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季刊
改 二O二二年八月第五十九期 總編輯 Editor in Chief 陳志華 專題編輯 Feature Editor 黃珍盈 美術設計 Graphic Designer 蔡錦鳴(Zac Choy) 封面手寫字體 Hand Script Writer Fanga (@inspirality_) 出版主任 Editorial Officer 黃珍盈 承印 Printing 新世紀印刷實業有限公司 地址 Address 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L6-24九龍石硤尾白田街30號 聯絡方法 Shop:hkfilmcritics.boutir.comWebsite:www.filmcritics.org.hkE-mail:info@filmcritics.org.hkFax:28912048Tel:25755149Contact ©2022 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為藝發局資助團體版權所有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有限公司不得翻印 Hong Kong Film Critics Society is financially supported by the HKADC. 本計劃內容並不反映本局意見。香港藝術發展局全力支持藝術表達自由， Hong Kong Arts Development Council fully supports freedom of artistic expression. The views and opinions expressed in this project do not represent the stand of the Council. 02 I.評論文章 日漫港編：它們與原著的距離 / 以《溶屍奇案》為例電影改編真實案件時之剖析及田野考察——威哥 / 並談盛衰前後：邵氏《紅樓夢》電影兩部紀陶 / 偶開天眼覷紅塵——論《西遊記》鄭政恆 / 安娜 II.電影工作者十部談 楊景麟喬奕思 04 12 18 28 34 37
香 編港 論是濱口龍介透過對角色的深入發掘，將短篇小說發揮成《出色？當中牽涉甚麼改動？又為何這樣改？近年，這類討論也是不絕於耳，無 每逢有改編電影上映，坊間討論萬變不離以下：相比起原著，電影是否更 第人對罪與惡的反思，都豐富了我們長久以來對電影改編的討論。是鄭保瑞將中國通俗小說本土化，融入本地警匪片色彩，拍出《智齒》延續個小時的自我沉澱之旅，還是許鞍華第三度挑戰張愛玲拍成《第一爐香》，抑或》三 頭萬緒；鄭政恆回到經典，比較袁秋楓導演的《紅樓夢》（本地電影；紀陶以奇案電影編劇的角度出發，帶領讀者一同深入案件改編的千專頁的威哥回顧各種在港改編的日本漫畫，又當中的故事元素如何流入同期的紀下半葉對香港電影影響甚深的文本：漫畫及真實案件。這期請來「威哥會館」的某種面貌與特質。除了較多人討論的文學外，這期也觸及其餘兩種在二十世》將鏡頭對準香港，從這個地方的改編電影，一窺她
1962 ）以及李翰祥 導演的《金玉良緣紅樓夢》（ 1977 則有安娜重新審視劉鎮偉《西遊記》（），點出以電影呈現長篇巨著的限制；最後 1995 ）的離經叛道，看我們如何從中拾 效果不畏將多種元素「炒埋一碟」的鮮明特質。在 在這些電影中，我們都看到了香港電影改編那種緊貼娛樂性、為達至戲劇獲創作的勇氣與自由。 1995 年 1 月出版的第 411 期《電影雙周刊》中，記者採訪劉鎮偉時問及，出自其手的《 92 黑玫瑰對黑玫 瑰》（ 1992 ）、《花旗少林》（ 1994 ）都夾雜大量來自其他作品的元素，他如 何看這反映了也同樣混雜（ hybrid 求，很多既定元素如槍戰、喜劇都「）的香港文化？劉回答時提到，因應商業要 set 便覺得他拼拼貼貼，但他又反過來一問：「香港本身最死晒」，他不得不包含在內，街外人 original 考香港。呢？」這一期也本着一樣的想法，從改編中，我們繼續思考「原創」，繼續思的電影是甚麼 黃珍盈 前言 foreword Foreword 03
Drive My Car
59 期《 HKinema
中的經典場面。彩，難以在大銀幕呈現動漫年的電腦特技遠不如現今精情等題材任意天馬行空，當神、校園、動作、搞笑、愛漫世界創意無限，政治、鬼片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動青人的想像空間，對港產 日本動漫塑造了幾代年 《港產片中很多元素也在日漫取經，早年鳥山明的 IQ 博士》瘋魔萬千市民，於是電影《奸人鬼》 （ 1984 ）、《專撬牆腳》（ 1983 ）等戲中角色也 04 自 1960 、 70 現虛擬世界。迷倒，電影人為迎合觀眾，以有限的資源努力去活年代起，香港年輕一代已被日漫深深 文 : 威 哥
article (01) 05 （要取名小雲、小吉來搞笑；賀歲片《福星高照》 1985 秋香》（演了幾分鐘小雲。到後期周星馳的作品《唐伯虎點）中的成龍，亦不能免俗穿起人形公仔扮 1993 ）及《漫畫威龍》（ 1992 公主》（波氣功」、「天馬流星拳」等。張衛健在《武俠七會出現《龍珠》、《聖鬥士星矢》中的招式「龜），突然 1993 ）中遇水變女子，正是取材自《亂 馬 1/2 》。當然不得不提的還有《超級學校霸王》 （ 1993 《多啦），在沒有授權下將遊戲《街頭霸王》混合 A 嘉禾與日本東寶東和公司角色都叫觀眾會心微笑。夢》、《孖寶兄弟》及《龍珠》，每個 1988 年合拍《孔雀王子》 （ 1989 電影之門。此後的《阿修羅》（），才真真正正在香港影壇開啟了日漫改編 1990 ）、《紅場飛 龍》（ 1990 ）、《浪漫殺手自由人》（ 1990 ）、《力 王》（ 1992 ）、《妖獸都市》（ 1992 ）、《城市獵 人》（ 1993 ）、《流氓醫生》（ 1995 ）、《孟波》 （ 1996 ）、《頭文字 D 》（ 2005 時的電影人怎處理這些題材。以下不妨與筆者重溫當中幾部日漫港產片，且看當日混血兒，亦是極堪玩味。可能是有點不倫不類，但香港當時竟可誕下這批港一段值得回顧的瘋狂時期。這些電影在漫畫迷心中）等作品，創下了 日漫港編：它們與原著的距離 →《超級學校霸王》
資的《九一神鵰俠侶》（劉德華可能是最喜歡模仿孟波的香港藝人，像他自 1991 鵰俠侶》作為故事框架。此後，在《機兄妹就等同漫畫中的惠香兄妹，再借用金庸的《神波的化身，鍾鎮濤飾演的小川與葉蘊儀演的惠香兩顯脫胎自《城市獵人》，劉德華所演的逞哥正是孟）中，部分情節亦明 Boy 小子之 真假威龍》（ 1992 掌」這招，而《俠聖》（）中，又再度用上了「子彈穿手 1992 的綽號像是來自外國電視劇《俠聖》（）中，劉德華角色 The Saint， 1962–69 ）中的譚西敏（ Simon Templar 香竟變了男性，由雷宇揚飾演。整個故事也來自《城市獵人》，而最嚇人的就是惠），但其實 06 《城市獵人》與《孟波》：捉緊時代觸覺 《城市獵人》在獵人》應是被改編得最多的日漫。要的賣點正是爭取觀眾的注意。紅極一時的《城市著名動漫改成真人版，往往極具話題性，改編最主 1985 港產片中頻現，真人版電影未宣佈開拍之前，孟波的身影已在不少級色情狂的分裂性格。為觀眾熟悉的，就是他外表英偉、但內裏卻是個超幕幕驚險刺激的案件與惡黨間周旋。男主角孟波最故事環繞私家偵探孟波與其亡友的妹妹惠香，在一年由漫畫大師北条司創作， 1988 減低子彈的速度絕招；為救人質，使出了孟波在原著漫畫隔着手掌開槍來年《捕風漢子》中的萬梓良 1989 編成劇集《妙探出租》。到了年亞洲電視更將之改 1990 年，無綫電視 台在每個星期晚上 11 成為全城的口頭禪。人》，孟波與惠香更是無人不識，一句「肥婆奶奶」時播映電視動畫版《城市獵 ↓《城市獵人》動畫（1987–91） ↓《九一神鵰俠侶》
article (01) 07 日漫港編：它們與原著的距離 ↓《城市獵人》 到了 1992 斯理之老貓》（年，嘉禾公司繼兩集《孔雀王子》、《衛 1992 演出同名電影《城市獵人》。這部在上王祖賢、邱淑貞、後藤久美子、溫翠蘋一眾美女司購買版權，由日本觀眾最愛的成龍飾演孟波，加）再與日方合作，決定向北条 1993 入感。為真人版的成龍與王祖賢配音，令香港觀眾更有代畫版本的配音員張炳強（孟波）與袁淑珍（惠香），有餘，而且更找來了《城市獵人》無綫電視粵語動的賀歲片，如果純粹以娛樂片成績來講當然是合格年上映 片再次翻炒西片《虎膽龍威》（正正經經說故事，而是堆砌不同的娛樂元素。整部可惜該片未能擺脫王晶導演的娛樂片格局，永不能 Die Hard ， 1988 ） 的橋段（另外還有《專釣大鱷》 [1989] 與《鼠膽龍 威》 [1995] 卻沒甚幫助。結局為了吸引觀眾，更與日本遊戲商角色黎明又要時常耍帥追求邱淑貞，但對劇情發展師演唱日本歌改編的《老人院》顯得突兀。原創也是沿此手法），中間突然加插軟硬天 Capcom 了《城市獵人》的原故事。龍、軟硬天師扮演遊戲人物春麗、軍佬，大大偏離購買熱門遊戲《街頭霸王》的版權，要成
08 而是周文健在要數較接近《城市獵人》原著的改編港產片，反 1996 出一轍。吳康寧演海怪更是神來之筆，與原著的海怪形象如以他將孟波的多重性格演繹得恰如其分，另外找來目《開心浪漫俏佳人》惡搞演過《城市獵人》，所終續集拍不成。周文健早年已在恬妞主持的搞笑節角，原意是想將她鋪排到續集才大派用場，可惜最劇本的處理也是有點心思，宣萱演的惠香成了配若芷當時指「周文健對原著有一份了解與尊重」，整個故事的架構與感覺卻與原著較接近。影評人馮人」，該片成本雖不能與嘉禾的《城市獵人》相比，演的孟波被影迷們捧為港片中最神似的「城市獵年主演的《孟波》。周文健飾 ←《孟波》
article (01) 09 →《紅場飛龍》 日漫港編：它們與原著的距離 《紅場飛龍》、《浪漫殺手自由人》：沒授權的殺手 《紅場飛龍》與《浪漫殺手自由人》兩部於 1990 於年出現的電影，不約而同拿了小池一夫與池上遼一 1987 畫面（原著則是畫出來），以及之後與任達華重遇與原著最相似的只是她用相機捕捉了任達華殺人的王祖賢飾演的英國留學生，等同原著女角虎清蘭，組黑幫頭目的養子，戲中主軸是環繞他為父報仇。演。任達華飾演的殺手自由人，被改成是日本山口是獨立公司的製作，由動作演員高飛自編自導自景拍攝。與《孟波》類似，《浪漫殺手自由人》也華及王祖賢主演的《浪漫殺手自由人》，在英國取香港這兩部仿《淚眼煞星》電影，先上映的是任達度甚高。在當年較保守的風氣下，要找到演員能照實呈現難圖極具電影感，但當中涉及大量情慾及暴力元素。《淚眼煞星》是部很獨特的殺手漫畫，漫畫分鏡構年合作的經典漫畫《淚眼煞星》來作藍本。 的幾個情節。整體上電影 敍 觀，令霍導無用武之地。作場面，可惜電影中缺乏原著那種獨特的殺手世界作。霍耀良導演一向擅長拍攝這種漫畫化的誇張動人後流淚、酒店刺殺經典情節等，整體也屬重新創《浪》多，也保留了原著的百八龍集團、自由人殺《淚眼煞星》的片名）。《紅》片成本顯然是比（漫畫在台灣叫《哭泣殺神》，在台上映卻可用回最後談不攏，《淚眼煞星》最後改名《紅場飛龍》《淚眼煞星》，當時與日方洽購版權改編，但雙方假上映，更去了當時的蘇聯取景。片名本想叫回而許冠傑、張曼玉主演的《紅場飛龍》則在同年暑奇怪。遊節目，穿梭介紹英國當地的名勝古蹟，顯得有點殺人，殺錯對家報錯仇。電影另一個賣點竟變了旅中的任達華亦顯得有點愚蠢，竟是被奸角利用借刀朝篡位的故事，與《淚眼煞星》關聯不大。而且片述的是個黑幫中人謀
10 ↑↗↓《力王》
《力王》、《流氓醫生》：娛樂化與本地化 導演的《力王》（要數成績較理想的日漫港產片，就不得不提藍乃才 1992 ）與後期李志毅導演的《流 氓醫生》（ 1995 《流氓醫生》則是中的血腥暴力世界，給予觀眾一幕幕官能刺激。力王入獄的原因，用土法道具與特技化妝重現漫畫真人電影改編自原著漫畫的前半部，簡單交代原著攝經驗，拍《力王》時更加得心應手。《力王》的注在構圖上。他在兩集《孔雀王子》賺到寶貴的拍一個鏡頭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他執導的作品也專藍乃才導演入行初期是位很拼命的攝影指導，為了忠實呈現，後者則是完美地將之本地化。），前者將漫畫中的暴力情節完全 1990 年代其中一間具有代表性 的本港電影公司—— UFO 化，由梁朝偉演繹原著的國分徹郎醫生，將原著新它將史村翔、永安巧創作的原著《流氓俠醫》本土電影人——的佳作之一。 感惋惜。的世界，往往出來的效果也是吃力不討好，反令人那類改編，只拿了原著人名，劇本完全脫離了原著定的有趣之處，但像《妖獸都市》、《紅場飛龍》感情關係也是很少作深入描寫。雖則這些電影有一處理正經事情時的果斷，而孟波與惠香那種曖昧的原著中孟波的好色性格誇大，卻忽略了原著中孟波以《城市獵人》與《孟波》為例，很大篇幅也是將原著漫畫的獨特性，加重了一些不必要的娛樂性。看到而感不悅。很多同類作品也不能避免地削弱了字。這不知是香港電影人的惡習，還是怕被原作家它們不論有沒有授權，也不會寫上原著漫畫家的名重看這些由日本動漫改編的香港電影，時常會發現有所發揮，實屬難得。差不多還原了大部分的漫畫人物，而每個角色也算度，也寫出燈籠洲街這種小社區的人情冷暖。片中著國分醫生不拘小節、不甘受限於醫院的官僚制宿歌舞伎町搬到銅鑼灣的燈籠洲街。電影延續了原 article (01) 11 日漫港編：它們與原著的距離 →《流氓醫生》
藉着電影和盤托出？更何況，作為創作人，又能否將調查得到的真相，入內裏隱藏着真相的兔子洞中，再難以抽身而出。後編劇會發現自己也成為案件的局中人，不慎被捲實去改編成電影時，奇案會頓時成為一個迷宮；然尤其就商業類型片而言，都以話題先行。但決定落案不迷人人自迷——一件可以改編成電影的案件， 筆者曾在 1993 至 1995 作有限公司出品的《溶屍奇案》（皆改編自當時炙手可熱的真人真事，就是與得意製年間，編寫了三部奇案電影， 1993 ）、《屯 門色魔》（ 1994 ）及《街坊差人之人頭天婦羅》 （ 1995 改編真實案件時之剖析及田野考察。）。以下尤以《溶屍奇案》為例，一探電影 12 案有千千結 着了大家！可以引起這種好奇心，而鎖電影知情幾多，電影亦因為吸引觀眾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真實案例改編成電影，最會勾魂奪魄。能將街知巷聞想入非非；話題突出的，更每有案件出現時，往往誘人 文 : 紀 陶
電影改編真實案件時之剖析及田野考察——以《溶屍奇案》為例 article (02) 13 解讀案件時景人 崗位：從角色分配中，可以「局」來列出幾種基本的角色人：在戲劇中，人物是最能夠推動戲劇發展的元素。觀察現場，或是事後去靈探來達到這樣的效果。現場取景，更有吸引力。也可以是案發之後有人去用。案發現場若能在改編時如實呈現，甚至在案發與案情有關的場景，都可以在改編時發揮戲劇作展的關鍵元素。是私人場地？或是公共地方？種種景：案件發生現場，或是相關的場景，都是戲劇發成為改編電影動機之一。此類推，利用時間引發起戲劇改編的因由，都可以尋得一種獨特新見解，也可成為改編的吸引力。如大眾對案情來龍去脈有所認知，有時在改編過程中心積慮，具備前因後果？若是已結案的案情，一般引出不少戲劇性——案情是霎時偶然發生？或是處已過了若干時候才去改編的？案件發生的時間，可時：當改編案件時，是當下剛剛發生的案件？或是編時需要關注的材料。人」的三點提示（時間、場景、人物），來認識改寫電影劇本的習慣方法，在每場的起首寫下「時景當一件案件改編成電影時，開首是可以利用港式書 篩選，未必將得知的真相和盤托出。變成局中人，或會心存偏私，甚至連調查所得都有所要的專業是「心水清」，但在電影改編時，他們也會亦成為戲劇的一般據點。在現實世界，此兩類人最需表時得到注目，都有自身目的，道出來的說法很多時所在。他們將調查所得呈現大眾眼前，目的都是在發令觀眾看到他們對發掘真相有不足之處，這亦是戲之求不偏不倚，但在電影改編中，執法人員和記者也可（三）電影改編時的其他人物：調查角色原本職責講令社會得知案情。一種就是記者：以調查所得將真相披露，利用傳媒法者主要職責是搜羅證據，將犯案者繩之於法。另為兩大主類，其一是執法人員，即警方、探員；執而不偏袒的詮釋。在案局中的調查員角色，通常分說書人或解構者方式，最容易令案情得到一個清晰吸引大眾，在電影可以成為局中人。調查人角色以在現實世界以及改編電影時，負責調查的人有時也（二）調查角色：除與局內人有關係的角色之外，人物。關係者，例如家人、朋友等角色，都是大眾關心的者，都是案件引發的關鍵角色。還有與案件有直接（一）當事人角色：即局內人，例如犯案者與受害 《溶屍奇案》
14 如我亦是局中人，我又會如何處理呢？利用角色處理，令大眾代入劇中人，提出一點：假在社會話題中生出時代價值。例如，創作者有時會甚至想在戲劇中提出一個更深的說法，帶出意義，件有關的角色。這主要是希望以戲劇將案情完整，有時創作者在電影中，更會添加其他未必與真實案 → 《溶屍奇案》
電影改編真實案件時之剖析及田野考察——以《溶屍奇案》為例 article (02) 15 改編進入多維度 起首掌握的「兔子洞」（（一）引人入局的「兔子洞」「田野報告」。述如下，可作為改編奇案電影的一份簡短而如實的時間，期間猶如墮入「狡兔三窟」的探索過程，細的便是《溶屍奇案》，決定拍攝至公映只兩個多月在上述由筆者編寫的三部奇案電影中，第一部改編 rabbit hole 發生於具備大量充實的案件資料。《溶屍奇案》的原案件），是自以為 1989 年 5 月，當時男女犯案者在 1990 年都 已被裁定死刑。但至 1992 年間，獲批准翻案重審， 於 1993 年 3 月有峰迴路轉的結果，男犯案者（ David Wong 人，而且在見面時意識到真相可能是另一回事，並宣佈拍攝期間，第一突破是竟然能夠聯絡到當事兔子不在其中。而且再深入時，真相不如所料。在當入了兔子洞時，發現洞內另有通道，代表真相的（二）兔子洞內仍有洞映，但眾人已經對是次改編有十分把握。主題。故在開拍之前，雖然只有兩個月時間就要公關探員也主動協助，也想出一個具備效果的戲劇合作幫忙，亦搜得法庭紀錄文件，甚至連警局的相兩間電視台以及數份報紙及雜誌專題的相關調查員由三月底決定改編，至開拍之前，我們已尋得當時新聞焦點。工，二人甚至在監獄中舉行婚禮，成為全城熱話的得到一位神父的全力支持，同時邂逅一位教會女社）獲當庭釋放，而且當事人在監獄服刑期間 到警方的資料提供：原來早在不單純是一宗屍體處理失當的愛情糾紛。而且也得 1989 牌（料，則以在電影內播放的視像片段表達，像塔羅去脈鉅細無遺交代。至於其他不甘心丟走的重要材出繩之於法之因由；同時也像新聞報導，將來龍有法網調查科功能的角色將實在證據如實再現，說編，以案件引發的情慾糾纏作為戲劇主幹，還將具的考慮，將電影故事的表層以主流的奇案類型來改時，必須謹慎處理。最後我們決定回歸主流電影跨國的，亦有不少當時仍在追查中，故在是次改編多，有不少資料可牽涉其他未定案的案件，而且是當時警方也有提示，此案件牽連的其他案件路向甚（三）最後一洞的決定的調查資料和盤托出，將會非常震撼。的冰山一角。筆者至現在仍相信，若果把當時所得般小人物的情殺案件。之前所知的，只不過是案件等。進一步資料發現是案件內有多元重疊，不是一料，例如犯案者的真實姓名及其相關的生活照片到來提供實料，包括當時警方與記者也未查出的資被溶屍處理的嫌疑。期間更有犯案者的朋友們主動用卡及製毒等。而且在早前，其他地方也另有他人犯案者已在其他地方發生相聯的罪案，如盜用信年案發之前， Tarot 在《溶屍奇案》之後，團隊同樣在改編看者想入非非，抽絲剝繭探討下去。讀。如此一來便好讓知情者「按圖索驥」，更能令訊息，令電影功能不止於娛樂層面，更可供深層閱能納入劇情以及在顯像框架中，留下一些深維度的）的陣法表像方式；巧妙的戲劇處理， 1994 周刊記者每星期入監房採訪，對犯案者的心理有實映的《屯門色魔》過程中搜集大量實在資料，加上年公
16 發的觀點，作戲劇化呈現。至於一帶）的環境建築拍出迷失感，突顯案情受地域引際了解之餘，也刻意將案發現場屯門（尤其大興邨 1995 次，查人變成查自己。查員的探員介入案情，展開案件表達角度的另一層續《溶屍奇案》改編時衍生的戲劇主題，用作為調由原本可以被阻止發生，結果悲劇收場。這是延為戲劇主軸，令一件案件因調查員的感情介入，屍奇案》中創作出來的「街坊差人」（黃秋生飾）人之人頭天婦羅》之「差人氣質」，則特別以《溶年《街坊差 ↓ 《溶屍奇案》 《溶屍奇案》九本戲 案發現場 話題新聞 女社工 認識死囚 入住凶宅 聽死囚自白 一男愛二女 放下孽戀 愛上了死囚 決定重審 法庭戲 最後判詞 十三陪審團 殺人動機 為利？為情？ 死囚回述案情 各有各理解 偏向男女價值 法理VS人情 差人POV 再度疑惑 問真相 123456789
article (02) 17 電影改編真實案件時之剖析及田野考察——以《溶屍奇案》為例 戲劇如祭典，電影玩塔羅 《刺馬》世。其中例如張文祥的「刺馬案」（後改編成電影下，都因利用小說文本以及改編成為戲劇流通於晚清時期，不少當時發生的奇案，在說不清的情況 [1973] 及《投名狀》 [2007] 電影成為大眾娛樂，自「楊乃武與小白菜案」的一連串影視作品等。至等）以及改編 1960 件，在話題作品。又，宋朝時期的包青天及宋慈的查案事演出的《紐約唐人街碎屍案》是香港電影史早期的年由胡鵬導演及小燕飛 1970 的《羅生門》（世界電影史最佳奇案電影，由原小說至黑澤明改編時，電視版本與電影版本的尺度也有不同。發地的配圖等，都極具吸引力。至改編成視聽戲劇發佈時資訊的尺度問題、新聞報導的照片刊登、案及紀錄片形式推出，引發社會關注。案發期間新聞及電視片集。電視媒體亦不時將真實案件以電視劇年代至今，一直被改編成不同的電影 1950 影，當數改自龍虎山雙屍案的《瘋劫》（下最精闢的描繪。而香港電影最值得探討的奇案電件的陳述，將案件的實相逐層顯現，為奇案電影立景人的三種戲劇推展路向，以及不同身份角色對事）最為典範，由案件中對時 1979 ）、 改自林村殺警案的《香港奇案之二：兇殺》（ 1976 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中「臨村兇殺案」一章，以及拍攝澳門奇案的《八） 1993 行嗎？自由度，如今反問一句，香港奇案這類戲種，還可）。觀乎當年電影的 →《香港奇案之二：兇殺》
編的總綱置之高閣。姚了解到三個難題：足，他自己曾經着手改編《紅樓夢》，但只能將改改編《紅樓夢》為戲劇，但姚克沒有對改編感覺滿品的改編〉提到，香港曾有胡春冰和黎覺奔先後香港劇作家姚克的文章〈從《紅樓夢》談到文藝作 第二、《紅樓夢》所寫的都是大家庭中日常生活的角戀愛，他所暴露的是賈家複雜錯綜的人事和其從第一、曹雪芹所寫的不僅是寶玉、黛玉或寶釵的三鼎盛至衰落的經過。…… 18 邵氏兄弟（香港）有限 公司出品的《紅樓夢》電 影，分別上承卜萬蒼導演的 《紅樓夢》（ 1944 ）和徐玉 蘭、王文娟主演的越劇電影 《紅樓夢》（ 1962 ），本 文則重點評論袁秋楓導演的 《紅樓夢》（ 1962 ）以及李 翰祥導演的《金玉良緣紅樓 夢》（ 1977 ）。 文 : 鄭 政 恆
和小說中的形象相較，難免黯然失色。果想每個人物都寫得突出而有戲可做，劇本的篇幅勢必至於太冗進到一個高潮的戲劇來。因為他們的衝突不是正面的，而是隱藏釵三人的事，我們也不能夠編成一本從開端的矛盾或衝突逐漸演湊的，戲劇的。即使我們把故事中的其他部分拋棄，專寫寶、黛、碎下來不成片段。換言之，它的結構是散漫的，小說的，不是緊瑣事；全部看起來雖有脈絡可尋，可是它好像一座七寶樓臺，拆在瑣碎的生活片段之下的暗潮。……第三、原作對每一個人物都有極細緻，極生動的刻劃，改編者如長，太拖沓；如果只將戲集中在幾個主要人物身上，次要的人物註1姚克在這裏談的是話劇改編，但放在電影改編方面，也有一定的適用性，而且改編上的問題不會更少。
回頭是岸：袁秋楓《紅樓夢》 黛玉，引入榮國府，同時帶入故事之中。略，還是由第三回「榮國府收養林黛玉」開始，從樂蒂飾演的林這部黃梅調《紅樓夢》，上承卜萬蒼導演的《紅樓夢》的改編策袁秋楓導演的《紅樓夢》，由易凡編劇，夫妻檔分別擔任編導。 盛衰前後：邵氏《紅樓夢》電影兩部並談 article (03) 19 註 1 姚克：《坐忘集》，香港：純文學月刊社，1967，頁 65–66。 ↓ 《紅樓夢》（ 1962 ）
和之，寶釵懂得處世做人，明白是黛玉的強敵。表達緣為核心所在。黛玉有詩才，也有個性和脾氣，反多。電影《紅樓夢》常見的三角戀愛，又以寶黛情戀愛，但三角戀愛往往是電影的重心，難以強求更《紅樓夢》所寫的不只是寶玉、黛玉、寶釵的三角電影《紅樓夢》面對的核心問題，姚克都提出了： 敍 事節奏上，觀眾難免覺得電影的 敍 寶玉，再進入她的視點。故事世界之中。電影也是以黛玉為主，透過黛玉看擔敘事者功能，有時令觀眾感到外在，而非投入到邵氏《紅樓夢》是黃梅調電影，片中的唱辭往往承（歌曲由凌波代唱），也是演出平平。員就把握得不夠好，更重要的賈寶玉，由任潔反串達到同等的水平；王熙鳳如此個性鮮明的角色，演促。人物方面，樂蒂的演出可觀，可是其他演員未事急、節奏 深。」以『才子佳人』做書中主角，受《西廂》的影響很紅學家俞平伯在《讀紅樓夢隨筆》說：「《紅樓夢》註 2 山伯與祝英台》（李翰祥導演，意真情。戲中讀西廂一段比較可觀，但還不及《梁語」，寶黛對唱，寶玉自比張生，突顯出二人的真影響，改編了第二十三回的「《西廂記》妙詞通戲電影《紅樓夢》也把握住《西廂記》的 1963 ）的對唱般神 一段，戲中金釧投井，完全沒有鋪排可言，如未看人相交，欠缺韻味。更可惜是「含恥辱情烈死金釧」好，得人心。電影則直接透過寶釵協助襲人道出二中，戒指是由史湘雲給襲人，言語間側寫寶釵手段人找戒指，得寶釵幫助，二人由此同心合意。小說點放在第三十二回至第三十四回，先加插了一段襲戲中老太君上壽一段，十分單調。之後，該片將焦采飛揚。 俞平伯：《紅樓小札》，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2021，頁 3。註 2 20
盛衰前後：邵氏《紅樓夢》電影兩部並談 article (03) 21 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蜂團蝶陣亂紛她追求的志向：的《臨江仙》移前，影片中薛寶釵獨唱一曲，顯示刻意將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中，薛寶釵辭抒情，角色又以獨唱曲辭表達心聲。《紅樓夢》袁秋楓導演的《紅樓夢》是黃梅調電影，以合唱曲玉黛玉自此更加同心有情。就沒有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如此一來才能交代，寶段，自有因由：沒有金釧投井，沒有寶玉遭笞撻，過原著，可能會看得沒頭沒腦。當然，電影安插此→ 《紅樓夢》（ 1962 ）
22 ↓ 《紅樓夢》（ 1962 ）劇照 ↓ 《金玉良緣紅樓夢》
寶姑娘。黛玉因此重病，她以詩文自負，但心碎焚巧使調包計，黛玉從傻大姐口中才知，寶二爺將娶推波助瀾。電影跳得很快，王熙鳳瞞消息設奇謀，人進言；另一邊廂是紫鵑試玉，為寶黛一對有情人襲人見寶玉、黛玉相戀，襲人與寶釵聯盟，向王夫到黛玉葬花一節，還是毫無力量可言。帶花帚、花囊，早早為黛玉葬花留下伏線，但是來黛玉氣怔在門外，繼而是黛玉葬花。雖然片初黛玉為中心，多用獨唱表達，先是寶玉、寶釵擊鼓傳梅，原著順序，這當然是無可厚非。以下一段，以黛玉邵氏電影《紅樓夢》重新組合小說情節，不一定按寶釵反好功名利祿，規勸寶玉。視熱衷中舉的人為「祿蠹」，襲人也勸他不動，而黛玉是相知而一致的，寶玉不為功名利祿而讀書，（寶玉）上有競爭，思想取態上也有矛盾。寶玉和救了。」電影追隨小說，突出二人不單在感情對象寶釵卻說：「最怕見了些雜書，移了性情，就不可窗也沒有紅娘報」之句，可見黛玉迷上《西廂記》，行事一直穩重得體，受人欣賞。黛玉衝口而出「紗和寶釵的對話，寶釵已報芳名冊，有望作娘娘，她電影《紅樓夢》中沒有風雅的詩社，而是轉入黛玉 article (03) 23 鋪排，比較簡略，幸好樂蒂的演出實在不俗。角如金釧、晴雯、襲人等的相關劇情自然欠缺戲份選取重要的片段改編。三角戀愛是電影的重心，配袁秋楓導演的黃梅調《紅樓夢》，重點戲比較急促，樓上邊四個字：「回頭是岸」。實景，地點是屯門青山禪院香海名山牌樓，直指牌寶玉有所悟，遠走出家而去，此時，鏡頭一轉就是玉一段，寶玉、紫鵑二人對唱，也無助加深悲劇感。普通。更可惜是寶玉到瀟湘館，獨見紫鵑，痛悼黛襯托黛玉之死，這是順理成章，可是寶玉成婚拍得稿。電影《紅樓夢》以黛玉為重心，再以寶玉成婚 悲金悼玉：李翰祥《金玉良緣紅樓夢》 改編。以下且聚焦於李翰祥《金玉良緣紅樓夢》的電影黃梅調電影初探》也有研究「多胞《紅樓夢》」。在專書《我愛黃梅調：絲竹中國古典印象——港台夢》和《金玉良緣紅樓夢》的拍攝始末，陳煒智李翰祥《三十年細說從頭》第二冊提及不少《紅樓 盛衰前後：邵氏《紅樓夢》電影兩部並談 → 《金玉良緣紅樓夢》
24 就是園中女孩子們的象徵。」讓它們日久隨土而化，這才能永遠保持清潔。『花』在這裏自然是乾淨的，但是出了園子就是髒的臭的了。把落花葬在園子裏，〈紅樓夢的兩個世界〉中說：「黛玉的意思很明顯，大觀園裏面情節，突顯出大觀園裏水的乾凈，令人立刻想到余英時的文章二十三回中，二人在沁芳閘橋旁討論葬花，和二十七回芒種節的玉說花撂在水裏不好，提出埋花在花塚。李翰祥組合了原著第特選取，例如林青霞反串的賈寶玉，與黛玉在芒種節拾花，黛夢》不約而同都改編的情節。當然，《金玉良緣紅樓夢》也有獨引子過後是張艾嘉飾演的林黛玉入榮國府，這是電影版《紅樓敗絮其中，以至賈家破敗的危機。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的名句，放在焦大口中，顯露出金玉其外，「焦大醉罵」，將柳湘蓮「東府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凈，只怕《金玉良緣紅樓夢》一開始拍出賈家的繁盛，刻意轉接第七回註 3 黛玉與大觀園的乾淨，與引子 裏鐘表的記述〈從「紅樓夢」所記西洋物品考故事的背景〉，討論《紅樓夢》李翰祥在電影中以時鐘為意象，別具巧思。方豪神父已在長文身的寶玉與金鎖，天生似是一對。後，米雪飾演的寶釵也進府了，寶玉、寶釵相互賞鑒彼此從不離《金玉良緣紅樓夢》也是以三角戀愛為主，所以黛玉入榮國府焦大醉罵之言，恰好呼應。註 4 花吟》所提「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的悲哀。祥眼中，以時鐘為意象，就突出了時間這個文本主題，正合《葬，方豪的關注是歷史文化方面的考據，而在李翰余英時：《歷史與思想》，台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76，頁 429。 見文章第四節，收於方豪：《方豪六十自定稿》（上 ），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69。 註 3 註 4
article (03) 25 別具說服力。夫人和老太太救人。王萊演賈母，岳華演賈政，都但樂極生悲，賈政發現後便自行真打寶玉，直至王上一點喜劇感，下人虛打寶玉，多少諷刺了賈政，笞撻，順理成章。而寶玉受板子一段，李翰祥先加交戲子的事，這事傳到賈政耳中，下開寶玉遭賈政李翰祥以伶人蔣玉菡與寶玉交換汗巾，點出寶玉結現寶玉和黛玉的生活一景。廂記妙詞通戲語 牡丹亭艷曲警芳心」的對白，表的《西廂記》。李翰祥用了一大段第二十三回「西對照下來，寶玉、黛玉愛看的是所謂「淫詞艷曲」祥用眼神、動作、對話，突顯出兩人的矛盾衝突。開口就是三綱五常，父子二人性情格格不入，李翰鐘意象。賈政是儒者（名字藏「假正經」之意），《金玉良緣紅樓夢》中，寶玉見老爺賈政，又用時 是角力的雙方。與寶釵兩番下棋，暗示他們表面上是一對，但其實琴棋書畫皆有，豐富了電影的中國古典色彩。寶玉是禮教叛逆者，其理甚明。《金玉良緣紅樓夢》中，子給黛玉。戲中這樣描繪黛玉與寶玉才是一對，都反之，黛玉有情，見了寶玉便只是哭，寶玉送手帕交戲子，二人裏應外合，雖心痛寶玉卻不忘輕斥之；寶玉受打，寶釵送藥，但她和襲人都不同意寶玉結 盛衰前後：邵氏《紅樓夢》電影兩部並談 ↓《金玉良緣紅樓夢》中的時鐘意象
26 ↓ 《金玉良緣紅樓夢》劇照 ↓ 《金玉良緣紅樓夢》中狄波拉飾演的紫鵑
article (03) 27 釵出閨成大禮」，這一大段發放悲情，十分煽情，然後當然是第九十七回「林黛玉焚稿斷癡情，薛寶瘋，悲劇感已刻劃得淋漓盡致了。玉，二人交心的一番話，甚至寶玉對襲人傾訴被逼大姐口中得知「寶二爺娶寶姑娘」，黛玉當面見寶在入型入格。可是，風聲還是走漏了，林黛玉從傻換日讓寶玉與寶釵成親之計，胡錦飾演王熙鳳也實電影的劇情跳得很快，轉眼就是鳳姐設奇謀，偷天更顯寶玉對黛玉有情。親，又佯言黛玉「要回蘇州去」，令寶玉陷入呆滯，節，點出大觀園中寶玉和少女長大了，男女授受不後半段戲份不少，包括第五十七回情辭試寶玉的情顯了狄波拉飾演的紫鵑。紫鵑是黛玉的丫鬟，電影除了寶玉、寶釵、黛玉，《金玉良緣紅樓夢》也突楓《紅樓夢》矣。「既有今日，何必當初。」這樣的改編，勝於袁秋獨唱抒情，展現黛玉的內心世界，以至寶玉的感嘆：間的消逝等主題，再下開黛玉葬花，以合唱襯托和流水的景象，重提少女的青春、大觀園的乾淨、時編部分，先有黛玉被拒，氣怔在門外，再而用落花第二十六至二十八回是《金玉良緣紅樓夢》重點改 理所當然運用了平行 敍 夢》（快，為了在金漢導演、凌波反串賈寶玉的《新紅樓在平平。李翰祥導演的《金玉良緣紅樓夢》趕得太到邵氏黃梅調電影的全面鼎盛時期，而改編成績實總結而言，袁秋楓導演的《紅樓夢》來得太早，未金悼玉」的結局，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樓夢》的尾聲是賈府被抄家，寶玉出家，完成了「悲寶玉紫鵑對唱，似乎有點架床疊屋。《金玉良緣紅寶玉發現娶的是寶釵，悲劇已成，之後加上一大段因為唱辭不少，節奏反而拖長了。憶，甚至寶玉的幻象。整個悲劇結局，由紫鵑擔戲，事對照，也加入了黛玉的回 1978 何夢華、牟敦芾、華山）的《紅樓春夢》（《金玉良緣紅樓夢》成功趕在邵氏編導組（孫仲、的時代早就過了。《金玉良緣紅樓夢》也來得太晚；邵氏古裝大電影）面世前，趕檔期而急就。可惜復可惜， 1977 ）、 邱剛健的《紅樓夢醒》（ 1977 ）註 5 、《新紅樓夢》、 《紅樓春上春》（ 1978 劇本收於劉嶔主編的《雄艷者的色想與美典——邱剛健編導電影劇本集》，香港：香港電影評論學會，項目。）（此文章為香港藝術發展局「藝評寫作計劃」資助好夢不嫌長。視劇，比改編為電影更適合。電影的篇幅有限，但出。但說到底，一百二十回的《紅樓夢》改編為電）之前，早着先機兼脫穎而 2021。註 5 盛衰前後：邵氏《紅樓夢》電影兩部並談
壹回之月光寶盒》（如果以此角度去看劉鎮偉導演的《西遊記第壹佰零 1995 ）及《西遊記大結局之 仙履奇緣》（ 1995 ，下稱《月光寶盒》及《仙履 奇緣》）， 的改編電影是否失敗呢？辯駁電影是「忠於原著」。然則，這兩部《西遊記》盒》與《仙履奇緣》最忠實的支持者，也難以強行段拋開原著而構想出來的三角戀情。大抵《月光寶的愛情故事，其中孫悟空不單會轉世為人，更有一白骨精、牛魔王等角色，逕自另撰一個跨越五百年情節與故事設定。電影取用唐僧四師徒及蜘蛛精、也能判斷電影是借題發揮，完全漠視小說中原有的即使沒有看過《西遊記》原著的觀眾 28 成功。準去衡量電影的改編是否原著」，以此為一個重要標多時會談電影是否「忠於 說起電影改編，我們很 典範。愛情悲喜故事，敢情是樹立了另一種改編方法的用家傳戶曉的傳奇人物，演繹一個意念非常現代的奇緣》自由跳脫，在《西遊記》既有的框架下，立起一個獨立的電影作品。《月光寶盒》與《仙履意去顛覆、挑戰原著小說，並在這種碰撞磨擦中建一開始就不以忠於原著文本為任務，更甚者，它刻與《仙履奇緣》打從《月光寶盒》比起周星馳 1990 光寶盒》與《仙履奇緣》剛剛推出時，坊間年代初其他賣座作品，《月觀眾並不特別熱衷。當時除了部分影評人高度評價之外，普遍觀眾對於這部全新詮釋的《西遊記》反應冷淡。電影被內地觀眾重新發現並提昇至經典「神作」水平，都是在二千年後的事。我小時候在有線電影台（《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很可能是該台重播率最高的港產片之一）初接觸到這兩部電 文 : 娜安
偶開天眼 覷 紅塵——論《西遊記》 article (04) 29 略到。格獨到之處，我要在很多年後重看，方才開始領寶盒》與《仙履奇緣》也有類似觀感）。電影破現，有好些年紀相若的朋友，在最初接觸到《月光過打鬥的《西遊記》覺得相當不是味兒（後來發是小孩的我，對此相當費解，因此對這個對白多倒重寫，大兜亂之餘竟變成了聚焦兒女私情。還伏妖，取而代之的卻是將既有故事人物的關係推本，既不是講取西經，又沒有原著中最刺激的降魔來龍去脈已有一定認知；但去到劉鎮偉的改編版《西遊記》的電視改編版本，所以對箇中故事的影，也是感到相當疑惑。當時因為已經看過其他 ↓《西遊記第壹佰零壹回之月光寶盒》 ↓《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 未完的任務。近自己本來的孫悟空身份，最後回到五百年前繼續僧肉的蜘蛛精與白骨精，在誤打誤撞之下一步步接頭落在山賊首領至尊寶身上。至尊寶遇上誓要食唐孫悟空改過自新的機會。然後一晃就是五百年，鏡乎脫離常理的唐僧這時竟然自願犧牲性命，去換取空互相鬥法。觀音本來要將悟空收服，但慈悲得幾掉煩得要命的唐僧，但觀音卻及時出手阻止，與悟僧、觀音的對峙展開：孫悟空與牛魔王本想合謀殺《西遊記》拋出窗外。《月光寶盒》以孫悟空與唐電影甫開始就大刀闊斧地與原著割裂，將原有的
30 以鬯在去即使有異想天開的《西遊記》故事新篇，例如劉間不同類型的戲劇與娛樂媒介都重複過無數遍。過入民心，他們代表正道英雄去取西經的橋段，在民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僧四師徒的形象素來深 1960 尖沙咀》，以及年代中就寫過奇情短篇《孫悟空大鬧 1960 這樣做的話是可以的，但就會變得很不代？我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認為如果要勉強全與《西遊記》無關，用重新創作的神仙妖魔取一齣《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內裏的角色完知名度與號召力為自己的電影貼金？我們能否想像會否只是借《西遊記》「過橋」，利用經典名著的了《西遊記》的改編包裝，依然可以成立？劉鎮偉如此說來，《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是否沒有故事了。糾纏，已經是差不多與原著《西遊記》毫不相干的下來劉鎮偉再寫至尊寶，他與白晶晶、紫霞的愛情最根本的師徒人物關係與正邪對抗的基本結構。接單獨抽取出來，加以誇張放大，顛覆了《西遊記》關係的理解；電影將孫悟空的叛逆、不知天高地厚悟空一來就是欺師滅祖，打破普遍觀眾對唐僧師徒徒基本的人物關係與設定。相反，《月光寶盒》孫廳，被艷女歌舞迷惑），但始終沒有背離唐僧四師分（《孫悟空大鬧香港》甚至荒唐地寫唐僧走入舞離。雖然這兩個例子都不乏自行發揮原有人物的部想人物闖入現代世界，藉此寫出城市眾生的光怪陸《孫悟空大鬧香港》，兩者都是託《西遊記》的幻年代末國泰公司亦拍過一部 make sense （是負面、沒有戲劇或娛樂效果的不 make sense 而不是現在兩片中那種無厘頭、神經刀式的不， make sense 鋪陳新的人物角色和關係。）。整部電影也要花很多時間去建立、
article (04) 31 偶開天眼 覷 紅塵——論《西遊記》 ↓《西遊記第壹佰零壹回之月光寶盒》
32 惱人但可愛的唐僧嗎？正是因為我們都認識唐僧，而又沒有看過一個這樣寫是沒有效果的；羅家英之所以好看，某程度上不有原著的唐僧為基礎，劉鎮偉的這種跳線奇想式描到一個極點竟然反變了搞笑與完全不正經。若果沒大，突顯出其中不符現實與情理的地方，令正經去欠連連；而劉鎮偉正是把唐僧的這種特徵極度誇唐僧正氣得令人無可挑剔，甚至光看他的段落會呵度也來自於跟傳統想像中的唐僧的對比。原著中的唐僧一角生色不少，但同時間，他的趣味有若干程節奏、與其他角色完全不搭調的情緒反應，固然令願自殺也不想聽唐僧多講半句。羅家英出色的喜劇唐僧，連觀音都覺得他嘮叨無比，甚至妖兵妖卒情全荒誕的極致。《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裏的原本唐僧會軟硬兼施、滿口道理的個性推到一個完寶盒》與《仙履奇緣》中羅家英飾演的唐三藏，將就是讓悟空去拯救他，藉以推進故事情節。《月光一方面就是要制衡、管束頑劣的孫悟空，另一方面直都是正經八百、不苟言笑的權威角色；他的存在又例如唐僧一角，在原著及其他改編作品中，他一略到箇中的玩味與「乜都夠膽死」的顛覆性。角色去發揮及接上新的關係背景，我們實在無法領屬舊相好。如果故事不是用《西遊記》原有甚至的會之下又再揭出鐵扇公主原來與至尊寶／孫悟空實霞仙子為妻，碰巧鐵扇公主要來「捉姦」，錯摸誤這層關係加添過火的胡鬧想像，變成牛魔王要娶紫關係，不少觀眾起碼都略知一二，《仙履奇緣》將互相對讀參照。牛魔王與鐵扇公主互生嫌隙的夫妻於，我們能不時地跟以往所知的、原來的《西遊記》《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其中一大觀影趣味在 ←《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
《仙履奇緣》之於《西遊記》，就好比黑澤明的《蜘電影發笑時，我們就會慢慢發現，《月光寶盒》與時日，特別是觀眾開始不懂得自然而然地對這兩部有被視為有相當成就的藝術作品看待。我相信假以寶盒》與《仙履奇緣》雖然受不少觀眾愛戴，但鮮飛昇到前所未見的幻想境界。這麼多年來，《月光在世紀末之前肆意地搓圓撳扁，踏着它像跳板一般潛力，容許劉鎮偉加入最現代的感性與情愛感悟，遊記》本身的文學高度與強韌。它有足夠的底蘊與與意義在傳統和流行文化中仍然不改，這正是《西會知道傳統的孫悟空與唐僧是何等模樣，它的地位盒》與《仙履奇緣》而改變或者動搖；後來的人都正典的地位與它的傳統形象，沒有因為《月光寶熟悉《西遊記》才會成立、才會有力。《西遊記》僧、白骨精等角色離經叛道的變奏；正因為我們都影借力於這個深厚的傳統，大膽創作出孫悟空、唐是我們共有的集體文化意識的一部分。劉鎮偉的電以《西遊記》為藍本；唐僧師徒與他們的西行冒險，俚俗之中，多少戲曲、小說、漫畫、電影等等，都書至今超過四百餘年，早已紮根於中國文化與民間了傳統與流行如何能夠有機地結合。《西遊記》成對我來說，《月光寶盒》與《仙履奇緣》正正示範蛛巢城》（ 1957 ）之於《馬克白》。 →《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 偶開天眼 覷 紅塵——論《西遊記》 article (04) 33
喬奕思， 電影節國際影評人聯盟獎、鮮浪潮國際短片節、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理事。曾任香港國際 ifva （影書籍有《異色經典——邱剛健電影劇本選集》獨立短片及影像媒體比賽評審。參與編輯的電 2018）、《再寫經典——邱剛健晚年劇本集》 （2021）、《香港製片——港式電影製作回憶錄》 （2022）等。 電影乘以個人經歷，就變得有很多功能，是救生圈、 手術刀、心理諮詢師、暗室、隨意門、懺悔室、夢境 歇息處、一記「你醒醒」的耳光……這個純粹私人的 片單，沒有孰高孰低，是我時不時就會想起來而已。 鎮，在城牆的邊緣，在鄉下和城市的斷裂處。不管遷移到哪個大都市，我的出發點始終是一處鄉管是看電影，還是過生活，卻常常望向過去，發現人的質感。以前我不懂得過去是甚麼。在香港，不烈。《孔夫子》是大家大國，《小城之春》是普通來的。吹過的風，散步的空，把她的感受燒得更猛希冀，過去未來，都是在玉紋（韋偉飾）心裏燃起了時代的幕後，也是性別的幕後。戰火硝煙，頹敗時代虛焦了，故事退居到某個南方小鄉鎮，費穆拍正是我不敢面對，卻很清楚終究還是要面對的事。賦予記憶波蕩的美，放大詩意。他對來處的鄉愁，己拋向一種無需解釋的想念和追尋。塔氏用聲畫去再不褪色。看塔可夫斯基的《鏡子》，就是把我自顏色，還有她想念我的心情，在意識中顯影過，就日到人世間來看我過得怎麼樣。她的頭髮、旗袍的望向窗外，看見了媽媽。她去世多年，突然光天白我記憶中最美，最說不清的謎團，是有一天上課時 1 《鏡子》 The Mirror 《小城之春》2 塔可夫斯基 (Andrei Tarkovsky)，1975 費穆，1948 10 電影工作者 十部談 每期邀請一位幕前幕後電影人與一位影評 人，分享心水之選，暢談對自己影響至深 的十部電影。 34 PICKS
功，抱着一罈無法命名的酒，跟七情六慾纏鬥而已。最多人人心裏都有把傷人的劍，都練着自己的武戲。我跟朋友們生活裏都沒有真槍實彈黑幫追殺，用角色當作網名或筆名，是為了演一場自己的文啤酒、王家衛，最容易代入的還是《東》。我們借在陰暗的宿舍樓中，白天上課做研究，晚上香煙、一個入口。來香港之前，讀文學和電影的一幫朋友，散落的自我，沒有中心，沒有地圖，每個角色都是麼錐心，卻憐惜人人莫不如此，溫柔地扳回幾分。各個人生階段的穴位，每個都可以下狠手，寫得那之荒謬的證明。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楊德昌找準了所建樹，卻是蒼蠅撞牆般盲目試探，語言是對溝通語言敏感焦灼，以愛為名，刀刀見血；中年看來有可憐之處？童言童語，無知通透，最敢說；青春的但又不太確定，我現在到了哪個階段，有哪些可笑一個都市人的魔方，翻到任何一面都能看到自己，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宗教信仰。認識十餘年的好友 H 處，甜蜜即死亡，痛苦才是提煉生存感受的藥引。破。一隻蜜蜂顫巍巍地掙扎在匙羹與漿果糖水交界縫中照射進來的光，既定的答案會被偶然的處境敲《十誡》，我突然明白，宗教的靈性就是痛苦的裂去相信什麼而不質疑。直到翻來覆去再看奇氏的神的感召，但我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沒辦法篤定地是無比虔誠的教徒，她常小心翼翼地引導我去蒙受 Cleveland 才有了行行企企，找到一個地方可去，比結局重要，所以都沒有發生。我覺得所有旅程可能都是這樣，角色的是白茫茫。整個故事很空，該說的都沒說，甚麼那場戲，冰天雪地，三人來到湖邊，看到 Eddie 說的：「 You know it's funny. You come to some place new, and everything looks just the same. 故事的速度很日常，在某個地點沉默地消磨時間，」 Screamin' Jay Hawkins 的〈 I Put a Spell on You 〉響起， 影像節奏好迷人。 《一一》 《十誡》 Dekalog 《東邪西毒》 《天堂異客》 Stranger Than Paradise 3 5 4 6 楊德昌，2000 奇斯洛夫斯基 (Krzysztof Kieślowski)，1989 王家衛，1994 占渣木殊 (Jim Jarmusch)，1984 電影工作者十部談 35
格普通存在者無以替代的美麗。這部與攝影師是她紀錄片的主角。藝術面向普通的人與物，定心，我非常羨慕。她的人，她那雙發現的眼睛，就艾麗絲華妲喜歡貓，老了還有一顆溫柔純淨的童反過來把看見他的人吞掉。自己熟悉的地方有所誤判，以為是這樣的，真相卻從追究的地方，何止唐人街這個比喻？我們總是對有走出羅省的陰影。甚麼也有可能發生，甚麼也無罪惡，卻被射穿了頭。一個生，一個死，他們都沒接近悲劇，已經夠黑色了。菲丹娜蕙想要終止家庭忍。積尼高遜飾演的偵探自以為是，接近真相，也波蘭斯基與編劇羅拔唐一層層剝開故事的方式很殘 JR 合作的紀錄片，可以是她 1985 年《天涯是我家》 （ Vagabond 造的規矩，用藝術發出的光去攝普通人的影。某種社會流浪與觀察，可是《眼》很舒展，放下創）的倒裝和拆解，都是公路電影，都是 做的事。社會性別本身是有表演性。凝視個廚房、一張桌子前去削薯仔，按部就班地完成該開始擔當某一特定的角色，就好比是被安置到了一及對既定秩序規範的憤怒。只要接受了社會規訓，婦，更是一種被限定的身份、責任、日常路線，以桑堤艾格曼把日常拍得好鋒利。主婦不僅僅是主 Jeanne 消失了，黑暗中等待審判降臨，電影於是散場了。物。生存的無聲之役，對生命的遠觀。最後一幕光走過來這麼舒服，而是馬一樣在狂風中埋頭拉扯重己走了很遠很遠的一段路。過去的路肯定不是開車的東西可拯救我，像螞蟻嚮往星空。現在常覺得自救命稻草翻看，認為絕望生活的遠處可能有些精神十幾歲時有段時期抱着尼采的書，半懂不懂卻當作開場就被馬兒拉車的片段抓住，情緒排山倒海。我的牢籠，思忖突圍起義的出口在哪裏。過程，就是把自己放到同一時空軌道上去感受無形的 《唐人街》 Chinatown 《 主婦日誌 》 Jeanne Dielman, 23, Quai du Commerce, 1080 Bruxelles 《眼睛相旅行》 Faces Places 《都靈老馬》 The Turin Horse 波蘭斯基 (Roman Polanski)，1974 桑堤艾格曼 (Chantal Akerman)，1975 艾麗絲華妲 (Agnès Varda)，2017 貝拉塔爾 (Béla Tarr)，2011 7 9 8 10 36
更準確地說，是中四那年，看畢《聲光伴我飛》，我立志要做電影。 Ennio Morricone 己舒適的位置。要讓自己在現實充滿局限的小世界當中，找到讓自是後話。）電影也啟發了我，也許大世界的大，是我也要當電影配樂。（慢慢接觸電影後的崗位轉變劇情發展，圓滿了這齣電影，讓那時候的我心裏想，的音樂，巧妙配合 癒傷痛。予原因，但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時間和陪伴會治多時候身邊發生的死亡或其他憾事，你或許未能給角度出發，去理解傷痛、接受傷痛——人生當中很滿詩意的長鏡頭和靜止鏡頭，讓觀眾從死者家屬的的《幻之光》和《橫山家之味》。緩緩的節奏、充大學時期開始看了一些是枝裕和的作品，最喜歡他 《聲光伴我飛》 The Legend of 1900 《幻之光》 Maborosi 基斯比湯納度 (Giuseppe Tornatore)，1998 是枝裕和，1995 新聞與傳播學院，主職剪接、調光。楊景麟，影像工作者，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 2022 屆憑其執導短片作品《明月光》獲得第二十七年 ifva 公開組金獎。 喜歡和欣賞的電影很多，以下選的十部未必 是我最喜歡或最佳的電影，卻在我進入電影 世界的路和對人生的思考，佔了很重要的 席位。 對制度及學業以外的事情不多思考，那時候，《暴雨驕陽》。我的學校着重成績，大部分同學在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堂地理課，老師推薦了大家看 Mr Keating 於表達，不要活在平靜的絕望中。路。縱然電影如現實般悲劇收場，是它教會我要勇就像一個啟蒙者，帶領我探索和選擇自己的 《暴雨驕陽》 Dead Poets Society 彼得威爾 (Peter Weir)，1989 1 2 3 電影工作者十部談 37
和普理斯納（因為配樂，看了羅展鳳的書，認識了奇斯洛夫斯基 Zbigniew Preisner 的那一段），更是欣賞。察譚家明那破格的剪接手法（特別是旭仔在火車上拍。後來多次翻看，開始思考旭仔尋根的隱喻，觀進入了我的內心。我那時候想，原來電影可以這樣歡，各人的情緒、時間流逝的空虛情感不知不覺地小時候第一次看《阿飛正傳》是說不出的單純的喜滿了壓抑、孤單和憂鬱。鏡頭、光影及色彩的運用，把探討自由的《藍》填基成為了其中一個我最欣賞的導演。他透過細膩的）。後來奇斯洛夫斯 搜集、解讀，以獨特的令我耳目一新的傳記電影。關錦鵬經過周詳的資料樣呼應着逝去的藍宇，後勁凌厲。結尾車窗外掠過那工地的藍色欄板，恰似走馬燈一刻畫出捍東和藍宇真摯細膩的情感，且令人揪心。有人說電影最重要的是人物，《藍宇》平實、壓抑， 敍 以甚麼方式去講甚麼樣的人物。在構思時作出的嘗試，也提醒自己在創作時要思考玉的故事，亦是在看那個年代的故事。欣賞關導演虛實結合，讓觀眾不單是在看阮玲玉的故事，張曼事方式、複雜的結構，把 《藍白紅三部曲之藍》 Three Colors: Blue 《 藍宇 》 Lan Yu 《 阿飛正傳 》 Days of Being Wild 《阮玲玉》 Center Stage 奇斯洛夫斯基 (Krzysztof Kie's lowski)，1993 關錦鵬，2001 王家衛，1990 關錦鵬，1991 4 6 5 7 38
其中一個特別喜歡的場景，是喜歡的導演。他電影散發着的情感總是觸動到我，看。然後，基斯比湯納度就成為了其中一個我從小時候看完《聲光伴我飛》，找了《星光伴我心》來這個關於成長、關於電影的故事，伴着我成長。那 Toto 又冷酷深刻的。勝過千言萬語。淡淡的，卻又濃濃的；溫柔的，卻這裏坐坐、那裏走走，利用畫面、行為說故事，卻也許我特別喜歡看平淡的電影。北野武只是讓主角後停止，鏡頭接到窗外二人相擁的處理。毛衣，聽到兒子回來了，畫面上毛冷一直拉動，然的母親在家編織 《觸寇比力克電影的大門，比起《發條橙》我更喜歡衛。我沒有特別喜歡《發條橙》，但它打開了我接幾年內看了好幾遍，直到現在依然覺得非常大膽前不同的課堂都有關於《發條橙》的討論，大學生涯我在大學才開始接觸寇比力克的電影，那時剛好在 2001 太空漫遊》和《大開眼戒》。《 2001 不覺得現在的自己看得明白這電影。觀眾思考，至今仍對我有很大衝擊。說實話，我還的想像力，以至首尾兩段去掉對白、開放結局引發漫遊》無論是拍攝技術、美學，還是探討人類演化太空 《星光伴我心》 Cinema Paradiso 《2001太空漫遊》 2001: A Space Odyssey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A Scene at the Sea 基斯比湯納度 (Giuseppe Tornatore)，1988 史丹利寇比力克 (Stanley Kubrick)，1968 北野武，1991 8 10 9 電影工作者十部談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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