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第十六期

《 格 》 第 16 期

玩具

玩具物語 1

編者的話 一年莊期 、 兩本刊物 、 甚至四年大學 ，轉眼皆要告終 。 想起上莊時翻開《格》第一期 ， 看著創辦者們留下的一字一句 。他們曾經跟我們一樣是滿腔熱血的大學生 ，在 同一個校園讀書 、 吃飯 、 趕 deadline 。 隨年月遠去 ，有關他們的記憶消散殆盡 ，但他們傾力製作的《格》卻一直 流傳 ，即便是八年後的今天 ， 我仍能從字裡行間窺見他們當年的熱誠與渴望 。一代才人遷離 ，又將有新人繼續 發光發亮 。 在消失之前 ， 至少我們曾以文字劃下過我們的軌跡 。 我們以「玩具」一題寫下本屆的句號 。 這些「供人玩樂遊戲的用具」看似簡單日常 ，我們卻鮮少解構它們背後 的用途 、意義和轉變 。電子科技的進步使孩童發揮創意 、玩味十足的文具兼玩具一一消失 。在長大成人的過程中 ， 我們逐漸遺忘小時候珍而重之的玩具 ， 甚至迷失在關係的對弈中 ，淪為他人的玩具 。或許我們要做的 ，是更忠 實面對自己的本心與慾望 。 香港浸會大學學生會 文學院學生會 編輯部總編輯 余維達

2020-2021 年度編輯部成員 總編輯

余維達

C P W 四年級

副總編輯

李俊豪

C HI N 二年級

執 行 編 輯 （文 書 ） 兼 記 者

胡 斌

C P W 四年級

執行 編 輯 （財 政 、 校 對 ） 兼 記 者

馮欣茵

HU M 二年級

執 行 編 輯 （美 術 、 校 對 ）

陳翠珊

C P W 二年級

執 行 編 輯 （美 術 ）

羅文懿

C P W 四年級

執 行 編 輯 （美 術 ）

吳森寶

C HI N 四年級

執 行 編 輯 （校 對 ） 兼 記 者

王子蕎

C P W 四年級

記者

黃子維

HU M 四年級

目錄 Pa rt 1 - 玩 具 物 語 《 羅 蘭 巴 特 的 睿 智 神 話 學 ， 西 西 的 童 心 玩具學》

文／ 劉梓煬

P.4

《扭計骰》

文／ 潘逸賢

P.6

《Mono》

文／ 馮欣茵

P.10

《鋼筆有乜咁 好 玩 ？ 》

文／ 余維達

P.12

文／ 鴨呷

P.16

文／ 維記

P.19

文／ 王子蕎

P.20

《今夜月色真 美 ， 可 卻 在 遙 遠 天 邊 》

文／ 惜林

P.22

《那大概是一 種 美 麗 而 寂 寞 的 微 笑 吧 》

文／ 月文

P.24

《一千零一》

文／ 陳翠珊

P.28

《 Gin Tonic》

文／ 維記

P.29

文／ 羅文懿

P . 30

《反抗吧！文「具」兵團們》

Part 2 - 玩具蜜語 《不上鏈》 《 四 個 女 生 開 店 ： 「 我 地 希 望 s e x 更 加 開心」 — 專 訪 情 趣 用 品 店 「 火 車 便 當 」》

P a rt 3 - 自 由 投 稿

《寫》

羅蘭巴特的睿智神話學， 西西的童心玩具學 文 / 劉梓煬

羅 蘭 巴 特 是 20 世紀法國的知名文學批

評家、符號學家，著有《神話學》、《戀 人 絮 語 》、《 明 室 攝 影 札 記 》等 作 品 。《 神 話學》是他當時專欄「每月小神話」的文 章結集，分析當時法國的各種「神話」。 在這裡，「神話」不是指那些古代的神話 故 事， 而 是 那 些 被 人 們 視 為 自 然 發 生、 「自古以來」，其實是人為的文化現象。 《 神 話 學 》論 及 的 事 物 非 常 多 ，例 如 玩 具 、 罷工、水災、牛奶與葡萄酒等等。本文將 會抽取〈玩具〉一文，與西西的《我的玩 具》一書對讀。

西 西 是 著 名 的 香 港 作 家， 著 作 等 身。 充 滿

童 心 的 西 西， 在 2019 年， 出 版 了《 我 的 玩 具》，同樣是專欄結集，收錄了兩年多以來 共 五 十 篇 有 關 玩 具 的 專 欄。 我 把 書 買 回 來 後，發覺每篇都附上彩色插圖，非常吸引； 再看下來，發覺西西看似輕巧的文字中，蘊 藏她對玩具的深入思考和理解，不少觀點與 羅蘭巴特〈玩具〉一文不謀而合。

玩具的社教化用途 羅蘭巴特在〈玩具〉開首指出，常見的玩具都是「成人器具縮小的再製品」，玩具 全 盤 社 會 化， 例 如 來 自 軍 隊 的 玩 具 士 兵、 來 自 醫 生 的 醫 生 聽 筒、 來 自 交 通 的 玩 具 車、火車等等，讓小孩熟習成人世界的事物。玩具就像是成人規訓小孩、讓他們熟 習成人世界的工具。西西作為老年人，已不用被成人透過玩具灌輸社教化意識。她 玩玩具，主動書寫自己的玩具，擺脫了玩具社教化用途的這層束縛。

4 玩具物語

成為玩具的創造者

羅 蘭 巴 特 提 到 現 代 玩 具 對 小 孩 的 另 一 種 束 縛， 是 這 些 玩 具 絕 大 部 分 都 是「 模 仿 式 」 的 玩 具， 小 孩 只 能 是 玩 具 的「 擁 有 者 或 使 用 者 」， 而 永 遠 不 會 成 為 創 造 者。 成 人 把 整 套 玩 具 準 備 好， 直 接 交 給 他 們 手 上， 小 孩 只 需 要 直 接 使 用 。 也 許 有 少 數 例 外 的， 就 是 讓 小 孩 可 以 自 己 動 手 砌 的積木。 西 西 也 著 重 成 為 玩 具 的 創 造 者。 她 在〈 木 舍〉中便提到自己重視玩具的變化，「選擇 玩具⋯⋯這變化的過程很重要，現成的、既 定的就不好了」；在〈毽子〉則直接說更偏 愛動手做玩具：「我想，即使有錢，玩具最 好還是自己參與動手做」。

她在〈鬼腳〉一文則提到，她不喜歡拼圖遊戲， 因 為 一 盒 拼 圖 只 有 幾 種 模 式， 除 非 可 以「 把 許 多 盒 碎 片 混 合 在 一 起， 依 自 己 設 想 的 形 狀 配 砌 」， 這 樣 才 有 新 奇 的 效 果。 對 於 羅 蘭 巴 特 提 到 的 積 木， 西 西 不 只 愛 玩， 更 不 受 積 木 的 說 明 書 限 制， 自 由 組 裝 積 木 ， 成 為 創 造 者 ：「 所 以 見 到 立 體 的 塑 膠 粒 子， 立 刻 想 到 平 面 和 立 體 的 分 別， 也 看 到 了 可 以 把 完 成 的 結 構 解 體， 再 砌 新 的 東 西。 現 在 不 是 老 說 持 續 發 展 麼， 我 於 是 有 了 可 持 續 發 展 的 玩 具。」 於 是， 西 西 在 依 圖 配 砌、 學 懂 基 本 功 後 ， 就 運 用 數 副 不 同 的 積 木 自 行 創 作 了。 在〈 鬼 腳 〉， 西 西 用 積 木 試 砌 一 幅 半 立 體 半 平 面 的 浮 雕； 在〈 連 橫 〉， 她 則 嘗 試砌一座威尼斯的達里奧宮殿。 除了打破書本的圖樣玩積木外，西西亦經常視 玩具為半完成品而非現成品，並運用創意為玩 具加工，甚至由零開始造玩具。在〈鳩嗚〉， 西 西 買 了 五 隻 不 同 顏 色 的 玩 具 熊 後， 為 它 們 穿上衣服、在臉上加貼紙；〈熊出沒〉則提及 自己親身縫製的毛熊。事實上，西西另外的出 版《縫熊志》，圖文並茂介紹自己的數十隻毛 熊，熊身和衣服都是她一手一腳縫製的。

木製玩具一去不復返

羅蘭巴特也提到玩具材質的變化。以前的玩具大 多是木製的，較貼近自然，現在的玩具卻由複雜 的化學物質、塑膠原料製成： 「常見的玩具都是以不討喜的材質製成，是化學 的、而非原始天然的製品。許多玩具現在都是由 複雜稠密的糊狀物模製而成；塑料材質同時具有 粗糙及衛生的外貌，它澆熄了觸覺的舒適、柔順 以及貼近人性的溫熱感受。」 「木頭明明是一種理想的材質，堅固、緊實，觸 摸時有一股自然的溫暖。」

熱愛玩具的西西也表達了對木材質玩具的喜愛， 例如她在〈下棋〉中，說到以前的鬥獸棋以紙和 木製造，她因為「動物都是木刻，像剪紙，又像 印章」，所以把棋子留著。她在〈陀螺〉中，提 到自己小時候喜歡在家門外的泥地，旁觀一群人 用在文具店買的木陀螺玩陀螺遊戲。後來，她某 天逛街時，看到一隻以為是木陀螺，仔細看卻發 現是塑膠製品，她說：「沒有重量，不能上陣， 當然也沒有傷痕的記憶。」 羅蘭巴特指出木材是較環保、耐用的物料：

「 木 頭 一 向 製 造 出 主 要 的 物 品， 永 恆 常 在 的 物 品」、「木頭不傷物，亦不自毀，也不易斷裂。 它會磨損，但卻可長久使用，與孩子一同成長， 也能一步步調整物品與雙手的關係。」

西西在〈木舍〉中也提到，「木頭是極好的選料， 和紙、布一樣，是環保的首選」。可惜的是，木 製的玩具愈來愈罕見了。

踏入 21 世紀，或者現今連塑膠化學製品的玩具也 漸漸被淘汰了，每位小孩，甚至成人也手持一部 智能電話，沉醉屏幕世界不能自拔。長大了的我 們，不妨閱讀一下羅蘭巴特的批判，看看西西對 玩具的熱愛。玩具也可以玩得很認真，玩具也可 以是我們的。

玩具物語 5

扭計骰

文／潘逸賢

地鐵離開尖沙咀站，潛入海底。在隧道深處，不

碼的胖子，午飯後鑽研許久，突然把扭計骰扔向

號車門側。他並不知道，那是他小學時的稱號。

的三個方塊隨即鬆脫。全班靜默地注視胖子，他

知 從 何 時 起，「 煉 金 術 師 」 站 在 和 我 相 對 的 3-3

他倚著扶手，身穿全套藍黑色的西裝，棕色的手 提電腦袋挨在腳邊；額上層次分明的烏黑中短髮

往後梳起，兩耳還插著一對 AirPods。咔、咔、咔。 他低著頭，三乘三的扭計骰在他的指間翻動不停。

他還是這般愛扭計骰，真難得。這考智力的小玩

黑板。嘭！扭計骰落地，角落的方塊脫落，旁邊

這才推開木檯，扭計似的呼著氣，彎身撿走黑板

前的殘骸。大家原先都不解他當時臉上滿意的笑 容。只見他回到座位後，把其餘方塊都扯下，又

重新嵌上，竟回復原貌。他像凱旋王師把扭計骰 高舉在手，沾沾自喜。

意，十多年前，曾風靡一時。某天小息，他獨自

坐我前面的同學有樣學樣，在班主任的數學課，

生疏地把玩。大家一見，還覺新奇，圍住觀摩。

座位走道，「鏗」的一聲，打在木檯的鐵腳，又

坐在小學課室後排角落，悄悄拿出一個扭計骰， 有人問那是甚麼，他冷冷地用歪歪的口音，答了 「魔 fang」二字。有人聽後，說那是最新玩具，

他家裡也有一個。煉金術師偷偷地笑了。而我只

偷偷拿出圓規，用力一撬。一個方塊如子彈飛過 在檯櫈間來回反彈，在眾目之下，落在走道中央。 隔天，扭計骰便消失無蹤。

覺那「魔」字很吸引。

三乘三，一面有九格；九乘三，共二十七個方塊。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竟然全班人人手執一個魔方。

五十四個色塊。如此精巧的設計，有幾多組合的

我央求了母親三天，回家吵鬧，不吃飯、不做功

課。母親被我逼得厭煩，我才換得以扣減三日零

一個扭計骰有六面，有六種顏色；六乘九，共有 可能性呢？我曾以為是無限。扭計骰千變萬化， 精妙而深遠，像個永遠流動、永不重覆的迷宮。

後來才知道，一切不過數學函式。三乘三的扭計

裝上卻寫著「扭計骰」。回到學校，我悄悄問那

骰，又稱三階，總共有 43252003274489856000

這股熱潮持續了兩個星期。起初，每到小息，大

方來自英文「Magic Cube」，沒有魔力。

這教我想到考試，人坐在窒息的沉寂中，聽鉛筆

監視下，我還是設法帶扭計骰回學校。每逢小息，

食費為代價，在樓下商場的文具店買了一個，包 個同學，魔方和扭計骰有分別嗎？他說沒有。

家都不說話，課室內響徹咔、咔、咔的扭動聲。

芯在油印紙上掃刮。儘管沒幾個同學真懂玩法， 大家仍著了魔似的，非要扭動扭動。這許是魔方 的魔力吧。

到第二個星期，大家對扭計骰的耐性，似乎被燒

腦的玩法燃燒殆盡。還記得班上那個穿特製加大

6 玩具物語

個變化。這是我從維基百科看到的數字，沒甚麼 意思。還有，原來扭計骰早已流行多時；原來魔

儘管如此，我仍被扭計骰迷住。在班主任的嚴厲

便坐到煉金術師旁。他和我一樣，每天照舊轉動 著扭計骰，只是到了這第三星期，回復原狀已難 不倒他；而我卻仍是毫無章法地胡亂扭動著。

據說，他是憑一己之力破解的。於是我向他請教

破解扭計骰的秘訣。他往我手上顏色混雜的扭計

骰看了一眼，竟要我自己參詳，說知道了秘訣便

灰黑的隧道內壁，在車窗外高速劃過。儘管鑽進

的手指扭來翻去，只花一分鐘便還原了。我像他

處駛去。咔、咔、咔，扭計骰高速翻動，像是表

不好玩。我請他示範。他取過我的扭計骰，靈巧 的小學徒，在一旁看著，卻沒看出甚麼端倪。正 想取回之際，他又把色塊打亂。三天後，我把一 面完整的白色格子，放到他鼻前。他伸出食指，

輕輕一撥，其餘雜色的五面表露無遺。我看著他 搖頭的樣子，本來的得意頓消。他說方法錯了，

隧道良久，我還是覺得列車在下沉，往海床更深 示車速的拍子機，精準而急速，毫不遲疑。我注

視著他變幻莫測的扭計骰，不經意出了神，竟聽

出了一種和諧。那扭計骰在空中懸浮，緩緩自轉， 愈發像個無形抽象物。

不能只顧一面。

想起來了，在扭計骰熱潮冷卻後的某一天，我在

可是，他突然就不帶扭計骰了。班上只剩我在小

節奏時快時慢，斷斷續續。煉金術師仍坐在角落，

息間把玩。同學們有時圍過來，說他們也只弄到 一面；有的勸我早點放棄，連那個人也不玩，何

苦要堅持找煉金術呢？那個你一看便知他話頭醒 尾的同學，直接叫我上網看教學，跟著步驟就能 破解。

扭計骰剛好回復原貌。他嘆一口氣，冷不提防抬 起頭。我看著他疑惑的雙眼，猶豫著要不要與他 相認。沒想到，倒是他穿過車廂，用純正的廣東 話，先開口問道： 「你破解了嗎？」 他站到我跟前，把扭計骰放到我的手中。見我連 忙推辭，便搖搖頭，重新倚著扶手，隨意亂翻。

小息間又重新聽到這種聲音，卻不似平常順暢； 手裡把玩一個四乘四的扭計骰。從那天起，我就 再也沒有帶扭計骰回校。

過了三星期，四乘四換成了五乘五，隔三天又換 成了六乘六。但圍觀的，只剩幾個過分熱心的同

學，對煉金術師報以真誠的讚嘆，使他暗自微笑。 奇怪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四乘四還原的模樣。 暑假過後，我再沒有跟他同過班，也沒有跟他說 上話。小學畢業後，我搬了家，更是完全沒有聯 絡；只從社交平台上，略約得知他大學修商科。 至於我的那個扭計骰，怕是在搬家丟掉了吧。 「你破解了嗎？四乘四？」我問他。

玩具物語 7

他點點頭，手指暫停撥動。 「五乘五？六乘六？」我問。 「玩過了。」 「都是你自己破解的嗎？」 「不，往後的我都看教學。自己鑽研太花時間，

我只想破解。別以為扭來扭去有多神奇，本質不 過公式和走法。」

他搖搖頭，這個動作似乎是他的習慣。 「我已玩到十一階。」他說。

意思，但一想到那小小的立方體竟能容下這般變 化，又頓感不可思議。

他讓我看了十一階扭計骰的網上圖片，立方體的 腰部往外膨脹，方塊的大小和形狀變得不均勻，

邊線呈弧形朝外彎曲。他說這是避免方塊脫落的

設計。但那組變化總數，儼然浮現在我的想像中。 立方體怕是不堪承載世間變化，才被塞脹吧。 「還有更多的嗎？」我問。 他隨即搜索了十七階扭計骰的圖片，說那是目前 實物可及的最高階數，他沒有玩過。事實上，玩 十一階也是小學的事；升中以來，只玩三階。我 看著那些誇張的圖片，心裡納悶。

三 乘 三 已 教 我 著 迷， 十 一 乘 十 一 到 底 是 甚 麼

「高階數只把事情弄得更繁複、更花時間，破解

一百二十一，共有七百二十六個色塊；更有著 23

「不是有幾何翻倍的變化數嗎？」我瞪大眼睛問。

概 念？ 光 是 一 面 已 有 一 百 二 十 一 格， 六 乘

6822344006957679668262315054005943156 5027261176986395788714456098820549144 4711672917384128865817847070172004650 7065128664061384241582518544963360553 2180027268322453029434026425788603945 9632552305993804954903935649467019279 7289145269874818527773710802138734188 0265628283531042145716989654018012938 8199516114613553358212507736686756863 069279305198987580171719654840201335 900766311373270076936782938227969269 966690672295254214841474792802371977

7448368864726522328514560000000000000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000000000000 個變化可能。這串數字也沒甚麼

8 玩具物語

方法大體是一樣。」他說。

他又搖了頭，卻自這次偶遇第一次笑了。 「你果然還未懂得玩。若你知道破解方法，便知 扭計骰的變化數字沒多大意義。重覆玩著三階， 我便滿足。」

「你不叫魔方了？」我問。 「不叫了，香港都叫扭計骰。」 列車出了隧道，月台冰冷的燈光從 另 一 側 車 窗 照 進 來。 車 速 徐 徐 減

慢，直至完全停下。車門打開，他 沒有下車的意欲。

來去的人流分成三股，微妙地流動：車上乘客往 月台走去，分成兩半。一批往扶手電梯走去，或 上地面，或往南港島線，不得而知。另一批朝對

面月台往柴灣的港島線走去。剛好有車，人影開 始奔跑。從港島線下車的人，平行而相反地朝我 們襲來，形成奇妙的動線。我的視線隨之在月台 遊走，被一幅金鐘站擴展藍圖的廣告吸引：「未 來，添馬站建成後，將如中環―香港站，與金鐘

站成為六線交匯的超巨型轉乘站……」六線交匯， 將有過百萬人每日在這空間，如方塊在扭計骰上 輪轉，真美麗。

關門提示音效響起。車門關上，鑽進另一截隧道。 「你知道那時我們稱你為煉金術師嗎？」我突然 想到。

「是嗎？」他微微一笑，像是毫不在意，「你還 想知道破解方法嗎？」 這次到我搖搖頭： 「知道了秘訣便不好玩。」 他再沒說話。 在中環下車後，我問他目的地。他說就中環，碰

巧我也去中環。只是他要到某商廈的國際公司實 習；而我不過前去近半山的一個畫廊，看新開幕 的抽象畫展。

玩具物語 9

Mono 文 / 馮欣茵 圍住火爐的一群人 鋪開了遊戲盤 貪心是空氣 紅紅綠綠的貨幣 黃黃棕棕的地段 溫熱了銅棋內的壯志

他盯著拿著機會卡的她 她瞪了剛建好酒店的他 他盼他搖出三次兩個六 她進了監獄，她拍著手 棋盤內，要走 不走是暫止 或是永遠的冰封

爐裡碳漸漸燒沒了 她的銅棋早離了棋盤 領先的他贏不了 她的那堆花綠錢幣 如今也颳到他的囊中 他冷靜的腦中只有一句銘言 「前進，是為了能繼續前進」 貪心是冷空氣 凝了某些人的步伐 卻不能阻礙 繼續前進

來一趟不停的向「前」走的生命嗎？ 來，來嗎？

10 玩具物語

玩具物語 11

鋼筆有乜咁好玩？ 文 / 余維達 話說 2015 年手寫風潮突然席捲亞洲，不少人投身練字行列，鋼筆因而得 以重返文具店貨架。不過從未接觸過鋼筆的你大概只會想：「吓？鋼筆不 是動輒一千幾百、高高在上地放在展示櫃的奢侈品嗎？咁都算玩具？有錢 人 嘅 玩 具 就 真！」 非 也 非 也， 鋼 筆 的 樂 趣 絕 不 是 單 單 以 金 錢 作 為 衡 量 單 位。作為「入坑」五年、默默收藏了近兩百枝鋼筆的小筆迷，且讓我告訴 你：鋼筆到底有乜好玩！

鋼筆小解剖 滾動， 筆蓋：保護筆尖、 防止乾涸和 。 銥點： 通常是 超耐磨 的金屬 銥（Ir）或 還能調整筆身配重和平衡 鋨（Os）。小於五分之一粒米的大小， 卻是左右整枝筆好寫與否的關鍵。

筆 尖：被 譽 為 鋼 筆 的 靈 魂 所 在， 凝 聚 了 筆 廠 製 筆 技 術 的 精 華， 不是每家廠都有 能力製作！

12 玩具物語

創意和各種裝飾工 筆桿：儲墨區，也是筆廠發揮 尖還要高。 藝的舞台。有些筆桿的價值比筆

書寫第一神器 相信不少人接觸鋼筆是因為打算練字。想當初我也是突然萌生「想寫靚字」的念頭，見 到網上有人推薦用鋼筆練字，從此一入筆坑不復返。鋼筆由於應用毛細現象，只要筆尖 觸碰到紙張，墨水就會自動流出，完全不需要如原子筆般大力按壓。另外，不論是書寫 手感抑或表現力，鋼筆均遠勝其他筆。鋼筆筆桿的配重平衡和握位往往經過精心設計， 使手持的感覺更舒適，配上精製的筆尖，筆下的筆觸線條、輕重提按都更為細膩動人， 讓人一寫再寫，不願放下，甚至產生「買筆送技術」的效果：感覺字都變美了！而且享 受著愉悅的書寫反饋，自然就更有動力推動自己練字。鋼筆也會隨著使用變得愈來愈順 手，甚至成為你的專屬。簡單總結：用鋼筆寫字，爽！

Dream Dream 尖

講到鋼筆，絕對不能不提最有趣最獨特的要素——筆尖。一般原子筆頂多分 0.3、0.5、 0.7mm 等粗幼，鋼筆固然也有分 Extra Fine（極細）、Fine（細）、Medium（中）等， 但眾多筆廠從設計、材質和銥點打磨入手，創造出千奇百怪的筆尖。例如有銥點超大、 字跡超粗的 Double Broad（雙倍粗）、橫幼直粗的 Music Nib（音樂尖）等等。除了不 鏽鋼，筆廠還會用黃金、鈦、鉑金、鈀等材質打造筆尖。五花百門的筆尖設計帶來豐富 多樣的書寫感受，或軟彈或硬直、或順滑或刮澀、或圓潤或鋒利，讓人忍不住買完一枝 又一枝，試盡不同寫感！

書法尖：我可不是撞壞了！ 折彎的「書法尖」能夠寫出 毛筆的韻味。

創的筆尖 長刀研：由日本匠人長原宣義開 寫漢字的 研磨技法「長刀研」，被稱為書 ， 毫 至於 一等利器。高手使用時如毛筆揮 的雙頭筆。 不會用的人 ⋯⋯ 就是一枝很貴 有時買筆不包技術呀！ （含金 目前主流的黃金筆尖採用 14K 金 金尖。 量 58%），其次為 18K 金尖和 21K ， 軟 製 ， 一般而言，含金量愈高 筆尖愈 量最高 作難度亦更高。歷史上筆尖含金 lor 推出 的鋼筆是 1996 年由日本筆廠 Sai ！不知 的 Gracile，含金量足足達 23.99K 道拿去變賣能換多少錢？

玩具物語 13

墨 全部 都 係 墨 根 據 非 正 式 統 計， 十 個 鋼 筆 人 裡 面 ， 九 個 持 有 的 墨 水 足 夠 三 代 子 孫 使 用。 原 子 筆 都 限 死 了 筆 芯 的 墨 水， 但 只 要 擁 有 一 枝 鋼 筆， 你 就 擁 有 選 擇 墨 水 的 權 力。 嫌 原 子 筆 只 有 紅 藍 黑 三 色？ 鋼 筆 墨 水 單 單 藍 色 就 有 上 千 種 任 君 選 擇！ 當 選 用 美 麗 動 人 的 墨 水 書 寫， 看 著 墨 彩 涓 涓 流 淌 整 頁 紙 張， 彷 彿 進 入 了 色 彩 的 世 界。 一 些 墨 水 甚 至 帶 有 特 殊 效 果， 例 如 附 閃 粉、 帶 香 氣、 變 色、 熒 光、 隱 形 等 等， 好 玩 新 奇 又 有 趣。 若 果 市 面 上 的 墨 水 顏 色 都 不 合 心 意， 有 些 筆 廠 和 工 作 室 甚 至 提 供 墨 水 調 配 服 務。 難 怪 許 多 筆 友 投 身 筆 坑 後 反而陷於墨沼，難以自拔！

香港其中一間筆店的墨水牆，不用擔心找不到喜歡的墨水！

大人的玩具 只 要 物 體 以 系 列 形 式 存 在， 人 便 會 無 可 自 制 地 產 生 收 集 的 慾 望。 鋼 筆 也 不 例 外。 除 了 書寫，鋼筆另一個好玩之處是收藏。自 1884 年法國公司 Waterman 推出首枝現代鋼筆 「The Regular」 以 來， 無 數 鋼 筆 面 世。 又 因 鋼 筆 經 久 耐 用， 只 要 使 用 和 保 養 得 當， 用 一輩子都不是問題。日本人甚至稱鋼筆為「萬年筆」，代表能夠用上萬年。換言之只要 財力充足，百多年來所有鋼筆都能收入囊中。就算不是甚麼名貴奢華的鋼筆，只要是自 己所愛，便是好收藏！

鋼筆是獨特的收藏品，有別於只供遠觀的古玩，除了觀賞外觀設計、筆桿材質等，我們 更可以把筆握在手裡擦拭把玩，甚至入墨書寫，細細享受心神與鋼筆交流的時刻。即使 是百年前的筆，設計者和工匠的熱情與巧思仍然存活在筆觸之中，並感動百年後的我們。 而且作為往昔的主流書寫用具，鋼筆與時代的脈搏息息相關，有趣的故事可不少！以我 自己專注收藏的口袋鋼筆（Pocket Pen）為例，這種筆於 1960 至 1980 年代風行日本， 特徵是筆蓋長、筆身短。據說當時日本流行穿西裝襯衫，但日本人鞠躬時胸前口袋裡的 鋼筆常常掉出來，於是筆廠設計出能夠穩固地放在口袋裡的口袋鋼筆。大家耳熟能詳的 文具品牌 Pilot 正是在 1968 年憑藉口袋鋼筆「Elite S」逆轉財困絕境，從此一飛沖天， 成為業界巨頭！有時不一定要買筆，單單發掘鋼筆背後不為人知的歷史和故事，已是一 大樂趣。

14 玩具物語

我的收藏，全部的年紀都比我大。你看見 的不只是錢，還有昔日人們生活的面貌， 以及專屬於我的熱愛。

無可救藥的靈魂 撰寫文章期間，我一再反思：除了工作賺錢的動力，鋼筆還為我帶來了甚麼？論方便， 鋼筆及不上即開即寫的原子筆；論快捷，電子產品的傳輸速度完全壓倒手寫。在這個高 速時代，鋼筆早已失去實用性，成為需要細心呵護的玩具。為何我們仍要固執地堅持鋼 筆手寫？我想：大概正因身處如此急速的世代。

繁重的學業與工作過後，夜深人靜的時間，亮一盞燈，在案頭攤開一本簿，為鋼筆灌入 喜愛的墨水，然後讓思緒隨筆尖與墨水起舞，盡情細味手中筆尖在紙張上的跳躍與滑動， 細看墨水悄然暈染幻化出璀璨的顏色。心底的躁鬱與疲累彷彿一掃而空，心神享有難得 的安寧。鋼筆是玩具，獨特的書寫享受、墨水、上墨系統、材質等，通通樂趣無窮；鋼 筆也是有靈魂的文具，每一枝都獨一無二。即便是同一型號，也會因為工匠的人手調整 而擁有截然不同的寫感。要遇見最合適自己的那一枝，只能在茫茫筆海裡逐枝逐枝嘗試， 如尋覓愛人；鋼筆同樣是為我們保留一小片安樂淨土的道具，讓我們對這個忙碌紛亂的 世界悄然說一聲「不」。這是鋼筆人無可救藥的浪漫。 最 後， 玩 鋼 筆 的 重 點 之 一 是 能 夠 以 筆 會 友， 透 過 筆 聚 結 識 志 同 道 合 的 朋 友， 互 相「 放 毒」，交流筆墨心得！要不是一班好筆友推波助瀾，我大概不會踏上這條不歸路。寄望 疫情盡快結束，能夠在浸大辦一場盛大的筆聚！

玩具物語 15

反抗吧！ 文「具」兵團們 文／鴨呷

在電子筆記風行以前，文具是我們必不可缺的好幫 手。有了它們，我們才能處理好文書的工作、記下 要點。文儀用品更是和莘莘學子結下不解之緣，除 了完成功課、筆錄上課要點等「正職」外，文具更 是學生互相攀比的「格鬥場」；今日他炫耀新買的 自動鉛芯筆，明日她曬出特別版的改錯帶。相信每 個學生也經歷過悶得要命的課堂，除了倒頭大睡這 些「無聲」的抗議外，醒著的學生未必聽課，他們 自娛自樂。由於課堂規定不能將玩具帶回校，不少 學生為了不犯禁，於是買了些有趣的文具，或是改 造他們手中的文具。今日，我們便一起來欣賞一下， 那些年，那些在我們案頭上的「玩」具吧！

設計奇異大賞：（排名不分先後） 模板鏤空花邊尺 尺子― 能夠輔助我們畫直線。平常的尺子又薄又 窄，我們能輕易拿在手上，任意移動。然而，這種 尺子寬平，雖然比一般尺子難移，卻多了不少用途。 使用者能用它畫出各種形狀，甚至波浪線。人們能 夠沿著尺上的膠邊，勾劃出鏤空的位置的形狀，他 們通常用於裝飾筆記，使筆記本變得更為美觀。

多功能筆盒 多功能筆盒雖然在剛推出的時候，價錢蠻貴的，也 有 點 重。 不 少 學 童 卻 仍 趨 之 若 鶩， 是 因 為 其 將 平 凡變得不平凡。多層的設計使普通筆盒變身變形金 剛，酷得很。但正常的筆盒功用它一個也沒有落下： 不僅放得下多枝的鉛筆、擦膠、尺子等，機身更有 削筆器，十分實用。不少廠商也花心思，希望帶來 更多娛樂效果，於是於機體加設好幾個按鈕，學童 按下去會觸動不同機關，例如彈出放大鏡、豎起筆 來、 打 開 其 他 格 子， 甚 至 有 些 於 筆 盒 背 面 有 彈 珠 台之類的玩具。不少孩子甚至將它當作決鬥的「武 器」，按一下按鈕，筆像飛彈射出，展開一場激戰吧！

16 玩具物語

手機修正帶 在手提電話剛推出的時候，不少學校擔心學生在上 堂時玩電話不留心聽課，於是沒收了他們的手機。 然 而， 機 智 的 廠 商 利 用 這 個 機 會 推 出 了 手 機 修 正 帶。它的作用和普通修正帶沒有甚麼分別，也沒有 手機遊戲。然而，真正有趣的地方是「玩老師」。 上課的「調皮鬼們」會佯裝自己使用電話，目光銳 利的老師發現後作出警告時，學生便擺出一副無辜 的嘴臉，解釋改錯帶並非真正的電話，只是他們的 文具。雖然使用這些文具未有犯校規，不過他們會 否因為戲弄老師而被罰便不得而知了。

學生創意大賞：（排名不分先後） 「白膠漿塗手」 白膠漿在視藝堂最為常見，其原本是用作黏合紙張 或木材，但不少同學會作娛樂之用，將白膠漿當作 塗護膚品般均勻地塗在手上。有的同學甚至連手指 縫也不放過，然後靜靜地等待白膠漿乾結，之後再 撕掉薄膜。在撕開的一瞬間，會感到無比的痛快。 不過白膠漿薄膜很容易撕破，因此筆者暫未見過有 人完整地撕下一張「手皮」並保存。

「擦子膠碎雕塑」 擦 膠 固 然 能 夠 將 鉛 筆 的 筆 跡 消 除， 產 生 的 擦 膠 碎 也 能 成 為 好 玩 意。 手 感 上 他 們 不 但 軟 身， 很 好 搓 揉， 而 且 可 塑 性 極 強。 然 而， 正 常 消 除 筆 跡 後 留 下 的 碎 屑 總 不 足 夠 堆 成 一 顆 大 的 擦 膠 碎。 學 童 們 於 是 動 動 腦 筋， 不 是 亂 擦 一 通， 就 是 和 朋 友 一 同 儲 起 擦 膠 碎， 希 望「 合 眾 人 之 力 」， 將 他 們 的 心 血 合 體， 並 搓 成 一 團， 再「 雕 」 成「 藝 術 品 」。 這 些「 藝 術 品 」 固 然 不 能 流 傳 後 世， 因 為 不 是 被 家 長 丟 掉 了， 便 是 不 知 被 自 己 塞 到 哪 裡， 當 然 不 能成就更大的「藝術品」。

「筆是筷子」 這個的玩法也有著一定的限制，最少需要兩枝粗幼 和長度都是一樣的筆，否則便很難合起，而玩法和 平常筷子的用法一樣，把需要的東西夾起。有甚者 會舉辦比賽，和鄰桌對決誰的「筷子功」更高，夾 得更快更精準。

玩具物語 17

「砲台架」 「瞄準，發射！」不少的學童會先將擦子膠放在尺 子的中間，做出蹺蹺板的模樣，兩面不平衡。然後， 將 小 型 硬 物 放 在 低 垂 的 一 端， 用 盡 全 力 地 將 其 彈 出。不過，對面的朋友可能早已做好準備，英勇迎 戰，而剛才彈出的硬物，卻變成了敵方的一枚「子 彈」，用以反攻。

「筆子層層疊」 若說「擦膠碎雕塑」是群策群力的功勞，那麼筆子 層層疊更能見證同學的團結性。要將筆疊成高樓所 需要的筆絕不少，而疊上去的筆更需要經過嚴格的 篩選：筆身需要平整，才能夠疊得穩如泰山。同學 間便出現「眾籌筆」活動。疊上去也挺不容易的， 每個方位都需要配合得好，只要一個方位斜的話， 「泰山」便不穩。疊得愈高，「泰山」終會成為「危 樓」，彷彿同學輕走一步也會使它倒塌。在小息過 後，這些高高的「危樓」終需拆除，心血似乎付諸 流水。不過在同學心中，經此興建好的互助友誼小 樓卻不容易倒塌。

利用這些文具似乎是學生們與生俱來的本領，成了中小學學校課堂的日常。以塞杜（Michel de Certeau）的基本理論作解釋，這種玩樂時間似乎有著反抗主導意識的目標。在課堂中，「悶蛋」 老師在上位，他們希望同學能聽課，而不聽課的同學便是下位的存在。老師用強硬的校規作規 範，他們有著學校權力，學生是要跟從校規制度，在戰略上，老師是得到勝利的，然而，學生卻 能在策略上勝利，面對強硬的規條，他們會利用其中的漏洞，自己產生一個新的空間。固然，老 師可以沒收一些新型的文具，學生卻會利用自己身邊所有之物而贏取小的策略。 隨著科技的發展，不少學校已經轉用電子教學。文具在教學的地位也隨之變得可有可無了。文具 曾是我們在課堂上最好的玩伴，我們這一代人尚且能夠在回憶中懷緬這些玩伴。然而，在書本全 面電子化下，學童們手持千篇一律的平板電腦，一樣型號的手寫筆。喪失了異樣性的他們，可能 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18 玩具物語

不上鏈 文／維記 上一上鏈，原是簡單的 如今卻不再 如今卻不再似 從前 我不動了 卻看不到 卻看不到你 緊張的樣子 有常的跳動 換來 無常的等待 我的發條 不再為大家神奇 機芯 也為此靜止 我不再能走近 曾經的幸福 也不能再張開那雙 鐵皮關注 正在上鏈的 那個她 在那零時十分的瞬間 就只有我 和那生銹的心臟 和其他在紙箱內的玩具 不再動不再跳動不再為你而動 卻無言的等待 期待被愛熱度再次上鏈 不再 有常的塵封 也換不來 無常的上鏈 你動了 卻看不到我 卻看不到我們 一些被封塵的鐵皮 我，和腳上寫了名字的朋友 已慢慢忘掉 已慢慢忘掉了 作為你的意義

玩具蜜語 19

四個女生開店：「我地希望 sex 更加開心」 — 專訪情趣用品店「火車便當」 文／王子蕎 試想象 ， 假如旁人看見你正在閱讀這一頁 ， 你會有甚麼反應？ A. 不理會 ， 繼續看 B. 報以微笑 C. 假裝自然翻頁 ， 或直接把《格》合上 相信不少人都會選擇 C 。 的確 ， 對許多人而言 ， 性事是禁忌，性玩具更甚 。 即便大家都有性生活或自慰習慣 ， 也甚少聊起 ， 更別說 互相推薦性玩具 。 這一期 ， 我們有幸邀請到情趣用品店「火車便當」的四名店主 ， 與我們聊一下開店背後 的小故事 ， 也為我們揭開性玩具的神秘面紗 。 對她們而言 ， 性不是禁忌 ， 而是她們熱愛的生活一部分 。 要 更加「性」福的話 ， 玩具不可或缺 。 火車便當四位店主

文青姣婆 、 DIY 小博士

毛德扑 、吹簫者一號

1. 起初為甚麼會開設「火車便當」？

我們四個性格相近，都是 care-free、開放、甚麼都會說的女生。我們都很喜歡「性」 這件事，它是有趣和使人愉快的。有次，其中一人隨口說了句：「不如我哋開 sex toy shop 吧？」我們因為這句 casual 的話，便開設了「火車便當」。 2. 「火車便當」最大的特色是……？

我們四個的性喜好很不同。因此，我們能分頭探索不同種類的性玩具，真實 review 好不好用，讓店鋪 玩具的 variety 更廣。另外，我們四個都很貪靚，無論是入貨還是經營 IG，「美感」都是我們所注重的。 3. 留意到在「火車便當」的社交平台上，有不少知識性貼文，例如性知識和性小眾資訊等等。為甚麼你 們會出這類貼文呢？ 這是「火車便當」中，我們很珍惜的一部分。

先說性知識，我們覺得教別人探索自己的身體是一種責任。大家都想 sex 玩得開心，但在玩得開心之餘， 都要玩得安全；我們便有分享性知識的想法。至於性小眾資訊，我們留意到社會對性小眾和性取向有不 少誤解和偏見，希望能透過這個平台為他們發聲。

20 玩具蜜語

4. 開店以來，最難忘的經歷是……？ 最難忘是客人願意向我們真誠分享。

現 在 購 買 性 玩 具 的 風 氣 保 守， 很 少 人 會 討 論 或 者 詢問，普遍人抱著：「啊，我買返嚟試試係咩料」 的 心 態 去 買 性 玩 具。 但 在 火 車 便 當， 客 人 不 躲 躲 藏 藏 的， 願 意 放 心 坦 白 地 說 出 他 ／ 她 的 需 要， 讓 我 們 能 夠 為 他 們 推 薦 適 合 的 貨 品。 這 是 我 們 想 不 到，能成就的事情。 5. 就你們觀察，香港對性玩具的接納程度高不高？

不 高。 始 終 香 港 性 教 育 不 是 很 普 及， 大 家 接 觸 性 時 都 覺 得 有 點 尷 尬， 很 多 客 人 購 物 的 時 候 都 會 想 隱 晦 點。 有 試 過 向 一 群 朋 友 推 薦 火 車 便 當， 當 中 女 生 是 超 級 尷 尬， 甚 至 是 完 全 不 想 討 論 的。 男 生 的 接 受 程 度 可 能 相 對 高 一 點， 他 們 不 介 意 討 論 性 知 識， 也 想 知 道 哪 款 性 玩 具 比 較 好 用， 能 讓 性 生 活 更 美 滿。 我 們 希 望 更 多 香 港 女 生 能 接 觸 到 性 玩 具， 始 終「 性 」 是 很 重 要 的 一 回 事， 我 們 希 望 她 們的「性」可以更開心美滿。

6. 覺得自慰／性生活中，加入玩具有甚麼不同？

坦 白 說， 維 持 長 久 和 單 一 的 自 慰 和 性 生 活， 其 實 會沉悶。例如，自慰不用性玩具的話，來來去去， 都是用手指和看 AV，沒甚麼新鮮感；和伴侶也是 一 樣， 其 實 會 想 試 多 一 點， 升 華 性 歡 愉。 性 玩 具 正 正 能 做 到 這 件 事。 性 玩 具 範 疇 很 廣， 例 如 女 生 有 震 蛋， 陰 道 吸 啜 器； 男 生 的 話 可 能 有 飛 機 杯， 扑 嘢（ 改 口 ） 做 愛（ 笑 ） 時 可 以 用 增 強 液。 如 果 再高階一點，SM 也有不同種類的玩具，例如皮鞭、 塞陰器、塞肛用具等等，能增加性歡愉。 7. 可以為我們的讀者推薦一款商品嗎？

只 推 薦 一 樣 商 品 有 些 難 度， 因 為 每 人 的 性 需 要 都 不 同 …… 如 果 真 要 推 薦 的 話， 我 們 會 推 薦 情 趣 內 衣。「火車便當」情趣內衣的牌子叫 NUDITY，我 們 試 穿 過 內 衣 後， 挑 選 了 好 看， 而 且 適 合 不 同 類 型 女 生 的 款 式。 我 們 希 望 一 個 女 生 穿 上 情 趣 內 衣 後， 令 她 在 性 事 上 更 自 信、 更 美 麗。 不 論 高 矮 肥 瘦，每位女生都有她的美態。

與「火車便當」四位店主的訪談相當輕鬆愉快 ， 言談間，感受到她們都是很 care-free 、 很有性格的女生 。 如果你也渴望能擁有這樣的女生朋友 ， 不要猶豫也不用害羞 ； 到「火車便當」逛一圈吧 ， 她們很願意和 你慢慢聊天 。 比起一間情趣用品店 ， 或許她們更希望「火車便當」能陪著各位 ， 一起面對身體和性事 ， 一起成長 。 火車便當 由四個九十後香港女生開設， 主要售賣情趣內衣、情趣用品。 平台亦提供不同與性有關的知識， 務求滿足大家的性慾和求知慾。 特別鳴謝 ： 火車便當 I G : bent o _ 85 2 w w w . bento 85 2 . c o m

玩具蜜語 21

今夜月色真美 ,

可卻在遙遠天邊 文／惜林

微風輕輕吹過，橘紅的秋葉簌簌飄落，帶來了絲

「噗……噗……」很慢，也很平和。

的小腦袋輕輕放在文軒肩上。她的手像米白色的

「文軒，我真的很喜歡你。」

吃掉，又怕被天上兇惡的老鷹吃掉，走近了又退

「嗯，我也是。」文軒輕輕的探下了頭，吻在了

誘人。半刻麻雀終於把米粒吃掉，笑得像隻偷腥

齒撬開，把她的玉液瓊漿吸吮殆盡。良久，唇分，

絲的秋意，也讓兩人的影子愈靠愈近。鈺琪把她 小麻雀般，總想走近幾步，把散落在地上的米粒 回去。麻雀的肉嬌嫩而又鮮美，柔若無骨般，多 的貓。

鈺琪紅潤的兩片花瓣上，小蛇也輕輕把鈺琪的貝 只有一絲光潔的絲線在低訴二人的纏綿。

「文軒，今夜的月色真美，你，知道我是怎麼想

「走，回去吧。」

手骨，只有細嫩的皮膚，手心溫暖得像個小暖包。

「嗯。」

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月色朦朧，點點的月光隔

今夜月色真美，可卻在遙遠天邊。

光般，慢慢撫摸著鈺琪白裡透紅的臉蛋。

月光清幽，夜雨滴答滴答打在鈺琪的窗戶上。忽

「月色真美，但卻在遙遠的星空，哪有近在咫尺

上的毛毯捉得更緊，向自己的手呵了一口暖氣，再

的嗎？」文軒的手其實不像男生的手。沒寬大的

文軒輕輕嗯了一下，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沒有 著半厚的雲層照射下來。文軒的手也像縷縷的月

的妳美。」幾絲白煙在鈺琪的耳根子跑了出來。 「那要在一起嗎？」

「琪，看著我的眼睛。」文軒的眼很清澈，平淡

爾，一陣寒風吹進房間。鈺琪身子一顫，把蓋在身 搓了搓手。她低著頭，拿出一部小狗圖案的粉色電 話、解鎖、打開 WhatsApp，按在她朝思暮想的那

個人的對話框上。 「文軒，今天好冷喔，外出記 得多穿幾件衣服，這時勢病了會嚇壞自己的。」

卻又恍如包括著滿天星辰般。

發送後，鈺琪才拿起手邊的紙巾，把鼻涕擦掉。

「在不在一起又有甚麼關係，只要這一刻我們的

一秒、兩秒、一千秒、兩千秒，文軒也沒有回覆。

心靠在一起就好。」話畢，便轉身攬住了鈺琪。 就好似一枝破空的快箭一樣，一下子把鈺琪的心

射了下來，也把她的腦子撞成一片混沌。鈺琪嗯 了一下，不作聲，把耳朵貼在文軒的胸上。

22 玩具蜜語

再盯著自己的電話，「在線上」。慢慢、數著時間、 小兔子躲進了被窩裡。巢穴總是令人安心，看不 到也就等於沒有。「叮。」電話聲響起，美洲虎

從草叢撲了出來，一口咬在小狗上。看了一看， 喔，原來不是他。

「 琪 琪， 兩 點 還 沒 睡 嗎？ 平 安 夜 要 一 起 看 燈 飾 嗎？」

鈺琪雙手托腮，看了看窗外，自語著他來得剛好， 便回覆了「好喔。」

平安夜大街小巷人頭湧湧，路上多半是情侶，二 人為單位膩在一起。鈺琪今天很美，是杏黃色的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他們在海濱長廊停下，坐在 了長椅上。鈺琪問志澤許多關於港大的趣事，聽

到有趣之處，便噗哧一笑。愈是夜深愈是冷，鈺 琪打了個噴嚏，志澤便馬上從衣袋中拿出一包紙

巾給她。又輕輕摸了一下鈺琪的手背，涼涼的， 便把鈺琪的手放到他的脖子上，要把他的暖分給 鈺琪。鈺琪放上去幾分鐘，

穿搭。明亮的棕黃色齊耳短髮在燈光之下微微反

「真暖、嘻，但其實我有帶暖包。」鈺琪把暖包拿

可破。項上戴著 GUCCI 的 Blind For Love 銀項鍊。

兩人也不說話，就靜靜坐在一起。鈺琪在看遠方的

光，帶出她頭髮水潤的光澤感，白皙的肌膚吹彈 名牌項鏈在她身上不顯俗氣，閃閃的銀輝不減她

的美。她穿著一件杏色小吊帶蕾絲背心，水平看 過去能看到她性感的鎖骨，卻看不到她豐盈的身

材，就像貓爪在你的心上撓了撓，不露聲色卻又 勾起你邪惡的念頭。最外面披著一件米色的鬆身

冷織外套，散發著女大學生的知性和青春氣息。

出來。兩個人的手牽在一起，中間隔著一個暖包。

海，想著遠方的海到底是不是也在看她，志澤在 看天上的月，月色真美。鈺琪悄悄把耳朵靠在志

澤的胸上，細聽他的心跳聲，快得嚇人，配上海 浪拍在防波堤上的響聲，就如一首狂野的交響曲。

鈺琪抬起頭看著志澤，志澤被她看得臉也紅了。

她和志澤相約在地鐵站外等。看到鈺琪時，志澤

「怎麼了？」鈺琪甚麼也不說，就嘟起了嘴，兩

出半句話，就好像有甚麼卡在他喉嚨似的，最後

微張微合，無比的誘惑。蜻蜓輕輕點了一下水，

愣了一愣，半晌才回過神，喉結動了半天也沒說 才勉強說出一句： 「妳今天好美。」 鈺琪白了他一眼，

「走吧呆子，去逛街。」志澤聽到這句後才手忙 腳亂把他穿著的冬季長褸披在鈺琪身上。鈺琪轉 過頭來，靈動的雙眼眨了眨。

片紅潤、充滿水光感的櫻唇，伴隨著鈺琪的呼吸 便飛走了。可鈺琪卻不願讓蜻蜓離去，追了上去。 「噗噗噗」的心跳聲不用貼上去也聽得到。唇分， 二人在小口喘著氣。志澤紅著臉問： 「要在一起嗎？」

「不要，我只要你的好。」今夜月色真美，可卻 在遙遠天邊。

「怎麼了？」

「今天這麼冷，怕你冷病了，病了多辛苦。」 「傻子，對我這麼好幹嘛。」 「嘻嘻。」

玩具蜜語 23

那大概是一種 美麗而寂寞的微笑吧 文 / 月文

24 玩具蜜語

在酒吧裡，Saxophone 的獨奏悠長地吹起，一隊 Jazz combo band 正在演奏。

瑠 依 選 了 吧 檯 的 位 置， 然 後 跟 調 酒 師 要 了 一 杯 Moscow Mule， 她 幾 乎 每 次 獨 自 到 酒 吧 喝 酒 都 會坐在吧檯。當瑠依開始注意店內的演奏時，那 隊 樂 隊 正 開 始 奏 起 Hank Mobley 的 If I Should Lose You，是一首節奏輕快的曲目。為甚麼在 If I Should Lose You 那 樣 悲 傷 的 主 題 下， 音 樂 聽 上去卻是這樣愉悅輕快呢？這會不會其實是像剛 剛跟情人分手所展示的笑容一樣呢？瑠依想。 酒吧內的裝潢是以褐色為主色調，木製桌椅、木 雕牆壁以及褐色的天花和橙色的短毛地毯，整個 酒吧都充滿著濃厚木質的、復古的感覺，像是直 接把上世紀的美國高級奢華酒吧完整地搬來了現 代 的 東 京 那 樣。 瑠 依 在 等 待 她 的 Moscow Mule 時，並沒有怎樣去看眼前的調酒師是如何為她調 製 Moscow Mule， 而 是 單 手 托 著 她 的 臉 頰， 凝 視著在調酒師頭上掛滿的那些酒杯。數以百計的 玻璃杯倒吊在吧檯的上方，在燈光的反射下，那 些倒吊的玻璃杯變成了像水晶燈一樣的東西，閃 爍著微細的色彩。瑠依就這樣長久地看著那片被 倒吊著，像水晶燈一樣的酒杯。

Moscow Mule 用傳統銅製的馬克杯裝著，終於送 到瑠依面前。上面放了幾片薄荷葉及一片青檸作 裝飾，從銅色的馬克杯上方望進去，只能看見酒 體的上層浮滿了接近乳白色的冰塊。瑠依一邊小 口地吸著 Moscow Mule，一邊悄悄地掃視著酒吧。

一個月裡大約有兩至三日，瑠依就會這樣自己一 個 來 到 酒 吧， 坐 在 吧 檯 的 位 置， 一 邊 小 口 地 喝

酒，一邊悄悄地物色男人。這是有必要進行的事 情。無論是作為一個人類單純地順從內心原慾的 呼喚，還是作為一個每天都要處理堆疊起來的文 件的辦公室女郎，她都需要一個有男人的夜晚， 盡情發洩累積在自己身上的東西。

瑠依目光停留在一張圓桌上，一個年輕男人獨自 坐在那裡。那個男人留了蓋過眉毛的瀏海，頭髮 好像有一點微卷，兩側跟後腦下的位置都剃得短 短的，不像平常日本男生會剪的髮型。他穿著灰 色 高 領 毛 衣 及 淺 棕 色 長 褸 外 套， 感 覺 像 是 韓 國 人。我還沒有試過跟韓國的男人做愛。聽說韓國 的男人比日本的那些男人還要更加大男人主義， 不過反正今夜之後都不會再見了。但是我的英語 很爛，更加不會說韓語。跟他說日語的話會聽得 懂嗎？瑠依一邊攪動著 Moscow Mule 裡的冰塊， 一邊想著要不要去跟那個年輕韓國男人搭話。 把 餘 下 的 Moscow Mule 喝 完， 瑠 依 便 從 吧 檯 站起了身，決定用日語向那個年輕的韓國男人 搭話，如果他聽不懂日語的話就可以直接跟他 S ay G o o d B ye 了 。 瑠 依 筆 直 地 朝 著 那 個 男 人 的 圓 桌 走 過 去。 瑠 依 剛 剛 下 班， 穿 著 一 套 完 整 的 西 裝 衣 著， 並 沒 有 回 家 更 換 便 直 接 到 酒 吧 來 了。 不 過 客 觀 而 言， 自 己 的 容 貌 怎 麼 想 都 是 可 以被歸在漂亮的那邊吧？這身裝束雖說是上班 的衣著，但隔著襯衫還是可以看到胸部漂亮的 形 狀， 下 身 的 西 裝 裙 即 使 蓋 到 膝 蓋， 還 是 可 以 看見穿著絲襪的纖細小腿。而且襯衫最上面的 兩顆鈕扣解開了，應該可以裝作不經意地讓男 人 隱 約 地 看 到 乳 溝。 瑠 依 走 過 去 的 時 候， 稍 微 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服飾。

玩具蜜語 25

男人的桌上只放了一個酒杯，瑠依也觀察了他一 段時間，他應該是自己一個。瑠依把一側的頭髮 攏到耳後，同時，把上半身往前傾至跟那個坐著 的男人同樣的高度，並從他的眼神確認他有看到 自己露出的乳溝。然後向男人問道：「有在等的 人嗎？」 「不、並沒有在等人啊。」男人看著突然出現在 面前的漂亮女人，遲疑了一、兩秒後回答。 「因為很少會在這裡看到外國人，所以忍不住跟 你搭話了。」瑠依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向男人笑 著說。「會打擾你嗎？」 「不、完全不會。」男人依然是有點吃驚的樣子。 「那就太好了。」瑠依面帶著笑容，坐到男人的 旁邊，並點了一杯跟男人一樣的 On The Rock。 「喜歡 Jazz 嗎？」 「對啊，Jazz 能夠把夜晚變得更加美麗。」男人 拿起桌上的 On The Rock，喝了一口說。「尤其 是喜歡 Johnny Hartman 的歌曲。」 「 欸、 是 這 樣 啊。」 瑠 依 露 出 佩 服 的 表 情 凝 視 著 男 人， 但 其 實 她 的 內 心 根 本 並 不 在 意 男 人 是 否 喜 歡 Jazz， 也 對 Hank Mobley 還 是 Johnny Hartman 的歌曲毫不在乎。她在這間酒吧的原因 單純是為了物色陌生的男人而已，並不是為了聽 Jazz 而來這裡喝酒。只是碰巧選了這家酒吧，就 像在眾多的性玩具店裡，既然產品都是差不多的 話，那就隨便去這家看看吧，也沒有特別要換店 的原因，於是便成為定期來這裡喝酒的常客。酒 吧跟瑠依的關係就只是這樣子而已。 對於男人的日語，雖然可以聽得出有口音，不過 溝通基本都沒有甚麼問題，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流 利，對此瑠依的確是打從心裡佩服男人。據男人 說，他起初只是喜歡看日本的動畫及電視劇，長 年聽著這些日語原聲的配音，不知不覺間便開始 聽得懂日語，甚至可以說出簡單的句子了。

26 玩具蜜語

從對話中瑠依得知，原來男人並不是韓國人，而 是香港人。對此她是有點意外，然後在心裡暗暗 地想，究竟有沒有所謂的香港男人外貌特徵這樣 的 東 西， 用 來 區 分 香 港 男 人 跟 其 他 地 區 的 男 人 呢？不過其實是韓國人還是香港人，對於瑠依而 言都沒所謂，她還沒有跟韓國的男人或者香港的 男人做過愛，只要不是中國的男人就可以了。 在聊天的過程中，瑠依藉口讓男人用手機搜尋某 些東西，然後裝作自然地、不經意的樣子，把胸 部輕輕貼在男人的手臂上，巧妙地讓男人的手臂 處於感受到或感受不到胸部的程度。 在瑠依把 On The Rock 喝光之後，便向男人提議 結帳，然後一起買啤酒到男人的酒店房間裡喝。 理所當然，男人並沒有拒絕瑠依，還順道將瑠依 的帳單一同付了。

男人所住的酒店就在酒吧附近，大約只要走十分 鐘的路便到達了。結果是兩人並沒有買到任何啤 酒，便直接一同走進了酒店。 進到男人的房間後，瑠依便跟男人擁吻起來，把 舌頭伸進對方的口裡，同時把衣物逐件脫掉。男 人的身體十分結實，肌肉線條明顯。大概是有在 進行規律的鍛鍊吧，但還沒有去到像健美那樣過 分 碩 大 的 身 材。 這 樣 的 剛 剛 好， 是 很 好 看 的 身 體，瑠依一面把手伸進男人的內褲裡撫摸已經發 熱、變得堅硬的陰莖，一面這樣想。 把男人的內褲完全脫去後，瑠依溫柔地握著他的 陰莖，並確認他的陰莖的確是在過往看過的陰莖 之中算是偏大一點，雖然不是特別的大，但確實 是比普遍的平均數要大一點。到底是香港男人的 陰莖本來就是比日本男人的普遍大一點，還是只

是這個男人的陰莖本來在香港男人當中已屬偏大 呢？瑠依仔細地舔著男人的陰莖時這樣想。 「有點大喔、香港的男人都是這樣大的嗎？」 「欸、這個我不知道喔，其他男人的話。」 「也是喔。畢竟你不會跟其他男人上床。即使在 像更衣室之類的地方看到其他男人的陰莖，那應 該也不會是勃起的陰莖吧。」 「而且也沒法從其他男人的口中得知他的大小 喔。問到陰莖小的男人時，他們並不會這樣誠實 地回答：『嘿，其實我的陰莖只有這般小喔。』 他們只會一直誇張地說自己有多大而已。」 「欸，這個很有趣，從來沒有聽說過。」 「因為你是女人啊！你應該不會突然去問一個男 人的陰莖大小吧？」 「也是喔。」 「不過瑠依的身材也很漂亮喔，樣貌也很可愛， 沒有男朋友嗎？」男人把手放在瑠依的腰上，輕 柔地慢慢撫摸瑠依的身體。 「沒有喔，但有喜歡的人。」 「這樣啊。」男人說完便開始吸吮瑠依的陰蒂， 並將手指逐漸放進她的陰道裡。

「要說明不明白的話，當然是明白啊，只是這樣 的話也太寂寞了吧。」 「 畢 竟 這 本 來 就 是 寂 寞 的 夜 晚 啊。」 瑠 依 說 完 便 坐 起 來 伸 了 一 下 懶 腰， 回 頭 看 著 仍 躺 在 床 上 的 男 人， 露 出 像 要 告 訴 他「 是 時 候 離 開 了 」 那 樣的微笑。

走出男人的酒店後，瑠依上了停泊在酒店門前的 的士。看著車窗外的街燈在漆黑的城市裡泛著朦 朦朧朧的光。那些光逐漸映入瑠依的眼前又逐漸 地消去，就像她那些幻影似的夜晚。瑠依看著自 己在車窗上倒映著的臉，露出了剛剛跟年輕的香 港男人告別一樣的微笑。那大概是一種美麗而寂 寞的微笑吧。

瑠依跟男人激烈地做完了後，兩人一起躺在床上 休息。 「那個，瑠依，要不要交換 Line ？」 「抱歉。」 「這樣啊。」 「 我 不 想 留 下 任 何 的 東 西， 理 由 我 自 己 也 不 清 楚， 只 是 這 樣 決 定 了。 或 許 是 不 想 傷 害 到 自 己 喜歡那個人的這份感情吧，但好像又不是這樣， 我自身都不清楚。」瑠依躺在床上看著房間的天 花，或者並沒有在看任何的東西。然後把頭轉向 男人，看著他的眼睛。「對我來說，你是假陰莖。 而我對你來說，我是飛機杯，這樣對我們來說都 是最好的。我說的話，你明白嗎？」

玩具蜜語 27

一千零一 文／陳翠珊 白雲逃不開灰暗陰影 偶爾海鷗親吻 大海表面 孔雀綠層層 與 絲絲縷縷白淺銀鑽 撈不到 心臟的位置 於是深淵中浮光出逃 散出星芒 鯊鯨擺尾、啪嗒 無意義的努力 游離泡沫猶如裙襬起舞 撞入文字編成的破漁網，太陽見證 海啊 是那 千萬條魚交織纏綿 被溫熱著的 第一千零一夜

28 自由投稿

Gin Tonic 文 / 維記 我曾期盼著那 如花甘甜的胡椒辛辣 如白華一般純潔而艷麗的高傲少女 她高舉水晶杯，一人 獨腳戲，慢步、慢步 在孤獨的白樺樹下 潔白的憂鬱芬芳的憂愁 你在樹下哀嚎著哀嚎 Tonic 中氣泡中苦味的哀嚎 她經歷了抱著護目鏡的心病 情感雖如氣泡般生動 卻回味出苦和辛辣 一樣的水晶杯一樣的情感 像你像我一樣慢步一人 緊張的心跳的躊躇的 她走向一面鏡子 放下了那如白樺樹下的 Gin Tonic 與她的護目鏡 杯中的淚水斟在護目鏡中 我不再期盼飲用 飲用護目鏡中的 Gin Tonic 我只想走到鏡子的盡頭只想走到那白樺樹下 再次接觸她 讓她不再為我 演一人的孤星淚

自由投稿 29

元相之是個很不錯的作家。他喜歡寫社會的日常， 有讀者問他甚麼是社會的日常，他說，一個人被

大車撞了，死了，這種事情每天都發生。幾年前， 他北上一座大城，有名資深導演向他購買小說的 版權拍電影，元相之一口答應了，他很早就有這 個志願。我也有一個意願，走進元相之的小說，

讀一個他筆下真實的自己。後來電影上映了我才 知道，元相之再也不寫小說了。

兩個月前，我去看一個朋友，當時一進屋，就看

見沙發裡頭坐了個老人，老人傴僂著身子，手握

著毛筆，往平鋪於茶几上的白畫紙輕輕潑墨。朋 友說是他阿爺。阿爺是越南華僑，50 年代末來香 港，他懂得中文、法文、英文，還有越南文，在

油麻地雲南里裡很吃香，找他幫忙寫信、報稅的 人站到了街尾，一天能寫上百多封。可是如今似 乎沒有這樣的工作了。阿爺說。他擱下筆，雙手

提起畫卷上端，朋友連忙上前替阿爺扯著下角， 兩人靜靜地觀望。我也探頭瞥了眼，是一般的山 水畫，右上角有兩行字，筆鋒凌厲，仔細一看，

竟然是元相之〈望天〉裡的兩句：「不隨鸞鳥入 煙霞，守得明眸望清天！」阿爺收起畫，晾在飯

桌上。那裡擺了好幾卷，整齊堆疊在一起。我以

為阿爺不寫信，改行做賣畫了。那是送人的賀詞， 他自以為畫得很好！朋友俯身在我耳邊細聲說。

那天聽阿爺講起以前替一位姑娘寫信的事情。據 說那位二十出頭的姑娘要給中國大陸的家眷寫

信，向他們要點錢，不然她實在沒法子過活了。

那年代光顧書信攤的盡是這樣的人，阿爺說。姑

30 自由投稿

娘來了兩次，頭一次看她神色恍惚，縮著肩走近，

作品被拍成垃圾！阿爺說。那也是個關於被逼下

容得很淒慘，我也記不太清了，換成文字大概就

氣來得好，同樣是要照顧年老的雙親，同樣問廣

纖薄的身體宛如一塊秋葉徐徐飄來。阿爺當時形 是，她那雙裹在兩條窄窄的褲管裡的腿一曲一折 的，外露的腳踝被涼鞋帶子擦出幾道乾紋，尖細

蒼白的臉與她身上老氣的花衫很不搭，大概穿的 也不是自己的衣裳。那姑娘因為戰亂從南京逃來 香港，帶著年邁的老父親，兩人住在石硤尾的木 屋區。阿爺說，那姑娘第二次來找他幫忙讀回信

的時候，整個人變了個樣，換了身亮麗的旗袍罩 衫。她頭髮燙得貼服，幾絮烏絲勾勒著飽滿的額

海做舞女的故事，但這個舞女比阿爺講的姑娘運 州的親戚要錢，而大舅倒沒跌斷手，反而在寄來

的信封裡塞了厚厚的一疊銀紙，說是讓她用來贖 身的。唉！怎麼這麼傻啊！錢吶！咱們給你寄過

去！給你寄去！……這回感嘆號成了彈簧，她踩

著一跳就出了舞廳，安逸地過活了。如此一來那

些嫖客男演員的酬金也省了一大筆。如今那裡拍 不 出 好 電 影 了， 所 有 悲 劇 都 活 生 生 拍 成 喜 劇！

頭，筆直的元寶領包覆細長的脖子。那旗袍是白

阿爺說。我想起元相之曾經說過的社會的日常，

案凌散落在衣面上。我想是下海了吧，阿爺說。

捲了進去，從車尾捲出來，末了剛好伏在地上，

色底的，滾一道幼幼的粉邊，紫和藍的繡球花圖

那姑娘帶來讓阿爺念的是家眷的回信，信上只有

數行端正秀氣的字，估計也是托讀過書的人寫的。

那人被大車撞到之後，大概也死不了，他從車頭 身一曲就跪起來，向著遠去的大車叩頭：大難不 死！必有後福！

你 大 舅 前 天 被 炸 斷 了 腿！ 咱 們 也 不 知 道 怎 麼 活

我請阿爺送我一幅賀詞，捲開來還是同樣的兩句：

感嘆號又粗又黑，快要跳出信紙來，跳到姑娘的

元相之還是有點志氣的。要是元相之復出繼續寫

了！錢吶！咱們還得留著治你大舅呢！……那些

兩個額角上，像殯儀館內的對聯，她夾在中間的 臉上掛著笑，卻是一片灰黑。

不隨鸞鳥入煙霞，守得明眸望清天。現在想來，

小說，我還是要讀的，站到他面前告訴他我的志 願。若是知道會拍成電影，我又不樂意做了。

忽然想起那幅山水畫賀詞，我向阿爺問起元相之。 他說，網絡上有個傳言，電影拍攝期間，元相之

對導演三番四次亂改情節的行為非常不悅，甩掉 劇本就嚷著不拍了。可驚人的違約金額還是逼著 他不情不願地熬到殺青的一天，他人早已炸成草 蜢，下一秒就要跳到導演的脖子後面狠狠咬掉他

的肉，而電影最後的模樣也脫離小說原來的軌道， 跟著票房一起直衝進山谷下。可惜了，那麼好的

自由投稿 31

香港浸會大學學生會 文學院學生會編輯部 square.FAS square_fas

32 玩具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