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冰果室

序

︻遙遠的冰果室︼目次

〇〇七

木質八寶冰，繽紛頭城情。 小涼園 ─

金城冰果室 ─

廟口紅茶與南橋行 ─

豐春冰果店 ─

正東山冰店 ─

最文明調理，甜蜜為客人。

花蓮

六十年蔗冰，無添加美味。

花蓮

鋼管甜紅茶，百萬酸甘味。

花蓮

冰果兼食肆，人情漫洄瀾。

宜蘭

〇一二

〇二二

〇三二

〇四四

〇五四

臺東

〇六六

〇七六

〇八六

〇九八

一〇八

阿伯綠豆饌 ─

恆春四十載，冷熱皆相宜。 恆春

常美冰店 ─

冰魔法阿嬤，高級的誠意。 旗山

朝林冰果室 ─

楊桃杏仁露，獨門家鄉味。 旗山

阿娥手工刨冰 ─

新店顧老攤，赤手刨冰屑。 嘉義

江水號 ─

八十年功夫，空手切圓仔。 臺南

一一八

一二八

一三八

一四八

一五八

一七〇

二四三

二六六

美娜冰果室 ─

尋常的優雅，老庶民美學。 佳里

共益冰果室 ─

番茄沾醬油，相思鮮奶茶。 新化

龍泉冰店 ─

熱情愛玉塊，用心一甲子。 麻豆

銀鋒冰果室 ─

遺蹟冰果室，用心循古法。 鹽水

光明冰果室 ─

時代的精彩，不褪的美味。 草屯

牛乳大王 ─

相生又相顧，人情酸甘味。 霧峰

特搜︻遇見遙遠的職人︼ 一、製冰八十三載，旗山製冰廠 二、臺灣現役最老，最後冰杓職人 三、手工古早味冰碗，立晶四代窯

索引

一八〇

一九〇

二〇〇

二一二

二二二

二三二

金樹冰果室 ─

冷熱皆適宜，四季都精彩。 豐原

邱家杏仁露 ─

人情五十載，徒手剉冰人。 後龍

湯記 ─

美味冷熱食，橘色四果冰。 苗栗

旭光冰果店 ─

夏冰冬肉圓，個性看板娘。 頭份

益新冰果室 ─

三代溫熱情，永續清涼味。 中

珍果冰果室 ─

高級不昂貴，華麗中登場。 臺北

序 二

八年的夏天，熱愛攝影的我因為喜歡日本的時代咖啡店，而 ○○

在當地讀了不少這類的攝影集。當時的我也想在自己的國家，尋找相同 的庶民飲食文化；爾後仔細回想成長的回憶，從國小下課吃點心、高中 追女孩約會、到入伍當兵時翻牆摸魚，冰果室的畫面始終不曾缺席，進 而決定以冰果室為主題，開始這段旅行。

我在泰國和日本旅行時也遇過使用刨冰機的小攤或冰店，他們會在 冰品淋上紅紅綠綠的糖漿，看起來師出同門，讓人覺得似曾相識。但是 我在開始拜訪臺灣這些老冰果室之後，才逐漸明白冰果室是別樹一格的 臺灣飲食文化，是寶島獨一無二的風景。臺灣俗語﹁第一賣冰、第二做 醫生﹂，形容自古冰果室老闆的收入不薄於醫生。很多人不知道，豐厚 的人前沒有說出口的背後故事是，早年沒有水質過濾器，為了衛生，冰 7序

料都得煮熟，冰果室要做的是在高溫之下，汗流浹背的辛苦工。

尋找這些冰果室之後，我更發現臺灣冰果室不只讓客人吃冰而已。 就像日本拉麵，有關東醬油口味和九州豬骨口味的差別，臺灣不同地區 的 冰 果 室 也 有 截 然 不 同 的 樣 貌。 苗 栗 以 南 的 冰 果 室 常 見 到 賣 冰 兼 賣 肉 圓、冷飲熱食共處一室的畫面。而對吃最講究的臺南縣同時也是冰果室 最多的縣市，冰果室的目錄則有一味以古法製作的冰紅茶，再加上一球 冰淇淋的﹁紅茶冰淇淋﹂，是南臺灣的特色。

臺 灣 早 年 務 農 地 區 的 冰 果 室， 通 常 也 會 在 冰 裡 加 入 蕃 薯 粉 做 成 的 粉粿。物力維艱的時代，貼心讓種田人不僅吃涼，更能止飢吃飽。有些 冰果室還在二樓設有情人雅座，跟上社會的需求，備有當時譽為高級代

名詞的咖啡，讓約來店裡說媒相親的客人體面。冰果室不但是臺灣人吃 冰、吃水果的地方，同時也是食堂和咖啡店。

冰 果 室 因 循 時 代 的 不 同， 面 貌 也 不 一 樣。 從 椅 子 到 盤 子， 湯 匙 到 地磚，都充滿時代的軌跡和庶民的生活美學。此書的最後，我加入了臺 灣冰果室相關的職人工匠介紹，也是我在追尋冰果室的旅程中意外的收 獲。

隨 著 時 代 進 步， 二 十 四 小 時 超 商 林 立， 老 冰 果 室 紛 紛 凋 零， 新 竹

九 ○○

的東大冰果室和花蓮的金城冰果室，都因店主年邁，後繼無人而宣告休 業。不知不覺中，我尋找、紀錄這些冰果室成了和時間賽跑。二

年我以此主題在臺北﹁ RUFOUS 咖啡﹂舉辦小型攝影展，爾後在︽双河

遙遠的冰果室 8 9序

彎︾生活文學誌陳副總編輯的建議邀請下，次年於該雜誌連載兩年。冰 果室旅行的第五年後，我重整了連載的店家，並收錄未公開的記錄。希 望能以此書，讓在臺灣成長了四十三年的我，以一本冰果室集結，作為 獻給臺灣的情書。

以 下 是 我 在 二 〇 〇 八 年 旅 行 初 期 寫 下 的 隨 筆， 現 在 回 首 雖 人 事 已 非，略聊表這封情書的初衷：

當 初 紀 錄 這 個 主 題， 是 為 了 尋 找 更 多 關 於 這 塊 土 地 的 美 好 證 明。 每天打開報紙、電視，沉淪的事物往往比眼前已存在的美好更容易被看 見。雖然如此，美好從沒停過，只是隱藏其中，等待被發現。

遙遠是傷感的形容詞，是消逝的時間，也是無法觸及的距離。冰果 室是每個臺灣人成長中不缺席的記憶，也是這塊土地獨一無二的風景， 我想藉由這些故事和畫面，勾勒出美好的路徑。

一三年八月，于臺灣臺北 ○

美好不只是回憶，美好依然在遠處等你，只是一時被忘記。低調掩 飾不了美麗，常伴才見真心。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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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質八寶冰，繽紛頭城情

小涼園 宜蘭

六月底臺灣的天氣已經熱得磨人，才收起了冬裘就換夏衣，離開了 臺北往東部走，天空也從灰色慢慢恢復到應有的藍。如今從臺北到宜蘭 已經有很多種交通方式可以選擇，不像高速公路還未開通前，現在搭巴 士就像坐公車一樣方便。話雖如此，我還是喜歡搭火車去宜蘭，一方面 是害怕遇到假日塞車，一方面寧可花多一點車資和時間，也不願意失去 享受坐在平穩的火車車廂裡看著窗外景物往後移動，醞釀著到達目的地 前的興奮心情。

隨著龜山島從太平洋的視線遠端慢慢消失，火車來到了頭城車站。 走出車站右轉沿著開蘭路往南步行約五分鐘，很容易就能在左手邊找到 當 地 最 老 的 小 涼 園 冰 果 室。 位 於 巷 口 角 的 小 涼 園 是 間 沒 有 招 牌 的 冰 果 室，外牆一列又大又古意的老木窗，就成了該店最獨特而醒目的標誌。

天 藍 色 的 木 窗 帶 著 些 許 斑 駁， 窗 上 因 修 補 而 換 上 部 分 不 同 花 紋 的 毛 玻 璃，拼湊出充滿時代感的窗框趣味，反應著老木窗經歷了歲月仍受到主 人的愛惜對待。

從民國四十四年開始服務頭城人至今，老店經營到現在已經是第二 代江老闆接手了。﹁早期牆上的冰品選擇更多，後來因為太累而慢慢減 少啦。很多客人來都特地跟我交代，店裡的這些木窗、木椅千萬都不能 換，這些特色一定要繼續保留下去呢。﹂除了老木窗之外，店內旳桌椅 也完全保留那個時代的原味，陽光從旁邊木窗斜渡進來，光線帶著木窗 的藍和牆上的綠齊映在桌面上，走進店裡人還沒吃到刨冰就已經被那遙 遠時代的畫面所吸引。我找好座位趕緊走到門口點冰，可能是假日的關 係店裡客人比上次我來時還要多，我跟江老闆點了一盤八寶冰，門口吧

遙遠的冰果室 14 15 宜蘭。小涼園

檯上放著兩臺刨冰機是店裡的大將，一臺是民國五十幾年使用至今，是 店裡所用過的傳統刨冰機的第三臺；另一臺則是新穎的刨冰機，還可調 整出冰的粗細。老闆邊忙邊聊：﹁有時候店裡遇到人多的時候，兩臺齊 開都還不一定來得及做給客人呢。﹂

一 眨 眼 的 工 夫， 八 寶 冰 很 快 送 了 上 來， 老 闆 做 生 意 好 像 深 怕 虧 待 了客人般，滿滿的餡料豪邁地蓋滿，五顏六色像是一座華麗小山。冰上 的料實在，底下的刨冰也不馬虎，通常客人選擇另外冰裡加鮮奶的話， 老闆會先用打蛋器將部分冰及糖水、鮮奶打勻後覆上底層的刨冰，再淋 上配料，這項獨門手法一來可讓刨冰的甜味均勻，客人不用攪拌便能食 用。二來還能延緩冰融化的速度。我迫不及待拿起湯匙送了一口入嘴， 那 甜 而 不 膩 的 甘 味 沒 有 負 擔， 和 外 面 人 工 甜 品 愈 吃 愈 渴 的 感 覺 完 全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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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我忍不住欽羨起頭城人能擁有這樣垂手可得的好味道，一盤陪伴當 地人五十幾年看似簡單的刨冰，果然不簡單。

我 一 眼 就 認 出 了 冰 果 店 的 後 方 的 角 落 放 著 一 個 木 框 的 玻 璃 櫃， 是 二 十 世 紀 初 不 插 電 的 木 冰 箱。 在 那 沒 有 電 冰 箱 的 時 代， 人 們 把 大 冰 塊 放在櫃子內，藉著密封的空間來降溫冷藏食物，是現在已經不容易見到 的古董。雪白的牆面掛著兩只也是很有歷史老掛鐘，全是自上一代留傳

都出自父親的手藝。冰店平日早上是早餐店，

下來。江老闆告訴我父親原就是一位木工匠，舉凡店裡所有看得見的木 窗、木桌椅、木冰箱 直到接近中午才開始賣冰，遇到假日，江老闆年輕的兒子和媳婦也會回 來一起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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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陽平原的微風從木窗外吹進，我大口吃著冰。耳裡是隔壁桌的高 中女生們聊著聽不懂的話題，坐在我前桌的陌生母親望著窗外，倚在她 身旁的小男孩早已睡著。坐在小涼園的木椅上，我聽見空氣中迴盪著每 個青春時代的笑聲，還有和當地唇齒相依的情感。望著牆上目錄我詢問 老闆，為何上面寫的店名不是小涼園，而是小涼﹁圓﹂。只見江老闆忽 然笑了起來：﹁哎呀，那是招牌店印目錄時印錯，我一直沒有理會它。 其實叫什麼都沒關係，客人吃得高興最重要啦！﹂

遙遠的冰果室 20 21 宜蘭。小涼園

冰果兼食肆，人情漫洄瀾

金城冰果室

花蓮

有 一 種 老 闆 娘， 進 門 不 一 定 對 你 笑， 說 話 不 會 刻 意 討 好。 她 們 對 自己出手的品質理直氣壯。抱誠守真，寧可餓死也不做害人奸商。她們 向來有自己的行銷學，無論你開賓士還是騎腳踏車，進來她的地盤請遵 守她的規矩。她眼中的熟客不只是客人，你若想跟她談顧客至上，老客 人與新客人一視同仁，最好先想想你們的交情有多深。她們學不會連鎖 店的職業微笑，也不會沒耐心把你丟給店長處理。直到有一天你成了熟 客。你要她理會你之前先招呼新客人。光顧是因為愛上她的手藝，想和 她聊天才上門。你會發現，表面看起來比你冷，重感情她比你深。她不 伺候人，但她會照顧你。意外地，你在她身上學到人生的道理。

金城冰果室在花蓮市生根近五十年，老到足夠擁有許多故事。有人 進門沒問就亂拍照，當場被訓斥沒禮貌。有人返鄉後每天固定報到，有

人一整年只吃那味三豆冰。我聽了一堆故事進了門，吃了傳說中美味的 三豆冰，結果忘了拿出相機，沒按半下快門。

昨夜，我愛上了這家店，和待客如親的店主人。

隔天吃完花蓮市場的早餐，想念起香醇的果汁。一回到自由街，我 又走進了金城。小店一樓的中央有座玻璃櫃吧檯，是老闆娘陳色女士的 工作區，也是整間店的靈魂所在。吧檯上半身是玻璃櫃，放著檸檬、阿 華田和咖啡。下半身是鋪著馬賽克的流理檯，終年擦得發亮，一塵不染。 小店後方有座鐵製迴旋梯通往二樓，聽聞早年樓上曾有情人雅座，是當 時附近約會相親的時髦會客室。老闆娘一面打著臺灣獨有的土芭樂汁， 一面說自己快八十，開了五十年冰果室不是輕鬆的事。她只用當季的好

遙遠的冰果室 24 25 花蓮。金城冰果室

水果打果汁，土鳳梨、土芭樂，她偏愛臺灣獨特風味的水果。熬煮剉冰 的豆料，還要顧火爐、生炭火。白天和孝順的女兒一起努力，晚上兒子 下班會回來幫忙。

第一次來金城，三豆冰是入門。這裡的大紅豆、綠豆和花生，都是 用炭火熬煮八小時完成，何時加水、何時掀蓋，一切的節奏和訣竅只有 陳女士自己知道。就像自己媽媽的味道一般可靠，不擔心塑化劑或防腐 劑，剉冰也不加糖水。夏天老客人愛來上一杯鳳梨西瓜汁。或是鮮奶加 上花生，香醇濃郁的花生汁。更聰明一點的則直接請教老闆娘，今天應 該喝什麼好？今天店裡什麼水果最好吃？此外這裡還有三明治，火腿、 肉鬆加上美乃滋烤出的三明治，配上一杯鮮果汁。冰果室也是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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