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qi

本 期 思 想 者 ＣＯＮＴＲＩＢＵＴＥＲＳ

胡劲军：上海世博局副 局长

杜维明：哈佛大学教 授、原哈佛燕京学社 社长

朱学勤：上海大学历 史系教授

许琳：国家汉办主 任、孔子学院总干事

童世骏：上海社科院 党委副书记、哲学 所、研究员

沈丁立：复旦大学国 张维为：瑞士日内瓦 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 外交与国际关系学院 院长 教授

主管 主办 出版 运营 编委会主任 编委会副主任 社长、总编 副社长、副总编 执行主编 编辑部主任 特约主笔 编辑 见习编辑 美术编辑 品牌市场部 发行部

葛剑雄：复旦大学图 书馆馆长、教授

广告部

上海社会科学院 上海社会科学院 上海社会科学杂志社 上海观察者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潘世伟 左学金 熊月之 胡 键 于保平 王 敏 寒 竹 江 南 张爱华 范风琴 程 也 白红义 张 黎 杨小燕 石 凯 魏迪 英 吴焕 良 郁冬旎 潘家栋 张菊萍 顾惠敏 陈连珍 吴菊珍 黄永发

广告部电话 社址 电话/传真 编辑部 电话 E-mail 汇款订阅 邮编 电话 传真 定价 出版

上海市淮海中路６２２弄７号３３９室 （２０００２０） ＋８６ ２１ ６３８５ ６６４７ 上海市番禺路３００弄３号Ｂ座 （２０００５２） ＋８６ ２１ ６２８０ ２７２６ ｇｕａｎｃｈａ＠ｇｕａｎｃｈａ．ｃｃ 上海市淮海中路６２２弄７号３３７室 ２０００２０ ＋８６ ２１ ６３８４ １６４２ ＋８６ ２１ ６３８５ ６６４７ 人民币１０．００元 ２０１０年９月１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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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一介：北京大学哲 学系教授

范曾：著名画家、本 期封面孔子画像作者

王 芳 邵忠广 张 文 张 林 邓志国 孟庆海 孙洪武 ＋８６ ２１ ６２８０ ８８９３ ＋８６ ２１ ６２９８ ２７７１ ＋８６ ２１ ６２９８ ７７３５ ＩＳＳＮ１６７２－３１７１ ＣＮ３１－１９１２／Ｃ ４－７５５ 沪工商广字３０１０３４００００９５ 中国国际图书贸易总公司 Ｍ２２２８ 上海众点广告传播有限公司 上海占国广告传播有限公司 上海昌鑫龙印务有限公司

CONTENTS 目 录

2010.9

04 对话 DIALOGUE 对话上海世博局副局长胡劲军

黄浦江，拿什么留住世博声色之美

08 外媒评之评 MEDIA REVIEWS 自我安慰的美媒 中国信用评级公司仍需努力 欺西方读者不懂中文

12 交锋 CONFRONTATION 秉承普世价值，开创中国道路 “中国模式”惹恼了谁的“普世价值”

16

16 专题 FOCUS 孔子的普世境界 ——孔子生日那天过教师节 杜维明：孔子诞辰，作全球社群教 师节 楼宇烈：9 月 28 日，一个内涵丰富 的象征 朱学勤：“周命维新”需要制度安排 葛剑雄：尊师重教应将尊重落于实处 于漪：教育就是“仁而爱人” 汤一介：尊师重教，首重孔子的精神 许琳：孔子学院的使命——有朋在 远方

40 时政 CURRENT AFFAIRS 地方政府要告别压力型体制

黄海，敏感的海

52

42 经济 ECONOMY

世界计量经济学大会建言中国经济 哪来的“空置率”堰塞湖

48 两岸 TAIWAN STRAITS 大陆导弹能不能撤？

50 区域 REGION 十字路口的喀什 珍惜建设南疆的共同经历 让喀什在古丝绸之路上熠熠生辉 喀什：撬动新疆跨越式发展 喀什发展慎搬东部经验

61 国际 WORLD OUTLOOK “天安”号事件搅起我国邻海波澜

68 文化 CULTURE 感性社会与性感社会 胡惠林：“三俗”背后是什么作怪？

74 科技 SCIENCE 丹麦成为可再生能源国的“秘诀” 畅想信息科技与明天的城市

79 专栏 COLUMN 张维为：东欧的失落

61

对 话 DIALOGUE

DIALOGUE 对 话

对话上海世博局副局长胡劲军

黄浦江，拿什么留住世博声色之美 世博盛宴还有不到两个月，“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 宴席”，但世博不是普通的“宴席”，在过去的四个月中，如 果你久居此地，会真切的感受到这座2000万人口的城市，因世 博做出的改变。如果你畅游过世博园，无论走马观花、匆匆一 瞥，还是慢条斯理、细品轻酌，定会为园区各国所展示的“声 色之美”而折服，以至希望她能永驻浦江两岸。为此，我们要 改变的也许还要更多……

《社会观察》：4个月前美轮美

中国人办事的特点要出来。我想开幕

奂的世博开幕式，你们让全中国乃至

式不仅仅是为世博会开个头，若干年

全世界电视观众见识了海派文化的大

后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因世博会

气包容，气象万千。而之前媒体一直

而改变了，特别是上海这座城、这条

在告诉大家，不要对开幕式有太多期

江、这个城市的文化气质可能会进入

元素，我们需要这样的新元素。很多

待，只是节俭体面而已。这是不是你

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我们来开这个

人告诉我，想起开幕式就会想到谷村

们有意要给世人一个惊喜？

头是很荣幸的。当然不能借口与国际

的歌。

胡劲军：老实说这是因为压力。

接轨，白开水一杯交差了事，只是做

你们想，距离奥运会开幕式不到两年

得非常辛苦，开幕式上很多好东西是

时间，奥运会开幕式之成功使得人们

在困境甚至绝境中逼出来的。

几乎忘了中国队当时拿了多少块金

《社会观察》：我们知道，世博 会除了开闭幕式，中间180多天还有 近2万场来自五大洲的演出，你们是

牌，两年时间里，国家领导人走到哪

《社会观察》：开幕式怎么会想

里，各国人都要跷大拇指，盛赞奥运

到请来日本上了年纪的歌手谷村新司

会开幕式，它几乎成了中国的一张名

演唱？效果还挺不错的。

如何从全球各种文明、文化中挑选这 些节目的？ 胡劲军：从开幕到现在（8月25

片。如果一定要去与它相比，那会逼

胡劲军：的确，在现在的日本，

日），各类演出可能已超过3.3万场

煞人的。第二个是在世博会历史上，

谷村只能算是过气的明星，但是我

次，到世博结束，我看这个数字要创

开幕式不是非搞不可的，我们研究了

们想开幕式这样大的演出，不能忘

纪录了。我们活动部这个团队，两年

德国汉诺威、日本爱知、西班牙萨拉

了以情动人、情景交融。谷村的歌

多来对世界各国文化流变进行了学习

格萨世博会开幕式，向他们要当时录

《星》，80年代可是风靡中日，满天

研究，并建立了很大的数据库，不走

像，有的已找不到，有的搞了，很简

星空的背景设计，让人仿佛穿越了时

出去真的不了解，不到肯尼亚，不会

单，人们也记不住。有人提出不要搞

空。不仅如此，谷村还是80年代三千

知道那里的哪个部落文化，与美国总

了，剪个彩，放点气球就行了，因为

日本青年访问中国这一壮举的代表，

统的祖先有关系，这次我们请了他们

我们有184天的精彩。但这不符合公

那时他就把这首歌带到了中国，带到

过来。除了大牌名气响的，我们还尽

众期待，中国人办大事有中国人的特

了上海，他现在还经常来上海，与上

量希望世博场地上能浓缩五大洲文明

色和需求，这是中国第一次办世博，

海有合作。可以说他是上海文化的新

的精华，如“三民”（民族、民俗、

05

对 话 DIALOGUE

民间）文化，这次让我们学到了不少 世界各地保护和发展他们的“三民” 文化的经验，如果放到博物馆保护起 来，差不多是宣告它们已经死亡，成 了木乃伊了。 《社会观察》：匈牙利著名建筑 师邬达克给旧上海留下了他65件风格 鲜明的作品，至今仍为上海魅力的一 部分，今年上海有关方面准备举行专 门纪念活动。与之相比，世博会会给 上海留下哪些精彩，从此上海会改变 些什么？ 胡劲军：首先，这条黄浦江，她 是办过世博会的黄浦江，它再也不会

巴西贝瑞卡

一千多场演出，上海现在缺什么？

的人才，这样的企业多了，文化产业

回到它原来的样子了，我想浦江边的

胡劲军：这个缺很多，我看我们

一些展馆拆了后，也不会交给房地产

首先缺5万到10万有一定专业知识的

商随便搞的，而江南造船厂也不可能

文化艺术中介、经纪、策划、设计人

《社会观察》：依你看，上海在

再搬回来了，中国馆、演艺中心、世

才，有了这些人，上海就可以凝聚全

文化产业上，未来的定位是一个什么

博轴永远地站在了那里，这些有形地

球人气。像谷村新司这样的人，应该

样的目标？

改变着上海的气质，就像邬达克的作

让他喜欢上海留在上海，这就要有人

胡劲军：当然是中国文化桥头

品。但更重要的是，世博将大大影响

帮他做具体的事。其次是演出场子的

堡。上海应该成为世界各类文化艺

上海的文化气质。你有所不知，我们

建设，不能要么到大剧院，要么到浴

术形式进入中国的第一站，能在上海

的东邻东京，每天晚上有1000多场演

场，脚高脚低的，总数也差得很远。

这个大舞台站住，就能进入中国。上

出，上海有几场呢，有一年春节《新 民晚报》记者杨建国报道，上海只有 一场演出。这虽是个特例，但作为国

链就形成了，人气就旺了。

海应该是标准制定者；同时也是内地 《社会观察》：上海现在有两千 多万人，难道人气还不够？

各类“三民”文化在这里包装搭桥走 出去的大码头。在全球各种文化交汇

际大都市，我们差得实在太远了。我

胡劲军：现在两千万人，大多

中，创造出新的东西。像新加坡建了

们世博会半年搞了几万场，365天这

是水平流动的人口，我要说的是垂直

个榴莲艺术中心，那么小的地方，它

么搞，我们或许能与东京相比，但目

的人气变动，是指高素质、高水平、

自命为亚洲艺术中心，它融入了东南

前我们没有这个条件。现在大家谈转

高格调各类的人才聚落上海，只有黄

亚、印度、中国等国家艺术表演种

变经济增长方式，上海文化产业的增

浦江的灯光、只有高楼是不够的。要

类，有声有色很自豪。上海当然要有

长有巨大的潜力可挖，而借世博的东

借文化体制改革，打破现有院团条块

这样的气派，成为东方的纽约，不但

风，我们应该好好总结，抓住机会上

分割，释放文化生产力，让人才不仅

是亚洲的文化荟萃。黄浦江两边岸

个台阶，把文化产业做大。我们浦东

水平流动，还要垂直流动起来，我看

线，不能只是想到游艇码头之类的东

陆家嘴有的著名景点小打小闹，路子

市场是个好机制，它能集聚人才、资

西，要有想象力。一个国家一个民族

不对，全是输掉的。

本、信息、品牌等等，迪斯尼公司现

不能没有梦想，一个城市要崛起，更

在要来上海，他们现在做的第一桩事

需要梦想。世博的成功举办，给我们

不是别的，是开始在沪培养他们自己

很多人梦幻般的体验。

《社会观察》：一个晚上要有

06

DIALOGUE 对 话

《社会观察》：与各国来世博文

这不是什么文化庙会的意思，观众场场

目标的。我们世博的口号“城市，让

艺演出的各个环节水平相比，我们在

满，一个原来冷冰冰的特种钢车间，一

生活更美好”，其实我们要回答的是

哪些方面是落后的？

举成了大雅之堂，为世博增色不少。

“什么样的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我

胡劲军：与先进的国家和地区

们的英语口号叫“BETTER CITY

团队相比，我们的落后是全方位的。

《社会观察》：上海周立波的海

BETTER LIFE”，可以译为“更好

单说“三民”文化的保护，我们比台

派清口，算不算本土品牌？它能不能

的城市让生活更美好”，那么什么能

湾恐怕落后了二三十年，观念上的落

走出去或者做大？

使城市更美好呢？我看文化产业苍白

后，一时半会也追不上。过段时间台

胡劲军：周立波海派清口独树一

是谈不上“美好城市”的。有人提出

湾的陈美娥要来，这是我们世博活动

帜，迎合了都市白领的需求。在陆家

世博的文化应服务于四个中心建设的

的标杆之一，人家的“三民”保护实

嘴、南京路这些高档写字楼里工作的

中心任务，大致没错。但是经历了世

在好，值得媒体好好宣传。上次日本

年轻人，实际上他们像生活在“压力

博的千头万绪，我想我们大家的认识

大阪的文乐来演出，这是多么珍贵的

锅”中，年轻人下了班，先不回家，

可以再提高一个层次，首先文化自身

表演，我们的媒体只在报屁股提了一

先去听听周立波笑一笑，确实是种压

是个大产业，全球营业收入上千亿的

下，媒体人也大都不懂，我们也不能

力释放。东京，有这样一个类似的笑

文化大企业不在少数，中国13亿人富

怪公众不领情。

的演艺品牌，是连锁的，做得比较

起来，一定需要这样的大型文化服务

我认为过去政府在公共文化产业

大，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个笑的产业做

企业，将来要有，它就应该在上海。

上投入不足，包括各种文化设施，导

大呢？笑的指数有评判标准的，市场

其次，建设一个城市如果还是老套

致文化消费不足。这次在世博的平台

推起来不应很难。像我们几年前咬牙

路，过去四大块，现在八大块，僵

上，近距离与各国文化演艺界接触，

引进的加拿大“太阳马戏”，就是从

硬而割裂，这是谈不上“BETTER

看到学到不少东西。比如法国在上

“草根”做出来的，只靠16只产品，

CITY BETTERE LIFE”，一个人，

海推它的夏至音乐节，它在各个社区

当时上海是他们第71个场次，我们坚

“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城市文

一起铺开，专业化运作。打品牌，且

持了下来，也看懂了他们22年来如何

化发达，就会“面目清秀，神清气

今后长年要在上海搞。这就带来一种

从街头走进了殿堂，关键是人才和

爽”。反之就面目可憎，这样的城

刺激与比较，让人慢慢悟出，什么样

市场。现在它的年营业收入达4亿美

市神州处处可见。现在上海已然是个

的运作才叫文化走出去，老是京剧、

元，成了个大企业，亚洲它只在东京

不夜城，但是闹哄哄的。这个需要对

杂技出去跑跑，要好好改变了。我看

常驻，为什么不在上海呢？上海不能

文化产业好好规划呵护，不能只有一

再这样下去，文化产业也只好做“贴

老沉浸在张爱玲、老年爵士、百乐门

个部门在操心，文化产业既然是个产

牌”了，自已的品牌根本出不去走不

这样的旧格调中自我忽悠。

业，就要有发改委、财政、国土、市

远，进不了好莱坞的。过去外贸体制

政等部门共同参与、共同操心，才能

改革，进出口权下放，我们的对外贸

《社会观察》：经历了开幕式和

谋大局谋长远，才能把世博留给我们

易就做得美国人吃不消。我们文化产

几万场来自全球的不同种类的文艺演

的宝贵的文化财富，融进我们这个城

品走出去请进来也要体制改革，也需

出，这确是一种不同凡响的经历，上

市的成长基因，才能让黄浦江发挥像

放权，世博活动几万场是特例，世博

海现正在向“四个中心”建设目标投

塞纳河之于巴黎、泰晤士河之于伦

后，我们要留住这些声色之美就要谋

入大量资源，依你之见，世博留下的

敦、莱茵河之于汉堡那样魅力无穷的

常态、谋365天的计划。这次世博园

精彩应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文化孵化、消费作用。与其说世博给

内浦江边上的宝钢大舞台运作得很成

胡劲军：“四个中心”是以经

功，国内外的“三民”节目，你方唱

济建设为中心的思路，这没错。但

我们一个使命。这需要大手笔。

罢我登场，节目质量很高，出乎意料，

是一个城市是以人的居住舒适为最终

（采访/程也）

了黄浦江一次机会，不如说世博给了

07

外媒评之评

MEDIA REVIEWS

为何中国没有接管世界？ 众所周知，中国崛起是我们这个时代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每周 都有一本新书用标题宣称，世界正在不可抗拒地倒向东方。出版界充满 着像“中美国”、“中国将统治我们居住的星球”这类的说辞。但如果 从关键的经济尺度、力量的影响来看，会发现中国的影响通常会遭到美 国的瓦解。尽管中国跟非洲及中南美洲的贸易在迅速增长，但主要处于 产业链的低端，而美国则控制着高一级的食物链。美国在这些地区的援 助和投资仍然超过中国，军事实力和软实力都居于统治地位。美国的教 育、科技、文化、商业和体育使它能够成为真正的中心，而中国虽然正 在成为一个重要力量，但却不会成为主导力量。尽管中国跟津巴布韦和 赞比亚有着高级别的关系，在非洲和拉丁美洲却没有驻军。即使是中国 的后院，也仍然处于美国的阴影下。美国通过跟东南亚各国的合作，有 力地削弱着中国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当世界上某个国家遇到麻烦时， 往往会转向依靠美国，而不是依靠中国。总而言之，中国是一个正在成 长的大国，但始终处在美国的阴影下，不可能真的主导世界。 The China Dream 美国《新闻周刊》（2010年8月16日） 埃阿尼斯·各兹尤尼斯（Ioannis Gatsiounis）

自我安慰的美媒 这篇文章以西方世界在扩张时形成的强权心态来看

解其他国家。文章谈到中国在美国的后院，如拉丁美洲的

待中国。此文虚构了一个美国式的中国梦，然后再指出这

影响虽在增加，但根本不可能跟美国的影响对抗。相反，

个梦的虚幻。其实，“中美国”、“中国将会统治世界”

美国在东南亚的影响却超过了中国。不知道作者是在炫耀

本来就是虚假的说辞。崛起于东方的中国，从来就没有想

美国的力量，还是在贬低中国的力量。关于中国为何没有

过要和美国共管世界，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统治这个星

接管世界的问题，本可一言而解，而无需作者费此口舌。

球。中国和非洲、拉丁美洲的经济合作，完全是为了双方

因为中国从来就没有计划，或想过要接管世界。中国与世

的经济利益，而并非要和美国一争高下。文中列举了大量

界各地的经济交往，只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中国经济；和世

事实，以说明在世界的许多地区，中国的力量和影响都落

界各国的文化交流，也只是希望促进中国和世界文化的多

后于美国。这显得有些像堂吉诃德，是拿着一个自己虚构

元性。从中国近代一百多年的历史看，中国只有反抗外国

出来的中国梦说事。作者甚至把中国在非洲和拉丁美洲没

入侵和占领的斗争，而从来没有染指他国的企图，更没有

有驻军，也看成是中国力量大大弱于美国的证据之一。这

想过要统治世界。遗憾的是，中国的这种心态，是一些秉 承了殖民文化传统的西方人无法理解的。 （寒竹）

是典型的以己度人，是以弱肉强食、强权政治的心态来理

08

MEDIA REVIEWS

外媒评之评

中国信用评级公司与标普、穆迪等竞争？ 大公国际信用评级公司想要走进国际舞台与它的竞争者对西方债务 国的偏袒评级方式进行较量。关建中，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的董事 长，把国际上对准普尔、惠誉和穆迪三大信用评级公司在金融危机中所起 作用的批评看作一个机会，希望他的大公国际资信评估公司能够你进入美 国市场。“没有挑战现状的力量，现有的国际信用评级公司将不会提高他 们现有的评级方式”，关先生这样讲到。大公国际信用评级公司， 一家 从未对海外公司进行过评级的中国公司，在7月11日发布的国家主权信用 评级激起了巨大的国际反响。该报告涵盖了50个国家，对中国国家信用的 评级给予AA+,高于美英日诸国的国家信用。关建中讲，这份报告的结果 明显突出了大公公司跟几大国际评级公司不同的评级方式。现有的几大国 际评级公司有偏向的评级方式反映出他们的社会信仰和意识形态，更反映 出西方债务国的利益。他们过分强调了一个国家政治制度的性质、中央银 行的独立性以及国内人均生产值。与此相反，大公公司主要聚焦于一个国 家财政健康、外汇储备和创造财富的能力。 Rating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美国《商业周刊》（2010年8月9日到8月15日） 亨利·桑德森（Henry Sanderson）

中国信用评级公司仍需努力 这是一篇比较客观和理性的报道。它既没有夸大大公

三大公司也占了80%的份额。而中国的信用评级机构大多

国际对西方权威评级机构的挑战，也没有有意贬低这家公

面临美国三大公司的兼并。目前，中国有中诚信国际、联

司的评级报告。相比商业周刊，许多媒体都陷入了两个极

合资信、大公国际、上海远东资信、上海新世纪评级五家

端。一些媒体把大公国际的报告看成是向西方体系公开挑

权威信用评级机构。大公国际在业内的地位处于中等，低

战，认为中国信用评级公司正走向世界；另有观点认为，

于中诚信国际。而穆迪已经收购了中诚信49%的股权，而

中国改革开放实际上就是融入西方体系的过程。中国不需

且接管了中诚信的经营权。七年之后，穆迪将持股51%。

要挑战西方体系，而应该继续谦恭地在体系中做好学生。

另外，惠誉收购了联合资信49%的股权，美资控股的香港

这两种极端反应都是不可取的。把中国的经济改革看成是

机构收购了上海远东62%的股权。标准普尔正在跟上海新

融入西方体系的一部分，认为中国在国际秩序中只有谦恭

世纪洽谈收购事宜。唯一独立的大公国际在国内业务中所

地当西方的好学生，这种一厢情愿的看法，除了一些既不

占的比例甚少。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公国际走向国际的条

了解中国，也不了解西方的人，已经很少有人相信了。这

件并不成熟。如果中国信用评级机构在国内市场占有率的

里要提醒的，是那种盲目乐观的看法。

总和还不到20%，又何以能够在国际市场上跟三大机构竞

客观地看，西方信用评级机构的垄断地位还会持续相 当长一段时间。目前，标准普尔、惠誉和穆迪三大评级机

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想真正走向世界，大公国际 还需先在国内市场建立坚实基础。 （寒竹）

构垄断了全球92%的信用评级，即使在中国国内市场，这

09

外媒评之评

MEDIA REVIEWS

中国变邻海为“中国湖” 这次美韩军演犹如一发掠过中国炮口的炮弹。中国一方面拒绝跟美 韩一道在“天安号事件”上谴责朝鲜，另一方面把这次美韩军演描述为 无端的好战表现。中国对“天安号事件”的反应，表明它试图把邻近的 海域变成“中国湖”。本来，韩国希望在黄海进行这次美韩联合军演， 但由于中国的反对，改在了日本海。这是中国第一次反对其他国家在这 个地区进行完全合法的军事演习。局势的紧张并不局限于东北亚。7月23 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河内的“亚洲安全论坛”上声称，在 南中国海地区，尊重国际法和现有的规则是关键，这越发加剧了事态的 紧张。在海域分界线上跟中国有争议的越南、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 和文莱都友好地站在美国一边。克林顿国务卿声称，在这个地区促进和 平是美国的“国家利益”。两天后，中国外长杨洁篪发言回击，警告美 国不要通过把双边问题国际化的方式来加剧紧张局势。事实上，今年3月 中国官员已经告诉美国，南海是中国的核心利益，其重要性跟台湾和西 藏一样。 美国这次对“天安号事件”的强硬反应在中国激起了一场讨论，官 方媒体开始质疑中国是否过大地涵盖了“核心利益”的内容。即使是常 常批评美国行为的《环球时报》，也表示应该避免滥用“核心利益”一 词，并且指出即使是大国，在国家领土上让步也不一定会损害核心利益。中国的一家官方新闻机构《 瞭望周刊》也引 用军事学者的话说，滥用核心利益可能会瓦解威慑力量或引发武装冲突。 Strategic jousting between China and America testing the waters 英国《经济学人》（2010年7月31日到8月6日） 发自北京、首尔、东京的报道

欺西方读者不懂中文 这篇新闻述评有多处失实。首先，把中国对“天安号

心利益”的说法，这并不符合事实。文中引用了7月27日

事件”的态度，引申到中国要把邻近的东亚海域变成中国

《环球时报》上《中国为什么要宣示核心利益》一文的部

的内湖，这种指控是武断的。中国对“天安号事件” 的

分内容来证明上述观点，但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其实是正

态度取决于中国政府对这一事件调查程序和结果的看法，

面阐述中国宣示自己核心利益的理由。在同一版上，《环

同时也仅限于对朝鲜可能采取的措施。其次，美国在东亚

球时报》的社评明确提出，中国要有解决南海问题的路线

“促进”和平是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那么，中国反

图，而中国在南海问题上首要的外交任务就是阻止美国插

对外国军队在本国近海发射炮火不更是在维护中国的国家

手。纵观27日的《环球时报》，压倒多数的文章是主张

利益吗？如果双方都是在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那么，是

明示中国“核心利益”的。这足以说明，《经济学人》的 这篇文章在一定程度上是误导读者的。 （寒竹）

哪一个国家的国家利益威胁到了他国呢？再次，此文暗示 在美国强硬反应的压力下，中国的官方媒体开始质疑“核

10

MEDIA REVIEWS

外媒评之评

11

交锋

CONFRONTATION

秉承普世价值 开创中国道路 2010年7月19日秦晓在清华大学演讲 径、政治权力结构和社会治理方式。

配、抑制企业家的创新精神、破坏市场

它从一开始的“特殊论”正在走向

的公平竞争、造成社会的不公。

“取代论”。 “特殊论”是以特殊

2．国有资本:政府化还是社会

性消解普遍性。特殊和普遍本是相互

化。国有企业是公有制计划经济的遗

依存的,没有普遍性何来特殊性。而

产。在“发展主义政府”的指导思想

“取代论”则宣称“中国价值”可以

下,政府进一步扩大和强化了对经济

取代“启蒙价值”。“特殊论” 和

资源,特别是国有企业的控制。这正

“取代论”试图用现代化、稳定、国

是当前关于“收入分配不均”、“国

家民族利益、民生、理想代替现代

进民退”争议的背景。

性、自由、个人权利、民主、理性这

3．城镇化:土地经营还是人的发

些普世价值的核心和基础,我认为是

展。中国正在经历一场人类历史上最

不可取的。

大规模的城镇化进程。目前中国城镇

我们把以“启蒙价值”为源头的

化率达46%,这一进程至少还会持续

现代社会价值和制度安排视为普世性

10年。城镇化是与工业化并行的,也

的。后发国家不可能重复先驱国家走

是解决城乡差别的必然选择。尽管我

过的路,只能另辟蹊径。但这并不意

们在城镇化进程中取得了了不起的成

发端于17世纪欧洲的启蒙运动是

味着这条道路的指向与现代性社会目

绩,但相关的观念、制度、政策却明

人对神的“叛逃”和“祛魅”。在摆

标的偏离或背离。在这个意义上讲,

显滞后。

脱了精神上的束缚以后,人可以运用

当代中国的命题应该是“秉承普世价

自己的理性保护个人的权利,实现个

值,开创中国道路”。

人的自由。在此以后的几百年中,以 自由、理性和个人权利为核心的“启

我在这里提出三个与经济和管理 相关的问题。

以上三个问题都是当前中国经 济发展中的重大问题。它们在表面 上是经济问题和管理问题,但是在深 层次上都是是否认同“普世价值”的

蒙价值”成为推动人类社会从传统走

1．政府职能:发展主义政府还

问题。“普世价值”告诉我们,政府

向现代的精神力量,成为现代性社会

是服务型政府。中国作为一个转轨中

是服务于人民的,资产是属于社会大

的价值基础。当代“普世价值”就是

的发展中国家,在市场已发育到一定

众的,城镇化是为了人的幸福的。而

“启蒙价值”经过人们几百年的认识

阶段后,是应该继续坚持强力政府,由

“中国模式论”鼓吹的却正好相反:

和实践演化而成的。

政府主导经济发展,直接控制经济资

人民要服从于政府、政府要控制资

进入本世纪后,中国经济崛起,但

源和要素价格,还是应该从“替代市

产、百姓的利益要让位于地方建设。

增长模式的可持续性受到质疑,腐败

场”转向“干预市场”，从以经济建

“普世价值”与“中国模式”之争,

滋生,社会公平和正义的缺失引起了

设为中心的政府转为以提供公共产品

是在中国现代化进程关键时刻的一次

人们的不满和担忧。面对这样的现象

和服务为中心的政府。前者被称为

具有方向性的重大交锋。

和问题,在中国知识界引发了“普世

“发展主义政府”,它在特定条件下

（本文转引自凤凰网，内容全文见凤

价值” 与“中国模式”之争。

可能会带来较快的经济增长速度,但从

凰网http://finance.ifeng.com/

“中国模式论”所宣扬的是政府

长期来看它会造成权力与资本结合并导

opinion/zjgc/20100727/2447833.

主导的、民族主义支撑的经济发展路

致腐败、扭曲市场价格体系造成资源错

shtml?from_u3）

12

CONFRONTATION

交锋

“中国模式”惹恼了谁的“普世价值” 对秦晓先生在清华演讲的几点看法 文⊙寒 竹

秦晓近日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为西方国家的学生，中国成为一个民

表英美两国的民族主义又代表什么

2010届毕业典礼上发表了一篇演讲。

族国家（nation-state）已经比西方

呢？秦晓先生为什么对英美这种强大

这种演讲本不太重要。但秦晓先生在

发达国家晚了上百年的时间，正在向

的、扩张性的民族主义视而不见，

讲演中郑重其事地宣称，中国现代化

西方学习。所以，用民族主义支撑的

反而把眼睛看在中国这么一点点内敛

进程正面临着一次具有方向性的重大

现代化进程不是中国的特点，而是所

性、防御性的民族主义上面？这样看

交锋，这就是“普世价值”与“中国

有现代化国家的共同点。

问题难道不显得太过双重标准了吗？

模式”之争。既然这个问题被说得如

这里有一点需要指出，中国今天

下面再来谈谈政府主导的现代化

此之重大，有必要简单分析一下秦晓

的民族主义是一种内敛性的、防御性

进程这个特点。毋需讳言，政府主导

先生的具体说法。

的民族主义，这跟西方国家在现代化

是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特征。

秦晓先生把“中国模式”概括为

过程中的扩张性民族主义完全不同。

但是，这个问题却需要进行一些分

“是政府主导的、民族主义支撑的经

这里仅以英美两国为例。英国的现代

析。

济发展路径”，并且认为这是“中国

化过程在时间上跟它的殖民全球化过

首先，政府在经济中的主导作

模式”需要去掉的特点。笔者以为秦

程是同步的。到二十世纪初，大英帝

用是许多后发国家的一个共同特点，

晓先生关于中国模式的这个讲法是很

国在世界上的霸权达到顶峰，它的的

而非中国的唯一特点。在广义的全球

难站住脚的。

殖民地超过其本土面积的110倍，殖

化进程中，西方以外的国家是作为一

如果说“中国模式”的特殊性

民地人口数超过本土人口的8倍。英

种弱势国家被迫卷入现代化进程的。

在于民族主义的支撑，那么世界上

国的现代化过程可以说是世界近代以

在由西方资本力量所主导的全球竞争

哪一个国家的现代化不是在民族主义

来最强大的一次民族扩张运动，世界

中，后发国家的民间资本很难凭借自

的支撑下完成的，或者说，哪一个国

各大洲都飘扬着米字旗，大英帝国成

身力量发展。由政府整合和主导经济

家的现代化是在所谓的“世界主义”

了“日不落帝国”的同义语。同样

发展是许多后发国家不得不采取的一

乌托邦的支撑下完成的？只要不是

的，美国的经济高涨也正好跟其领土

种发展战略。以中国的近邻日本和韩

出于意识形态的政治正确而置历史

的扩张同步。美国政府通过一系列战

国为例，在这两国的现代化进程中，

事实于不顾，我们不得不承认民族

争，从1776年独立时的十三个州不断

政府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日本政府

国家的形成或建立是西方所有先发

地向西、向南扩张。经过一百多年的

在日本经济复苏和起飞过程制定了一

国家现代化进程的前提和基础。民族

战争与扩张，美国不仅横跨美洲大

系列详细的计划来引导全国经济的发

国家（nation-state）是现代国家的

陆，而且最远的领土已经扩展至剧美

展。1949年的《经济复兴计划》、

基本形式，两三百年以前是，今天仍

洲大陆千里之外的夏威夷岛。此外还

1951年的《经济自立三年计划》、

然是。联合国仍然被称为“United

有大大小小的海外美属领地。对于英

1955年的《经济自立五年计划》、

Nations”。所以，中国今天用来支

美这种殖民地和领土的扩张，如果不

1960年的《国民收入倍增计划》、

撑现代化进程的民族主义并非源自中

靠民族主义来支撑，有可能实现吗？

1962年的《全国综合开发规划》等

国，而是从西方先发国家学来的。作

全球到处飘扬的米字旗和星条旗不代

等。这些计划在日本经济发展过程中

13

交锋

CONFRONTATION

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仅如此，在 经济的具体运转中，日本通产省还采 取了大量的“倾斜政策”，有意识地 把国家资源集中到一些国民经济的基 础部门，这是日本制造业强大的一个 重要原因。 韩国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作用更为 明显。20世纪60年代初期，韩国政府 开始建立起高度集中的政府经济决策 体制，这个体制的核心就是中央政府 的“经济企划院”。这个政府经济决 策机构从60年代开始，制定了一系列 的“五年计划”来规划韩国的经济发 展。这一系列“五年计划”一直主导 着韩国的经济起飞过程。即使在一些 非常具体的行业部门，韩国政府都有 很详尽的规划。今年4月，韩国政府 公布了无线网络的五年计划，并且宣

模仿前苏联的斯大林模式，而中国的

照国家的计划进行。但是，经过了30

布，韩国政府将在这个五年计划中直

改革正是立足于这么一个历史留下来

年的改革，从中央到地方的政府计划

接投入大量的资金。这是韩国政府主

的社会现实。也就是说，中国政府今

部门都早已撤销。政府直接经营的企

导部门经济的一个典型案例。

天在经济中的强势主导作用是30年前

业急剧减少，民营企业早已超过中国

事实上，关于欧美国家以外的

中国经济结构的现实所决定的。正如

经济的半壁江山，国企在全国经济中

后发国家，特别是东亚各国政府对

一个人不能抓住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

已经退到三分之一的比例。如果我们

经济的主导作用，早已是各国学界的

一样，一个国家的政府也不可能抛开

把这30年看成是一个历史发展过程，

共识。世界各国出版的有关东亚各国

历史去创造一个社会。现代文明是生

如果我们把这30年间中国政府在经济

政府主导经济的书籍和文章可谓汗牛

长出来的，而不是按照理念制造出来

发展中扮演的角色用曲线画出来，中

充栋，其中译成中文出版的也不在少

的。所以，离开历史渊源孤立地去谈

国政府对经济活动的主导作用显然呈

数。秦晓先生把政府主导经济说成是

中国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作用是没有意

现出一种递减的趋势。根据统计部门

中国发展模式的唯一特征显然是不符

义的。重要的问题在于，中国30年的

的数据，民营企业在全国经济中一

合事实的。

改革是让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作用变强

直处于迅速扩张的状态。截至2009年

了，还是变弱了？

9月，全国登记注册的私营企业达到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中国政府 对经济主导的主导程度超过了日韩诸

30年前，中国经济只有全民所有

718.5万户，比2008年增长了9.3%，

国政府。在今天的金砖四国中，中国

制和集体所有制这两种形式。在城市

占全国注册企业总数的70.2%；民营

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也显得尤为突出。

中，党政企三位一体；在农村中，政

注册资本13.59万亿，比2008年底增

但是，我们应该清楚，政府对经济

社合一。政府就是经济活动单位，经

长了15.8%；用工人数6985万人，比

的整合和主导，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一

济活动单位就是政府或准政府。政府

2008年底增长了8.2%。上述有关民营

个现实选择，而非一个理想创造。众

以绝对的权力控制了社会的全部经济

企业的三个数据都明显高于中国整体

所周知，中国改革前的30年的经济是

和政治活动，全国的经济活动都是按

经济的发展速度。从30年经济改革的

14

CONFRONTATION

交锋

如果简单地把某些国家历史上具体思想运动的成果当作全 人类的普世价值，最终只有陷入乌托邦的陷阱。

整体上看，市场在迅速地成长发育，

和思维方式，暴露出一种理性的狂妄

确实给后世留下了许多宝贵的思想成

政府对经济发展的行政干预在减弱。

和自大，并且给现代乌托邦实验提供

果。但是简单地把欧洲启蒙运动看成

如果置这个基本的历史事实于不顾，

了思想基础。几乎20世纪所有的乌托

是全人类现代文明的基础是偏狭的。

孤立地谈中国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作

邦理论都跟欧洲大陆启蒙运动有着某

其实，欧洲的启蒙运动跟其他民族和

用，显然是陷入了某种意识形态的语

种渊源关系。这种启蒙运动思维方式

国家的思想运动一样，都对世界文明

境。

的危害在于，把人的理性看成是至上

有过巨大贡献，但同时也不乏误入歧

最后再来看看普世价值这个问

的、社会是需要知识精英来启蒙的、

途的偏执思想。如果简单地把某些国

题。如果我们把世界上不同国家和民

宗教等同于迷信、未来社会是可以设

家历史上具体思想运动的成果当作全

族的价值观念进行抽象，自然能够抽

计和创造出来的等等，最终，这种欧

人类的普世价值，最终只有陷入乌托

象出一些最一般的价值观念，比如自

洲大陆的启蒙运动催生了后来各种各

邦的陷阱。从历史经验看，凡是试图

由、公平、和平、仁爱、扶助弱者等

样的乌托邦实验。埃德蒙·伯克曾对

用抽象的普世观念来创造新型国家的

等。必须指出，这种抽象出来的普遍

法国启蒙主义者进行过尖锐的批评。

社会运动，很难不在现实面前碰得头

价值观念为全人类所共有，而不是一

伯克认为，法国革命之所以陷入专制

破血流。

些强势国家或强势民族把自己特殊的

暴政是因为法国的政治文人，也就是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道路上，从来

价值观念普遍化为世界准则。秦晓先

法国的启蒙学者给暴政提供了舆论准

就不存在着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

生把当今世界的普世价值理解为欧洲

备。伯克曾谈到，法国的这些政治文

遍模式。每一个国家的发展和现代化

启蒙运动所形成的价值观念。这种说

人喜欢标榜，崇尚革新，并形成了自

过程都有它自身的特点。中国作为一

法不要说中国人，恐怕很多西方人都

己的组织，如法兰西学院和百科全书

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底蕴的古老国家，

不能认同。

派。他们固执狂热。正是在这些法国

其现代化的过程必然有着其他国家没

欧洲启蒙运动本身是一个非常复

启蒙学者错误的抽象理论指导下，法

有，而且也无法模仿的特点。当然，

杂的思想现象，其中包含着许许多多

国革命最终陷入暴政。基于这个原

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中国的发展

有价值的进步思想，但也蕴含着一些

因，伯克坚决反对用一些抽象的理性

模式肯定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蒙汗药和毒药的成分。从思想内容上

概念来启蒙社会。事实上，从法国大

很多问题还很严重。但是，这些问题

分析，欧洲启蒙运动可分为欧洲大陆

革命以来，西方学术界的一些学者反

只有在中国自身的发展过程中才能解

启蒙运动和英国或苏格兰启蒙运动，

省欧洲大陆启蒙运动思想的工作就一

决。如果说因为中国的发展模式有着

而对中国一百多年来知识分子发生影

直没有停息过。

某些问题，就必须抛弃中国发展的现

响的主要是欧洲大陆启蒙运动。但正

历史地看，欧洲的启蒙运动，包

是欧洲大陆启蒙运动，这场自以为是

括欧洲大陆和英国的启蒙运动，在当

在照亮蒙昧社会启蒙运动的哲学基础

时都是伟大的思想运动，这场运动也

有路径，盲目搬照一种主观想象出来 的“普世模式”，显然是不现实的。

15

专题 FOCUS

孔子的普世境界 孔子生日那天过教师节 能不能将教师节从9月10日改至9月28日孔子诞辰？在中国大陆师道日显式微的今天， 这一发问抑或呼吁，正触动着各界士人内心深深的纠结。著名儒者，哈佛大学教授杜维

16

FOCUS 专题

明甚至在世界多国及一些国际组织中作此呼喊，主张至少将9月28日作为一个世界的尊师 日。放眼全球，只有中华民族，将一名曾经的民间教师奉为圣人、甚至“教主”，传承 尊师重教这一伟大的儒家传统，将大有裨益于今日在全球化摆荡奔波中的十几亿人，使 其不失自信，保有自我，达则兼济天下，近悦远来，和谐共处。为正在塑造中的“普世 文明”贡献我们经2500年验证的宝贵“价值”，并去丰富、包容未来人类真正的“普世 价值”，如果它真的一定会产生的话!

有朋自远方来（范曾绘）

17

专题 FOCUS

孔子诞辰，作全球社群教师节 ——专访哈佛大学杜维明教授

杜维明：1961年毕业于台湾东海 大学。后赴美留学，在哈佛大学相继 取得硕士、博士学位，1976年加入美 国籍。先后任教于普林斯顿大学、柏 克莱加州大学，1981年任哈佛大学中 国历史和哲学教授，并曾担任该校宗 教研究委员会主席、东亚语言和文明 系系主任、哈佛燕京学社社长。1988 年，获选美国人文社会科学院院士。 其研究以中国儒家传统的现代转化为 中心，被称为当代新儒家的代表。出 版英文著作11部，中文著作16部。 早在2004年10月，杜维明在国 际儒联举办的纪念孔子诞辰2555周年 大会上说：“假如我们不希望市场经 济导致市场社会、市场家庭、市场婚

杜维明认为儒家应该成为人类文

子的生日9月28日，作为全球教师社

姻，乃至市场的人际关系，假如我们

明进步发展的重要精神资源。他说，

群共同的节日，最早是2004年提出的

要超越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假如我

儒家所代表的人文精神非常宽广，有

吧，请问为何有这样的动议？

们要超越破坏生态环境的工具理性，

多种资源可提供给世界人们参照，提

杜维明：当时是在联合国教科文

假如我们要超越不计后果的浮士德主

供重要的价值内容，促进文化的真

组织，关于文化多样性做报告。他们

义以及宰制主义，孔子作为一个伟大

正多元化存在与对话。在中国的教师

邀请我参加关于文明对话可能性的讨

的教育家和思想家，他的价值，就不

节（9月10日）和孔子诞辰日（9月28

论，和58个大使一起讨论。报告后大

仅是山东的、中国的、东亚的，也是

日）到来之际，本刊记者就此话题对

家就是发问讨论，讨论过程中大家感

世界的。”为此，他建议以孔子诞

杜维明先生做了专访。

受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教师， 特别是小学中学的教师，大学也是一

辰日（9月28日）为全球社群的教师 节，杜维明也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

尊师重道，反思自我

个教师奖，还有些说在世界各地都应

议，应该把孔子的生日9月28日列为 全球的教师节。

18

样，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有些说设

《社会观察》：以前您提到以孔

该有个教师节。我们看到，在已经有

FOCUS 专题

教师节的地方，时间已经定了，我觉

起，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思想模式。

这个尊师日不是说大家放假，不是要

得可以不用改了。有一些地方没有教

此外，孔子注重文而不是注重

中小学生在这个日子给老师送花、送

师节，或者他们需要定教师节这个时

武。希腊有英雄崇拜的传统，很多地

礼请吃饭之类的。我的这个尊师，师

间，所以我就建议，假若有这种情

方也有。儒家基本上就是圣贤人格，

不是一个职业的观念，师是一个对我

况，就定在9月28日，主要的原因，

完全体现了在道德伦理方面的追求。

们的精神生活，对知识、理性生活做

就是孔子的生日。

所以，Civil（公民的）这个词体现

出极大贡献，做出极大塑造作用的这

之所以建议将孔子诞辰日作为

了孔子的精神境界，第一他不是野蛮

一批人，我们要感激的人，可能是一

全球教师社群的节日，是因为这个

的；另外，Civil就不是好战的；另一

个，可能是好几个。尊师日那天我们

日子所蕴含的文化意义。雅斯贝尔斯

个Civil不是官方的。从这三个方面来

对他们表示敬重，如果过世的话，要

（Karl Jaspers）论述轴心文明的时

讲，孔子的思想就跟那时候Civil的

怀念。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示敬重，

候，提到四个典范的人物，其中一个

观念有密切联系。既然有密切联系，

有的时候一帮学生合起来，对师敬重

当然就是孔子，孔子与释迦牟尼、苏

就有人认为孔子可能是今天所谓的

就是拜访他、请教他。也可以组织讨

格拉底、耶稣有很大的不同。苏格拉

“市民社会”的先驱之一。今天我们

论会、诵经会，有各种不同的形式。

底也是老师，即所谓的精神领袖，但

讲civil society（公民社会），我们

尊师应该重道。这个道不是狗

苏格拉底所教的学生，大都是贵族中

用civil这个词的时候，就有这三个含

道、不是猫道，应该是人道。这个

的贵族，因为那时候雅典的公民也是

义，是民间而不是官方；讲求人文化

人道，因为“天、地、人”三才的关

有限的。而孔子则是平民教育，他的

成；注重文而不是武。这个我觉得是

系，人道与天道、地道应该配合起

弟子来自各个不同的背景，有军人，

很有意义的。

来。这个尊师重道的时候，可以体现

比如子路；有一贫如洗的，比如颜

一种比较全面性的宇宙观、人生观，

回；也有富商，像子贡，另外也有很

《社会观察》：那么，对于孔子

这种前提下，对老师的尊重也就是对

多没落的贵族吧。在民间讲学的传统

诞辰日与教师节的关系，您是否有更

自己生命的尊重，促成自己人格进一

上，很少有孔子这样的情况。另外，

新的一些建议和思考？我们该怎么样

步发展。现在除了什么感恩节、情人

孔子的讲学活动是民间的而不是官方

尊师重教？尊师重教的意义是什么？

节外，最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促成一

杜维明：对于孔子诞辰日成为

个哲学日。哲学日是在世界各个地方

的，所以特别地讲文明。 文明与野蛮有明显的区别，是走

教师节，我并不是说非要把9月28号

举行的，举行的时候，甚至总统都要

向“人文化成”的世界，通过道德教

作为中国现在的教师节。我的建议实

参加，想利用那天突出哲学的重要。

育来转化人的气质。当时的孔子，既

际上是一种尝试性的建议，如果世界

尊师日，就想利用那一天突出老师的

无权无势也没影响，就是与弟子们通

上已经有了教师节，当然有他们自己

重要。

过自我的修炼，道德的转化，通过好

的日期。如果没有教师节，他们用他

几代人的努力，竟然成为中国思想的

们的方式规定自己的教师节，这也是

《社会观察》：其实在中国，除

主流。这个过程当然很艰巨，但他们

他们的自由。如果他们没有教师节，

了教师节外，有这样一个尊师日也非

有信念，相信人的修养可以转化政治

又要建教师节但又不知道哪一天合适

常好，这包括仪式性的一些东西，也

的游戏规则，就创造了一种新的政治

的，那我就建议用孔子的生日。

包括里面的内容和意义。

理念，就是以后发展成的“仁政”，

我现在的建议跟以前不同，现

杜维明：我就是这样想，我们

政治的理念和道德的诉求结合在一

在建议把9月28日定为“尊师日”，

有这样的一个尊师日，当然还有教师

19

专题 FOCUS

节。假如教师节改成为尊师日，当然

尊师重道的那一天，不仅是对孔

围比较大，不仅是中国的台湾、香

很好。假如尊师日影响超过教师节，

子，而且对自己的精神世界，我们的

港，新加坡，也包括韩国、日本、越

也很好。如果尊师日和教师节平行，

知识积累中间，也要有特别的关注、

南，同时也包括东亚社会散布出去的

也很好。当然希望将来能够合而为

特别的反思。这是非常重要的，其实

东亚人，不仅是中国人。像韩国是受

一。我们以前努力的就是要把教师节

日子就是个日子，在这个日子里怎么

基督教影响比较大的国家，但如果对

改成9月28日，9月28日是尊师日，如

做才是最重要的。

韩国的基督教做细部的分析，会发现

果尊师日做好了，自然就形成了实际 上的教师节，不是名义上的教师节。

有很多儒家的因素。现在韩国很多教

人文精神，安顿生命

从这方面看，在那一天，当然

徒到美国传教，他们传教的方式以及 组织运作的方式，跟美国传统的个人

我们敬重我们自己的老师、师友，但

《社会观察》：一方面，要回到

为中心的基督教传播方式不同。他们

是我们也应该想到在人类文明发展史

过去，希望从这里面得到许多养料或

常常是以家庭为中心的。在儒家的世

上第一个民间讲学的，突出道德修养

者智慧、启示；另一方面，我不知道

界里，有几个特色，一是比较宽容，

的，把一般社会上政治游戏规则彻底

这是形式的问题还是沟通的问题，中

在这个地方，各种不同的宗教都可以

改变的人——孔子。政治要为人民创

国现在存在古代和今天的对话问题，

并存。以前我们讲中国的儒释道，儒

造生存或者是富裕的社会，而且要

回归传统不是一条可行的路？

是儒教，此外还包括伊斯兰和祆教。

变成有教养，自己的人格要不断发

杜维明：古今、东西之争，我

以前去过贵州的一个古镇，古镇有一

展的环境。这个人可以说是所有的

们现在其实是已经超越了。超越的意

个道观，道观的前边就是一个佛寺，

老师达到最高的水平，是这样人格

思是什么呢？我们必须要认识到，不

再往前就有一个书院，前边还有一个

的折射，这种价值的回应，我觉得

可能没有深厚传统的现代性，现代性

天主教堂，这种不同宗教并存的局面

有很大的价值。

是受传统塑造的。以前有个观念，传

是很重要的。这个跟一神教传统的犹

中国老传统讲“天地君亲师”，

统会阻碍现代性，要把传统去除掉。

太、基督教以及伊斯兰教是有很大不

天和地，当然君王现在是国或者说

现在发现，传统塑造现代性。特别在

同的。

社会。这里面的师和天地父母、国

全球化的过程中，区域化和地方化与

另外，儒家一个非常重要的特

家社会放在一起，是有深刻意义的。

国际化、全球化同步进行。越全球

征是学习文明。鸦片战争以来真正

孔子讲到“五伦”，其中就有师生之

化，就越觉得是属于欧盟还是属于东

向西方学习的重要人物，都是深受儒

伦，不仅父子、君臣、兄弟、夫妇、

亚的；越全球化，越觉得是属于日本

家文化影响的。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

朋友，也有一种很强烈的师友。孔子

的，属于中国的，全球化成了区域化

人，就不是一般所谓的保守的。像康

跟弟子间的关系，是亦师亦友。用荀

地方化的背景。

有为的一些观念，是非常新的，从现

子的话说，如果不学就没有资格做老

我们现在的要求，是把一些地

在来看当然是非常有创意的。除此以

师。老师对学生的回应，按照学生的

方知识，经过仔细的研究后，成为

外，中国文化本身就是一个对话的文

需要，像中医一般，这其中完全是一

具有普世意义的知识。所以一定要扎

明，有对话的基础，在运作的时候有

种相对的关系，互相学习，是一种对

根，在你自己的文化上，建立中国文

所不同。我的感觉，我们现在讲的文

话的关系，像忘年交。我觉得这些都

化的主体性，这个主体性又不是封闭

明的对话，第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在

是现代人所匮乏的，现代人太过分地

的，这个主体性的建构和现代中国人

中国地区的文明对话，譬如说汉人跟

注重知识和技能，对于人生的智慧或

的文化认同有很深厚很密切的关系。

其他的民族，跟藏人、维吾尔族人的

者人的全面发展注意不够。

另外，儒家或儒教文化圈所包括的范

对话。这就是费孝通所说的“多元一

20

FOCUS 专题

尊师重道的时候，可以体现一种比较全面性的宇宙观、人 生观，这种前提下，对老师的尊重也就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促成自己人格进一步发展。

体”，这样一来就形成儒家文化圈内

问题。所以我不是特别关注心学的问

对人的发展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

部的对话，中国跟日本、韩国还有越

题，关于心灵的学问。我认为现在不

来逐渐改变，逐渐升华的。在这样的

南，以及在更宽广的世界里对话。我

是说传统文化的精神跟现代社会怎样

情况下，传统文化就成为现代世界中

的一个基本信念就是，中国应该与周

融合，或者说传统精神对接现代社会

的文化资源。

边、东亚乃至亚洲，包括印度和东南

发生怎样的冲突问题，而是以现代性

讲到古今问题，有一个非常有趣

亚进行对话，再到与伊斯兰世界、非

来对传统各种不同要求、批判继承过

的故事，一个印度学者说他和美国的

洲、拉美进行对话，这些对话可以使

来，传承精华。所谓仁义礼智信这些

同事在谈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

得中国和西方对话集聚的资源比较深

基本价值，和现代市场社会所造成的

谈话的对象有这样一种傲慢：你们的

厚。

这种连诚信的底线都不能维持，它能

现在是我们遥远的过去，我们的现在

够做一些怎样的批判认识而且能提供

是你们遥远的未来。这就把整个人类

怎样的资源。

的文明，分成不同的几个阶段了。经

如此说来，中国传统文化的精 髓，具体说，就是儒家的人文精神。 而这个儒家的人文精神不是说和当今

我们不要总是说要回归传统。

济、政治完全用GDP来衡量的话，就

社会可以融合的问题。当今社会，市

我们必须看到，传统是基本，传统是

是这样一种情况。实际上，人与人之

场经济泛滥成灾，在这样一个市场社

活的东西，而且会变化。如何以传统

间的关系，人的宇宙观，人的心灵平

会，一切都市场化。这种情况下，各

文化的精神，来转化现代社会所造成

静，社会的和谐，有各种不同的评判

种不同的宗教，包括伊斯兰教、基督

的各种弊病，不是要跟它融合，是要

标准。有人讲得非常清楚，GDP有

教、佛教，甚至包括道教，都会起一

改变它。也不是要对接，而是对现代

很多东西是不能量的，不能量友情，

种积极作用，安顿生命。有位佛教徒

社会优良的方面，比如启蒙以来的理

不能量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

说，你想想看，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心

性、自由，要更进一步地吸取。

量一个人身心的整合，人和社会的协

理的问题，心灵的纯净问题。

从五四到建国；从建国到改革开

调，人对自然的一种尊敬。人心和天

儒家讲“忠恕之道”，忠是对自

放，当然那段多半是在海外；从改革

道的和谐都不能量。甚至出了车祸，

己，恕是对他人，忠是中心，恕是如

开放到现在。通过这三代的努力，我

因为空气污染生病要医，把老的建筑

心，下面是心。佛家讲慈悲，下边是

们了解到儒家文化和西方最核心的价

全部摧毁，然后建新的，建完后再摧

心，道家讲感应，下边也是心。以前

值都能够互补，再就是对现代的社会

毁，这些过程都是增加GDP的方式。

儒家的“仁爱”的仁字，叫做“下人

能不能提供深厚的文化资源。

也可以买车，车祸要赔钱，再买车，

尔不从人二”，讲的是社会关系。我

如果说期待传统文化来矫正我

这都是创造GDP。所以有人说，也

一直对这个有点不满，我认为“仁”

们当今的社会问题，这样就有点工具

许我们应该讲Negative GDP（负向

应该是代表着内在的道德性。现在郭

性了，等于把它当做是一种治病的方

GDP）。如果悲剧的事情出来的话，

店出土的文物，里面“仁”的写法为

式。我们认为我们应该有新的视野，

要把GDP抵消掉的。

上面是“身”，下边是“心”。

新的人生观、宇宙观，新的信仰。不

毫无疑问，“仁爱”表达的是

仅是行为的改变，态度的改变，而且

身心的问题，个人的修正、个人的发

是深层的一种自觉的信仰。这种信仰

展问题。是身心统一、协调、平衡的

就是对人的存活，对人的自我认知，

普世价值，文明对话 《社会观察》：显然，孔子诞辰

21

专题 FOCUS

义更复杂些。儒家的基本精神，关涉 人人日用之间体现的做人的道理，所 以它跟现代社会的相关性更大些。所 以，能不能够构建起中西文明对话的 方式，能不能在中西对话中起一个非 常积极的作用，这两者是有分别的。 我参加了普世伦理的一些讨论， 现在一个基本的信念我觉得很有意 义，所用的观念就是孔子所谓的“己 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认为这比基督 教所提出来的“己所欲施于人”可能 更符合文明对话。所谓塑造，就是不

祭孔大典在孔子故里曲阜孔庙举行

把我认为最好的强加于人。这种精 这个日子蕴含着这么多丰富的意义在

世界，现在还是个疑问。毫无疑问，

神，对于我们现在文明对话，走向和

里面，您刚才说的这个精神，包括公

现在还不能把儒家当作一个具有世界

平文明，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另

民含义在里面。那么问题在于，现在

影响力的大的思潮，这个为时过早，

外，孔子所倡导的“己欲立而立人，

世界各地对待孔子思想，经常说孔子

这是现实。但从我所了解的他的价

己欲达而达人”，这种基本的信念是

思想照亮世界，它能么？另外，其他

值，他所代表的精神面貌，还有他的

没有问题的。

不同文明背景下的人，怎么看待孔子

远景，乃至对人类文明现在所碰到的

所以，说到普世价值，从这个

所代表的思想内涵和精神，他们能接

困境能够作出创新性的回应这几方面

立场来看，孔子有一些探讨普世价值

受么？

来看，他的前景还是很光辉灿烂的。

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有的时候大家

杜维明：我这样构想，如果从世

对孔子感到很骄傲了，某诺贝尔奖得

界精神文明的立场上看，儒家的力量

《社会观察》：孔子的思想为西

主说，将来世界如果要存活的，就要

还是非常薄弱的。经过了很长时间的

方国家接受较慢，这是否因为一个是

回归孔子。我觉得这个倒不是值得骄

摧残，现在刚刚有点生命力。在国内

语言上的障碍，另外一个所谓的这些

傲的，因为诺贝尔奖得主一般是科学

就没有受到很大的认可和重视，在国

微言大义，我们中国式的这种表达或

家，视野也不是很宽阔，而且也不了

外认可当然也有一定的障碍。但我们

中国传统的这种表达，与西方的话语

解东亚。

看到，国外的学者或国外的社会对他

体系，还存在一个对话的方式和渠道

我们从更宽广的立场来看，讲孔

的正面评价，比国内的要高。知道孔

问题？你一直所提倡的文明对话或文

子的价值问题，到底这种思想面对人

子的人数，当然不是很多，没办法跟

化的对话，是否也是相当困难的？

类在21世纪碰到的困难，能起什么样

基督教、伊斯兰教等相比。而且到现

杜维明：相当有困难。但问题

的作用。常常发问的就是21世纪儒家

阶段，对孔子的尊崇基本上是东亚的

是，你可以从不同的语言来了解圣

的问题。我们了解到，21世纪必须要

现象，基本上是古代汉语的世界。第

经，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语言了解可兰

出现一种精神性很强的人文主义。因

一期是从曲阜到整个中国，然后是从

经，了解国家的经济。圣经、可兰

为，人文主义从启蒙以来，是一种凡

中国到东亚，将来能不能从东亚走向

经、佛教的教义都不简单，佛教的教

俗的人文主义，它是对宗教精神的排

22

FOCUS 专题

斥，而且对自然有相当的侵略性。进

本上是漠视的，所以德里达来中国说

代的人权，重视政治权；中国现在提

入第二个“轴心时代”，新的人文主

“中国没有哲学”。哈贝马斯也没有

倡的是第二代的人权，是经济权。有

义，一定对宗教是尊重的，而且有自

太注重中国的哲学，这一代的西方学

的说没有言论自由，就没有人权；有

己很深刻的宗教性，对自然也是尊重

者对中国的了解很片面，但这个时代

些人说如果没有饭吃，住的地方都没

的。像中国的传统中，敬天、畏天，

是会过去的。

有，甚至连清洁的水都没有，就没有

事天，就有一种敬畏感和尊重感。对

人权。这都可以进行讨论。巴西和阿

地球、对人的身体、社群，包括我们

《社会观察》：您刚才提到很

根廷，也经过一段高速发展，不过后

的家庭，国家，对人类世间、天地万

多普世价值观的问题，比如说孔子思

来基本上崩溃了。菲律宾也曾这样。

物，不仅有尊重感，而且有亲和感，

想，最近讨论得比较多，他能成为普

日本以前经济的发展和近20年来的停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会有一定的说服

世价值观么？因为现在大家所普遍接

滞，这种例子非常多。所以我觉得我

力。甚至我有这样的一个看法，世界

受的普世价值观基本上都是自由、民

们的经验甚至说我们碰到的困境和问

所有的宗教，特别是对超越外界世界

主、人权等西方世界来的这些观念，

题，可以为人们所参照。

比较向往的宗教，都要回到我们现在

这个您怎么看？

居住的这个“蓝球”，我们生存的这

杜维明：这里面有个很大的误

个世界，因为不能把力量集中在上

解，就是把西方的价值当作是普世价

《社会观察》：您的意思是说，

帝，未来的天国，也不能归结为彼岸

值观，而把中国的价值当作是亚洲价

杜维明：模式有个含义，这个

世界或净土。

值，而亚洲价值又常常被认为是和民

含义实际上是不健康的，就是典范

中国经验比中国模式更贴切些？

现在就重新尊重地球，这个理

主、科学对立的。我基本的理解是，

的意思。如果说是中国模式，就是说

念在儒家根深蒂固，而且历史悠久。

自由、民主、人权当然是普世价值，

我们现在走出的路是可以教导你的，

天地的概念以及思想，确实具有普世

但是扎根在西方启蒙所展现的现代世

我们跟美国走的路不同，或者说将来

价值。很多人也看到它的重要性，特

界的土壤里。仁义礼智是扎根在中国

的第三世界要走我们的这条路，我觉

别是比较杰出的哲学家，看到这种情

文化的普世价值中，如果说人就是一

得这种观点是很难站得住脚。从另外

况，所以也比较尊重。另外，不能忘

种同情恻隐，说注重理性，不注重同

一方面看，美国的模式，或者说美国

记在17、18世纪，启蒙运动开始的时

情恻隐是不行的；只重自由，不注重

梦，就是每个人都有房子，有车子，

候也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像伏尔

公益，不注重公正是不行的；只注重

有足够的资金薪水，每年都可以到世

泰、重农学派关键人物等，儒家这套

法，不注重理是不行的；只注重人

界各地旅行一次。当然，这种美国梦

思想对西方整个现代发展的过程起了

权，不注重责任是不行的；只注重个

不能在欧洲履行，更不要说在亚洲，

非常重要的作用。

人的尊严，不注重社会的和谐是不行

其实在美国自己社会中就没办法全部

历史发展到现在，西方对他们

的。所以，我现在想提倡的是，核心

履行，大概在美国只有极少数才能履

自己的启蒙进行非常严厉的反思、严

价值之间的文明对话。这样子，我们

行，10%或15%才有可能。在这样的

厉的批评，女性主义、生态环保、社

是站在平等互惠的角度。比如，伊斯

情况下，美国的生活绝对不是一个典

群，还有后现代、后殖民主义等，在

兰的一些价值，伊斯兰特别注重公

范，如果美国的生活在自己的本国要

西方都是强势。二次世界大战以来，

正，基督教在美国特别突出自由，这

达到理想的水平，我们就要两个地球

西方的学者多半是西方中心论，对西

两者之间是可以互补的。

来支撑。如果大家都要的话，也许五

方之外基本上是不闻不问，对儒家基

人权论说，美国特别注重第一

个地球。所以说，这个不是典范。

23

专题 FOCUS

9月28日，一个内涵丰富的象征 ——专访北京大学楼宇烈教授 采访⊙程 也

楼宇烈：北京大学哲

先生建议教师节定在每年

学系教授、国务院学位委员

秋季学生入学的日子，让

会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家古

学生在新学年的一开始就

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成员、

记住尊师重教。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

楼宇烈：如果仅从文

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孔子基

化意义上说，“孔子”是

金会理事、国际儒学联合会

我们重要的文化符号。作

理事等。中国社会科学院东

为纪念日、节日来说， 9

方文化研究中心特约研究

月10日比9月28日在文化含

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佛教研

义上少一些，9月28日的内

究中心特约研究员（1998年

涵更丰富。有人说，“圣

起）、孔子文化大学客座

诞”可以成为节日，因为

教授。著有《十三堂国学

人们认为耶稣是伟大的传

课》、《中国的品格》、

播者、教化民众者，所以

《佛教与中国文化》等。

把他的生日提出来纪念； “佛诞”，人们认为佛陀

《社会观察》：有学者

是大智慧者，是教育家，

建议把教师节由现在的9月

也把他的生日列为纪念

10日改在9月28日孔子诞辰

日，那么是否可以有“孔

日。据悉，现在联合国教科

诞”？因为孔子是中国历

文组织的世界教师节、美国

史上伟大的教育家，在人

加州的教师节、马来西亚的

们心中的地位很高，影响

教师节以及中国台湾的教师

春节那样有着某种特殊的纪念意义、

节都是定在9月28日这一天。您怎么

文化意义、风俗内涵等等。

看？

着后世人格的养成、礼仪 制度的建立等等。 这就涉及一个我们如何看待历

楼宇烈：的确，关于这个问题曾

《社会观察》：据说最早建议

史人物的问题。孔子为什么被称为

经出现过几次讨论。首先，9月10日

设立教师节的教师之一方明先生曾表

“至圣先师”？一来因为他在教育上

这个日期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文化

示，在确定教师节之初，他征求过冰

的确有非常了不起的地方，所以才受

含义，不像西方的圣诞节或者我们的

心、叶圣陶等老前辈的意见。叶圣陶

人尊敬；二来，他是经过漫长的历史

24

FOCUS 专题

渐渐形成的一种教师形象的象征性的

价值；如果你能用得好，还可能把它

大的事情，倒是可以从具体的做起，

代表，成为了一种作为文化认同的符

转变为精华。所以，精华和糟粕不是

把曲解的、误解的给正过来。现代人

号。很多人并不认同孔子的学说，而

绝对的，关键看我们的认识能力、运

的通病是太自以为是，对自然没有敬

且事实上无论古今中外都出现过很多

用能力。比如一个历史事件，在当时

畏感。有句话叫“人身难得，佛法难

大教育家，很难说谁高于谁。甚至因

人们就可能有不同的评判意见，而我

闻”，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儒家

为年代久远，关于孔子的诞生日究竟

们现代人，用我们的眼光去看，又会

也说要“尽人事”，但那只是半句，

是不是9月28日，还有很多的考据说

有许多新的见解。精华要继承，但不

还有后半句——“听天命”，我们必

莫衷一是。孔子作为一个活生生的

能照搬照做，因为时代不同、环境不

须要努力，虽然仍旧可能失败，但要

人，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做得正确，所

同、情况不同；糟粕也不能就丢弃，

知道不成功也是正常的。因为所谓的

谓人无完人。但现在说到孔子，人们

因为我们应该去分析、解读。很多想

成功要有很多很多因素组成，有偶然

想到的已经不是孔子本人了，更多的

法要落到事实中去才能评判，不然只

的也有必然的。

是符号化了的孔子，是大教育家孔

是一种推理、想象。

子、是儒家代表孔子、是中国古代圣

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一 下子全学习是很难的。但是我们可

人孔子。孔子形象不仅在国内被广泛

《社会观察》：这就像现在常说

以选读、讲解、实践一些。有些东西

认同、在世界范围内也普遍得到认

的，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关键

也不必原封不动地保留，完全可以随

同。我觉得从继承和传承中国传统文

就在于你会不会用，有没有能力用。

着历史而发展改变，历史的长河是要

化的角度来说，9月28日有一定的意

楼宇烈：现在误读、错解的事

淘汰一些东西的，要留也留不住。关

义，而且对我们国家两岸四地之间的

情太多太多了。比如孔子说“仁者

键是要把精神内涵继承下来。比如以

文化认同也有现实意义。

自爱”，什么意思？有些人简单地从

前我们进行跪拜是表示礼貌，拜师啊

对传统的继承、对文化的传承，

字面上推理，“自爱”，爱自己啊，

之类，国外也有表示礼节性的下跪等

最重要的是对精神的继承和发扬，

那就是自私喽。其实不是的，恰恰相

等，现在我们用握手的形式代替，这

重点不在形式。历史长河是不能割

反，自爱不是自私，而是自重。所谓

其中变化的都是形式，不变的是内

断的，不能否定过去。过去、现在和

人贵有自知之明，能够自知、自爱，

涵、文化。

未来其实是不可分的，是联系在一起

才会珍惜自己的荣誉，才会去理解别

的，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也就没有

人、尊重别人。

《社会观察》：当下国学兴起而 成为了一种时尚，文化产业也非常热

未来。我们认同传统并不等于照搬过 《社会观察》：正所谓差之毫

去，最重要的是精神的延续。

闹，您怎么看待这些现象？

厘、谬以千里。古人本来是这个意

楼宇烈：我常常说，现在的人们

《社会观察》：那么，在面对所

思，结果被解释成了那个道理，如果

老是学习西方，可是怎么不学学西方

谓传统文化的去糟粕留精华的问题上

在这样的前提下走下去，只能越走越

对自己传统的保护、尊重和自信呢？

我们应该如何取舍？

错，或者发现不对了就怪在古人头

我们好像总觉得我们的东西落后、拿

上。

不出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

楼宇烈：什么是精华？什么又是 糟粕？我觉得我们不要花大力气去做

楼宇烈：我们不仅要认识传统，

浩大的工作把精华和糟粕做区分，因

更要注意不能误解、曲解、以讹传

孔子说“富而教之”，不教的话

为无法区分。

这么不自信？

讹。比如一些东西用现代汉语去理解

会产生很多堕落的现象，会造成灾难

精华，如果你不会好好地用，

可能在含义上会相差比较多；又比如

性的后果。现在为了追求热闹歪曲历

浪费了；如果你用错了，那更糟糕。

一些含糊不清的用法等等。我觉得我

史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为了生意目的

糟粕，如果你会用，就能发现里面的

们不要太费周章，去费劲地做一些宏

的热炒，我认为就是三句话——糟蹋

25

专题 FOCUS

在中国历史上，有几个职业是只有“仁者”才能够做的， 比如教师、医生。

传统、腐蚀演员、误导观众。

的字，我们说教学相长，教师应该为

中、历史长河中，就不见得是合理的 了。

我们现在说文化产业到底是什么

人师表、爱护学生，学生应该尊师重

意思呢？什么是文化产业？好像说不

教、努力学习，这两方面都十分重

还有一些概念，比如“自由、

清楚。我们以前总是说“文化搭台，

要。教师应该开启人们的智慧、对社

民主、平等”被人们用得很多，用

经济唱戏”，是不是该到了转变的时

会尽到责任。

得滥了。但是这些概念到底是什么意

候？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考虑“经济

在中国历史上，有几个职业是只

思呢，该怎么理解呢？“自由”，不

搭台，文化唱戏”，以产业的形式发

有“仁者”才能够做的，比如教师、

是彻底的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

展文化，而不是用文化去赚钱。我们

医生。因为仁者自爱爱人，前面我们

那是不行的。孔子说：“从心所欲不

的经济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很

说到过，这个“自爱”不等于“自

逾矩”，关键是“不逾矩”，有了规

多情况是卡在文化这里上不去。我们

私”。所以我们有尊重老师的传统，

矩才能自由。“民主”，现在已经被

很多做法不仅没有发扬文化，恰恰是

孔子成为一种象征，一种符号。我们

搞成了小集团愚弄大众的游戏。“平

在破坏文化。中国人没有中国人的文

有那么悠久的优秀的教育传统，我们

等”，绝对的平等其实是不平等，因

化怎么行？没有中国人的思维方式，

应该有自信。我觉得，我们应该大大

为人和人的体力、智力等各方面都不

意识不到文化的流失，这是很大的问

加强人文建设。

同，不让其发挥或者抑制其发挥都是

题。很多事情，要站在不同的角度进 行分析。

不行的，一定要大家都一样，表面平 《社会观察》：现在我们在很

等了，其实是不平等。这些都是需要

多方面非常重视西方，以西方标准为

思考的，有的人人云亦云，有的人在

《社会观察》：中西方的文化不

准。在科学领域，一加一等于二，标

精神上做了“自由、民主、平等”的

同，对一个事物会产生不同的理解，

准比较容易达成共识，在人文领域恐

奴隶。

所以我们下判断之时也应该多角度冷

怕不是这样简单吧？

人文领域的很多东西，比如哲

静分析，“兼听则明”。那么，要对

楼宇烈：我觉得我们用“社会

学、艺术，是“无用之大用”。“十

自己的文化有信心，信心从何而来？

科学”并不能很好地表达“人文”，

年树木，百年树人”，种树不容易，

楼宇烈：中国是以教育立国的

科学更重于量化研究，衡量、统计、

要十年才能“后人乘凉”，培养人要

国家，重视教育是我们的传统。以孔

比较等，注重数据和实证。但是“人

花更长的时间，更不容易，而培育了

子为代表的教育者始终是把“做人”

文”不同，有一些随意性，有一些灵

人之后又会影响百年。又是一届教师

放在第一位，此外老师教授、学生学

感的东西，有一些很难量化的东西。

节来临之时，教育问题的确应该好好

习也都不仅仅是知识的传习，而是在

是不是一定要把它们量化起来，这需

思考。教育是本，影响到现实，也就

发现、掌握、运用知识的能力，即

要反思。我们说“可持续发展”就是

影响到未来；涉及个人、国家、社会

“为学之方”之上。而这似乎恰恰是

一种人文的观察，人与自然的和谐相

的现在和未来。

现在我们教育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问

处，有时一时一地看，做一件事情也

题。“教”与“学”是两个意义相通

许是科学的合理的，但是放到大环境

26

FOCUS 专题

日本的“孔子祭”

日本是汉字文化圈内的一员，自

日本朝廷对“释奠”的认识最初

明治维新初期，维新政府努力消

古以来就对孔子这位汉字文明的启蒙

流于粗浅。直到入唐留学生吉备真备

除幕府的政治和思想影响，致力于建

者推崇备至。当今日本各地的“孔子

完整地传入唐礼，日本的“释奠”才

立近代日本民族国家。儒学因此失去

祭”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尊孔活动。

渐上正规。据文献记载，这一时期日

了旧日的官学地位，官方的“释奠”

追根溯源，日本的“孔子祭”，其实

本举行“释奠”，礼仪上学习唐礼，

被废止。但在明治维新后期，儒学的

就是中国祭祀孔子的“释奠”。

又兼有日本本国的特色，标志着“释

影响渐渐复苏。官方颁布的宪法性文

“释奠”，原是中国古代学校

奠”已融入日本。但由于未推行中国

件《教育敕语》，融入了大量的儒家

祭祀先圣先师的典礼。《礼记•文王

在唐宋之交日渐成熟的科举制度，儒

思想。同时，日本政治和经济的领袖

世子》记载：“凡学，春官释奠于其

学在古代日本一直缺乏关键的制度支

人物，对近代化时期剧烈的社会冲突

先师，秋冬亦如之。”其中的“释”

持。朝廷学校只接受贵族子弟，“释

深感忧虑，就向儒学寻求救济之道，

意指祭祀用的酒食，“奠”则是供奉

奠”也就限于上层贵族的狭小圈子。

日本的“孔子祭”遂开始恢复。1907

用的绢帛。孔子去世后，孔门弟子和

在12至16世纪的日本，古代日本律令

年，汤岛圣堂重新开始举行“孔子

鲁国父老就以此来祭祀孔子。公元前

政治解体，“释奠”的儒学色彩日渐

祭”，各地的孔子祭祀活动也渐有发

195年，汉高祖途经鲁地时，以最高

黯淡，渐渐成为贵族的文化活动。与

展。在二战之后的民主化改革中，日

的“太牢”之礼祭祀孔子。曲阜祭孔

此同时，律令政治解体后登上政治舞

本朝野反省维新以来的成败得失，儒

由此成为中国古代王朝的政治典礼，

台的武士阶层也开始举行“释奠”，

家文化的价值重新受到肯定。此外，

延续数千年之久。两汉儒风颇盛，

这是后来“释奠”复兴的温床。

儒学在战后的影响也体现在新兴的日

“释奠”渐渐从曲阜传至全国。东汉

17世纪初，统一日本的江户幕

本式资本主义中，后者在日本“经济

以降，主持“释奠”者或为君王或为

府将源自中国的朱熹派儒学定为正

重臣，仪式十分崇隆。经过魏晋南北

统思想。在幕府的推动下，衰颓已久

当今日本影响最大的“孔子

朝的传承积淀，“释奠”的内容渐渐

的“释奠”迎来了复兴。1633年，日

祭”，有每年四月第四个星期天在汤

丰富，至唐代时最后成熟。唐代在祭

本大儒、幕府学官林罗山在私邸第一

岛圣堂举行的典礼，以及每年九月最

祀孔子时，还陪祭孔门七十二贤和先

次举行“释奠”，并在三年后恢复了

后一个星期六在长崎孔庙举行的典

儒二十二贤。也正是在唐代，“释

“释奠”讲经的传统。1659年，续任

礼。汤岛圣堂的“孔子祭”由公益财

奠”经由入唐的遣唐使传入日本。

奇迹”时期曾引起全世界的注意。

幕府学官，林罗山之子林春斋复兴春

团法人斯文会主办，仪式大致因袭江

日本典籍关于“释奠”的记载首

秋两祭的制度，在五年后又恢复了

户幕府世袭学官林罗山家族的传统礼

见于公元701年。前一年编纂的《大

“释奠”的乐礼。随着礼乐的恢复，

制。长崎孔庙的祭孔典礼是在中国曲

宝令•学令》规定，在都城设立大学

“释奠”的影响渐及朝野。1691年，

阜孔庙的直接指导下恢复的，大致与

寮和国学，每年按时举行“释奠”，

幕府修建的汤岛圣堂完工，标志着

中国的仪式保持一致。在现代日本，

这是日本仿效唐朝文章制度的重要活

“释奠”成为国家典礼。在明治维

汤岛圣堂、长崎孔庙，以及各地的

动。在公元9世纪和10世纪，日本朝

新前，汤岛圣堂一直是日本祭孔的中

“孔子祭”活动，都起着弘扬儒学文

廷先后颁布律令《弘仁式》和《延喜

心。幕府的祭孔活动推动了日本社会

化的示范作用。

式》，其中继续规定了“释奠”的内

学习儒学的风潮，最终促使儒学成为

(神奈川大学访问学生 张子平)

容。

江户日本的统治思想。

27

专题 FOCUS

“周命维新”需要制度安排 ——专访上海大学朱学勤教授 采访⊙魏迪英

五四以来，左翼激进知识分子认为现代化的前提一定要 和传统文化彻底决裂，我无法认同这种立场。彻底打倒传统 文化，又无法顺利移植期望的外国先进文化，结果只是造成 一片废墟。 资教育，不仅是职业教育，还有综合 性普通教育，和体制内的学校发生竞 争。否则，尽管年年有“教师节”， 或者把“教师节”改在孔子诞辰日， 乃至教育部发文件，也难以解决现在 教育的问题。 《社会观察》：再往前追溯，上 世纪70年代后期，有一段时间被称为 “教育的春天”。您作为这一时期的 亲历者，如何看待“教育的春天”在 当时乃至历史上的意义？ 朱学勤：“教育的春天”是一次 政治突围。改革第一步，还不是推行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些经济层面 的改革，都引起过巨大争论，效果也 朱学勤：1952年生于上海市，

看法？

有起伏，今天已见动力衰退。改革当

1970年到河南兰考插队，1972年进厂

朱学勤：早期儒家在精神上是

做工。复旦大学史学博士、哈佛大学

现实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孔子提倡

访问学者，现为上海大学历史系教

周礼，却也十分注意制度的流变和设

邓小平在1977年7月复出，暑期

授，上海大学和平与发展研究中心主

计。假如把“教师节”改在孔子诞辰

在武汉听几个大学教师与管理人员谈

任。主要研究领域是社会思想史，目

日之后，在制度改革上却没有足够留

到要恢复高考，便当即拍板，不必等

前关注的方向有近代中国社会变迁与

意，就未免有些虎头蛇尾。

来年，秋季即开考。当年12月，老三

渐进变革思潮等。

年很快破局，和“教育的春天”有很 大关系。

要改革当今的教育制度，体制

届考生走进考场，从提议到实现，只

内的大学可以借鉴教授治校的模式，

有短短四个月！天翻地覆，老邓抓住

《社会观察》：对于呼吁在孔子

比如蔡元培在北京大学推行的评议会

一代青年人之心，就抓住了80年代。

诞辰日过“教师节”的提议，您有何

制度。同时，更应该允许民间资本投

这一代人与他的政治蜜月达到顶点，

28

FOCUS 专题

是在1984年国庆游行，北大四个学生

起，更要从学校的行政当局做起。行

出新外王”（从精神伦理层面开不出

突然亮出“小平，您好”四个大字。

政当局不尊重教师，学生怎么会尊

制度安排），就是这一时期敲门、进

那是一段令人缅怀的岁月，但是很短

重？当教师不是学校的工具，而是学

门、再出门给自己留下的反思小结。

暂，今天教育却面临危机了。

校的主人之一，学生自然就会发自内

从历史上看，“教育的春天”

心地尊重。

《社会观察》：《老内圣开不 出新外王》反映的是您多年以前的思

和中国古代的科举有相通之处，但也 不要拔高神化，它是“暗合”，无意

《社会观察》：您在1991年写过

考，那么您现在对儒家文化的复兴，

中与古人逢新旧鼎革，即与民更始，

《老内圣开不出新外王》一文，其中

开科取士的传统做法对接。顾、黄、

就牟宗三先生在《政道与治道》中阐

朱学勤：还是那句话：一同情，

王坚持游击战，打了十几年，九死一

述的政治哲学进行了讨论。您当时为

二保留。五四以来，左翼激进知识分

生，还可坚持，康熙一开科举，还颁

何会对新儒家的政治哲学，以及儒家

子认为现代化的前提一定要和传统文

布特殊政策，对这些前朝义士开“博

传统产生对话的冲动？

化彻底决裂，我无法认同这种立场。

有什么样的见解？

学鸿儒”科，免考入仕，黄宗羲就难

朱学勤：80年代末，我遭遇一

彻底打倒传统文化，又无法顺利移植期

办了。他自己可守节，但子弟要下山

场精神危机，特别想知道历史上遭遇

望的外国先进文化，结果只是造成一片

则不能挡，也挡不住。

类似变局的士人心态，他们想什么？

废墟，即胡秋原所言：“西化打败了中

“流亡不是难堪日，开科方是

做了一些什么？故而会追寻牟宗三、

化，俄化打败了西化。”后者乘虚而

大问题”。中国古代王朝鼎革，新王

唐君毅、徐复观，直至顾炎武、黄宗

入，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

朝都会以开科举建立与士人的联盟，

羲、王船山。一是找书看，二是实地

儒家文化在古代中国有其合理

汲取政治合法性。在历史上背离这一

踏访。王船山流亡作遗民，是在湘西

性，孔子时代的儒家反映了中国早期

制度遗产的王朝，无论功业多盛，国

苗区大山，我走不到，距离远，经济

文明的自然法。周代八百年文明，其

祚都难持久。元朝迷信暴力，不开科

拮据。顾炎武、黄宗羲就在江浙两

实就靠宗法制和封建制维系。而宗法

举，到最后颓势已现，再开科举，已

省，离得近，还是能走到吧！就背一

制和封建制，又是植根于人类早期的

经来不及了。

个旧书包，孤身一人，与农民挤在破

血缘联系。在农业文明时代，儒家有

旧长途汽车里，有时是拖拉机，去找

现实感，符合社会实际与人之常情。

《社会观察》：如您所言，中国

顾炎武、黄宗羲的墓。后来读陈寅

就此而言，儒家不仅是学理，甚至不

改革开放的一个契机就是“教育的春

恪，还去找过钱谦益、柳如是的墓。

主要是学理，而是习俗、自然法，甚

天”。今天人们对教育有许多批评意

这段时间大约持续一两年。结

至是宗教，在方方面面维系着中国的

见，您认为儒家传统的价值这一领域

果分两层：在精神气质方面，至今还

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期望？

崇敬这些先驱人物，关键是因为今天

对于在当代复活儒家文化，目

古代文明。

朱学勤：我刚才说那是一段令人

士风日下，精神气质已经消失殆尽。

前我持保留态度。前现代文明遗产，

缅怀的岁月，但很短暂，就是这一意

在学理方面尤其是政治哲学，则发现

在现代社会必定会有扬弃。中国当代

思。政革从“教育的春天”起步，这

顾、黄、王已经走到了那个时代的尽

的现实问题，很难通过对儒家的重新

一代人还在，“教育成危机”，怨声

头，“断潢绝港，只差一篙”，连牟

诠释和宣扬，设计解决方案。极而言

载道。现在回头看，传统价值不是没

宗三都说要“嵌陷”，需另辟蹊径，

之，儒家在现下或许还是能暂代宗

有值得借鉴的部分，比如尊师重教。

再走返祖开新的路，行不通了。

教，“修身、齐家”还可以，再往上

但要养成尊师重教的社会氛围，仅靠

当时不少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向

走，到“治国、平天下”制度层面，

对儒家传统价值的宣传是不够的，穿

四面八方敲门，有人敲开这扇门，有

则捉襟见肘。不是说几句“创造性转

汉唐衣冠行古礼，则更是滑稽。还是

人敲开那扇门。我当时敲开了儒家这

换”——对古籍经典作一些新注释，

要靠制度性安排。比如要在大学恢复

扇门，但经过一年左右的阅读思量，

就能从古书堆里“开”出一个现代制

尊师重教的氛围，就不仅要从学生做

还是退了出来。所谓“老内圣开不

度安排的。

29

专题 FOCUS

尊师重教应将尊重落于实处 ——专访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葛剑雄教授 采访⊙吴焕良

在中国文化中，师又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应当是社会 楷模，肩负“传道授业解惑”的职能。

应该全面来看。我也注意到，新儒

子诞辰那一天却还不重视，又有什么

家的代表人物也强调对传统儒学要

意义呢？

作创造性的转化。应该说，儒学是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该怎样重视教

我们今天道德精神资源的一部分，

师节。教师节主要是促使全社会重视

但不是全部。

教育，尊重教师，为教师做点实事，

以教育、师道而言，我们也可以

而不是仅仅流于形式，甚至成为家长

吸收外国的优秀资源。儒学是我们国

学生新的负担，变得庸俗化。假如那

内的重要资源，但我不认为是唯一的

样，即便改在孔子诞辰日，也不会有

资源。即使从吸收儒学的角度，我认

多大作用。

为应该是本质上的，不要过于讲究形

葛剑雄：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

式。如在礼仪上，不必墨守成规。比

《社会观察》：传统文化中的

如以前讲师道尊严，要有跪拜，我不

“师”，作为士大夫阶层的重要群

赞成，鞠躬、肃立都可以，要适合今

体，有着家国天下的道德追求与担

天的青少年，适合今天的社会。总之

当，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中，道的

应该兼收并蓄，博采众长。具体的方

传承被列为首位。从这个角度而言，

法可以商量，可以逐步完善。

对于今天的“师”该如何看待？

中心教授，从事历史地理、人口史、

同时，任何事情都有轻重缓急。

葛剑雄：“师”，有两方面的

移民史、文化史研究。现任复旦大学图

对中国今天的教育而言，最重要的应

含义。其一，作为职业而言，古今中

书馆馆长、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

该是考虑如何把诸如义务教育、普及

外没有区别。但另一层，在中国文化

员、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

教育、职业教育、终身教育等工作做

中，师又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应当

主任、上海市历史学会副会长、上海市

好。至于教师节定在哪一天，如果现

是社会楷模，肩负“传道授业解惑”

人民政府参事、全国政协常委。

在还没定，我也主张选一个对中国文

的职能。历史上的国人认同“天地君

化特别是对教师意义比较大的，比如

亲师”，将“师”列于仅次天地、君

《社会观察》：近年来，有部分

孔子的某一个纪念日作为教师节，这

主、父母长辈的序列中，遵从“一日

学者倡议将孔子诞辰纪念日设为教师

个我是赞成的。但现在的实际是，大

为师，终生为父”之训。在这个意义上

节，对于此种主张，如何理解其所蕴

陆已经确定9月10日为教师节，那就

的“师”，不仅是一个职业，更应是道

涵的表征和诉求？

首先要将这个节过好，充分发挥它的

德人格的化身，应当引领学生，而且在

葛剑雄：儒学是否能够解决中国

作用，不必匆匆忙忙地改。放在哪一

社会上发挥道德典范的表率作用。

的全部问题，是否适合今天的社会，

天当然有象征意义，但即便改到了孔

30

现代社会中，教师作为一种职

FOCUS 专题

业，功能越来越全面，分科也愈加细

《社会观察》：尊师重教作为中

致，职业教师数量之多，也是前所未

华文化的一大特色，保证了文化血脉

有的。但另一层面，作为道德人格与

的绵延不绝。近代以来，学校教育体

社会楷模意义上的“师”，确实是越

制的发展，教师的职业化打破了传统

国家和地区

教师节日期

来越少了。这两者已很难合在一起。

师道尊严存在的伦理秩序。今天的师

泰国

1月16日

道，又依赖什么而存在？

西班牙

1月29日

阿尔巴尼亚

3月7日 3月9日

当然，两者兼而有之则属最佳，但现

葛剑雄：尊师重教的原则是一直

代社会中，我们应当客观地承认，能

世界各地教师节一览

够做到二者兼优的老师，已然是很少

不变的，但尊师重教的方式与内容是

黎巴嫩

的了。

不断变化的。比如，我主张对老师的

叙利亚

3月18日

这正如同对一个演员的要求一

尊重不仅体现在听他的话，更重要的

捷克

3月28日

样，最好是“德艺双馨”。但实际上

是尊重他的观点。我不反对学生反对

厄瓜多尔

4月13日

对演员的基本要求，也是奉公守法，

我的观点，更希望他们能超越我。真

巴拉圭

4月30日

遵守职业道德，而不能根据他所演的

理面前，师生是平等的，这一点，不

不丹

5月2日

角色来要求他。他台上演一位伟人，

需要盲从。对尊师的方式、形式，不

伊朗

5月2日

平时就应该用伟人来要求他，办得到

同层面、不同阶段也可以不一样，并

牙买加

5月6日

吗？现代社会中的教师首先是一个职

非一成不变。

哥伦比亚

5月15日

墨西哥

5月15日

业，基本要求是忠于他们的职业，要

另外，以前的教师之所以成为一

有职业道德。能成为社会的典范当然

个楷模，也与当时人际关系较为简单

韩国

5月15日

最好，但这只有少数特别优秀的教师

有关。农业社会中，没有如此开放的

马来西亚

5月16日

才做得到，不能作为普遍要求。

条件，接触面很小，一个学生接触的

阿富汗

5月24日

现在的问题在于，有些教师连基

就是同一个老师，言传而身教。而今

玻利维亚

6月6日

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做到。教师作为

天则有很大不同，学科的细分，信息

萨尔瓦多

6月22日

一个特殊的职业，其职业道德不仅限

来源的多样化，这种情况下，将优点

秘鲁

7月6日

于授课，还要包括课外，包括自身的

固定到一个人身上，作为学生唯一的

新加坡

9月1日

行为。虽然不可能每位教师都成为道

崇拜对象，也是不现实的。

印度

9月5日

中国 中国（香港

9月10日

德楷模，但至少应当做到奉公守法，

尊师重教要靠全社会的努力，学

在工作中，在学生面前和学校中给学

生、家长、社会都有责任，教师自己

生做示范，至少要守住底线。作为教

也有责任，要自尊自重，但政府负有

师，在传授知识之外还要关心学生，

更大的责任。政府要在制度、政策、

要有人格感化的力量，这些其实就是

行政、经费等各方面予以支持和保

地区） 阿根廷 中国（台湾

教师职业道德的一部分。

证。

地区）

9月10日 9月11日 9月28日

31

专题 FOCUS

教育就是“仁而爱人” ——专访特级教师于漪 采访⊙吴焕良

我们孩子们的精神哺育是需要经典，需要优秀文化 的，而不是乱七八糟抓一把杂草放进去，这将会影响他 们的终生。 于漪：江苏镇江人，上海杨浦

学科如英语、艺术等，流失很严重。

实际上是主流价值观。要“我为人

高级中学名誉校长。1951年毕业于复

大学的情况还好些，中小幼教师流失

人，人人为我”，要“全心全意为人

旦大学教育系。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

比较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提

民服务”，这是跟社会上的价值观基

学，形成独特的教学风格。1978年被

出要有一个教师节，目的就是为营造

本吻合的。而现在的家庭文化、社会

评为语文特级教师。长期担任上海市

一个尊师重教的氛围。9月10号作为

文化与学校文化，学校所传授的、提

普教系统名师培养基地、德育实训基

教师节，是1985年经全国人大通过

倡的文化，却有很大差别，这样就给

地主持人。

的，当时主要是为表达一种尊师重教

教育带来了建国以来最严重的挑战。

的导向。 《社会观察》：近年来，有学者

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 三者最好要形成合力，但现在很多是

提出倡议改以“孔子诞辰日”作为教

《社会观察》：现在从国家层面

形成分力。比如学校要减轻负担，就

师节。作为教龄几乎与共和国同龄的

的“科教兴国”战略到社会以及每个

要实行素质教育，当然学校本身做得

老教师，请您谈一下我们现行的“教

家庭，都充分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

怎样是一个问题，但许多家长不这样

师节”的背景。

将子女的未来发展希望寄托于教育。

做。报纸上刚刚报道的，一个7岁的

于漪：关于这种声音，我之前

我国的教育事业取得很大进步，但

小孩每个星期要参加6个不同类型的

也曾注意到。对于他们倡议中“现行

同时现在的教育领域又面临许多新问

辅导班，这是家庭主导，不是学校规

教师节缺乏必要的历史意蕴和文化内

题。该如何看待我们当下的这种教育

定的。

涵”的这种说法，我也是认可的。但

状况？

现在几乎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成

也应该注意到，现在的教师节，即9

于漪：从上世纪80年代到现在，

龙成凤，而不顾及他们的具体情况。

月10号，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出现

二三十年的时间，教育的情况也发生

家庭教育本来着重在教育孩子的品

的。

很大的变化。教育在量的发展上，成

德、习惯，这是学做人最重要、最基

十年动乱，教育、文化受到极大

就可以说令世人瞩目，义务教育的普

础也是最核心的。但现在这部分是缺

的摧残，当时无所谓师道尊严，那时

及、扫盲工作成就、大学教育从精英

失的，反而是专门在打造一些解题的

候的教师都成了“臭老九”。如此一

教育到大众教育等。从硬件上来讲，

技能、技巧。

来，教育受到极大的破坏。粉碎“四

可以说是可圈可点的很多，但从教育

社会文化方面，我们读书的时

人帮”后，就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

内涵来说，我觉得教育也面临着建国

候，看本书都很难，也买不起。现在

题，教师的地位和待遇都没有放到应

以来从未有过的严峻挑战。

书多得不得了，但却是良莠不齐，泥

有的位置。教育本身应当是居于战略

现在的学校要对学生进行的价值

沙俱下，而且垃圾性的娱乐型快餐文

性地位的，而当时人们对教育的这种

观的教育，跟社会上的多元价值、多

化挤掉了优秀文化。但我们孩子们的

重要性，缺乏应有的认识。80年代中

元文化是有许多矛盾的。比如我年轻

精神哺育是需要经典，需要优秀文化

期，教师的流失很严重，特别是有些

的时候做教师，学校对学生的教育，

的，而不是乱七八糟抓一把杂草放进

32

FOCUS 专题

去，这将会影响他们的终生。现在的

不垮，归根到底是因为民族文化、民

快餐文化中，诸如超女、好男儿等比

族精神，而不单是民族经济。中华民

赛，都把孩子们的头脑搞昏了。由于

族历经民族经济、民族政治的变迁，

《社会观察》：作为一个老师，

他们无生活经验、文化积累，文化判

之所以能够传承下来，归根到底是民

包括个体意义上的老师和群体概念的

断力很差，基本上是照单全收，只要

族文化。而民族的语言文字又是民族

教师，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如何得

手段先进，就能吸引眼球。这样的一

文化的根，对外是一种屏障，对内是

到学生、家长以及社会的认可与尊

种社会文化，跟我们对孩子的读书做

一种凝聚，但我们对这些东西缺乏敏

重？

人教育所需要的精神文化区别很大，

感，缺乏深刻的认识。

抵消得很厉害。 《社会观察》：前面讲到现在教 育面临社会多元化的冲击和挑战，表

个学生都是宝贵的，都是可塑之才。

于漪：关于老师，我是这样理解 的。选择了教师，就是选择了高尚。

《社会观察》：原本纯粹、单一

要想发财，就不要来做老师；要想当

的教育领域，为什么现在会如此乱象

官，就不要来做老师。教师是“以人

丛生，教育的本质又该如何理解？

为本”的工作，是要以自己的人格引

现出某种程度的泡沫化和快餐化。在

于漪：这其中有很多因素、很多

导学生塑造完美的人格，以自己的高

这样的背景下，怎样看待我们传统文

弊病造成。我始终认为，人做事情有

尚情操熏陶学生的道德情操，以自己

化精神在当代教育中的角色和价值？

国家这个标尺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

的科学文化素养来培养学生扎实的科

于漪：对于传统文化，其实外国

做到公正的。没有国家、民族这把标

学文化基础。

也是很重视的。比如英国，像伊顿公

尺的话，什么政策都可能走斜掉的。

作为一个教师，一定对自己的追

学，是不参加什么评比之类的。我并

我觉得现在的社会道德、教育，一个

求要有清醒的认识。如果没有清醒的

不是说绅士教育怎样，但体现出对本

最大的问题是把做人的底线破掉了。

认识，仅是作为一个糊口的工作，那

民族的传统很重视，民族文化精髓的

学校教育应该是“有所为有所不

就是混了。教师是不能混的，混的不

部分不能随便丢掉，这一点是很重要

为”，要有定力。但现在学校的定力

仅是自己的生命，更是学生的生命。

的。而我们现在却是把自己的东西铲

很差，我们现在说了很多育人的话，

所以说，选择了教师就是选择了高

除得很厉害。这样一来，家庭教育也

行了很多应试的事。读书为什么？读

尚。如果没有这个认识，会经不起外

好，社会文化也好，就变得浮游无根

书为明理，明做人之理，明报效国

界的诱惑。

了。

家之理。这一条是无论如何不能放掉

因此，教师必须要有自己的人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不好的东西，

的，这条放掉就等于放掉了教育，阵

格魅力。作为教师，还应有相当的

有糟粕，这个谁都不能回避，但这

地失守了。现在社会的导向把做人的

学识，教师传授的是中华优秀文化、

其中也有精粹，有灵魂性的东西。

底线冲得乱七八糟。

人类进步文化，必须对要教授的课程

几千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

什么是做人？“仁而爱人”，心

深入进去，自己非常清楚才能教好学

之乐而乐”，表现出来的一种担当，

中是要有别人的。为什么“仁”是人

生，才能做到左右逢源。汉代的韩婴

从《左传》开始就是这样的。作为一

字旁有个二，心中没有别人还怎么爱

讲：“智如泉涌，行可以为表仪者，

个国家的人，对于一个国家、社会，

人？

人师也”，德才兼备，方可为师。

要有担当，要有责任。宋儒张载讲：

教育是一门爱的事业，没有爱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

就没有教育。我一直讲，教育，一个

《社会观察》：从您自己的切身

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精神

肩膀挑着学生的现在，一个肩膀挑着

体验，如何来看待“尊师重教”这个

对学生是一种很好的哺育，但这些方

国家的未来。今天教育的质量就是明

问题？

面，我们现在缺失得很厉害。

天的国民素质。这是客观规律，不以

于漪：尊师重教从历史意义和

一个民族之所以生存，中华民

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我一谈到教

文化内涵来讲，应该说中国是很重视

族之所以历经内忧外患，五千年打

育，心里就着急，着急的是孩子。每

的。包括农村里，过去一个乡村教师

33

专题 FOCUS

都是很受尊重的。

从教育方面来讲，儒家非常注重

而现在的教师节，是在当时教师

一个社会是不是尊师重教，反

尊师重教。尊师重教是仰望星空的事

流失，教师队伍不稳定的特殊历史阶

映了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也反映了

情，因为不仅看到眼前的利益，更要

段确定的，也可说缺乏必要的文化内

一个社会有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潜力。

仰望星空，看到民族的前景、国家的

涵。当时是在不得已为稳定教师队伍

这不仅是现实问题，更反映出一个战

前途。民族的前景、国家的前途靠的

的情况下，确定这样一个节日，为营

略问题，有没有真正的可持续发展的

是什么？靠人才辈出，靠素质良好的

造尊师重教的环境而确定的。

动力。因为要可持续发展，必定需要

劳动者，以及专门人才。还要靠卓越人

对于这种改动的说法，我担心成

人才辈出。而人是不可能自然成才

才，不仅仅是专门人才。因此尊师重教

为炒作的话题，一改动怕又是沸沸扬

的，需要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

不是一个口号，一个漂亮的口号，不是

扬。但是在改的过程中，怎样操作将

教育。因此，必须去除急功近利的思

广告词，更不是一件用来炒作的事情，

会有很多问题，要把道理讲清楚，毕

想。功利主义的思潮对教育有极大的

应该是仰望星空的事情，因为关系到国

竟当时也是有其原因和价值的。

危害。教育要细水长流，才有一定的

家民族的可持续发展。

发展潜力。

至于教师节，需要必要的历史意 义，但如果把教师节的确立等同于一

我们看西南联大，抗战期间最艰

《社会观察》：对于以“孔子诞

味崇尚儒学，也有很多不妥的地方。

苦的时候，培养出人才，几十年后，

辰日”替换现行9月10日为教师节这

我的意思就是，如以这个为教师节，

现在的院士有很多是西南联大走出来

样的主张，您是怎样来看？

是有历史意义和文化内涵的，对孔子

的。教育不是说今天种子撒下去，明

于漪：作为教师节，以孔子诞辰

精神的传承，对孔子学院的建设也是

天就长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教育

日来做，当然对孔子本身来说并不是

有好处的。但应该注意可能会产生的

本身是一个过程，在教育的这个过程

多余的，因为孔子毕竟是圣人，他不

问题，在改的过程中要十分慎重，否

中，要传授知识，培养能力、发展智

止教育一个方面，从孔子身上确实反

则反而弄巧成拙。

力、熏陶情操。

映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情结。

尊师之礼 经过魏晋南北朝数百年的动荡

子见三师须出殿门迎接，太子先拜，

人有快，人有快，则法度坏。”太宗

和融合，古代中国在唐代进入极盛时

三师受礼后答拜；每逢入门，太子应

君臣发扬了这一遗绪，终于开创盛

期。太平之世制礼作乐，是自古以来

让三师先行；入座之时，三师先坐，

世，其气概千年之下依旧令人想见。

的政治成例。贞观年间，唐太宗会同

太子后坐；太子致信于三师时，抬头

唐代的皇太子见三师之礼，后来收入

诸臣议定尊师之礼，垂范皇族，泽及

应写“惶恐”，结尾应写“惶恐再

《贞观政要》，不仅成为古代中国尊

朝野，终成一代之风。

拜”。

师礼仪的典范，也成为传统政治和社

贞观十七年，唐太宗与大臣房

早在先秦时期，古代中国的政

玄龄、萧瑀，共论古今兴亡得失。太

治家对尊师之礼就有深切认识。《礼

中国传统文明的传承，其脉络

宗认为太师、太傅、太保并称太子三

记·学记》有言：“凡学之道，严师

于百代之下，依旧可见。先秦时期，

师，负有教导太子之责。若尊师之礼

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

周礼尽在鲁，经孔子开私学，布于国

欠缺，则不足以使太子尊师重道。熟

敬学。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

中；鲁礼经叔孙通，熏陶两汉；汉礼

悉历代礼仪的房玄龄、萧瑀，奉命制

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

经魏晋士族入南朝，再经萧梁传至唐

定了皇太子见三师之礼，以成尊师重

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

代。太宗君臣发扬先代遗绪，制礼作

道之风。

北面，所以尊师也。”《荀子·大

乐，遂成一代之风，垂范历代，泽及 东亚列国。

唐代的皇太子见三师之礼，和先

略》又称：“国将兴，必贵师而重

秦的《礼记·曲礼》一脉相承，注重

傅，贵师而重傅，则法度存。国将

从礼仪细节渐及修养。礼制规定，太

衰，必贱师而轻傅，贱师而轻傅，则

34

会行为的典范。

FOCUS 专题

尊师重教，首重孔子的精神 ——专访北京大学汤一介教授 采访⊙程 也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 改，是吾忧也。”我认为这是对教师的起码要求。 汤一介：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北京大学儒藏编纂与研究中心主任， 博士生导师、纽约州立大学宗教研究 院研究员、中国哲学史学会顾问、中 华孔子学会会长、国际价值与哲学 研究会（Research in Value and Philosophy）理事，第十九届亚洲与 北非研究会顾问委员会委员。 《社会观察》：由中国社会科学 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十几所大 学和研究机构参加成立的中华孔子学 会以研究孔子、儒学及中华传统文化 思想为主，您是现任会长。对于有学 者提出希望改变我们现在教师节的日 期，把9月28日孔子生日这天作为教 师节，您的观点如何？ 汤一介：孔子可以说是第一个 我国有学问有道德的老师的代表，

单对学生要求尊师重教是不全面的，

说孔子是圣人，他也不是每件事情都

作为代表，有象征意义，树立起了一

对教师也应该有所要求。

做得对，人孰能无过？只要错而改之

个榜样。我们看《论语》，第一篇就

今天的教师应该怎样要求自己？

是从《学而》开始的，为什么要这样

孔子说：“德之不修，学之不讲，

排序？因为重视教育。不仅孔子重视

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

教育，其他儒家学者也是有相关认识

也。”我认为这也是对教师最起码的

《社会观察》：教育问题的确是

的，比如荀子有《劝学》篇等等，重

要求。一个人要修道德，首先就要有

一个大问题，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

视教育是儒家的传统。

理想，因为有了理想才能要求自己进

教育改革的呼声很高，《国家中长期

中国传统的主流文化是儒释道三

步；要努力掌握知识技能，不仅要广

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也已公

家，孔子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高

博、深入地学习，一个好的老师还要

布。从您的经历来说，您对教育改革

的。如果说有学者提出把９月28日立

在学术上有独到的创见，以便为社会

有什么看法？

为教师节的建议，我觉得那说明我们

做贡献；要向自己之前的老师学习，

汤一介：解放以后到现在，我

比较重视这个教育的传统，尊师重教

因为他们是榜样，儒家最讲究知行合

们的教育有两次大的动作，一次是

这也是必要的。但问题是，教育，单

一；有错要改，老师不是完人，我们

1952年全盘学习苏联，北大、清华等

就能进步。要做到这四点也不是那么 容易的，现在很多人都做不到。

35

专题 FOCUS

进行院系调整，比如北大原来有文、

国、日本、越南学者用汉语写作的

含的精神，而不是形式。一提国学就

法、理、工、医、农，在这期间被调

儒学著作也放在里面，大概有400人

似乎所有古代的东西就是好的，这样

整了，打破了学校的传统。具体在教

参加了这个工作。现在看起来我们的

的话就会走到另一个极端。有人提出

学内容上，也改变了，比如遗传学遭

基础还是有很大问题，送来的稿子有

把儒学变成儒教，变成国教。我说，

到了否定、哲学上传统的东西都遭到

50%是不行的，需要修改。我们做得

错！不能把任何一个学问看成是绝对

了批判等等，于是学术上就无法百家

非常仔细，所以比较慢。我做《儒

好的东西，儒学也是发展着的，可以

争鸣了。这是不对的，不能全部否定

藏》就是希望为世人提供一种较为可

参考其他的学问，中国也可以参考西

前人的东西。虽然前人留下的文化不

靠、经过整理、便于利用的儒家典籍

方，因为任何一个传统文化都有其有

是样样都对，样样都好，但也不能一

大丛书。现在看来，已出版的《儒

价值的、优秀的一面和有缺陷的一

概否定，因为我们的传统里有着前人

藏》总体质量还是不错的，也是排印

面。所以，我们今天一定不能把国学

的智慧，应该尊重。另一次是90年代

本，有标点，而且有校勘记，非常方

看成是唯一的好的学问。

的高校扩招。这基本上是学习美国。

便大家用。

美国的大学规模比较大，特别是州立

1993年，《人民日报》发表《国 学在燕园悄然兴起》，当时我就担心

大学，可以有四五万人的规模，在当

《社会观察》：费孝通先生晚年

国学过热，可能走向复古或者意识形

时我们的高校没有那么大的，现在当

提出“文化自觉”，您怎样看？国学

态化，那都有失偏颇，我提出要在全

然不一样了。当时很多学校就开始合

现在是个时尚的词语，您怎样看国学

球化背景下看待中国传统文化。我认

并，学科不全的用合并变成了综合大

的历史使命？

为，在文化转型时期，对传统文化存

学。一方面学校合并，一方面学生扩

汤一介：“文化自觉”即了解自

在着三种不同的态度，即激进派、自

招，规模一下子就扩大了。但这里面

己文化的来源、历史以及特点，了解

由派和保守派，而文化的发展从整个

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学生增加，教师

它的发展趋势，就是说要了解自己的

转型时期看往往是这三种力量的互动

不够，教学质量下降，所以也影响了

东西，才知道往哪个方向发展。我认

引起的。

学校的合理与健康发展。

为像王国维、陈寅恪这一代，他们才

现在文化上的“欧洲中心论”

另外，现在的行政化、工作量

能称得上是大师，之后已经没有可以

已经破产，决不能再提出个“中国中

化也让教师无法真正做好教学科研工

比肩者。他们的幸运在于，十五六岁

心论”来，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

作。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虽然教师

以前接受了比较系统的国学训练，到

年河西”、“中国文化可以拯救世

的待遇比以前好，但是非常不平衡，

了十七八岁以后他们上了几年新式学

界”，这不仅是不可能的，而且是十

从总体上说，教师的地位也在下降。

堂，然后又出国了。所谓学贯中西，

分有害的。“中国中心论”一定会以

所以体制需要改，让教师们有更多的

见多识广，眼界自然开阔，思路自然

彻底的失败而告终。文化只有在交流

时间，更安心地搞教学研究。我相信

广博。而我们后来者，特别是“文化

中、取长补短中才能得以发展提高，

对学术研究来说，“自由地思想”是

大革命”，不但批判传统文化，而且

不能提倡国学就排斥其他。

非常重要的。“自由”是一种最宝贵

把很多书都烧了。不让年轻人读这些

对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文化遗

的创造力。

东西，让他们读一点也是为了进行批

产，必须珍视，但几十年来我们并没

判。这是个很大的断层。如果我们现

有为这份文化遗产增添多少光彩，相

《社会观察》：您是《儒藏》

在没有新思想了，旧思想都抛掉了，

对于发达国家的学术文化现状，我们

的总编纂，计划中要出330本，我从

那我们还有什么？没有国学基础了，

虽已取得很大进步，但我国当前也还

有关资料中了解到，现在已经出了33

对外又封闭不了解，那是很被动的。

没有能在学术理论上为人类社会做出

但是，世界在改变，历史在前

划时代的贡献。所以坚持我们自身文

本？ 汤一介：最近又出了3本，所以

进，完全恢复古代那一套是不行的，

化的“主体性”，是必要的，但是必

目前一共是36本。《儒藏》不仅是把

对四书五经不能迷信，对孔子也不能

须克服“民族主义”的情绪。

中国的儒家典籍收录其中，而且把韩

迷信，我们要注重的应该是其中所包

36

FOCUS 专题

孔子学院的使命：有朋在远方 ——专访国家汉办主任、孔子学院总干事许琳 采访⊙程 也

我们出去教授中文也好，传播中国文化也好，不 是要改变对方，一定要对方按照我们的思维、我们的 文化去考虑，而是双方交流，相互了解对方，在实践 中调整。 流活动上万场次，参加者达500多万

多国家以有孔子学院为荣。高校校长

人。

在一起的时候会问，你们有孔子学院 孔子学院在促进对外交流方面取

吗？如果还没有设立，就有一种挺落

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为此，本刊

后的感觉。他们还会相互介绍，把有

特采访国家汉办主任、孔子学院总部

孔子学院看成是一个学校有前瞻性的

总干事许琳，请她谈谈国际交流与文

标志。

化传播方面的话题。 《社会观察》：许主任，您刚刚 《社会观察》：孔子学院是非

出访非洲归来，所见所闻很多，有关

营利性教育机构，其宗旨是增进世界

文化和文明的差异与对话一定有许多

人民对中国语言和文化的了解。类似

思考，是否能说说这次的心得？

这样的民间机构和民间交流似乎也有

许琳：体会的确非常多。非洲原

不少，那么孔子学院有什么特别之处

来受到法国、英国、荷兰、葡萄牙的

呢？

殖民，不可避免地在很多方面都学习 许琳：民间的确有一些交流活

西方的那一套，并且延续到独立后。

动，比如高校对高校的互访活动、

但是他们发现，很多问题并没有得到

姊妹城市之间的联谊活动等等，但往

解决，生活也并没有改善，所以他们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国际交

往局限在一定的范围内、持续性也不

开始反思，西方的道路是否走得通。

往的日益广泛，世界各国对汉语学习

强。国家汉办是致力于为世界各国提

而看我们中国，原先也比较落后，和

的需求急剧增长。2004年开始，我国

供汉语言文化的教学资源和服务，最

南非差得很远，但是这些年发展得很

在借鉴英、法、德等国推广本民族语

大限度地满足海外汉语学习者的需

快，而且保持了稳定，但却并没有走

言经验的基础上，探索在海外设立以

求，为携手发展多元文化，共同建设

西方的发展道路。这引起了他们的好

教授汉语和传播中国文化为宗旨的非

和谐世界做贡献。从第一所孔子学院

奇，他们开始考虑，除了西方道路，

营利性公益机构，即“孔子学院”。

诞生之日起，我们坚持中外合作办

还有别的方式可以探索。他们很希望

经过几年的建设，目前已经在94个国

学。力求把这个项目不仅办好，而且

能够进一步了解中国，但是却没有途

家建立了300多所孔子学院和300多个

办得持久。

径。孔子学院的设立等于打开了一扇

孔子课堂。截至2009年，孔子学院开

在我们开展工作的头几年，有人

窗，他们非常欢迎。而且他们认为我

设各类汉语课程20000多班次，累计

提出质疑。但是在几年的实践中，人

们的教育是有传统的，人的素质也比

注册学员50多万人，举办各类文化交

们渐渐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现在很

较高。他们愿意从学习我们的语言开

37

专题 FOCUS

始了解我们的文化。我们现在在喀麦 隆已经有两万多的学生。有的教师跟 我说：“学生没有口音，普通话说得 比我这个浙江人更标准。”我在当地 也看到很多非常棒的学生，讲相声、 唱汉语歌等等都非常地道。 而另一方面来说，我们的教师、 志愿者也非常出色。有的地方条件 比较差，我去看了之后很心疼这些 教师，他们也都是年轻人啊，也需要 人疼爱。可是他们非常快乐，工作干 劲很高，与当地相处得非常好。不仅 教授汉语课程，而且教给当地一些技 能，帮助改善当地人们的卫生条件、 生活条件，比如帮助农村实现沼气使 用等。通过工作和活动，他们觉得自 己在工作业务上、待人接物上等等，

会的确是因为不了解造成的，一开始

中文好，英文也了得，而且对美国的

各方面也都得到了锻炼，感觉到自己

并没有很深的敌意。比如西方很多老

历史、文化都挺了解。另外，中国人

比在国内的时候更成熟了。

百姓对我们中国是不了解的，也没有

也不再是土包子了，穿着打扮也很时

什么信息来源，主要就是听CNN、

尚，人都很阳光，都有很好的生活习

《社会观察》：语言和文化的

BBC怎么说。我们在美国办孔子学

惯，工作认真勤劳。中国人有家庭观

交流是双向的，让海外了解我们的同

院，不仅在斯坦福这样的一流大学，

念，教师备课认真等等，很多观念和

时，我们对外界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而且在各个地方开设，现在美国各个

文化非常好。所以他们觉得中国应该

所以加强交流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州立大学基本上都有孔子学院。通过

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也渐渐的想出

许琳：从总体上说，我们走出去

学院的课堂和我们教师、志愿者的日

来看看，想更多地了解一些。美国已

让人家了解我们的意识相对比较弱。

常行为、人与人之间的日常交往，他

经有3000所中学的校长来中国访问并

就如赵启正说的，我们应该向世界说

们发现中国人很热情，很勤奋，很友

沟通孔子学院建设事宜，他们对学习

明中国，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

好，并不像媒体宣传的那样。他们现

汉语、了解中国文化的热情越来越

呢？赵启正提出“公共外交时代”的

在不像以前那样相信CNN、BBC怎

高。

概念，孔子学院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

么说了，他们会两边听听，做出比

案例。我觉得，目前能走出国门，真

较。

2009年，法国选学汉语的学生达 到25687人，比2004年增长了近3倍。

正大规模地、长期地与对方互相打开

比如美国很多人不办护照，因

汉语教师人数也从2004年的135名增

心灵的窗户进行交流，是非我们孔子

为觉得没有必要出国，他们已经生活

至388名。485所私立和公立中学开

学院莫属的。

在最好的地方了，CNN说美国是天

设了汉语课。如今，汉语选修人数已

堂。现在他们发现我们去的教师不仅

超过了俄语和阿拉伯语，成为法国第

我与外界接触之后发现很多误

38

FOCUS 专题

五大外语。在选修汉语的学生中，母

许琳：文化的差异的确是存在

领导人”，因为他们觉得中国有重要

语为法语的学生占百分之九十。不仅

的。比如我们的教材里有一些成语

意义，他们要从战略的高度看全局，

在法国，美国的“汉语热”也持续升

教学，外国学生就很难理解“愚公移

所以要懂得中国的语言，了解中国的

温，汉语有望超过西班牙语成为第一

山”，他们就问，为什么一定要挖那

文化。而我们却并没有想强加给谁什

外语。

个山呢，那是破坏环境呀，而且还要

么。我们认为，我们出去教授中文也

子子孙孙地挖下去，那孩子们就不能

好，传播中国文化也好，不是要改变

《社会观察》：孔子学院不仅是

改变职业吗？还有比如说到古时候的

对方，一定要对方按照我们的思维、

教授语言的学校，更是传播中国文化

孝道，说是守孝三年，他们又会说为

我们的文化去考虑。而是双方交流，

的地方。但是，中西文化、思维方式

什么要守着呀，人老了死去是自然规

相互了解对方，在实践中调整。如果

不同，在孔子学院的设立过程中，在

律呀等等。有时候问得我们的教师哭

通过孔子学院，海外对中国有了比较

具体的教学和交流过程中，有无理解

笑不得。确实文化是有差异的。

真实的了解，不再被误导；我们也通

上的困难？国外能否理解和接受我们 的文化？

斯坦福大学曾说他们设立孔子学 院是“为了培育未来了解中国的美国

过交流更多地了解外面的世界，达到 双赢，那是最好的。

国外评孔子学院 管理孔子学院是我的工作生涯中 最刺激和充实的经历，孔子学院提供 了面向世界的全新窗口和建立多样合

教学与非洲研究结合起来。 ——喀麦隆雅温得第二大学校长 塔比·芒加·让

作伙伴关系的重要机会。 ——津巴布韦大学孔子学院院长 马歇瑞教授

体赴美表演讲学，而且还举办“本科 生全球跨文化体验”项目，派出大批 在校学生来华与中国同学一起短期生 活，体验中国文化。

如今，智利有3所孔子学院，西 班牙语国家有超过25所孔子学院，对

——美国密西根大学副教务长蒙 斯

此我们深感自豪。我们创办该学院的 大家的付出造就了所有成功，我 们一步步地向着目标不断迈进。 ——加拿大埃德蒙顿孔子学院院 长斯图尔特·瓦乔维奇

首要目的是为学生和当地居民提供汉

在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中，学生会

语课程，举办文化活动，让智利人更

说中文有很大的优势。让我们看一个

全面地了解中国历史、中国人民的价

例子，有一个西班牙裔的学生，以前

值观和现代生活方式。

从来没有想到会上大学，但是2009年

——智利圣托马斯大学校长哈伊 校际交流增进了两国友谊。孔子

米·瓦特

学院格外重视浙江师范大学与雅温得第

秋天的时候，他在美国考进了MIT， 这个年轻人和其他竞争者完全不一 样，这是因为他能说流利的中文。在

二大学的校际交流。我们邀请来自浙江

孔子学院已成为密西根大学与

全美60多所孔子学院的带动下，汉语

师范大学的专家举办讲座。我们正试图

中国进行文化、学术和教育交流的枢

教学进入每一所学校将不再是梦想。

依托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将中文

纽。该校不仅大规模邀请中国艺术团

——美国大学理事会主席卡珀顿

39

时 政

CURRENT AFFAIRS

地方政府要告别压力型体制 文⊙熊易寒

最近，江苏沭阳的全员招商模式

拜，也不在于数字

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当地政

化的干部考核机

府动员全体官员和财政供养人员进行

制，而在于权责同

招商引资，若不能完成任务，官员的

构的压力型体制。

职务前面就会加上“代理”二字，倘

由于各级政府缺乏

一年半载之后招商工作仍未见起色，

纵向分工，除基层

则可能降职甚至免职。如此一来，在

政府以外的各级政

整个沭阳，“没有与招商引资无关的

府很少直接向民众

人，没有与招商引资无关的单位”，

提供公共服务，

招商引资变成政府系统“压倒一切”

而是充当了“分包

的中心工作。

商”的角色，将上级交办的任务进行

几年，不少地方为了招商引资而展开

其实，沭阳的做法并非孤例。

分解、下达，逐级发包。这种体制在

工业用地削价战，台商集中的城市工

几年前，我曾经偶遇一名来自内地

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委托代理的难题，

业用地大幅度降价，一些经济尚不发

省份的政府官员，他长期驻守上海，

易于指标化考核，目标清晰，责任明

达的内陆城市，更是纷纷把黄金地段

终日奔走于大型企业和商会，目的就

确，层层加码，效率极高。这种工具

的开发区，以几乎免费的方式划拨给

是招商引资。他所在的县一共抽调了

理性的压力型体制一旦与“经济中心

重要的投资者。此外，由于上至省级

一百多名干部，分赴上海、北京、昆

主义”相结合，必然会催生出“全员

政府，下至乡镇政府都奉行公司化的

山、深圳等城市专事招商之职，若能

招商”这样的荒唐行径。

竞争逻辑，区域竞争的单元过小，由

成功引进大项目，不仅可望得到提拔

平心而论，对于中国这样一个

此带来的不是效率而是内耗，地方保

重用，而且有丰厚的提成。当2005年

人口多、底子薄的发展中国家，“以

护主义、重复建设和恶性竞争的后果

上海开始淘汰重污染企业的时候，该

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道路是有其

更加严重。曾有台商在会晤内地招商

官员高兴得手舞足蹈：“上海人怕污

合理性的，尤其是在现代化、工业化

官员时直言：“说说你们的诚意吧，

染，我们不怕污染，只要这些企业去

的早期阶段，这一战略大大调动了中

土地、厂房嘛，别的地方都送，你们

我们那里，厂房、土地、税收都好商

国社会的发展潜能，有力地推动了中

能够给我们免费送电吗？”各地招商

量！”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此人恰

国奇迹的诞生。但是，当举国的大小

大战的白热化程度可见一斑！这也暴

是来自环保局的官员。

政府一律以经济增长为首要目标的时

露了西方学者所谓“地方法团主义”

候，也可能会导致一系列负面的非预

的局限性，根据这一理论，“地方政

期后果。

府即厂商”，像经营企业一样经营地

类似的招商案例在当代中国可谓 比比皆是，不是例外，而是常规。因 此，我们有必要超越沭阳的个案，去

首先，过度的地区间竞争，会大

方，追求地方利益的最大化。可是，

反思：为什么我们的地方政府如此热

大提高资本的谈判地位，地方政府的

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我们却看到地

衷于招商引资？为什么地方政府会采

“地方性”会受到损害，也就是说，

方政府的“地方性”在弱化，地方利

取如此极端的手段去推动经济增长？

地方政府为了取悦和吸引资本，会不

益无人看守。

问题的症结或许不在于GDP崇

惜牺牲地方的环境、税收和资源。前

40

其次，招商引资是一个系统工

CURRENT AFFAIRS

时 政

当所有的干部都积极于完成招商指标，谁又有心思去为人 民服务呢？

程，把资本引进来之后，就要建设

既要管制，又要服务；既要经济，又

棒行动。此外，政府推动经济发展的

厂房甚或工业园区，也就不可避免地

要环境。面对这些相辅相成又彼此抵

方式也大有改进的空间。

要涉及征地、动拆迁的问题。当工厂

牾的任务，地方政府难以做到多头兼

笔者在浙江慈溪调研的时候，当

开工之后，又难免会涉及污染治理、

顾。与公共服务的质量相比，经济增

地官员的一番话让我感慨万千：“过

环境补偿和劳资纠纷等问题。这样一

长的速度和招商引资的力度无疑是更

去我们的省委书记讲政治，浙江的经

来，经济增长与社会稳定、保护投资

加“硬”的任务，有硬邦邦的数字

济发展得很好；后来的省委书记讲文

环境与保护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也就

为证，于是便出现詹姆斯·威尔逊

化，我们的经济也发展得很好；如

尖锐起来，而由于地方政府过深地介

(James Q. Wilson)所说的“可计量

果哪一天，我们的省委书记开始讲经

入经济事务，形成政经一体化的开发

的任务‘驱逐’不可计量的任务”，

济了，我们的经济可能就要走下坡路

格局，失去作为“第三方”的超然立

公共服务、环境保护、民主行政等

了。”在这句玩笑话背后，透露的是

场，非但难以居间协调、缓和矛盾，

“软任务”付诸阙如。

一种“小政府”的理念，即政府要尽

甚至还经常引火烧身，成为社会冲突

要解决这样一个困局，必须从

可能避免直接干预经济，尊重市场规

的当事方。前些年的浙江东阳画溪环

政府职能入手，合理划分各级政府

律，发挥民营经济的活力，更多地从

境维权事件、近日的苏州通安动拆迁

的职能和权责，将基层政府从经济活

政治、文化、社会的层面为经济发展

纠纷、广东清远违规征地事件，都是

动中解放出来。在笔者看来，政府职

创造好的条件。

典型的案例。

能应当是一个三层结构：上层是中央

下层是基层（乡镇、街道）政

再次，作为庞大政府系统的“输

和省级政府，其核心职能是制定包括

府，其核心职能是为民众提供公共服

出”终端，基层政府处于国家与社

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在内的全面

务。与民生直接相关的公共物品，最

会的接合部，承受了过大的行政压

发展战略，通过收入再分配、财政转

好由基层政府提供，因为它们最接近

力和社会压力。在压力型体制下，一

移支付来保障社会公平和地区均衡发

民众，能相对快捷地获得民众需求方

方面是“漏斗效应”，行政事务（尤

展。改革开放30多年来，阶层之间、

面的准确信息。

其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被一级一级

城乡之间、地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

当然，三层结构的划分不是绝

往下传递，“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

大，不仅东西部地区有天渊之别，就

对的，而是说三个层次的政府在职能

针”，基层政府疲于应付各种任务和

连发达省份内部也有第一世界和第三

上应当各有侧重。每一级政府都有自

检查；另一方面则是“抽油烟机效

世界之分，这就需要中央和省级政府

己的优势和劣势，如果各级政府在职

应”，优质的税源、资产和行政审批

从全局出发，把做大的蛋糕分好，避

能上都是趋同的，那么就会把优势缩

权等治理资源被一级一级往上抽取。

免马太效应和两极分化。

小、劣势放大。通过三层结构，在上

基层政府需要承担大量的行政事务，

中层是县、市政府，其核心职能

下级政府之间进行一定的分工，实际

又缺乏相应的治理资源，只好在治理

是创造良好的经济环境、促进经济增

上就构成了一个降压装置，避免让基

对象身上打主意，各类寻租和掠夺性

长。经济学的研究发现，县市政府尤

层政府承受过大的行政压力，这样基

的行为应运而生。

其是县域经济的竞争是中国经济增长

层政府才有精力去为民服务，再配合

最后，当各级政府的主要精力

的一个重要引擎。虽然经济中心主义

基层的民主改革和制度创新，基层政

都被GDP和招商引资牵绊，公共服务

的“发展型国家”饱受诟病，但在可

府向服务型政府的转变就有了动力和

的职能自然也就力有不逮了。试想，

以预见的未来，经济增长仍将是中国

活力。只有将基层政府从压力型体制

当所有的干部都汲汲于完成招商指

地方政府的一个重要目标，毕竟中国

中解放出来，我们的各级政府才能从

标，谁又有心思去为人民服务呢？政

经济的各项人均指标还非常落后。地

上访、累讼和群体性事件中解放出

府不同于企业，企业面对的是单一任

方政府追求经济发展无可厚非，问题

来。

务，利润万岁。而政府面对的是一个

是不能无视地方的地理区位和资源禀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

多任务体系，既要发展，又要稳定；

赋，让所有的政府都围绕经济的指挥

务学院讲师、博士。）

41

经济

ECONOMY

世界计量经济学大会建言中国经济 文⊙张 黎

全球经济学界的殿堂级顶尖盛会 “2010第十届世界计量经济学大会” 于8月17日在浦东的上海国际会议中 心拉开帷幕，历时5天，于21日结 束。 本次会议有来自40多个国家与 地区的1500多名顶尖经济学人出席， 不仅包括了国外的知名学者如2007年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杰·迈尔森 （Roger Myerson），2000年诺贝 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丹尼尔·麦克法登 （Daniel McFadden），1996年诺贝 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詹姆斯·莫里斯 （James Mirrlees），爱丁堡大学政 治经济学讲座教授、伦敦经济学院教 授、2010年国际计量经济学会主席约

上海市市长韩正会见参加世界计量经济学大会的学者

翰·摩尔（John H.Moore）等出席 本次大会，诸多国内知名教授和业界

平衡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

通过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加强中国自 身的技术创新能力。加州大学圣迭戈

学者也莅临了本次盛会，包括上海交 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院长、世

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高级副

分校经济学教授罗杰·戈登（Roger

界计量经济学会院士周林教授，世界

行长林毅夫认为，中国的经济增长有

Gordon）说：“3%以上的高CPI是不

银行副行长林毅夫教授，哥伦比亚大

望达到10%， 但达到这一目标的具

可持续的”。因为经济刺激政策的滞

学商学院讲座教授魏尚进，耶鲁大学

体时间不明，而且要保持目前稳定的

后性，导致最近中国的CPI较高，但

经济学教授陈晓红，清华经管学院院

经济发展速度，就必须要重视经济发

随着经济刺激政策的退出，CPI会缓

长、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经济系教授

展的整体性，比如工业、服务行业以

慢下降，因此暂时还无须多虑通胀问

钱颖一等华裔大师。

及信息技术产业等都要做好整体的规

题。

2010年计量经济学会主席约

划， 技术水平也需要提高。林毅夫

清华经管学院院长钱颖一认为，

翰·摩尔会前表示，希望此次大会能

说，中国要保持8%-10%的GDP增长

当前的中国经济面临的空前挑战主

为中国经济学界和世界经济学界搭建

率就必须提高技术水平，可以借鉴西

要体现在经济体制改革尚未完成，

一座沟通的桥梁，并期待能看到中国

方发达国家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经验，

其中包括法律、产权、政府和市场关

国内高校的经济学者和经济学专业的

购买其核心科技，不简单模仿，或照

系的调整。此外，金融危机也为中国

学生参加会议。在5天会议上，1500多

搬其过程。在199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比如国进民退现

位经济学家进行100多场密集的学术报

得主詹姆斯·莫里斯看来，技术创新

象，经济结构调整停滞等。这些问题

告，对热点问题做思想火花的碰撞。

对中国经济的发展非常重要， 需要

很多都应该通过市场来解决。钱颖一

42

ECONOMY 经济

指出，在未来20年中国会发生更大的

与众不同的解释，那就是中国的高储

场是否过热的重要指标，楼市过热已

变化，中国有可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

蓄率、低消费率是由于中国性别比例

成为中国经济所面临的主要风险之

体，人均收入也将达到世界中等水

失调，男多女少造成的。

一。要降低这一风险，他提出了几种

平，城镇化会进一步推进。届时，中

魏尚进认为，在2003年前后中

可能方案，比如征收房产税将是抑制

国还有可能同时成为世界最大的进口

国的80后开始进入婚龄，这一代男多

房价过快上涨的有效措施之一，同时

国和出口国。199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女少，按传统男方父母为了买婚房开

还应该拓宽中国现有的投资渠道，此

得主詹姆斯·莫里斯认为，由于人民

始储蓄，并导致了消费的减少，从而

外地方政府过去对高房价起了助推作

币不能自由兑换，在金融法规、市场

形成一种“竞争性储蓄”。“可以

用，现在应重新审视其在房产市场中

种类和智力资本方面上海与香港有一

说，现在找结婚对象的门槛越来越高

应该扮演的角色。而罗杰·迈尔森认

定的距离，因此上海短时间内不可能

了。”因此，从2003年开始，中国开

为很难预测房地产泡沫破裂是否会产

超过香港。

始呈现出储蓄率渐渐攀高，消费率逐

生经济危机，因为中国银行业与政府 有很紧密的联系。

200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

步下降的趋势。魏尚进同时认为，中

杰·迈尔森的观点是，目前中国经济

国的性别比例失衡将在未来10年恶化

199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詹姆

的高增长是普通民众牺牲生活质量换

而不是好转，这个因素短期内不会逆

斯·莫里斯表示，房地产的崩盘并不

来的，这种高增长在未来将会难以为

转。因此，目前中国的当务之急应该

一定会严重影响经济，2008年的美国

继。中国各地区发展的严重不平衡，

是未雨绸缪，尽量平衡性别比例。

只是个特例。他分析指出，在大多数

从经济、技术到人民生活条件等各方 面的差异都会威胁到中国经济发展。

情况下，即使房价出现30%的下跌，

中国房地产：刚需还是泡沫？

为什么中国发展这么迅速，但是

对整体经济的影响也十分有限。对于 拥有房产的人来说，房产价格下跌并

国家整体还是很贫穷？罗杰·迈尔森

令人瞩目的中国房地产需求量到

不会对家庭支出造成实质性影响，而

认为最大的问题是8%的增长率背后是

底是刚性需求还是泡沫繁荣？曾任职

对正在供房的人来说，只要他们不违

40%的储蓄率，这是很难理解的经济

于长江商学院的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

约，银行系统也不会受到影响。同

现象，也是经济发展的隐患。在其他

经济学教授罗杰·戈登最近注意到有

时，莫里斯建议对空置房产征收房产

增长迅速的国家中，储蓄率通常只有

媒体报道北京的住房空置率已经达到

税， 因为以中国市场的现状而言，

10%。而在美国经济增长时期，储蓄

60%，“这是惊人的数据，在美国可

房价下跌无助于缓解对房产的刚性需

率接近0。美国哥伦比亚商学院金融

能只有5%，在我看来这就是泡沫”。

求，大量已售住宅空置才是普通人无

学经济学教授魏尚进对此给出了一个

他认为，房屋空置率是反映房地产市

法买房的症结。

世界计量经济学大会 “2010第十届世界计量经济学大

年的全球计量经济学大会的前9次会

界经济学界的瞩目，全世界的经济学

会”（ECONOMETRIC SOCIETY WORLD

议中的5次在欧洲举办（1965罗马，

家来到中国，可以实地感受中国的发

CONGRESS 2010）由世界计量经济学

1970英国剑桥，1980普罗旺斯地区艾

展，同时未来中国的发展更需要强大

学会主办，该学会是经济学领域最

克斯，1990巴塞罗那，2005伦敦），

的理论支撑，相信大会能推动中国经

负盛名、最有影响力的学术团体，会

其他4届分别在1975年多伦多，1985

济学研究的进展。自1985年美国剑桥

员遍布全球。学会的宗旨是：用自然

美国剑桥，1995年日本东京和2000年

大会以来，近几次大会的与会人数至

科学领域内逻辑严密、结构严谨的研

美国西雅图。

少有1000人左右，1990年的巴塞罗那

究方法透视出深层次的经济学问题以

2010年在上海举办的第十届全

大会因参加人数近1400人而创下了一

及通过理论数量和应用数量的统一应

球计量经济学大会是首次在发展中国

个与会人数最多的纪录，此次2010年

用来解决经济学领域内的问题，从而

家举办，交通大学周林教授认为，大

上海大会超过1500位参与者更是突破

推动整个领域的学术进步。源自1965

会来到中国，表明中国的发展备受世

了这一纪录，为大会历史上之最。

43

经济

ECONOMY

哪来的“空置率”堰塞湖 文⊙江 南

从“6540万套空置房”横空出

率、商品房空置率是国际公认的房地

世起，国内围绕房地产业的大讨论便

产市场的三个关键指标”，在中国，

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这表现为，一

正是“空置率”的长期缺席令公众焦

方面，基于对官方公布数据的不满，

虑，也令宏观调控不顺。

“空置率”受追捧是个心理问 题 “商品房空置率”这个概念被舆

草根大众们开始自发承担了基础数据

笔者认为，大众和舆论的种种焦

论称为“国际公认的三大关键指标”

供应商的角色，“出租司机拍黑灯

虑和不满，固然是被“6540万套空置

之一，姑且不论是否真有“某国际”

楼”、“网友晒小区黑灯帖”、“各

房”这一丝毫经不起推敲的数字所激

公认过此事，至少没有一家媒体理直

地电力公司员工曝电表空转率”等层

发的，但其背后蕴含的思维方式谬误

气壮地认定过此“率”的分子分母。

出不穷。另一方面，公众舆论纷纷指

与数据理解偏差却是一个长期的普遍

分子肯定是“空置房”，但这个数据

责统计部门的失职，如《新京报》社

性问题，那就是将高房价作为一项罪

究竟是抽样调查的还是普查的？是未

论认为，“房价收入比、租金回报

名来指责房地产投资者。

出售房产还是包括已出售未使用的？

44

ECONOMY 经济

甚至是电表安装若干个月以上从未转

形且明显不合理的数据来解释现象，

如何呢？能够顺势导出房地产价格必

动过的？至于分母也是很难指认的，

并将矛头指向房地产投资者。

须且肯定会崩盘吗？笔者认为，同样

是所有现存商品房，还是剔除了房改 房和单位分房的商品房？

如“房价收入比”，舆论一般均 采用“房价/人均收入”的比值，而

很牵强，更可能得出的结论是另一番 模样。

笔者就此问题请教过不少海归或

不愿意用“房价/收入中位数”，即

者现在正在海外工作的朋友（主要分

使在中国这样一个贫富差距较大的国

布在美国、澳大利亚及香港），究竟

家，后者的合理性远远高于前者，但

他们那里的数据统计是怎样的？十几

是就因为前者看上去更高，更能突显

在“商品房空置率”的问题上，

位朋友的说法基本比较一致，那就是

老百姓买不起房的境况，大众便集体

网络舆论难以绕过去的一个悖论就

公众方便可查的数据是“本年度已销

掩耳盗铃。

是：假如论者的立场是房价太高、老

投资者主导下的房地产市场

售商品房/本年度已竣工商品房”，

再如“租金回报率”，国际上

百姓无力买房，而开发商和投资客囤

然后用1减去这个数字，得到的就是

其实并没有大一统的统计指标，因为

积了大量房源，那明显是违反经济学

“空置率”。这个数字的逻辑指向非

各地区各房屋情况都不同。稍有常识

原理的。市场一定会不断降低价格来

常明确，就是今年的房子卖得好不

的人也知道，装修和小区环境、邻里

实现均衡，最终达到供给和需求曲线

好。如果结合过去若干年的数据画一

关系等往往比房屋销售价格更能决定

的交叉点上，怎么会形成一个巨大的

个曲线，自然就可以看出房地产市场

租金价格，而国内舆论为了突显房价

“空置房堰塞湖”呢？

的趋势。

高、租很多年也收不回来成本就叶公

就这个概念看，假如把“空置

好龙一把。

其实，还存在另一个隐形的悖 论就是：假如市场上房子已经大量空

率”和“房价收入比”、“租金回

事实上，即使以上指标真如舆论

置，这个行业已经严重库存积压，怎

报率”并列为“三大指标”，显然不

臆想的那样，房价收入比极高，租金

么还会诞生大量富豪，而富豪们还会

妥。“房价收入比”考量的是该地区

回报率极低，商品房空置率极高，又

近乎愚蠢地不断买入原料（土地）并

的房价是否超越了人们普遍的承受能 力；“租金回报率”考量的是该地区 房地产投资者能够接受的资金回报 率。此二者均为心理承受能力，而 “空置率”却是一个客观指标，指的 是房地产开发商超越该地区人们实际 需求盖出来的房子。三者既无线性关 联度，亦无共同逻辑指向，照此推 论，弄出“十大”、“百大”也轻而 易举。 这么三个不着四六的指标在中国 内地如此受到追捧，其强大的生存土 壤就是持币待购商品房的公众为强化 解释“房价必须且肯定要暴跌”所寻 求的理论和数据支撑。由此出发，部 分舆论（尤其是网络）喜欢用一些变

45

经济

ECONOMY

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其实是个二元市场，投资需求和消费需 求并存，从资金规模看，前者可能还远大于后者。往往一个区 域的房价第一个“翻番”是因为消费需求，第二个“翻番”乃 至更多都是因为投资需求主导带动消费需求。

大量开发新的产品呢？假如他们不开

成本时，该投资行为即可成立。

照4%的长期资金成本和2%的风险贴

发更多的产品出来，那么现在已经被

对中国内地的房地产投资者来

水，边际收益大于6%时即值得投资，

认为价格太高的房子，是不是还要进

说，预期的收益可能很高，因为他们

以复利计，只要10年后房价上涨能超

一步涨价呢？

见多了这几年房价猛涨的势头，情绪

过79%，就可视为合理回报了。对于

出现这样的“悖论”，主要原

亢奋无比。那么我们不妨把这个预期

一次性付款的投资者来说，买一套房

因是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其实是个二

收益先放在一边，倒过来看看其他两

子来“空置着”完全可能实现长期正

元市场，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并存，

个指标，倒算出来他们能接受的预期

收益，假如还将房子出租，收益则会

从资金规模看，前者可能还远大于后

收益底线是什么。

更高。

者（包括开发商囤地不建、建而不卖

巴菲特在建立他的企业现金流估

这就很容易解释“三大指标”

的行为，其实也可以视作一种投资行

值模型时，以美国长期国债利率为贴

与“国际标准”脱轨的矛盾。因为

为）。

现率。中国财政部2010年8月13日招

“房价收入比”是纯粹的消费能力指

根据笔者的经验看，往往一个

标发行了30年期固定利率附息债，计

标，且完全无视了贫富差距，无视了

区域的房价第一个“翻番”是因为消

划发行280亿元，投标量595.3亿元，

大量一次性付款的投资者。“租金回

费需求，第二个“翻番”乃至更多都

票面利率3.96%。从这个数据不难看

报率”是一个投资指标，但它仅仅相

是因为投资需求主导带动消费需求。

出，在中国内地4%利率已经足够让

当于资本市场按照“股息分红率”来

此种前提下，中国内地房地产市场更

近600亿资金去追逐280亿的国债。所

衡量股票的投资价值，这个比例的低

多地不是遵循经典商品经济学规律，

以，长期机会成本设定为4%较为合

迷，恰恰说明这个市场的投资者以资

而是“熊市商品律、牛市投资律”。

理。

产升值为主要诉求的事实。最最可笑

从中国内地近十年的市场经验看，北

当然，国债风险极低，投资房

的就是“空置率”，假如对这个指标

京、上海等一线城市除了市场刚启动

产还会面临一些风险，所以必须设

认真了，那么现有的房子不是少了而

的2001年、房地产行业第一次大调控

定一个风险贴水，也就是安全边际。

是多了，供应量收缩的结果是投资者

的2005年及国际金融危机的2008年，

这个数据很难人为计算出来，通常即

的目标更有望超额提前完成，势必还

是靠刚性需求消费者主宰市场，其余

包含在“有效市场定价”内，即长期

要多买一些，多空置一些。

均有投资者的极大参与，即使在上述

均衡的价格已经体现了风险。我们不

投资者群体是市场经济走在理性

三个年头中，后两次也是投资者的抛

妨根据常识判断，长期而言（比如10

轨道上的枕木。中国房地产市场存在

盘拉开了房价下降的序幕。

年），根据中国社会的发展速度、城

大量不合理的问题，但根源不是投资

“投资律”的主要原则与“消费

市化进程以及收入增长速度，房价10

者，而是让投资者必须挤进这一狭窄

律”截然不同，理性的投资者需要判

年后比现在打8折的概率有多大？假

轨道的现实，以及人为控制市场价格

断投资行为的预期收益、机会成本和

设打8折，风险贴水也就是2%。

的政府行为。限于篇幅，我们以后再

风险，并用三者建立一个曲线，当结

如此我们就可以简单测算中国

合了风险贴水后的边际收益大于边际

房地产投资者的最低预期收益了，按

46

一一道来。

ECONOMY 经济

47

两 岸

TAIWAN STRAITS

大陆导弹能不能撤？ 文⊙陆 钢

两岸建立军事互信机制的必要 性，逐渐获得双方高层的认同，此乃

ECFA一起成为改善和推动两岸关系发

的障碍。回顾中俄建立军事互信的过

展的两个发动机。这是值得研究的。

程，就是因为双方领导人在政治上取

缔造两岸永久和平格局的关键之举。

在“一中问题”上尚未取得真正

得了高度互信，所以比较顺利。当时

然而，这个话题虽已谈论多时，并且

的共识前，台湾方面提出大陆撤走瞄

比较得力的措施是，建立各自后退

两岸有关方在不同场合也表达了这样

准台湾的导弹，这对大陆来说有点为

100公里的非军事区域；双方武器互

的意愿，但就是无法进入议事日程。

难。熟知两岸游戏的人都知道，从当

不瞄准对方；成立飞行检查小组；小

相反，一些有损两岸军事互信的举动

前战略态势来看，大陆的导弹仅仅是

规模联合作业；前线军事首长定期会

倒是时有所闻，例如美国对台出售武

一种威慑，主要是阻遏主张台湾独立

晤；节日期间的联欢活动，乃至联合

器等。这说明两岸建立军事互信机制

的人，并非真的要射向台湾本土。但

军演等。当然，中俄之间的这些经验

绝非易事，其难度超过ECFA。

是，台湾方面的理由也很充足，导弹

不能全部照搬于两岸，因为那是两个

两岸军事互信机制难以形成的症

没有长眼，一旦两岸开战，大陆的导

国家之间的军事互信，而两岸军事互

结在于，两岸尚未确立高度的政治互

弹可能将独统两派或中立派一锅端，

信属于一个国家框架下的两个社会制

信，在“一个中国”这个重大的政治

而有钱人逃之夭夭，倒霉的还是台湾

度不同地区之间的军事互信，但其中

议题上，两岸貌合神离，南辕北辙。

人民。这是大陆最不愿意看到的结

有些经验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虽说有“一中各表”这样的共识，

果。另外，台湾实行的选举政治，任

关于建立非军事区域的问题。从

但实际上是两股道上跑的车，难以形

何政党在台上都会把要求撤走导弹作

地理空间看，中俄交界处是辽阔的陆

成交集。目前两岸政治格局比起民进

为其重要的政治诉求，以此博取岛内

地，因而能后退100公里，而两岸之

党时期有所进步，但台湾仅仅抛弃了

选民的支持。所以，基于国民党比民

间相隔100海里的海峡，其军事接触

“台湾建国”路线，而台湾作为独立

进党更值得信任这个认识，大陆愿意

面是海洋，所以如果要设立非军事区

主权国家的观点，在台湾当政者中是

在“一中问题”上没有取得突破性进

域应该不同于中俄，需要有创新的做

普遍的想法。简言之，“一中一台”

展的情况下，甘冒政治风险，同意考

法。例如，军舰巡视的区域是否代之以

的念想没有了，“两个中国”的认识

虑撤走导弹事宜，为国民党增添政治

客轮、货轮或渔轮的自由通道，而两岸

却依然存在,破除这个迷思绝非一日之

资本。然而，如果大陆撤走了导弹，

海军共同保护这条通道的畅通无阻，逐

功。

而“一中问题”依然如故，下一步怎

渐使台湾海峡变成非军事区域。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局面能够维

么办？两岸军事互信机制能否建立？

另外，两岸武器互不瞄准对方是

持多久，两岸能否指望在政治经济和

如果要建立，应该包括哪些具体的、

很重要的，但要求大陆撤走导弹，只

民间文化交往增多的情况下，逐渐在

可操作的措施？

是问题的一面，台湾方面也应放弃把

“一中问题”上形成真正的共识，进

笔者认为，大陆撤走导弹不是

武器瞄准大陆的做法，特别在军事演

而着手建立军事互信机制。或者维持

孤立的个案，它应包含于两岸军事互

习中不应该把大陆作为假想敌，反之

现状，保留两岸对一中表述的空间，

信的一揽子计划中。只要两岸军事互

大陆亦然。这样就为两岸建立军事互

相互间释放更多的善意，对各自的战

信机制建立了，大陆撤走导弹便是铁

信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略意图和期待有更深入的了解，并设

板钉钉的事，而军事互信的核心依然

接着是如何确保上述措施落实。

法让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等各个层面

是政治互信，对大陆来说就是坚持一

飞行检查是中俄确保军事互信的一

形成良性互动。在此良好氛围下，开

个中国。只要这种政治互信建立了，

个办法。它借鉴奥运会兴奋剂检查

始探索建立两岸军事互信机制，并与

两岸军事互信机制就不会有不可逾越

的办法，双方各自成立检查小组，在

48

TAIWAN STRAITS

两 岸

自军事演习的时候，如果认为有必要 相互通报，甚至可以邀请对方作为观 察员，观摩军演。第四，两岸的海军 可以加强合作，甚至可以组织联合舰 队进行远航，在全球传播中华文明。 第五，两岸可协商以适当的方式、以 共同的名义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承 担必要的国际义务。第六，在武器采 购问题上，两岸也可以本着合作精 神，采取双方认可的方式行动。如果 台湾承诺停止向美国、欧洲等国购买 武器，并转向大陆购买或租借武器， 大陆应提供方便。两岸也可以联合研 制某些类型的常规武器，尤其是非致 命武器，共同提高中华民族的防御能 规定的范围内，随时抽查双方的军事

该模式，先进行试探性联合作业。他

力。这一步做到了，那是两岸军事互

措施，纠正一方认为有违军事互信的

们也可从通讯部队、工程部队、抗灾

信机制的上乘境界。

现象，或者要求对方对这种“违规现

救险和反海盗等准军事领域进行联合

两岸建立军事互信机制不是

象”做出合理解释，以去除内心的疑

作业。两岸前线军事首长定期会晤也

一个孤立的行动，它与其他机制如

团。两岸也可参照这条经验，若能做

很有必要，既可以交换信息、通报情

ECFA、海峡论坛、国共论坛和两岸

到，那说明两岸军事互信有了实质性

况，也可以商量一些低层面的合作事

经贸及科技论坛等一起属于两岸关系

的起步。如果两岸高层达成共识，这

宜：如何救助因台风或海盗而陷入绝

总体架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也是

类措施在技术上难度不大。首先两岸

境中的两岸渔民；共同拟订相互识别

最为敏感、最为核心和难度最大的部

军事人员具有共同的语言，同属中华

标志，以避免擦枪走火造成的意外事

分，因为两岸建立军事互信的出发点

文化熏陶，本身就有血缘与文化的亲

件等。当然这也不妨碍他们畅饮美

尚有分歧。从台湾方面看，两岸军事

近感。这比中俄军事人员交流需要翻

酒，建立友情，以养中华浩然之气。

互信机制是确保两岸消除战争状态、

译协助方便得多。两岸军方打交道已

倘若双方军事首长互信建立了，

确保永久和平的必要之举，但却避开

有几十年，对各自的文化语境和心理

那么两岸的士兵更可择机举办各类联

了“一个中国”这样的话题，这种姿

状态相当熟悉。那种因不同种族文化

欢活动。由于都是中国人，所以双方有

态可能让大陆误解为台湾仍然没有

差异而造成的误解在这里不太容易出

许多共同的传统节日如春节等可供选

放弃“台独”的追求，只不过换成

现。再者，两岸军事人员本身都在中

择，其他节日如圣诞节在条件成熟的情

了“缓独”和“渐独”。从大陆方面

国的领土上。在商定的框架内，双方

况下也可以举行联谊活动。甚至国庆节

看，“一个中国”是原则，在承认这

军事人员来去比较方便，省去了因穿

和双十节也是可以考虑的选项。

个大原则的前提下，两岸军事互信机

越不同国家所必需的护照、签证等外

下一步就可以进入两岸军事互信

制的主要障碍即刻消除，笔者设想的

的高级阶段。首先在两岸高层举行战

这些两岸军事互信机制具体的措施便

设立非军事区、武器互不瞄准

略对话，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在涉及

有可能实现。

和飞检小组是军事互信机制的初级阶

中华民族领土完整和安全稳定等领域

展望未来，尽管两岸关系尚未全

段。这一步迈出了，就可以进入两岸

进行共同协商，制订良策，并建立一

部冰雪消融，但坚冰已打破，建立两

军事人员更为密切的互动阶段。例如

套科学的危机预防管理机制。其次，

岸军事互信机制的共识逐渐为两岸高

是否可考虑小规模的联合作业。中俄

两岸军队可在台湾海峡、南海乃至东

层所接受。只要持之以恒，建立两岸

通讯部队曾经一起联合作业，实行零

海领域，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假想敌

军事互信机制终将成为现实。

距离接触，以便培养双方军事人员的

就是海盗，特别是妨碍两岸海上通道

(作者系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

感情和互信。两岸军事人员也可参照

的各种破坏势力。第三，两岸举行各

特约研究员 )

交繁琐手续的麻烦。

49

区 域

50

REGION

REGION 区 域

十字路口的喀什 喀什，中国最西面的城市，扼守中国西大门的桥头堡，其 辖区内漫长的888公里边境线上，与5个中亚、南亚国家接壤。 喀什，充满传奇色彩的古丝路重镇，丝绸之路的南道与北 道交会于此，往西翻越帕米尔高原，进入克什米尔，再由此通 往西亚和欧洲，往南则进入印度次大陆。因此，喀什也是人类 文明流转的枢纽。 古丝绸之路的衰落让喀什在西域边陲沉寂多年。交通极不 便利，经济发展滞后，生活条件艰苦，基础设施缺乏，社会事 业发展缓慢，包括喀什在内的南疆三地州一直是国家级贫困地 区。 2010年5月，中央召开了新疆工作座谈会，决定举全国之力 建设新疆，并设立喀什和伊犁霍尔果斯两个经济特区，从国家 战略层面扩大新疆对内对外开放，构建中国联结中亚、西亚、 南亚乃至欧洲的陆路大通道，形成“陆上开放”与“海上开 放”、西部开放与东部开放并重的对外开放新格局。喀什一跃 而成为撬动西部大开发的重要支点。 这一重大战略决策使得沉寂了几个世纪的喀什再度沸腾起 来。 但是，传统的“经济特区”模式能否成功复制到西部内 陆，推动喀什走向快速工业化发展道路？仅靠优惠的财税金融 政策，能否使得交通闭塞的喀什在短期内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更值得深思的是，当地脆弱的自然生态环境和复杂的民族文化 环境，能否承受“超常规跨越式发展”之重？ 西部大开发，不应当仅仅是一个中央政府大量输血的政 策，而应当是一个寻找自我发展出路的政策；不应当是以牺牲 自然环境、过度开采自然资源换取的快速的冒进，而应走经济 与社会协调发展的可持续道路。这是一种有别于东部沿海地区 发展模式的新探索、新挑战、新希望！ 从古老的丝路走来，喀什再一次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 上。

51

区 域

REGION

珍惜建设南疆的共同经历 文⊙童世骏

中央批准喀什设立经济特区；作

的理解。在这六分之一的国土上，凝

上的哪怕是大漠戈壁，也蕴藏着生机

为喀什的对口支援城市，上海人民既

聚了中华民族相当大一部分的宝贵的

和灵气。但对新疆同胞来说，新疆不

肩负着光荣的任务，也获得了一个在

集体记忆。要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

是“必到之地”，而是必居之地——

更广天地中建设家园、体验祖国的宝

里领会恒久，要在这个高度世俗化的

对于特定的个人来说，在哪里居住现

贵机会。

世界上体验超越，要在这个作物栽培

在当然是有各种选择，但对于中华民

到过新疆的内地同胞常常感叹，

居然可以“无土”，新鲜蔬菜还得冠

族这个大家庭来说，有人在这个地方

不到新疆不知祖国幅员之广。其实，

以“绿色”的年代中体会人与自然的

守护和耕耘着，却是别无选择的；帮

亲眼看过那一个个故城遗址，一幅幅

真实关系，新疆是一个必到之地。

助这块土地上的同胞建设好、享用好

石窟岩画之后，我们也发现，到了新

这片土地之所以能让我们获得这

疆更知祖国历史之长。行走在新疆，

些感受，不仅仅是由于这片土地，更

辽阔的空间感与悠远的时间感交织在

重要的是由于千百年来生活在这片土

笔者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传来

一起，对何谓“中国”，何谓“中国

地上的各族同胞，是他们的劳动和创

了中国经济稳坐全球第二把交椅的消

人”，可以得到一种独特而不可或缺

造、他们的快乐和苦难，使这片土地

息。值得庆幸的，我们不仅终于实现

52

这块土地，是祖国母亲对她所有儿女 的殷切期望。

REGION 区 域

中国地区之间的相互合作和支持，具有明显的经济学上的 合理性：同样的资源，在不同地区会有差别很大的边际效用。 我们当然还不能说沿海地区已经只需要锦上添花了，但相比之 下，不发达地区显然有更大的必要雪中送炭。

了父辈们曾经用“土法炼钢”和“人

当然，这样来看待不同地区之间

生活、政治生活乃至文化生活，这是

造梯田”来追逐的这个“总量”目

的资源分配，前提是把这些地区的居

彼此同属一个“我们”的历史基础。

标，而且在实现这一目标时都能提醒

民都当作一家人来看待，不分彼此。

除了这个历史基础之外，新疆工作会

自己仍然屈居低位的那个“人均”指

实际生活中有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议以后，我国其他地区和其他民族的

标。为了真正实现民族复兴并且为全

之说，我们不一定完全把这种日常

人民与新疆人民尤其是新疆少数民族

人类做出应有贡献，我们还有很长的

智慧贬斥为小农意识或市场规则，但

居民之间的共同生活经历，进入了一

路要走。为了实现这个宏伟目标，各

确实要看到，地区间民族间的相互支

个新的历史阶段。在人类历史上，面

民族各地区之间的相互支持，具有极

持，要求我们对自己所属的共同体、

对外敌同生死共命运当然是人们经历

其重要的意义。

我们与这个共同体的关系、我们与这

共同生活的一种最重要方式，但这样

长期以来，新疆人民，像其他

个共同体其他成员的关系，有新的认

的共同生活经历必然伴随着惨重代

边疆地区的各族同胞一样，为内地

识。在“世界大同”尚未实现的今

价，因此各兄弟民族即使被迫拿起武

建设，包括像上海这样的沿海地区的

天，甚至哪怕到了“寰球同此凉热”

器并肩抵抗共同敌人，其目的也是用

建设，在国家安全和自然资源等方面

的那一天，我们对自己国家的兄弟地

武器消灭武器、用战争消灭战争，

提供了宝贵支持。参与新疆尤其是喀

区和兄弟民族，也肩负着特殊的优先

而切不可像有些理论家似乎暗示的那

什地区的建设，不仅是完成中央下达

的责任。在几千年历史中形成的“我

样，要主动地把战争作为表现民族决

的任务，而且是实现对新疆的回报。

们”之感，已经使我们有足够的理由

断和共同意志的重要途径。比起“与

时下很多人都在谈论“中国模式”，

去帮助同属“我们”的其他成员。更

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

不管我们是否能够或者应该把中国的

重要的是，我们对“我们”的理解，

无穷”更合常理一些——如果我们不

发展成就归因于一个清晰简单的“模

是需要有不断的现实的共同经历来更

把“与天斗”理解为违反自然规律、

式”，但那么大规模的人口在那么大

新和充实的。历史上，形成“我们”

无视环境保护，而理解为与造成贫穷

尺度的空间内相互帮助，一定是解释

感的最重要基础从来就是一些刻骨铭

和苦难的自然条件抗争的话。

中国过去的成就、推动中国今后发展

心的共同经历。在很多情况下，共同

如果这样来理解的话，只要我

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中国地区之间的

的血缘和语言是有这种共同经历的重

们共同努力，贫穷也能变成财富，苦

相互合作和支持，具有明显的经济学

要条件，但这种“重要条件”即使如

难也会成为资源，包括南疆建设在内

上的合理性：同样的资源，在不同地

逻辑上所谓“充分条件”那样“有之

的整个西部建设，就会成为我们以及

区会有差别很大的边际效用。我们当

则然”，但也并非如逻辑上所谓“必

我们共同属于的伟大祖国实现自我更

然还不能说沿海地区已经只需要锦上

要条件”那样“无之必不然”。千百

新、自我成长的宝贵旅程。

添花了，但相比之下，不发达地区显

年间在多种因素作用下汉族人民与新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党委副书

然有更大的必要雪中送炭。

疆兄弟民族人民过着关系密切的经济

记、哲学所所长、研究员)

53

区 域

REGION

让喀什在古丝绸之路上熠熠生辉 文⊙古 金

没有去新疆之前，总以为新疆

六甲海峡是中国的海上困局。南海主

起的题中应有之义，而新疆地区的繁

是一个不是很适合人居的地方，特别

权之争、资源之争更成为中国向蓝海

荣与发展对中亚来说具有典型的示范

是南疆，总以为它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发展的掣肘。中国拥有约300万平方

效应，喀什经济特区的设立是中国与

和戈壁，然而，到新疆一看才知道，

公里的海洋国土，但有120万平方公

中亚地区经济繁荣、社会发展新的试

新疆之美是如此豪放，即使是沙漠、

里与周边国家存在争议，这成为中国

验田；同时，通过喀什和伊犁霍尔果

戈壁，也都饱含着沉甸甸的历史，这

和平崛起的最大障碍。西方主要海洋

斯经济特区，上海合作组织的多边经

里的每一个民族，甚至每一块石头、

强国更是要把中国紧锁在第一岛链之

济合作特别是贸易便利化将得到大踏

每一粒沙子都有一个讲不完的历史故

内。这样，无论是从战略安全来看还是

步的推进。

事。几千年以来的历史沧桑，是沙漠

从经济发展来看，都是不利的，都需要

中亚是极端主义、分裂主义、

中的驼铃声，向新疆的各族人民讲述

中国把向海洋开放与向内陆开放并重而

恐怖主义三股势力十分活跃的地区。

着一个个民族融合与发展生生不息的

举。从这一角度来看，喀什设立经济特

三股邪恶势力利用中亚国家的经济贫

感人故事。所以说，纵然是一片贫瘠

区既是发展少数民族经济的重要举措，

困和民族仇恨，煽动民众破坏地区稳

的土地，也会驱使你不得不亲吻她；

它更担负着国家安全战略的重担。

定，破坏中亚各国的社会稳定，同样

第一次的接触，纵然感到有身处异域

喀什地区888公里的边境线与印

也威胁到中国新疆乃至整个中国西部

的陌生，但她散发出来的气息，你会

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

的战略安全。中国新疆地区的各民族

同样感到亲切；戈壁、乱石、沙丘，

坦、吉尔吉斯斯坦5国接壤，是联系

与中亚各国的主体民族具有相同性。

还有那点缀其中的绿洲，沉寂之中所

中亚、南亚、西亚的重要交通枢纽。

跨境民族的特性应该是民族和谐共处

萌生出来的坚强的生命，让你不得不

自古以来，喀什就是故古丝绸之路上

的社会基础，但贫困、愚昧却成为三

为之倾倒。

的一个重要驿站。自张骞开辟丝绸之

股邪恶势力攻击中国和中亚各国合法

喀什离乌鲁木齐约1800公里，位

路以降，商贸往来、技术交流、宗教

政权的利器。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

于中国西部边陲，是扼守中国西大门

思想的传播，从鸠摩罗什到唐玄奘，

新疆地区爆发的一系列恐怖暴力事件

的桥头堡。过去30年的对外开放，主

从佛教传入东土到伊斯兰教取代佛教

到“7·5”事件，都是一些极端势力

要是以沿海城市为中心，使东南沿海

成为整个南疆地区的主流教派，喀什

利用底层民众的贫困、愚昧而煽动起

地区通过海路直接与东亚、东南亚和

都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站”。今天的

来的暴力事件。因此，治理中亚地区

欧美国家进行经济贸易联系。但是，

喀什在中国进军中亚、南亚、西亚的

包括新疆地区在内的三股势力首先要

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海上通道，无

开放格局中仍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

治理本地区的贫困和愚昧。

论是经济的还是战略的，都日益受到

位。中亚紧邻中国，与中国经济特别

喀什是南疆最大的口岸城市，不

西方国家的围堵。连接太平洋和印度

是新疆地区经济的联系紧密。中国对

仅是喀什而且整个南疆居住的都是以

洋的马六甲海峡是中国的海上石油生

外开放的“西向战略”，毫无疑问首

少数民族为主，尤其以维吾尔族人居

命线，但这里不仅海上恐怖主义泛

先是面向中亚地区。让中亚各国共享

多。受地理条件和气候因素的影响，

滥，而且还受到有关国家的控制，马

中国繁荣发展的成果，是中国和平崛

这里的经济与北疆和内地相比都相对

54

REGION 区 域

萨克族人、塔吉克族人、柯尔克孜族 人等，都对我们非常友好，没有我们 所担心的不友好、拒人千里之外的情 况，有的当地人不懂汉语，比较难交 流，但总是尽最大的可能给我们提供 方便。 我们走进一户维吾尔族农家，开 始，因陌生而使女主人有所戒备，当 我们通过手势表达了我们要参观她家 时，她同样表达了友好，对不方便表 示婉拒，但也非常客气，说他丈夫不 在家，家里很忙，并且礼节性地让我 们进了她家院子中参观，满足了我们 远道而来的好奇之心。在巴音布鲁克

新旧交替中的喀什

草原，这里是蒙古族为主的地区，是

落后。而从我们的直观感觉来看，新

中央新疆工作会议把喀什和伊犁霍尔

当年东归英雄们的后裔，他们信仰的

疆内部的城乡差距要远远大于新疆与

果斯作为经济特区，是推动新疆经济

是藏传佛教，但他们跟信仰伊斯兰教

内地之间存在的东西地区差距。这样

社会发展的重要契机，虽然这一契机

的维吾尔族人照样能够在草原上相安

的情况是不容许长期存在的。从邓小

来得晚了一些，但它的意义重大，它

无事，并共同为草原经济的发展做出

平曾经提出的不平衡发展理论到今天

是中国复兴丝绸之路的重要举措。

自己的贡献。

的社会和谐思想，都到了东部反哺西

文化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养料”

从乌鲁木齐往南，过了巴音布鲁

部、城市反哺农村的时候了。还是邓

和“润滑剂”。新疆是多文化交汇之

克草原，一路上便是沙漠、戈壁和几

小平那句话说得最为到位，一切要依

处，在历史上曾经有过文化的纷争，

乎看不到生命迹象的岩山，但穿越在

靠中国自己的发展！上海在中国的发

甚至不乏不同宗教之间的血雨腥风。

塔克拉玛干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在

展是龙头，喀什在南疆的发展则是前

从苏巴什佛教寺庙遗址、克孜尔千佛

沙丘的边缘，也不乏片片绿洲，甚至

哨，都是至关重要的。

洞遗址到塔什库尔干的石头城遗址，

有的地方也是溪水潺潺、芳草萋萋。

除经济落后以外，少数民族的

我们在废墟中都感觉到当年掠过的刀

即使在沙漠中，同样也有生命力极强

教育落后也是发展的一个瓶颈。一方

光剑影，甚至透过废墟中的砖块还可

的沙棘和“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

面，由于经济落后，缺乏必要的教育

以隐隐看到为保护自己家园、信仰的

年不朽”的胡杨树。喀什地处塔克拉

科研投入，中东部的人才难以引进，

勇士们所洒下的鲜血。但是，整个新

玛干沙漠边缘、昆仑山下，喀什经济

而本地的教育人才也相当稀缺；而另

疆历经新中国半个多世纪的经营，从

特区在发展中也许要遭遇到种种的困

一方面，这里各个少数民族的文盲率

主流来看，各民族之间、各种文化之

难，但正如那胡杨树一样，它在为发

居高不下。教育落后和文盲率偏高是

间、各种宗教之间都已经和谐相处。

展少数民族经济、谋求社会发展、担

制约南疆和整个新疆地区经济社会发

我们是在“7·5”事件一年后前往新

负战略安全等方面同样具有顽强的生

展的最大障碍。经济和教育是推动社

疆的，起初，我们都有所顾忌，但穿

命力。

会发展和人民安居乐业的两个轮子。

越整个南疆所遇到的维吾尔族人、哈

55

区 域

REGION

喀什：撬动新疆跨越式发展 文⊙王 宁

说起新疆的喀什，大家一般的印

年下发的32号文件中明确指出，“南

南部通路，形成东亚、东南亚通往中

象就是遥远而神秘。2010年5月中央

疆三地州既是新疆工作的重点，也是

亚、西亚和北非、南欧的便捷运输通

召开了新疆工作座谈会，决定举全国

国家支持的重点，既是援疆工作的重

道，从而促进南疆三地州发展。除此

之力建设新疆，并设立喀什和霍尔果

点，也是扶贫工作的重点，从中央到

之外，南疆三地州公路交通基础设施

斯两个经济特区。邓小平同志曾说：

地方都要给予特别关注和帮助”。新

建设也得到飞速发展，继贯穿塔克拉

“特区是个窗口，是技术的窗口，管

疆强调，“不实现南疆三地州的全面

玛干沙漠的第一条沙漠公路通车12年

理的窗口，知识的窗口，也是对外政

小康，就没有新疆的全面小康；没有

后，2007年由阿拉尔至和田的第二条

策的窗口。从特区可以引进技术，获

南疆三地州的和谐稳定，就没有全疆

沙漠公路也已全线通车；和田至喀什

得知识，学到管理。特区成为开放的

和全国的和谐稳定”。

的高速公路已经开工建设；在水利设

基地，不仅在经济方面、培养人才方

近两年国家在南疆三地州优先安

施建设方面，在近年来已经实施的多

面使我们得到好处，而且会扩大我国

排农田水利、水土保持、草场围栏、

个大型水利项目基础之上，南疆三地

的对外影响。”由此可以推断，新疆

人畜饮水、清洁能源、集市贸易等项

州还将先后开工建设叶尔羌河阿尔塔

喀什经济特区的设立，对喀什、新疆

目，特别是总投资46.3亿元的喀什至

什、克孜河卡拉贝利、克里雅河吉音、

乃至整个中国的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

和田铁路项目于2008年6月开工，这

提孜那甫河莫莫克等水利项目。此外，

战略格局将带来重要的影响。

条全长484.5公里的铁路建成后，新

还将大规模推广农业高标准节水技术。

疆最偏远的和田人民可以乘坐火车经

这些都为喀什作为特区对南疆三地州的

喀什到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彻底改变

带动和辐射创造了有利条件。

带动南疆三地州发展

交通条件，从封闭走向开放。同样，

对于喀什来说，它是南疆三地州

喀什经济特区的设立，对带动

中(中国)吉(吉尔吉斯)乌(乌兹别克)

的核心区域，喀什地区的人口占到南

新疆南疆三地州的发展具有重要的

铁路开工，将改变中国新疆乃至整个

疆三地州的63%，喀什市可以说是南

意义。南疆三地州是指新疆天山南部

西部的交通格局，完善新亚欧大陆桥

疆三地州区域中心城市，历史悠久，

的喀什地区、和田地区和克孜勒苏柯 尔克孜自治州，南疆三地州是国家级 贫困地区。三地州总面积相当于4个 福建省的面积，人口占新疆总人口 近30%，其中少数民族人口占93%以 上，占全疆少数民族人口45%以上。 可见，南疆三地州在新疆发展和稳定 大局中占有特殊及重要的战略地位。 由于历史、地理等多方面的原因，新 疆南疆三地州经济发展滞后，生产生 活条件艰苦，公共基础设施落后，社 会事业发展缓慢，农牧民人均收入水 平低，尤其是身处山区的牧民，居 住分散，交通闭塞，脱贫任务十分艰 巨。就南疆的发展问题，国务院2007

56

REGION 区 域

促进“西出西进”战略

从经济方面看，国家有意开发 西部，促进新疆经济发展。我国在 沿海设立了多个经济特区及经济开发 区，有效地带动了中国区域经济的发 展，效果显著。而喀什作为我们最西 部的重镇，和5个国家接壤，地理条 件优越。目前，对于整个西部来说， 如何选择开放路径仍是一个值得研究 的问题。四川、重庆乃至整个西部， 距离滨海国际开放口岸甚远，缺乏扩 大对外开放和交流的优势平台和先决 条件。因此，喀什特区的战略意义并 不止步于新疆。若将喀什作为“向西 开放的桥头堡”，与西部最重要的成 渝经济区、西三角形成联动，将确立 起西部“西进西出”大格局，将对整 人口密集，区位优势明显，因此，设

标，依托“特区”的特殊扶持政策，

个西部经济产生深远影响。西部现有

立喀什经济特区，并把喀什向西开放

吸引沿海内地及乌昌地区、天山北

一条北疆乌鲁木齐至阿拉山口铁路，

纳入国家沿边开放的整体战略之中，

坡、天山南麓经济带先进生产力要素

与哈萨克斯坦相连，已远远不能满足

随着特区功能的完善，将带动周边县

和各类出口加工企业在喀什落户，享

需求。而另一条出境通道，从南疆喀

市的多个工业园区，形成“一区多园”

受产业、税收、金融、土地、外贸等

什往西南方向至巴基斯坦的西南港口

的发展经济模式，通过大开放、大联

扶持政策，广泛集聚优势，辐射全

城市瓜达尔，目前“中巴国际货运铁

动，使其在自身发展的基础上，增强带

疆；依托自身的资源、地缘优势，打

路线”建设开始酝酿，但中巴铁路仅

动辐射功能，对于加快南疆三地州的发

造“中国西部纺织工业基地”、“新

是中国西部进出境通道的南支线，主

展，促进区域协调，增强民族团结，确

疆南部大型冶金工业基地”、“中国

要作为油气物流专线，功能虽重要，

保社会稳定，维护国家安全，全面建设

重要的石油化工基地”、“西部特色

却较为单一。有学者建议，要利用喀

小康社会具有特殊重大意义。

农副产品深加工基地”、“国际旅游

什经济特区的建设，规划建设第二、

目的地，面向中亚、南亚区域性的商

第三条“天路”即川藏铁路、藏疆铁

贸旅游中心”等十大基地，以及一个

路，从成都到拉萨再到喀什，翻越川

中心面积逾100平方公里、人口接近

西平原、横断山脉和青藏高原三级台

喀什全称“喀什噶尔”，意为

100万的国际化大都市，所有这些，

阶，穿越喜马拉雅山和冈底斯山脉之

“玉石集中之地”。它是新疆唯一一

都将为带动周边地区和推进全疆新一

间谷地，再经中西亚直抵欧洲大陆。

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有文字记载

轮的改革开放和跨越式发展，发挥开

如此，中国西部就拥有了与东部沿海

的历史已有2000余年。喀什拥有十分

路先锋的作用，使其成为中国向西开

同等甚至更加便利的对接境外资本与

丰富的水土光热、旅游、矿产、石

放的窗口和新疆经济新的增长点，甚

国际市场的条件，一改幅员辽阔的西

油、天然气、农副产品等资源，根据

至是通过经济发展解决稳定问题的样

部远离东部沿海口岸、对外贸易与

深圳特区等的设立和建设经验，喀什

本，实现喀什地区南疆三地州乃至新

经济往来鞭长莫及的被动局面。这样

将以“东有深圳、西有喀什”为目

疆经济的跨越式发展。

从喀什到地中海沿岸直线距离5500公

撬动新疆跨越发展的战略支点

57

区 域

REGION

新欧亚大陆桥重新开通，中亚的地缘政治和能源战略再 次提升，新疆正在成为“亚洲的能源枢纽”与“欧亚的新重 心”。

里，相当于喀什到大连的里程。同

中亚、南亚十几亿人口连接在一起。

亚、西亚的广阔市场。从广东出发

时，随着亚欧国际铁路复线建成，从

喀什距周边国家首都只有1000多公里

到巴基斯坦，至少得20多天。从喀什

川渝到欧洲的货运日程从过去海运30

的半径，早在汉唐时期，喀什已经成

到巴基斯坦的卡拉奇，陆路运输也

天缩短到5天左右。这样，整个“西

为“丝绸之路”上最大的驿站，来往

就1400多公里，只需要三四天；到伊

出战略”，便是以西安、重庆、成都

的罗马、波斯、印度的商队和内地川

斯兰堡，也就1200多公里，从喀什向

为支点的“西三角经济圈”和成渝城

陕等地的马帮都云集于此，有“亚洲

西，时间上快捷了很多。因此，要真

市群，成为亚欧经济合作的出发地和

最大集市”之称。这种独一无二的区

正把喀什建设成为中亚、南亚和西亚

目的地，可通过与喀什、新疆的联

位优势，被概括为“五口通八国，一

的桥头堡，对周边国家形成发展上的

动，将在大西部同构中国大区域经济

路连欧亚”。如今，喀什在中国面向

比较优势。要实现跨越式发展，根本

新的增长极。

中亚、南亚、西亚的开放格局中仍有

的出路就是通过特区的建设把喀什打

不可取代的地位。

造成亚洲区域中心城市之一，实施全

“西进西出”战略的打造，将吸 引东部沿海因世界经济危机难以全然

随着1999年南疆铁路库尔勒至

消解的投资能量，将产业平台向西部

喀什段贯通、2004年喀什航空口岸开

转移，从而进一步深化和扩大西部开

放和喀什至巴基斯坦伊斯兰堡通航，

喀什与周边经济互补性强，中

发开放，造就西部特色经济百千亿产

喀什结束了遥远封闭的历史，一跃成

亚、南亚各国特别希望加强与中国经

业集群，拉近西部与东部的经济水平

为中国进入中亚、西亚以及欧洲的国

济的合作，对内地投资者来说喀什是

与发展距离。作为西部尤其是西三角

际大通道、向西开放的桥头堡，战略

进入中亚、南亚市场的有利之地。周

经济圈的重要出口通道，喀什的战略

地位更显突出。新欧亚大陆桥重新开

边国家轻工纺织、食品工业滞后，中

地位不仅在于新疆，而且在于通过西

通，中亚的地缘政治和能源战略再次

亚国家每年进口大量蔬菜、肉制品，

部国际综合交通枢纽体系建设，带动

提升，新疆正在成为“亚洲的能源枢

对机电产品需求也十分广阔。这些出

整个西部经济面貌发生改观。

纽”与“欧亚的新重心”。喀什所处

口产品大部分都来自中国中东部地

地理位置为中国西进战略提供了一个

区，长途运输成本高。在喀什建立经

理想的立足点。喀什直通中亚、西亚

济特区，实现全方位对外开放，充分

和南亚的伊斯兰世界；西出喀什，取

发挥地缘区位优势，促进内地开放型

喀什有着悠久的历史、灿烂的

道中亚可前往欧洲，陆路、空中的距

产业向西部转移，把喀什建设成为国

文化，喀什作为祖国最西端的一座城

离与时间都会大大缩短；随着第二座

家向西出口的加工基地和商品中转集

市，是祖国的西大门，是军事战略要

欧亚大陆桥的建成，喀什正在成为东

散基地，进口能源和稀缺矿产资源的

地，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重镇。

西物流网络的节点，是中国开拓外部

国际大通道，走出去开发能源资源和

喀什有888公里长的中国陆地边界，

能源资源，开辟中亚、西亚及南亚市

开拓国际市场的“新欧亚大陆桥”，

与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

场的重要桥梁。可见，喀什在中国进

加强我国与中南亚更密切的合作，形

斯坦、吉尔吉斯斯坦5国接壤，与乌

军中亚、南亚、西亚的开放格局中有

成我国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战略新格

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

不可取代的地位。因此，设置中国喀

局。

坦也非常接近。有红其拉甫、吐尔

什特区，对建设中亚经济圈，具有极

（作者系新疆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

尕特、伊尔克什坦、卡拉苏等5个口

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所长、研究员）

助出口加工产业战略西移

岸，这些口岸像5条丝带，把中国与

58

投资喀什，瞄准的是中亚、南

方位的向西开放，使其成为我国深化 向西开放的重要门户。

REGION 区 域

喀什发展慎搬东部经验 文⊙乔新生

新疆喀什经济特区的建立，标

振兴东北等一系列区域发展蓝图，试

济特区应当保持自己神秘的色彩，应

志着中国西部开发迈上了新台阶。上

图通过复制沿海地区成功的发展经

当在不增加当地环境承受压力的基础

一轮西部大开发旨在通过加大资金投

验，解决中国经济发展动力不足的问

上，充分利用现代互联网络发展特殊

入，制定一系列优惠措施，促进西部

题。但是，由于资金、技术和人力资

的服务业。事实上，西方一些国家在

经济的发展，但从实施的整体效果来

源早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央政

边疆开发方面早已有了成功的经验。

看并不尽如人意，西部地区依然是中

府提出的西部大开发并没有收到预期的

比如，美国为了开发西部地区和边疆

国经济最贫困地区。之所以会出现这

成效。此次新疆喀什经济特区的建设，

地区，通过制定特别法案，以发展赌

种情况，是因为西部大开发的指导思

也难以令人乐观，其中的道理非常简

场等方式筹集资金。在一些少数民族

想存在问题。

单，即使制定优惠的税收金融政策，由

聚居地区，为了尽快解决教育资金问

于喀什地区偏安一隅，交通不便，在短

题，通过征收特别税，允许一些特殊

时期内很难取得令人瞩目的业绩。

的服务项目存在。

众所周知，发端于西方国家的 发展经济学是特定历史背景下的经济 学科。发展经济学建构在第一产业、

笔者认为，新疆喀什地区乃至

笔者认为新疆喀什经济特区发

第二产业、第三产业次第发展基础之

整个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必须重新调

展规划，不妨借鉴其他国家的有益经

上，是一个寻找工业文明发展出路的

整思路。在重视第一产业、第二产业

验，在不增加当地环境资源压力的情

经济学。在发展经济学的基本范式

的基础上，应当大力发展第三产业。

况下，通过发展特殊行业，为当地居民

中，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过渡、第二

传统的第三产业是以商业服务为主要

寻找发展出路。政府通过发展特殊行业

产业向第三产业发展，是经济发展的

特征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但是，进入

筹集资金，并且把资金用于改善当地的

必然逻辑。在这个逻辑推导之下，出

信息化时代之后，第三产业的表现形

公共设施，提高当地居民的教育水平，

现了诸如“刘易斯拐点”这样的经济

式和内容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以现

通过培养高素质的人才，为当地经济的

学理论。但是，传统的发展经济学并

代互联网络技术为核心纽带的第三产

长期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

不适用于中国，中国的经济是以区域

业，早已替代了传统的商业服务产

可以这样说，传统的经济发展

分割、梯次推进为基本特征的。中国

业，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在互联网

理论，过分注重经济要素，而没有看

沿海地区经济的快速发展，得益于制

络时代，资金、技术和人力的结合可

到个人的价值以及人类的本性。新疆

度的改进，在“经济特区”的发展模

以跨越时空的限制，可以实现虚拟与

喀什经济特区的建立，应当走出传统

式下，沿海地区依靠外资，通过发展

现实的结合。喀什经济特区既不能以

发展经济学的历史窠臼，重新发现人

外贸加工企业，走上了一条快速工业

第一产业为发展目标，因为过度的农

的价值，通过对人性的开发，实现经

化的道路。但是，中国为这种发展模

业开垦会破坏当地脆弱的环境；也不

济与社会的协调发展。当然在这个过

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中国内地的大

能以第二产业为发展方向，因为大规

程中不可避免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

量资源被快速消耗，而中西部地区剩

模的矿山开采和加工制造，会导致生

题，甚至在发展的过程中可能会引发

余劳动力几乎绝大部分被吸引到东部

态急剧恶化；当然，更不能以过度旅

新的社会矛盾和民族冲突。但是，只

沿海地区。当资金、技术、人力资源

游开发为经济增长模式，因为当地的

要以提高国民素质为终极目标，以当

全部集中到东部沿海地区的时候，中

自然环境难以承受大量的游客，而极

地经济的发展为切入点，那么，经济

西部地区的沦陷就变得不可避免。

端复杂的民族关系会因为大量游客的

发展模式就一定能够得到当地居民的

到来而变得更为复杂。

认同，各民族共同富裕的目标也就不

正因为如此，中央政府意识到 中西部发展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

新疆喀什经济特区的发展必须

性，制定了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

另辟蹊径。笔者认为，喀什作为经

难实现。 （作者系中南政法大学教授）

59

区 域

REGION

数字看喀什 长14.3%。2009年农牧民人均纯收入3270元，比上年增加

指标

绝对量2007

位次

总人口

369.43万人

1

地区生产总值

239.16亿元

6

完成30.48亿元，比上年增长43.5% 。全年完成外贸进出

海关进出口总额

131564万美元

5

口总额10.13亿美元，下降39.1%。全年地区招商引资共签

在岗职工平均货币工资

19897元

7

固定资产投资

1158147万元

4

农林牧渔业总产值

1723347万元

1

粮食产量

1949466吨

1

棉花产量

356767吨

2

13.9%。喀什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957元，比上年 增长5.6% 。2009年全口径财政收入（含上划中央四税）

订合同项目322个，合同金额达90.71亿元，实际利用资金 70.7亿元。全年来喀什旅游人数达到153万人次，旅游总 收入6.8亿元，其中接待国内游客149.5万人次，接待入境 游客3.02万人次。 喀什交通与口岸：喀什地处亚欧大陆中心，有红其 拉甫、吐尔尕特、伊尔克什坦、卡拉苏、喀什国际航空港

油料产量

5475吨

8

工业总产值

414576万元

12

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

全员劳动生产率

104792元/人年

9

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俄罗斯8个国家近15亿人口

工业经济效益综合指数

126.8（%）

13

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

465040万元

4

地方财政预算收入

81220万元

9

地方财政预算支出

607616万元

2

等5个一类口岸和1个二类口岸(新怡发)对外开放，面对印

的大市场，具有“五口通八国，一路连欧亚”的独特区 位优势。喀什与周边国家城市空中直线距离均在1000公里 左右，到欧洲比走海路近5000-6000公里，是中国通往中 亚、南亚、西亚和欧洲最便捷的国际大通道。 西部大开发以及喀什经济特区的设立，喀什经济发 展可获得更多财政税收优惠。如在喀什市投资新建工业企

喀什地区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南部，与印度、塔

业项目的可以申请根据《喀什市新型工业化建设基金使用

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接壤，全区

办法》给予贴息、贷款和奖励。依托于喀什地区的交通、

边境线长达888公里。喀什地区属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

资源优势，喀什地区可以农副产品深加工进行农业产业整

年平均气温11.7℃，极端最低气温-24.4℃，极端最高气

合，以石油、化工、天然气等能源产业提高工业生产能

温达49.1℃。年平均无霜期215天，年平均降水量30-60毫

力；以生产出口产品为主大力发展外向型加工业；以开发

米。喀什地区可上溯到秦汉时期，汉、唐、元、清、民国

名城品牌旅游产品为特色实施大旅游战略。

等均设行政区，解放后建立了喀什专区和莎车专区。1956 年撤销莎车专区，并入喀什专区，1971年1月，喀什专区 改为喀什地区。

定期举行的喀交会也活跃着喀什经济。2010年6月28 日-7月2日，第六届“中国新疆喀什•中亚南亚商品交易 会”举行。这次参会参展人数达2万人，各地客商和喀交

2009年末，喀什全地区总人口387.28万人，全地区

会期间人员流量达25万人次，会展期间签约项目445个，

就业人员116.76万人，城镇登记失业率为3.85%。2009年

比上届增加99个，签约总额647.9亿元，比上届增加362.4

GDP达到326.4亿元，比上年增长17.4%，远远超过同期新

亿元，增长达127%。

疆GDP增速（8.1%）；人均生产总值8569元/人，比上年增

60

WORLD OUTLOOK

国际

“天安”号事件搅起我国邻海波澜 文⊙沈丁立

自2010年3月26日以来，围绕韩

两月的调查结果，外界无法排除事件

成，或是未经授权，甚至可能是在相

国“天安”号警戒舰沉没事件，有关

现场与证据已被人为更动的可能，其

互敌对的环境中由于“天安”舰率先

东北亚稳定的诸利益相关方展开了激

结果自然存在可信度问题。据悉，从

采取威胁姿态从而导致他方对其进行

烈博弈。5月20日，韩国以“天安”

调查开始韩国就无意（或拒绝）让中

攻击。

号军民联合调查团名义公布调查结

国参加。尽管人们不能因此判断调查

设想一种情况，在3月26日美韩

果，认定“天安”舰因遭到朝鲜小型

结果必然失真，但也无法排除其未被

海上军演时，某方潜艇前往监视，这

潜水艇发射的鱼雷攻击而沉没。但

搀杂。

本是东北亚海域经常发生的情况。

是，联合国安理会7月9日以协商一致

依据“天安”舰受损的外形，导

“天安”舰通过某种途径获悉已被跟

方式通过主席声明，谴责导致“天

致其沉没的爆炸不似内爆，而更像受

踪，其舰长决定启动主动声呐来定位

安”舰沉没的攻击，但未判断攻击

到外力冲击。但是，即使是“天安”

他方潜艇，并借此发出警告。对方潜

方。美韩随后扬言在黄海地区开展包

舰因受朝制鱼雷攻击而沉没，逻辑上

艇即使采取静默，但在收到对方探测

括由美国航空母舰参加的大规模军事

也无法断定必定是朝制发射了朝制鱼

信号后判断自身即将暴露，它在不确

演习，这遭到了我国的坚决反对，因

雷。事实上，美韩都拥有朝制鱼雷。

定对方意图时为避免自己被“天安”

此双方进行了尖锐斗争。

若“天安”舰受到外部攻击，这种攻

舰先发制人，决定对韩舰先发制人。

击不仅可能是由朝鲜发动，也有可能

在这种可能中，无论“天安”舰或对

为美国或韩国所实施，而且，上述攻

手潜艇被击沉，人们都不难理解：这

击可能是有意为之，也可能是无意造

都是生命和财产的损失，都会损害东

“天安”舰因何沉没 韩国海军失去“天安”舰，韩国 是利益相关方。韩国政府组织关于事 件原由的调查，天经地义。但由于韩 国是利益相关方，韩国单方面得出的 结论无法自证可信性。虽然韩国邀请 了美国、澳大利亚、英国、瑞典四国 参加调查，但它们或是韩国的盟国， 或是韩国盟国的盟国，或是韩国盟国 的“和平伙伴”，都存在与韩国利益 的正相关，因此调查的结果不具充分 可信性。正确的调查方式，应该包括 韩国的非盟国共同参与，尤其是其利 益与东北亚稳定密切相关的其他各 方，如中国与俄罗斯，应从调查的一 开始就行介入。不然，对韩方跨时近

2010年4月15日，韩国打捞团队将“天安”舰舰尾放上驳船。

61

国际

WORLD OUTLOOK

北亚的安全，因此都是人类的悲剧。

朝制鱼雷，理论上只要它们愿意捏造

与地区局势更加恶化。

事实，它们就有能力做到。因此，韩

此案短期无法查清

国拒绝盟国以外的国家从一开始就介

美韩军演激化博弈

入调查，只会形成它所宣布的调查发 但是，“天安”舰事件很难还原

现无法为中俄所接受的后果，这恐怕

如果“天安”舰沉没不是由于韩

真相，因为涉及能否以及如何实事求

为韩国始所未料。除了在政治上无法

/美误伤所引起，首尔与华盛顿为此

是、客观公正地寻求真相。要保障公

接受韩国的调查方式外，俄罗斯在对

进行威慑性的军演就无可厚非。事实

信，理想途径是由国际社会可靠地保

韩国宣布的证据进行检查后，也已表

上，这两国在平时也经常进行军演。

护现场；由国际社会公正客观进行调

明在技术上无法判断凭这些证据就能

在理论上，这种军演不乏双重目的：

查，包括现场调查并访问涉事人员。

表明是朝鲜发动了攻击。

操演联合防御，为防范外部威胁未雨

其中，“国际社会”是指各利益相关

不仅中俄无法自动接受韩国宣

方均能接受的国家组成体。但是，对

布的调查结果，部分韩国民众也已表

绸缪；它也可演练联合进攻程式，对

“天安”舰事件调查的这种公信基础

示了对韩国政府组织的“军民联合调

由于“天安”舰沉没给韩国带来

并不具备。调查伊始，韩国就采取了

查团”所取得证据的怀疑。韩国五个

重大损失，中方对韩国表示了慰问。

排斥非盟国参与的态度。这些国家，

反对党和上百个其他民间组织就此提

但这一善意来得不够及时，确实令人

主要是中国和俄罗斯，难以接受或不

出一系列的质疑，并要求允许民众调

遗憾。对韩受害军人的家属以及韩国

能全盘接受由韩国牵头调查获得的结

查，但这一要求为韩国政府所拒绝。

民众表示同情，需要及时到位。朝鲜

果，也就势在必然。

美国政府认为事实确凿，没有必要再

声称不涉此次攻击，它也应对半岛同

外界进行联合威胁。

韩国自查，无法让各国都相信这

调查。韩国政府不仅拒绝了朝鲜要求

族受害者表示慰问。各方应及早向韩

能查清是非曲直。韩国提供的主要证

派员前往首尔检查证据的要求，而且

国与整个世界阐明自己的立场：谴责

据，是在“天安”舰沉没现场发现了

对要求独立调查的韩国民众进行了政

首先使用武力、慰问受害者家属与民

疑似朝鲜鱼雷的部件。但是，这既不

治威胁。

众、告诫各方谨慎、努力查清真相并

能表明这些部件一定不是在“天安”

在短期内，“天安”舰沉没事件

舰事件之前已在这个水域存在，也不

的真相难以问世。即使在未来知道了

惩罚侵犯者并同时维护稳定、采取积

能表明它们不是在事件发生后从其他

是何方所为，但在缺乏朝韩合作的情

中方危机处理似有可改进之处，

水域移来，更不能保证其不会被捏造

况下，仍可能无法查清原委。朝韩仍

但韩方不愿中国早期参与事件调查同

的可能。

极措施预防类似事件重演。

然军事对立，它们比起其他国家有更

样令人遗憾。此后的中韩、中美互动

即使这些部件具有朝制鱼雷的标

多发生武装冲突的可能。就此而言，

就更有改进空间。韩国表示：即使是

志，这也不只是表明朝方具有发动进

“天安”舰事件发生并不奇怪。但

朝鲜发动了进攻，韩国也将以和平方

攻的可能，因为这些部件以及标志也

是，我们对无辜受害者表示同情，对

式予以处理，其维护半岛与东北亚稳

可能被朝鲜以外的方面在“天安”舰

刻意引发冲突的行为进行谴责，并要

定的立场与中方一致。可是，韩国要

沉没后人为移入与补上。美韩均拥有

求相关各方共同克制，避免相互关系

求国际社会接受其调查结果，要求中

62

WORLD OUTLOOK

国在此基础上处理这一问题，要求联

实施威胁而得到改善。

国际

美韩产生矛盾，值得各方吸取教训，

合国安理会点名批评朝鲜，却有强人

美韩要对朝鲜进行威慑，可以围

之难之嫌。韩国拒绝中国早期参与调

绕朝鲜对外的多个方向。但由于中国

这些共识是：一切可能造成地

查，其结论本身存有公信力问题。中

和朝鲜半岛双方同濒黄海水域（韩国

区不稳定的事件，无论是攻击“天

国无法全盘接受韩国结论，是由韩国

朝鲜或称其为西海），若将具有长程

安”舰，还是将航母引入敏感地区，

的行为方式所造成的。

进攻能力的美国航空母舰引入朝鲜西

都应受到反对。中美韩朝都认为自己

以获共识。

韩国因此扩大与美国的联合军

部海域，必然形成对我国华北地区的

没有发动对“天安”舰的攻击，这还

演，多次扬言美国“华盛顿”号航

威胁。虽然美韩表示并无意图威胁中

不够，它们还应该共同反对这种危险

空母舰将进入黄海水域，其结果未必

国，但人们也记得美国认为中国大陆

行为，并共同采取有助于避免将来出

理想。确实，各国在公海上有航行自

在东南沿海部署的导弹在能力上威胁

现类似危险的措施。各方都要设身处

由，在沿海国的专属经济区也有无害

了台湾的安全，美国的逻辑必须前后

地：中方需及时表达善意，美方需避

通过的权利。但是，如果利用公海实

一致。

免在容易引起敏感的地方显示武力，

施威胁，感受威胁的国家表达意见并

经过反复较量，美国的航母这次

韩朝需早日确定海上接触规则，避免

不违法。后者虽然未必能阻止其所感

将不进入黄海，而是停靠韩国东南的

海上交往产生风险，至少共同避免进

受的威胁，但是双方关系将受损害。

釜山并参加东海（日本海）海域的联

入双方海上权益诉求的交叠区域。

虽然双方的国家安全都可能因此受到

合军演。韩美开展正当的军演，却因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

影响，但人们要怀疑实施威胁的国家

起始未及考虑中国正当的安全关切，

务副院长、美国研究中心主任、教

的智慧，因为它自身的安全没有因为

使得本应享有地区稳定共同利益的中

授)

63

国际

WORLD OUTLOOK

黄海，敏感的海 文⊙胡 键

2010年5月，韩国政府在单方面

种种要素正是从这些微缝中慢慢渗透

作出“天安”号事件的结论后，宣

到中国社会中来的。特别是洋务运动

1894年7月—1895年4月，黄海

布美韩将在离北京仅有500公里的黄

汲取来的西方科技知识对中国传统社

海面。一个泱泱大国却被一个“刚

海海域举行联合反潜演习，以应对

会的冲击和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

刚被炮声震醒的”日本击败。中国近

朝鲜的威胁。是真的面临着朝鲜的

说，是任何一次旧式的农民战争都无

代化屈指可数的成果——北洋海军在

“威胁”，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

法企及的。然而，洋务运动毕竟是在

一瞬间就“樯橹灰飞烟灭”。甲午海

公”？朝鲜，一个长期被联合国制裁

封建专制体制下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战和《马关条约》的签订使中国陷入

的又穷又弱的国家，能有多少威胁？

的有限尝试，一旦它直接且显现地冲

深重的民族危机，面临生死存亡的关

即便朝鲜存在着所谓的“威胁”，那

击到中国传统社会之“体”时，新与

头。在中国近代的反侵略战争中，中

也不能触动中国的敏感地带！

旧的矛盾就会凸现出来。结果，“中

日甲午战争可以说是规模最大，失败

体西用”就成为妥协的结果。这既可

最惨，影响最深，后果最重，教训最

以说是中国文化智慧的体现，也可以

多的一次战争。110多年前的黄海战

说是中华民族国民性之缺陷。

火，对中华民族而言实际上还历历在

黄海：中国挥之不去的痛

已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强调要自

历史的事实是，洋务运动毕竟没

目，战争的创伤还没有完全愈合，今

强。《易经》云：“天行健，君子以

有使中国走上近代化之路；“中体西

日正在崛起的中国，怎能忘记当年的

自强不息。”自鸦片战争以降，中国

用”也由于中国封建社会“因成熟过

一幕，又怎能容忍对现实的挑衅无动

社会日益落后于曾经落后过中国的西

度而在慢慢腐烂之中”无法吸收新的

于衷？

方，从“居庙堂之高”的“肉食者”

元素而徒有虚名。落后就会挨打，这

到“处江湖之远”的“布衣”、“草 民”，无不在以各自的方式思考着 “中国向何处去”这一问题。 鸦片战争之后，林则徐、魏源提 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开 启了中国“放眼看世界”的视野。自 此之后“夷务”日渐深入国计民生。 然而，正如历史学家陈旭麓先生所 说，“日本社会因炮声震撼而惊醒， 中国社会却在炮声沉寂后又昏昏睡 去”。 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以“洋务 运动”为主要内容的“同光新政”， 可以说是中国向近代化迈出了一小 步。它冲破了中国封建主义的坚冰， 虽然仅仅是一丝微缝，但是近代化的 美国核动力航母准备参加美韩联合军演

64

重提中国近代史，不是用近代

WORLD OUTLOOK

国际

史来塑造当今中国的“悲情民族主

奥巴马刚刚上任的时候，一直强

国政府对“天安”号事件表态，但中

义”，而是中国近代史使中华民族被

调要重新启动美国和俄罗斯的关系，

国并没有迎合美国的要求，只是要求

迫产生民族悲情，任何时候凡是涉及

并建立一种新的关系。奥巴马是在努

“各方克制”。这让一向颐指气使的

中华民族之根本利益的时候，这种民

力使布什时期处于低谷的美俄关系升

美国失去了脸面。再有，美国一直认

族悲情将毫无疑问地作为一种“集体

温。奥巴马上台后即宣布暂时不在东

为，在伊朗、朝鲜问题上，中国一直

记忆”而被重新激活。

欧部署反导系统。这对一直反对东欧

采取“不合作的姿态”，因此，美

反导系统的俄罗斯来说，无疑是收到

国想借“天安”号事件到黄海海域

了来自奥巴马传来的橄榄枝，甚至可

“秀”一下“肌肉”，一方面可以威

以表明奥巴马政府更加重视俄罗斯的

慑朝鲜，另一方面也可以震动一下中

美国为何欲在黄海“秀肌肉”？ 美韩黄海军演的直接原因是韩国

立场。接踵而至的是，梅德韦杰夫与

国，叫中国不要走得太远，从而达到

指责朝鲜发射鱼雷击沉了其“天安”

奥巴马在多伦多峰会期间的“共享汉

一箭双雕的目的。

舰，致使46名舰员牺牲。在这种情形

堡”的外交。两国元首会晤期间虽然

据军事专家介绍说，“华盛顿”

下，韩国邀请美国举行联合演习，旨

爆发了“间谍案”（布什上台时双方

号航空母舰的舰载飞机是F/A-18E/

在“发送强烈的信号和展示稳固的防

也爆发了间谍案，但此案与彼案不可

F超级大黄蜂战斗机，其作战半径是

守姿态”以威慑朝鲜。美国方面也证

同日而语），但似乎并没有冲淡两国

1065公里，另外，它有EA-6B“徘

实，美国“华盛顿”号航母将率领包

元首的友好气氛。原因就在于，无论

徊者”电子战飞机，目的是干扰和破

括10余艘舰艇和“阿利·伯克”级驱

是梅德韦杰夫还是奥巴马，都希望美

坏敌方的陆基、舰载、机载的指挥控

逐舰和核动力潜艇在内的舰队前往黄

俄两国关系走向正常化，从而能够使

制通信系统以及预警、监视和火控

海水域参加军演。

俄美都有更多的精力来应对东方事

雷达进行电子干扰，威力很大。此

美韩联合军演真的只是“威慑朝

务。值得令人回味的是，2010年7月

外，“华盛顿”号航空母舰上还载有

鲜”吗？其实不然，实际上还有更深刻

12日，梅德韦杰夫阐发了他的“外交

E-2C“鹰眼”预警机，这种预警机

的背景和战略考量。“天安”号事件只

新政”，要以西方外交为主轴。这就

可以同时追踪2000个目标，而且可以

是美国的一个借口，是美国奥巴马政府

意味着，俄罗斯的外交将重新走向亲

指挥其他舰机对其中的40个目标实行

全球战略调整的一个重要信号。

西方的道路。这正好与美国奥巴马政

拦截。再有，它的雷达可以探测270

美国全球战略究竟如何调整？自

府不谋而合。俄美两国都在西方推行

公里之内的巡航导弹和556公里之内

冷战结束以来，学术界都普遍认为，

友好的柔性外交，那么，所有的压力

的飞机。所以，它的整个探测、观测

美国的全球战略正在东移。然而，冷

将必然地要转向东方。这才是美国全

半径已经覆盖到我国的华北地区。更

战结束近20年了，我们没有看到美国

球战略东移的实质。

重要的是，航母编队不光是航空母舰

全球战略成功实现东移，相反它一次

压力转向东方，一个根本的原因

一个作战平台，还有很多舰载机，以

一次地受到西部诸多事件的影响而无

在于中国崛起。在美国看来，中国崛

及一些辅助舰艇。把这些加起来，整

法抽出来进行东移。从波黑内战到海

起已经越来越难以掌控，特别是哥本

个一个航母编队覆盖了我国华北地

湾风云，从科索沃战争到北约东扩、

哈根气候峰会，奥巴马不顾外交礼仪

区、辽东半岛地区，最远可以探测到

欧盟扩大，从“9·11”事件到阿富

而推门“请求”中国领导人让他“加

兰州。军事专家的分析绝不是危言耸

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从东欧导弹防

入”讨论，国际舆论已经对中国多有

听，而是用客观数据在告诉我们，

御体系到俄格冲突，等等，这一系列

贬斥，认为中国过于“傲慢”。“中

美国的势力不是到了中国的“卧榻

的问题都使美国在西部疲于应付而在

国傲慢论”还没有停息，2010年6月

之侧”，而是准备深入到我们的心脏

东方难以有所作为。

的G20多伦多峰会，美国强烈要求中

了，美国的巡航导弹就是悬挂在中国

65

国际

WORLD OUTLOOK

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美韩黄海军演将对中国构成现 实威胁 众所周知，在社交活动中，每个 人都拥有一个开放的私人空间，而且 交往中都相互尊重各自的私人空间。 在这种情形下，相互之间就不会感到 受到对方的伤害。尊重对方的私人 空间，就是尊重对方。如果随意“侵 入”对方的私人空间，就会被对方视 为不懂社交礼仪，缺乏教养，严重的 话就会被人拒绝。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也是一样的， 国家也有自己的社交“私人空间”。 在海上，12海里的领海权，它属于国 家主权，是一个国家绝对的“私人空 间”，不容许他人侵犯。200海里的 专属经济区，它是一个国家和其他国 家进行经济开发合作的，如捕鱼、开

论。根据传统国际法，领海以外就是

海东西宽只有约300海里，中韩两国

采石油和其他海地资源，仅限于经济

公海；而新的海洋法制度则在领海以

在黄海南部海岸相向，黄海的宽度不

领域，除此之外绝不容许。它虽不是

外划定了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和大陆

足以使双方各自划定200海里专属经

国家主权内的区域，但却是一个国家

架。美国等国至今仍然维持传统的3

济区，需要进行海洋划界。但是，中

的相对“私人空间”。大陆架是相对

海里领海制度，认为美国军舰或商船

韩两国的划界主张不尽一致。韩国一

“私人空间”向外延伸的部分。

平时不用提前通报，便可通过外国领

直主张12海里宽度的领海、200海里

中国无意跟周边国家发生不必

海。美国认为自己享有“在12海里领

的专属经济区。由此可见，中韩在黄

要的摩擦，更无意跟强大的美国形

海外包括国际海峡在内的所有海域进

海的权利主张是重叠的。第二，在双

成军事的对抗。但是，中国是一个大

行自由航行和飞越”的权力，但《联

方的经济圈内，很显然不是严格意义

国，在历史上曾经被诸多西方列强践

合国海洋法公约》规定，外国军舰和

上的公海。按照沿海国有200海里专

踏过、侮辱过，在领土完整、主权安

飞机要想在领海以内“无害通过”必

属经济区计算，如果美国军舰跑到中

全等问题上必然很敏感，也不得不敏

须事先获准；专属经济区内航行也要

国这边的200海里里面，就算是进入

感；同时，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她同

尊重沿海国的管辖权。很显然，美国

到中国的专属经济区了。虽然现在的

样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是中

还是继续沿用自己不遵守国际规则的

国际法没有明确专属经济区不能搞军

国国家利益依存的客观空间。

逻辑，这自然会与遵守国际规则的沿

事演习，但是海洋法公约公海“和平

海国发生这样或那样的矛盾。

使用”这一规定应该适用于专属经济

美国强调“公海航行自由”原 则，但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

即便是公海，黄海这个地方也非

区。因此，如果美韩在黄海军演是违

实行后，对公海的界定出现了一些争

常特殊。第一它是有争议的海域。黄

反国际海洋法的，也是对中国利益的

66

WORLD OUTLOOK

践踏。

国际

通告说，朝鲜西部海域只存在朝鲜宣

“巧实力”的逻辑。由此可见，为美

更为重要的是，黄海靠近中国

布的海上军事分界线。面对当前的形

国着想，美韩军演实属下下之策，将

的政治心脏——京津地区，是京津出

势，朝鲜军方将采取“强有力的实际

更进一步损坏美国的国家形象，使美

入的门户，是通往京津唐心脏地带的

对应措施”应对韩国的海上射击活

国的软实力再一次大打折扣。

咽喉要道，“北京的喉咙”，也是整

动。通告要求包括渔船在内的所有民

同样地，半岛局势不稳定，也会

个山东半岛、环渤海湾地区、辽东半

间船舶不要进入西部海域5个岛屿的

殃及俄罗斯、日本的利益。作为半岛

岛的战略前沿。黄海门户一开，就意

附近海域。这些情况显示，朝鲜半岛

周边的主要国家，朝鲜半岛的局势将

味着，中国的京津地区和辽东半岛、

局势有一触即发的危险。这对朝鲜半

直接影响到俄罗斯远东的利益。俄罗

山东半岛，以及整个华北地区都“裸

岛局势和整个东北亚的局势来说都是

斯虽然是传统欧洲国家，但它远东地

露”在美国的眼皮之下。美国若真的

不利的。从这些情况来看，中国反对

区的发展要依托于一个和平稳定的东

将“华盛顿”号航空母舰派到黄海地

美韩黄海军演，并非完全从中国自身

北亚局势。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区，则中国的心脏地带就直接在美国

利益来考虑的。

俄罗斯非常关注朝鲜半岛的无核化进

的威胁之下。因此，黄海海域关系到 中国核心利益的安全。

中国的目标诉求不应该被忽视

对于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深

程和半岛局势的走势。至于日本则是

受其害的还是半岛的双方。所以说，

朝鲜半岛的“利益攸关方”，日本对

韩国需要做的，是多想办法，降低半

朝鲜是既爱又恨。俄罗斯科学院远东

岛的紧张局势，而不是动辄就想拉上

研究所研究员什伦多夫在《日本和朝

美国，把地区紧张升级，进而施压中

鲜半岛国家》一文中指出，日本主张

中国反对美韩黄海军演，既是

国，让问题更复杂，让矛盾在更大范

维持朝鲜半岛的原状，因为朝鲜半岛

为了维护中国的国家利益，也是从维

围释放能量。这样做最后必然会伤及

一旦统一，25至30年之后，日本就会

护地区稳定的大局来考虑的。当前，

韩国的国家利益。

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有北

东北亚地区的关键性问题是朝鲜核问

朝鲜半岛不稳定，对美国也没

方的自然资源，有南方发达的生产和

题，而2010年3月发生的“天安”号

有好处。进入21世纪以后，美国打了

技术基础。它将在缩小日本制造商在

事件，则促使韩国与美国一道要对朝

两场局部战争，但都缺乏合法性，阿

地区以及世界市场上的阵地方面发挥

鲜实施强硬措施，对朝鲜采取更严厉

富汗战争是以反恐的名义发动的，但

比现在大得多的作用。从这一点来

的制裁。特别是美韩此次军演更加剧

本·拉登迄今未见踪影，基地组织和

看，日本非常“爱”朝鲜。但是，朝

了东北亚日趋紧张的局势。

塔利班成为美国挥之不去的梦魇。伊

鲜的存在，特别是拥有核力量的朝鲜

美韩军演直接刺激到了朝鲜敏

拉克战争虽然推翻了萨达姆政权，但

的存在，对曾经遭受过核打击的日本

感的安全神经，特别是此次军演并不

伊拉克成为恐怖主义的新摇篮，而恐

来说则是一个现实的威胁。从这一角

是“天安”号事件的结束，而是一个

怖主义的直接目标就是美国。在阿富

度来看，日本对朝鲜则是欲除之而后

延续。据悉未来将有一系列的军演直

汗、伊拉克问题都没有彻底解决的情

快。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维持朝

接针对朝鲜。在这种情形下，朝鲜出

况下，加上伊朗问题更是悬而未决，

鲜现状更符合日本的利益。

于自身安全考虑不得不对美韩联合军

假若朝鲜半岛成为新的爆发点，美国

总之，朝鲜半岛不适合大国博

演和韩国在半岛西部海域的独立军演

的全球战略就必然受累于朝鲜半岛局

弈，而需要大国合作，只有大国的携

作出强硬姿态，宣称韩国在西部海域

势。奥巴马政府强调的是通过“巧实

手合作，才能使半岛局势保持稳定，

进行的海上射击活动，并不是单纯的

力”来重塑美国形象，但支持韩国军

从而可以获得有关各国的“最大公约

训练，而是对朝鲜领海的军事进攻行

演并通过展示“肌肉”来威慑朝鲜，

数”。

为，是冒险的政治挑衅。朝鲜还发布

甚至进而“掌控”中国，显然不符合

（作者系上海科学院研究员）

67

文化

CULTURE

感性社会与性感社会 文⊙陈占彪

当今中国，经济建设取得了世 所公认的成就，政治改革也在探索 进行，然而文化领域却是粗鄙和低俗 之风盛行。君不见，“兽兽”走光， 身价倍涨；“马诺”拜金，“非诚勿 扰”；“凤姐”征婚，一举成名； “祖德妹”效颦，万众瞩目；俊朗 “春哥”，顿成“教主”；妖娆“伪 娘”，竟是男身；色情明星，代言游 戏； “乳神”模特，惊艳球场…… 文化的低俗化已经成为当前中国大陆 面临的最严重、最紧迫的问题之一。 台湾当年和现在也面临着同样 的情况。台湾在实现了经济崛起、 “政治民主”后，却产生了严峻的文 化危机。“大家都一致认为，台湾目 前的道德生活，已经堕落到极点，再 不设法力挽狂澜，恐怕就会来不及 了。”（陈秉璋：《道德规范与伦理

江苏卫视推出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引起很大争议

价值》）如果我们不能引以为鉴，在

深刻的文化，而偏好于感性的、直观

曾这样“自吹自擂”：“我九岁博览

文化危机来临之际及时校正它、挽救

的、肤浅的文化。自上世纪90年代以

群书，二十岁达到顶峰。我现在都是

它的话，恐怕我们也要走入像台湾那

来，国民的文化偏好正是从深刻走

看社会人文类的书，例如《知音》、

样的“文化歧途”。

向肤浅，从抽象走向具象，从理性走

《故事》……”

向感性，从文字走向图像。艺术、哲

她说的像是“笑话”，其实却道

学、学术在遭遇冷落的同时，流行杂

出了我们这个社会的可悲之处。当你

志、娱乐节目、巨幕电影、嘉年华等

嘲笑凤姐的时候，有没有扪心自问自

则供不应求。城市中的书店纷纷关

己一天翻过几页书？看过几行字？而

这是一个“感性社会”。

门，国民阅读率持续下降，学术著作

那些号称“写的书比读的书还多”的

在感性社会，人们所关注的不

非资助不能出版。

所谓专家学者，到底胜过“凤姐”多

感官刺激挑战生理、心理、伦理 极限

再是思想、理论等等具有思辨性的、

68

比如，说到阅读，“凤姐”就

少呢？

CULTURE

文化

最近在北京举办的第十八届世

再满足于平面效果，而要看3D立体效

界美学大会上，美学家叶朗回忆说：

果；已经不再满足于看“宽银幕”，

全都冲着一个目标——娱乐至死！ 更有甚者，自数年前女子踩猫视

“上世纪80年代，北京大学的汤一介

而要看“巨幕”，视听刺激尽可能要

频激起众愤之后，近来网上又出现数

先生办了一个比较文学函授班，报名

达到极致，以至于有的观众看后心

起女子踩踏小兔子、小猫的图片，这

的人很多，其中很多是工厂工人。函

脏、大脑和眼睛都感到严重不适。而

些变态而残忍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

授班去西安、成都、重庆组织面授，

新出来的4D电影更是号称“其震撼

惨不忍睹。而这样的厌恶感和恐怖感

有很多工人请假从很远的地方来听，

的视觉冲击力和意想不到的多维感官

不正是满足感官刺激所需要的吗？

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完全是凭一种兴

刺激总令观片者尖叫不断，身不由

还有网上陆续出现的“炫富女”

趣。”难以想象，普通工人对美学的

己”，警告“心脏病患者、孕妇和体

（“一个令人鄙视的农民”的“易烨

热情在今天还有可能重现吗？

弱老人”不宜观看。

卿”，“我开本田砸你破车”的“雅

远离深刻，拥抱肤浅，也不只是

在一个文化服从、满足于感官

阁女”，鄙视“白领”的“90后炫富

中国独有的问题，而是当今世界的一

需要的社会中，“娱乐”、“搞笑”

女”，“真该买个私人飞机”的“晕

个普遍性问题。在感性社会里，人们

岂能缺位？近年来，娱乐已全方位地

机女”，拎着一编织袋人民币看车展

热衷于消费“白痴文化”，所有文化

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芙蓉姐

的“麻袋女”），河南农民血腥“斗

生产无不向着“逼真”、“轻松”、

姐的舞姿、红衣教主的歌声、木子美

狗”表演，网络吸毒直播……这些低

“好看”、“刺激”的标准看齐，只

的小说、杨二车娜姆的评论、“九零

俗的东西无不挑战着人们的生理、心

求最大限度地刺激感官，同时规避

贱女孩”的自传、嫩模们的“写真

理、伦理极限。

“头脑”（思维）。

集”、小沈阳的“模仿秀”、郭德纲

感性社会的文化是以安慰感官、

的“相声”，周立波的“清口”……

刺激感官为要旨的，拒斥一切深刻的

我们看电影《阿凡达》，已经不

69

文化

CULTURE

金钱对人身体的支配和利用，对人性、伦理、道德的侵 蚀，在这光怪陆离的文化乱象中显得格外明显。

思考，人们似乎能够迅速得到满足，

作。 在“性感社会”中，对性、身

中获得一种想象的成功。2008年10月

但其实永远得不到真正的满足。

体、情感还有一点点本能的害羞感和

底以来，一段“东楼Kappa女”自导

保守性的年轻女孩似已成珍稀动物。

自演自拍与他人的性爱视频，在网上

正如丹尼尔·贝尔所说：“文

迅速流传，也许正是属于此一情况。

纯真年代不再，性感无敌

化大众的人数倍增，中产阶级的享乐

网络上类似的“展示的快乐”不胜枚

这是一个“性感社会”。文化的

主义盛行，民众对色情的追求十分普

举。

粗鄙低级很大程度上在于性感、色情

遍。时尚本身的这种性质，已使文化

过去，“地球是圆的”，今天，

的泛滥。

日趋粗鄙无聊。”正因为性感的巨大

“世界是平的”。以往的社会是一个

性 感 体 现 在 身 体 —— 尤 其 是 女

需求，于是身体，尤其是女性身体，

“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彼此

性身体——的开发、利用和展示上。

在市场社会里成为“新型商品”，并

区隔的社会，今天的社会却是一个

大屏幕的内衣广告，淮海路上的摩登

被穷形尽相地开发、利用着。

“这边一感冒，那边就发烧”的彼此

女人，杂志封面上的半裸模特，音像

我们可以看到，日本色情女星

连通的社会，开放世界提供了交流的

店的盗版碟片，聊天室里的表演，酒

苍井空代言网络游戏“风光”沪上，

便捷，但也同时加剧了社会生态系统

吧里的暧昧，“天上人间”的奢华糜

林妹妹“裸死”在李少红的《红楼

的脆弱性。一张“写真”、一段“视

烂，东莞的“人肉市场”，李银河的

梦》里，安徽大兴“金瓶梅遗址公

频”、一档粗俗节目，毁灭的可能是

理论，洪晃的语录……

园”，山东争相开发潘金莲与西门庆

我们一代人的生活品位与价值观。

我们已经由一个“纯真社会”

相会旧址，“拜金女”马诺受邀大做

今天，我们的社会和文化不幸沾

进入到一个“性感社会”。过去，

节目，“嫩模”曾丽仪自拍“性侵短

染上了低俗的病毒，但幸运的是我们

当我们小心翼翼地称赞一个女孩漂亮

片”，上海书展上“咸湿腰封”备受

及时发现了这一病毒。清除低俗的病

时，她可能会露出羞涩的笑容，但今

瞩目，“二人传”以“黄言荤语”为

毒，不光要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更重

天发现，满大街的女孩全都叫做“美

卖点……这些低俗行为背后无不受着

要的是要把社会的肌体培育健康。把

女”。“美女”的称呼甚至已成为一

商业利益的驱动。金钱对人身体的支

“感性社会”变成“深刻社会”，把

个与美无关流行社交词汇。

配和利用，对人性、伦理、道德的侵

“性感社会”变成“节制社会”，恐

蚀，在这光怪陆离的文化乱象中显得

怕这是培其元气之一途。在这个转变

格外明显。

的过程中，我们不能过多地寄希望于

据说，最近张艺谋的《山楂树 之恋》和王全安的《白鹿原》都爆出 了“清纯女主角”难选的问题。偌大

低俗现象的背后虽多有利益的

一个中国，近14亿人口，就找不到张

驱动，但金钱并不是唯一的动因。一

律，更应寄希望于文化体制的建构。

艺谋、王全安要的“清纯主角”？有

些匿名的性感“展示”更多的只是欲

（作者系上海社科院文学所副研究

人说这是在炒作，但恐怕也不全是炒

望的显露，并在观看者的热情和期待

员）

70

社会的自净、民众的自省、媒体的自

CULTURE

文化

现在电视台是收视率主义，电影是票房主义，出版社 是畅销书主义。“三俗”问题的出现,不能不说与这“三大 主义”有关。

“三俗”背后是什么作怪？ ——专访上海交通大学胡惠林教授 采访⊙王 敏

胡锦涛总书记提出要“坚决抵

因在哪里？是谁把“三俗”产品制造

制庸俗、低俗、媚俗之风”，文化部

出来并呈现给公众的？是媒体！我们

部长蔡武在接受媒体访问时，亦对文

的电视、网络、报刊、书籍等等，都在

《社会观察》：在我国文化体制

化界存在的低俗化、娱乐化倾向提出

不遗余力地为“三俗”产品提供传播平

改革中，相当部分媒体必须走市场化

尖锐的批评，“反三俗”（低俗、庸

台，为它们推波助澜、大造声势。

道路，自负盈亏解决生存问题，您认

大主义”有关。

为这是不是促成媒体片面迎合受众、

俗、媚俗）成为当前中国文化体制改

我曾经批评过小沈阳的恶俗和弱

革的新课题。本刊就此采访了国家文

智，但问题的根子不在小沈阳，而在

化产业创新与发展研究基地主任、上

于他为什么会进入中央电视台？为什

胡惠林：这就涉及到了更深层

海交通大学教授胡惠林。

么会上春晚？赵本山、郭德纲何以会

次的问题——我们文化体制改革的

不重视文化品位的根本原因？

发展如此？他们都是曾经有过经典作

目的是什么？我们发展文化产业的价

《社会观察》：文化的雅、俗

品的。他们现在这样，一方面固然有

值追求导向是什么？应该是解放文化

之争由来已久，您认为在当今中国，

他们自身的道德自律的问题，另一方

生产力，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

是否俗文化已占据了压倒性优势？而

面，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我们媒体的问

文化需求，有效提升文化软实力，构

这种俗文化是否正向着低俗化、庸俗

题。现在媒体一边倒地批评郭德纲，

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们现在的

化、媚俗化蜕变？

可是，是谁造就郭德纲成为现在这个

文化产业发展是不是有些偏离这一方

胡惠林：我曾经说过，中国的

样子的？他走红的时候媒体在干什么

向？当前我们社会的文化生产力和文

文化产业不能走资源消耗型和环境

呢？在一窝蜂地热捧他，让他自我膨

化生产关系是不相适应的。文化生产

污染型道路，要建立“低碳”理念。

胀，因为他是媒体吸引眼球的重要工

力没有走到前面，文化生产关系也没

然而，问题是，我们当前的文化产业

具啊！正所谓成也媒体，败也媒体。

有解决好。前不久国家新闻出版总署

发展却有不少是“高碳”的，消耗了

所以我们一方面要批评郭德纲，另一

发布了2009年我国新闻出版业报告，

大量的文化资源，产出的却是文化垃

方面更要强调反思媒体的责任。

说我们出版业产值过1万亿，但以版

圾，严重地污染了我们的精神环境和 社会文化环境。

不能不说，当前我们的很多媒体

权贸易为核心的出版内容产出额却不

的品味导向出现了严重的偏差，以市

到0.1%，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到

场经济的名义,不断培养大众审美消

0.1%的内容购买额，哪来的文化软

《社会观察》：您认为造成文化

费的低度化，而其实观众远没有他们

实力？哪来的意识形态吸引力和影响

产业发展不健康、不“低碳”的原因

想象的那么低俗。我认为在“三俗”

力？又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

何在？

问题上，媒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观？这就很好地说明我们当前文化生

胡惠林：对于现象的批评是很容

现在电视台是收视率主义，电影是票

产力发展存在的虚假繁荣和泡沫化。

易做到的，也很痛快，但我们更应该

房主义，出版社是畅销书主义。“三

巨大的文化产业认知偏差背后潜伏着

追问的是，产生这种现象的深层次原

俗”问题的出现，不能不说与这“三

巨大的精神食粮安全危机。

71

文化

CULTURE

“畅销书主义”导致出版界浮躁之风泛滥

现在很多文化产品不是满足人们

求，尤其是未成年人的精神和心理健

精神生活的提升，“非诚勿扰”类的

康安全的需求，这是最具普世价值的

文化产品生产者和提供者认为他们在

文化安全需求。公共文化安全必然衍

搞市场经济，做什么节目是他们的自

生国家文化安全以及国家文化软实力

由，收视率高就说明观众有需求。一

的建构。现在政府文化行政主管部门

般来说，这没有什么错。问题在于，

高调倡导反三俗，就是要营造一个舆

人性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善也有恶，

论声势，获得广大民众的认同。北京

媒体应该是张扬善的一面，而不是把

公安局出手打击“天上人间”为什么

人类恶的一面、动物性的一面激发出

会引起那么大的社会反响？最近又在

来。这样的节目即便走红一时，也不

全国26个省市整顿娱乐场所，这都是

会有什么生命力。其实归根到底，还

有序的制度安排，说明此次行动决心

是现在媒体的原创能力太差，只能靠

和力度都是很大的。这是我国文化产

炒作搏出位，追求短期轰动效应，没

业发展一次重要的自我修复。

有或极少文化内在资源存量的递进与 《社会观察》：“反三俗”其实

积累。

对我们的文化产业提出了一个严峻的 《社会观察》：您曾撰文提出，

问题：我们应该提供给公众什么样的

无论公共性还是私人性的文化产品，

播电视内容执行法案》和《儿童友好

文化产品？我们应该建设什么样的主

都应承担公共责任，那么文化产品的

电视节目法》等。而我国在这方面的

流文化、树立什么样的社会风气？您

公共责任包括哪些？这是不是任何文

制度建构、法律建构都还明显不足，

对此有何看法和建议？

化产品都无法逾越的道德底线？

因此常常会有一些不健康、不正常的

胡惠林：文化是一个国家的脊

文化产品突破道德底线，危害到了我

梁、灵魂之所系。主流文化应该是代

们国家的公共文化安全。

表民众利益的、健康的、向上的、提

胡惠林：无论是公共文化产品还 是私人文化产品，在满足人们物质与 精神消费的同时，都必须确保人们的

升文明程度的文化，代表民族、时代

精神文化消费安全，有益于、有助于

《社会观察》：“三俗”产品只

发展方向的文化，顺应历史发展趋势

人的健康的生存、发展，这就就是文

是文化品位不高而已，能上升到威胁

的文化。主流文化代表整体性的民意

化产品的公共责任。为什么人类社会

国家文化安全的程度吗？

趋势，它并不等同于国家意识形态。

发展过程中，都会打击淫秽、色情的

胡惠林：庸俗、低俗、媚俗的

思考21世纪中国文化发展战略，

东西？这是从整个国家、民族发展的

文化产品，看上去似乎没有色情、

实现民族文化复兴，就不能只有中国

精神需要出发而进行的道德建构，不

暴力、反动那么直接的具有威胁性，

大陆的社会主义文化这一个向度，而

分意识形态，具有普世性。

但实际上其腐蚀作用还要大，从根本

是应当包括港、澳、台在内的统一的

不能把思想解放和遵守道德底线

上是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道而驰

中华大文化。主流文化之外还应有支

对立起来，道德底线的遵守同样是思

的。而其貌似“无害”的伪装，更不

流文化。过去，我们一度只重视国家

想解放的内容。美国是个特别强调个

容易引起人们警惕。古罗马为什么会

主流文化的意识形态建设，而忽略了

人自由的国家，但美国同时也是文化

崩溃？就是因为在物欲、金钱、享乐

支流文化建设的重要性，承载了本应

审查制度最严格的国家，早在2005年

的长期侵蚀下，这个国家的肌体早就

由支流文化负担的文化责任，最终妨

美国国会就先后通过了《2005年广播

腐烂了。

碍了主流文化的发展，这不能不说是

电视反低俗内容强制法》、《净化广

72

维护人的精神文化消费安全的需

一种严重的教训。

CULTURE

文化

73

科技 SCIENCE

丹麦成为可再生能源国的“秘诀” 文⊙孙海燕

尽管2009年底的哥本哈根大会多 少让人有些失望，但这场举世瞩目的 大会让世界的眼光都投向了第一个可 再生能源国——丹麦，也让丹麦前能 源与气候部长康妮·赫泽高(Connie Hedegaard)，成为全球电视观众的 “熟面孔”。2010年2月，赫泽高走 马上任欧盟议会的“气候行动”议 员。

能源政策的演变 发展可再生能源从此被提上议

能使得我们向目标前进。”赫泽高说

30年前，丹麦所使用的能源中

程。30年之后，丹麦成为一个高效率

道，“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大

99%依赖于来自中东的石油。当70年

能源利用的社会，能源利用效率已经

众了解相关的知识，让大众做出最好

代石油危机来临的时候，许多发电厂

是过去的120%-130%。18%的总能源

的选择；同时，对产业发展提供激励

改用了煤炭。然而，到了80年代，出

利用来自于可再生能源，30%的电能

政策，推动创新；一方面给予税收激

于对“气候变化”的关注，丹麦人

来自于可再生能源。

励政策，另一方面注意能源消费的价

发现自己国家的人均碳排放量高居不

在让丹麦人减少能源消耗总量的

格。为什么今天丹麦能够成为世界上

下。这令一向热爱自然、并渴望摆脱

过程里，丹麦政府遇到了很多挑战。

能源使用效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这可

对国外能源的依赖的丹麦人开始了真

为此，丹麦政府专注于三件事情：可

能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秘密。”

正严肃的思考：我们到底如何使用能

再生能源、提高能源效率、以及能源

源？将来，我们会用什么样的能源？

节省。根据这三大领域的考虑，制

在这个探寻未来能源政策的过程

定出一个合理的激励政策体系，来鼓

里，还发生过一件令丹麦人做出不同

励投资者做出明智的选择。丹麦政府

在向可再生能源国“转型”的

选择的事件。1986年，前苏联的切尔

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到2011

过程里，丹麦不仅遭遇了挑战，也收

诺贝利核电站所发生的爆炸事故，掀

年，能源消耗总量减少2%，到2020

获了机会。无数个新的就业机会因此

起了全世界的反核运动。丹麦民间组

年，减少4%。

而创造，特别是在农村地区。2008年

谁做大了风能产业？

织的反核运动声势浩大，那个画着微

“这并非易事。因为每次当你找

的数据显示，丹麦增长最快的部门是

笑的太阳、并写有著名的口号“核电

到提高能源效率的方法的时候，人们

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的产品和服务的部

站，不，谢谢！”的运动标志迅速传

会去购买更多推陈出新的新电器，这

门，增长率为13%，而2008年丹麦出

播开来，这场运动直接导致了两年之

样电能消耗只会不断上升。你需要把

口的总体增长率仅有6%。

后，丹麦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禁止

能源公司、产业部门，以及欧盟碳排

丹麦的风车涡轮产业就是在这

在丹麦建立核电厂。

放配额体系，放在一起讨论，这样才

样的背景之下成长起来的。如今，丹

74

SCIENCE 科技

麦的风车涡轮产业名列世界首位，其

民意调查显示，这种让民众直

汽车网络，这个网络类似于移动运营

中90%的产品出口国外，同时掌握着

接参与的“风车合作社”模式，极大

商的网络。电动车相当于手机，而电

世界上最领先的核心技术。在这个领

帮助了风能在当地的普及。到2001年

池相当于SIM卡，Better Place为用户

域，丹麦公司占据了世界上三分之一

的时候，已有10万个丹麦家庭加入了

提供的是服务而不是产品。用户按照

的市场份额，并且为2万多个人提供

“风车合作社”。“风车合作社”所

实际行驶的里程付费，或者购买包括

了就业机会。

安装的风车数量占了丹麦所有风车总

一定里程的套餐，就像移动运营商提

丹麦风能产业的壮大来自于两股

量的86%。到2004年，随着私人部门

供的套餐一样。Better Place会在公

力量的紧密合作：一是公共部门资助

进入风能产业的比例的上升，合作社

路边设立一系列充电站，供用户充电

的研发、认证、测试、制定标准；二

的比例下降为75%。“风车合作社”

或者直接更换已充好的电池。

是私人部门的投资与创新。80年代的

的模式，让许多致力于发展可再生能

丹麦将成为“Better Place”在

时候，一群丹麦小公司想要把研发的

源的国家产生兴趣，这种模式因此而

以色列之后的第二个推行电动汽车

风车涡轮卖到美国加州。专门从事可

传入了德国、荷兰。

网络的国家。事实上，每年丹麦所制

持续发展能源研究的丹麦Risø国家 实验室，为他们提供了测试器材和认

造的风能7%被出口到邻近的瑞典或

风能与电动汽车网络

证程序，让最终产品更加安全可靠， 从而帮助这些羽毛还没有长大的小公 司走到国际市场上。

挪威，因为还没找到更好的方式来 把这些多余的风能储存下来。按照

当飞机快要到达哥本哈根机场的

“Better Place”建议的电动汽车网

时候，如果这时候你往机窗外望过去

络模式，风能与电动汽车结成了“门

为了推动风能在丹麦当地的普

的话，你将会目睹颇为壮观的一副景

当户对”的联姻，多余的风能将被储

及，丹麦甚至沿用了在北欧地区的

象——蓝色大海的那一头连接着绿色

存起来，同时为“绿色交通”提供了

传统做法——合作社。根据丹麦的法

的城市，更为壮丽的是大海上连绵不

能源。

律，丹麦家庭如果使用他们自己产生

断转动的风车。

“我们会安置一些充电点，然

的、或是从附近社区获取的电，能够

“风车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后我们会更换政府所用的车，一共

获得税收的减免。这项法律直接推动

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在我们

2000辆车。到2011年，政府用车全都

了丹麦人购买风车的热情。最终，

眼里，风车代表着人类的智慧。”哥

改成混合动力或电动车。我相信十年

“风车合作社”成了最好的选择，那

本哈根市长邦达（Claus Bondam）

以后，人们还是会开车，但很多车将

就是一个社区里的众多家庭共同投资

颇为自豪地描绘出2015年的丹麦首

会是电动汽车。” 邦达市长全年与

购买风车，并且共同享受风车带来的

都：世界上对自行车使用者最友好的

“Better Place”签订了一笔电动车

回报——绿电，以及税收减免。

城市；“气候之都”——推进气候政

交易合同。

“风车合作社”不仅限于单部 风车的投资，还被应用在风力发电

策的世界中心；绿色和蓝色的首都城 市；洁净、健康之都。

可再生能源国、风能、电动汽车 网络、绿色交通……这些促使丹麦逐

场的投资上。比如，2000年所建造

2008年，丹麦第一大能源公司

渐迈入“生态社会”的元素，但并不

的Middelgrunden离岸风电场，总共

Dong能源公司与以色列 “神奇小

是一蹴而就的。30年前，当它开始认

有20部风车。这个风电场50%的股份

子”夏加曦（Shai Agassi）所创立的

真思考自己未来的时候，绿色创新旅

属于当地“风车合作社”的1万个投

“Better Place”宣布的一项合作协

程就这样开始了。

资者，另外50%则由市政电力公司持

议，令所有丹麦人兴奋不已。Better

（孙海燕，自由撰稿人，《绿金时

有。

Place项目的核心是要建立一个电动

代》作者）

75

科技 SCIENCE

畅想信息科技与明天的城市 文⊙赵付春

未来的城市出行将会怎样？

200万次租用记录，预计减少了市内

始站都在系统中有记录，可追踪，这

有人会想到科幻电影中的机车

汽车流量的40%。而市政当局也乘势

一信息不仅可以用来分析站台的位置

在空中飞来飞去，或者借助于变形

前进，到2008年初短短半年内，已经

和规模设置，以及何时应当进行站台

金刚，大跨步往前进，甚至可以安上

建成了1450座自行车出租站，拥有

间的自行车调配，还可以被租车者利

一双机器翅膀，想飞就飞。的确，技

20000辆自行车。

用来按需精确调整行驶路线。

术上的进步可使得出行更加便捷。但

相比于文章开头丰富的想象，这

第三，保证信息与实体方面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机车、金刚等

一情境或许显得有些不那么高科技，

统一性。这主要通过统一的数据库来

所使用的能源从何而来？我们地球贫

不那么激动人心，但如果深入分析巴

实现，租车操作程序也遵循同样的标

瘠的资源是否能承受它们庞大身躯之

黎市政府对这支庞大的自行车队的管

准，使得信息与实物情况高度一致。

重？考虑到今天很多岛国所面临的窘

理，就会发现，后者的实现并不像看

第四，信息和实体的普适性较

境，这些质疑应该不是杞人忧天。因

上去那么简单，而且这可能才是更可

高。租车站接受各种支付方式，包

此，是否可以想象另外一种情况，比

持续的方式。

括银行卡、现金和新潮的电子钱包，

如骑自行车出行？

事实上，巴黎繁忙的自行车流

还与巴黎智能公交卡相联通。从实物

看看老牌国际化大都市巴黎的

背后是一个无所不在、规范统一、功

看，自行车有统一规格和标准，因此

情况吧。两轮自行车已经成为巴黎

能强大的自行车分享管理信息系统。

用户不需要进行特别的学习，也提升

最新潮、最经济实惠的交通工具。游

在每个租车站都设有一台电脑终端，

了车辆生产和维护的规模效益。

客或市民只要通过使用现金卡或信用

通过这一终端，用户可以实现租车申

信息技术可以做到的当然不仅

卡，便可以骑单车自助逍遥遨游埃菲

请、为账户充值（包年用户）、确定

这些，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取消长途

尔铁塔、罗浮宫和香榭丽舍大道了。

附近站待租自行车状态等多项功能。

出差的必要。如可视会议（video-

这得益于巴黎的“威利巴”(Vélib)

与此同时，每辆自行车都拥有一个独

conference）技术的应用和发展，将

环保计划（法文vélo和libre的缩

特的无线视频识别标志(RFID)。正是

全球化公司不同地区的分部变得像在

写，完整意思是“单车自由行出租系

这一信息网络与自行车实物网络两大

同一间办公室办公一样。这种情况

统”）。这一计划的主要目的是为了

系统的结合，从四个方面保证了系统

下，大多数的公差都成为明日黄花。

鼓励人们更多使用自行车作短途出

的良好运作：

仅此一项，如果能取得巴黎“威利

行，以减少汽车尾气排放。其运作办

第一，信息和车辆实体无所不在

巴”计划的一小半效果，比如说减少

法非常简单：用户可以直接前往任一

性。用户可以通过任意一个租车站或

全球机动交通工具流量的10％，也将

单车出租站，依电脑操作台指示提出

任何可接入互联网的设备（如手机、

是对全球减排一个重大贡献。

申请，缴交150欧元押金，以及一天1

笔记本电脑）随时了解某个租车站可

当前，可持续发展问题已经为

欧元、一周5欧元或包年29欧元（前

供租用的自行车。从实物方面看，自

全球各国所高度关注。这一问题之

30分钟免费）的使用费用后，就可以

行车站每300米设一个，这一密度比

所以复杂，主要源于一个悖论：即经

驾单车游了。

巴黎本已稠密的地铁站还高4倍。

济发展与节能减排之间可能存在的冲

“威利巴”计划自2007年7月推

第二，IT能对自行车与用户加以

突。有没有一条既可以实现经济发展

出后第一个40天内，就成功地达到

独特的识别。某位用户每次驾驶的起

又能稳定温室气体排放的途径？据

76

SCIENCE 科技

麦肯锡全球研究所(Mckinsey Global

筑，改进地方电网的项目。日本政府

可以采用更多的服务器虚拟化技术，

Institute, MGI)的研究，这条途径是

发起于2008年的“日本绿色IT计划”

采用更加先进的致热和致冷技术，提

存在的。它需要的是新一轮技术的发

试图联合产、学和官三方面力量来发

升服务器效率。在PC机效率提升方

展，配以各国正确的激励政策和制度

现和处理IT部门可以为可持续发展提

面，应当广泛使用所谓的“瘦终端”

安排。信息技术正是这样一种新型技

供的机会；并提供3100万美元能源节

（thin clients），计算机终端不需装

术，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它具有良

约技术的研究基金，以期通过IT创造

载过多的应用程序，大量的计算可以

好的环保价值，可以促成前述悖论的

一个高能效的社会。

通过网络放在后台的服务器上运行，这

解决。而据波士顿咨询公司(BCG)的

信息技术可以从两方面应用于环

一方面可以节约能源；同时由于计算量

研究，美国2020年碳排放减少目标的

保：一是减少自身的碳排放，二是推

的下降，终端也变得更加持久耐用。另

13%－22％可以通过采用IT解决方案

进其他部门的减排。

外，用液晶显示屏（LCD）替代原有阴

来实现（达810－1410百万吨），同 时能节约1400亿－2400亿美元的能源 和燃料成本。

1. 首善其身：IT 自身的减排

极射线管显示器，使用替代性、效率更

IT行业自身的碳排放一直以来也

高的能源，改进电源管理。

是一个问题。BCG公司的研究报告显

当前受到广泛关注的电子垃圾问

在应用信息技术到环保计划方

示：信息通信部门2008年的CO2 排放

题也不容忽视。一台PC机从其零部

面，欧盟走在世界前列，通过实施

量占总排放量的2.5%，如果按目前PC

件生产到最终整机的报废，完全可能

“信息通信技术（ICT）政策支持项

能源消耗增长速度，这一比例到2020年

通过无线射频识别技术(RFID)对其每

目”，将大量基金引向发展和实施有

将会达到2.8%，年增长率达到1.4%，3

个零部件进行跟踪，待产品报废后，

效能源服务的公共事务机构和IT供

倍于美国总排放的增长速度。

由专业的厂家负责将其回收，这才是

应商；实施“第七研究框架项目”支

IT部门自身在能源方面的努力

持那些旨在开发较低能耗的住宅和建

包括多方面。在数据中心建设方面，

一条真正的“绿色供应链”。 2. 兼济天下：IT助力其他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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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 SCIENCE

以信息技术促进节能减排并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是 一个经济和社会问题。

的减排

自驾的员工，微软提供“智能流”

意识方面作用有限。因此IT要充分发

在国外，已经有过一些IT成功

（SmartPhlow）软件，分析和预测

挥作用，离不开一系列的制度结构和

应用解决环保与利润之间的冲突的案

其起始点未来车流量状况。通过这一

激励政策。在此方面，政府的作用是

例。波士顿咨询公司（BCG）的研究

“基于集成ICT通勤项目”的实施，

首要的。

表明，仅仅信息技术在智能电网、道

微软预期每年减少碳排放3077吨。

为了充分发挥信息技术在环保方

路交通、智能建筑、旅行替代四个方

对于企业的交通运输事务来说，

面的作用，政府首先需要明确一个有

面的作用，就可以使美国的碳排放量

还可以运用信息技术对供应链进行重

利于环保的管制框架。减排任务是一

减少13%－22％。以下以道路交通为

新的规划、设计和优化。如通过物流

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政府需要有一

例来说明。

软件可以确定物流中心的最佳位置，

个长远的战略规划，明确目标，保持

随着中国汽车保有量的增加，

使得装载最大化的包装类型分析，从

政策的连贯性。其次政府还需要承担

很多城市的道路设施已经变得不堪

而使得企业可以选择更少碳排放的运

起一些公共性、基础性的建设工作。

重负，全国多数省会城市和部分地市

输方式。利用信息技术获取实时信息

如资助基础性研究开发，为环保方面

级城市已经开始限制和管制汽车的出

来规划避免拥堵的路线，减少车辆空

的关键信息技术研发提供资金，并以

行，主要手段包括限牌、路段管制、

载率等。

身作则，比如在公务车出行、智能房

公交专用道等。汽车尾气排放也已经 变成为一个社会公害。

美国包裹邮寄公司UPS是这方面 的佼佼者。他们在物流管理中使用了

屋建筑等方面，先行在信息化减排项 目做出试点。

IT并不试图改变人们所驾驶的

多项关键的信息技术来获取企业运行

行业协会和民间环保组织的作用

车辆，而是帮助规划其行驶路线。它

数据。通过对这些数据的分析结果，

也不应忽视，它们与普通百姓联系密

能为企业或个人提供实时的、情境化

培训驾驶员怎样才能最好地节省燃

切，很多具有相当专业的环保知识，

的信息，比如可以通过行驶的路程、

油，改进客户服务。通过努力，UPS

不仅可以在民众中进行广泛的宣传，

堵塞、停车位、等车时间等情况，通

在2007年实现了每个驾驶员每天减少

监督企业的违规排放行为，更可以

过公交、自驾车、与朋友拼车等方式

行驶24分钟，全年共节约了2900万英

推动一些重要的信息技术成为行业规

的比较，智能地计算出哪种方式最省

里的行程，300万加仑燃油和320亿吨

范，对企业形成一种无形的约束。

油、最环保的信息，供个人作出最佳

碳排放，相当于从路上减少了5300辆

行驶路线决策。上述描述并非在设想

乘用车的行驶。

总之，以信息技术促进节能减排 并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是一个

未来，如今在微软公司的内网上，

环境保护运动中两个关键问题

经济和社会问题。通过更有效的经济

员工只需要登录内网公共汽车实时

是：实施意愿和实施能力。很多人实

激励和制度保障机制，加上政府和民

排程信息并作出预订，就能获得当

际上是在实施意愿阶段就打了折扣。

众的共同努力，信息技术就可以为节

时道路拥堵数据，据此作出下一次

麦肯锡公司的调查发现美国的消费者

能减排工作插上双翼，这才是信息技

上班路线的决策，或通过微软的拼

中只有15％的人愿意采取行动；有半

术作用的本质所在。

车软件（RideShare software）排出

数以上的人不愿意采取行动。IT可以

（作者系上海社科院信息研究所助理

一个与同事拼车的计划。对于那些

提升实施能力，但在提升人们的减排

研究员）

COLUMN

专 栏

东欧的失落 张维为，瑞士日内瓦外交与国际 关系学院教授、春秋综合研究院客座 研究员

1987年10月，东欧和苏联的动荡已经初现，匈牙利社

“革命才一个星期，我们已经有了50多个政党。”不过他

会主义工人党总书记卡达尔来华访问，邓小平与他会晤，

的政治激情今天荡然无存。我们聊起了这20年匈牙利的变

向他提出忠告：不要照搬西方的做法；不要照搬其他社会

迁，H君坦承：“我们没有想到变革是如此不易，你说我

主义国家的做法；不要丢掉自己制度的优越性。我想卡达

们政治独立了吗？我们现在被北约控制了，我们不喜欢俄

尔本人是赞成邓小平观点的，但他党内的同事与他意见迥

国，可我们不想跟俄国人弄得剑拔弩张；你说我们经济独

异，主张在匈牙利进行“彻底的政治改革”，使匈牙利变

立了吗？我们经济现在都被外国人控制了。”他还愤愤不

成“民主社会主义的实验室”。

平地说：“20年过去了，左派右派都执政过了，但选上

匈牙利与波兰、捷克不同。匈牙利没有像波兰团结工

来的都是投机政客，从未选出过政治家。我们今天不是在

会、捷克“七七宪章”那样的强大的反对派组织，也没有

‘好人’与‘坏人’之间作选择，而是在‘坏人’与‘更

像瓦文萨、哈维尔那样影响力较大的反对派头面人物，匈

坏的人’之间作选择，他们之间争权夺利，分裂了整个社

牙利工人党自己内部首先分裂。党内激进派主政后便与党

会。”

外反对势力合作，最终瓦解了政权，整个国家迅速转向西 方模式。

当地一位资深学者还与我谈到一个令人深思的现象： 尽管制度变了，但旧制度的许多东西仍在运作，特别是原

20年过去了，匈牙利的情况怎么样呢？我本人1989

来按照苏联模式建立起来的庞大的安全系统在匈牙利和许

年访问过匈牙利，20年后又去了一次，只能说一切都不顺

多东欧国家仍然影响巨大，“旧安全系统的人与政党、政

当。世界知名的GFK公司2008年在匈牙利做了民调，结果

客、黑社会联系密切，表面是多党制度，媒体自由，实质

是：62%的匈牙利人认为现在的生活不如20年前的卡达尔

上是这些人继续控制着许多政治经济资源，继续进行各种

时期；只有14%的人认为现在是“最幸福的时期”，而60%

利益的私下交换。独立的司法体系根本没有建立，也没

的人认为卡达尔时期是“最幸福的时期”。

有高效率的公务员队伍，任人唯亲的现象广泛存在”。

与20年前一样，我是从奥地利经过斯洛伐克去匈牙利

连《经济学人》杂志最近也载文感叹匈牙利过去的20年

访问的。进入布拉迪斯拉发火车站之际，我惊讶的是这里

是“令人失望的20年”。（见2010年8月9日Economist on

竟然和20年前一样简陋不堪，连个像样的候车室都没有，

line）

旅客大都席地而坐。进入匈牙利布达佩斯车站，我的感觉

不少东欧人都曾以为，只要政治制度一变，一切都会

也是这里与20年前相比没有多少变化：热闹的小铺子还

变好，但后来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革命是浪漫的，兴奋

在，出售各种廉价的旅游纪念品、箱包、打火机、DVD之

的，热血沸腾的，但革命后人们突然发现旧的习惯和行为

类；兑换外币的私人钱庄也在，有十来个，边上还有几个

方式依然根深蒂固，一切宛如昨天，甚至更糟。

“黄牛”；吆喝出租房屋的老头老太还在，唯一的变化是 一位老头用中文喊着：“房间、房间。”

东欧的变革可以用“两个激进”来概括：政治上激进 转型，由原来的共产党体制迅速转变为西方式的多党制；

我在布达佩斯又见到了老朋友H君。我还记得他1989

经济上采用激进的“休克疗法”，由原来的计划经济迅速

年满怀激情投入“革命”的样子。他当时兴奋地告诉我：

地转向私有化、市场化，其核心是一个梦：只要激进的政

79

专 栏

COLUMN

东欧的变革可以用“两个激进”来概括：政治上激进转 型，由原来的共产党体制迅速转变为西方式的多党制；经济上 采用激进的“休克疗法”，由原来的计划经济迅速地转向私有 化、市场化。

治经济变革，这些国家就能一下子解决自己所有的问题，

家人民对自己政府的信任度均非常低：保加利亚为16%，

但政治激进带来的是政治参与爆炸和混乱，一个新体制从

波兰为17%，拉脱维亚为19%，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捷克为

建立到良好运作谈何容易。

21%。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下属的EIU发表了一个2006年

“休克疗法”导致了恶性通货膨胀，有时高达2000%

世界民主质量评估指数，认为东欧国家民主的品质普遍还

以上，人民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失业人数剧增，导致了

不如陈水扁主政时的台湾地区。这些东欧国家民主品质低

既无政府干预、又无市场制度的混乱状况，为非法掠夺提

劣可见一斑。

供了可能，使一批原来的官员获得了大肆侵吞国有资产的

东欧国家本来的经济、教育都比较发达，早就扫除了

机会，也使腐败（特别是乌克兰、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等

文盲，人口远远少于中国，与西方文化的同质性也明显高

国）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于中国，还有欧盟和美国提供的大量援助和专家指导，但

整个东欧经济经过“两个激进”的变革之后，全都变 成了高度依赖外资的经济，普遍债台高筑，金融自由化使

采用了西方政治制度20年后的结果竟是如此不如人意，确 实值得我们中国人在自己的民主建设中深思。

多数银行被西方银行控制，２００８年的金融海啸又使多

前面提到的“从未选出过政治家”、“独立的司法

数东欧国家遭受一次劫难。拉脱维亚、乌克兰、塞尔维亚

体系根本没有建立”、“没有高效率的公务员队伍”等问

已接近破产，他们的债券评级已经被评为“垃圾”级别。

题，都是我们在民主建设中必须考虑的。这也可以使我们

我可以说，如果东欧人民有机会重新选择的话，大部

更加坚定探索中国自己道路的决心，跟着西方模式亦步亦

分人绝不会选择这种“两个激进”的变革方法，而会选择

趋，对于我们这么一个历史文化传承与西方的差异远远大

更为温和理性的改革，因为东欧普通百姓为“两个激进”

于东欧的超大型国家是行不通的。

的变革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

回想起来，邓小平23年前对卡达尔的忠告，其实就是

奇怪的是我们国内一些学者至今还迷恋东欧模式。

对中国模式总体思路的概括：不照搬西方，不照搬其他社

不久前，国内一位教授在报纸上撰文：“向市场经济转型

会主义国家，也不放弃自己的优势。在这“三不”的基础

包括了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苏东国家的激进式转型，是

上大胆探索体制创新，借鉴别人的一切长处，同时也发挥

把两个改革放在一块进行。我们的渐进式转型是先进行经

自己的优势，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发展模式，带来了中国的

济改革，再进行政治改革。但第二个改革的相对滞后，使

迅速崛起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巨大提高。

第一个改革难以彻底。”幸亏这些人无权指导中国改革，

不久前，我给匈牙利的H君发了电子邮件，问他一些

否则的话中国早就成了匈牙利和南斯拉夫的翻版了，国家

匈牙利应对金融危机的做法，他很快给我回了信，写得很

大概也四分五裂了，中国的资产也早就被西方资本席卷一

简单：“整个匈牙利正在等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救济，

空，哪还有今日之崛起。中国当然要继续进行经济改革和

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正在等待中国的救济。”他夸张了，

政治改革，但我们要汲取东欧的教训，汲取西方金融危机

但似乎也道出了一定的真理：1989年东欧剧变震惊了世

和主权债务的教训，超越西方模式。我们的目标，严格

界，当时整个西方都看好东欧，不看好中国，但头脑十分

地讲，不是“转型”，而是“创新”，即使我们使用“转

清醒的邓小平对他的美国客人说了14个字：“不要高兴

型”这个词，我们指的也是“制度创新”，而非效仿东

得太早，问题还复杂得很”，他让中国人继续走自己的道

欧。

路。中国一路走来，不能说没有沟沟坎坎，但中国最后拿 这里还要谈谈东欧民主的质量。２００８年初，欧洲

权威机构Eurobarometer公布的民调发现，大部分东欧国

80

出的成绩单比东欧亮丽得多，中国人也从东欧的经历中悟 出了不少有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