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cialoutlook201105

本期观察者 OBSERVER

汪晖：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Ｐ１０）

赵启正： 全国政协常委、外事委员会主任 （Ｐ１９）

贝淡宁： 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Ｐ２３）

童世骏： 上海社会科学院党委副书记、哲学 所所长（Ｐ２５）

房宁： 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所长 （Ｐ２５）

潘维： 北京大学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主任 （Ｐ２６）

王绍光： 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管理系教 授（Ｐ２６）

杨平： 《文化纵横》杂志社社长（Ｐ２７）

黄平：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所长 （Ｐ２７）

崔保国：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 （Ｐ３５）

潘英丽： 上海交通大学现代金融研究中心主 任、交大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 （Ｐ４９）

陶文钊：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 员、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 级研究员（Ｐ５８）

２０１１．０５

目 录

P28 www.guancha.cc 主管 上海社会科学院 主办 上海社会科学院 出版 《社会观察》编辑部 编委会主任 编委会副主任 社长、总编 执行副主编 编辑部主任 特约主笔 编辑 见习编辑

潘世伟 左学金 胡 键 吴立波 王 敏 韩 杼 江 南 张爱华 范风琴 张 黎 石 凯 潘 杰 魏迪英 见习记者 唐逸如 江雁南 周小婷 美术编辑 郁冬旎

封面 | COVER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１７ “中国模式”能否开太平？ １９ 赵启正：“中国模式”需要时间来证明

发行人 金仲伟 学术合作 春秋综合研究院

２１ 李世默：中国，不是现代主义的现代化 ２３ 贝淡宁：“天下”归来

广告部 潘 东 邓书强 市场部 朱青山 王 岗 王 芳 发行部 张菊萍 陈连珍 吴菊珍 黄永发 广告部电话 ＋８６ ２１ ６２８０ ０８９２ 传真 ＋８６ ２１ ６２８０ ０８７０ 国际标准刊号 国内统一刊号 国内邮发代号 广告经营许可证 国外总发行 国外发行代号

ＩＳＳＮ１６７２－３１７１ ＣＮ３１－１９１２／Ｃ ４－７５５ 沪工商广字３０１０３４００００９５ 中国国际图书贸易总公司 Ｍ２２２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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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２５ 论坛发言精粹 童世骏、房宁、潘维、王绍光、杨平、黄平

２８ 张维为：《中国震撼》背后的故事

０４

观点 | VIEWPOINTS

０６

资讯 | INFORMATION

０８

外媒评之评 | MEDIA REVIEWS

P08

政论 | POLITICS １０ 汪晖：中国道路的独特性与普遍性（下）

“苏联亡党亡国20年祭”系列 １４ 苏共执政权丧失背后：“文化力量”的 缺失 P14

CONTENTS P40

P62

国际 | WORLD ５８ “金砖机制”初啼 ６０ 北非政局动荡，中国如何应对？

P66

６２ 东电“梦魇”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３２ 救灾还需“举国体制” ３５ 弱政府如何应对大危机？ ３７ 如何禁绝“瘦肉精”？

P37

４０ 选拔干部，变与不变 ４３ 李志强当官

文化 | CULTURE P49

６５

网络文学这买卖

６８

纽约大学的上海实验

７０

上海文化：断层上的重造

７２

电视剧之怪状：看上去很热闹

７４

政治秩序的起源

人物 | PERSONAGE 经济 | ECONOMY

７５ 刘老石：农民合作化的铺路石

４６

房市调控“扑朔迷离”

４９

ＳＤＲ是国际货币改革的良药吗？

５１

“金本位”的回归难以阻挡

７７

药家鑫案发生的中国社会系统

５４

消费不是当前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

７８

反思西方新闻观

５６

中国经济仍应“发展”而非“转型”

８０

盛世下的“恐艾症”

专栏 | COLUMN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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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 | VIEWPOINTS

意大利政治乱象 美国《纽约客》杂志４月发表了一位在意 大利任教的英国人Ｔｉｍ Ｐａｒｋｓ对意大利政治现 状的批评。该文指出，意大利政治现状的总体 特征就是乱象丛生：各地区之间互不买账，国 家认同淡漠，乃至于目前的执政团队中也有人 支持国家分裂；意大利统一的功臣加里波第的

警惕法国倒向极右

模拟像被人焚烧；总理贝卢斯科尼长期陷于绯 闻之中，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不管国家 的政治和经济发展；意大利的经济已经远远落

英国《金融时报》３月３０日的一篇文章称，极右翼势力正在法 国重新抬头。 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如果法国马上举行总统选举，法国老牌 右翼政客让－玛丽•勒庞之女、今年１月起接掌该极右翼组织的马

后于英法，失业率较高，而失业者中年轻人又 占３０％。面对种种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弊 端，意大利的政治精英们无动于衷，满足于表 面的平静，只希望维持现状，不思进取。

琳•勒庞（Ｍａｒｉｎｅ Ｌｅ Ｐｅｎ）将在首轮中胜出。而法国左翼政党的内部

作者指出，意大利的根本问题在于，意大

分歧仍然非常大，无法达成统一，多位左翼人士可能将参加即将

利在统一过程中就得益于外部势力，而非国家

举行的法国总统选举。

自身的内生需要，因此整个国家的政治文化中

该文认为，在这一政治表象之下，潜伏着因现任法国总统萨 科齐一贯眼高手低、大搞民粹主义煽动活动而雪上加霜的种种根 本性问题。不论是在国内改革方面，还是在领导世界走向新货币 体系方面，这位总统总是口出大话，最终却难以完全兑现。 该文最后指出，无论是萨科齐，还是他的竞争者，在目前的 政治格局下，竞争的结果都可能会使候选人竞相迎合法国民众中 的民族主义和右翼倾向。

印度毕业生大多不合格 美国《华尔街时报》４月５日报道称，尽管印度的工程类大学 如今已有１５０万学生在校，较２０００年增长了约４倍，但在目前印度 工业飞速增长的情况下，却有７５％的技术类毕业生和超过８５％的一 般毕业生处于失业状态。另一项研究显示该国超过一半的五年级 学生无法达到二年级的阅读水平。与此同时，众多印度公司表示 参加招聘毕业生常常难以满足公司企业必要的技能需求。 印度有一半的人口小于２５岁，据印度政府估计，在未来的２０ 年中每月会有１００万人加入劳动市场。缺乏教育培训而无法找到工 作的年轻人或会对印度稳定带来潜在威胁。

0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存在着高度依赖于外力推动的倾向。

VIEWPOINTS | 观点

南美三国迈向经济一体化 英国《经济学家》杂志称，经过两年磋商，智利、哥 伦比亚和秘鲁将在下月合并三国证券市场，正式启动拉美 一体化市场（ＭＩＬＡ）。届时，该市场市值达６０００亿美元， 将成为仅次于巴西的拉美第二大证券市场。 这个市场的出现也表明，共享太平洋海岸线的三个经 济兴旺的中等拉美国家在加速整合。三国十分重视与亚洲 的经贸合作，正试图在亚洲开设联合商务办公室。与志在 成为全球强国的巴西相比，拉美一体化市场更能促进南美 整合。但领土纠纷、选战策略和国土距离（哥伦比亚首都 波哥大距智利首都圣地亚哥４０００公里以上，哥秘两国之间 还夹着厄瓜多尔）是共同市场走向繁荣的障碍。

卢拉时代的巴西 著名学者佩里・安德森最近在英国《伦敦书 评》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分析了巴西前总统卢拉 创造的一个奇迹，卸任时的支持率远高于上台时， 达到了８０％——在民主体制下，这种执政成绩在全 世界范围内都十分罕见。 卢拉执政期间，巴西的经济增长从之前的２．３％ 提高到了４．３％，就业人口大幅增加。在内政上，卢 拉果断改变了他的前任卡多佐时期的新自由主义政 策，停止国有企业私有化改革，提高最低工资，以 转移支付等手段来减少贫困人口等。在外交上，巴 西改变了过去的亲美倾向，高扬外交自主政策，甚 至在某些重大问题上不听美国招呼，邀请伊朗总统 内贾德访问，提高了国民的民族自豪感。 佩里・安德森认为，美国由于反恐战争，在中 东疲于奔命，无暇操控巴西，其量化宽松的货币政 策又使巴西越来越容易以较小成本取得经济发展所 需的外部资本；中国强势崛起，成为巴西两大主要 出口产品的首要市场，其长期兴旺给世界带来的巨 大影响，在巴西体现得最为充分。

1%有、1%治、1%享 美国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在《名利场》杂 志发表《Ｏｆ ｔｈｅ １％， ｂｙ ｔｈｅ １％， ｆｏｒ ｔｈｅ １％》，文中提到，在 美国，１％的人占有全国１／４的财富，他们享受着最豪华的别 墅、最优质的教育、最舒适的生活方式。这些经济危机的 制造者坐拥高薪，对社会的贡献却乏善可陈。他们控制了 参议院和众议院的多数席位，为自己的利益代言，制定有 利于少数人的政策。与此同时美国的失业率攀升，市场机 会日益减少，经济效率不断降低，基础投资严重不足，收 入差距显著扩大，穷人甚至中产阶级跻身上流社会的机会 远小于欧洲，所谓机会平等的美国梦成为泡影。托克维尔 曾经形容美国社会的原则是“正确理解的私利”。所谓对 私利的正确理解是关注其他人的需求，关注公共福利。那 １％的豪门应该认识到他们的命运与占社会９９％的草根息息 相关，埃及等中东国家近期的革命就是前车之鉴。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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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讯 | INFORMATION

穆迪看跌中国房市 国际资信评级机构穆迪在４月中旬的一份报告中将中国地产业未来１２至１８个月基本信贷 状况的预期从稳定下调至负面。 穆迪香港办公室的高级副总裁和上述报告的主笔蔡承业称，穆迪认为，中国的地产开 发商受政府加强监管、利率上升、银行信贷减少以及供应增加的影响，必将导致该行业销 售放缓，使得一些企业的利润率和流动性承压。 蔡承业称，预计中国一线城市和多数二线城市的住房合同销售额平均降幅在２５％－３０％。

贺国强：加强反腐保障换届 ４月８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贺国强出席全国纪检监察机关查办案件工 作座谈会并讲话。贺国强指出当前腐败行为在一些领域仍然易发多发，党员领导干部违纪 违法现象依然严重，侵害群众利益的案件仍然较多，腐败案件类型、性质和作案手段等出 现新变化新特点，党员干部作风和廉洁自律方面仍然存在不少问题，反腐败斗争形势依然 严峻、任务依然艰巨，特别在今年四级党委换届的情况下，更要加强查处腐败分子和腐败 现象的力度，为换届提供坚强的组织和纪律保障。

中国国防报告：外部干扰在增加 ３月２１日，中国发布了２０１０年国防白皮书。自２０００年以来，中国每２年发布一份国防白 皮书，这是中国第七份国防白皮书。 白皮书称，“来自外部的疑虑、干扰和牵制增加”，突显出亚太地区摩擦正不断增 加。之前，亚太地区曾出现好几次地区安全紧张局面，包括美国在亚洲海域的军事演习、 朝鲜针对韩国的敌意行动、以及中国与几个邻国之间骤然爆发的领土纷争。 中国还重申了对亚洲地区“激烈”的区域竞争和“多变性”日趋明显的安全局势的 警告。“主要国家加紧调整安全和军事战略，加快军事改革步伐，大力发展军事高新技 术”，白皮书说。

一季度CPI涨5%，GDP增9.7% ４月１５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一季度经济统计数据。据统计局初步测算，一季度国内生 产总值９６３１１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９．７％。 一季度，居民消费价格同比上涨５．０％。其中，城市上涨４．９％，农村上涨５．５％。分类别 看，食品上涨１１．０％，涨幅最高。 一季度，进出口总额８００３亿美元，同比增长２９．５％。其中，出口３９９６亿美元，增长 ２６．５％；进口４００７亿美元，增长３２．６％。进出口相抵，逆差１０亿美元。 从数字看，中国自上年开始的紧缩政策似乎还未传导到实体经济，这究竟是调控政策 的滞后效应，还是在地方政府化解下力度不够？一般认为，第四季度也许又将进入“保增 长”的环境。

0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INFORMATION | 资讯

本·拉登被美军击毙 ５月１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基地组织领袖本・拉登在巴基斯坦城市阿伯塔 巴德一次有针对性的袭击中被打死。此前，欧美国家曾多次声称，本・拉登已死， 但事后都未得到确认。但从美国发布的信息看，这次可以确信拉登已经被击毙。 乌萨马・本・拉丹１９５５年生于沙特阿拉伯，其父是沙特建筑业大亨。他当过 工程师，从石油和建筑业赚取了巨资。１９８８年他在阿建立基地军事大本营及训练营 地。２００１年，本・拉登领导下的基地组织策划实施了对美国世贸大厦的袭击，造成 ３０００多人死亡。美国为此发动了针对基地组织的阿富汗战争。 奥巴马表示，本・拉登之死，令世界变成一个更好、更安全的地方。他在周日 晚向全国发表讲话时称：“正义得以伸张。” 但奥巴马也承认，拉登之死并不意味着恐怖活动的终结。在“９・１１事件”之 后，美国在全球范围开展的抓捕迫使本・拉登在逃亡中度日。因此，多数分析人士认为，基地组织已经在失去本・拉 登的领导的状态下运转了１０年，他的死不会对基地组织带来决定性的影响。

萨科奇的春天 ２０１１年的春天属于萨科奇。 首先是在利比亚的军事行动，萨科奇领导下的法国率先承认了利比亚反对派， 随后又首先发动了对利比亚政府军的空袭。紧接着，在科特迪瓦两派冲突中，又是 法军冲锋在前，不仅受联合国之命从战火中解救出了各国驻科使节，更在之后出其 不意地对冲突中的巴博方成功实施了斩首行动，一举生擒了巴博。在Ｇ２０峰会之前 的国际货币问题研讨会上，他又成了唯一出席的国家元首，对国际货币问题也表现 积极。看上去，萨科奇在这个春天也开花了，风头甚至盖过了美国总统奥巴马。 与密特朗的老谋深算和希拉克的稳健相比，萨科奇算是法国政坛的一朵奇葩。 当选之初，他与现在的夫人布吕尼的婚事就闹得沸沸扬扬，成为坊间谈资和八卦小 报的常客。他与内阁中的美女部长更是频频被媒体质疑是否关系暧昧，之后又在公 开活动中与普通老百姓拳脚相向。但无论在国内的经济问题上，还是在外交事务 中，萨科奇都未表现出大国领导人所应具备的素质，常常显得激情有余沉稳不足。 如果以中国人的角度来看，作为一个大国领导人，如此不注重公众形象，在对外政策上轻率决策，无疑是难以接 受的。但在欧洲，这似乎并不奇怪。至少萨科奇还有一个同行，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与萨科奇相比，“老贝”的 绯闻有过之而无不及，媒体曝出与他有染的女子已经难以数计。在治理国家和推动社会发展、提振经济方面，贝卢斯 科尼同样没有做出什么重要的贡献。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欧洲大国领导人。 对萨科奇和贝卢斯科尼来说，他们可以这样随心所欲，但欧洲呢？欧洲一体化已经快要被人遗忘了，深陷危机的 欧元至今看不到出路，各国在事关欧洲与欧元前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前不久德法两国还在欧洲央行人选问题上发生 争议。难怪有人说，现在已经成了二流国家的集合体。 太老的机器经不起折腾。老欧洲在如今的各国领导人的折腾之下，究竟是会变成新欧洲，还是会走向彻底衰落？ 萨科奇的春天，是欧洲的春天还是冬天？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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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媒评之评 | MEDIA REVIEWS

中共承诺将反腐进行到底 在北京召开的全国人大十一届四次会议上，政府总理温家宝在《政府工作报 告》中对一些地区的腐败现象表示担忧，他承诺将精简政府结构，规范各项活动， 抵制奢侈浪费和形式主义，缩减一切不必要开支。政府亦严肃对待腐败问题。国务 院在2010年12月发布了第一份反腐白皮书；中纪委称在去年11个月里查处了近12 万起贪污案件。但是一份调查显示，60%的北京市民认为反腐制度并不能让穷人受 益。许多人仍怀疑反腐措施只是一纸空文。虽然中国领导人公开承诺反腐，但腐败 现象仍然很难完全消灭。

本刊评论员： 尽管中国共产党核心层的反腐决心从未动摇，对触犯法律者也不姑 息，但依然无法阻止官员走上犯罪道路。 《商业周刊》２０１１年３月１４日 Ｄｅｘｔｅｒ Ｒｏｂｅｒｔｓ

贪腐问题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根源。在重私情、轻法制的传统 下，中国自古以来一直难以根治腐败；在后发现代化的过程中，政府必须 在经济发展中扮演强势角色，有效动员各种社会资源。但政府全方位地介 入经济活动，甚至成为经济活动的主体，就会滋生大量寻租机会。由于缺 乏有效制约，政府官员的腐败现象就十分容易泛滥。 在现代社会中，政府的核心职能是引导经济发展，规范法律环境，而 不是直接介入微观经济活动。只有明确政府行为和经济活动的界限，才能 消除权力寻租的土壤。

中国梦 中国的现状与30年前的日本十分相似，中国是否会重演日本的故事呢？有些人 认为中国正濒临崩溃。过去几年中，新增贷款吹起了房地产泡沫；金融滞后妨碍了 居民储蓄的增长；廉价劳动力减少；廉价商品的价格开始上升；通货膨胀、石油价 格暴涨、全球经济复苏乏力等诸多危机，正引发市场衰退。 然而，专家一致认为中国在整体上仍处于上升趋势。新的五年规划将提高社会 福利和劳动报酬，帮助年轻一代提高生活水平。政府日前宣布在考虑放慢经济发展 速度，重点解决环境，社会福利和反腐等问题。

本刊评论员： 鲁比尼最近宣称中国经济会在两年内硬着陆，另一些人认为政治制度 妨碍了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增长和繁荣，毋庸置疑， 中国经济最终也会放慢速度。但是，目前中国的城市化率还不到一半，农 《时代周刊》２０１１年３月２８日 Ｒｏｙａ Ｗｏｌｖｅｒｓｏｎ

业人口占总人口的一半以上，地区之间还有巨大差距。作为年轻的发展中 国家，中国未来还有高速发展的巨大空间。 相比于日本经济成熟时期的泡沫问题，以及泡沫破裂后的经济失速， 中国更担心发展过快引起的社会失衡。适当放缓发展速度，从量的扩张向 质的增长深化，将是中国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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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MEDIA REVIEWS | 外媒评之评

福山的新书 弗朗西斯•福山饱学多识，他相信良好的政治秩序取决于三大要素，即强大的 政府、普遍适用的法律、对统治者的问责制度。 福山认为，中国的秦王朝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个文明政权，其开创的制度影响了 后世。英国经过内战和光荣革命，最早具备了上述三大要素。当时的英国并不是民 主国家，但问责的理念在几百年里深入社会，支持了君主立宪和经济创新。中国集 权的官僚体制十分巧妙，但法治软弱，问责制度缺失，因此无法解决“坏皇帝”的 问题。

本刊评论员： 弗朗西斯・福山是亨廷顿的学生，他的新书《政治秩序的起源》最 近大受关注。福山深受黑格尔历史哲学的影响，他强调以政治秩序的三大 要素来分析政治演变。在福山的历史主义视角下，中国当代的政治秩序是 《经济学人》２０１１年４月２日

历史的传承，而非近现代政治运动的创造。中国继承了秦代以来的政治传 统，在很多时候确实高效，但终究无法摆脱“坏皇帝”的怪圈。 这种看似客观的历史主义，忽略了民众在中国政治中的地位和影响。 在中国的政治传统中，在位的政治领袖或高层必须时刻考虑多数民众的意 愿。如果统治集团长期与民众的利益诉求背道而驰，最后都会被迫退出政 治舞台。

中国政府真的那样好吗？ 在今年的达沃斯论坛上，中国被认为是效率的楷模。过去30年里，在政府领导 下，经济和福利水平迅速提高，数亿人跻身中产阶级。目前，中国政府正兢兢业业 地履行职责。 但除此之外，事情就有些虚有其表。跨国公司、中产阶级获益颇丰，而大多数 穷人被打入另册。尽管一些领导人正尝试新加坡模式，但反其道而行的力量却更为 强大。教育投资长期不足，1993年政府承诺将GDP的4%投入教育，这个目标已被 延后到2012年。农村的教育十分落后，教育收费废除后，专职教师也被削减。城市 中红包现象泛滥，许多最贫困的孩子无法进入公立学校就读。

本刊评论员： 改革开放之初，中国政府确立了以经济工作为中心的发展战略，促 进了此后３２年的经济腾飞。但是，许多政府官员陷入了对经济万能论的迷 《经济学人》２０１１年３月１９日

信。他们简单地断定，经济发展之后，社会就会自然进步。但事实上，经 济增长无法直接促进社会福利的改善，而社会财富再分配更是转型时期的 严峻挑战。 现代政府的首要职能是公共管理，东部发达地区政府当前应该调整工 作重心，解决最迫切的民生问题，为社会发展补课。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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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论 | POLITICS

中国道路的独特性与普遍性（下） 文／汪晖

汪晖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人文 与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

统一的历史，而印度各地方言差别极

学自动化领域的一位教授告诉我，中

大，没有统一的语言，一直到殖民时

国的电子技术方面与美国的差距大概

代，英语成为全国性的语言。在学术

在１０年左右，随着投入的加大，发展

领域，如果不用英语发表，几乎不能

得非常快。印度的软件业发展水平很

得到承认。这也使印度的文化与学术

高，但主要是外包性的，并没有开发

与西方世界接轨的能力很强。对中国

一套独立的系统；中国自身的市场很

来说，语言文化上的差异也让近代以

大，由于语言平台等因素，逐渐地形

来的知识分子始终有一种不能与西方

成了一套自主独立的系统。也许印度

接轨的焦虑，但从另一方面说，也恰

并不需要建立这样的平台，但对中国

恰因为这样的差异，中国文化上的自

而言，建立这样的平台却是至关重要

主性似乎更强，就中国学术而言，中

的。

文仍然是最为重要的载体。 上个月我在印度开会，辛格总理

东亚模式不能完整解释中国

在官邸宴请与会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 校的一位印度裔经济学家把我介绍给

日本和亚洲四小龙的经济起飞与

辛格总理。他特别介绍说，在进入全

某种“依附性发展”相关，而中国走

在西方、尤其是欧洲，印度距离

世界前一百名的大学中，中国已经有

了一条独立自主的道路．

他们比较近，而中国更为遥远。这不

３所大学，清华大学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地理空间上的远近，而是文化、

而印度还一所都没有。辛格很谦逊地

《社会观察》：也有人把中国

语言和历史上的远近。

听他说，并建议他提出方案，同时又

与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放在一起

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也有责任，我

讨论，以“东亚模式”来解释中国的

《社会观察》：印度相对于中国

们的许多人才都跑到国外去了。因为

发展模式，甚至称之为“儒家资本主

而言的这些不足之处可否在发展的过

有语言上的便利，印度最优秀的人才

义”。这样的论述与“中国模式”有

程中克服，从而超越中国呢？

比较容易得到在西方国家工作的机

何不同？

中国的自主能力

汪晖：两者互有不足和优势，两

会。而在中国，无论是科技还是人文

汪晖：中国一般被视为东亚国

者相互学习，而不是像现在许多人乐

领域，许多一流人才留在国内。这种

家，但我在别的地方说过，东亚这个

意的那样用自己的优势去比较别人的

差异很难说谁好谁坏：印度学术开放

范畴并不能恰当地将中国装进去。东

劣势，是最重要的。文明的起落是漫

性更高，中文学术是一个相对独立的

亚地区的国家在文化上有许多相似之

长的，看一时一事不大看得清楚。在

领域——我说相对的，是因为语言只

处，如国家的角色、家庭及其伦理在

西方尤其是欧洲，印度距离他们比较

是问题的一方面，许多中文学术成果

社会经济结构中的影响等，儒教、汉

近，而中国更为遥远。这不只是地理

在反思地对待西方知识方面，远不如

字、律令制和佛教等等在这个区域影

空间上的远近，而是文化、语言和历

印度学者来得深刻。但语言文化问题

响巨大。但要把中国和日本、韩国、

史上的远近。比如中国有很长的文字

不是无足轻重的方面。比如清华大

中国台湾放在同一个模式下来讨论，

1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OLITICS | 政论

未必准确。离开冷战的背景、中国的

常会被人认为是要回到改革开放之前

今天，国内问题与国际问题实际上已

独特的主权结构、中国与这些国家和

那种封闭的状态中去。您如何回应这

经成为一个相互纠缠的问题了，国际

地区在冷战和后冷战时代不同的地缘

种批评？

资本与国内资本的相互渗透程度已经

政治位置，都不可能解释各自独特的

汪晖：首先，将改革前的时期简

很高，因此，国家有没有自主能力也

经验。在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和整个

单界定为“封闭”，本身在事实上恐

显示着一个社会的自主程度。现在有

冷战时代，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和

怕有很大的问题。我们怎么解释这个

很多人谈政治改革。在我看来，政治

东南亚国家处于美国主导的冷战框架

时期中国与社会主义集团的复杂而曲

改革的核心问题在于改变国家、政党

下，而中国的位置与之完全不同。日

折的关系，如何解释中国与第三世界

与经济关系过于同构的状况——所谓

本到现在还处在美国军事保护的状态

的关系，如何解释中国与西方不同国

过于同构，是指国家和政党的自主能

之下，而中国却需要建立一个完整而

家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这些关系都不

力下降。从另一角度说，也就是国家

庞大的国防体系，经济结构和政治结

存在？其次，离开冷战的霸权性格局

意志受控于资本，而无法反映人民大

构也极不相同。我曾经说日本和亚洲

及其形成的历史过程，而只是说中国

众的需求。在这个意义上，自主性的

四小龙的经济起飞与某种“依附性发

“封闭”也是忽略历史条件的说法。

问题就是民主的问题。自主不意味着

展”相关，而中国走了一条独立自主

我们现在都知道中国为了改变与美国

封闭，缺乏自主性的开放与其说是开

的道路，这是着眼于各自在冷战中的

的关系做过多少努力，那些努力是在

放，不如说是依附而已。

位置而言的。随着冷战的结束，区域

改革前的时期就开始的。改变与美国

关系发生变化，中国经济与这些经济

的关系也是中国寻求自主性的努力之

体的关系才获得了新的形态。笼统地

一。自主是与依附相对立的，也是与

说东亚模式，容易忽略甚至抹杀了这

封闭相对立的。自主总是在关系之中

些国家和地区走过的不同道路。

的，不能取消了关系而谈自主。

中国国家能力的退化 中国的经验是开放的，而不是封 闭的；是自主的，而不是依附的。

２０世纪中国最重要的政治价值是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中国的金融

社会主义，即劳动者应该成为社会的

体制和整个经济体制已经深刻地改变

《社会观察》：就在关于“中

主人。如何判断２０世纪中国的革命和

了原有的社会关系和生产形态，主权

国模式”的讨论越来越多的时候，中

“社会主义时期”的性质，至今还有

结构也不可能保持原样。提出自主能

国政府却提出了“发展模式转型”，

许多争论。２０世纪的巨变同时伴随着

力的问题，并不是说要回到过去那样

这是否意味着对此前的模式的一种否

不同程度的悲剧性，对此人们从不同

一个状态中去，既没必要也不可能。

定？

角度做了深刻的反思。但无论如何，

在ＷＴＯ给定的框架之下，原来的区域

汪晖：无论中国革命还是中国

这个时代提出的让普通劳动者成为社

关系、国际关系、经济模式，已经不

改革，都没有一个给定的可以完全照

会主人的价值目标和社会实验凝聚了

可能用一个单一主权国家的模型来加

搬的既定模式。从理论探讨到社会实

几代人的经验，它不是抽象的，而是

以界定。因此，我说的是开放与自主

验，这是一个不断探索、自我否定同

渗透在我们这个社会的各个方面的。

的辩证关系——在市场化、全球化的

时又总结提高的过程。从辩证的角度

这是改革开放不应放弃的前提。

前提下，有必要寻求一种新的自主性

说，否定不是绝对的，它不过是根据

的形式。如果我们承认当代世界仍然

时势的变化而做出的创造性探索，先

是高度不平等的世界，那么，对自主

前的经验不可能被抹杀。在这个意义

性的新形式的探索也包含着创造一个

上说，任何模式都包含着对先前模式

新的世界格局的努力。

的否定，用“螺旋式上升”也许弱化

自主不意味着封闭 在市场化、全球化的前提下，有 必要寻求一种新的自主性的形式。

自主也并不只是一个国际问题， 它首先是指国家和社会不被资本绑

《社会观察》：你提出的自主经

架，不被内外特殊利益集团操控。在

了其间的紧张甚至断裂，但断裂中是 包含着连续性的。 如果说真有所谓“中国模式”，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1

政论 | POLITICS

一个能够自主地进行自我批评、自我

醒人们注意总结经验，继往开来。自

平等，也可以称之为多样性的平等。

否定进而自主地（而不是被迫地）提

主与开放的辩证关系、社会平等的经

现代平等主义的一个特征是形式的平

出新的发展道路就应该是这个模式的

验、大众参与政治进程等，都值得继

等，它只有将人们放在同一法律主体

关键点之一。但现在来看，这种在实

承和发展。这不就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的位置才能被界定，因此，平等与多

践中自我纠错的能力正面临严峻的考

民主的道路吗？纠错、调整不应该只

样性之间总是存在着对立和紧张，从

验。１０年前，政府提出结构调整的目

是政府的工作，而应该是广泛社会参

形式平等的角度看，多样性常常是等

标，但１０年过去了，调整的结果怎么

与产物。因此，扩大社会参与，重建

级的同义词。中国的民族区域自治面

样呢？三农问题、社会保障、生态保

公共领域，是改革的一个重要的方

临的挑战可以被界定“多样性平等”

护等方面都做了一些事情，各级政府

面。

或“差异平等”的危机，但这也提示

对ＧＤＰ增长目标的重视程度在下降，

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实践的核心

我们在中国的传统尤其是社会主义实

关注的焦点也从发展向幸福转变，但

价值是围绕着社会平等和首创精神展

践中，在制度的层面，包含着多样性

经济结构的调整并未完成。这都显示

开的。着眼于中国的近代经验，我将

平等或差异平等的概念和价值——以

出国家自主能力的下降。这次金融危

从五个层面界定平等，这五个层面只

平等为前提尊重多样性，而不是将两

机既有市场失灵的因素，也有政府失

有以综合的形态呈现的时候，中国才

者对立起来，是这一概念的核心。这

灵的因素，政府救市的速度很快，但

能实现其平等的理想：

也就是我所说的“跨体系社会”的基

结构调整的速度达不到预期的目标，

第一个平等是在欧洲资产阶级革

本价值——差异或多样性不是民族主

许多地区和社会由下至上提出了改革

命的时代提出的，这就是机会平等的

义的，而是形成共同体的前提；差异

的目标，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新现

概念。机会平等也是在法律权利的意

或多样性也不是本质主义的，它是历

象——创新来自社会实践，并不都取

义上被界定的。

史地变化的，但变化、融合、交流等

决于中央政府。事实上，提出“中国

第二个平等是社会主义遗产，我

概念并不以取消差异和多样性为目

模式”问题，无论解释如何不同，首

们在罗尔斯所分析的“分配的正义”

的。差异平等或多样平等的概念是与

要的意义在于从中国的经验中提炼自

概念中也可以看到与这一社会主义的

资本和金钱的同质化倾向对立的，是

我改革的动力和目标——中国的经验

平等价值的重叠之处，就是结果的平

与将市场的法则作为支配性法则的社

是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是自主

等。这也是权利概念，但以义务为前

会模型相对立的。现代资本主义的平

的，而不是依附的。

提。在过去３０年的经验里，这一分配的

等概念是对多样性平等的否定，中国

正义和结果的平等被否定得太多，今

的社会主义经验也带有发展主义的痕

天有必要重新找回来加以新的界定。

迹，未能完成这一多样性平等的实

平等的五个面向

第三个平等是能力的平等，阿玛

验，但现代中国的民族区域自治实践

自主与开放的辩证关系、社会平

蒂亚•森对此做过系统的论述。这是

的成败得失提供了重新构思差异平等

等的经验、大众参与政治进程等，都

从能动的方面，在市场条件下，综合

的历史经验。这一实践并不完备，在

值得继承和发展。这不就是真正的社

机会平等和结果平等而产生的平等概

今天正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但我

会主义民主的道路吗？

念。在中国的历史经验中，教育资源

们的思考需要从这个重大的实验开

的平等分配，就是创造能力平等的条

始。在今天，多样性平等的概念不仅

件。没有能力的平等，机会的平等也

涉及文化多样性的问题，而且也涉及

没有意义。

生态多样性的问题，它提出的是一

《社会观察》：在“中国模式” 框架下思考关于社会平等的问题，您 如何看待中国围绕这一核心价值观所 进行的探索？

在上述有关平等问题的三个主 要概念之外，我建议提出两个新的平

个与资本主义逻辑截然相反的平等概 念。

汪晖：中国从来都没有遵循一

等概念加以补充。关于这两个平等，

第五个平等是一种具有国际面

个简单的、固定的模式，始终在调

许多思想家曾经有所探索，但现代社

向的平等。我在这里谈的不仅是国家

整和自我纠错的过程之中。提出中国

会从未真正解决。我所说的第四个平

间的平等，在这方面，已经有许多重

经验、中国道路或中国模式，也是提

等，即章太炎称之为“齐物平等”的

要的努力，例如５０年代万隆会议及其

1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OLITICS | 政论

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我在这里

且也有利于其他社会的发展，而要做

谈论的是一个社会内部的平等应该如

到这一点，就需要在中国的体制中提

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汪晖：福山谈论中国模式的主要

何包含国际的面向。现代中国历史上

供一种国际面向的机制，以将其他社

意图并不在中国，而是批评美国过于

的国际主义也是“中国经验”的一部

会的诉求纳入中国的平等实践。从这

单边主义、过于僵化。这也类似于雷

分。所谓全球化，主要是资本、生产

个角度来说，全球化也为中国提供了

默的“北京共识”的意图——当然，

和消费的跨国发展所导致的，它渗透

一个创造新的平等观、新的政治模式

雷默的态度更为积极。连奥巴马也一

在任何一个国家内部。西方民主是以

的机会。这就是开放性与自主性的统

再谈中国经验，以激励美国人自我改

公民权为前提的，公民权也是现代平

一。美国在涉及国际利益时的许多重

革的意志。福山在这篇文章中将中国

等概念得以建立的前提。但是，在全

大决策都是在封闭的条件下作出的，

归为与俄罗斯、伊朗相同的专制独裁

球化条件下，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模

如果中国有能力创造一种新的、平等

模式，但他恰恰忘记了俄罗斯与伊朗

式都将对其他社会的发展模式产生影

的民主政治模式，对于整个世界而

的政府都是选举产生的，都有多党议

响，不要说早期的帝国主义和殖民主

言，也将是重要的成就。一个能够创

会制和总统选举，将它们与中国归为

义，即便是新自由主义的霸权，也同

造这样的新的实践的政治体必然是自

一类，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政治形式

样对第三世界和其他地区产生负面的

主的、不受资本利益操控的，因而也

不再是衡量民主与独裁的尺度——至

影响。对于中国、美国、欧盟等超大

是真正开放的。

少不是唯一的尺度吗？福山没有这么

型共同体而言，任何国内决策都可能

这种平等和差异平等在结构上

说，仍然在民主与独裁的对立框架之

对其他社会产生巨大影响。在目前的

有一定的相似性。差异平等指涉的

下讨论问题，但他无意中透露了这一

民主模式下，单一政治共同体之外的

主要是跨体系社会的不同族群、不同

值得追问的问题。在他看来，中国虽

人无权参与该共同体的重大抉择，公

文化以及人与生态之间的平等，而具

然没有俄罗斯、伊朗那样的选举和多

民权在这个意义上是排他性的。比如

有国际面向的平等则将跨社会体系作

党制，但政府的管理能力却很高——

美国拒绝签订《京都议定书》，而它

为思考平等的重要前提。如果我们能

不仅比俄罗斯、伊朗高，而且比东亚

是消耗能源最高的国家；霸权国家对

够综合上述五种平等概念，并以制度

模式中的日本、韩国、中国台湾也要

别国发动战争，也只需要国会通过即

的和非正式制度的形式形成一种“模

高。他还提到，中国政府经常压制民

可，而其后果却要全世界承担。这都

式”，全世界在谈论中国的伟大实验

众的不满情绪，但中国政府有了解情

是在现有的民主框架下面无法解决的

的时候，心情会很不一样。在这个意

况的渠道，能够做出迅速的反应。如

问题。

义上谈论共识、经验、道路或模式，

果中国政府是一个完全独裁的政府，

又有什么不好呢？

怎么会还有对社会不满情绪的反应能

中国的国际主义经验是一个重 要的遗产。白求恩这样的国际主义战 士在中国家喻户晓。寒春、阳早、马

力呢？在这些地方，他还是在以多党

政府应提高反应能力

海德等一大批来自其他国家但却作为

民主为标准来衡量一个政治模式，而 没有将政府对民众诉求的反应能力当

中国公民参与中国社会的斗争。我们

我们首先应该从实践中去总结一

作标准。政府的反应能力体现在公共

能否在现代中国的经验之上，寻找一

个政府应当如何提高、扩展自身的反

政策的调整上，一个政府的政策的公

种不仅基于民族国家，而且也基于全

应能力，让它更加开放、有弹性，从

共性很低，就算有多党竞选，又有什

世界的平等方向？在中国的政治体制

而更能反映人们的需求和愿望，并作

么意义？这并不是说中国不可以采用

中，比如人民代表大会和政治协商制

出有效的协调。

更为开放的政治形式，而是说我们首

度中，有无可能以这种具有国际面向

先应该从这样的实践中去总结一个政

的平等为取向，创造一个渠道、一种

《社会观察》：最近福山访问

府应当如何提高、扩展自身的反应能

机制，走出一条不同于那种只管自己

中国，也谈到了“中国模式”。作为

力，让它更加开放、有弹性，从而使

利益、不管别人死活的发展道路的道

“历史终结论”的提出者，承认中国

其反应能力更强，而其前提是社会参

路。中国的资本输出应当有所节制，

并没有按照“历史终结论”的方向发

与的大幅度提高，公共领域的健康成

力求做到不仅有利于中国的发展，而

展，而是有自己独特的道路。这是否

长。Ｓ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3

“苏联亡党亡国２０年祭”系列之三 在完全没有多样性、竞争性的“纯社会主义”和唯领袖意志的环境中培养社会主义意识的做法，不但没有 杜绝资产阶级思想，反而导致了人们对国外资本主义文化的盲目崇拜。

苏共执政权丧失背后：“文化力量”的缺失 文／倪稼民

列宁的警觉

和建设带来严重后果的问题，还只是

新都是多余的，都是对党和领袖的不

把症结归于一般的文化落后所致。

忠和背叛。

列宁时代就出现中央高层领导动

现代政党政治理论对权力的制衡

手打人事件、严重的大俄罗斯沙文主

性、决策的民主性、秩序的法制性和

在斯大林看来，落后的俄国要

义等倾向。

利益的协调性等的认识，是现代世界

实现工业化，只有靠国家强力，这就

各国政治生活的重要共识。

必须建构一个高度集权的政治经济体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初期，列

如果说苏共执政初期面临激烈复

制，必须有一个至高的全能的权威。

宁就已觉察到“文化落后”造成无产

杂的国内国际形势，如果说列宁晚年

于是２０世纪２０年代末至３０年代

阶级政权扭曲的现象。他指出：苏维

来不及展开全面的文化批判，那么，

初，苏共党的文化意识形态领域发生

埃政权在原则上实行了高得无比的无

斯大林当政３０多年应该有足够的时间

了“大转变”，党内尚有的实事求是

产阶级民主，可是这种文化上的落后

和精力来继续深入探讨执政党文化思

的作风、不同意见的民主争论风气和

性却限制了苏维埃政权的作用并使官

想建设问题，尤其是探讨研究和调整

对思想理论持有的审视和批判精神开

僚制度复活。但是，这一问题的严重

党、国家和权力的关系以及党群关系

始遭到打压和批判，一个“造神”时

性一时被十月革命的气势和激情所掩

等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

代开始：围绕斯大林及其理论思想这

盖。

但是，没有。斯大林等当政者很

根中心轴进行连篇累牍的、不厌其烦

随着经济建设、政治建设的全面

多是在国内战争时期被火线提拔上来

的论证、阐释、歌颂和无限的拔高、

展开，特别是新经济政策的实施，列

的，文化水平和理论素养在总体上无

神化。

宁越来越意识到阻碍俄国社会发展的

法与许多接受过现代文化熏陶的老一

不仅是经济上的落后，而且还有文化

代布尔什维克相提并论。

上的不发达，甚至后者的制约作用更 为突出。

结果，文化建设的有机过程， 对世界文化的消化吸收及在此基础上

他们继承和发展更多的是，列

对自己的高级模式的塑造都被以最粗

宁在非常时期的应时话语和外在形

暴的方式中断了。在俄国开始了一个

更为可怕的是，这种落后性不仅

式，而不是其灵活的、辩证的内核和

新的文化自我孤立时期、精神空虚时

普遍体现于广大的人民群众身上，在

精神；他们根本没有理解或者不愿深

期。党内生活、党自身的文化建设也

执政党内部也普遍存在，如中央高层

入理解列宁晚期文化建设思想的重要

日趋走向单一、教条和僵化，出现了

领导动手打人事件、严重的大俄罗斯

性、迫切性、长期性和艰巨性，更相

和“工业的国有化”并驾齐驱的“思

沙文主义倾向和官僚主义作风等。

信强力和习惯自上而下的行政手段。

想的国有化”、“文化能力的单一

对此，列宁用生命中全部的也

他们对文化采取大刀阔斧式的

是最后的力量来疾呼：在基本政治

行政命令，后来又要求一切围绕实施

“大转折”后，苏共掀起了声势

制度、经济制度初步确立之后，要在

计划经济和超高速实现工业化的发展

浩大的学习斯大林理论运动，尤其是

落后的国家建成社会主义，“问题

战略，致使革命年代确立的高度集中

学习斯大林亲自主持编写的在当时被

‘只’在于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的文

的、缺乏民主的政党体制更加强化。

誉为“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知识的百

化力量”。 由于列宁过早去世，他没能来得

化”的奇特现象。

科全书”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

走向僵化

及深入研究，对执政的布尔什维克由

程》。 这本书在思想上是独断的，在理

于极度缺乏现代政治文化、现代政党

斯大林一个人的头脑，代替了亿

论方式上是形而上学的。它在把现成

政治理论思想，进而对社会主义革命

万人民的思考。任何质疑、探索和创

的理论信条灌输给人们的同时，堵塞

1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苏联亡党亡国２０年祭”系列之三

对于“文化落后”造成无产阶级政权扭曲的现象，早 在列宁时代就有反思。

了接受新的知识、新的思想的途

下的人民，实质上仍然是缺乏现

径。结果仅仅是培养了一大批意

代政治文化、观念落后的旧制度

识形态的宣传干部，窒息了全党

的臣民，而不是具有独立、自由

干部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

意识的真正的“主人翁”；另一

斯大林一个人的头脑，代替

方面，俄共（布）（苏共）社会

了亿万人民的思考。任何质疑、

主义执政党越来越显现出马克思

探索和创新都是多余的，都是对

主义政治理论中根本没有确定的

党和领袖的不忠和背叛。除了领

宗法式功能和全权，越来越以国

袖，布尔什维克党人几乎都变成

家和宪法缔造者自居，凌驾于国

了“会动的木偶”。

家与宪法之上，最终走向背离人

斯大林去世后，苏联有过

民、背离社会主义的亡党之路。

一段“解冻”时期，苏共党内一

可以说，社会主义实践中

系列问题和弊端尤其是斯大林个

经历如此严重的挫折甚至自我否

人迷信问题受到抨击和批判。但

定，并不是现代文化缺失的必然

由于没有彻底认清这些问题的根

结果，而是社会主义执政党（苏

源和本质所在，所以除了把所有

共）完全无视自身文化先天缺

责任推到斯大林个人身上，在全

陷、没有及时进行文化自省和文

党造成不少思想上的混乱外，并

化批判的必然结果。

没有激起全党认真思考关于加强

哈贝马斯曾指出，一个社会

党自身文化建设等方面的重要问 题。 ６０年代末以后，斯大林和斯大 林模式又重新开始得到颂扬，再版了 《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在７０

的延续有赖于该社会的交往（学 一一种能力的提升，即对领袖的无限

习）能力。同样可以说，社会主义执

拔高、赞美的能力的提升。

政党的经久不败不仅要批判和继承本

致命的文化缺失

年代定期再版的由当时苏共中央书记 波诺马廖夫主编的《苏共党史教程》 中体现得也很充分。

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而且还要批判 和吸取其他民族文化的成果尤其是现 代文明成果，如果没有这种批判、继

在完全没有多样性、竞争性的

承和吸取的意识及能力，社会主义执

“纯社会主义”和唯领袖意志的环境

政党的文化资源也就会枯竭，建构新 文化的能力就会衰弱。

而且，赫鲁晓夫执政后期、勃

中培养社会主义意识的做法，使社会

列日涅夫执政时期，他们自己同样也

主义与封建主义、专制主义以及犬儒

接受和纵容搞个人崇拜。勃列日涅夫

主义掺杂在一起。

时期为了保持政治的超稳定，更加强

实际上，在完全没有多样性、竞 争性的“纯社会主义”和唯领袖意志 的环境中培养社会主义意识的做法，

了对意识形态的控制。这种控制不是

长期思想的程式化使原本“文化

不但不可能培养出纯社会主义思想，

靠苏共自身强大的文化控制力和影响

力量”有缺陷的苏共更是雪上加霜，

反而使社会主义与封建主义、专制主

力，而是靠国家强制机器，甚至靠国

使其创造力、批判力和与时俱进能力

义以及犬儒主义掺杂在一起；不但没

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不少党员

以及道德力量还有对新事物、新问

有杜绝资产阶级思想，反而导致了人

干部无辜受到监禁和迫害。

题、新现象的敏感性等文化能力都陷

们对国外资本主义文化的盲目崇拜；

那个时代苏共党的思想领域教

入前所未有的低谷状态，整个党内、

党的文化力量不但没有得到提升，反

条主义更为严重，党自身文化能力建

整个社会教条主义、形式主义泛滥。

而日趋下降。

设更趋单一。党的自身建设只要都围

这对于苏共和苏联国家、社会是

绕领袖的意志和思想转即可，党自身 的文化能力的提升实际上就只能是单

致命的。 这导致一方面，新社会新制度

今天的社会主义执政党应该从这 种血的代价中汲取教训。Ｓ （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教授）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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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 | COVER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最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语出惊人：中国经济规模将在2016年首超美国，到时按货币 购买力平价（PPP）计算，中国的经济规模将逾19万亿美元，而美国则为18.8万亿美元。 由于IMF是一家权威国际机构，做如此激进预测，给日益升温的“中国模式”之争加了把火。 IMF说的是5年以后的事，也是我国“十二五规划”结束时。 所见略同的是，4月20日，在本刊与清华大学国际传媒研究中心和春秋研究院共同主办的“百年 清华·中国模式”高峰论坛上，“中国模式”论始倡者之一，全国政协常委、外事委员会主任赵启正 在发言中指出：大约5年以后，“中国模式”会变得更清晰，更为世人所了解与接受。 这是美好的愿景，毕竟还有5年，一切都建立在某种假设之上。国内外持“中国崩溃”论、“不 可持续”论者从没有停止忧心忡忡和提出尖锐批评。即使是对中国模式持最乐观判断的瑞士日内瓦外 交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张维为也承认，中国模式还存在很多缺陷与问题急待解决。 中国是否独创了自己的发展模式？其内涵与外延是什么？是不是具有普遍意义？是不是西方主 流之外一种新话语力量的崛起？随着对中国模式越来越热的争议，参与的精英人士越来越多，其结 论、走向如何，会越来越大地影响正在高速发展且不算稳定的中国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的基本 面。 可以说这场讨论、争议本身会对现实产生重大影响，由于它太重要，以致有可能产生“预言自 我实现”的效应。因此，我们呼吁参与争论者诉诸严肃的学术规范和学术理性，在尊重事实与逻辑的 基础上贡献自已的智慧。我们欣喜地看到，参与此次论坛讨论的嘉宾大多是国内学术前沿广受尊重的 学者，他们展示了最新研究成果。 我们希望5年后不仅能印证IMF的预言，还能印证此间学者们的大部分判断，也许5年还不够， 这没关系，这场争论的意义已不言自明。 1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COVER | 封面

18位顶尖学者清华园内说“模式”

“中国模式”能否 开太平？ 本刊记者 王敏 北京报道

２０１１年４月２０日下午，值清华大 学百年庆典拉开大幕之际，一场异彩

个公认的对中国模式的定义，他更主

而非本土话题，标志着１９７０年代以来

张用“中国案例”的说法。

国际舆论的重大转折，这个转折可以

纷呈的“百年清华・中国模式”学术 论坛在清华科技园阳光厅举行。

穆拉特・萨利姆・埃森利大使充

用“从ＴＩＮＡ到ＣＨＩＮＡ”来表示，意

分肯定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

即从单一现代性（自由市场、自由贸

近年来，中国的经济成就已经

巨大成绩，认为中国模式的独特性在

易、资本主义全球化）到多重现代性

连一贯反对者都不得不承认，但支撑

于创造性地吸收了２０世纪两大主导意

的转变。这一点显示了中国模式的特

经济崛起的整个中华民族的政治、文

识形态——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最好

殊性，也显示了中国模式的普遍性。

化、意识形态等是否也值得肯定，这

的特质，并与中国传统的经济特质与

同时，从中国的规模和国力来看，中

些方面总和成的中国总体模式是否也

文化习俗融合到了一起，这种模式在

国模式再怎么不可复制，都是有世界

值得肯定，各界反应不一。

过去的３０年内赋予中国以决定性的优

影响的。

为了进一步澄清这个问题，重建

势。

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

中华民族的主体性，本刊与清华大学

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管理

汪晖认为，普遍性不是与独特性相对

国际传播研究中心和春秋综合研究院

系王绍光教授从三个层面探究中国

立的，因而也不能用可否复制这样的

主办了此次高峰论坛。

模式的概念与内涵：本体论意义上的

问题来检验。中国从来都没有遵循一

全国政协常委、外事委员会主任

中国模式，更准确地称之为“中国道

个简单的、固定的模式，始终在调整

赵启正，土耳其驻华大使穆拉特・萨

路”；价值论意义上的中国模式，正

和自我纠错的过程之中前进。中国经

利姆・埃森利为论坛开幕致辞。

视中国发展的成就、经验和存在的问

验的意义不在于其是否可复制，而在

题；认识论的中国模式，对中国式的

于它的独特性，因而具有普遍意义。

来自国内外著名大学与科研机构 的１８名顶尖级学者分别从政治学、哲

社会主义道路进行理论性的解释。

穆拉特・萨利姆・埃森利大使认

学、历史学、经济学、国际关系等多

日内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院教

为，中国模式是一个完全土生土长、

角度跨学科探讨了百年来，尤其是改

授、春秋综合研究院研究员张维为认

基于中国本土情况的模式，不是墨守

革开放３２年来中国的发展道路与模式

为，中国崛起开创了一种新的发展模

成规，而是有许多鲜活的例子，可供

这一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的

式，即“民族国家”与“文明国家”

其他国家借鉴。因此，中国模式是实

课题。

融为一体的“文明型国家”的崛起。

用而具有现实意义的。 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

中国模式是什么？

中国模式的普遍性与特殊性

李希光教授亦认为，中国传统价值体 系与现代经济体系的结合，创造了一

尽管当前学界在中国模式的叙述 上使用了不同的词语，但对中国过去

中国模式究竟是中国一国的发展 道路，还是具有普世意义？

３０年取得的巨大成就及中国未来发展 前景，与会专家表现出一致的自信与 乐观。 赵启正指出，鉴于目前并没有一

个经济增长与发展的新模式，这样的 模式尽管有其特殊性并主要适用于中 国经济，但依然拥有许多普世的、全

上海社会科学院党委副书记、哲

球的纬度可供其他发展中国家借鉴。

学所所长童世骏研究员认为，对中国

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所长黄平

模式的讨论一开始就是个国际话题，

认为，中国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当然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7

封面 | COVER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对世界有影响、有借鉴、有参考，我

会主义与资本力量的矛盾和冲突将长

模式如果能够持续下去，或许正在于

们不愿意把这个模式强加给别人，但

期存在。迄今为止，中国共产党既成

它的包容性，它的自我纠错、调整和

是这么大的一个实体，跨越时间如此

功推动了市场经济建设，同时又保证

修复能力。

之长，覆盖空间如此之大，很可能包

了意识形态领域的社会主义以及所有

含的普遍性也非常之强。

制结构中公有制主导地位，加上国家

童世骏认为，任何国家的发展

宏观调控能力，社会主义原则与市场

都离不开价值观念的引导、资源条件

经济保持了辩证的对立统一关系，由

的支撑，也离不开纵向的权力控制和

此中国模式获得了成功。

横向的利益驱动，因此，中国发展也

中国特色的民主形式 世界上没有万能钥匙。中国模式

旅美政论时评家、春秋综合研究

必须要解决四个方面的问题：价值平

的魅力，正是在于中国所形成的一套

院研究员寒竹总结中国社会在３０年改

衡问题；权力配置问题；利益协调问

独特的社会运作方式与民主形式。

革中已摸索出了一种独特的、具有全

题；资源利用问题。当前我们倡导的

社会性质的民主机制，这种机制表现

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事实上就是对这

北京大学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

为社会权力多元化的结构，远比西方

几个问题的回应与调整。

主任潘维从社会、政治、经济组织体

国家政治权力构成系统更能体现多数

潘维具体总结了中国经济可持

制三方面深入论述了中华体制与西方

人的意志和利益要求，同时也受到更

续发展的十大障碍：环境严重恶化；

的不同，因而中国具有完全不同的社

多的制约和平衡。如果仅仅把民主政

资源日渐匮乏；严重依赖出口，科技

会运作方式，拥有较强的弹性和学习

治等同于民主选举，而缺乏政府的执

创新能力低下，产业结构调整乏力；

吸收能力，比世界上任何体制都更长

政民主，民主选举只能退化为利益集

投资而非消费拉动；国有企业压制民

寿。

团攫取社会财富的工具。

营企业发展；大学生就业难和初始收

李希光认为，西方常常用民主和

清华大学哲学系贝淡宁教授从儒

入下降；未富先老；食品安全事件频

非民主简单地划分这个世界，把选票

家价值观出发，认为民主最重要的实

出；食品和日常消费品价格猛涨；官

民主视为执政合法性的体现。美国全

质是选贤任能，将民主与贤能政治制

员腐败现象久治不愈。

球战略的核心是通过强调美国模式的

度融合起来，使得在全球化时代一些

房宁认为，价值观的冲突是当今

普适性抢占道德高地。作为中国大国

重大问题上，“非选民”的意见也能

中国发展不容忽视的危机，中国社会

战略的一部分，中国必须通过营造自己

得到体现。

几乎各个阶层实际上都有一些不满的

的发展模式，建设自己的道德高地。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崔之元教

情绪，价值观的引导或者价值观的重

中国社科院政治学研究所所长

授则以对重庆经验的解剖，具体阐释

构、调适，是中国模式能不能真正成

房宁特别强调了权力的开放与集中的

中国模式特有的地方创新实践和民生

为一个稳定的、有利于中国人民福祉

辩证关系。我们一方面保障广大人民

导向。

的社会模式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

群众的权利，开放社会发展的自由空

张维为认为，对于中国取得的巨

诚如汪晖教授所言，对中国模式

间，另一方面集中国家权力用于战略

大成就，我们应有充分的自信，切忌

的探讨，是在苏东剧变和华盛顿共识

性发展，以实现国家工业化。这两者

拿西方所谓现代性的标准来随意否定

破产这两个重要背景之下展开的。社

形成了一种对冲，而不是像西方民主

自己的文明，削足适履地迎合西方教

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先后遭受危机，此

教科书上讲的那样，一定是保障权利

条。

时中国崛起为全人类提供了非常重大

和开放权力同步进行的，这和工业化 阶段有关系。

的历史经验。

中国模式存在的问题

《文化纵横》杂志社社长杨平认 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当中，社

1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结论不重要，而对这些问题的重 视和思考，对成长、变化中的中国来

没有一种模式是完美的。而中国

说则是意义深远。Ｓ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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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模式必有，越到将来说得越清楚。也许到本世纪中叶，中国达到世界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时候，不需 要我们自己在这里争辩中国模式，中国已经成为一种世界公认的模式了。

赵启正： “中国模式”需要时间来证明 采访／本刊记者 王敏

现阶段我们只讲 “中国案例”

样。 因此我认为，不 妨用“中国案例”来代

《社会观察》：

替定义混乱的“中国模

您曾经提出，相对

式”。

于“中国模式”，您 更赞同使用“中国案

《社会观察》：那

例”的提法，请问这

么您对“中国案例”的

两者有什么区别？

定义是什么呢？

赵启正：“模

赵启正：第一，

式”一词无论在中文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

和英文当中都有示

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

范、样本的含义，所

多党合作制，这是中国

以在使用“中国模

案例的政治背景。

式”这个词的时候就

第二，坚持适合中

得特别小心，不然会

国国情的政策，实行市

被认为中国在主动向

场经济和循序渐进的政

世界某些国家推销自

治改革。关于中国的政

己。 而且关于中国模式，目前也没有 一个统一的定义，我曾经请一个研究

＋市场经济”，等等。这样的争论不

治改革有很多争论和见解，但是我的

仅缺乏共同的基础性定义，而且容易

意见就是它是循序渐进和逐渐积累

陷入过度意识形态化的误区。

的，而不像经济改革突飞猛进，它更

所帮我做调查，他们找到１７种中国模

而“案例”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来

式的定义，这样就使得我们的讨论出

谈，改革开放这３０年的历程，我们是

第三，有一个高效率的政府高度

现了困难。比如，《北京共识》一书

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包括理念、政

负责地管理公共事务，适当对经济进

的作者雷默先生认为中国模式有三个

策、实践过程、结果和某些错误和缺

行宏观调控，我不同意说因为我们有

内涵：艰苦奋斗主动创新大胆实验；

点，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了宏观调控和某些扶持政策，就被认

坚决捍卫中国自己的国家主权；循序 渐进聚集能量。

如香港学者王绍光所说的“本体

需要谨慎，不应该发生重大的错误。

为不是标准的市场经济。

性的中国模式”，而不是“哲学的中

第四，随着中国国力的增长，

后来一些学者又把中国模式界

国模式”，或者认识论的中国模式、

逐步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以往我

定为负责任的权威体制、国家资本主

价值观的中国模式，这样就避免因意

们不参与维和活动，但是今年中国是

义、列宁式的资本主义甚至于“独裁

识形态不同而对事实本身的描述不一

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中提供维和兵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9

封面 | COVER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力最多的一个，在应对人类共同面对

不容易理解，因为这不是西方所习惯

的挑战如气候变化、环境污染、自然

和接受的政治话语。

下来会往何处去？ 赵启正：多年以来西方舆论以

灾害、恐怖主义、跨国犯罪、毒品泛

奈斯比特曾跟我说：“你们讲自

“十字路口的中国”为题，说中国往

滥、疾病流行等等，中国逐渐扩大了

己的社会主义制度的时候，不得不用

前走、往左走或往右走都不知道。也

参与度。

‘中国特色’来做定语，因为你们没

有人预计２１世纪是中国的世纪，警惕

有自己的语汇，只好借用西方话语。

中国会成为１９世纪的英国或者今天的

但借用就有问题了，社会主义这个词

美国。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中国不会

汇，在欧洲历史相当悠久，你们无论

走霸权主义道路。

第五，正视自己存在的问题，提 出可行的解决途径。

创造中国自己的话语体系

加多少定语，我们还往惯性里想，认

马丁・雅克写了一本《当中国

为就是欧洲社会主义在中国实现了。

统治世界》，书名让中国人都吓一

《社会观察》：在国际上关于中

你们就不能想到一些新的名词或解释

跳，因为这不符合以和谐为核心的中

国模式的讨论中有一种中国威胁论的

吗？”我想了想，如果硬让我表述

国传统文化。中华民族不是好争霸权

声音，提出警惕中国模式的输出，您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而又和西

的民族。我曾经和几位外国朋友说，

对此怎么看？

方不同的话，我个人就说“邓小平主

凡是没有网的运动中国都不行，比如

义”好了，这是中国所独有的。

足球、篮球，而有网的运动中国还可

赵启正：有人认为我们向外推广 中国模式，就跟以前输出革命类似。

举个例子，京剧翻译成Ｂｅｉｊｉｎｇ

以，打打乒乓球、网球、排球，中国

输出中国模式违反了我们自己的哲

Ｏｐｅｒａ，外国人会理解这就是中国人

学，我们一再强调中国模式是要结合

演的图兰朵，但这事实上造就了一种

当然我们也要正视社会主义初级

中国国情，推广到别国，也是要结合

误解。京剧和Ｏｐｅｒａ怎么会一样呢？

阶段许多必须克服的困难，包括经济

他们国情的。中国案例中的某些做法

日 本 歌 舞 伎 ， 就 没 有 翻 译 成 Ｔ ｏ ｋ ｙ ｏ

增长的资源环境代价过大，城乡区域

也许可供别国参考，但是把整个模式

Ｏｐｅｒａ，而是保留了民族特征词汇

经济社会发展仍旧不平衡，过多依靠

搬过去，我们没有这样的想法。

ＫＡＢＵＫＩ，外国人就能按照日本传统

出口，农业稳定发展和农民持续增加

人不喜欢冲闯，这是文化使然。

文化的方式去理解歌舞伎，不会附会

收入难度很大，在劳动就业、社会保

《社会观察》：以往西方习惯用

成西方的什么东西。跨语言不等于跨

障、收入分配、教育卫生、司法和社

红色中国、共产主义中国等来称呼我

文化，我们的确应该创造自己的话语

会治安等方面，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

们，事实上就包含了对我们政治制度

体系。

问题仍然较多，腐败现象仍然比较严

的某种过度意识形态化的解读。您认

在阐述概念之外，我更主张以讲

为在向世界描述中国时，我们是否应

故事的方式向世界说明中国，好比给

主动在话语方式上做某些转换？

人家一个苹果，而不是加工成维生素

重，等等。对此，我们必须坚定不移 地深化改革。

赵启正：我刚刚看到一种论调，

片。维生素是什么？就是中国特色社

《社会观察》：无数成功的“中

认为孟买模式必战胜中国模式，因为

会主义。我们可以通过高铁、浦东、

国案例”，是否最终会汇集为“中国

印度是民主的，中国是独裁的。这种

深圳这样一个个生动的案例，让人家

模式”？

观点代表了西方对于中国的一种普遍

明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涵。伊索

赵启正：中国模式必有，越到将

误解。西方也许认可我们的经济成

寓言，如果不用农夫和蛇的故事，不

来说得越清楚。也许到本世纪中叶，

就，但是反对我们的政治制度。

用酸葡萄的故事，而是用哲学讲这些

中国达到世界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时

道理，就要费大劲了。

候，不需要我们自己在这里争辩中国

我们的政治制度是中国共产党领 导的多党合作制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制度。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合法性在哪

模式，中国已经成为一种世界公认的

中国模式往何处去？

里？在于为人民服务的成绩。选举本

争论美国模式、苏联模式一样。历史

身不是目的，选出一个好政府才是最

《社会观察》：如果说“中国案

重要的。但是，这些对于西方人来说

例”是一种过程和道路的话，那么接

2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模式了。这就好比我们今天不需要再 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Ｓ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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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在问：中国的现代化建设走的是哪条道？

中国：不是现代主义的现代化 文／李世默 （ＥＲＩＣ ＬＩ）

中国最重要的高等学府之一清

当然，中国成为西方列强手中肆

近３００年来，对于人类，即便其

华大学刚刚举办了自己的百年庆典。

意凌辱的玩物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

合法性和正统性被质疑的，欧洲启蒙

成立于１９１１年深重民族屈辱之中的清

了。今天，它被看作是争夺未来全球

运动仍是变革的智慧与道德来源。然

华大学，其创办资金来自臭名昭著的

领导地位的竞争者。世人共知的是，

而，西方化的浪潮在带来经济和技术

义和团赔款奖学金（Ｂｏｘｅｒ Ｒｅｂｅｌｌｉｏｎ

中国的崛起使国际体系的核心受到撼

转型的辉煌成果的同时，也给人们带

Ｉｎｄｅｍｎｉｔｙ 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ｈｉｐ，习惯上被称作

动，此次清华的百年庆典正好为他们

来困惑、失败情绪，甚至给非西方文

庚子赔款），基本上属于中国支付给

提供了一次反思的机会。

明带来灾难。

美国的战争赔款。 从那时起，清华大学就成了中国

启蒙与现代主义的产生是一种独

中国崛起挑战西方文明

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缩影，它的命运始

特的西方文化，其核心是个人主义、 权利与科学。

终与中华民族的命运密切相连。在这

一个多世纪以来，现代主义被视

毫无疑问，现代主义有其声名显

片浓荫覆盖的土地上，许多中国领导

为通向现代化的唯一途径。但广大发

赫的的智慧祖先。从古希腊时代起，

者、知识分子甚至革命志士开始踏上

展中世界却四分五裂、暴力充斥、贫

柏拉图主义便开始了西方式的对抽象

救国求索之路。与清华大学毗邻的是

弱交加。

真理的追求。基督教的第一次分裂以

圆明园遗址，它在１８６０年的第二次鸦 片战争中被英法联军夷为平地。

及１５００多年前罗马帝国的分崩离析让 许多人用政治、经济和军事的眼

西方踏上了一条政教分离之路。因大

清华校庆期间，曾毕业于此的中

光看待中国崛起，而本质上，中国的

宪章（ｔｈｅ Ｍａｇｎａ Ｃａｒｔａ，保障人民权

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为庆祝这一具有政

复兴对这个现代世界是一次道德和智

利与自由的法令）而权力合法化并得

治与历史意义的事件揭开了帷幕。

慧的挑战。

到巩固的土地贵族创造了权力制衡，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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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并使之成为西方政治结构与哲学中的

不再是通向现代化的唯一必经之路。

一大特色。

的世界生动且具体，并赋予了意 义。“ｍｏｄｅｒｎ”这个词译成中文

基 督 教 的 第 二 次 分 裂 —— 新 教

就在在清华学校成立的当年，辛

是“现代”的意思，仅指“当前一

改革无意中让个体成为社会机构的

亥革命让中国在自己古老的土壤上尝

代。”“现代”无法也做不到传达

至高无上者和基本单元。在启蒙运动

试引进和种植现代主义之树。两代人

出附着在“ｍｏｄｅｒｎ”这个英语词汇

中，所有这些历史与文化发展都达到

的辛苦耕耘和流血流汗换来的却是国

上的全部丰富内涵。而“现代化”

高点，并且创造了势不可挡的元叙

家在贫弱的苦难中越陷越深，内忧外

（ｍｏｄｅｒｎｉｚａｔｉｏｎ）承载的仅是物质层

事——现代主义。现代主义促进了科

患，民不聊生。

面的意义。现代化已经成了中华民族

学发展与工业革命，并导致人类历史上

于是，在１９４９年，中华民族选

物质力量出现最伟大的进步：现代化。

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中国共产

压倒一切的目标。 在悲剧性的“文化大革命”结束

作为理性与拥有天赋权利的个体

党以武力夺取政权，然后用与历史传

之时，人民共和国缔造者之一的总理

处于现代主义价值体系的中心。当这

统相一致的方式巩固并集中了国家政

周恩来宣布，中华民族的宏愿是实现

些个体与自己家园的文化传统结合之

权。

四个现代化：农业、工业、国防和科

后便形成了民族国家。权力的平衡与

在遭遇几乎整个世界封锁的艰难

选举民主是这些民族国家的政治特点，

时代，中华民族在绝对权威的统治下

而私有财产的所有权是它们的社会与经

付出了巨大代价，包括饥荒和战争，

能够体现人类事物根本组织原则

济基础，这就是所谓的资本主义。

然而最后却在西方建立的国际秩序中

的任何叙事与模式在其初级阶段总是

赢得了一个真正主权不受挑战的独立

混沌模糊的，如果再缺乏现实基础，

国家身份。

听上去就空洞玄乎了。大多数的成功

随着这些民族国家在新注入的工 业化力量推动下迅速积极的扩张，包

学技术的现代化。这些并不带有现代 主义的附加意义。

括中国在内几乎所有的非西方文明为

中国当下的发展模式源自中华人

社会都是反其道而建构他们的叙事：

了实现现代化都试图导入现代主义的

民共和国成立三十年后的１９７９年，经

理论家们为这些社会所取得的成就寻

政治、社会和经济价值，以重建自己

过短短的３２年，它已经成为世界第二

找合理解释。国内外不少人都想对中

的文化。

大经济体。在这片古老土地上不仅有

国在过去三十多年中发生的革命性变

世界上运行最快的计算机，也有速度

化进行解读，但对于他们，要把中国

最快的火车。

的故事讲得圆满而动听绝非易事。

因此，一个多世纪来，现代主义 被视为通向现代化的唯一途径。从本 质上看，即使如前苏联进行的非自由主

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受到西方的巨

虽然中国的崛起尚未最后成定

义的共产主义实验（虽然在根本上是有

大影响，这显然毫无疑问，然而，其

局，但它迄今为止的成功却不容置

缺陷的）也属于现代主义的衍生物。

实质不是也不可能是现代主义。

疑。中国的榜样太扎眼而不容忽视，

随着现代主义在世界各地的传

在今天的中国，个体仍然是集体

并且当我们理解了为何中国的现代化

播，广大发展中世界——虽然拥有丰

的一部分，而绝非是社会独立和基本的

与西方国家的存在根本不同之后，它

富的自然和人力资源，却四分五裂、

单元；政治权力没有分裂和制衡，而是

就可以向世人提供所需要的证据：现

暴力充斥、贫弱交加——完全成了西

集中在一个统一的政治权力之下。

代主义已经不再是通向现代化的唯一

方主导的现代化建设处方的照单接受

从西方搬来的市场经济正在产生

者。多年来在不少国家，现代主义的

高效的资源配置与高速经济增长率，

思想霸权并没有受到挑战，通过现代

同时让数以亿计的国民摆脱了贫困。

至少在目前，还没有人知道答

主义实现现代化的效果也没有受到质疑。

然而，这却不是资本主义。普通中国

案。然而，对于那些参加清华百年校

人享受到了西方世界任何地方可以享

庆以及站在远处好奇地观看中国崛起

受到的广泛个人自由。但是，那些怀

的人士，这也许就是开始这一理解过

有与集体主义目标完全相反政治愿望

程的绝佳机会。Ｓ

的人却受到限制。

（本文发表于４月２７日纽约时报评论版，作者 系春秋综合研究院董事局主席，本次“中国模 式”高峰论坛组委会成员之一）

中国也有类似的经历。

中国不要现代主义的现代化 中国的经验表明，现代主义已经

2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语言即生活。文字使我们

必经之路。但，如果没有现代主义， 那么该如何讲述中国的故事？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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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贝淡宁

“天下”归来 文／贝淡宁

中西方政治最大的区别是，直

的，是舶来品。

下”。从传统意义上来说，中国人不

发展和中国实力的壮大，现在是时候 恢复自己的世界观了。

到１００年前，中国人总是在考虑“天

西方制度不符合中国国情

“天下”的概念不是全球化 （Ｇｌｏｂ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这个词很难翻译，有

会以“国”的概念考虑问题，觉得国 家就是天下，中国人不习惯只考虑自

我们当然需要民主，但在考虑

己国家的利益，或者我们跟周边的国

天下人的利益或者为子孙后代的利益

家是否会有矛盾冲突。可是西方人考

做决定的时候，需要一些非民主的制

虑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他们认为

度。

人翻译成世界（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 有人翻译 成天堂之下（Ａｌｌ Ｕｎｄｅｒ Ｈｅａｖｅｎ）。 很多人都在讨论什么是“天 下”，我认为“天下”有三层涵义， 第一层是地理上的概念，整个世界，

政治最大的目的就是法家所说的“富 国强兵”。西方人考虑的是“国家”

与１００年前相比，中国现在没有

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第二层是价值观，我们

的概念，怎么为国家服务。这种想法

那么落后了，国家比较稳定，所以现

的理想是儒家的“爱有差等”。我们

在西方有很长的历史，“国家”与

在很多人想恢复这些传统的价值观，

爱家庭，但是将这种爱推及到家庭之

“天下”的差异是中西方最大的区

其中也包括“天下”观念。因为现在

外的时候，这种爱的力量会随着距离

别。

光看自己国家已经远远不够，还得考

的渐远而逐渐削弱。所以我们固然应

虽然近代中国也曾被其他国家

虑到整个世界。中国的外交政策一定

该为自己的国家服务、应该考虑自己

欺负，包括西方国家、日本等等，

会影响到世界上其他国家，所以用什

人民的利益，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

所以中国也逐渐开始强调“主权”的

么价值观来考虑问题，就显得尤为重

考虑天下人的利益。“天下”就是怎

问题，可这些价值观完全是西方的价

要。现在很多中国的专家学者都提出

么考虑本国之外的其他人的利益。此

值观，“主权”不是中国传统里就有

来用“天下”这个世界观。随着经济

外，“天下”还有情感上的含义，即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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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我们对整个世界的关怀。

在天安门广场上立孔子像也许

重视考虑弱势群体的利益等等，儒家

比如现在中国政府提出“绿色经

只是一个符号，政府不一定会有更多

也需要适应这样的价值观。按照马克

济”的概念，就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

的实际举措。但这个符号非常重要，

思的历史理论，中国现在可以说是处

如何做好环保。在为环保付出努力的

因为这３０年整个北京发生了巨大的变

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未来的高级

时候，在西方的民主制度下非常难。

化，其中包括了天安门广场。天安门

阶段是共产主义，这没错，但对老百

西方民主制度下的统治者主要为选民

广场有非常深刻的政治意义，即使是

姓来说，这些哲学理论没有日常生活

服务，如果选民和非选民之间有些利

在国家博物馆门前，但就其结果而

那么清晰明确。因此，如果治国完全

益矛盾或者利益冲突，谁会赢？不管

言，天安门广场摆放了孔子像这件事

脱离几千年留下来的传统思想，其实

这个领导多么聪明，但他没有其他选

情的本身是具有很大的意义的。（编

是不符合中国国情的。

择，只能站在选民利益的一边，奥巴

者按：４月下旬，国家博物馆门前的

马就是如此。所以西方式的民主制度

孔子像已被搬离。）

很难解决类似环保这样的问题。

社会主义的价值观跟儒家的价值 观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包括政府

孔子像空降天安门广场，其他的

的首要责任是解决贫困问题，孟子也

一方面，我们当然需要民主，但

传统价值观的代表是否也会“到此一

提到了“井田制”的土地改革。西方

在考虑天下人的利益或者为子孙后代

游”？我觉得不会，因为中国政治主

政治哲学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贫困和土

的利益做决定的时候，需要一些非民

流的价值观是儒家。儒家作为学术本身

地问题？应该是１８世纪以后，可是儒

主的制度，因为这样一来决策执行都

对于其他的价值观也是十分包容的，也

家从一开始就提出了。所以儒家在治

会更有效率。从理论上说，中国的政

吸取了佛教和法家的一些优点。

国方面有很悠久的历史，这也符合毛

治制度在决策上相比较西方的民主制

法家和儒家还是有很重要的区

泽东的很多想法。当然以前的理论肯

度来说是有优先的。现实是不是这样

别的，法家的核心价值观是整个政治

定需要新的解释，不管是社会主义还

呢？我们可以继续探讨。相比美国，

是为国家服务，可儒家是“为人民服

是儒家思想。

我对中国更看好。如果对中国政府提

务”，谁是人民？儒家不会用狭隘的

此外，儒家学说包含很多普世

出改进的建议，很可能会被采纳；但如

民族（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ｓｍ）的概念去考虑，它

价值，大家都应该学一些，只是这

果在美国，不一定会有这么大希望。

指的是整个天下。儒家和法家一样都

些价值观比较符合中国的国情，所以

觉得治国很重要，但两者治国的目的

中国人用起来比较容易、也比较愿意

不同，一个为统治者服务，一个为人

接受。如果我把这些理论搬到加拿大

民服务。国家的稳定可以用一些法家

去，他们还是会觉得奇怪，因为历史

的方法，但最重要的目的不能是为了

不同，也有不同的主流思想。

“天下”的核心是人民 儒家和法家一样都觉得治国很重 要，但两者治国的目的不同，一个为

统治者。

统治者服务，一个为人民服务。

全球各地建了很多孔子学院并不 代表着儒家思想的广泛传播，到现在

儒家学说也包含普世价值 中国很多人都想恢复儒家的价值

我所看到的很多孔子学院都是以学中 文为主，而没有传播中国的文化和思

观，所以孔子像是个好东西。可是另

西方政治哲学什么时候开始考

想。我去南非参观一个孔子学院，发

一方面，官方对儒家的解释与学者当

虑贫困和土地问题？应该是１８世纪以

现南非的价值观和孔子的价值观有很

然会有区别，我们非官方的人不要完

后，可是儒家从一开始就提出了。

多共通之处，所以西方的理论不一定

全被某一种说法局限，因为价值观的

是普世的，南非的价值观中也强调

理想和现实总会有一些差异，所以我

强调传统价值观并不是官方在

们需要一定的言论空间。如果完全没

意识形态上的倒退。因为按照现在官

方面也应当做出贡献。Ｓ

有言论自由，就很容易被政客利用，

方的意识形态，治国光靠理想是不够

也没有办法批评他们。

的。我很同意现在的一些做法，比如

（贝淡宁系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他参加了本 次高峰论坛，本文由本刊记者张黎根据采访整 理而成）

2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和谐”的概念，所以孔子学院在这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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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发言精粹

童世骏：中国模式的普遍性和特殊性

中国模式一开始就是一个国际话 题，而不只是一个本土话题。中国模

我们可以从总体和要素两个层面

性和统一性做把握，体现在这些领域

来理解中国模式的普遍性和特殊性问

目标当中的中国发展之术和贯穿在这

题，民族复兴、现代化和社会主义革

些目标领域和阶段当中的中国发展之

命这三个要素同时具备，尤其像中国

道的辩证关系。

这样古老的东方大国同时具备，那是

系统地看，中国发展所要解决的

非常特殊的现象。因此，中国的发展

问题包括价值观念的引导、资源条件

模式一定是极其特殊的，就其中包括

的支撑、纵向的权力控制和横向的利

的每个要素来说，中国与世界其他国

益驱动。

家和地区具有相当高程度的可比性，

要研究贯穿在中国发展之术当中

就此而言中国的发展又是具有普遍性

一以贯之的东西，那种务实的理想主

的，民族复兴或者民族独立现代化以

义、辩证的理想主义、纵情的团体制

及社会主义革命，中国发展轨迹可以

度，研究今后如何更有效地把发展之

从别国的民族复兴当中找到借鉴，别

道落实于发展之术当中，及时避免从

国也可以从我们这里得到启发。

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Ｓ

式在国际范围内成为一个热点，标志

中国模式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还可

着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以来国际舆论的重大

从中国发展的术与道来理解。我们要

转折。

对中国发展的目标领域和阶段的多样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党委副书记、哲学所 所长）

房宁：中国模式的特色与共性 恰恰是它在工业化时代的一种特殊的

这样一个时代，它是这样一种模式，

现象。也就是说，集中国家权力用于

它一方面开放权力，一方面集中权

战略性发展，所谓战略性发展就是集

力，形成了一种对冲而不是像一般的

聚资源，设计路径，提供初始资本和

西方教科书上讲的那样，一定是保障

一些软环境，包括法制等等，来实现

权力和开放权力是同步的，这里面和

国家工业化的超越或者跨越式的发

工业化阶段性有关系。工业化阶段保

展，我们称之为战略性的发展。这些

障权力和集中权力的这样一种模式，

国家的集中权力和专制有一个很大的

可以避免社会走向分配性的激励而形

区别，它们实际都起到一个很大的促

成生产性的激励，这是对它工业化时

进工业化的战略性发展的功能。这两

代的上层建筑或者政治模式的一种保

点是我们观察国家发展过程当中很大

护，我们认为这个是很多东亚国家之

在发展中国家，我们认为它的权

的特色，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模式，而

所以获得成功的一个解释。Ｓ

力的集中并不是简单的等于专制，而

这两种模式还有一个关系。为什么在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所长）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25

封面 | COVER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潘维：世界文明与中华体制

很多人认为中国的模式就是“专 制＋市场”，而西方的模式是“民主＋

制在制度文明上面分成三大块。一种

考、无功不拔”。政府的主要权力机

叫社会的模式。观察中国社会就会发

构方面，中国有一个单一的政治上统

现，它的基本单元是家庭，这与西方

一的执政集团，历朝历代我们都是这

社会由有阶级背景的个人是不一样

样的，也就是儒门弟子集团。我们用

的。社会组织形式是社区与单位，与

分工制衡的办法而不是分权制衡的办

西方的市民社会不一样的。我们的社

法。

区和单位构成了一种社会网格，在社

再看看我们的经济体制。原来

会组织与政府关系方面，网格与条条

说三要素，我认为企业也是要素，劳

块块组成的政府行政网格天然重合在

动力、土地、资本、企业这四个要素

一起，在基层是相互嵌入的，由传统

里面分成两大块，国家控制土地和生

或者现代的乡绅构在一起，这样构成

产资料，国有的工业企业，还有国家

了一种立体的网格，这与西方所谓的

控制金融业，还有国家办理科研、医

国家与社会的两分不一样。

疗、教育、体育等事业单位。老百姓

市场”。最近哈佛大学的约莫教授把

在政治体制方面，我们可以有

有自有的劳动力企业，还有自由的商

它概括得学术化了一点，是“列宁主

四个要素，人民与政府关系的政治理

品和资本市场，这是由我们的民营企

义政权＋市场”，说法变了，但实质是

念、政府官员的选拔方式、政府的主

业为基础构成的。

一样的。关于中国模式的争论，关键

要权力机构、预防和纠正行政错误的

不是什么经济发展道路之类的问题，

机制。中国的政治制度很有特色，政

称之为民本体制。Ｓ

而是体制问题。

治理念我们是民本主义的民主，官员

（作者系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中华体制的要素，认为中华体

选拔方式叫做绩优选拔制，“逢选必

这些构成了当代的中华体制，我

王绍光：走中国道路，探索中国模式，推介中国经验 讨论模式有三重含义：第一是本

在认识论上，当前非常有必要对

体论，讲客观事实；第二是认识论，

中国的道路进行理论总结。一个好的

讲理论总结；第三是价值论，讲评价

理论模式，不仅要指出各种变量，还

标准。

要解释其相互作用的机制。它必须既

在本体论上，中国的发展有其 特色。中国六十年来在经济增长、消

2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能解释某个阶段又能解释长期过程； 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

除贫困、社会发展上的成就，都有权

中国不要盲目自大，但也不应妄

威数据支持。建国以来经济增长率年

自菲薄。在经济发展、消除贫困、改

均８．４％；近三十年来贫困人口减少五

善民众福祉方面，中国完全有资格向

亿；人类发展指数迅速提高，并且发

世界推介经验。在价值论上，应该表

展非常快。这条有中国特色的道路，

明这种态度。Ｓ

也许还会继续走下去。

（作者系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管理系教授）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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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平：中国模式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很多人说中国走的是中国特色 的资本主义道路，其实不是。搞社会

内，社会主义的基本政治制度和基本

理好这一对矛盾中，处理好中国会不

经济制度是不能动摇的，在经济制度

断发展取得更大成就，处理不好中断

上，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经济原则体

中国模式与中国道路。未来的选择无

下带如下几个方面。以公有制为主

非两种，一种是规范的市场经济发展

体，包括城市以国有大中型企业为经

之路，将目前的市场经济体制看成一

济骨干，在农村仍然保证土地的国有

种过渡形态，要求走西方的发展道

性质反对土地私有化。第二，以按劳

路，基本特征在产权上私有化，在政

分配为主的分配原则，尽管社会其他

治上竞争性的民主化。这条道路能不

经济成分已经不再按劳分配了，国有

能走得通不知道，显然是一个选项。

经济中的分配差距也日益明显，但全

第二，继续沿着社会主义市场道路前

社会资产中占４０％—５０％的比重仍然没

进，将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这两种力

有按资产分配。

量的对立统一看成常态，不断根据实

主义市场经济无论是邓小平、江泽民

未来的道路选择，社会主义市场

还是胡锦涛，他们从根本上强调将市

经济体制当中的两种力量斗争与长期

际情况进行动态调整，使之始终在社 会主义框架内运行。Ｓ

场经济镶嵌在社会主义的政治框架之

协调将长期存在于中国的经济中，处

（作者系《文化纵横》杂志社社长）

黄平：中国道路：过去、现在和将来 中国要活得天经地义，我们自己

略，我们第一是有一个延续性的，从

认为理所当然，这一定要把它从经验

５０年代讲和平共处，小平同志讲和平

层面概括到道路层面和道理层面，再

共处，现在讲和谐世界，不是通过掠

到道德层面。毛主席革命解决了挨打

夺战争去解决国与国的关系，大国与

的问题，邓小平革命解决挨饿的问

小国的关系，民主国家利益关系，我

题，下一步解决挨骂的问题，这个挨

们主张合作共赢共享，中国坚持走自

骂不是放弃不是投降不是缴械不是说

己的道路当然对世界有影响有借鉴有

我们一切都错了，而是把这样一个过

参考，我们不愿意强加给别人模式，

程道路经验乃至于正在型构当中的特

不愿意输出一个发展道路，但是这么

色、模式讲清楚，梳理明白。还有一

大的一个实体，如果有一个东西跨越

个是未来，未来变成一种模式或者已

的时间越长，覆盖的空间越大，很可

经型构的模式，是不是所谓完美的，

能包含的普遍性越强。Ｓ

对别人有没有启示。中国至少以一个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所长）

角度就是中国的对外政策或者对外战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27

２０１１年３月张维为教授在荷兰参议院演讲“中国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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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因为《中国震撼》一书的轰动，一场围绕着中国崛起、中国模式的舆论旋风，将该书作者张维为推到了媒 体及公众视野的焦点。一部分媒体高调追捧，异议者声势汹汹，各级政府和学术机构争相约请演讲。最近 几个月的经历，让对中国并不陌生的他，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对中国当代政治图景与社会心理的近距 离审视。日前，他在春秋综合研究院接受了本刊的独家专访。

张维为：《中国震撼》背后的故事 文／本刊记者 王敏

《中国震撼》搅动舆论风暴

更是尖锐乃至水火不容，赞声骂声响

为。中国与西方在他身上错综复杂地

成一片。

交织，使得他这个人本身，仿佛就是

《中国震撼》的出版使得中国崛

包括《人民日报》、《光明日

“中国模式”的某种印证。这个一直

起、中国模式的话题更加火热，给所

报》、《解放日报》、《文汇报》

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埋首

谓“普世价值派”与“中国模式派”

在内的全国几十家媒体均在突出的位

书斋低调做学问的学者，近日有些无

火热争议加了把柴。

置，用较大的篇幅刊登了专家学者的

奈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公众人物。

书评文章和对作者的采访报道。全国

政界、学界与普通民众的共同关注

一本名为《中国震撼：一个“文

政协常委、中共中央党校原副校长李

明型国家”的崛起》的读物，在上市

君如，《求是》杂志社总编辑张晓

短短３个月时间内，几度断货，六次

林，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马克

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争相请

加印，累计印数已高达１８万册，创造

思主义研究院院长程恩富，先后在

他去为党政干部讲课，很多学术机构

了近期出版界一个炫目的亮点。

《人民日报》上撰文，推荐这本书对

也约请他去巡回演讲，同时还要应付 媒体的围追堵截。

在思想界，《中国震撼》的出

中国崛起之谜的透彻解析，同时认为

版使得中国崛起、中国模式的话题

该书亦是“对中国的发展持有种种顽

更加火热，将所谓“普世价值派”与

固偏见和肤浅短视者”的一种震撼！

《中国震撼》出版后的近三个

“中国模式派”的论争推向白热化。

这本书掀起的波澜，更将该书

月里，张维为已做了２０来场演讲，接

在美国生活近２０年的北大教授陈平说

的作者张维为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

受了不少媒体的采访。最近的一次，

“《中国震撼》给我们这些受过西方

尖。曾经是邓小平的英文翻译、游学

到北京参加本刊与清华大学和春秋综

教育的人强烈的思想震撼”。同时，

１００多个国家的行者、瑞士日内瓦大

合研究院主办的“百年清华・中国模

亦有论者针锋相对地使用“中国遗

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春秋综

式”论坛，同时要赶到北京另一所大

憾”一词与之ＰＫ，写出洋洋万言的长

合研究院研究员……国内忽然重新

学做一场演讲，另外还要准备给某地

文批驳《中国震撼》。网络上的争论

“发现”了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张维

方政府党委中心组讲课。

2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从中央到地方，许多政府机构争 相请他去为党政干部讲课，很多学术 机构也约请他去巡回演讲，同时还要 应付媒体的围追堵截。

因之也对中国官员的心态有了更深入 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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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更加全面、透彻、 强势的话语来解释中国。这个话语能

张维为的感觉是：尽管中国的最

够被普通百姓所理解，也能让外国人

高决策层和政治精英对于“走自己的

听懂”，他认为，我们既有的话语体

“嗓子哑了，相当疲惫”，张维

路”一直是坚定而自信的，但是或许

系存在不少问题，特别是官话套话太

为说，他现在的策略是能推就推，大

受过去“韬光养晦”思路的影响，中

多，百姓不愿听，西方人听不懂，也

约推掉了一半的邀约。

国各级官员往往不愿意高调地说明中

容易产生误解。比如，西方人总是把

当然，作为学者，对于自己研究

国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干得比说得

共产党等同于红色、独裁、恐怖等，

多年的“中国模式”话题能在社会各

要好”。甚至，有些官员对其执政业

总是用“民主”和“专制”来分析政

阶层中引起轰动和关注，他内心是非

绩，不具有相当的自信。

治，把民主界定为多党制和一人一

常欣慰的。这超出了他写作《中国震 撼》之初的想象。

因此，张维为的书带给他们一

票。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很难改变。

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不是因为

中国不少知识分子也受这套西方话语

２００９年１０月法兰克福书展上，

书中阐述了什么高深的道理，而是用

的影响。张维为认为，我们应该形成

张维为偶遇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总裁陈

平实的事实来呈现精彩的中国故事，

一套新的、强势的话语，把真实的中

昕，两人相谈甚深。张维为走访一百

并且提供了完全不同的视角。比如我

国向国人、向世界解释清楚。

多个国家后所得出的关于“中国崛

们东、西部的地区差距，一向被认为

他还主张用中国人自己的眼光，

起”和“中国模式”的见解，对陈昕

是中国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结果，但张

对西方话语进行全面的审视。就像国

触动很大，于是萌生要请张维为撰写

维为却认为这是消极和静态的看法，

际通行的衡量贫富差距的基尼系数，

一部通俗介绍“中国模式”的理论读

如果换一个角度看，这就是中国的优

事实上很难把中国的状况说清楚。

物的想法。当时同在法兰克福的北京

势，因为我们已形成了发达板块和新

他正在进行一项创新指标体系的试

大学教授陈平、复旦大学教授史正富

兴经济体板块之间的良性互动，产生

验，把非货币化的财产也货币化，以

等也一起讨论了中国模式的基本特征

１加１大于２的效果。

此计算基尼系数，称之为“新基尼系

等等。

所以，张维为更主张一种“自信

数”。如果能创造这样一个指标体

“谈中国崛起、中国模式，现在

的韬光养晦”。“很多人与我书中的

系，打破既有的“基尼系数”神话，

在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是最热的话

观点有共鸣，主要是由于我用一种相

对于客观、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状

题。这说明经过改革三十年高速发展

对比较新的话语，把中国的成就和问

况，是有价值的。

后，国人对中国的成绩、问题、未来

题解释了一遍，先肯定成绩，再自信

“其实，越强势的话语，或许

都希望进行解读。我提供的这个解读

地解决存在的问题，这一点他们是认

西方人反而越听得进去”，张维为在

自认为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张维

同的。”

长期与西方人的接触中，得出了这么

为认为，从政界、学界到普通民众对

不要随意贬低自己，在一切问题

一个有趣的经验。因为西方人是“最

于中国模式的关注，是这本书走红的

中看到机会，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创

承认实力的，包括强势的话语”。比

社会心理背景。

造机遇，这就是典型的张氏思维。

如，美国人要和中国人谈中国人权问 题，张维为建议我们可以直截了当地

“震撼”中国官员

力主强势话语

问美国人：“你们在伊拉克杀害了十 几万平民，这是大规模地侵犯人权

尽管中国的最高决策层和政治

“我们需要更加全面、透彻、强

呀。你们应首先就这个问题向国际社

精英对于“走自己的路”一直是坚定

势的话语来解释中国。这个话语能够

会，向伊拉克人民作出他们可以接受

而自信的，但是或许受过去“韬光养

被普通百姓所理解，也能让外国人听

的解释，否则你们怎么有资格来和我

晦”思路的影响，中国各级官员往往

懂。越强势的话语，或许西方人反而

们谈论人权问题呢？”

不愿意高调地说明中国所取得的巨大

越听得进去。”

“愿意跟任何人进行辩论”

成就，“干得比说得要好”。 性格谦和、儒雅、没有一点架子 因为《中国震撼》的缘故，张维 为开始与中国政界有了较多的接触，

的张维为，在阐述自己的观念时，却 一再强调“强势”二字。

“过去邓小平讲过一句话‘军 人听过枪声和没听过枪声的就是不一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29

封面 | COVER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样’，我觉得一个地方有没有亲眼看

围了，很恐怖。他们迅速退回车上，

是二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后的事

过也很不一样。”

这些人就围住车，把后盖箱都掀起来

情，把中国发展的大战略、大步骤都

了。幸亏那个黑人朋友很机智，拿点

设计好了，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面对《中国震撼》所引发的一些指

钱把这些人吸引到前窗，趁机倒车几

所以，张维为很愿意把自己称作

责，张维为表现得很淡定，也很自信。

十米，然后开走了。在非洲，这样的

“邓小平主义者”。他坦言自己总结

“我愿意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情况很多，一个外国人想在城市中心

的中国模式八大特点：实践理性、强

跟有不同意见的人进行辩论。我的结

安全地散步半小时都是一种奢侈，因

势政府、稳定优先、民生为大、渐进

论是独立思考和研究的结果，是走了

为会明显成为袭击的目标。

改革、顺序差异、混合经济、对外开

一百多个国家后得出的慎重结论，是

“像上海这样女孩子可以晚上

放，其实都是从邓小平思想中吸取过

经得起考验的。”他认为，自己只是

十二点散步的大都市，全世界没有几

来的。在平常的交谈中，他也习惯很

在奉行实事求是的原则，把看到的实际

个，所以我觉得真的应该珍惜我们的

高频率地引用邓小平的言论。

情况讲出来，既没有夸大，也没有美

成就”，出生于上海的他，这些年在

由于当时外交部有个不成文的规

化，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

上海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发

定，一般超过３０岁就不再担任口译工

现上海已超越了不少发达国家的大城

作，于是张维为转去日内瓦联合国总部

市的发展水平。

工作，随即申请到日内瓦大学的国际问

即便从西方的视角来看，要否 定中国的成功也很困难。“中国崩 溃论”在西方讲了２０年，现在不攻自 破，基本没有什么人会相信了。但是

题研究院攻读硕士和博士，之后在瑞士

一个坚定的“邓小平主义者”

国内还有一种“中国崩溃论”沉渣泛 起，估计最终也会崩溃，而且不需要 ２０年那么长的时间。

从事研究和执教至今。 “相对来说在海外华人中我算是顺

“１９８０年代是个激动人心的年

利的，有稳定的工作、收入，有自己的

代，也可以说是改革开放的黄金时

房子，不过，我买房子的时候也将近４０

对于近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代。虽然有很多挑战，生活也很艰

岁了”，在很多场合，张维为都会笑谈

（ＩＭＦ）预测中国将于２０１６年整体经

苦，但对我的人生很重要，也为我以

自己听了电视剧《蜗居》里那句经典台

济规模超过美国，张维为并不觉得

后研究中国问题打下了伏笔。”

词“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都快７０岁了，

惊讶。事实上，只要用购买力平价 （ＰＰＰ）来计算，主流经济学家得出 的结论都是差不多的。 “在中国你可以开车２０小时，把 一路看到的贫困加在一起，会少于在

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后哑然失色的感 “我不把自己看作外来学者”，

受。在瑞士三十几岁就有自己的房子是

与很多海归派不同，张维为非但没有

不可思议的，大部分人都是租房子，住

刻意凸显自己的海外身份，相反却更

房自有率仅３６％。美国的住房自有率大

强调自己的中国背景。

概６０％，而上海高达７５％。

印度的孟买、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埃

他会很怀念地谈起１９８０年代。作

多年来，张维为一直奔走于国内

及的开罗等发展中国家城市开车２个

为“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

外，向世界讲述中国的崛起，分析中国

小时看到的贫困”，踏遍世界各国，

生，１９７７年张维为幸运地考进复旦大

的成就和问题，向世界说明中国的发展

张维为在反复比较后，确信中国的扶

学外语系，毕业后进入外交部担任英

模式，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尽到了一个

贫是世界上最成功的。

文翻译。

学者的本分，实事求是地讲出自己的所

张维为在游走世界的过程中，获

“回想起来，那是一个非常激动

见所闻、所思所感。他非常珍惜自己作

得了自己对于现代性和发展模式的国

人心的年代，也可以说是改革开放的黄

为学者的独立身分。不依托于任何体

际比较经验，因此他非常珍视这样的

金时代，每天都充满变革，各种新政策

制，不受制于任何利益集团，不囿于任

研究方式。“过去邓小平讲过一句话

不断出台。虽然有很多挑战，生活也

何学术偏见，自由自在地在世界各地发

‘军人听过枪声和没听过枪声的就是

很艰苦，但对我的人生很重要，也为

表自己的看法。

不一样’，我觉得一个地方有没有亲

我以后研究中国问题打下了伏笔。”

“希望这本书红过一阵子后，能够

担任邓小平的英文翻译，是张维

赶快回复原来平静的生活方式，静下心来

眼看过也很不一样。” 不过，在世界各地，他也有不

为引以为豪的一段经历。邓小平给他

做学问、思考、写东西”，张维为说，公

少遇险的经历。在尼日利亚最大的城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种政治家罕见的大

众人物这样的角色实在并不适合他。Ｓ

市拉各斯，一个黑人朋友开车带他去

视野，尽管年过八旬，但是却像年轻

游览市中心，刚下车就被一群黑人包

人一样思维非常敏锐，而且思考的都

（张唯为教授参加了本次“中国模式”高峰论 坛，并作发言）

3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中国模式，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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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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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 | CURRENT AFFAIRS

编者按：汶川地震、日本地震和随之而来的海啸与核灾难、美国飓风、苏联核灾难，中 国与欧美日各国面对大灾难的应对能力和救灾效果，让我们再次深思：中华民族几千年 的国家治理经验，是否需要重新审视和总结？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国家和社会治理 的经验，如何继往开新？

汶川地震三周年特别报道

救灾还需“举国体制” 本刊记者 王敏 报道 “举国体制”以强大的资源调动能力，灵活的政策创新，举世独创的 “对口援建”方式，在巨大灾难面前，显示出了强大的制度优势。

短短两年时间里，都江堰市龙池

贫困线以下。

镇云华村的农民经历了命运的“过山 车”：在汶川地震中家毁人亡，住进

但政府财政也无力承担重建的沉 重负担。

政府搭建的帐篷、板房，最后住进政 府统规统建的集中居住点。

建瓴教授说。 据他介绍，成都最开始是运用 当时的农用地整理政策，产生新增耕

成都都江堰统筹城乡工作局局长

地，完成占补平衡指标，将该指标用

罗朝鹏称，当地农房重建平均每户需

于城市发展，同时通过指标流转，也

在集中居住点，水、电、路、

要１５万元，按照平均建设面积１１０—

能产生一部分资金，用于农村基础设

气、通讯一应俱全，村民们因祸得

１２０平方米计算，仅都江堰市７．７万户

施建设。

福，过上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城里

严重损毁与倒塌的农房完成重建就需

但是，农用地整理所能产生的土

人的日子”。

要１００多个亿。即便有中央拨款和外

地指标效益是很低的，对成都真正意

省市对口援建资金，也难以填上这个

义重大的是后来成为国土资源部建设

巨大的缺口。

用地增减挂钩试点区域之一。建设用

这之前，云华村村民的木头房高 高低低地散落在山间，村子距镇中心 １０多公里，只有羊肠小道可通，来去 全靠两条腿，单程就要走两个小时。

都江堰怎么办呢？这又得从头说

达到每亩１５万元左右。

土地杠杆撬动灾区重建

则，把农民的宅基地复垦为耕地，农

但就是这样艰苦的生存条件， 在地震中也被完全摧毁——这里距震

具体的操作方式是：按照自愿原

中汶川县映秀镇仅一山之隔，直线距

民搬到统一修建的集中居住点，这样

离不足３公里，全村几乎所有的房屋

每户房屋重建成本１５万、整个

倒塌，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全毁，

都江堰需上百亿重建资金，钱从哪儿

水、电、通讯设施全部中断，农田、

来？

就可以节约出一部分建设用地指标用 于交易。 “成都传统形成的农民散居模

经济林等８０％以上受损，原始植被严 重破坏。

地指标的交易金额远远高于农用地，

起。

式，一个林盘只住一家人，人均占用 早在２００３年，成都就把统筹城乡

的建设用地面积非常大，也可以说很

云华村村民几乎都无力重建家

作为整个城市的发展战略。“西部发

浪费”，吴建瓴认为，实施建设用地

园。这个村子位于龙池镇最西部，也

展需要大力推进工业化，工业化需要

增减挂钩政策，其实是城市与农村之

是镇里最穷的村，山多地少，人均年

土地，因此城乡统筹是一个必然的选

间进行的一笔“双赢”的交易，盘活

收入仅１０００多元，绝大多数人生活在

择”，成都大学城乡统筹研究中心吴

土地利用价值，合理分配土地增值收

3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上海援建的都江堰市北街小学设施完备，还配有３０００平方米的体育馆。

益，让城市和农村的发展都获得巨大 的资源支撑。 当时，不光成都一地在这么搞， 全国不少地方都在想办法盘活土地资

正当该村村民完成第一步“土地

位长期研究城乡统筹的学者透露。

确权”时，汶川地震发生了。但大家 更没想到的是，这场空前的大灾难， 竟成了土地改革的助推器。

５万亩建设用地指标意味着什么 呢？ 在重灾区都江堰市向峨乡，１６个

源。同为２００７年国务院批准的统筹城

在每户房屋重建成本高达１５万

永久性农房集中居住区比原来农民散

乡综合改革配套试验区的近邻重庆，

元、整个都江堰需要上百亿重建资

居占地减少了近３０００亩。本来，这些

也在以土地和户籍为重要抓手，进行

金的压力下，成都政府和国土部用了

散于荒山野岭之间的土地价值不太，

“关键环节”和“重要领域”的率先

“灵活”的手段。

但当这些省出来的用地指标被震后

探索。

２００８年６月１１日，国土资源部出

特殊政策允许置换到经济相对发达的

然而，大规模的“拆院并院”、

台“１１９号文件”，同意四川“启动

双流县城镇后，一亩卖出了１５万的高

“拆村并村”，也招致外界一些担

用地审批绿色通道，实行特殊供地政

价，共筹集资金４．５亿元。

忧和批评，甚至被指为“新圈地运

策”，不仅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指标可

加上国家给灾区重建房屋居民每

动”，让农民“被上楼”，等等。

以突破县域限制进行流转，而且取消

户２万元的补助，向峨乡就这样解决

了每年的指标限制。

了“统规统建”农房所需资金缺口。

２００８年１月，成都出台《关于 加强耕地保护，进一步改革完善农

于是，以土地产权改革为核心的

这一因灾而生的特殊土地政策对

村土地和房屋产权制度的意见（试

城乡统筹，在震后重建的大背景下，

灾区重建意义巨大。都江堰政府统计

行）》，正式启动了农村产权制度改

得以提速推进。

数据显示：２００９年末，都江堰累计完

革，作为成都探索城乡统筹的重要试

“２００６、２００７年成都建设用地增

成２８０．６亿元投资，一半以上来源于农

水。２００８年２月到５月，为躲避舆论风

减挂钩指标都是限制在１万亩以内，

暴，这一改革选择在都江堰市柳街镇

但从２００８年开始的三年内，取消了指

而在云华村，９０％村民选择把在

的鹤鸣村率先“封闭运行”，要求

标限制，每年实际整理出来的建设用

山上的宅基地平整还林，换得了每人

“不宣传，不对外交流”。

地指标当在５万亩左右”，成都市一

３５平方米的安置房——自己不出一分

村土地资源的转化。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33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钱。

地震两年后，绝大多数灾区农民

源。

这一政策也为灾后经济重建提供

都住进了配套齐全的安置小区，基础

了巨大资源。农村宅基地置换指标跨

设施抗震水平普遍在７度以上，重要

对四川灾区来说，重建绝不仅是

县域流转，为成都土地指标不足的地

的公共设施，包括学校、医院等，都

基础设施建设，或者说恢复地震前的

方提供了城市化、工业化所需的大量

达到了８度，大大超越了震前标准。

格局，在中国特殊资源动员模式下，

土地。震后三年，灾区基础设施、经 济结构、工业化都取得长足进展。

上海还帮都江堰织起两张护绿大 “网”，一个是都江堰市西区水厂为

灾区甚至顺势加快了工业化，调整了 工业结构。

基于特殊目的的特殊土地政策在

供水核心的城市水网，为８０％的都江

四川与１９个援建省市合作打造了

完成任务后悄然退出了。２０１０年底，

堰人送去干净的自来水；一个是以８

若干个对口援建的工业园区，利用援

灾后重建完成，国土资源部取消了给

座污水处理厂为核心的污水管网，将

建方资源，引进了一大批产业项目。

成都等地的特殊土地政策。

“吐纳”都江堰大部分污水，出水水

地震后两个月，上海给予特殊照

质可达国家一级标准。

基础设施一步实现现代化

顾，都江堰的辣酱、猕猴桃、茶叶、

在各地政府“全力支援灾区建

泡菜等特色农产品，享受零进场费的

设”、“要人出人，要钱出钱，要力

“绿色通道”，省下１０００多万入场

依靠全国援建的强力“输血”，

出力”的强势推动下，差不多只用了

费，签了２．５亿合同，进入了上海百联

灾区基础设施一下子往前推进了

两年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三年的援

集团旗下各大超市销售。

二三十年。

建项目。

２００９年，都江堰市向峨乡与上海

在都江堰市，城区２６０万平方米

聚爱实业有限公司合作，聚爱公司投

“震后基础设施的改善天翻地

安居房和１４３个居民自建点已接近完

入２．５亿，在向峨乡石花村、鹿池村、

覆，一下子就往前推进了二三十年的

成；农村６万余户农房重建完工率达

东林村投资５０００亩猕猴桃现代农业庄

水平。”一位震后第一时间赶赴灾区

９８．２％，４０万村民基本得到安置。到

园，当地农民获利成倍增加。

救援的志愿者，对灾区的变化非常感

２０１０年底，都江堰项目总投资达３７８

类似项目不胜枚举。

慨。

亿元，竣工率９５％。

援建方能带来如此多的项目和资

震前，重灾区很多地方是山区，

对口支援动员的资金之密集是超

金，原因是其地方政府手里掌握了足

不少地方甚至公路都不通。地震以

乎想象的。都江堰市有一个人口仅１

够的资源——通过援建方政府国有资

后，这些地区几乎成为一片废墟。都

万多人的小乡，就拿到了３０亿援建资

本和对当地各种产业资本的动员，资

江堰龙池镇道路受损４０公里，大小桥

金，人均基础设施投资达２０多万元。

源被迅速投放到灾区。

梁损毁２７座，水、电、通讯等基础设

这个乡最小的一个农民集中居住点只

“平时，市场、自由竞争也许

施大部分损毁。震后重建几乎是从零

有３８户人家，但同样配备了齐全的

能够主导经济社会的正常运行。但出

开始。

水、电、路、通讯设施。

现大的灾害的时候，仍由市场决定肯

２００８年６月１８日，《汶川地震灾

就这样，有中国特色的对口支

定是不公平的”，吴建瓴认为，灾区

后恢复重建对口支援方案》正式颁

援、强力“输血”，迅速解决了灾区

“交易条件”忽然降低，自救力量大

布，明确要求全国１９个省市以不低于

“安居”之困，一步到位地实现了基

大削弱，这时迫切需要政府出面调动

１％的财力对口支援重灾县市３年。

础设施的升级完善。

资源，进行干预。

这些援建资金大部分被用于基础 设施。上海当时援建都江堰１１７个项

相形之下，１９９５年日本神户阪神

应灾不能用市场机制

目，投入资金８２．５亿、人员１．２万，其 中８０多个农民集中安置点，配套基础 设施全部一次性到位。

3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７．３级大地震，用了将近１０年的时间才 恢复重建。

援建方能带来如此多的项目和资 金，是因其地方政府掌握了足够的资

这就是中国的制度优势。Ｓ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泡沫经济破灭后长达20年的萧条，使得日本社会呈现出一种整体性的衰败。日本的政治家和政 府越来越失去了对经济、社会的操控能力和影响力。太平时期已是风雨飘摇，遇到大的灾难和 危机，日本政府更是无力调动大量资源力挽狂澜。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崔保国：

弱政府如何应对大危机？ 采访／本刊记者 王敏

避难所中冻馁而死。

种质疑的声音，似乎与日本的经济实

由于内阁与防卫省在派遣自卫

力以及过去普遍认为日本对于防灾救

队问题上意见分歧，直到３月１７日上

灾训练有素，产生了一定的差距，对

午，自卫队的两架ＣＨ－４７运输直升机

此您怎么看？

才开始从空中向福岛第一核电站第３、

崔保国：我曾在日本呆了很多

４号机组注水，失去了最佳救援时机。

年，对日本的防灾救灾体系有一定了

更让人难以容忍的是，在核事

解和亲身感受。这次地震发生以来，

故发生后，福岛第一核电站的运营

的确有舆论指责日本救灾行动迟缓、

方东京电力公司公布信息迟缓且错误

物资匮乏导致灾民冻饿、大面积停电

连连，应对措施严重不力，同时亦被

及交通瘫痪和通讯中断等，但我认为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曝以前曾多次篡改数据，隐瞒安全隐

应该有区别地分析判断。

地震和核灾难现在成了日本首相

患，福岛第一核电站存在超期服役现

从防震抗震方面，日本其实做

菅直人的“催命鬼”，虽然３月份灾

象等问题。东京电力成为千夫所指。

得很好，甚至可以说已经是人类所能

难刚爆发的时候，曾让朝野捐弃前嫌

３月底，忍耐很久的民众走到了

做到的极限了。日本有比较完备的地

一致抗灾，不再追究当时的“政治献

东京电力总部前游行抗议，要求东京

震预警体系，信息公开透明，实时报

金”问题，让他暂度政治危机。

电力立即废弃福岛核电站，杜绝更多

警。地震发生后，电视上马上会中断

现在，面对民主党在日本统一地

核泄漏的发生。更重要的是，这些示

所有节目，报道地震在哪里发生、多

方选举中的惨败，菅直人遭遇党内外

威是对菅直人政府管理软弱、救灾乏

大级别等。其次，在房屋建筑设计上

双重逼宫，危机重重。

力的愤怒。

要求轻型、抗震能力强，一般房屋都

菅直人政府处理危机不力几乎成

经此一役，各界对日本政府和社

可抗８级地震。所以尽管这次发生９级

了选举失败公认的主要原因。大灾难

会应对重大问题的能力高度怀疑，是

地震，房屋倒塌和砸死人的现象并不

本是一个机遇，但菅直人没有抓住，

否如很多人所言，泡沫破灭之后，日

多。另外，很多地方都备有避难所，

也不可能抓住。

本就这么一天天“吃老本”，一天天

一旦发生灾难，人们有地方可去躲 避。

地震两天后，菅直人才搭乘直升

“烂下去”？对此，本刊采访了曾在

机去灾区视察，而且仅仅是从空中俯

日本学习、工作多年的清华大学新闻

视了一下福岛核电站。地震一周后，

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崔保国教授。

救援车队才开上了灾区为紧急车辆预

当然，我说的都是日常的防灾救 灾体系，而这次发生的地震、海啸是 史无前例的，再训练有素的体系应对

留的高速公路。地震十多天了，灾民

《社会观察》：此次日本地震、

起来也会措手不及，招架不住。这是

依旧受冻挨饿，食品和日用品极度匮

海啸、核泄漏等一系列灾难发生以

人类普遍面临的难题，不能单纯指责

乏，以至于有灾民躲过了震灾，却在

来，国际社会对于日本救灾能力有一

日本。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35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只是在处理核泄漏上，日本的确

是国营的，后来全部民营化上市，可

出现了重大失误。这里面也有两方面

以吸收社会资本来投资。此次东京电

的原因：首先当然是东电公司信息来

力的表现也警示我们，有些支柱性、

《社会观察》：这些年来日本政

源的混乱和对信息处理的不及时，直

战略性产业是不能民营化的，国家持

坛变动频繁，首相走马灯式地换，是

接导致了政府救援行动的迟缓；另一

有才更安全。千万不能走入过度民营

否也在不断地削弱着政府的指挥、调

方面，日本国民性里的谨慎过度、指

化的陷阱。

控能力？

挥僵化，也使得救灾不力。

奋、努力地处理危机。

《社会观察》：您认为日本救

崔保国：日本政坛一直处于一种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从东京往东

灾中的种种问题，是否与日本的政治

尴尬的局面，其背后的深层次背景是

北地区有两条路，一条是沿海国道，

体制、官僚系统运作等有深层次的关

日本社会的整体性衰败。

被海啸冲坏了，另一条是高速公路，

联？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的

没有受太大影响，完全可以通行，但

崔保国：日本是典型的“弱政

国民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在这

是日本人还是把它封了，因为他们的

府，大社会”，民间力量，尤其是商

种情况下，他们还是能够坚强奋斗，

防灾救灾条例规定，地震发生多少级

业力量很强势，政府很弱势。东京电

绝地重生，加上美国的扶持，使得日

的时候就必须封闭高速公路。这样，

力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次核泄漏

本战后出现了经济奇迹，到１９８０年代

导致交通长时间中断，救灾抢险物资

事故中犯了这么大的错，政府却拿它

到达繁荣的顶峰。

运送不进去。

没办法，到目前为止除了管理层出来

但是１９９０年代以来，日本泡沫

向公众道个歉之外，政府对它没有任

经济破灭，经济陷入长达２０年的萧

何实质性的处罚，也没有问责东电的

条状态，一直没能振作起来。在此过

高层。

程中，日本的政治家和政府越来越失

非常时期也不懂得变通，这就是 日本人的特点。 《社会观察》：此次因为核泄

日本政府所掌握的、能调动的资

去了对经济、社会的操控能力的影响

漏事故，东京电力公司成为诟病的焦

源是非常匮乏的。不可能像三年前汶

力，以至于一年换几个首相，对日本

点。您认为东京电力为何会有诸多负

川大地震时中国政府那样，能够调动

社会都没什么影响。

面的表现？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全国的力量来进行救灾和重建，这在

过去，日本最优秀的人都聚集在

崔保国：东京电力虽然是民营化

日本政府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可以

军队里，后来在政界，再后来在经济

企业，但整个管理系统类似我们的传

推测，日本震后重建也是一个非常严

领域。政治家既不是社会的最优秀分

统大国企，官僚主义、养尊处优、非常

峻的挑战。

子，也不是社会的中流砥柱，对社会

僵化，体系特别庞大，管理比较混乱。

的影响力逐渐变小。如果没有发生大

比如，给福岛核电站注海水，他

《社会观察》：这次救灾中，菅

的灾难和挑战，日本社会还能平稳运

们也犹豫了很长时间。有一个非常简

直人首相受到较多指责，甚至被要求

作很长时间，慢慢走向衰退，而一旦

单的系统恢复不了，居然到第六天的

下台。您认为菅直人政府是否应承担

有了大的挑战和灾难，整个社会就会

时候才想到办法，把几部消防车架叠

救灾不力的责任？

迅速走向衰退。

起来引注海水，而其实他们第一天就

崔保国：菅直人政府是一个比较

这次地震对日本政治、经济和民

应该想到这个办法。而且，在危难时

无力的政府。没有太强的实力，也没

众心理上的打击，恐怕是二战以后最

刻，东京电力的管理层都应该站在福

有丰富的政治经验和管理经验，只是

强烈的。在短期内日本社会无法恢复

岛第一线，才能要求部下坚守，但他

相对于自民党那帮“成熟、狡猾、贪

元气，而且可能就此衰落下去。过去

们没有。

腐”的政治家来说，要稍微干净、亲

那些被现代化和经济上的辉煌成长所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造成这么严

民一些。太平时期，菅直人这样的政

掩盖和消化的社会问题，都会逐渐显

重的后果，东京电力高层也没有站出

府或许还能对付一段时间，但危难时

露出来。从这次东京电力公司的表现

来承担责任。从东京电力这个公司体

期，需要的是有能力、有担当、有实

就可以看出，日本一些支柱性的大企

现出来的民族精神、社会公德都显得

力、有魄力的领导政权，这是菅直人

业在管理、经营和组织上都已经严重

特别薄弱。

政府达不到的。不过，从地震以来的

衰退腐化，难以撑起强劲的经济运行

表现来看，这届政府还算是一直在勤

体系。Ｓ

日本原来电力、铁路、邮政等都

3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一半多生猪由散户养殖的情况下，逐头检测和全面监控的成本，是企业和政府根本无法承受 的。那问题如何解决呢？

如何禁绝“瘦肉精”？ 本刊见习记者 江雁南

复牌后连续三个跌停板，市值蒸 发１４０多亿——市场和公众用脚对当 下“瘦肉精”事件的责任者双汇发展 投票，而双汇各地的冷鲜肉门店则在 事发一个月多后依旧门可罗雀。 双汇自认的损失将达１２１亿，按 年报算，抵得上其２０年利润。 为了给自己壮胆，向旁人示强， 双汇此前特意策划了万人职工大会。 会上有人喊出“双汇万岁，万总万 岁”的口号，超过７０高龄的双汇董事 长万隆会上表示：“绝不会成为第二 个三鹿。” 事实上，在众多公共安全实践 中，双鹿确实是极少数。对于经历

２０１１年３月３１日，双汇集团董事长万隆在职工大会上因“瘦肉精”事件向消费者致歉。

了太多食品安全事故的中国人而言，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几乎热炒一过就

企业和政府的监管困境

３０００万头生猪，其自养生猪一年出 栏为３０多万头，只占它的屠宰量的

忘，该买还继续买。 众多的瘦肉精事件就是这样。早

一半多生猪由散户养殖的中国，

１％。也就是说，其 ９９％的生猪需要

在２００２年，农业部就明确禁止养殖使

逐头检测和逐户监控的成本，是企业

采购。公开报道显示，双汇采购生猪

用“瘦肉精”，但２００６年上海还是发

和政府所无法承受的。

的四分之一来源于养猪散户。 在整个中国，散户超过生猪供应

生３００多人瘦肉精中毒事件，波及９个 区，举国震惊。 ２００９年，另一个冷鲜肉巨头雨润 集团又再次栽在“瘦肉精”问题上， 河南省也多部门联合发文，要求强化 “瘦肉精”监管。 但这些事件和政府的措施，为 什么却总是不能挖掉“瘦肉精”的根 呢？

“散户养殖的确不太好控制”，

的一半。规模非常小而又各自为政的

双汇集团市场战略部邢经理如此回应

散户，让养殖过程难以监控，生猪出

本刊记者。

售后如果产生质量问题也难以回溯到

邢所说的背景是，中国的冷鲜肉

养殖源头。

产业链上，大型品牌企业虽处于利润

由于瘦肉型猪往往能卖出更好的

和组织的核心环节，但其生猪供应主

价钱，“添加瘦肉精是这个行业的公

要以外购为主，自养为辅。

开的秘密”，上海市畜牧兽医学会理

以双汇为例，每年屠宰量约为

事许伟琦说。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37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这种情况下，企业若要对散户养

对于政府来说，要确保一头生

中心主任贺雪峰告诉社会观察记者，

殖的生猪进行逐头检测，成本是异常

猪安全上市的成本更高，在养殖、运

原来兽医体系分为三个部分：行政监

巨大的。

输、屠宰、加工、批发等所有这些环

管、检疫和治病，随着农业税的取

节都必须进行检测。

消，对监管部门产生了很大的误解，

瘦肉精事件事发后，双汇不惜一 切代价，派专人专车到全国各地采购

出事的河南济源市畜牧局局长

导致行政监管部分不断弱化，基层组

瘦肉精试纸、检测卡和试剂盒，试图

陈晓棉承认，上述链条看似完备，但

织简化，以公务人员撤出的方式，

保证各地的双汇工厂都能立刻实现生

监管仍存在漏洞。在济源当地，针对

“还利于民”。这样一来，基层监管

猪的逐头监测。

“瘦肉精”的检查，一般实行产地检

形同虚设。

３月３１日召开的万人大会上，双

验，济源市畜产品检验检疫中心实行

在屠宰环节中，根据《屠宰法》

汇董事长万隆公布了逐头检测的承

每月一次的抽查，按省里制定的２％

相关规定，屠宰场必须是国家定点，

诺，仅此一项，双汇一年就增加３亿

抽查比例执行。

需派驻检验检疫员。检验员负责质量

抽查就必然存在漏洞，但对政

问题，由商务部门负责；检疫员负责

府而言，每头都检测成本是难以承担

疫病问题，由农业部门负责。“瘦肉

的。

精”属于质量问题，应该由商务部门

多元的成本。 这么巨大的成本是怎么产生的 呢？美好火腿肠采购部总经理胡明全 告诉记者，瘦肉精并不是单独指盐酸

双汇“瘦肉精”事件发生后，广

克伦特罗，还有莱克多巴胺、沙丁胺

州天河区动物防疫监督所开始每头猪

如此监管乱象，源于各部门对权

醇、特布他林等，其中一种试纸只能

都检测瘦肉精，但每天４０００多头的检

力的相互争夺，对责任则互相推诿，

检测一种成分，单就瘦肉精一项，就

测，费用就激增到三四万元，每年超

协调成本巨大，政府也难有如此庞大

要用以上好几种试纸。那么以双汇每

过千万。这尚不是天河区所有应检项

的人员和资源投入其中。

年屠宰量约为３０００万头生猪计算，这

目的逐头检测，也不包括外地流入本

那么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中

个成本的确巨大。

地的生猪——外地猪只要其提供合格

国养殖业甚至整个食品安全问题呢？

“瘦肉精一直是国家规定的必检 项目”，原河南省兽医防治站研究员

的检验检疫证明，并且耳标齐全，一 般不再检验。

刘香仁告诉记者。但为什么双汇此前

这个监管成本，还远没有全部

不按照国家规定做呢？一位业内人士

覆盖到中国千家万户的小农养殖户之

分析，原因非常简单：竞争环境中，

中。

养殖场还是合作社？ 合作社可使养殖业向标准化过 度，降低饲料、检验检疫等管理成

此外，由于分头监管，政府各部

别人不这么做成本竞争力就比你强， “这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典型”。

管辖。

本，获取规模效益。

门之间的协调成本也非常巨大。

但是，其实问题并没有这么简

目前，整个猪肉产业链中，生猪

“双汇集团将加快养殖业发展，

单，按照国家规定，除了瘦肉精检

饲养环节归农业部管，屠宰环节归检

进一步完善双汇的产业链，提高企业

测外，生猪在屠宰前，还应对猪尿进

验检疫部门管辖，买卖环节归工商部

对产业链上下游的控制力，确保产品

行化验，同时要检测重金属和药残等

门管辖，加工环节归质监部门管辖。

安全”，双汇集团总经理游牧在万人

其他众多项目。仅以抗生素为例，不

那么瘦肉精问题该谁负责？

大会上表示，“屠宰加工厂建到哪

瘦肉精的添加是出在饲养环节，

里，养殖场就跟到哪里。”

仅仅包括青霉素，还有土霉素、四环 素、磺胺类等。

这个环节归农业部门负责。而在这个

万隆称，未来自养生猪占全部屠

如果要求生猪收购企业将所有这

环节中，由于散户众多，除了发生猪

宰生猪的比例要达到约３０％。但自建

些项目全部逐头检测所有项目，成本

瘟等流行性疾病，一般兽医无从检

养猪场最大的难点，不在资金，而在

会比仅仅检测瘦肉精几倍几十倍地增

测。

征地。相比工厂，养殖用地，且属于 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

长。

3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农业用地，拿地较难。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品。 同时，农户的收入也有所增加。 松林合作社采取两次分配模式，第一 次分配标准是以种养两部分的固定收 入相加而成。每年生猪养殖就有７．５万 到１０万元左右。另外，种植１５０亩粮 食的年收入也有４．５万元左右。剩余下 的利润根据股份进行第二次分配。 如此一来，一户“种养结合”家 庭农场的年收入大约１３万元左右。 对于合作社而言，为了找到种养 结合的盈利模式，他们正在尝试做通 除了大型的养殖场建设外，农村合作社建设一直是国家近年来鼓励的模式。

“生产＋加工＋销售”一条产业链。 目前合作社已注册“松林”品牌， 专

三农学者李昌平并不认同双汇解 决问题的方案：“农民不应该把土地

和防疫的统一控制，猪肉生产的安全

卖店５家。 合作社理事长王龙钦表示，此

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给双汇，这不是抢农民饭碗吗？”李

以上海松江区养殖业为例。据

种做法不但保障了农民的利益，而且

认为，优惠不能只给部分龙头企业，

松江区农业委员会产业信息办主任李

从源头监控，规范市场，并且形成自

如果龙头企业最终形成寡头和垄断，

永华介绍，松江贯彻执行的是统分结

己的品牌质量认证体系，保障食品安

猪肉价格必然上涨，吃亏的还是老百

合模式，统就是合作社，分指的是散

全。

姓。

户。

“合作社的建立，就是在散户与

李更担心的是农业大资本控制

从２００８年以来，松江成立松林畜

大市场之间建立起一种协调的关系，

整个产业链，对小农以至农村稳定的

禽专业合作社，在操作方法上，采取

防范市场风险，获取生产经营的规模

威胁。在菲律宾历史上的土改，就曾

“政府扶持、农田配套、企业经营、

效益。”贺雪峰认为，合作社可使养

造成大量小农户在大公司的挤压下破

农场饲养”的方法。积极推广种养结

殖业向标准化过渡，降低饲料、检验

产，被迫失去土地，进而造成社会动

合家庭农场模式，现有家庭农场２５

检疫等管理成本，获取规模效益，农

荡。

家，在建１０家。所有家庭农场主都是

民利润会有提高。

“不是消灭小农，而是组织小

股东。

事实上，除了大型的养殖场建设 外，农村合作社建设一直是国家近年

农”，他认为，我国应当借鉴日本、

所谓种养结合家庭， 就是“一

韩国、台湾地区的农改模式，由小农

座猪场＋一片粮田”的家庭农场。由

自己自建合作社、自我主导，形成产

企业为农场提供苗猪、饲料、技术等

据统计，“十一五”期间，合作

供销一体化的合作社农业模式。这也

服务，以支付代养费的方式收购生

社的数量快速增长，入社农户明显增

得到河南农业大学张光辉的赞同：

猪。农户无需承担任何养殖风险，还

加。截至２０１０年９月底，在工商部门

“农民散户还占据一半的市场，养殖

可以获得“每头猪５０元”的代养费。

登记的合作社３４．３万家，比２００９年年

业必将向合作社发展的趋势。”

这样就保证了农民无需因为猪的“胖

底增长３９％；入社农户２８００万左右，约

瘦美丑”而往饲料里添加任何违禁物

占全国农户总数的１１％。Ｓ

在合作社模式下，通过内部饲料

来鼓励的模式。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39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2011年是中国的换届年，省市县乡四级党委从下而上将集中换届，干部任用也将成为关注焦 点。在科学发展观指导的当今时代，干部任用有什么新趋势，又有哪些标准是不变的呢？

选拔干部，变与不变 本刊实习记者 周小婷

４月底，涉及１０多位副部级干部 任免的密集人事变动公布，引起公众 于换届之年的特别关注。在这一系列 从中央到地方密集的人事变动中，什 么人得到提拔，为什么得到提拔，更 是引起诸多遐思。 “三十年一代人，一个时代有 一个时代的干部。”北京大学中国 与世纪研究中心主任潘维认为，毛时 代看重的是政治忠诚，改革开放三十 年来强调官员在推动经济发展方面的 绩效，而到现在，官员的选拔到了该 致力于“重建社会平等体系”的时候 了。 在潘看来，科学发展观统领下， 提拔干部更“看重的是领导干部进行

２０１０年１０月１７日，长沙市选拔领导干部竞争大会举行，不少群众评委进行了打分。

社会管理，解决社会矛盾的能力，而 不是纯粹的经济增长的能力”。 潘的这个分析颇有道理。

新标准：因事用人，和谐发展

心问题。

要领导更早几天赶回属地指挥抗灾。

之所以提拔张春贤当此重任，是

１月２８日，张春贤与省长周强亲

因为中央认为张“善于处理复杂问题

临抗冰第一线，并于次日提出“六

和矛盾”。

保”目标和“全力救助、确保畅通、

张处理复杂问题并抓住核心问题

绕道而行、沿途分流”四条措施，首

提拔张春贤当此重任，是因为

的能力，在２００８年初的冰冻灾害中表

次提出了跨省大分流的战略决策，走

中央认为张“善于处理复杂问题和矛

现得非常突出。当时，持续２０天的冰

“第二通道”，张春贤和周强亲率省

盾”。

冻灾害，使中国南北交通大动脉京广

市干部上高速做说服工作，政府还向

线中断、京珠高速公路上４万台车，

每位司机发放２００元的燃油补贴。

２０１０年，因新疆“动荡”而被从

１０多万人滞留，贵州、湖南、安徽、

仅十几天后，中断了的公路、

湖南省委书记任上调任新疆自治区党

江西省的电力频频告急，中国电煤供

铁路全线恢复畅通，滞留在途中的上

委书记的张春贤即是此例。在新疆，

应空前紧张。

千万乘客，赶在春节前回到家乡与亲

长期以来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宗教

灾害爆发后，省委书记张春贤果

信仰与民族矛盾等复杂问题长期纠结

断于１月２７日提前结束了正在召开的

“我来的任务是带领大家，实现

在一起，社会稳定成为边疆稳定的核

湖南省人大会议，还让郴州等市的主

新疆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上任

4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人团聚。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伊始，张春贤就明确抓住了经济发展

生产能力５０００万吨级以上、１１个千万

当然，科学发展观时代，中国共

与新疆民族矛盾之间的内在关联，提

吨级以上的大型煤炭企业集团和７２个

产党很多一以贯之的用人之道仍被长

出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思路。

３００万吨左右的煤炭企业。

期继承。

类似的用人之道也体现在胡春华

事实证明，中央看准了、用对

身上。２００９年，从河北省委副书记、

了人。王君上任后，山西的煤矿事故

省长提拔为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的

高发的局面被遏制住了。２０１０年，山

胡春华，此前在西藏工作过２０多年，

西省煤矿全年共发生６４起事故，死亡

年轻化是我们选拔干部的一项

积累了丰富的民族工作经验，成为其

１４４人，在２００９年事故和伤亡大幅下

传统，目的就在于增添干部队伍的活

主政内蒙的关键性因素之一。

降的基础上，同比分别再降７．２５％和

力，跟上时代步伐。

山西省省长王君更是因具备解决 特殊问题的能力而被提拔的典型。

年轻化、知识化仍受重视

２５％。 被提拔为山西省常务副省长的李

２０１１年４月，被湖北省委组织部

２００８年山西襄汾“９・８”溃坝事

小鹏，现任重庆市市委书记薄熙来，

拟再次提拔的湖北宜城市委副书记、

故发生后，时任山西省省长的孟学农

也都无不体现出了为解决特定问题而

市长周峰森，就是典型的知识化、年

被免职，原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

提拔具有特定能力干部的新倾向。

轻化的干部。

局局长王君被空降山西任省长。

与此相应，不符合科学发展观

１９８０年出生的周，是同济大学

多年以来，山西临汾等地煤矿

“和谐”发展精神的人坚决不能用。

本科生，清华研究生，２００４年被作为

事故连续不断，从２００５年到２００８年，

对诸多处理突发事件不力的官员的惩

高素质人才被襄樊市引进挂职锻炼一

山西三年之中四换省长（张宝顺、于

戒，突出了显示了科学发展观时代的

年，担任市建设委员会副主任，２００９

幼军、孟学农、王君），但煤矿事故

用人另一面。

年出任宜城市长。

频频，事故中少则数人，多则几十上

２００８年，在山西“９・８”溃坝重

“年轻化是我们选拔干部的一项

百人死亡，大批各级干部不断因此落

大责任事故中，最终起诉到法院的涉

传统，目的就在于增添干部队伍的活

马，成为饱受舆论谴责但又几乎“不

及相关职务犯罪应负刑事责任的被告

力，跟上时代步伐。”潘维说。

治”的癌症。

人共计５８名，其中副厅级干部４人、

这个用人标准的提出很早。１９８０

王君即是受命于此。

处级干部１３人、处以下干部１７人、其

年代，中国共产党中央就深感干部年

王君强力整顿安全生产，实行

他人员２４人。

轻化之重要。据统计，１９８０年国家机

各级政府负责人“一岗双责”，建立

瓮安“６・２８”事件中，瓮安县

关３０多个单位主要领导人的平均年龄

“安全生产十项制度”。２００９年，山

政法委书记、县公安局政委罗来平和

为６３岁，其中５５岁以下的仅占９％，

西省各类安全生产事故死亡人数同比

县公安局局长申贵荣被免职，２００９年

６６岁以上的占了４０％以上。

减少１０１８人，下降２７％，重特大事故

７月１０日，因处理城管乱收费事件不

于是，１９８３年中央组织部提出干

显著下降，一次死亡１０人以上事故同

力，河北省元氏县县委副书记夏生华

部“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

比事故起数下降５０％，死亡人数下降

被免职。

化”等四化要求 ，“年轻化”开始一

７３％。 ２００９年４月，王君取得上级支持 后，不顾各种非议，成立了“煤矿企

２０１１年最新一起被免职的高官， 则是因违规拉票被免职的太原市原市 长张兵生。

以贯之地重视。 在２０１１年正在进行的乡镇一级党 委换届选举中，记者了解到，山西省

业兼并重组整合工作领导组”，开始

“对优秀干部的选拔以前比较注

晋中市根据自身年轻处级干部储备不

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资源整合。到２０１０

重的是经济发展的成果，现在更注重

足的实际，将省里文件中要求的“要

年年底，山西省办矿主体由２２００多家

他们对老百姓的态度，对公共问题、

有一名３５岁的干部”进一步强调为

减少到了１３０多家，形成４个年生产能

民生问题解决得好不好。”重庆市委

“必须要有一名３５岁的干部”，以确

力亿吨级的特大型煤炭集团，３个年

党校的苏伟教授认为。

保干部队伍的年轻化。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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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２月落下帷幕的省级官员人 事调整中，新上任的官员以１９５５年以

总公司总经理卫留成调任海南省长，

美国夏威夷大学历史系学习，获历史

后升为省委书记。

学硕士学位。

后出生的为主，目前３１个省市区的６２

根据天则经济研究所在《国有企

名党政一把手中，有４２位“５０后”，

业的性质、表现与改革》报告中的统

“４０后”已经基本退出了中国的省部

计，目前１９个部委的１８３名副部级以

级群体。

上官员中，有５６人有国企工作经历，

５１岁的陕西省委书记赵乐际，是

占到了三成。

目前最年轻的省委书记。省级政府副

对于这种商而优则仕的升迁路

职中，江西省副省长谢茹年仅４０岁。

径，重庆市委党校的苏伟教授认为：

与年轻化同时期增长的还有知识

“这是中国干部任用的一个传统，只

化，领导干部拥有高学历，已成为政

是现在和以前相比更自觉了，党政干

治生命上升的重要保证。１９８０年，在

部、企业干部和知识分子三者之间的

全国２０００多万干部中，大学毕业的只

交流力度也比以前大了。”

占２０％左右，初中文化以下的在４０％ 以上。

了解基层仍是提拔重要标准 现任３１个省市区政府一把手中， 拥有中央部委工作经验的只有４人， 绝大部分都是遵循从基层到省级这样 的升迁途径。 在对领导干部的选拔中，基层工作 经历仍是绝大多数干部的必备要求。 ２００９年原四川省绵阳市委书记谭

重庆大学教授蒲建勇则认为，

力被调任海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这在一段时间内是可以理解的”，

则是看中了他在抗震救灾及灾后重

而在目前２６８名省长、副省长

但国企领导到党政机关任职，作为

建，包括唐家山堰塞湖处置、永久性

中，有２１８人拥有研究生以上学历，

一种变通的激励方式和政治奖励，

住房建设等多项工作中的突出表现。

占到了８２％，其中有６４人拥有博士学

“并不是一种长远的体制，还需要改

从黑龙江到浙江再到福建，直

位，以经济类和管理类专业为主。其

革”。

中又有３４％的人为党校教育，５２％的 人为在职教育。

“商而优则仕”、“学而优则仕”

到现在的河南，现任河南省委书记卢

学而优则仕是中国几千年来的任

展工的足迹走遍了大江南北。人们希

官传统，随着对干部高学历的要求，

望，这位从沿海地区调来的新任省委

这种现象依旧显著。

书记，能够为河南这个农业大省、人

现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执行委员

口大省带来新的气象。

会主席的章新胜，此前曾担任教育部

现任３１个省市区政府一把手中，

十七大以后的人事调整中，已有

副部长。他曾在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

拥有中央部委工作经验的只有４人，

多名国企领导人到党政机关任职，而

大学学习工商管理，后又到到美国哈

绝大部分都是遵循从基层到省级这

很多被提拔官员也拥有高学历。

佛大学学习，获得城市规划设计学硕

样的升迁途径，最为典型的路径为学

士学位。

校、工厂或机关团委书记—区（县）

２０１１年４月初，刚被提拔的福建

国家行政学院副院长周文彰曾

团委副书记—区（县）团委书记—地

省人民政府副省长、代省长苏树林，

担任过海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市）团委副书记—地（市）团委书

则是因循共产党提拔具有经济工作经

在此之前他是江苏南京大学哲学系讲

记—区（县）长—区（县）委书记—

验干部的传统。此前，苏是中国石油

师。曾获“海南省有突出贡献的优秀

市委常委或副市长—地级市市长—省

化工集团公司总经理、党组书记。

专家”和“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副省长、省

称号。在读大学期间就开始发表论

长。

十七大以后的人事调整中，已有 多名国企领导人到党政机关任职，其

文，迄今共发表论文２００多篇。

随着各级党委换届工作的展开，

中包括原中国铝业董事长郭声琨升任

曾担任北京大学副校长和北京外

科学发展观时代下的干部梯队将进一

广西区委书记；中国一汽总经理竺延

国语大学校长的郝平现为教育部副部

步确立，“得民心者得天下”的传统

风调任吉林省副省长；中国海洋石油

长。他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曾赴

理念正被重新诠释。Ｓ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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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鸡鸣三省的晋陕蒙交界处，山西省保德县，一个由演员而城管、由城管而副局长的副科级小 官，上演了一出中国内地的“官场现形记”。

李志强当官 本刊特约撰稿 曹婷

赶猪赶出副局长

人推举了李志强。李志强果 然严厉执法，并且现场杀死

李真正再次

跑到街上的猪。

崛起，则是因后来

李因此名声大噪，当

“赶猪”有功。

时的县主要领导认为李决绝 干练，随即拍板任命其为保

４月 ２９日，山

德县城建局副局长、监察大

西保德县法院对原

队大队长。

住建局副局长李志

在此同期，在保德县

强受贿、贪污、滥

计量局上班的李志强，常在

用职权、巨额财产

许多场合公开宣称，他“掌

来源不明、骗取贷

握”着某县领导在山西饭

款、非法倒卖土地

店嫖小姐的证据云云。时隔

使用权及偷越国境

多年，我们仍能采访到李志

等罪一审判１９年，

强当年的朋友、手下、师兄

再次成为当地大新

弟等人对这些细节的亢奋记

闻。

忆。 ３月，李志强

案第一次保德县旧街电影院开庭时， 院落内外人山人海。两位入场者描 述，庭审进行得似乎并不顺。

但李志强进入官场还 行。

要更早。 １９７６年，李被作为“临时工”

招入保德县晋剧团，唱三花脸。１９７９

“执法”狂

当公诉人指控李志强非法盖楼，

年，李志强鼓动其姨表兄弟张润民等

以远低于市场价格卖给了本单位职工

五六人，“深夜集体大逃亡”，跑到

一辆往返太原的空车拒绝交费，

时，李满脸不屑地反问：你们检察院

内蒙，贩皮毛等物，但到１９８６年李重

李志强教育这位司机：你不拉货，就

的人买的房子哪个不是低于市场价

返保德县时，手里不知怎么多了一张

不污染了？只要发动机转，就冒烟，

的？庭下一片哗然。

已经转为“干部”的手续，进而摇身

冒烟就得罚款！

公诉人指李志强拆迁、盖楼时无 任何手续，辩护人举证说这些手续后 来县政府都补办了，如果要说违法， 政府是替违法房产背书的人吗？庭下 又是一片哗然。

变为县剧团副团长。 但李真正再次崛起，则是因后来 “赶猪”有功。 １９９５年７月２８日，保德县遭遇一 场百年不遇的洪灾。洪灾过后，为了

１９８８年，３２岁的保德县晋剧团副 团长李志强被县计量局局长王双喜看 中，这时计量局刚刚组建，王认为李 志强的“强势”风格可以帮这个新单 位尽快做出建树。

曾经的晋剧演员李志强在法庭

防疫，县政府规定县城家户养的家禽

李志强热情响应。他为这个局做

上谈笑风生，满不在乎，“演技”高

家畜不准跑到街上来，这需要有人去

的重要建树，是召集一批哥儿弟兄，

超。这也许得益于他当初演戏的老本

赶。谁来做这个麻烦又惹人的活？有

上街执法。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43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李志强当时的职务是计量执法

票、他转而向李志强要票据，李拒绝

县政府告状，其中不乏当地有头脸的

检查所所长，据计量局原局长刘应明

提供，两人闹翻——城管大队只管收

人，但每次都是告状人还没走出政府

介绍，直到他１９９１年到任计量局时，

钱，也有会计和出纳孙某和张某，但

院门，李志强已经知道谁在“闹”他

所谓的“计量执法检查所”还是只有

无任何正规票据。

了。

李志强一个人；但跟随李去执法的人

给保德、府谷黄河两岸几十万

员却有七八个。当年的计量执法检查

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曾经设在保

所财务独立，这些“执法人员”自收

德县城西沿黄河公路上的李志强控制

自支，每年还能给局里交回一笔钱。

的“收费卡”。据大车司机们回忆，

李志强当众掏出生殖器，在刘头

当时全局年收入１０万左右，李志强的

当年这个卡子是每过一辆车交５０元，

上侮辱。并把刘困在办公室，五六个

“执法队”就能交回一大半。

“神府”煤田每天出府谷经由保德的

小时限制他出门。

李在计量局时的执法并不是一般

车辆成千上万，李志强的卡子收了多

人印象中的“上街查秤”，他的执法

少钱，他们认为是无人说清，无人核

范围得到创造性的拓展，包括上路查

查，从未公布，数量骇人。

车。

李志强和他的局长们

李志强在保德县２０多年间，所有 人最害怕的，是他的“执法”；而故

除此之外，李志强的人还在府

事最精彩的，是他用各种无奇不有的

记者在保德县城获知的两个事

谷、保德两县的黄河桥头，大坡底下

办法迫害、侮辱他的顶头上司——各

例是：当时在县城卖汽车配件的袁

对过往大车“罚款”。每辆车要５００

任局长们。

某，数次被李志强拿去零件去修他的

或要８００、１０００，“少给可以，不给

自１９８８年进入保德县计量局后，

“２１２”，袁说，他不敢要钱，一要

不行”。当时的受害人之一李占国对

李志强和他的计量检查执法所就保持

钱，李志强就马上带人来店中“执

此记忆犹新。李占国所在的遵化市牛

“财务独立”，１９９１年，新局长刘应

法”。二是河神庙（旧物资商场）中

家岭汽车钢板厂仅他所驾驶的一辆

明上任，召集领导商量要收回财权，

一个卖调料的人，说李志强至今还欠

车，就在１９９６年春夏之交总共被李志

这可能成为李志强后来发难的真正原

他几块钱味精钱。李在他摊位上拿去

强“罚款”１８０００元。李占国告诉记

因。

几包味精，告诉他“你记上哇”，这

者：“所有司机都一样，交钱放行，

一记就是２０多年。

连个白条都没有。”

１９９２年６月，刘召集局务会研 究，对李志强之妻马丽的办公室作了

精于各种“执法”的李志强，成

李志强除在县城主干道设卡收

调整，由书记马新明带人给马丽换了

为单位的“人才”——不论是计量局

费，还和其妻带上保德县环保局的公

办公室。第二天，李志强就来到刘

还是后来的城建局。１９９２年计量检查

章在运煤干线上的白家庄地段拦车收

应明办公室发难。李志强坐在桌子

所长李志强和计量局局长刘应明大闹

“污染费”。一辆往返太原的空车拒

上，声称“马丽的办公室丢了５０００块

之后，保德县曾把李调整为县农工部

绝交费，李志强教育这位司机：你不

钱”，并开始推打局长。而后，当众

一般干事，无实际工作可做。

拉货，就不污染了？只要发动机转，

掏出生殖器，在刘头上侮辱。并把刘

１９９４年，计量局新一任局长郭

就冒烟，冒烟就得罚款！——十多年

困在办公室，五六个小时限制他出

有兴上任后，考虑再三，仍把李志强

前由保德县某政协委员整理的这份反

门。

“借”回计量局，继续去“执法”。

映材料上记述：后来这位司机跪下叫

直到１９９５年７月，李志强赶猪上位。

李志强“爷爷”。

次年，李志强独自将计量局院 内临街的地方修建成门面房，用于自

上任城管局长之后，李志强的

李志强对自己的同事也不手软。

己出租。局长和书记两人拦不住李志

“执法”空间更加宽广了。李自印

１９９８年，李的同事、保德县城建局设

强，双双到县政府“告状”。李志强

《保德县占用挖掘土地许可证》向挖

计室主任韩某自己家盖房子，李志强

不但不承认盖房的事，还要局长“先

沙盖楼者按体积逐月收钱，不服的，

也带人去现场没收掉工具。后来韩某

写检查认罪”。刘应明无法再做下

“自己去找领导（李志强）商量”。

给李志强打了８００元饭费，他家的房

去，被迫调离。刘后来到县工会，直

子才算“通过”。

到退休。

曾经的李志强手下雇佣人员殷 心灵还认识这个“许可证”，他告诉

李志强的“执法”激起了很多

２００２年初，李迎喜刚上任保德

记者，他当年被李志强派去向全城商

不满和反抗。李志强“执法”最疯狂

县城建局局长，便因为没买李志强的

户收“牌匾费”，因商户向他索要发

的１９９５至２００１年间，隔三差五有人到

账，遭到李的报复。

4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李迎喜上任后想在县里的戏台广

也没有面子再来上班。到２００６年底，

开房产公司涉嫌逃税，和李志强低价

场上安高杆灯，李志强听到消息后，

郭玉玺离任而去。后来他到了太原，

买地、违规开发房地产等事——这些

通过事先联系，向李迎喜“推荐”了

很少回到保德。

事，事实上李志强早就进行了四五年

一款灯具；李迎喜也不太懂这东西，

带人打架，甚至亲自上阵打架，

见副局长推荐，便草签了个合同：一

这是李志强的一个爱好。李志强到底

而保德县老百姓对李志强真正恨

杆灯１４．５万元。非常凑巧的是，刚签

打过多少架，保德县的任何一位老司

之入骨的，却是他的“执法”、暴行

约不久，就有一个卖灯具的上门推销

机都可以告诉你：数不清。李志强打

和嚣张跋扈。

来了：一模一样的灯，只要１３万元！

架的对象，主要有大卡车司机和府谷

李迎喜比较生气，马上毁约，转而要

县的出租车司机，也有同事，还有为

了推销商的灯。

别人出头而打的。

了，并非刚刚发生。

三者诉求互不靠拢，使李志强的 突然落败显得诡异而神奇。 根据检方指控，李志强曾经滥用

这惹恼了李志强，李坚称他“亲

２００６年某天，保德县地税局税务

职权，低价购地，让亲属盖房子卖出

耳听到李局长和卖灯的谈话，买灯吃

员贾晋春等到李志强开发的宁馨园小

去，获得高额利润；并贪污过职工购

了回扣”，然后叫来黄河电视台“曝

区收税款，李志强指使工队工人崔三

房的３７万元；他还曾倒卖过土地，骗

光”，并亲自出镜“作证”。电视播

兵当众围攻、谩骂、侮辱税务人员，

取过贷款等。涉案金额达２６００万元。

出后影响很大，纪检委过来查。查

进而升级为殴打。

李志强在庭上对这些指控一项也

到最后，知道李迎喜同意的价格比原

２００７年接任局长的是白贵生，

不承认。每项都有他自己的解释，其

来的还低一万五，不但“回扣”没法

李志强这时备下的是一抽屉窃听、

中牵涉到本县政府和许多其他部门。

证实，道理上也不通。李迎喜终于过

偷拍设备。这些设备后来被公安机关

对李志强的审判在此变成对生长李志

关，但已声名狼藉。

起获，上面录有李志强兄弟们和其他

强土壤的审视。

同年５月，又发生了李志强“扣 了局长的公章”的故事。李趁副局长

有关部门做不法“交易”时的全过 程……

保德县茂源宾馆的房东袁海明， 被李志强多次欺辱勒索，是他的死对

张某带公章外出，指使张扣下章不

２０１０年春，城建局人事变动，

头。他从１９９７年就公开联合人告李志

要交。于是在很长时间里，李迎喜

李志强强迫白贵生等领导做出如下安

强。他告诉记者：“和你们所知道的

“办公没章”；李志强自己倒乘机抓

排：任命其弟李志彪为城建监察大队

所有上访者一样，我从县到省，政

住公章盖了许多空白文书，供自己

大队长，任命其弟李志勇为城建局房

府、人大、信访、反贪局跑了个遍，

“使用”。２００３年８月，李迎喜被迫

管所副所长。

但是，我们没有告倒他。”

神奇的败落

派人找袁海明，希望他也“反映一下

离开，回到县委当了办公室主任。李 迎喜现在对这一段历史闭口不提，记

李志强出事后，忻州市纪检委

者问到他时，他回答：“我是正常调 动。”

情况”，袁海明拒绝了：“李志强倒 有个土壤养着他，他也给了这

了，但不是我告倒的。我一点都没感

２００５年，李志强对又一任新局

个土壤某种回馈，这是一个共生的整

到高兴。我打狗也打正在吃人的狗，

长郭玉玺的侮弄达到登峰造极的地

体。现在说是他一个人的罪，当然不

不打死狗。现在让我再向他们诉苦，

步。当年２００５年底，李志强带了２０个

公道。

我不干，没意思。”

谁也不认识的“社会人”进住城建

袁海明非常不认可李志强现在的

局。先在院里砍树，然后拆了库房，

２０１０年５月，随着保德县部分干

入罪理由。“他替别人担着过哩！他

而后一帮弟兄干脆住进了局里的会议

部调整，在这个小县城繁茂生长了２０

横行保德２２年啊，谁能装着不知道？

室。——局里有局长，有书记，也有

多年的李志强，突然迎来了暴风雨。

有个土壤养着他，他也给了这个土壤

纪检书记副局长等，但没一人敢吭

诱发这场危机的，是干部调整中

某种回馈，这是一个共生的整体。

李志强的乖张与狂妄——他对着新的

现在说是他一个人的罪，当然不公

县委班子“自己点菜”，要求任命自

道。”

声。 再后来，李志强将郭局长办公 室的玻璃打碎，在其办公室门口堆上

己当教育局长。

垃圾，并将一泡大便抹在了局长的门

但县纪检部门最终查的问题，

上。郭玉玺歇在家中。他没有办法、

却是李志强让老婆、弟弟、小舅子

２０１０年５月，听到纪检委要查他 的风声，李志强化名“李大山”，逃 亡缅甸，６月被警方抓回。Ｓ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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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 | ECONOMY

过去8年越调越高的房价，似乎还在2011年继续。处在中央与地方博弈，保增长与保调控等多 重夹缝中的宏观调控政策，在钢丝上走得越来越难。

房市调控“扑朔迷离” 本刊特约撰稿 胥会云

“越调越高”还在继续？ “史上最严厉”的房地产调控调 了一年，２０１１年１－３月全国商品房成 交均价仍同比上涨了１０．８％。

国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增长３４．１％，

旭认为，一季度调控房价效果尚未显

商用和住宅房地产销售额超过１万

现，还需要时间。

亿，同比增长２７．３％。而同期，ＧＤＰ 的增速只有９．７％。 国家统计局数字还显示，３月份 ７０个大中城市中，房价环比上涨的超

房地产调控还在加码，但形势越 来越扑朔迷离。

过７０％，环比下降的只有１２个城市。

但被称为史上最严的２０１０年“国 十条”开始的调控已持续一年，“时 滞”之说似乎勉强。实际上，高层对 本次调控是否能贯彻也非常忧心。 ４月１３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

上海易居研究院研究报告称，

温家宝总理明确表示，市场在观望，

虽然京、沪、广、深等一线城市

２０１１年１－３月全国商品房成交均价同

如果政策不能真正得到贯彻，流于形

成交量明显下降，但整体上，房地产

比上涨１０．８％（其中住宅为１０．１％），

式，调控就会功亏一篑，要坚持调控

热潮似乎没受到多大影响——中国国

较去年７．５％的全年涨幅有所扩大。

方向不动摇、调控力度不放松。

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２０１１年一季度中

4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易居研究院综合研究部部长杨红

与此判断相应，４月开始，国

ECONOMY | 经济

这种财权和事权不对称的财政体制不变，地方政府对“地财”的依赖 就改变不了，要求地方政府真正贯彻楼市调控政策，就有些缘木求 鱼。

务院派出８大房地产调控督察组，到

金达９１００多亿元，约相当于同期全国

京、沪、苏、浙、甘等１６地督阵落实

地方财政收入的３５％； ２００９年全国土

但２０１０年，深圳土地出让收入只

调控政策。

地出让金１．５万亿，相当于同期全国地

有１５５亿，地方财政收入也只有１１００

方财政总收入的４６％左右。

亿（这部分钱基本是吃饭财政，都有

这８个督查组阵容强大，由国家

需资金近３００亿元。

发改委、住建部、国土部、中国人民

２０１０年全国土地出让金达２．９万

固定去处）。实际上，２００９年深圳将

银行、财政部、税务总局、银监会、

亿，其中北京、上海、大连土地出让

土地收入用于保障房的资金只有２．７８

监察部等多个部委要员带队，在广

金超过千亿元，分别达１６２８亿、１５３０

亿。

东、浙江、安徽、上海等地展开了督

亿和１１１７亿元。

察工作。

从全国看，２０１０年２．９万亿地方

“如果进一步问，土地财政依

土地出让收入中，仅有４６３亿元用于

国土资源部副部长 小苏在浙江

赖又从何而来，显然与我国现行财政

廉租住房保障支出，绝大部分收入用

督察时表示，中央认为，以城市住房

体制有关。”复旦大学房地产研究中

于了土地拆迁补偿以及地方城市建

为主的问题已经影响到了全局，必须

心主任尹伯成告诉记者，按财政体制

设。

在控制通胀的同时下决心解决好房价

要求，地方财政收入５３％归于中央，

一方面，地方政府可用于保障房

问题。

４７％归于地方，但是支出责任３０％归

建设的土地收入被挪用他处，另一方

于中央，７０％归于地方。

面，重拳调控之下，国务院要求２０１１

督查组的工作内容则是国办专门 发出督查通知的８条内容，核心是督

这种财权和事权不对称的财政体

年７０％土地用于保障房建设，２０１１年

查地方政府对中央房地产调控的落实

制不变，地方政府对“地财”的依赖

多地土地收入锐减，地方可用于保障

情况。

就改变不了，要求地方政府真正贯彻

房的资金盘子更小。

地方政府成了“众矢之的”。显

楼市调控政策，就有些缘木求鱼。

以北京、上海为例，一季度北京

然，中央也认为，被“土地财政”绑

更纠结的是，今年房市调控的

土地出让收入仅１５９．３亿元，为去年全

架上的地方政府，是调控能否落实的

“利器”——各地超大规模的保障房

年的９．７％，而上海经营性用地成交同

关键。

建设（试图增加低价供应），又依赖

比下降三分之一以上。

这是有事实依据的。

矛盾重重的央地博弈

于地方土地财政所提供的财力支持。

房产税短期内也不可能为地方政

２月底，按照国务院副总理李克

府提供新的财源。上海市税务局近日

强与各地签订的“军令状”，作为

公布的一季度税收收入的统计数据显

“硬任务”要求各地２０１１年共开工

示，截至３月２８日，上海个人住房房

一方面，房市调控的核心手

１０００万套保障房，需要资金约１．４ 万

产税入库数没有超过１０笔。

段——千万套保障房建设依赖于地方

亿元，其中５０００多亿元由政府出资，

土地收入，另一方面，调控和７０％土

其余部分从社会筹措。

地用于保障房建设的要求，又将使地 方土地收入锐减。 近１０年来，各地土地出让金在地 方财政收入中比重不断提升。 ２００１年—２００３年，全国土地出让

但就算房地产继续景气，发达如

也因此，面对中央调控打出的 “铁拳”，地方政府落实中被“轻轻 放下”。

深圳这样的地方政府也很难拿出这个

比如房价控制目标。从１月出台

钱。２０１１年，按照新下达的任务，深

的新“国八条”要求各市政府３月底

圳需要建设１０万套保障房，按深圳市

前公布当地房价调控目标，但除了北

住建局人士２０１０年底对“十二五”建

京，大部分城市公布的房价控制目

２４万套保障房、投资７００亿测算，所

标，都设定了１０％—１５％左右的上涨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47

经济 | ECONOMY

从2003年起，国务院就开始楼市调控，但房价越调越高，陷入了“房 价上涨—楼市调控—房价再涨—再次调控—再次上涨”的怪圈，其中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楼市调控政策的制定缺乏一个明确的目标 引导，从而难以有稳定性。

幅度——并不比２０１０年更低，对降价

的、摇摆的，在经济增长和关注民生

比如，针对２００７年房市投机非

却只字不提。

二者难以求全时，往往会偏重前者。

常严重、房价大幅度猛涨的局面，国

不得已，３月２９日，住建部要求

务院于当年９月底出台了第二套房贷

各地酌情调整已发布的调控目标。

同时，另一个担忧逐渐抬头：

但仍有地方明确说不。３月３０

一旦宏观经济下半年下滑，保增长压

日，广州市国土和房管局房地产市场

力增大，房地产调控是否又将半途而

管理处处长陈大旺公开表示，广东的

废？

的新政，提高首付和贷款利率，形成 ２００８年底的一股楼市寒流。 但为了阻止金融危机引发的经济 下行，２００８年１０月起，政府又陆续出

房价控制目标出台前，已经充分考虑

上海易居房地产研究院综合研究

台了一系列财政货币救市政策，使楼

到了社会的意见，包括听取了政协委

部部长杨红旭认为，在紧缩政策影响

市２００９年迅速火爆，价格再次一路猛

员、人大代表、专家学者及市民代表

下，下半年经济增速还会继续下滑，

涨。

的意见，年内不会调整既定目标。

届时稳定经济增长将可能成为政府头

尹伯成表示，正是有了前几年

等大事，房地产调控可能出现犹豫。

调控政策的反反复复变化，无论是购

房价调控目标不提房价收入比，实际

尹伯成对记者表示，从２００３年

房消费者、投资者还是开发商、中介

上就是地方政府在当前楼市调控形势

起，国务院就开始楼市调控，但房价

商，大家都普遍认为，一旦楼市调控

下的一种托市行为，反映了地方政府

越调越高，陷入了“房价上涨—楼市

造成经济下行，政府就会放弃调控。

继续推高房价的意图。

调控—房价再涨—再次调控—再次上

正是因为担心对经济增长的负

复旦大学教授尹伯成表示，各地

但中央用迅速扩大保障房来稳定

涨”的怪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面作用，央行的货币调控依然小心翼

房价的决心未变。４月８—９日，国务

就在于，楼市调控政策的制定缺乏一

翼。

院副总理李克强在吉林考察时，仍强

个明确的目标引导，从而难以有稳定

调今年开工建设的千万套保障房是各

性。

市政府的“硬任务”。

虽然２０１１年以来，政府４次将存 款准备金率调高到２０．５％，两次将存

中国发展城镇住宅业的目标究

贷款基准利率上调到３．２５％和６．３１％，

但面对地方政府以“无米下锅”

竟是拉动经济增长，还是改善民生，

但在大银行的贷存比只有约６０％的情

对房地产调控的明争暗顶，４月２０ 日

这两个目标并不完全一致。在尹伯成

况下，准备金率作用有限，而存款利

国务院常务会议不得以再次加码，在

看来，事实表明地方政府注重的是前

率仍远不能抵消不断上涨的通胀。

年初中央财政补助地方保障房１０３０亿

者，而中央政府的态度是矛盾的、摇

更何况，一季度超出上年同期４０００

的基础上，加拨１８０亿资金。

摆的，一方面又想把发展房地产拉动

亿的外汇占款造成的被动货币投放，也

经济增长和改善民生这二者加以兼

大大抵消了一次存款准备金率上调理论

顾，求得平衡。但在经济增长和关注

上可能冻结的３０００多亿人民币。

政策可持续性

民生二者难以求全时，又往往会偏重 中央政府宏观调控的态度是矛盾

4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前者。

这也是房价至今坚挺的货币政策 根源。Ｓ

ECONOMY | 经济 扩大SDR的作用，作为多方推荐的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方案，可行吗？对中国国家利益而言又 意味着什么呢？

SDR是国际货币改革的良药吗？ 文／潘英丽

稳定风险。

２０１１年３月底，二十 国集团国际货币体系改革

但是超主权国际储

的闭门研讨会在南京召

备货币有什么物质基础

开，围绕人民币加入特别

提供支撑？世界级中央

提款权（ＳＤＲ），中美两

银行货币政策是否会有

国激烈交锋。

内在的通货膨胀趋势？

现在，虽然无论是

另外全球不可能是单一

美国、欧洲还是联合国，

的适度货币区，全球性

在相关研究报告中都将扩

的货币政策如何体现地

大ＳＤＲ的使用，作为中短

区和不同类型国家的发展

期内可行的改革举措加以

需要？这些问题都难以解

推荐，但在金融危机以来

决。

的国际货币体系变革中，

另外，单一世界货币如

ＳＤＲ能成为替代美元的国

需取消主权国家货币的话，

际货币的选项吗？这得从

政治上显然不具可行性。

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路径说起。

超主权货币与多元储备货币体系

越主权的国际储备货币，可以一揽子

２、多元储备货币体系的问题在

解决过度依赖美元的上述缺陷。二是

于内在的不稳定性与国际清偿能力供

建立多元储备货币体系，其中最重要

应不足。

是在亚洲产生一个关键的国际储备货币。

因各国央行的储备货币结构调整

解决当前国际货币体系根本缺陷

亚洲国际储备货币也有两种选

和跨国资本流动，多种储备货币体系

有两个可能的途径：一是建立一种超

择：一是形成亚洲的共同货币。亚洲

存在国际汇率不稳定问题。因此，在

越主权的国际储备货币，二是建立多

国家间的差异远大于欧洲，在欧元缺

储备货币之间的国际汇率和资本流动

元储备货币体系。

乏统一财政体系而陷入高度不稳定困

方面，这一货币体系需要国际社会尤

局后，亚洲形成统一货币的可能性很

其是国际组织与各储备货币发行国，

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根本缺陷是

小，即使存在这种可能性，道路也极

具有协调管理的相关能力和制度安排。

美元霸权，即国际储备货币对单一主

漫长而没有现实意义。二是人民币国

另外多元储备货币也可能存在供

权国家货币美元存在过度依赖。

际化。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问题在于

给不足问题。例如，欧元区整体并不

缺乏完全可兑换，后者受阻于整个金

存在经常项目赤字，因而不能提供世

融体系缺乏体制性的健全基础。

界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增量储备货币。

而美国在决定其货币政策时优先 考虑本国目标，导致过剩美元和通货 膨胀的输出。特别是金融危机后，各 国央行和国际投资者对美国经济和美

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与多元储备 货币体系各自都存在利弊。

ＳＤＲ能作为世界储备货币吗？

元的信心持续滑落。因此以美元为核

１、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由一个

心的现行国际货币体系不能完全排除

相当于世界中央银行的机构管理，可

如果ＳＤＲ成为世界储备货币，将

崩溃的可能性。

避免储备货币发行国将国内目标置于

会取消美国因美元国际储备地位而享

解决当前国际货币体系根本缺陷

全球目标之上的情况，同时也避免了

有的特权，将要求美国用经常项目顺

有两个可能的途径：一是建立一种超

因国家间实力的变更带来的系统性不

差偿还数以万亿计的海外美元债务。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49

经济 | ECONOMY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１）ＳＤＲ作为国际储备资产没

黄金和大宗商品价格的持续上涨。

ＳＤＲ的优点在于中短期的可操作

有坚实的物质基础。它不像黄金本身

性较强，而且与美元、多元储备货

具有价值，也不像美元那样以一国经

币的发展并非水火不容。相比较，

济实力作为后盾，由美国保证无限的清

单一世界货币和人民币国际化等多

偿能力。ＳＤＲ只是一种虚构的国际清偿

人民币加入ＳＤＲ，则需要加快人

元储备货币体系的建立则远水不解

能力，不能作为最后的国际支付手段。

民币浮动汇率制度的建设和资本账户

（２）份额的分配按照什么游戏

开放的进程，可能带来金融系统和宏

近渴。

人民币加入ＳＤＲ的利弊

短期内推广使用ＳＤＲ主要有两个

规则进行，直接涉及不同国家间或国

观经济的不稳定。

作用：一是通过按一定规则分配ＳＤＲ

家集团间利益格局的调整，难以形成

提供国际清偿能力，削弱发展中国家

共识。特别是ＩＭＦ在美国对任何事务

目前加入ＳＤＲ计价的一揽子货币

积攒外汇储备的动机以及由此带来的

都有否决权的背景下，很难形成对发

由美元（４４％）、欧元（３４％）、日

内部消费不足和全球经济不平衡，化

展中国家长期有利的分配方案。

元（１１％）和英镑（１１％）四种在国际

解美国金融市场和美元承载的压力；

（３）发行数量问题。基金组织

贸易和国际金融流量中使用最多的国

二是通过建立美元和ＳＤＲ之间的替换

最初的设想，是在美国国际收支保持

际货币构成。这些货币都实行由市场

账户机制，各国央行需要卖出美元时

平衡或略有盈余的情况下，国际储备

供求决定的浮动汇率制度，并且也是

可卖给ＩＭＦ以获取ＳＤＲ，以避免出现

资产的需求由ＳＤＲ的发行来补充。但

完全可兑换货币。ＳＤＲ篮子每五年调

由信心问题引发的美元崩溃。

是目前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美元实际

整一次。

ＳＤＲ的长期意义在于充当走向世 界单一货币体系的桥梁。 １９６９年ＩＭＦ引入ＳＤＲ。ＳＤＲ的好 处在于：（１）发行量易于调节，以

严重过剩，只是因对美元信心不足而

目前国际货币专家在讨论这方

存在寻求替代品的需要。增发ＳＤＲ而

面问题时都提到人民币加入篮子的问

不消除过剩美元，全球通货膨胀压力

题。其条件是人民币实现有弹性的浮

无疑将大幅度上升。

动汇率制度，并且要实现资本账户的

满足国际清偿能力的需要；（２）可

（４）ＳＤＲ的非官方使用问题。

完全可兑换。

纠正国际储备货币体系固有的不对称

ＳＤＲ作为国际储备资产要成为各国央

人民币加入ＳＤＲ篮子的好处可能

性，即储备货币发行国可发行本币弥

行的市场干预工具还需要推广ＳＤＲ的

在于：（１）可以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

补国际收支赤字，而非储备货币国则

民间使用。而全球金融市场上以ＳＤＲ

和影响力；（２）可以提高中国在ＩＭＦ有

需采取紧缩政策调节国际收支，付出

计价的金融产品及其市场和流动性的

关ＳＤＲ的决策中的话语权。（３）可

巨大代价。（３）解决清偿能力不足

培育，短期难见成效。

以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问题，避免美元的过度发行，以维持

（５）ＳＤＲ作为推进单一世界货

人民币加入ＳＤＲ可能带来的不

对美元的信心，同时各国减持美元时

币体系的重要手段面临的最大问题，

利之处在于：（１）需要加快人民币

可向ＩＭＦ兑换ＳＤＲ，以使减轻未来国

是美元的退出问题。

浮动汇率制度的建设和资本账户开放

际金融市场对美元的可能压力，避免

如果ＳＤＲ对美元的储备地位产生

的进程，可能带来金融系统和宏观经

国际货币体系走向崩溃。（４）ＳＤＲ

不利影响，将会取消美国因美元国际

济的不稳定。（２）中国需要在国际

由主要储备货币加权平均计价，作为

储备地位而享有的特权，这将要求美

经济和货币协调方面承担更多责任。

国际储备资产其价值具有更大的稳定

国用经常项目顺差偿还数以万亿计的

（３）ＳＤＲ的做大，特别是非官方用

性，从而可以部分弥补美元日益丧失

海外美元债务。让美国通过产品出口

途的扩张，有可能阻碍人民币的海外

的价值贮存功能。（５）渐进地削弱

把海外流通的美元收回国内销毁，可

流通，限制其国际化的空间。

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使其与美

能性微乎其微。

我们需要追求的是中国社会经济

国在世界经济中所占比重不断下降的

因此，将ＳＤＲ培育成世界单一货

的可持续发展。在这个前提下，无论

趋势相适应，并最终确立以特别提款

币的前景并不乐观。政治上的可行性

人民币加入ＳＤＲ，还是人民币国际化，

权为基础或以全球统一货币为基础的

也不太大。更有可能的仍然是多元储

应该是水到渠成，而不是刻意而为。Ｓ

新型国际货币体系。

备货币的兴起及其对美元国际储备货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现代金融研究中心主 任，交大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

但长期看ＳＤＲ存在的问题也不少。 5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币份额的逐步蚕食，与此同时伴随着

ECONOMY | 经济 人民币怎样国际化才是正途呢？人民币应当实行金本位，大规模增加黄金储备。如果人民币没 有含金量，其国际化道路也一定以惨败告终。

“金本位”的回归难以阻挡 文／张庭宾

前不久美国犹他州通过法案，认 可金银币成为法定货币，并成为美国第 一个允许金银币自由流通的州。类似的 议案也在美国的另外１２个州进行讨论。 同时，国际金价再创每盎司１４４０美元新 高。 而且，就目前形势来看，新一轮发 达国家的纸币泛滥竞争又开始了。

“金本位”的现实背景 世界越来越需要一个稳定的货币机 制来遏制通胀、纸币滥发、流动性过剩 的恶性循环。 日本地震救市、美国财政赤字居高 不下、且第三轮的量化宽松几成定局、 欧元同样需要增发货币来稀释债务。葡 萄牙总理辞职后，巴菲特说过，欧元崩 溃并非不可想象。 自从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国 际货币体系正式进入信用本位体系，但 信用本位产生了一系列问题。比如：金 融资产的恶性膨胀；强国所拥有的金融 财富超出它们自身的产出；发达国家制 定货币政策动用全球净储蓄，而发展中 国家则在承受主要国际货币汇率风险。 世界越来越需要一个稳定的货币机 制来遏制通胀、纸币滥发、流动性过剩 的恶性循环体系。而这个稳定的货币机 制，我认为就是“金本位”。 金本位在犹他州的实行是黄金货币 化的重要一步。在此之前，２００９年，芝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1

经济 | ECONOMY

加哥商品交易所（ＣＭＥ）允许黄金可以

人类的交易也是如此，需要稳定的未

我认为解决方式是“黄金和纸币软挂

作为保证金；２０１０年，中国六部委承

来价格预期，金本位就相当于建立在

钩”，这样就不存在黄金量不够经济

认黄金的金融属性；同年，世界银行

陆地之上，将黄金作为商品的一般等

发展量的问题。

行长佐利克呼吁，各国可以以黄金作

价物，才能建立一个稳定的预期。

金本位的基本形态是，黄金犹如

而目前的浮动汇率交易体系是

太阳，而各种信用纸币犹如行星，各

这一步步金本位回归的发展路

建立在海洋上的，是造成市场经济动

种行星围绕着太阳转。行星与太阳的

径，与我在四五年前就曾做出的判断

荡的根本原因。真正做生产和制造的

距离（一种纸币与黄金的比价关系）是

基本相符。

人，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打鱼一般，需

由这种纸币的内在价值决定的。这就

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意味着距离远近，表明纸币的发行程

为判断经济的参考基准。

经济学家们普遍认为，世界货 币、金融、经济和商品需要一种变形

交易本身需要买卖双方有稳定

的价值标尺，来衡量纸币贬值与否、

的预期，而如果货币有不可预期的贬

这个机制有别于布雷顿森林货币

金融膨胀或坍缩、经济通胀还是通

值或升值，那么交易内容本身意义丧

体系（一种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

缩、商品泡沫还是价值回归，而这种

失，成了赤裸裸的投机。这样的结局

体系。美元直接与黄金挂钩，各国货

最简单、最具公信力的价值标尺就是

就是勤劳者创造财富，而财富创造越

币则与美元挂钩）。在这种形式下，

黄金。

多，越吃亏。

各国央行的货币发行权和各种财政

度是滥发，还是有节制地发。

黄金作为纸币风险的对冲物，稳

这种经济掠夺现象就如同惊涛

定的价值交换预期，获得越来越多人

骇浪。大浪一直在逐步升级，从一开

的认可。这样的大背景之下，犹他州

始墨西哥的三四级，到现在美国金融

这将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各

的事件只是回归信号，将来会有更多

危机八九级浪，再这样下去一定势必

国没有黄金储备，一旦金本位回归，

同样事件的发生。

出现十二级大浪，倒是会吞没整个社

势必出现现实的倒逼。另一种是，现

会的财富。而这样的可能性，越来越

在央行有黄金储备，通过货币和黄金

大。

之间的数量调节之间的功能。但央行

实现财富公平

政策、宏观调控的手段也会被大幅削 减。

的货币功能会逐步丧失。 人类需要稳定的价格预期，黄金

未来的金本位形态

作为一般等价物，能建立一个稳定的 预期。 用美元给石油标价，是非常疯狂

源源不断地印发纸币，其实是种 特权。为什么要把特权交给央行呢？

金本位的基本形态是，黄金犹如

对经济而言最好的调控是不调控。历

太阳，而各种信用纸币犹如行星，各

史的博弈，会逼着央行放弃特权。比

种行星围绕着太阳转。

如美国这种超级帝国已经大大弱化，

的事情。

纸币滥发导致的失控，致使美元也在

以石油为例，从２０００年到２００８

在历史上，自从英国于１８１６年率

年，每桶油价的涨幅高达５１２％，而

先实行金本位制以后，到第二次世界

如果以黄金来定价，石油同期仅上涨

大战以前，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都实行

７９％。同样，过去１０年间，各种商品

了典型的金本位制，即以黄金作为储

的涨跌幅，如果以黄金标价那都比美

藏手段和支付手段。其崩溃的主要原

人民币怎样国际化才是正途呢？

元标价的波幅要小。

因在于，黄金生产量的增长幅度远远

人民币应当实行金本位，大规模增加

低于商品生产增长的幅度，黄金不能

黄金储备。

在金本位体系中，由于各国货币 实际上是用黄金表征的，不存在利用 汇率操纵来获得不正当利益的可能，

逐步去国际货币地位。

人民币国际化之路

满足日益扩大的商品流通需要。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提出，“目

有学者曾提出，“人民币应该有

前的黄金储备不足以有效支持美国的

更多的作为，一定要不断地提高它的

人类社会之所以是建立在陆地上

货币发行量。”且这个问题依旧困扰

国际地位，要与中国这样的大国地位

而非海洋上，是因为有稳定的大地，

着任何一个黄金储备不足的国家。而

相适应。”

国际投资和国际贸易体系也将更为公平。

5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中国央行的官员也曾倡议，将

还不高。第二，良好的国际信誉，中

西。我们最多得到的是廉价的劳动机

ＩＭ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特别提款

国目前不能证明。第三，有大量的黄

会，而这个机会真的是好事吗？

权（ＳＤＲ），发展为超国家主权储备货

金储备作为间接保证。

以做鞋子为例，劳工要接触各种

币，完善ＳＤＲ的一篮子货币定价过

以上三点证明人民币国际化的

化学物，生病治疗的成本比赚取的利

程，让人民币进入这个篮子里面，成

条件还不成熟，再加上现在的货币体

润更大。目前的货币制度之下，中国

为ＳＤＲ的定价依据。

系是以西方为主导，没有黄金“定海

明代价暗损失是很大的。

但一篮子货币有两个问题。其 一，美元是有美国主权作为信用支

神针”的人民币，想国际化是一厢情 愿，会虎头蛇尾。

撑，至少冤有头债有主；若是采用

对中国应储备多少黄金才能推进

ＳＤＲ制度，中国购买ＳＤＲ债券，发生

人民币国际化，我仍然保持五六年前

问题后，想找人要账都找不到头。其

的观点，政府应该有５０００多吨以上黄

二，在订立一篮子货币时会面对分配

金储备，而现在还只有１０００多吨。

比例的问题，分配的准则如何规定、 谁有资格进入这个篮子，这样一个复

那么，人民币怎样国际化才是 正途呢？人民币应当主动创造条件，

中国金本位的战略意义

含金量，其国际化道路也一定以惨败 告终。增储黄金我们已经呼吁了６年 了。

和控制。 而中国实行金本位之后，商品出 口以黄金结算，中国是贸易顺差国， 际购买力。即使铁矿石、铜的价格上 涨，也无出黄金涨幅之右。这将是中

实行金本位后，铁矿石、铜的价 格即便上涨，也无出黄金之右。这将 是中国经济领域最大的战略。

实行金本位，而首要的是，中国要大 规模增加黄金储备，如果人民币没有

国的资源和优质企业转移给它们占有

黄金储备量会越来越大，就越具有国

杂的程序，最后会乱成一锅粥，不具 备现实可行性。

目前中美之间的贸易，相当于美 国把金融垃圾泡沫转移到中国，把中

国经济领域最大的战略。 不过可想而知，金本位的推行， 对美元的货币体系将造成巨大威胁。 各国之间不可避免地会经历博弈和重

恢复金本位对中国极具战略意义 十分重大。 美国用美元购买中国的创造物

新洗牌。在旧有模式中，吸取巨大好 处的国家和代理人，会想方设法阻 止，这也必将产生巨大的阻力。

质财富的宝贵资产，随后成为美国

但这个历史潮流是不可阻挡的，

货币成为交易或储备货币有几个

的享受，中国获得的美元，再去购买

就像多极化的世界不可阻挡地到来一

条件。第一，经济实力很强大，中国

美国债券。此举相当于单方向输送给

样。人们可以选择的是顺势而为或螳

虽已成为第二大经济体，但经济质量

美国，没有拿回任何有实质价值的东

臂当车。Ｓ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3

经济 | ECONOMY

消费不是当前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 文／张军

行为，不是短暂的、瞬间的行为，而

２０１１年一季度，中国“消费信心 指数”曾创历史新低。有舆论认为这

费行为和消费方式。

政策的改变只会在短期内产生影响，

与西方国家不同，包括中国人

并不会从根本上改变长期形成的有关

的东方人会更多关注储蓄。现在人们

消费的方式、习惯。因此这种信心指

都在讨论“幸福感”，东方人或者说

数对于我们理解消费者行为、消费行

中国人的幸福感跟西方人完全不同。

为支出占收入的比重没有特别大的参

我们更多关注的是子女的状况，也就

考意义。

是说如果孩子更出人头地，父母会有

这个指数可能跟环境变化也有

更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用学术语言

关。十多年来的房地产调控的政策，

来说，中国人“幸福感”的“效用函

是我们目前看到的政策环境里对消费

数”里，子女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行为产生扭曲效果最大的，他们的消

因此如果能把很多财富投入都放到子

费行为、投资行为、储蓄行为短期内

女的身上，那么中国的父母就会特别

都产生了很大的波动。所以，这种调

地满足、特别地幸福，这在西方人看

整在短期内产生了消费者信心指数下

来是不可理解的。

降的效果。

西方人获得幸福感的方式与中国

预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的

调查消费信心指数能够间接获

人完全不同，西方人更看重当前。中

“消费”可能陷入低谷。因此，政府

得房地产调控政策效果的短期信息。

国人的幸福感是由未来决定的，包括

应拉动内需、刺激消费，比如加强保

如果这个信息用来判定这些政策有没

置业买房也存在这样的文化差异。中

障房建设，可以让老百姓省出买房的

有产生预期效果，也许是有意义的；

国人有钱之后一定要去买房子，虽然

钱去消费；比如降低奢侈品税，让国

但如因消费信心指数降到了历史最低

自身不一定需要那么多的房子，但出

人的钱花在国内。

点，就判定中国消费支出占比出现了

于对子女的考虑，长辈一定会为后代

严峻结果，是不合适的。

做这方面的储备。这提升了他的幸福

但这种看法可能是有问题的。 “消费信心指数”低代表什么？消费 与经济增长谁是因谁是果呢？

指数只代表短期信息 “消费信心指数”能够代表的只

这也是一个短期和长期的关系。 长期趋势是由长期因素决定的，短期

异。

扰动是由短期的政策造成的。保障

中国人储蓄率比较高。在亚洲，

房、最低工资等等都是短期的政策行

特别是东亚等华人分布较多的地方，

为，消费的问题要跟经济发展的阶段

储蓄率比西方要高很多。新加坡、台

联系在一起。

湾和香港这些地区虽然已经很富裕

是个短期的行为，并不会从整体上改 变中国大多数人的消费习惯或者消费

感和效用，所以这是一个文化上的差

了，但储蓄率在世界上仍属高水平。

增加了收入就增加了消费支出？

行为。

这一状况很显然跟更长远的因素有 关，与文化、历史等等有关。所以在

长期看，中国人的消费行为、消

认为保障房的推出能够为老百姓

目前的情况下，想要通过政策手段短

费结构以及可支配收入用于消费的比

节省开支，从而可以拿出更多的钱用

期内提高居民收入从而增加消费， 我

例等都是稳定的，因为那些都是长期

于消费，这样的说法没有充分理解消

认为这是不现实的。中国人的消费储

5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消费拉动经济增长仅在非常时期是有意义的，但对一个正常增长的经 济体来说，拉动经济的火车头不是消费、不是投资，也不是出口，这 个火车头是资本积累、是技术进步。

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买农用机械的时候政府给予一定补贴

事件，或者地震、海啸这种大灾难，

建造保障性住房减少了居民住房

以刺激农业生产等，但这只能是短期

政府会考虑在短期内通过增加消费开

开支、通过减税增加实际收入等等，

做法，不能从整体上改变中国人的消

支，让经济回到正常轨道。但这是经

这样一系列政策能够在短期内提高中

费方式。

济脱轨的状态。

国消费开支占ＧＤＰ的比重吗？我认为

现在很多人进入这样的误区，说

所以消费拉动经济增长仅在非常

中国４０％储蓄率太高，我个人认为这

时期是有意义的，但对一个正常增长

增加收入是应该的，但收入增加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的发展阶段。

的经济体来说，要通过消费、投资和

后可能只会增加储蓄，而不是消费。

由于中国ＧＤＰ增长方式、文化等因

出口来拉动经济是错误的。拉动经济的

因为消费的方式不一定会随着收入的

素，中国人习惯于往前看。在这种情

火车头不是消费、不是投资，也不是出

增加而改变。所以，即便有了大量的

况下，要一味地改变这种情况，特别

口，这个火车头是资本积累、是技术进

保障性住房，低收入家庭有了更好的

是希望短期内减少支出负担、增加收

步。所以必须要看经济所处的状态。

住房条件，他们就会更多去消费而不

入去改变消费方式是不可能的。

做不到。

如果经济处在脱轨的状态，政

是去储蓄吗？我想不会。这仍然会加

此外，保障房的产权是不完整

府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印钞票都可

大他的储蓄，他将来要买属于自己的

的，而且不增值。中国人有钱之后更

以。但如果经济已经在一个正常轨道

更好的房子，还要为子女买房。

多还是希望去投资，因为投资能够保

上运行了，这样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值增值、能够聚敛更多的财富，留给

现在要考虑中国经济未来的增长，首

他的子女，这是中国人的消费逻辑。

要还是要考虑是资本积累，要有技术

消费不足？错！

进步，不是消费、投资或者贸易，那 目前大多数中国人的消费很正

经济增长靠消费拉动？ 错。

三样东西是结果，是由经济增长来决 定的，而不是决定经济增长。

常，消费支出以及消费结构基本上是 稳定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改变消费

消费、投资、出口是经济增长

中国现在要想保持未来２０年的经

习惯、消费心态，是不可能的。 除非

的结果，不是经济增长的源泉。消费

济高速增长，没有别的办法，不是靠

在类似于２００８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比

拉动经济增长仅是短期行为。如果经

消费，而要靠储蓄积累。Ｓ

如家电“以旧换新”等，让需要更新

济短期内受到外部突发因素严重干扰

换代的时间提前一点，或者像农民购

而出现萧条，比如金融危机这种重大

（作者系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本 文根据采访整理而成）

消费信心指数 消费信心指数是反映消费者

数和消费者预期指数构成。消费者

费品和储蓄的满意程度与未来一年

信心强弱的指标，是综合反映并量

满意指数是指消费者对当前经济生

的预期及未来两年在购买住房及装

化消费者对当前经济形势评价和对

活的评价，消费者预期指数是指消

修、购买汽车和未来６个月股市变

经济前景、收入水平、收入预期以

费者对未来经济生活发生变化的预

化的预期。

及消费心理状态的主观感受，预测

期。消费者的满意指数和消费者预

１９９７年，中国国家统计局开始

经济走势和消费趋向的一个先行指

期指数分别由一些二级指标构成：

编制中国消费者信心指数。北京于

标。

对收入、生活质量、宏观经济、

２００２年初，在省市一级率先建立了

消费支出、就业状况、购买耐用消

消费者信心指数调查制度。

消费信心指数由消费者满意指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5

经济 | ECONOMY

中国经济仍应“发展”而非“转型” 文／朱天

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口号，叫

等，到今天，中国也已经基本上完成

做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其中一个主要

了这个转型。现在从政府到媒体所鼓

内容叫做经济结构的转型。在这个问

吹的经济转型指的则是经济结构方面

题上各界似乎已经有了高度的共识，

的改变，先不论是否需要这种转变，

这是有点可悲也有点可笑的。中国

即使需要转变，政府能有什么具体的

经济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根据目前

措施达到这个转变呢？

流行的说法，中国的经济发展存在诸

转型需要有主语，如果转，谁来

多的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问

转？国家能转吗？做什么能够转呢？

题，主要包括需求结构上内需不足，

转到哪里去？其实，十二五规划中所

尤其是消费不足，过度依赖出口和投

涉及的各方面的内容都是非常理想化

资，产业结构不合理，资源和能源消

的，很多说法可以算是美好的愿景，

耗偏高，科技创新能力不强，城乡和

但不是能够在几年内达到的目标。什

地区发展不协调，收入分配差距扩大

么时候我们变成了发达国家，那么现

等等。

在所说的所谓的问题如服务业不发 达、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大、投资率

中国经济不需要“转型”

为了可持续发展，无论叫“转型”还是叫 调结构中国经济必须改变。

相对较高、科技创新能力不强等等自 然都不存在了，这些都是经济发展的 结果，而不是经济发展（或者不发

但是，这些所谓的“不平衡”、 “不协调”、“不合理”、“不

思想与现在的“十二五”规划几乎如

展）的原因。但要变成发达国家需要

强”、“不可持续”等等的说法的根

出一辙，并且明确提出要转变经济增

一步步来，即使以我们目前已经是举

据在哪里呢？比较的标准是什么？究

长方式，优化各项经济结构。但是为

世无双的发展速度，也要几十年时间

竟有什么经济学理论和经验研究支持

什么没有达到很多人所希望的结果

才可能在人均收入上赶上发达国家。

这些对中国经济的评价？有什么根据

呢？有些人把问题归结为体制的痼疾

从一个不发达国家变为一个发达国家

说中国经济需要这个所谓的转型？怎

或政府工作的失误，但其实这说明一

是个发展的问题，是个经济增长的问

么转？谁来转？我研究得出的结论是

个国家、尤其是一个以市场经济为主

题，而不是一个转型的问题，靠转型

中国经济目前的发展好得很，问题虽

的国家的经济结构不是政府能够决定

是转不过去的。

多，但那是我们经济发展到目前这个

的，而是经济发展的一个自然的结

阶段的比较自然的结构，不是你想不

果，套用一句老话，这恰恰说明经济

要就不要的。

发展的市场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

事实上，早在１５年前的“九五”

移的。

区分短期与长期 有个说法叫做中国要平衡经济增

计划中，国家就提出要实现经济增

国际学术界讲“经济转型”时

长三驾马车的关系，即投资、消费和

长方式由所谓的粗放型到集约型的

通常指的是从计划经济走到市场经济

出口的关系。但是经济学里并没有经

转变，之后的“十五”计划又再提调

的转型，其内容是比较清楚的，有具

济增长的三驾马车这样的说法，也不

整和升级经济结构作为经济发展的重

体的操作性的措施如逐渐取消国家计

存在所谓经济增长的方式这个说法。

点。５年前的“十一五”规划的指导

划、放开价格管制、国有企业转制等

总需求的“三驾马车”只有在讲短期

5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的经济萧条后的复苏时才有意义。当

经济增长速度会低于中国、印度这样

可以提高，但不一定要去刺激它。即

经济不景气时，即当前经济增长率低

的不发达国家呢？那是因为发达国家

使在消费率不变的情况下，我们也可

于所谓的潜在增长率（大约就是一个

的增长需要靠技术创新，而我们可以

以通过提高投资在经济中的比重来达

比较长期的平均增长率）时，如果是

靠学习和仿造。所以虽然我们科技水

到贸易平衡的结果。

因为总需求不足，那么刺激消费、投

平落后，但是我们的技术进步的速度

资或者出口的措施可能会加快经济增

反而更快，这是我们经济高速增长的

长的复苏。但是，长期经济增长的问

第二个原因。如果我们的科技创新能

题不是一个需求问题，而是供给问

力超过了发达国家，那我们不就成了

我上面说中国经济不需要所谓的

题，或者说生产率的问题。长期经济

更加发达的国家了吗？事实上，根据

转型，中国不需要改变经济发展的方

增长的动力来自生产率的提高，它是

我的研究，从世界范围来看，中国的

式，并不是说政府就可以睡大觉了。

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的结果。现在在

科研水平是超前于我们的经济发展水

我们在制度上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讨论经济形势时，很多时候都把经济

平的，即我们的科研实力和产出在世

但是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不需要有

短期的萧条和复苏与长期的经济增长

界上的排名要远高于我们的人均收入

发达国家那样完善的制度，而只要有

问题混为一谈。其实这在经济学上是

在世界上的排名。所以，如果说我们

制度上的进步就行。正因为我们还有

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的科技落后的话，那只是与发达国家

很多不足，所以改进的余地比较大，

相比而言。

增长的速度反而会比较快。前提当然

人均收入的增长靠的是生产率

发展中的政府作用

的提高，而这首先需要有资本、有

中国目前的宏观经济结构和产

是要坚持市场经济的基本方向，这是

投资，如果把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消费

业结构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如果要

最重要的，但不等于要照搬发达国家

掉了，没有了投资，就不可能有增长

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贸易顺差

的做法，因为对发达国家是最佳的制

了。要知道，是储蓄和投资而不是消

太大，结果我们的储蓄部分地拿去借

度不等于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是最佳

费才是经济增长的动力。如果消费就

给有钱的发达国家的人去用了，由此

的。就像美国要把自己的制度搬到伊

能带来经济增长的话，那世界上就没

带来的高额的外汇储备的投资回报很

拉克和阿富汗，结果一定行不通。另

有落后国家了。消费谁不会啊？所以

低，远远低于中国国内的投资回报

外，政治、社会的稳定也同样重要，

说，中国相对高的储蓄和投资及相应

率，这是很可惜的。出口的目的是为

改革的措施要考虑到对社会稳定的影

的高储蓄率恰恰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

了进口，而不是为了多挣外汇。中国

响，大爆炸式的一揽子改革方案很可

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由于中国ＧＤＰ

要实现贸易平衡，汇率是一个工具，

能不是最好的办法。

统计中对住房消费的大大的低估，中

但还有其他措施，譬如可以逐步减少

在坚持稳健的市场化改革的大方

国的储蓄率其实也被显著地高估了，

直至取消出口方面的补贴，同时逐步

向的前提下，其他还有一些政策领域

这个问题要另文专讲）。我们都知道

减少以至取消进口方面的一些障碍，

政府可以有所作为，如环境保护、收

ＧＤＰ不能全面代表一个国家发展的水

进一步降低关税，减少进口配额的限

入分配、民生福利等。但不能停留在

平，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衡量经济

制，进出口变成一种比较自由的情

口号上，这方面的措施也不必然与市

发展的指标。中国的ＧＤＰ从１９７８年到

况。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们的汇率

场化的大方向有矛盾。譬如能源和资

２００９年增长了１８．６倍，居民消费的增

不变，顺差也会减少。

源价格的进一步市场化会有利于环境

长倍数是１３．４，消费确实没有ＧＤＰ增

现在一个流行的观点，说中国需

保护；收入分配的改革不等于要国家

长速度快，但尽管如此，消费年增长

要刺激国内的消费来减少对出口的依

来决定工资水平，通过降低一些行业

８．７３％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没有哪个

赖。这个说法还是没有区分经济短期

的准入门槛会降低国有大企业的“垄

人口超过１０００万的国家的消费增长在

增长和长期增长的差别。中国都已经

断”利润和支付高于市场水平工资福

过去３０年里达到了这样的速度。

通货膨胀了，还要刺激消费吗？前面

利的能力；收入分配改革也不等于要

人均收入增长第二就是要靠教

说过，如果一个国家的长期增长可以

提高个人所得税率，反而可以考虑降

育水平、人力资本的提高和技术的进

通过刺激消费来达到的话，世界上就

低边际税率但是加强征管的办法来减

步。技术怎么进步？当前我们作为发

没有穷国了。长期经济增长的问题是

少逃税、避税，从而增加税收收入。Ｓ

展中国家主要是靠学习，而不是靠自

生产率的问题，消费的增长并不会带

己创新。要知道，为什么发达国家的

来生产率的提高。我们的消费率固然

（作者系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教授、经济 学和决策科学系系主任）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7

国际 | WORLD

经济危机中诞生的金砖国家机制，既是对新兴国家崛起现实的确认，也是在老牌帝国之外，按新兴国家利 益重建世界秩序的最新努力。

“金砖机制”初啼 文／陶文钊 金砖国家第三次领导人会议在发

机中出现的。当发达国家普遍受到金

砖国家机制究竟能走多远？其实，只

表《三亚宣言》后于４月１４日隆重落

融危机沉重打击的时候，金砖国家最

要是两个国家，就会有不同的国家利

幕。这次会议对于金砖国家机制建设

先克服了金融危机的影响，保持了经

益，就会有分歧，这毫不奇怪。

是极其重要的，它对地区及全球事务

济的高速增长，２０１０年，全球经济增

也将发挥深远影响。

长平均为３％，金砖国家则平均增长 ６％，它们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金砖”开始改变世界

达到６０％。

金砖国家机制的产生是有政治和 经济基础的。 在政治上，它们都赞成多边主 义、多极世界，都赞成国际政治民主

实际上，此次金融危机之所以没

化，实际上，金砖国家已经成为世界

此次金融危机之所以没有演变为

有演变为上世纪那样的经济大萧条，

多极化的主要杠杆；在经济方面，它

上世纪那样的经济大萧条，一个重要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以金砖国家为代

们都有着强烈的发展愿望，而且这些

原因就是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新兴经

表的新兴经济体（即Ｅ１１， 除了金砖５

国家经济上各有所长，互补性强：中

济体的群体崛起。

国，还有阿根廷、墨西哥、沙特阿拉

国的制造业，印度的ＩＴ产业，巴西的

伯、土耳其、印度尼西亚、韩国）的

农牧业和矿产资源、俄罗斯的能源和

金砖国家这个机制登上国际舞

群体崛起。而且世界上普遍看好这些

资源，南非的矿产，它们经济发展和

台才有几年时间，应该说还在起始阶

国家的可持续增长。新兴经济体已经

合作的潜力不可限量；此外，它们也

段。但它从一出现就吸引了全世界的

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引擎。

都有参与全球治理的强烈愿望，希望

目光，而且越来越引人瞩目。原因有 三：

毋庸讳言，金砖国家间的关系 也存在一些问题，它们的社会制度

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 互相支持对方发挥更大作用。

第一，金砖国家的人口占了全

和意识形态不同，有的是西方民主社

球人口的４２％，土地面积占了全球的

会，有的不是；它们的经济发展水平

３０％，２０１０年的ＧＤＰ占了１８％，２０１０

相仿，在市场方面存在一定的竞争关

但金砖国家毕竟是一个新机制。

年的贸易额占了全球的１５％，也就是

系；中印间还存在着领土争端，战略

要使这个机制在国际舞台上发挥应有

说，这是一个很有分量的机制。

互信有待加强。

的作用，首先必须把这个机制本身做

第二，这个机制是在世界金融危 5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因此国际上就有一种疑虑：金

没有这些共识和共同要求，是不 可能有这一机制的。

实、做强。

WORLD | 国际

此次出席三亚会议的领导人充

金砖国家不仅代表它们自己，而

兴经济体的参与已经是不可或缺的

分重视了这个问题，在宣言中强调，

且代表了其他的新兴经济体，代表了

了。在过去几年中，Ｇ２０机制在克服

“我们决心把加强合作的政治意愿转

广大的发展中国家，所以这个机制既

金融危机方面大显身手，其中有金砖

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为此，宣言

是南南合作的一个重要平台，也是南

国家的功劳。

中包括了分三步走的行动计划共２３

北沟通的桥梁。

项，包括巩固已开展的合作项目，开 拓新的合作项目和新的建议。

《三亚宣言》支持Ｇ２０作为国际

《三亚宣言》要求提高新兴国

经济合作的主要平台，支持它在全球

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发言

治理中发挥更大作用。Ｇ２０是一个很

这２３项中大量是经济方面的合

权，加强多边主义，促进发展中国家

好的机制。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

作，如在Ｇ２０机制下在世界银行和国

经济可持续增长，这些主张都反映了

南方与北方，东方与西方，各个洲的

际货币基金组织中的合作，在农业、

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

国家，组成相对均衡。金砖五国都是

食品安全、金融、统计、工商、绿色 经济、科技创新等方面的合作；但也

这个机制的成员。后冷战时期国际形

Ｇ２０ ｖｓ Ｇ７

不止于经济，合作也拓展到司法、卫 生、制药业以及文体等其他领域。 首脑会议前举行的经贸部长会议 决定，将努力推动金砖国家间贸易以

全球治理。 西方有一种担心：金砖国家机制

这两年，新兴经济体已经在处

这么发展下去会不会成为挑战西方、

理全球金融和经济问题中发挥了不可

尤其是挑战美国的一个集团？

或缺的作用，世界银行和ＩＭＦ也已经

本币结算的进程，《银行合作机制金 融合作框架协议》也正式签署了。

三亚宣言代表了谁的利益？

向新兴经济体转让了部分份额和代表 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 的群体崛起是本世纪世界经济和国际 政治中的大事，将对本世纪人类历史 产生深远影响。

《三亚宣言》的主张反映了广大 发展中国家的利益。

势的一个特点就是全球性的挑战呼唤

迄今为止，世界的财富和权力的 分配仍然是不均衡的。发达国家掌握

权。但这仅仅是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 开始。 西方有一种担心：金砖国家机制 这么发展下去会不会成为挑战西方、 尤其是挑战美国的一个集团？笔者并 不这样提出问题。

着世界的大部分财富，现行的国际体

其实，在过去，这些新兴经济体

毋庸讳言，当前世界经济的一个

系也是由它们建立起来、由它们主导

是在由西方建立、以西方为主导的国

大问题是发展不平衡。虽然有一批发

的。但是这一二十年来，情况逐渐有

际体系中崛起的，它们是现行国际体

展中国家在崛起，但不少发展中国家

了变化，尤其是２００８年爆发的金融危

系的受益者，对于它们来说主要是改

在发展方面仍然有许多困难，更有一

机，使本来可能会在５年到１０年里发

变自己，适应世界的问题。中国改革

些国家处于战乱、社会动荡之中。

生的变化浓缩到１年到２ 年里发生了。

开放以来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

金砖国家中的大部分属于发展中

新兴经济体成了世界经济的引

但是世界在变，国际规制也要与

国家，这个机制应该成为南南合作的

擎，它们在世界经济中的增量部分显

时俱进，不能一成不变。国际金融危

重要平台。在这一方面，南非的加入

得越来越重要，从而带动了世界经济

机暴露了现行国际货币和金融体系的

具有重要意义。由于复杂的原因，现

走出衰退。全球财富的分布开始向着

缺陷和不足，在其他方面，如应对气

在相当多的非洲国家还处在欠发达的

比较均衡的方向发展，发展中国家的

候变化、再生能源的开发和利用、粮

状态，其中包括不少最不发达国家。

份额在不断增加，这个趋势是不可逆

食安全、国际环境治理等关系到整个

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中的减贫任务有

转的。

国际社会的重大问题上，都需要发展

相当部分要在非洲完成。南非可以成

金砖国家机制是在全球金融危

中国家参与规则的制定。而发展中国

为金砖国家与非洲联系和合作的桥

机中崭露头角的。它一出现就成为全

家越来越多的参与，将会逐渐使国际

梁。《三亚宣言》表示支持“非洲发

球治理的重要力量。在２００９年９月的

政治和经济秩序变得更加公正、更加

展新伙伴计划”，强调要消除赤贫和

匹兹堡峰会上决定，由Ｇ２０取代Ｇ７作

合理。Ｓ

饥饿，争取如期于２０１５年实现千年发

为处理全球金融、经济问题的主要平

展目标。

台。这本身就说明，在全球治理中新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 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9

国际 | WORLD 北非政局动荡使中国政府长期奉行的不干涉别国内政政策面临挑战，也使惯于走“上层路线”的在非中资 公司的风险增加。中国有必要对现行中非经贸合作战略与政策做出调整。如何调整？帮助非洲国家实现工 业化，既可从根本上帮助非洲脱贫，也是理顺中非贸易结构的长远路径。

北非政局动荡，中国如何应对？ 文／李智彪

北非多国政局动荡，对响应国

势。２００９年３月，马达加斯加发生与

商品如石油、铜矿、铁矿等需从非洲

家“走出去”战略号召、进入自然

北非事变极其相似的政权更迭事件，

进口，且这类商品的进口在未来很长

资源丰富、市场潜力巨大的非洲拓展

可视为这一轮局部动荡多发的起始标

时期预计将保持增长态势。虽然局部

的中国公司无疑提出了挑战，也引发

志。

动荡未从整体上动摇非洲总体稳定大

我们思考：面对非洲日益频繁的政局

世界各国政府和社会之所以高度

局，但中国大宗商品的进口却不同程

动荡，中国该怎么办？是否应对现行

关注北非局势变化，而很少关注撒哈

度受到影响，也就意味着中国的经济

中非经贸合作战略做出调整？如何调

拉以南非洲地区，是因为北非地区在

安全受到影响。

整？

全球地缘战略中的地位远比撒哈拉以

特别应注意的是，中国虽是众

南地区重要，且突尼斯、埃及、利比

多大宗进口商品消费国，却基本不

亚等国原属宣传中非洲政治经济情况

掌握这些商品的定价权，因而这些商

北非动荡并非“事发突然”

较好的国家，一夜之间发生危机，令

品的价格波动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中

如果我们把北非地区置于全非大

各方感到意外。还有，引发北非国家

国经济发展。比如，北非地区并非中

坐标之中，并把整个非洲的形势变化

政局变化的物价上涨、大学生找工作

国在非洲的主要原油进口来源地，但

放在国际金融危机大背景下来考量，

难、日益严重的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公

近期利比亚僵局引发的国际原油价格

我们可能就不会感觉北非事变的突

现象等问题，也普遍存在于众多发展

上涨，仍源源不断传导至中国国内市

然。

中国家乃至发达国家。

场，使国内通胀形势雪上加霜。

单走“上层路线”风险大

中国政府动员一切必要资源和手段将

面对身处险境的中资公司员工， 在北非数国接连发生政治危机 后，媒体多用“突发”、“剧变”等

他们撤离回国，彰显了政府以民为本

词汇，来描述这些国家政局变动的突

一些在非中资公司乐于走上层路

的执政理念、外交理念，也向全世界

然性。然而，如果我们把北非地区置

线，偏重与当权政府搞好关系，这在

宣示了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

于全非大坐标之中，并把整个非洲的

政权变动频繁、社会不稳定的国家蕴

强大实力。但从人口仅６００多万的利

形势变化放在国际金融危机大背景下

含很大风险。

比亚一下子撤回３万多名中国公民，

来考量，我们可能就不会感觉北非事 变的突然。

其中仅中建公司一家公司的员工就达 非洲局部动荡多发对迅猛发展

９０００多人，无意中产生另外一个问

事实上，非洲大陆长期以来一直

的中非经贸关系产生相当大的负面影

是全球政局相对动荡的地区，２００８年

响。政局和社会动荡首先使中资企业

西方媒体和学界乃至非洲国家政

国际金融危机更成为非洲形势发生较

蒙受巨额财产损失。例如，据相关部

府和民众经常指责，在非中资公司大

大变化的分水岭。危机前１０余年，非

门初步统计，利比亚战乱使在利中资

量雇佣中国劳工而不雇佣当地人，之

洲政治、安全形势一直呈总体稳定、

企业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１８８亿元，

前中国多对此类指责予以反驳，称中

局部动荡的发展态势，且稳定越来越

但更多的是无法计算的潜在损失。

国企业派遣至非洲国家的员工以技术

占主流，经济也多年保持快速增长态

众所周知，中国现在是世界第

势。危机后非洲政经形势大格局基本

一大出口国和第二大进口国，也是非

未变，但局部动荡明显出现多发态

洲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国许多大宗

6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题。

人员为主，利比亚大撤离显然使这一 说法有些苍白。 这里，我们必须要澄清的是，中

WORLD | 国际

资公司在非洲各

力保障。现阶段中国

国的投资项目和

应加大对非盟及其他

运营情况有很大

地区合作组织的政治

差异性，在利比

与经费支持，提高其

亚等高福利国家

自主解决非洲问题的

主要以工程承包

能力，还应重视对突

项目为主，这类

尼斯、埃及、科特迪

项目一般较难雇

瓦等后危机国家的经

佣到成本较低的

济援助与重建。

当地劳工，因而

目前，国有企业

雇佣的中国工人

逐渐成为中国对非投

多些。

要逐步调整，帮助非洲国家发展制造

资主力，政府应加大对这些企业的引

但可能的问题是，西方媒体不会

业，提升其工业化水平，既可从根本

导和监管，包括投资国别和行业的

分类，它们通常会把中国企业在任何

上帮助非洲脱贫，也是理顺双方贸易

引导，外派人员的监管，企业在当地

一个非洲国家的情况视为全非案例。

结构的长远路径。

履行社会责任的监管等。对于企业来

而且，还应看到，不论是利比亚还是 其他非洲国家，青年人的高失业率是 大多数国家普遍存在的问题，在此情 形下，中国人在有关国家大批现身， 无疑会加深当地人对中国人抢其饭碗 的负面印象。 非洲局部动荡多发，也对中国 政府的不干涉别国内政的政策构成挑 战。可以说，在中非经贸往来不很频 繁而非洲政局又相对动荡的年代，中 国的不干涉政策对维系和发展中非友 好关系起到了很大推动作用，也深受 非洲国家欢迎。但在中非经贸往来不 断走向密切的今天，一些国家或学者 称，中国的不干涉政策其实就是一种 实用主义外交政策，也就是谁掌权就 与谁搞好关系。一些在非中资公司也 乐于走上层路线，不愿或不能融入当 地社会。这种偏重与当权政府搞好关 系的做法，在政权变动频繁、社会不 稳定的国家蕴含很大风险，因为反对 派一上台，过去的合同和协议完全有 可能被废止。

中国怎么调整对非经贸战略？ 现有的中非商品贸易结构有必

说，应注重投资方式的多元化。除了 非洲局部动荡所暴露出来的中非 经贸合作中存在的问题，值得中国政 府和企业认真思考，并在宏观和微观 层面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加以应对。 １０余年来，中非商品贸易发展可 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但与此相伴的问 题也越来越突出，那就是中方大量出 口制成品、进口资源产品。尽管这种 贸易格局建立在完全平等互利的基础 上，眼下看的确是一种双赢局面—— 既满足了中国的资源需求，也增加了 非洲的发展资金来源，但长远看这是 一种不具可持续性的外贸格局。因为 它不利于扭转中国与大多数非洲国家 之间存在的贸易顺差问题，也不利于 非洲国家实现工业化和经济多元化。 因此，现有的中非商品贸易结构 有必要逐步调整，帮助非洲国家发展 制造业，提升其工业化水平，既可从 根本上帮助非洲脱贫，也是理顺双方 贸易结构的长远路径。 非洲局部动荡多发威胁非洲的 和平与稳定，帮助非洲实现和平与稳 定，是非洲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组织对 中国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重要诉

各种形式的直接投资，还可进行间接 投资。 非洲证券市场过去２０年发展迅 猛且投资回报率较高。投资证券市场 比直接投资具有更多优势：更能体现 支持非洲自主发展；更易为当地政府 和人民接受，避免诸多矛盾与纠纷； 不少上市公司具有西方背景，可开启 中、西、非三方合作新路径，减少与 西方国家在非洲的摩擦。 在突尼斯剧变前，国内外各界无 不把这个北非小国视为全非政治、经 济、社会良性发展的典范。这样一个 典范似乎一夜之间变了样，实际显示 我们对该国诸多基本问题缺乏深入研 究。随着对北非局势关注的增加，已 有媒体称北非剧变绝非偶然，而是这 一地区相关国家政治、经济、社会、 文化等多重因素复合演化的必然结 果。为此，中国应重视和加强对非洲 国家包括中小国家历史、地理、政 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基本问题的 研究。Ｓ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 曾任中国驻卢旺达使馆一等秘书、中国驻埃塞 俄比亚使馆一等秘书）

求，也是中非经贸合作健康发展的有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1

国际 | WORLD 东电背后的日本电力体制之弊，暴露了日本政经体制的深层问题，也是日本泡沫破灭后的体制“魔咒”。

东电“梦魇” 文／唐逸如 在日本将福岛核电站核泄漏事故 等级提高至最高级７级后，肇事者东 京电力的不利消息接踵而出：一方面 东电可能被迫裁员出售资产，包括出 售所持ＫＤＤＩ股票以筹资约２１．７亿美 元，以支付核灾难损害赔偿金；另一 方面，日本政府考虑对可能破产的东 电注资、但不国有化的消息也传了出 来。 此时，距离日本“３・１１”特大 地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中，日本东京电力 公司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或者更准 确地说是“众矢之的”。延误控制核 泄漏的最佳时机，处理核事故混乱而

东京电力，属于所有人，也不属于任

副主任张浩川介绍，“这是一个比较

低效，排放核污水“先斩后奏”，甚

何人。

奇怪的现象。可能当时麦克阿瑟认为 电力部门比较重要，电网也需要有统

至连历史上“篡改和伪造安全记录” 的“案底”都被翻了出来。 东京电力的企业形象一落千丈， 股价也应声下跌。日本发生地震一个 月后，东京电力股价下跌７７％，创下

事实上，隐藏在种种交叉持股关

一的制式和标准。”１９５１年，日本发

系背后的东京电力，属于所有人，也

送电公司和关东配电公司重组，成立

不属于任何人。

了战后新的东京电力公司，并于当年

东京电力公司成立于１９５１年，

上市。

其前身是成立于１８８３年的“东京电

逃过了“一劫”的东电公司，其

面对外界的质疑和压力，东电

灯”，是明治政府推动日本现代化的

股权结构也得以完整地保留下来。尽

却表现得像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

产物。经历中日甲午战争和日俄两场

管已经上市６０年，但是东京电力的所

进”的独立王国。这个“独立王国”

战争之后，日本重工业飞速发展，电

有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各大银行、信

神秘而低调：拒绝政府的命令、发布

力行业成为仅次于银行业的第二大产

托、保险等金融机构中。

会上语焉不详，日本各大媒体也对其

业，受到了各大财阀的青睐。

上市６０年来的最低值。

截至２０１０年９月，东京电力的前

三缄其口。甚至福岛核电站２号机组

二战之前，东京电灯公司与日

三大股东分别是日本信托服务银行

爆炸一个小时后，东电都未向政府报

本东邦电力的子公司“东京电力”合

（Ｊａｐａｎ Ｔｒｕｓｔｅｅ Ｓｅｒｖｉｃｅｓ Ｂａｎｋ Ｌｔｄ．）、日

告，令首相菅直人非常生气：“你们

并，成立战前的东京电力公司。东邦

本第一生命保险公司（Ｄａｉ－Ｉｃｈｉ Ｍｕｔｕａｌ

到底要干什么？”

电力是当时日本五大电力公司之一，

Ｌｉｆｅ Ｉｎｓｕｒａｎｃｅ Ｃｏｍｐａｎｙ）和日本万事达

隶属于三菱财阀。而东京电灯也属于

信托银行（Ｍａｓｔｅｒ Ｔｒｕｓｔ Ｂａｎｋ ｏｆ Ｊａｐａｎ，

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公司？

岩崎财阀的关联公司。

Ｌｔｄ．）。

战后，日本财阀被强制解散。财

如果了解日本的商界，你会发现

谁的东京电力？

阀家族所持有的股份都卖给了日本公

它们的名字是如此熟悉。因为每一家

众。“但东京电力却受到了眷顾，没

日本大企业的背后，都由类似的金融

有被解体，”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

机构控股。它们之间的区别只在于具

连日本首相都无可奈何的东京电

隐藏在种种交叉持股关系背后的

6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WORLD | 国际

体的持股比例。比如日立公司，日本

为例，因为聚餐的日子选在周五，所

“如果是中国政府，出了类似

万事达信托银行、日本信托服务银行

以又称金曜会（日语中星期五为金曜

的事情，肯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救

分别是其第一、第二大股东，而日本

日）。金曜会是三菱企业集团的核心

援。”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

第一生命保险公司则排名第九。

机构，由集团主要企业的经理组成，

心主任林伯强如是说。

在这些投资机构的背后，则是

有独立的事务局，能够进行决策。旗

东京电力危机中的糟糕表现，激

更庞大的金融财阀型企业集团。日

下涵盖包括三菱重工在内的共８０家企

起了各界的激烈批评，坊间一直流传

本信托服务银行成立于２０００年，是由

业，全都为三菱集团的持股或关联公

日本政府考虑将东电国有化的说法。

大和银行（Ｒｅｓｏｎａ Ｂａｎｋ）、住友信

司。在日本，类似这样的大企业集

日本旅华作者加藤嘉一在专栏大声疾

托银行（Ｓｕｍｉｔｏｍｏ Ｔｒｕｓｔ）和三井住

团共有６家，分别为三菱、三井、住

呼“东京电力应该国有化”，认为

友信托集团（Ｓｕｍｉｔｏｍｏ Ｍｉｔｓｕｉ Ｔｒｕｓｔ

友、芙蓉、第一劝银、三和。

“此刻最重要的是像中国共产党那样

Ｈｏｌｄｉｎｇｓ）共同出资组建的，三井住

日本企业之间交叉持股的好处是

友信托集团是三井集团和住友集团的

显而易见的，比如谋求共同利益和避

核心。

免海外资本收购本土企业。但是同样

而东电的另一大股东日本万事 达信托银行，其８０％的股份掌握在

带来了监控权旁落的严重问题。

的体制优势和指挥能力，战胜危机取 决于开放的信息和坚韧的精神”。 然而，在日本对东京电力进行国 有化改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对于这些银行来说，持股就是

战后日本以原地方电力公司为基

三菱日联信托银行（Ｍｉｔｓｕｂｉｓｈｉ ＵＦＪ

持股，只要企业好好发展，我获得利

础，组建各自独立的九大电力公司，

Ｔｒｕｓｔ ＆ Ｂａｎｋｉｎｇ Ｃｏｒｐｏｒａｔｉｏｎ）和日本

润就可以了。不像有明确大股东的公

采取发输配售一体化的电力体制，导

生命保险公司（Ｎｉｐｐｏｎ Ｌｉｆｅ Ｉｎｓｕｒａｎｃｅ

司，对企业的监控非常严格。持股人

致电力生产供应的地区垄断经营，但

Ｃｏｍｐａｎｙ）手上。这两家金融机构都

对企业的控制很弱，而企业的控制权

从日本全国看又是各自为政、互不统

隶属于三菱集团。

都跑到了经营者手中。”南开大学日

属的诸侯，尤以关东和关西地区历来

本研究院副教授张玉来告诉记者。

“不和”。

大企业集团与金融机构之间盘根 错节的交叉持股关系，让整个日本大

这也解释了为何在此次福岛核

这个局面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型企业连成一体。资料显示，日本信

危机中，一直是东电方面的人出面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电频不统一的

托服务银行持有日本第一生命保险公

沟通。因为说不清东京电力究竟属于

国家。这与明治维新后日本从国外引

司３．２５ ％的股份，为其第三大股东。

谁。事实上，隐藏在种种交叉持股关

进不同电力设备有关。关东引进的是

日本第一生命保险公司则是大和银行

系背后的东京电力，属于所有人，也

德国５０赫兹的发电设备，而关西却从

第二大股东，持有４．８０％的股份。而

不属于任何人。

美国进口，自然是６０赫兹。

东京电力“国有化”之争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电力公司的反对。

大和银行又是日本信托服务银行成立 之初的三个投资方之一。

日本政府无法统一全国电频，

２０１１年４月，住友信托银行和中

中国能源研究会能源经济专业委员会

央三井信托控股公司合并，成立新

“枝野幸男曾说要把东京电力国

副主任吴钟瑚解释：“电频标准不一

“三井住友信托集团”。在新公司

有化，结果遭到了经团联的反对，之

样，实际上就是一种垄断。竞争方进

中，日本信托服务银行通过６个不同

后他就再也不敢提了。”

不来，电力公司就可以划分势力范

账户持有１６．３５％的股份，是其第二大 股东。

围。” 企业控制权的旁落，导致缺乏监

地区垄断的电力体制在此次救灾

很显然，大企业集团受日本历

控而只是临时管理者的企业官僚行为

中广受诟病。虽然关西电力公司电力

史上的“财阀”制度影响深远。张浩

失控，东电历史上多次篡改安全数据

有剩余，可却因为彼此的频率不同，

川向记者介绍，三菱财阀虽然被解散

而不为人知。

无法相互调剂。如果此次东电实施国

了，但是直到今日，凡是和三菱有关

本次核事故初期，东京电力为

系的公司老总都会在礼拜五聚餐，在

了自身利益而拒绝向安全壳内注入海

吃饭的过程中沟通信息、达成默契。

水，导致核泄漏事故升级扩大。这被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现阶

大企业集团的此种联络体制在

大多数人认为暴露了私营企业“利益

段，日本政府的收入只有支出的６０％

至上”的弱点。

左右，而政府国债已达到ＧＤＰ的两

日本被称为“某某会”。以三菱集团

有化，那么是否意味着其他电力公司 也要进行国有化改造？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3

国际 | WORLD

倍。“日本政府背了这么多债，不可

党两党政治表现和政策主张评分，向

团联的约束无处不在，但却并没有超

能再有能力收购东电。” 旅日独立观

企业提出分析结果，引导企业捐献政

脱性和强制力。”钟庆说，主要大企

察人士钟庆认为。

治资金。

业松散联合起来的经团联对企业缺乏

除此之外，东京电力国有化最

即使如此，经团联对于政界的

法律强制力，也必须尊重各大财阀的

大的阻力来自日本的政经体制。“毕

影响力依然非常巨大。日本人拥有很

利益，比经团联更弱势的政府就更无

竟日本的企业，各行各业都交叉在一

强的集体主义精神和从众心理，也强

可奈何了。

起，牵涉到各种各样的利益”，张浩

调“内外有别”的圈子文化。“在日

这样，以几大财阀松散联合的

川分析道。

本，入职不叫入职，是入社，意味着

经团联为纽带的日本社会网状权力

我这一生都是为这个企业服务”，张

结构，既成为日本奇迹曾经的体制优

浩川说。

势，也成为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的体

“枝野幸男曾说要把东京电力国 有化，结果遭到了经团联的反对，之 后他就再也不敢提了”，张玉来说。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经团联

经团联是谁？为什么经团联一发

虽然不直接干涉下属企业，但其约束

话，枝野幸男就闭嘴了？

日本政经体制之惑

制梦魇——财界、政界都没有能力作 出重大变革。

力却是无处不在的。钟庆告诉记者，

于是，东电公司背后的日本电

“地震之后，关东地区受灾，很多企

力体制长期以来甚至连标准都不能统

业缺少石油，无法运转。而经团联呼

一，画地为牢，各自垄断，而受经团

吁其他地区增产以支援灾区，关西地

联影响控制的日本政客和政客们走马

以几大财阀松散联合的经团联为

区立刻２４小时运转（炼油）。”可见

灯似的组成的“临时政府”更是无可

纽带的日本社会网状权力结构，既成

经团联对于日本企业的巨大号召力。

奈何。

为日本奇迹曾经的体制优势，也成为

除了“政治献金”以外，经团

这种局面下，九大电力公司尽量

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的体制梦魇——财

联对于日本政府的巨大影响还体现

避免其他人侵蚀自己的地盘，甚至借

界、政界都没有能力作出重大变革。

在“选民”和“纳税”上。这同样与

对方“出事”之机挖墙脚，鼓动与己

日本的集体主义精神有关。“日本的

相邻区域其他公司用户使用自己的供

日本经团联全称“日本经济团

选举投票率其实非常低。”张浩川介

电，同时强力抵制不同公司电网间互

体联合会”，是日本各大企业的联

绍，“日本人都不愿意投票。如果企

联。

合会，代表着日本的财界，潜在地控

业支持某个政党，号召员工去投票，

本次灾难中东京电力电网有近

制着日本政界，会长被称为“经济首

那么有很大一部分员工的选择会和企

２６％的电力缺口，仅能与中部电力系

相”，其实际地位甚至可能比首相还

业相同。至少企业能组织员工去投

统通过三座变频站最多交换１２０万千

要重要。

票。”

瓦电力，与东北电力系统的联络线最

通过交叉持股勾连成一体的日

另一方面，由于全球化的加深，

多输送２００万千瓦电力。由于网间联

本财界，正是通过经团联这个“看

越来越多的日本企业搬离日本本土，

络线输送能力的约束，东京电力公司

得见的手”完成一体化，又通过经团

选择在海外开设工厂。造成日本企业

仅能获得１００万千瓦区外电力支援，

联来沟通协调各自利益，分配政治捐

“空洞化”的现象。没有企业的生

对缓解电力供应不足局面作用有限。

款——“政治献金”，从而实现对政

产，意味着政府失去了重要的税收来

“日本是从自由竞争资本主义进

界的控制和影响。

源。“现在日本政府想方设法要把企

化来的国家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

历史上，经团联一直向自民党

业留下来。要不然你政府就没法经营

不彻底，政权缺乏整合力。”独立研

提供“政治献金”，以维护“自由的

了。所以经济界的势力很强大。”张

究者任・昊认为，资本主义发展到今

经济体制”。１９９３年，日本“５５年体

玉来说。

天，电网这样的天然垄断行业，与其

制”破灭，自民党结束了长达３８年的

在欧美，利益集团对政府的渗透

被私人垄断不如被国家垄断，相对于

统治。而经团联也同时宣布停止对自

和控制都不是秘密。在美国，甚至衍

日本九大电网企业各自为政的系统性

民党提供“政治献金”。２００４年，经

生出了相关的游说公司。但是与美国

损耗和风险，国家垄断的效率损失甚

团联恢复了“政治献金”，但改变了

不同，日本的利益集团只有一个，那

至可以忽略。

其做法。经团联不再向下属企业摊派

就是经团联。

“政治献金”，而是对自民党和民主

6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但是，在日本文化环境中，“经

但在日本既定政经体制下，东电 国有化依然“难于上青天”。Ｓ

CULTURE | 文化

虽然投资网络文学的资本日子越来越好，但对大部分心怀发财梦想的网络文学作者来说，不仅年入百万遥 遥无期，甚至得为一日三餐发愁。

网络文学这买卖 本刊记者 魏迪英

立盛大文学公司。

４月１８日，盛大网络官 方宣布，旗下控股公司盛大

在盛大的运营下，

文学已向美国证交会提交上

起点中文网的商业模式

市申请。

大大加强。在网站首页

这是网络文学界的盛

的醒目位置，打出各种

事。年初，盛大文学领衔版

排行榜。这些排行榜是

权保护行动，迫使搜索巨头

依照读者的各种投票计

百度让步，被视为行业成熟

算的，而读者能获得的

的标志。

各种投票机会，一般是

现在，到了用成熟的

根据其阅读消费的金额

“商品”换钱的时候了。从

兑换的。读者要支持自

２００４年盛大收购起点中文网

己喜欢的作者，就必须

开始，这一天盛大经营了很

增加阅读消费。这些消

久，也等很久了。

费一部分支付给作者作

络文学的商业化尝试。

为收益，另一部分作为网站的营业收

盛大以网络游戏起家，多年来

在稿酬吸引下，许多业已成名的

一直寻找替代游戏的新造钱机器。现

作者纷纷投入起点中文网旗下，人气

在，这个梦越来越近了——盛大试图

作品的更新获得了用户付费阅读的认

作者的收入，主要取决于读者

将盛大文学搞成“中国迪斯尼”，涵

可，迅速形成了良性循环。起点中文

的付费订阅；网站首页排行榜上的作

盖平台、原创内容、电子书籍、版权

网由此确定了业内的领导地位，并被

品，订阅量会有明显增加。排行榜的

交易，乃至影视游戏改编等创意产

多位同行模仿。

排名，取决于读者的投票；读者掌握

业。 这个宏大的梦想和买卖，起源于 起点中文网。

网络文学这买卖

入。

“如果没有起点中文网开创的

的投票机会，与其阅读消费的金额直

商业化潮流，就不会有今天网络文学

接相关。除网站平台的收入之外，作

行业的发展”，纵横中文网的主编许

者还有机会获得作品版权转让、改编

斌，对竞争对手当年的创举评价颇高。

的收入，但这其实也取决于作品的订

商业运营成功的起点中文网，不

阅量。

久就被在网络游戏中斩获颇丰的盛大

事实上，起点中文网提供的是

“如果没有起点中文网开创的商

收购。在市场调查中，网络文学的读

一个竞价排名模式，其效果也十分明

业化潮流，就不会有今天网络文学行

者和网络游戏的用户重合率很高，暗

显。人气作者一般都有不菲的收入，

业的发展。”

示这两个行业之间不乏互相渗透和促

几位受访的作者向记者透露的年收入

进的可能。而对主营网络游戏的盛大

高达百万。

２００３年，行业盈利模式不明之 际，遭遇资金瓶颈的起点中文网推出 收费阅读和稿酬支付制度，开始了网

来说，依靠原创作品改编游戏将是巨 大的市场机会。

靠网络文学可以发财，但运营商 和作者又靠什么吸引读者呢？

自此之后，盛大频频出手收购网

网络文学是商业与娱乐定位的写

络文学原创网站，并在２００８年整合成

作，这在２００３年以后渐渐成为业内共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5

文化 | CULTURE

２０１０年，中国网民规模突破４．５亿，网络文学大众化风头正健。

识。

有一番体会。２００３年以后，扩招后蜂

出卖“梦想”也赚钱 有关英雄、美女的梦想和传奇，在 想象中满足了无望读者的内在渴望。 “你的故事一定要让你将自己

普罗大众的盛大节日。

拥而出的天之骄子——大学生，被就

“社会压力很大，我希望给读者

业、收入、房子折了翅膀，年轻一代

带来放松，这是以商业和娱乐为定位

焦虑不安，充满都市情调和中产阶级

的故事”，网络文学作家张威这样对

趣味的“榕树下”每况愈下，而不断

记者表示。

涌上网络的各色朝不保夕的打工者，

张威在网上用“唐家三少”的

则渴望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呼风唤雨、

笔名写作，已有近七年的专职写作

撒豆成兵的梦想世界。

经历，跻身人气作家之列也有六年之

代入主角时感到快乐，感到兴奋，感

这些能让人放松的故事，常常

久。他目前是盛大文学旗下的明星作

到里面有无数的乐趣”，一位编辑十

让读者不自觉间把自己想象为故事主

家，在２００９年出席了业界著名的德国

分直白地解释说，“想到一些事情，

角——往往在类似古代中国或中世纪

法兰克福书展。

会为之高兴，为之愤怒，为之流口

西方的世界中，古典文明崩溃，政权

这些网络小说往往和网络游戏相

水。”

林立，战乱不休，民众流离失所。主

去不远。这些故事不仅容易获得网络

这位编辑同时指出，网络文学只

角往往出身寒微，但依靠自我修习，

游戏用户的认同，也十分适合游戏的

适合于那些“喜欢幻想，喜欢写作，

不断成长，不断击败敌人和对手。而

改编和推广，因此深受游戏公司的青

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

一些被击败的挑战者则成为主角的朋

睐。

者”。

友和亲信，在未来的冒险生涯中担任

早在２００７年，完美时空公司就

助手，支持主角建功立业，甚至建立

成功地将小说《诛仙》改编成网络游

政权，世界统一。

戏，为业内树立了商业典范。面临竞

这些告诫出自一份名为《网络写 作新人指南》的材料，作者是起点中 文网的资深编辑。这份材料被无数新

有关英雄、美女的梦想和传奇，

争对手的压力，盛大此后加快了商业

人作者收藏、推荐，奉为金科玉律。

在想象中满足了无望读者的内在渴

运营的步伐。旗下的起点中文网，成

那些很早就成名的作者，对此更

望。在幻想的世界中，可以尽情上演

为盛大着力的重点。

6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LTURE | 文化

“卖梦”者难圆的发财梦

和传统的出版行业并无本质区别，甚

税。几位受访的作者都表示，从未收

至更加悬殊。”

到加印的通知或版税。

２０１０年，起点中文网宣布有近

喻美丽是一位女性作者，她写

有商业价值的作者大约仅占２％

１００万作者。根据业界的平均水平，

的古典风格的言情故事大受欢迎。这

左右，这其中约半数仅靠写作难以为

有商业价值的签约作者约为２万人，

位敏感的女作者认为，盗版横行扭曲

生。

其中约半数作者的生活需要援助。起

了作者与读者间的关系。读者为作者

点中文网对那些月稿酬收入不足１２００

的劳动支付报酬本是很自然的，但现

“新手最好不要指望写一两部作

元的作者发放短期补贴，在２０１０年之

在这成了对作者的恩赐。在起点中文

品，或者一两年内就获得认可”，人

前，约有５００名作者申请补贴且被接

网，“打赏”、“跪求”之类的用词

气作者陈彬在入行之初经历过挫折，

受。

十分流行。

“要抱有学习的心态”。

被盗版蚕食的钱袋

“依靠写作生活是美好的想法， 但目前来说很有挑战”，陈彬建议那 些有志于网络写作的作者，应该先找

“读者在阅读上花了几分钱，而 你必须表示感谢”。喻美丽可以写出

“我的作品更新一章之后，五分 钟之内就能在网上看到盗版。”

到稳定的谋生之计，然后在业余的时

轻巧空灵的文字，但想起现实中的境 遇不免十分失落。 由于盗版的肆虐，人气作者损失

间写作。“尽管网络文学门槛不高，

２０１１年初，盛大文学领衔发起版

了大笔收入，但还不至于因此立刻毁

但不论是技巧学习，还是写作积累，

权保护行动，这被一些市场人士视为

掉写作生涯。较高的付费订阅量，以

都需要一段时间。”

上市前的概念预热。不过那些支持起

及版权的衍生收入，为这一小部分作

这个行业的作者，对此有更切身的体

者提供了庇护。但是，对那些正在努

会和看法。

力的作者，盗版夺去了他们本来就微

为了能更好地让作者转化为网站 的“现实生产力”，起点中文网经过 长期摸索，搞出一套工厂化、流水化 的作者培养方案。 起初，网站编辑会关注那些能坚

“用百度搜索我写的《斗罗大 陆》，可以找到１０００万个的链接地 址。”

薄的收入，这种打击是沉重的。 虽然偶尔也会挫伤自尊，但是 依靠写作，喻美丽经营了自己在内地

持写作，又受到读者注意的作者；作

说起这个成绩，张威本人毫无欣

城市的安静生活。但在她的作者朋友

者有一定积累后，网站编辑会安排签

喜之情，因为这部作品在起点中文网

中，已经有人因为辛劳的写作和微薄

约，将其列入继续培养的对象；签约

的正版链接，还不到３００个。这个规

的收入，损害了健康。

完成后，编辑会安排作品的推荐和宣

模的盗版，对许多人气作品来说并不

传活动，继续观察读者的反应；那些

罕见。

反馈良好的作品，会加入网站的付费 平台接受读者的订阅。

“我的作品更新一章之后，五分 钟之内就能在网上看到盗版。”

对于喻美丽的烦恼，陈彬也是感 同身受：“在一个盗版横行，缺乏规 则的环境中，作为作者你会发现自己 什么都不是。”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许多

陈彬曾经去向盗版网站交涉，要

许斌发现，在目前盗版盛行的环

作者迟迟无法进入流程，最后灰心离

求其手下留情。在作者的请求下，一

境下，平台为避免风险，只会支持一

去。而对那些幸运通过考验的作者而

些网站同意在时间上稍作延后。

些早已成名的作者。而大部分中间作

言，他们必须既保持写作的速度，同

相比线上的版权流失，线下盗

时又留意读者的订阅。许多作者为了

版也极为严重。除了作者授权的正版

规避订阅波动的风险，更愿意与网站

外，市面上的盗版往往多达几十个版

缔结买断版权的合同，但这种要求往

本。这些非法版本在印量上也不会有

往不会被后者接受。

限制，因此作者最常见的往往是自己

许斌估计，有商业价值的作者大 约仅占２％左右，这其中约半数仅靠 写作难以为生。

者，已很难分享到本就渺茫的机会。Ｓ

作品的盗版。 在盗版的挤压下，正版市场也难 有机会。大部分网络小说都难以引起

更正启事

“这个行业的收入结构是金字塔

主流出版社的兴趣，最后必须依靠中

本刊2011年第4期《破解李鸿章受 贿疑云》一文中的配图错为张之

形的，只有顶端的少数人气作者才能

介运作才能出版。按照业内的规则，

洞，特此更正，并向读者致歉。

获得体面的收入”，许斌表示，“这

作者一般只能收到第一次印刷的版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7

文化 | CULTURE

“我们这边自始至终的想法，是要在上海通过合作办学的方式建起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 ——张旭东（纽约大学比较文学系教授）

纽约大学的上海实验 本刊记者 唐逸如

３月２９日，上海陆家嘴竹园商贸

纽约市中心曼哈顿，校园与城市融为

旭东介绍说，“未来我们还要在巴黎建

区的街道上，飘扬着红色和紫色的旗

一体。“有很多同性恋者聚集在格林

分校，形成纽约大学的全球网络。”

子，分别是华东师范大学和纽约大学

尼治村，而我们的学校又是没有围墙

“没有围墙”的纽约大学，在

的校旗。这一天，两校校长共同出席

的。你在街上看到一幢楼，可能就是

全球化的进程中，也突破了地域的边

了上海纽约大学的奠基仪式。

我们的商学院。”蒋劭清回忆道。

界。“多元文化”、“世界主义”，

按照计划，上海纽约大学将在

这样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

是它给自己贴的标签，而这也同样是

２０１３年招收首批本科生，开放的专业

它的文化体现了美国精神中开放、活

上海纽约大学的目标。“我们的教学

主要为金融、国际商业、经济学等。

力的一面。这一点在纽约大学比较文

全球网络就像一个网一样，必须要撒

旨在培养一流的金融商业人才。

学系教授张旭东看来难能可贵，“这

得很开，把学生送到世界各地去增长 见识、增长经验”，张旭东说。

不过，中美双方显然都不希望

二十年，纽约大学上升得很快。但是

止步于此。华东师范大学校长俞立中

因为我们是后来者，没有高高在上的

透露，上海纽约大学拥有独立法人资

心态。做事依然很开放、很积极。我

格，目标是建立成世界一流的研究型

很难想象普林斯顿会办一个上海普

大学。

林斯顿，因为他们没有这种世界想

这意味着一种全新的高等教育模

象。”

培养实用型金融人才 有人质疑，侧重于金融应用人才 培养，是否会让这所大学变成“高级

式正在中国上海实践。“很多人都希

张旭东是最早推动华师大和纽约

望，通过这样一种特殊的形式，来突

大学合作的人之一。２０００年左右，张

破现行的高等教育办学体制”，北京

旭东曾受纽约大学副校长之托，来上

上海纽约大学选择在陆家嘴金融

师范大学教育政策与法规研究所所长

海“探路”，寻找合作机会。“通过

中心设立校区，显然借鉴了纽约大学

劳凯声告诉记者。

华师大的一些好朋友，和校方有了接

商学院的培养方式。“由于我们离华

触。他们非常热情，我不仅和领导接

尔街很近，所以学到的金融知识都非

触，还和具体的教授接触。双方的合

常丰富、前沿和务实”，蒋劭清告诉

作非常顺利。”

记者，“我们的很多老师本身在华尔

没有围墙的大学 “没有围墙”的纽约大学，在全球 化的进程中，也突破了地域的边界。 ２００３年，现在在一家投资基金做 财务总监的蒋劭清首次来到纽约大学

金融人才技校”？

华师大中文系教授罗岗也证实，

街工作，同时又在学校做兼职教授。

双方的合作始于２００４年合办暑期高级

他们讲授的东西非实用，实用到你毕

研究班，２００６年，纽约大学又在华师

业之后到华尔街工作，马上就能上

大设立了海外学习中心，最终促成了

手。”

上海纽约大学落户陆家嘴。

实用型金融人才的培养，是纽约

商学院报到。“当时我从格林尼治村

而这只是纽约大学“世界想象”

地铁站出来，往学校走，发现一路上

中的一部分。去年，纽约大学在阿布

都是ｓｅｘ ｓｈｏｐ（性用品商店）。当时

扎比设立分校，招收了来自世界各地

上海金融学院副校长贺瑛在接

我还想，这所大学怎么是这样？”

的８０名学生。“很多人是把普林斯

受记者采访时坦言，现阶段我国实用

顿、哈佛都拒了，来我们这里”，张

型金融人才的培养十分薄弱。“金

后来他才知道，纽约大学位于

6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大学的强项和特色，却是我国金融人 才教学中所欠缺的内容。

CULTURE | 文化

２０１１年３月２８日，上海纽约大学 奠基仪式上，华东师范大学校 长俞立中与美国纽约大学校长 约翰・塞克斯通抛花庆祝此次 合作。

融作为应用经济学

在我国，长期以来

范畴的学科，就应

政府对高等学校干预过

该培养学生的应用

度，出现了高等学校行

能力。现在很多金

政化的现象。劳凯声认

融系的学生根本不

为，以行政手段管理高

会操作业务。比如

校的最大恶果在于，大

中国银行的国际业

学之间同质化现象严重。

务岗位，考试就是

无论是在学生培养还是学

拿一套信用证让你

术研究中，中国大学普遍

审。很多同学连信 用证都没看过，一看就傻眼了。” 上海纽约大学的成立，无疑将在

缺乏创新精神。 尖端的学术成果。它是一所建制完整 的、全面的大学。”

实用型金融人才培养方面有所突破。 然而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个平台将

班化的教学模式，着力于提高学生的

突破体制任重道远

为上海的金融业不断输送人才，从而 提升上海金融中心的地位。 根据合作计划，上海纽约大学的 教学管理由美方负责。无论是师资还

据介绍，上海纽约大学师生比例 按美国标准确定为１：８，全部采取小 批判性分析和创新性思考能力。 熊丙奇表示：“作为一所学校来

无法是在体制突破，还是教学创

说，它能够办得很好。但如果说要促

新方面，上海纽约大学还有很长的路

动国内高等教育改革，在目前的情况

要走。

下来看，可能性不大。”

教学内容，都将与纽约大学接轨。罗

上海纽约大学首批招收１５０名本

岗认为，由于美国金融业发达，美国

自从公布了上海纽约大学成立的

科生，其中有７５名学生来自中国，主

标准几乎等同于世界的标准，将会促

消息后，华师大校长俞立中成为了舆

要通过高考的方式选拔。熊丙奇认

进中国金融行业发展。

论的焦点。

为：“如果招生纳入计划，那这就变

然而这似乎与上海纽约大学“研

上海纽约大学之所以受到社会的

成一所很普通的大学，无法通过招生

究型大学”的定位相去甚远。更有人

强烈关注，不仅因为它开创了一种全

竞争来产生对一所学校本质上的竞

质疑，侧重于金融应用人才培养，是

新的金融人才培养模式，更在于它突

争。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没有促

否会让这所大学变成“高级金融人才

破现行高等教育体制的尝试。

进的动力。”另一方面，这样的招生

在劳凯声看来，上海纽约大学和

模式和办学方式，也不利于上海纽约

类似的疑惑已经出现在纽约大学

其他合作办学学校的最大不同在于，

大学成为一所优秀的大学。高昂的学

本部。“从某些角度来看，纽约大学

它是一所拥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学

费让很多优秀的学生望而却步，而那

就是华尔街的技校。每个人进去，就

校。“过去的中外合作办学，是设立

些负担得起学费的同学往往选择直接出

像进入了一个大机器中，经过一道道

在大学底下的中外合办学院。学院隶

国深造。此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招生

的程序，最后出来的就是符合华尔街需

属于大学，不是独立法人，而上海纽

现象是现有合作办学学校的通病。

要的一个技工”，蒋劭清告诉记者。

约大学是一家独立的教育机构。”

技校”？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

不过，纽约大学方面对此似乎

此种突破难能可贵，因为这意味

所好的大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

很有信心。“我们这边自始至终的

着上海纽约大学拥有相当一部分的自

的。无论是在体制突破，还是教学创

想法，是要在上海通过合作办学的方

主权力。“从建立现代大学制度的教

新方面，上海纽约大学还有很长的路

式建立起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

育体制的角度来看，自主办学、学术

要走。“也许在实践过程中会有很多

张旭东向记者介绍，“在本科层面，

自治、教授治校和学生自治，是它的

困难，也有可能最终是失败的。但

我们要培养学生的文理素质，在高端

本质也是基本要求”，２１世纪教育研

是，这都会为我们的改革提供很多经

研究上，借助双方合作的优势，形成

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告诉记者。

验。”劳凯声依然对此充满希望。Ｓ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9

文化 | CULTURE

在上海的文化就是上海文化吗？上海文化到底是什么样的？上海文化又应该是怎样的呢？当代的上海文化 仍属于以往断层上的重造阶段，它的走向尚未确定，任何过早试图替上海文化定性的做法，都只可能是臆 测或妄断。

上海文化：断层上的重造 文／张弘

上海文化的特质正日益消失吗？上海，这个国际知名的大都市， 也是中国最重要的文化产业基地，当然不能认为它没有文化。然而，在 上海的文化就是上海文化吗？上海文化到底是什么样的？上海文化又应该 是怎样的呢？

“海派”并不代表上海文化特质 今天的“海派”，在正式场合是被冠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 宏大修辞的。但宏大本身并不构成其特质，相反有脱空乃至异化的危险。 谈到上海文化及其特质，首先令人想到的就是它的另一个指代： “海派文化”。周立波红极一时的曲艺节目就是以“海派”为噱头 的。抛开众多暧昧之处不谈，今天的“海派”，在正式场合是被冠以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宏大修辞的。但宏大本身并不构成其特 质，相反有脱空乃至异化的危险。试想，假如这个包容众川的“海” 仅仅是个容器，那么汇入的川流越多，水就越混沌不清。勉强要提特 质，也是这些川流特色的混合，是它们调和不匀的混汤水——在最坏 的情况下，甚至还是藏污纳垢的臭水沟。 事实上，民国时期３０年代那场由沈从文对文学风气败坏的批评 而引起的论争，才是“海派”一说浮出水面的真正缘由，也是“海 派”、“京派”相对垒的肇始。沈从文矛头所指的“名士才情”和 “商业竞卖”，是当时新文坛侵蚀严肃文学的两大蛀虫，苏汶（杜 衡）却跳出来代表上海的文人对号入座，由京而入沪的鲁迅也先后写 下《“京派”与“海派”》《“京派”和“海派”》两文，正式兴起 论战。从此一味讲究趣味的“名士才情”变成了京派的专利，而市场 营销离不开的“商业竞卖”似乎也成为海派的标签。但从沈从文《论 “海派”》和《关于海派》的答辩看（分别刊于天津《大公报》１９３４ 年１月１０日和２月２１日“文艺”副刊），他的“海派”概念是“‘名士 才情’与‘商业竞卖’相结合”，并无什么南北之分，指的是当时文 人的常态。 今天看来一点不错，因为那一为祖传古旧宅子里的风雅，一为新 兴闹猛市集上的做派，乃半封建半殖民体制下普遍的积习和世相。除 非是自觉的反思者与决裂者，否则受它们沾染在所难免，区别最多是

7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LTURE | 文化

程度上的。可见海派与京派之分，实 在有相当大的人为意向在内。

宋、元两代，上海地区盐场遍

面或精神层面，都难以复原。修复好

布，盐业兴旺。明代中叶以后，因防

的古迹，即便惟妙惟肖，至多只是种

所以探究上海文化的特质，仅仅

御倭寇的海防需要和棉花种植业与手

形式上的象征。重新研读和宣讲的前

迁就与沿用“海派”之类流行说法，

工纺织业的兴起，上海才突出地成为

代著述，也早就有今人的阐释视野搀

望文生义地做些演绎推理，是不行

长江三角洲的重镇，并和整个江南地区

和其中。文化的传承，决非冰水之间

的。在没弄清楚上海文化的特质究竟

一起迈出了走向产业经济的最初步伐。

的转换那么简单。

是什么之前，就空担一份忧心，实际

与此同时，又以徐光启为代表，

简要地说，要充分认识上海文

无法真正明了上海到底丢失了什么。

吸收着耶稣会传教士带来的西方文明

化的特质，从构成方面把握它的断层

很可能南辕北辙，现成在手的东西反

的成果。但这一文化层积很快为清八

式结构是必不可少的一环。由于这一

以为失去了，而真正的损失反倒视而

旗骑兵的侵掠屠戮而摧毁，虽有陈子

点，今天的上海文化不可能直接和徐

不见。在此情况下，就急于去做修

龙、夏完淳为首的士人和民众的抵

光启的时代接轨，更不可能和陆氏家

补，力气花费再多，恐怕背离正轨越远。

御，仍阻挡不住南下的另一种文明的

族及黄歇的时代接续。从距离最近的

破坏。

层面看，它实际属于半封建半殖民体

上海文化的断层式结构

同样，鸦片战争后上海开放为对

制下文明累积物的重造。这些文明的

外通商口岸即 “开埠”以来，通过

累积物，既有舶来的现代成分，也有

每一时代的文化，只要传统发生

百年左右的中外文化的冲突、对话与

古旧的封建遗存，更有本土生长起来

断裂，无论物质层面或精神层面，都

本土的生长，累积而成的多种文化形

的启蒙因素。经过了权力意识形态以

难以复原。要充分认识上海文化的特

式，也从２０世纪５０年代起，经历了权

“革命”的名义近半个世纪的横扫，

质，从构成方面把握它的断层式结构

力意识形态的反复冲击与扫荡。直至

它们基本呈散落的碎片状存在着。而

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２０世纪８０年代改革开放，随着全球范

重造过程，除了它们三者自身的功能

围的“文化热”，上海文化才作为问

与作用外，还有更大范围各种力量的

题被提到议事日程上。

介入和纠结。西方后殖民理论及观

那么试试别的路子，假如说，通 过历史进程来还原文化的积淀，以求

然而也就在此，我们把握到了

念，消费主义，中东原教旨主义，东

得上海的文化特质是什么，又会如何

上海文化一大特质。不过须注意，这

亚与海外华人区的新儒教，新民族主

呢？在这里，马上就会发现，时间沉

是构成性特质，而非通常关注的性状

义，新保守主义，新自由主义……是

淀留下的层积并不充分与联贯。

性特质。二者的区别，不妨用譬喻说

其中影响较大者。与此同时，权力意

史传里，最早和上海有关的是战

明。水是流动的，冰是凝固的，属于

识形态也参与在当代上海文化的再造

国后期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上海

性状性特质；水在零度凝固成冰，零

中，并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这个

的简称之一“申”，及贯穿上海城区

度以上冰就化成水，则是水分子的构

事实也不容忽视或否认。

的主河道黄浦江（旧称黄歇浦），传

成性特质。性状性特质往往被认为是

说都与他有关。但据《史记・春申君

事物的固有属性，它的丢失也被视为

总之，当代的上海文化仍属于以

列传》记叙，他受封春申君时，最初

事物的损失，补救办法是恢复相关属

往断层上的重造阶段，它的走向尚未

封域在淮北十二县，后因接壤齐国战

性。在一定程度内能够做到，例如冰

确定，还取决于各个因素的较量和占

事频仍，要求改封江东，不过是以吴

融化了，就等于冰消失了，但只要把

有的份额，以及尘埃落定后的配置。

国故都即今之苏州为首邑的，上海地

温度降回零度，融化的水就能重新变

任何过早试图替上海文化定性的做

区当时还无声无息。

成冰。比较而言，构成性特质更为根

法，都只可能是臆测或妄断。也正因

虽说三国魏晋时期陆氏家族自陆

本，由它规定着性状性特质。后者是

为尚在重造中，而不是重造结束后，

逊的崛起至陆机的覆灭把华亭（今上

表面展示出来的东西，其构成才是其

一切都还处在变动不居的进程里，一

海松江）带到了历史舞台上，但仍隶

内在的根据。水在零度凝固为冰，其

不小心就让人感到没有抓手而缺少踏

属于吴郡或吴县（今苏州）。从战国

他液体就不一定会。

实感，那也是在所难免的。S

以降直至隋唐的上海文化，并无多少

只不过文化问题加倍复杂，文

史料可以稽考，最多只能说是吴文化

化不等同于一般的物。每一时代的文

的一部分。

化，只要传统发生断裂，无论物质层

（作者系旅澳学者，原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 博导）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1

文化 | CULTURE

对年轻人喜欢的穿越、偶像剧等，不能因为有问题就去扼杀，而是要提倡行业自律，倡导遵循基本原则， 比如尊重历史，弘扬自强、自爱、励志等基本价值观。少出闹剧、傻剧，从长远处来看，闹剧之害很可 怕，它能污染人的精神乃至让人彻底失掉精神！

电视剧之怪状：看上去很热闹 文／李伟长

中国目前电视剧的现状，用一

钱，所以才会有资本赌博式地进入。

个词可形容，就是“热闹”。谍战余

破解无效制作过高的困境，除

热还在燃烧，穿越潮流大行其道，经

了审批时对雷同的题材严加把关外，

典翻拍热情不减，家庭伦理剧时有佳

最根本的还是交由市场裁决，只有将

作，偶像言情剧则是山寨风越演越

那些抱着投机目的的投资人淘汰掉，

烈。热闹的背后是类型的多样化，是

才有可能形成一个理性健康的电视剧

资本注入的兴奋剂，也反映了百姓多

市场。同时，拓展电视台之外其他的

层次多角度的文化需求。但我们也得

播放渠道，特别是网络点播。经过近

清醒地意识到，热闹不等于真繁荣，

五六年的摸索经营，目前国内的视频

热闹背后可能是泡沫，是畸形发展。

网站已经慢慢找到了同广告商合作的 盈利模式，查看搜狐高清视频的点播

无效制作比例高

数据，影响大的电视剧点播次数都在 千万级别，光《雪豹》第一集的点播

破解无效制作过高的困境，最根

数量就突破了千万大关。

本的还是交由市场裁决，只有将那些

题材跟风热潮盛

抱着投机目的的投资人淘汰掉，才有可 能形成一个理性健康的电视剧市场。 充斥电视剧市场的谍战题材让人审美疲劳

所谓无效制作，是指已立项， 但没有按时拍摄完；拍完了，但没有

造风成功者，有肉吃；反应速度 快点的，算追风一族，肯精心制作，

泛影响。

还能落点汤喝；最不济的就是盲目跟

在电视台播放；播放了，但没有产生

数量上供过于求，无效制作过

什么影响。根据广电总局最近发布的

多，质量上供不应求，精品很少，这

２０１０年电视剧相关数据显示，近三年

就是目前电视剧的生产现状。导致这

每年报审广电总局的电视剧数量从

种情况的原因是盲目投资众多。投资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跟不到的。

２００８、２００９年的８００多部，到２０１０年

者如此热情，除了这些年政府不断提

跟谍战风，跟穿越风，跟翻拍风。只

已接近１０００部，但实际产量每年只

出要加强文化建设，鼓励民间资本进

要有风，风够大，就可劲跟。市场是

有５００部左右，也就是说已经备案的

入文化投资领域外，最根本的还是因

残酷的，造风成功者，有肉吃；反应

电视剧有将近一半没有按时生产出

为电视剧的投资回报率高。保守计

速度快点的，算追风一族，有点操

来。已经生产出来的，也只有６０％左

算，按照每集５０万的投资，２０１０年电

守，肯精心制作，还能落点汤喝；最

右有机会与观众见面，实际播出也就

视剧总投资共计６７亿，广播电视总收

不济的就是盲目跟风者，撒腿就跟，

是３００部上下。在已经播出的电视剧

入超２１９０亿，而电视剧给电视台至少

粗制滥造，砸钱不听响，只有喝西北

中，真正能够产生收益算得上成功之

带来了３００亿的广告收入。这些数据

风的份儿。

作的比例就更低了，保守统计也就一

显示，电视剧投资回报率比较高，只

跟风最凶猛的当算谍战剧。自

半，其中更只有几十部能真正产生广

要不是无效制作，基本上就能赚大

从《暗算》掀开谍战帷幕，《潜伏》

7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风者，粗制滥造，只有喝西北风的份 儿。

CULTURE | 文化

后来者居上，谍战剧开始迎来一个小

即将播映，或正在紧张筹拍。

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活，一个文学

高潮。国民党、共产党、地下战线，

穿越剧能取得商业上的成功，

修养不够的编剧，不可能成为一个一

女特务，男刺客，满屏幕都是谍战斗

关键因素是穿越题材的网络小说已经

流编剧。没有一流编剧和剧本，就算

争，热闹非凡。

非常发达，网络上有数以万计这样的

把好莱坞团队搬过来也是白搭。我们

现在回头看，《潜伏》成功的

小说，不乏超级畅销作品。但问题恰

国内实行的是制片人制，负责找钱，

深层次原因其实不在谍战，而是在

恰也在这里，网络小说本身就存在跟

找导演，找编剧，找演员，再找电视

职场，在错位的爱情。余则成被延伸

风之痛，故事模式都有雷同之处，根

台。编剧犹如讨人嫌的多余人，权利

到办公室政治的代名词，根本原因在

据网络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又岂能逃

得不到保障。除了少数顶尖的一线编

于如今的职场已然日益政治化，当余

脱这一命运！穿越剧的观众主要是青

剧还比较吃香外，更多二线的编剧，

则成潜伏着还能仕途得意时，给了太

年，尤其以年轻女性居多，作品迎合

几乎就是文字民工。其二，要学会与

多人负面的暗示。而剧中那份单纯而

了当前国人尤其是女性内心对皇权和

优秀文学作品紧密结合，从各大文学

又粗糙的爱情能够牵动人心，对当下

宫廷爱情的隐形渴望，激发了观众对

期刊和出版物中去寻找创意和故事，

已经模式化的情感也是一种更新。可

权力斗争的欲望，加上情节设置上的

毕竟每年光长篇小说出版就近千部，

问题在于，《潜伏》的成功让人误解

插科打诨，娱乐至上，图的就是一个

不乏精品，沙中淘金是捷径。第三，

为谍战剧之春天已经来临，于是相

乐，实乃无其他新意。

要加强编剧的文学训练，有意识地将

继跟进，例如《暗战》、《黎明之 前》，以及刚刚播完的《风语》和

作家和编剧两项职业结合起来培养。

剧本原创力严重不足

《借枪》，还有正在播的《旗袍》和 《风声传奇》。但事实上，《潜伏》 后所有标榜谍战剧的作品，再也没有

目前最优秀的编剧，如刘恒、朱苏 进、宁财神都是作家出身，这很能说

没有一流编剧和剧本，就算把好 莱坞团队搬过来也是白搭。

一部能够形成呼风唤雨的势头，可以

明问题。 至于题材，多元化是趋势，因为 观众的需要是多层次的。从去年的

超越《潜伏》，或者引发同样的社会

成也剧本，败也剧本。先进的电

《老大的幸福》、《老牛家的战争》

关注。其实，谍战剧根本就没有真正

视剧生产机制，剧本乃重中之重，编

到今年的《家常菜》、《幸福来敲

意义上的崛起，借尸还魂的辉煌，让

剧更是一部剧生产过程中最重要的角

门》等热播剧，不难发现，引起观众

人记住的只有余则成的职场伎俩，而

色。从谍战剧《暗算》、《潜伏》，

强烈共鸣，赢得观众内心认同的，都

不是谍战，所以跟风死得悄无声息也

到观众喜闻乐见的主旋律电视剧《人

是关注百姓喜怒哀乐的佳作。这给我

就不奇怪了。

间正道是沧桑》、《五星红旗迎风飘

们电视人以启示，过去３０年的社会改

跟风现象不仅在谍战剧上有所

扬》和《中国远征军》，再到家庭伦

革发展，百姓生活和内心情感都发生

表现，在穿越剧上也势头不减。穿

理剧《家常菜》、《幸福来敲门》、

了很多变化。关注这些变化，关注普

越剧是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一种影视

《金婚》，已经有太多的例子证明，

通人的伦理和生活故事，尤其是改革

剧形式，主人公从所在时空穿越到另

电视剧成功的关键是剧本。但就目前

开放３０年来的社会变迁如何反映在普

一时空，以此为线索展开剧情，儿女

中国电视剧整个行业而言，穿越、谍

通人身上，能给电视剧带来新气象。

情长，融合权力、职场等流行元素，

战、偶像等剧暴露的抄袭、重复、山

而对那些年轻人喜欢的穿越、偶像剧

阿哥王爷们满天飞。前几年的《寻秦

寨等问题，剧本的原创力不足是大问

等，不能因为有问题就去扼杀，而是

记》可算开山之作，经历《魔幻手

题，一流的编剧不够多，编剧没有话

要提倡行业自律，倡导遵循基本原

机》、《穿越时空的爱恋》等剧的发

语权，编剧自身的文学修养欠缺，整

则，比如尊重历史，弘扬自强、自

展，终于在根据网络小说《梦回大

个电视剧行业还未形成以剧本和编剧

爱、励志等基本价值观，像《士兵突

清》改编的《宫》上得以爆发。紧接

为核心的先进机制。

击》那样的电视剧，年轻人一样非常

着，扎堆而来的就有《宫２》、《极

解决这个问题的出路，目前来

喜欢。少出闹剧、傻剧，从长远处来

品家丁》、《步步惊心》、《回到明

看，首先要探索形成先进的电视剧

看，闹剧之害很可怕，它能污染人的

朝当王爷》、《梦回唐朝》等剧，或

制作模式，把编剧地位核心化。编剧

精神乃至让人彻底失掉精神！Ｓ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3

文化 | CULTURE 《经济学家》杂志说，福山的洞见有助于我们理解现代国家及其形成过程，福山的主题仍旧很宏大，但他 能够准确地找出富有启示意义的细节，政治理论方面的著作很少有像这一部这样让人手不释卷。

政治秩序的起源 文／薛巍 弗朗西斯・福山的新书《政治秩

之一，带来了教会法的发展以及连国

序的起源》挖掘了人类学、考古学、

王也要服从它的观念。独身对于打击

生物学、进化心理学、经济学和政治

遗产造成的腐败和教会内部的寻租活

学、国际关系理论，建立了一个理解

动非常重要。教皇的改革使教会获得

政治机构的演化框架。

了道德地位，演变成一个现代的、等

在书开头，福山提出，达尔文

级制、官僚制和法治的机构，建立起

的自然选择理论和政治的演化是相关

了它在精神事务方面的权威，为接下

的。因为人性具有普遍、演化的特

来的世俗国家确立了基本原则。

征，建立在偏爱亲人、互利、创造和

中国的秦朝建立一千年之后，

遵守规则、有好战倾向等行为的基础

宗族主义才在西方消失。宗族主义先

上。因此人类政治受到一些反复出现的

是转变成了封建主义，农民为领主劳

超越时间和文化的模式的影响。生物学

动，以换取领主的保护。所以当国王

决定和限制了政治机构可能的形式。

出现时，国王很少得到绝对的权力，

福山把政治的发展分成四种类

因为他们要与封建领主分享权力。另

别：家族、宗族、酋邦和国家，前二

一个妨碍了绝对统治出现于欧洲的因

者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酋邦和国

素是法治概念出现得比较早，这主要

家更加复杂，它们在领土而非世系的

是因为教堂在１１世纪发展出了律法。

基础上树立起权威。宗族在人类发明

题，使国家成为必需？福山提出，后

所以当强大的统治者开始建立国家

了农业之后才成为可能，因为农业比

者很可能更接近真相。他写道，国家

时，他们要考虑新兴的民法。欧洲接

采集和狩猎社会能支撑更高的人口密

往往不那么平等，因此宗族很可能是

着发展出了一种特别的观念：法律而

度。宗族形成的另一个必要条件是宗

在暴力的胁迫下放弃了它们的自主。

非统治者应该是绝对的。在追求这一

教，宗教把崇拜一个共同祖先的大量

一个宗族征服了另一个。官僚机构被

原则时，英国的议院处死了国王查理

人口团结起来。由于宗族能够迅速动

建立起来统治被征服的宗族，又建立

一世，驱逐了国王詹姆斯二世。这被

员起很多人参战，邻近的宗族也必须

起常备军和警察机构。如美国社会学

证明是一种既能建立起强大的国家又

动员起来，或者被打败。

家查尔斯・蒂利所说：“战争制造了

让统治者承担责任的办法。

国家的形成是一个更加模糊的

政府，政府又制造战争。”

其他欧洲国家发展出了与英格兰类

过程。福山的很多分析针对的都是国

世界各地的统治者努力建立一个

似的机构，但没能够实现统治者与精英

家是如何从宗族演化而来的。在他看

强大的国家，同时与阻碍他们的世袭

们的权力之间的平衡。在法国，贵族反

来，这一转变受到了地理、历史和国

制作斗争。为了创造一个忠实的管理

对国家向他们征税，所以负担越来越落

家的几个要素形成的顺序的影响。根

阶层，有些国家采取了各种破坏家庭

到农民头上，直到他们无法忍受，引发

据事件发展顺序的不同，中国、印

的极端措施。中国的皇帝组建了宦官

了法国大革命。在福山看来，欧洲国家

度、伊斯兰世界和欧洲，甚至欧洲内

群体，他们没有家人，比普通官员更

中，只有英格兰和丹麦发展出了强大国

部，形成了不同种类的国家。

受信任。１１世纪晚期天主教会坚持要

家的三个核心要素：强大的国家、社会

宗族是自愿把权威交给一个强

求教士保持独身，迫使他们在教会和

所有部分都实行法治、让国王承担责任

大的统治者的吗？还是人口增多导致

家庭之间做出抉择。这使欧洲在建立

的机制。这一成功的公式后来被其他欧

土地稀缺、引发冲突之后，只有一个

法治方面领先于其他社会。独身是教

洲国家采纳，就像自然选择过程偏爱最

强大的、中央集权的权威才能解决问

皇格里高利七世推行的几项重要改革

成功的变异。Ｓ

7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ERSONAGE | 人物

一个身怀着如甘地般感天动地之仁德，随时准备幻化成铺路石的人离去了。 人要怎么活着才不枉一生？毛主席说：为人民服务，北岛吟：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刘老石：农民合作化的铺路石 文／黎光寿

２０１１年４月１７日下午，北京黄沙 漫天，天气阴冷。

当时，随着房地产泡沫破灭和开

溟乡村建设中心到一家报社工作的小

发区热的退潮，国企经营困难，中国

吴为回家缺钱购买物品孝敬父母而烦

海淀区温泉村的一处农家院内，

经济陷入低潮，内地三农问题非常突

恼，给刘老石打电话的时候，刘主动

黑压压地坐着从全国各地而来的３００

出。刘老石立足现实关注农村的生命

借给他２０００元。

多人，有农民，有知识分子，有大学

旅程由此而始——在湖南师大期间，

由于常年在外奔走，开销多是自

生，有官员。院内空气凝重，不停有

刘老石创办哲学与现实沙龙，组织同

费，刘老石经济并不宽裕。在遇到支

人抽泣落泪。

学去农村调研究，开始把目光投向中

农大学生队员借钱时，他甚至不得不

国农村。

向妻子伸手。

这是一个并不为圈外所知的普 通高校教师和人民大学博士生的追思

２０００年，刘到天津科技大学的

会。圈内，他叫刘老石，身份证上，

前身天津轻工业学院社科部任教，同

他叫刘湘波。

时担任了学生辅导员，分管学生活动

３月２１日，遭遇车祸后，刘老石 在４３岁的壮年，遽然离开人世。

但三农这条路并不好走。

艰难的合作社道路

一年。当时几乎没有学生对农村感兴 趣，刘老石费尽心机，以乡村文化旅

身怀着如甘地般感天动地之仁

此前的４月１５日，在其家人于天

游为名，拉到了６名学生骨干，开始

德，随时随地幻化成大大小小铺在路

津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上，约２００人

组织学生对农村的访贫问苦和实地调

上的石头。

来到现场，挽联和花圈堆积如山，中

查。

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 温铁军专程赶去致悼词。 一个普通而并不出名的人，他的

在南开大学，刘老石无意中听了

最初，刘老石对解决中国三农问

温铁军的讲座，相见恨晚地邀请温铁

题的想法是，农村扶贫应当先从精神

军到天津科技大学为学生讲课，此后

层面开始，并孜孜不倦地在这个方面

过世，何以让如此多的人动容？

一直追随温铁军。

努力。

２００２年，刘老石受温之邀进入

山西永济寨子村农民协会理事长

“三农”领域的“娃娃头”

《中国改革》，组建“中国改革杂

郑冰在认识刘老石后，将刘老石的文

志社大学生支农调研活动项目”，成

章《扶贫应当从精神开始》复印在村

为总执行人，开始全国大学生支农调

里张贴，并称刘老石为老师。

刘老石带着１０００多名大学生走进 农村，培养了他们的理想主义情怀和 脚踏实地的工作习惯。

研。

但刘老石认为不公平，他希望 通过组织大学生支农调研活动，

能以平等的心态去农村与农民交流交

刘老石带着１０００多名大学生走进农

往，便自名为“刘老石”，于是渐渐

刘老石毕业于黑龙江齐齐哈尔师

村，了解到农村的真实情况，并培养

地，人们更多知道的是“刘老石”，

范学院，１９９７年就读于湖南师大哲学

了这些学生的理想主义情怀和脚踏实

他的本名则少有人提及。

系伦理学专业。

地做工作的习惯。而全国大学校园内

随着对农村了解得越来越多，刘

的支农学生社团，则从最初的星星之

老石发现，凡是实行合作化的农村，

火发展为２００多个的燎原之火。

竞争力比单家独户的农村更强，于

岳麓山下的生活和学习，让他 仰慕湖湘文化，希望像蔡锷、黄兴等 许多长沙革命先辈一样，为中国的进 步和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故自名为 “刘湘波”。

为了培养和帮助学生，刘老石总 是慷慨解囊。 ２０１１年春节前夕，刚刚离开梁漱

是，他逐渐把促进农民合作作为主要 的工作内容。 ２００３年，温铁军在河北定州翟城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5

人物 | PERSONAGE 讲台上的刘老石

村建立“晏阳初乡村建设

社的建立，温铁军和刘老

学院”，刘老石及其所领

石有了更多思考。在全球

导的大学生支农调研队，成

化背景下，以孟山都等为

为这所另类学校的基础力

代表的农业跨国大资本，

量，这所学校也成了刘老石

开始越来越多地主宰全球

践行理想的阵地。

农民的命运，普通小农越

在学院里，刘老石特

来越陷于被动和破产的境

别在意培养农民自主合作

地。刘老石不希望中国农

的“主体性”，让农民自

民也陷入这样的境地。

己教育自己。每次培训，

２００６年４月，在刘老

刘尽量邀请全国开展合作

石倡导组织下，中国多个

社有经验的农民来做教

农民合作社成立了联合组

员，让他们在相互学习和辩难中进

件肥肥大大不合体却穿了好多年的羽

织“国仁绿色联盟”，南马庄合作社

步。在学院运行的３年多时间里，通

绒服让杨云标印象深刻。他领着大学

则和北京的部分市民建立了“购大米

过１０次左右的培训，刘影响了２０００多

生们与维权代表合作，在村里开展了

先包地”的模式，开展了城乡合作的

名农民。

“十佳儿媳妇”等多项评选，让浮躁

试验。

的村庄开始稳定下来，并创建了自己

年底，南马庄合作社和北京部

慧丽——中国农业大学到兰考县挂职

２００３年国庆节期间，刘老石在何

的合作社，也让原本非常对立的“官

分消费者共同成立了“国仁城乡互助

担任副县长的副教授——的协助下，

民”矛盾缓解。

合作社”，欲在城乡之间架设一座桥

带领大学生来到了兰考的贺村，在当

杨云标对刘老石的印象是：他

梁，让市民的稳定消费成为农民稳定

地创建文艺队，并为老年人义务服务，

不像一般知识分子下乡，身上总有种

的市场，让农民的安全食品直接进入

给当地群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居高临下、教育农民的傲气，他是真

市民的厨房。

现在，贺村的农村文艺队已从

的以一种匍匐下来的姿态在聆听，让

但“三农”这条路并不好走。

原来的４支发展到近３０支，而兰考农

农民感到了尊重与平等。不管多么有

多年来，刘的支农和培养学生，

民在２００４年参加了刘老石的合作社培

身份有地位的人，只要说农民愚昧自

甚至正常的教学工作，多次受到校方

训后，创建了自己的合作社，其中南

私，刘老石的反应就会很激烈，为农

干预，２０１０年７月，刘老石愤然写下

马庄合作社还选择了走生态农业的道

民争辩。

《老师是用来牺牲的》的公开信，辞

路，并被多家新闻媒体所关注，产品受 到北京、东莞和郑州等地市民的认可。

“即使农民自己，也不像他那样 维护农民的面子和尊严”，杨回忆。

职离校，前往人民大学读温铁军的博 士生。

在山东姜庄，刘老石认识了农民

２００４年温铁军到中国人民大

出事前一天晚上，刘老石正好在

马宜场。马原来是农村的维权人士，

学，成立了“北京梁漱溟乡村建设中

乡建中心开会。那个会本来大家计划

是当地政府挂了号的问题户。刘老石

心”， 刘老石任总干事、负责人，专

推后一段时间，但那天晚上刘老石很

引导他：“与其跪着维权，还不如站

门开展以促进合作为目标的支农调研

着急，他让大家分头讲计划，然后一个

着乡建。”于是，在刘老石的帮助

和乡村建设活动。

个评点建议，几乎将所有部门的工作计

下，马宜场成立了姜庄合作社，改善 了与政府的关系，走上新的道路。

河南兰考县胡寨哥哥农牧业合作 社王继伟此后多次去乡建中心学习，

划都过了一遍。会一直开到了夜深。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他竟撒手

安徽阜阳县南塘村是刘老石最为

与刘老石接触较多。刘对在此处学习

得意的试验区之一。该村从世纪之交

工作的大学生态度比较严厉，但对来

温铁军在《老石祭》中充满感情

起，在从西北政法学院毕业的本地大

此的农民却很宽松。大学生们晚上讨

地高度评价这位学生与同仁：“身怀

学生杨云标的带动下，不断与个别官

论，刘让农民学员先休息，大学生不

着如甘地般感天动地之仁德，随时随

员抗争，但文化和经济建设却一片空白。

许喝酒，但却允许农民晚上可以少喝

地幻化成大大小小铺在路上的石

点酒。

头”，“担忧着过往之人踩踏得稳妥

２００３年，刘老石带领大学生来 到南塘村支教和调研。刘老石冬天一

随着中国各地零零星星的合作

而去。

与否”。Ｓ

COLUMN | 专栏

当媒体和“舆论”义正辞严地试图代表民意影响司法的时候，作为老百 姓，我们就得多个心眼，看看这个权力究竟代表的是谁。

药家鑫案发生的中国社会系统 穆浩佶 上海劳达律师 事务所合伙人

“药家鑫一审判死刑，老板看完新闻后语重心长地对 员工说：看见没，要加薪就是这个下场。” 这是个笑话。药家鑫案一审宣判后，不知转过多少遍 手之后朋友又一次用短信转给我这一个段子——老百姓对 药家鑫这案子确实关注。

公共层面上，道德规范依然起着一定的平衡作用，严重违 背道德伦理的行为很难获得支持及谅解，例如虐待老人、 抛弃糟糠之妻乃至于行凶杀人等往往会受到圈内其他成员 的普遍鄙视和唾弃。 糟糕的是，与传统社会群体不同，以“挺药派”为代

其实在单纯的法律层面上，这案子简单到缺乏讨论

表的８０、９０后群体在进行是非判断时，已经不受任何道德

的必要——肇事者为掩盖事故将被害人捅死等同于杀人灭

约束。评价所遵循的唯一标准是与“我”的关系，这是典

口。如果倒退２０年，嫌疑人是否构成《刑法》强调的罪大

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处世心态。

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是不会引发任何争议的。倒退１０ 年，所引发的争议可能只局限于凶手是否患有精神疾病。 但现今产生如此激烈的争论，恐怕与国内废除死刑的 争论有关。 就故意杀人行为而言，传统中国与现代西方的态度截 然相反。在传统中国人命关天，杀人是最严重的罪行，以 命抵命才合乎天道。而现代西方废除死刑者，则认为活着 的人的生命权不可剥夺。有趣的是，两种对立观点的出发 点——对生命的态度——却是一致的。

板子不应该都打在这些年轻人身上。要追究责任， 首先应当检讨现今我们这个形成个人处世态度的社会体系 患上了何种疾病。不久前浦东机场一留日学生汪某因学费 问题刀刺亲生母亲，便是这个体系下的又一个蛋。更令人 愕然的是，除了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外，而被刺母亲的同胞 们，却无人上前。 但药家鑫案，也包括李庄等案，所呈现出的多年来中 国司法与媒体的关系，其实是更值得深思的问题。 按照我们这个世界的法律体系，不管大陆法系还是英

但在药家鑫案中，真正触痛到大众神经的并不是死刑

美法系，司法判决都是不受舆论左右的。但在中国传统之

适用之争，甚至也不是杀人行为本身——某些杀人案件的

中，司法判决则必须参考民意与舆论。２０年前常常在判

残酷程度远远超过这起案件。

决书中出现的所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即是此种传统

社会舆论指责的焦点已经指向所谓药家鑫的“同

的体现。

学”，确切地说，是在公众媒体上公开“挺”他的那批

从社会功能分析，参考人情与舆论并传承至今的中国

“同学”。某位李姓师妹“我要是他，我也捅……怎么没

司法传统，具有相当的灵活性与实用性，其原则是解决现

想着受害人当时不要脸来着？记车牌”的网络留言激起了

实问题并维护社会正义，而不是维护抽象的司法正义。因

群情激愤。

此，中国司法传统一直强调“调解”的作用。

其他挺药派的观点虽未达到这种惊世骇俗的程度，但

但在今天，媒体作为一种受资本和权力操控的权力，

都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药家鑫是我同学，所以我一定要

力量日趋强大并渗透到政治、经济、文化、舆论等各个方

支持他。

面运作的时候，当“网络水军”为金钱驱使已可操纵公

从中可以品出费孝通提出的中国“熟人关系社会”形 态并未随着的工业化、城市化或网络化发展而有所弱化， 熟人关系、亲疏远近分类依然牢牢扎根在这批最有希望摈 弃“熟人社会病”的８０、９０后群体意识中。 众所周知，传统社会虽然很注重人与人的私交，但在

众舆论的时候，司法该参考舆论就非常容易变成强势者 的借口。 所以，当媒体和“舆论”义正辞严地试图代表民意影 响司法的时候，作为老百姓，我们就得多个心眼，看看媒 体这个权力背后究竟是谁。Ｓ

专栏 | COLUMN

反思西方新闻观 中国媒体人今天完全可以平视西方的媒体业和西方的新闻观，看清其 长处和短处，并自信地超越他们。

西方的新闻观很值得商榷。新闻自由如何界定就是

张维为 日内瓦外交与 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春秋综合研究院客座 研究员

国的报道，总体上要客观得多。

个难题。其实任何一个国家的新闻自由都有一个度。比方

我本人并不反对西方媒体着重报道中国的消极面。讲

说，美国至今还在全力封杀维基网站，日本不允许批评天

句公道话，西方媒体报道自己国内新闻时候，也是以消极

皇，泰国不允许开国王的玩笑。所以，在新闻自由的问题

报道为主的。但西方媒体报道本国负面新闻的时候比较注

上，各国的差异主要是一个度的问题。也许中国媒体在某

意核对事实，而报道中国时则显得粗糙得多，甚至忽视了

些方面开放度还不如西方，但总体上中国的新闻开放度越

一些起码的职业操守。比方说，西方媒体报道２００８年的拉

来越大，而且这种开放度还会随着国家自信心的增强而越

萨暴乱时，都采用了尼泊尔警察殴打藏民的照片和画面，

来越大。但我们要提出的问题是，中国的新闻自由是否要

却说是中国军人在殴打藏人。为什么报道前不能多做一些

以西方为标准。我认为不必。西方媒体有不少自己的长

核对，报道错了之后绝大部分媒体也未表示歉意呢？我觉

处，值得中国学习和借鉴，但在几个关键问题上，似乎处

得这里恐怕还有个文化傲慢的问题。

理得很不理想，所以我们要超越西方模式。

第三，西方对中国的报道方法概括为“只见树木不

首先，西方媒体如何解决自己被商业利益过多控制的

见森林”。也就是说，他们对中国某一事件的报道可能还

问题。比方说，美国的电视节目，甚至在播放精彩电影的

算准确，但他们对中国各种报道综合起来给人的总体印象

时候，每过１０分钟、一刻钟就要打断一次。我真是希望这

往往是谬误的，或者说与大多数中国人对自己国家的感受

种情况永远不要在中国出现（遗憾的是，这种情况在中国

差别极大。为什么西方新闻自称是客观的和自由的，但最

如今也不少）。另外，如何处理涉及公益事业的报道。中

后造成的总体印象会如此荒谬呢？这里恐怕有个哲学理念

国媒体曾以与报道奥运会几乎同样的篇幅来报道残奥会，

上的差异，中国人的哲学观总是从整体出发来看个体，西

这对于促进中国的残疾人事业具有非常正面的意义。但是

方哲学观一般只注重个体，结果就造成了认知上的巨大差

这样的做法，在西方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残奥会的商业价

别。２００８年北京奥运会之前，英国广播公司对英国和美国

值远远低于奥运会。在西方媒体的视野中，残奥会几乎不

的电视观众作了调查，结果发现６０％的观众认为中国人民

存在，对它的报道大概连奥运会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中国

是“受压迫的人民”。我真是挺可怜这些英国广播公司的

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它大大促进了中国普通民众对残疾人

受众，他们无法获得关于中国的客观与全面的资讯。这个

事业的了解，也使更多的残疾人增加了自信心。在这类事

例子至少说明西方新闻报道离理想的水准还相差很远。

情上，西方应当向中国学习。

第四、从新闻自由的理念来说，消极报道、批评性

其次，从西方对中国的报道来看，西方媒体始终存

的报道似乎是西方推崇的新闻理念。但新闻的客观性应该

在价值观上的偏见。以英国广播公司和美国有线电视台为

体现中国人讲的“实事求是”，也就是说，好的就说好，

例，凡提及中国的政治新闻，主持人总忘不了要说中国是

坏的就说坏，又好又坏的，就说又好又坏，为什么一定要

一个“专制国家”。坦率地说，这还是中国“文化大革

偏向消极面呢？即使是报道坏的新闻，为什么不能也报道

命”时期报道的水平。那个时候中国新闻一提到西方，总

光明的一面呢？这就像一个人生了重病，你可以从消极角

要加上“资本主义”这类形容词，结果大大影响了我们对

度对他说，你可倒霉了，你快死了；但你也可以从积极的

西方的真实了解。现在中国对西方的报道，比起西方对中

角度说，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西方谚语所说，当杯

7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OLUMN | 专栏

子里有半杯水的时候，乐观者看到有水的半杯，悲观者看

会也好，提倡这种传承和共识符合社会大多数人的愿望，

到没水的半杯。西方媒体给人感觉似乎心理有点阴暗，总

也符合民主的精神。

喜欢强调没水的半杯，为什么选择没水的半杯就是客观报

俄罗斯大作家赫尔岑在１９世纪后期曾对自由主义价

道呢？一位英国朋友对我说，英国人脾气古怪者多，除了

值观作过颇为经典的评价。他在《往事与随想》中是这样

与英国阳光少有关，恐怕也和媒体“消极报道综合征”有

评论英国经济自由主义的：“政府竭力避免干涉的嫌疑，

观，我不知道这是否属实。当然如果多数英国人都是这种

以至听任人们每天饿死，也不敢限制济贫院的自治权，还

价值偏好，我没有异议。但中国人一般喜欢阳光一点的性

可以允许整个村子的人民在劳动中累死，或者变成呆小病

格，绝大多数中国人喜欢乐观豁达的人，中国人看电影也

患者。”赫尔岑不认同“政府的干预越少，一个国家的言

大都喜欢给人以有希望的结局，甚至大团圆的结局。这不

论和精神就越独立”这种观点。他认为在英国，政府越不

是价值孰优孰劣的问题，而是历史形成的集体价值偏好。

干预，民众就变得越不能容忍异己，社会偏见就越是顽

这也许是“文明型国家”的独特智慧，因为从历史大趋势

固。他说：你的邻居，你的肉商，你的裁缝、家庭、俱乐

来看，乐观向上的民族似乎更有未来。中华文明成为世界

部和教区，随时都在监视着你，对你履行着警察的职责。

上唯一连绵不断的伟大文明，与这种集体性格有关。

赫尔岑甚至挖苦说：“在一个保存着清教徒和公谊会排斥

第五、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就是中国与西方 两种不同的新闻观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结果。英国现在发行

异己传统的国家里，教育和良心的自由能达到多高的水平 呢！”

量最大的报纸是带有半裸女郎照片的小报《太阳报》，中

赫尔岑这番见解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为什么在苏东

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是时政类的《参考消息》和《环球时

剧变之后，前社会主义国家的种族歧视、民族偏见、极端

报》。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中国这两份报纸的质量比

主义都变得更加严重了。前南斯拉夫就是这样解体的：媒

《太阳报》高得多。一位了解中国媒体的英国学者也对我

体自由演变成了民族厮杀和国家解体的催化剂。此外，凡

说，这个例子可以说明，英国将竞争不过中国。

是在西方生活过的人，也都熟悉西方那种无处不在的“舆

第六、与媒体低俗化相关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自

论的奴隶”（美国哲学家索罗的概括），整个社会的大多

由主义价值观对媒体教育功能的否定。自由主义倾向于否

数人往往都是媒体和舆论的顺民（ｃｏｎｆｏｒｍｉｓｔｓ），有独立

定政府在价值教育方面的作用，尽管英国今天还是西方世

思考能力的人不多。实际上在整个东欧，自由派知识分子

界中为数不多的有自己国教的国家。自由主义假设任何价

在东欧剧变后的最大失落往往就是媒体的低俗化。不少受

值观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价值上没有孰高孰低，所以不能

西方价值观影响较深的中国知识分子到了西方，特别是美

在一个社会强行地推行某一种价值观，而是要确保价值多

国，最大的失望也是发现所谓民主国家的媒体原来是如此

元化。我则认为，现代社会的特征确实是社会多元化带来

低俗。

了价值多元化，但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传承，

总之，中国媒体人今天完全可以平视西方的媒体业和

都有自己文化传统形成的关于良知的共识。政府也好，社

西方的新闻观，看清其长处和短处，并自信地超越他们。Ｓ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9

专栏 | COLUMN

盛世下的“恐艾症” 柴会群 资深媒体人

最近媒体报道的“阴性艾滋病”事件，让我想到了 ２００多年前的那场“叫魂”危机。

我们不得不承认，正如那个喊“狼来了”的孩子一样，政 府公信力一旦受创，修复的难度超乎想象。

“叫魂”危机发生于１７６８年，正值“康乾盛世”的

笔者看过恐艾症患者的相关报道，发现他们并非社会

顶峰之年。“叫魂”是一种巫术，传说可以通过剪人的发

底层人士，相反大都属中产阶层，有一定文化知识，也有

辫而摄取人的魂魄。此说法发源于中国富庶的江南，之后

一定经济基础。按照一些社会学论点，这个阶层本应该是

沿着运河北上西进，迅速席卷了大半个中国。下起黎民百

社会稳定的支柱。可是，“阴性艾滋病”恐慌恰恰就出在

姓，上至乾隆皇帝，均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这个群体。

“阴性艾滋病”本身就是个悖论，因为所谓艾滋病是

然而，让中国的白领阶层感觉恐慌的，又何止“阴性

因人体感染艾滋病毒导致，而“阴性”、“阳性”是测试

艾滋病”？这个群体当中究竟有多少人真正过着理想中的

人体是否感染艾滋病毒的医学依据。如果测试结果是“阴

“中产生活”？对于很多年轻人而言，房价、失业、教育

性”，意味着未检出艾滋病毒，没有感染艾滋病毒，自然

的压力，何曾不像阴性艾滋病一样，成为压在他们心头挥

也不可能得艾滋病。

之不去的噩梦？

可是，偏偏有那么多人相信他们得了这种不可能的

与阴性艾滋病群体本身相比，我更为看重的是这背后

病，并因此长期生活在恐惧当中，为此上访不断。对于这

的象征意义。正如艾滋病本身已经由医学问题上升为社会

种现象，卫生部专家解释为“恐艾症”，意思是这“病

问题， 我们必须看到“恐艾症”背后的社会心理因素。

人”的心理因素导致，并不存在什么未知病毒。

艾滋病传入中国２６年来，政府的抗艾努力不可否认，可

“阴性艾滋病”患者据说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群体，并

是，我们也惊讶地发现，大部分人对于这种疾病仍然甚为

因为媒体报道导致举国关注。他们中的很多人，对卫生部

陌生，甚至缺乏基本的常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种病

专家的解释并不能接受，至今仍在恐慌中多方奔走。我非

仍是一个禁忌。

常理解他们的痛苦，与一般的病人相比，这种痛苦更多地

导致禁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是曾经浮出水面甚至有

还来自心灵的折磨。他们不相信专家，不相信卫生部，不

地方卫生行政部门公开提倡的“血浆经济”？还是长期以

相信后者所定义的科学。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哪

来隐身地下却不断发展壮大的中国性产业？

怕这种感觉更多地来自心理层面。

不可否认，当前的中国正处在继康乾之后三百年来最

恐艾症背后，某种程度上反映的是公众对政府公信力

为繁荣兴盛的时代。可是，盛世也可能蕴含危机。“叫

的质疑。而“非典事件”、“华南虎事件”、“上海钓鱼

魂”恐慌会否再度光顾这个古老的民族？正如阴性艾滋病

执法事件”等事件的发生，为公众的质疑提供了正当性。

看似无厘头的神秘出现一样？我不敢肯定。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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