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cialoutlook201104

本期观察者 OBSERVER

汪晖：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P06)

韩杼： 旅美著名政论时评家、春秋综合研 究院研究员（P12)

张维为： 日内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春秋综合研究院研究员（P15)

萧功秦： 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P15）

屠守锷： 中国科学院院士、国际宇航科学 院院士（P44）

胡显章： 原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教授 （P48)

沈丁立：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常务副院长 （P50）

张幼文： 上海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 （P56)

熊月之： 上海社科院副院长、历史所所长 （P80)

张文木：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战略问题研究 中心教授（P85）

江南： 本刊主笔（P90)

丁耘： 复旦大学思想史研究中心主任、 哲学学院副教授（P92)

CONTENTS 目 录 2011.04

P26 封面 | COVER

38

“中国航天之父”钱学森的清华情缘

百年清华

41

钱三强：从清华走出的“中国原子能之父”

44

屠守锷：对中国人来讲，国家事业重于一切

27 100年，放不下的强国梦

46

文科复兴，世界一流大学必由之路

34 水木清华：“两弹一星”的智力助推器

48

胡显章：清华需走出“半人时代”

政论 | POLITICS 06

汪晖：中国道路的独特性与普遍性

12

韩杼：“民主政治”何以在大难前苍白无力

“苏联亡党亡国20年祭”系列 22

P15 聚焦 | FOCUS 15 利比亚：战争没有胜利者

0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苏联解体：追求霸国的悲剧

18

观点 | VIEWPOINTS

20

外媒评之评 | MEDIA REVIEWS

P50

国际 | WORLD 50

沈丁立：放弃核能，还是改进技术 ——日本核安全危机反思

53

高峰：核电安全标准应是“万无一失”

54

风险社会中的我们

56

张幼文：金砖国家能“用同一个声音说 话”吗？

59

陆钢:“网络外交”，美国占尽便宜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62

白鹤鸣：两会的新宣示意味深远

P68

P85 文化 | CULTURE

经济 | ECONOMY 64

重庆，地方经济起飞的新尝试

68

重庆：用工荒与“闲得慌”并存

70

重庆经验：超常规还是创新？

71

养老地产会是下一个房地产经济增长点

73

"中国式网购"靠什么爆发?

76

跨国巨头百思买为何败走中国？

80

熊月之：租界里的革命春秋

85

张文木：破解李鸿章受贿疑云

88

不可思议的年代

专栏 | COLUMN 90

江南：似乎有知识

92

丁耘：孔夫子与天安门广场的政治地理学

94

张维为：比利时怎么了？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03

0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百年清华暨中国模式国际论坛 2011年4月20日，在清华大学校庆100周年之际，本刊将携手清 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及春秋综合研究院，在清华科技园共同举办 “百年清华暨中国模式国际论坛”。国内外知名学者张维为、汪晖、 乔舒亚•雷默、童世骏、潘维、贝淡宁、王绍光、郑永年等将应邀参 加，共同探讨中国崛起的经验、模式和路径，总结中国成功的独特性 和普遍意义，以及今后面临的种种挑战。下期本刊将对此盛会作全面 报道。

主管 主办 出版 编委会主任 编委会副主任 社长、总编 执行副主编 编辑部主任 特约主笔 编辑 见习编辑 见习记者 美术编辑 发行人 学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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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社会科学院 上海社会科学院 《社会观察》编辑部 潘世伟 左学金 胡 键 吴立波 王 敏 韩 杼 江 南 张爱华 范风琴 张 黎 石 凯 潘 杰 魏迪英 唐逸如 江雁南 郁冬旎 金仲伟 春秋综合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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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05

政论 | POLITICS

编者按：虽然国内仍然有不少人对“中国模式”持批评态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改革的伟大成就已经 成为无法否认的事实。如何解释这种成功，已经成为一个国际性的课题。自去年以来，《社会观察》刊发 了一系列来自各方面的专家学者关于中国模式的讨论文章。 清华大学教授汪晖先生是国际知名学者，过去几年来，在多个国内外场合，对中国模式都有过精彩的阐 发，引起各方面关注。本刊对汪晖教授进行了采访，就中国模式的由来、中印模式对比、中国模式的改革 等话题做了系统讨论。 由于全文较长，因此本期只刊出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将在下期刊出，敬请读者关注。

中国道路的独特性与普遍性 文／汪晖

汪晖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人文 与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

从北京共识到中国模式

出现了关于中国模式的讨论。但经常

中国，都出现了针对新自由主义的

有人批评，事实究竟是什么呢？

批评，这也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

汪晖： 2005年，美国《时代》

如何解释中国的发展：是沿着新自由

周刊高级编辑乔舒亚•雷默来北京，

主义的路线总结，还是寻找另一个解

崔之元请他来清华演讲，王缉思和我

释。雷默的论文产生于他在英国伦敦

做评论。雷默从中国的经验中提炼出

外交政策中心发表的一篇调查论文，

艰苦努力、主动创新和大胆实验（如

其中引用了很多人的研究成果，也包

设立经济特区），坚决捍卫国家主权

括我在美国出版的著作China’s new

和利益（如处理台湾问题）以及循序

order。我在书中对于中国90年代的

渐进（如“摸着石头过河”）、积聚

许多现象给予了批评性的分析，指出

能量和具有不对称力量的工具（如积

中国的发展主义及其后果与新自由主

累4000亿美元外汇储备）等特点，认

义之间的关联，但并不认为新自由主

为中国关注经济发展，但也注重社会

义可以解释中国的全部发展。我的着

变化，是一种寻求公正与高质量增长

眼点在呈现问题、困境和危机，而雷

的发展思路。从描述性的角度看，这

默在引用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中国学者

个归纳是理想性的。雷默未必不知道

的论点时不可能不了解我们对现实过

中国发展中的各种矛盾，他将特征归

程的尖锐批评。作为一个观察者，他

纳为“北京共识”，针对的是“华盛

将知识界的辩论及其对公共政策的影

新自由主义创造泡沫、分化、冲

顿共识”的危机和全球经济的总体状

响本身同时视为中国经验之一。他的

突和危机的能力不可低估，但真实的

况。换句话说，“北京共识”以中国

目标是将中国改革中的一些经验理论

发展却不能用新自由主义或华盛顿共

为阐释对象或资源，但并不是一个单

化，进而提供一种不同于华盛顿共识

识加以解释。

纯的关于中国的经验性描述——迄今

的规范目标。你也可以说这是用规范

为止，任何一种经验性描述都会引起

的方式对现实的批评。

《社会观察》：2005年前后，曾 经出现过一个范围不大的关于“北京 共识”的讨论。最近两年，国内外又

0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争议，因为中国经济发展展现了不同 的、常常是相互矛盾的面向。 2005年，无论在美国，还是在

不久之后，斯蒂格利茨来清华 大学演讲，又提出了“后华盛顿共识 的共识”，同样是崔之元组织的，我

POLITICS | 政论

也在场。他一开头就说，对于当前促

中国的发展。在中国的市场化过程

体制内和体制外都有人为新自由主义

进穷国的经济发展而言，如果存在什

中，国家始终保持对市场的干预能

辩护。一位前财政部领导人就曾明确

么共识的话，那就是“共识”根本不

力，没有走“休克疗法”的路子，也

断言，遵循“华盛顿共识”是中国

存在，因为华盛顿共识对于促进成功

没有像阿根廷或其他国家经历大规模

获得发展的原因。这样的说法有没有

增长而言既不是必要条件，也不是充

金融动荡。这里需要澄清的是，他们

道理？从某个角度说，有一定道理：

分条件。他所谓“后华盛顿共识的共

都没有单纯地为国家和政府角色辩

1990年代中后期到新世纪的前几年，

识”其实是以“华盛顿共识”的失败

护，例如斯蒂格利茨就指出过政府失

中国经济领域的许多重大决策都带有

为前提的，这个失败集中表现在对市

灵的现象。他们提出的是政策的灵活

浓厚的新自由主义色彩，至今影响也

场原教旨主义的过分信赖。从全球经

性和创新能力，而不是在市场与政府

没有消失。新自由主义可以作为解释

济的角度，他批评国际经济组织一方

的二元选项中选择国家。至于“新左

中国的房价泡沫、土地危机、对于美

面创造了不公平的游戏规则，另一方

派”，我已经反复提及，并不存在

国的金融依赖、大规模的社会分化、

面又把失败政策强加给那些依靠它们

这样一个统一的派别，被归入“新左

三农危机、社会福利制度的瓦解、生

提供政策建议和资金援助的发展中国

派”的知识分子对于中国经验的解释

态环境危机、民族区域的社会冲突等

家，因此，提出“后华盛顿共识的共

也各不相同。也许可以说，“新左

一系列问题。新自由主义创造泡沫、

识”的目的之一，就是为发展中国家

派”只能通过对于发展模式的批判性

分化、冲突和危机的能力不可低估，

提供一种不同于“华盛顿共识”的政

思考来加以界定，因为环境危机、贫

但真实的发展却不能用新自由主义或

策思路。斯蒂格利茨区分了东亚经济

富分化、三农问题、公平与垄断等议

华盛顿共识加以解释。在《中国新秩

的成功与其他经济体的失败，指出现

题是我们共同关心的。我们也普遍怀

序》（China’s New Order）一书

有的经济研究未能从经验上和理论上

疑市场原教旨主义，不承认中国改革

中，我解释了1990年代中国的新自由

提供经济发展政策方面的普遍共识。

只有私有化——无论是土地的私有化

主义问题，但与新自由主义者的立场

与雷默一样，从一种比较性的视野着

还是国有企业的私有化——一种方

不同，我的判断是批判性的。新自由

眼，他对中国经济的表现是肯定的，

式，但这也与否定市场机制和不承认

主义者的侧重点在增长，但即便是中

在政府角色、因地制宜地制定政策、

私人产权不是一个意思。寻找制度创

国的增长，也并不能用新自由主义本

鼓励创新和注重公平等方面，他的

新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提出的。

身来解释，而必须将这一增长置于改

“后华盛顿共识的共识”与“北京共

我个人认为，继1989年社会主

革前期和前30年所创造的历史条件之

识”有许多重叠之处。但“后华盛顿

义体制的普遍危机而来的，是全球

上——甚至可以说是漫长的中国革命

共识的共识”并不以某一个经济体的

资本主义陷入体制性危机，我们不可

及其遗产之上——才能给予解释。我

表现为经验根据，而“北京共识”与

能通过在中国复制这一体制而赢得和

们也应该考虑前现代时期中国社会积

对“中国模式”的解释相互纠缠，人

平、繁荣并创造一个公平的社会。在

累的资源在这一转变中的作用。换句

们会从一些经验的角度对其进行质

1990年代到2005年之间进行的大辩论

话说，解释中国的发展，即便只考虑

疑，因而引发的争议也就比较大。

中，说“新左派”只是为中国或者说

增长，也必须置于一系列历史前提之 上。

无论是雷默还是斯蒂格利茨，

为中国政府做辩护不过是典型的冷战

都发现中国的经验中包含了与“华盛

意识形态的表达而已。右翼的逻辑大

顿共识”不同的地方，也认为中国的

概是只要提国家的职能就是为政府辩

发展与其他一些地区，比如拉丁美洲

护——他们大概忘记了国有企业改革

的一些国家、俄罗斯等形成了区别，

中的问题正是假借所谓“国家退出”

其中国家与市场的关系是一个关键环

这一新自由主义口号实施的。

中国经验的历史前提 中国深深地卷入了全球经济体 系，但仍然是一个主权经济体。这种

节。“华盛顿共识”的市场化、私有

事实上，在“北京共识”和“后

主权的强韧程度远远超过一般的第三

化与金融稳定化等一般原则不能解释

华盛顿共识的共识”提出的同时，在

世界国家，与经历了新自由主义浪潮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07

政论 | POLITICS

的西方国家也不同。

中国的乡村出现了严重的危机，但这

那么多。缺乏自主的开放常会引发经

个危机并不是由于相对平等的土地关

济危机和社会崩溃，这是过去依附理

什么？

系造成的危机，而是城乡关系不平等

论讨论过的问题，就这一点而言，也

汪晖： 关于这些前提，我在去 年发表的《中国崛起的经验及其面临

的深化引发的，是土地商品化达到新

并没有过时。自主不是与开放对立

的规模的产物。但是，中国在社会主

的，更不能等同于封闭，一个拥有自

的挑战》一文中简略地提到过。首

义时期积累的条件对后来的改革发挥

主性的社会才有可能是开放的。

先，中国深深地卷入了全球经济体

了很大的作用，这一点是不可能否定

系，但仍然是一个主权经济体。这种

的。

《社会观察》：您说的前提是指

但是，上述四个条件，在今天都 已经发生大转变。金融资本的流动性

主权的强韧程度远远超过一般的第三

第三，因为教育的普及和农业

和投机性更高，由它所带动的全球化

世界国家，与经历了新自由主义浪潮

的传统，中国的劳动力质量相对比

具有更大的风险，在金融体制和相关

的西方国家也不同。相对独立的国民

较高。乔万尼•阿瑞吉曾提到过这一

领域，旧的主权关系已经无法描述现

经济和工业体系是改革的前提，国家

点，如果说中国的成功仅仅是因为廉

实；资本与国家的关系复杂纠缠，不

调控经济的能力是与这一历史传统密

价劳动力，世界上比中国的劳动力更

仅是腐败现象，而且是在一系列重大

切相关的。这一方面能够解释改革开

廉价的地方还有很多，为什么投资不

政策上，“政府失灵”的现象也意味

放的成功经验，也能解释中国在大规

是去那些地方，而是来了中国？我记

着政府的自主性遇到了极大的挑战；

模的经济危机中的表现。在1997年亚

得2005年去印尼访问时，恰逢印尼总

乡村日益依附于城市，农民中的大量

洲金融风暴的时候，原来被认为比较

统访华，他在出访前的记者招待会上

年轻群体逐渐成为新的工人阶级。今

成功的亚洲新兴市场经济体受到的冲

提到：为什么我们的劳动力比中国更

天需要探讨的是开放条件下自主性的

击比较大，而对中国的冲击相对比较

廉价，却没有吸引到像中国这样多的

新形式。自主也不仅是对外而言，在

小，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国家所扮

投资？他解释说，一方面是因为中国

资本或利益集团的力量日益庞大的时

演的角色是很不同的。在那篇文章

的劳动力质量比较高，另一方面就是

代，国家能否自主地制定公共政策，

中，与其用一般的规范性的框架来理

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高，政府所

能否提供工人和农民作为社会主人的

解这个“主权”，不如从20世纪中国

能提供的服务更好。林春在《读书》

宪法地位，是一个严峻的挑战。没有

的历史进程中加以解释，独立自主

上也曾发表文章讨论到底什么是中国

自主性的社会也不能产生真正的民

的国家性格是一个复杂的政治进程

的比较优势，她也不赞成单纯地谈廉

主。以一些第三世界国家为例，即便

的产物。

价劳动力，而忽略其他历史要素。

建立了形式民主，却无法遏制大规模

其次，中国的改革是从乡村开

第四个是国家的角色。一个能

的腐败。从某个角度说，这就是国家

始的，而农村改革的起点相对比较

够为改革提供合法性的国家是改革运

自主性的危机——执政党受制于其他

平等。无论在改革的起点上，还是在

动能够获得大众支持的关键，一个能

利益集团，它的政策就不是自主的。

改革的内容上，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

够根据具体情况而灵活地提出发展政

对GDP增长的过分追求与环境危机的

制、多种经营和农产品价格调整为主

策的国家也是发展的关键环节之一。

关系、“效率优先于公平”与社会分

要内容的早期农村改革与新自由主义

讨论国家的问题不能不讨论自主性问

化的关系、片面发展与区域差距扩大

毫无关系，它是以降低城乡差别和工

题，尽管后者并不限于国家层面。在

的关系等等，是解释当代经济危机的

农业产品“剪刀差”为目的的。在漫

新自由主义对增长的解释之中，只看

不可绕过的问题，也是过去20年辩论

长的中国革命中，土地革命是最为核

到了开放所带来的影响，忽视了原有

中常常涉及的问题，没有一个不与自

心的内容。土地改革和土地革命中曾

的基础。因此，即便是对增长的解

主性问题相关。讨论自主性问题是辩

经出现过度暴力的问题，但不可否认

释，新自由主义也无法给出一个完备

护性的吗？

的是：中国农村改革的平等程度是第

的、真实的解释。世界上开放的经济

讨论中国模式的现实意义

三世界国家中最高的。1990年代以来

体很多，获得持续增长的经济体并不

0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OLITICS | 政论

提出“共识”意味着提出未来的

这些解释的普遍特征。但是，如果

国模式能否复制，也是分歧最大的问

发展方向，争论应该围绕我们到底需

去阅读比较严肃、认真讨论问题的文

题。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要怎样一种未来而展开。

本，就会发现并非如此，可惜的是认 真阅读和讨论的风气在日益泛滥的媒

汪晖： “模式”这个概念是现 代社会科学的产物，很容易让人想到

《社会观察》：可否这样说，提

体争辩中从来不占上风。其实，质疑

“复制”的问题。我自己更喜欢用经

出“北京共识”更多地是要打破“华

这些讨论是可以的，但质疑者难道不

验——经验总是具体的、历史的和

盛顿共识”的普遍性的神话，而“中

应该反躬自问：难道“华盛顿共识”

独特的，但同时也是可以借鉴的、具

国模式”或者说“中国道路”则是在

是什么现实吗？它从来都不是现实。

有普遍意义的。中国革命是独特的，

创造一种新的普遍性？

提出“共识”意味着提出未来的发展

因而是普遍的；中国的改革也是独特

汪晖：无论是讨论“北京共 识”、“后华盛顿共识的共识”还是

方向，争论应该围绕我们到底需要怎

的，因而也具有普遍性。普遍性不是

样一种未来而展开。

与独特性相对立的，因而也不能用可

分析“中国道路”或“中国模式”，

在西方，关于中国崛起的讨论，

否复制这样的问题来检验。普遍性与

都不可避免地包含两个方面的工作，

从1970年代算起，已经持续了三四十

借鉴、启发等概念关系更多一点，后

即一方面总结中国经济改革所取得的

年了。去年春天，我在汉堡参加由德

者总是以自主和创新为前提，而不是

成就，因为无论在世界历史范围内，

国前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主持的有

什么复制。用“复制”这样的标准来

还是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相比较，这个

关亚洲崛起的论坛。他在开幕致辞中

否定对“模式”的讨论，其实是被

成就是无法否认的；另一方面提出在

回顾说，早在1970年代到中国访问

“模式”这个概念的先天缺陷所牵

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问题、矛盾和危

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中国崛起将是不

引。他们没有挑明的前提不过是：美

机，因为先前的发展模式中包含着明

可避免的，那还是在毛泽东、周恩来

国的民主才是一种“模式”。但是，

显的不可持续的因素和潜藏的风险。

在世的时代。他的看法在许多西方人

美国模式可以超出任何历史条件而被

使用“道路”、“经验”、“模式”

那里遭到了漠视或嘲笑，但谁更有远

“复制”吗？如果不能“复制”，是

或“共识”，涵义各有不同，即便同

见？从这个意义上说，否认原来的历

不是就是说“美国模式”不存在普遍

一用语，所指也未必一样。我本人没

史经验、否认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经

意义？

有使用“模式”这个概念，而更愿意

验非常可笑，通过割裂历史，按照新

中国模式经验的意义不在于它

使用经验或道路，主要是想做一点历

自由主义的话语来叙述中国，只不过

是否可复制，而在于它的独特性。

史性的回顾和理论分析，但在理论

是一个神话。这个神话不仅不能全面

林春出版于2006年的英文著作《中国

上，还不能完成对如此复杂的中国经

地解释中国的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

社会主义的转型》明确地提出了“中

验的提炼。但我也不认为使用“模

掩盖了今天所面临的许多真实的问题

国模式”这个说法，而该书写作的时

式”和“共识”等概念就等同于对一

和矛盾。这就是为什么今天需要讨论

间很早。这部著作的导言的标题就是

段经验的精确描述或辩护。事实上，

中国经验的意义。

“中国模式的创造与再创造”。主流

这些概念是在旧模式发生危机的时刻 出现的，因而也都致力于提供一个发

的经济学家认为中国的比较优势主要

中国模式是否可以复制

展的方向。冷战是以社会主义体制失

是廉价劳动力，但林春指出中国的比 较优势是在社会主义历史经验中积累

败的形式终结的，在这一冷战和后冷

中国革命是独特的，中国的改革

起来的资源，比如相对而言比较齐全

战的意识形态支配下，知识领域存在

也是独特的，因而不能用可否复制这

的工业体系、比较高的基础设施建设

着“凡是中国的事情都是不好的”、

样的标尺来检验。

水平和中国革命的成果等等。她使用

凡是跟社会主义有关的都是错误的这

“中国模式的创造与再创造”也表示

样一种风气，结果是用新的意识形态

《社会观察》：关于中国模式的

存在着不同的“中国模式”，革命时

解释一切，粗暴、武断和非历史性是

讨论中，最容易引发争议的问题是中

代、社会主义时期与改革过程存在着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09

政论 | POLITICS

连续，也存在着对立或断裂。正由于

也很不同，像有些人那样以印度的民

分析，主要针对的是一些流行的说

此，她并没有完全认同今天的模式，

主来否定中国的经验，或者以中国的

法。首先，比较中国与印度的改革的

而是带着批判性的审视探寻中国的转

成就来贬低印度的实践，一定是误导

学者都承认一个基本差异，即中国改

变和可能的未来。

的。伴随着中国和印度经济的发展，

革始于农村改革，其特征是平均分配

林春和我都提到了中国与苏东模

西方舆论常常比较两者，有些是挑拨

农村土地，并以平等为方向调整城乡

式的差异和中国对自身道路的独特探

离间，而且颇见成效，很应该引起中

关系（从价格调整到城乡人口关系的

寻；我也提到了中国与东亚其他国家

印两国的明智之士的警觉。中国经济

松动），而印度改革缺乏这样的平等

的发展经验的不同之处，这种不同是

规模高于印度，但让印度放弃他们的

前提。这个特征并不单纯是由改革政

由独特的历史经验构成的，例如中国

民主政治经验来按中国模式发展，这

策决定的，而是从中国革命和印度反

的独立自主发展经济的方式与亚洲其

不大可能；反过来，即便印度的民主

殖民运动的不同历史脉络中衍生出来

他发达经济体在冷战时代的“依附性

是好的，也不意味着可以否定中国的

的。不理解土地改革在这两个运动中

发展”。这两种经验直到今天都对这

经验。说到底，用印度经验否定中国

的不同位置，就不可能理解改革进程

些国家和地区产生着影响。相比较而

经验，是要论证民主模式的普遍意

的这一基本差异。很多人讨论中国土

言，林春的讨论着眼于中国革命、社

义，但这种论证完全基于一种目的

地改革中的暴力现象，我以为反思是

会主义建设和改革时期的独特道路，

论式的比较，最后只能变成自我否

必要的，但这种反思如果从根本上否

而潘维的概括则试图建立一种结构模

定——如果印度在若干关键领域落后于

定了土地改革的解放作用，就无法解

型，方式上和内容上都有许多不同之

中国，是不是就要否定印度的民主呢？

释改革的前提问题。中国乡村的区域

处，不能因为使用了同一个语词，就

印度与中国存在着可资比较的

差别也很大，但贫困问题在很长时期

方面。首先，印度也曾经是某种类型

里存在，至今也没有完全解决。但

的社会主义国家，经济结构受苏联影

是，伴随着土地改革和农民地位的改

响很大，因此，中印两国都被列为转

变，中国的乡村教育体系逐渐形成，

型国家。其次，两者都是第三世界国

识字率大幅度提高，在社会主义时

中国改革始于农村改革，在农村

家，都是大规模的农业国家，它们的

期，农民子弟入学率的大幅度提升是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通过使用权的承

现代化、市场化、城市化道路，也有

一个显著的现象。没有这个背景，我

包来体现初水平的公平，而印度改革

一定程度的相似性。第三，两者都是

们很难理解许多地区的中国农民在改

缺乏这样的平等前提。

文明古国，一个经历了反殖民运动，

革时期焕发出来的活力和首创精神。

一个经历了漫长的革命，但都有强烈

印度，以及整个南亚，没有经历和完

《社会观察》：近几年来，印度

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都要走自己

成土地改革，这是种姓制度得以在现

的发展模式经常被拿来与中国的经验

的独特道路，都不会简单复制别人的

代社会延续的根源之一。种姓制度

作比较，不少人认为，因为印度有民

模式。像50年代的中国一样，印度过

限制了社会流动，印度学者和知识

主而中国没有，所以印度的前景比中

去受苏联影响比较大，也与80年代以

分子中出身底层的比例要低得多。

国更好。您怎样看待这种评论？

后的中国相似，与美国的关系日益密

这与中国的差别很大。我不久前去印

汪晖： 印度经历了英国的全面

切，但这两个国家都不愿意接受美苏

度，一个朋友去印度中部的马德亚-

殖民，也因此形成了多民族统一国

的操控。在1950年代中期，两国共同

普拉什邦（Madhya-Pradesh）调查，

家，它的社会体制不可避免地渗透了

推动了不结盟运动。

他后来给我写信说：该邦的婴儿死亡

归为同一种解释。

印度经验与中国经验

殖民历史的遗产，而中国的统一有着

我没有做过中印两国的比较研

率是世界上最高的，原因自然是贫困

久远的传统，在殖民时代爆发了伟大

究，没有资格全面地谈论这个问题。

和医疗保障的匮乏。但追根寻源，这

的革命，没有沦为完全的殖民地。两

这里谈的，与其说是比较两国的经

种极度贫困是高度不平等的土地关系

者的路径不同，社会形态和政治传统

验，不如说是对一些现象的印象式的

的产物——许多穷苦人与其说是农

1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OLITICS | 政论

民，不如说是寄居在地主土地上的农

事实上都与未经彻底的土地改革有着

多——媒体曝光了许多规模不等的高

业劳工，他们没有一寸自己的土地。

密切的关系。那么，土地关系上的平

官腐败案，但几乎没有高级官员因为

腐败公行而缺少监督，也是因为在种

等算不算民主的重要内容？

腐败而被绳之以法。印度从国大党一

姓制度的影响下，许多人已经将贫困

在政治体制上，中印两国各有特

党独大，到现在的多党议会体制，加

和社会不平等视为理所当然的秩序；

点，这里只说一点对于印度体制的肤

之较为自由的媒体，这一民主体制起

自由派主张“机会均等”，也就高高

浅观察。印度独立后，选择了西方式

了重要的作用，但印度政府的管理和

在上地将贫困归咎于贫苦农民的“懒

的民主体制。但印度的一位政治学家

整合能力难以尽如人意。我前后三次

惰”。印度毛派运动在一些地区重新

分析说，甘地、尼赫鲁等领导的抵抗

访问印度，给我留下印象的不是它的

崛起，除了与旧有的土地关系相关之

运动和建国运动已经成为一种神话，

多党政治或议会民主，而是活跃的社

外，也因为在新一轮的开发中，原住

而民主只是作为这一神话的一个部分

会运动。在这方面，印度有许多值得

民的土地、水和森林资源遭到毁灭性

而存在，却不像前者那样成为一个独

我们学习的地方。这些运动草根性比

的打击。就在短短的几年内，政府军

立的神话。印度宪法为印度作为统一

较强，形成了某种社会保护，但由于

对毛派的清剿造成了至少六七千人的

国家的存在提供了政治认同的基石，

政党垄断了议会和政府权力，社会运

死亡，实际的死亡数字可能更大。主

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但政治民主未

动对于公共政策的影响非常有限。这

流媒体只是报道警察哨所遭到攻击，

能与平等的社会形式相互适应，其效

不是社会运动的问题，而是由政党垄

却很少报道大规模的军事镇压。印

能大打折扣。印度的法律体制是西方

断政治资源的民主模式包含着很不民

度、尼泊尔、菲律宾等地的武装斗争

式的，但法律体系的效能同样问题多

主的内涵。S （未完待续）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1

政论 | POLITICS

“民主政治”何以在大难前苍白无力 文／韩杼

日本地震后的一周，美国《华尔 街日报》刊出题为《日本灾民望眼欲 穿，期盼食物和救援》的报道。报道 指出，在地震和海啸发生一周后，日 本许多受灾地区依然没有等来救援。 一些灾民的早饭是半根香蕉，午饭是 一瓶体育饮料，晚饭还没有着落。另 外，根据震后十天的美国《时代周 刊》报道，许多日本灾民这时依然处 于饥寒交迫之中。有关日本救灾不力 的原因，西方媒体大都归结为日本政 府僵硬的官僚作风。但实事求是地 说，这样的评论并不公允，毕竟政府 救灾不力在西方社会并非孤立现象。 2005年美国新奥尔良市遭遇飓风袭击 时，美国政府的表现甚至比日本政府 更差。与地震难以预警不同，在飓风 登陆前一周气象部门就发布了预报， 但直到风灾发生后五天，美国政府才 向灾区派遣国民警卫队。更令人震惊 的是，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进入灾区

2008年12月，刚当选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宣称要推动经济振兴，创造数百万个工作岗位，但他至 今未能兑现诺言。

后，不得不使用武力去平息因物资匮 乏而蔓延的犯罪和无政府状态。

复课。

或战争威胁时，民主体制不如举国体

相形之下，中国政府的救灾行

关于上述的截然对比，中外媒体

制有效。坦率地说，这种似是而非的

动，与美日等国的政府有天壤之别。

已多有报道，此处无需再多赘述。但

主流解释不仅夸大了所谓举国体制的

2008年汶川大地震时，中国军队在一

对于上述现象背后的原因，却是值得

效力，同时也颠覆了民主体制的真实

小时内启动应急预案；五小时后，政

深入探讨的。许多学者和媒体将中国

含义，是对公众和舆论的严重误导。

府总理亲临灾区建立救灾指挥中心；

和西方政府的救灾效率差异归结为体

首先，民主体制和举国体制并

第二天，奉命开进灾区救援的兵力已

制差异，比如举国体制与民主体制的

不是截然对立的概念。民主体制是

近2万人；第三天，奔赴灾区的救援

差别。流行的解释认为，民主体制下

指国家政治制度的性质，体现了政府

人员多达50万人，基本解决灾民安置

政府受到诸多限制而能力有限，而举

决策、施政和社会公意的关系，而无

问题；第七天，灾区已建立起“抗震

国体制下政府可自如地调配和动员全

关政府现实的施政能力。举国体制则

救灾帐篷小学”，灾区儿童开始逐步

国资源，因此在面临巨大的自然灾难

是指政府对全国资源的现实掌握，体

1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OLITICS | 政论

现的是政府决策和施政的方式，和体

实的嫌疑。因此中国和西方国家政府

即为选举的神话。就近代西方历史来

制本身是否民主，政府是否高效并无

在救灾中的不同表现，最终证明了两

看，西方政治制度的关键并不是要实

必然联系。各国的历史和现实足以说

者的政治制度在民主程度上的不同，

行多数人的统治，而是要将少数人的

明，民主体制的政府不一定低能，而

而不是民主或举国体制的差异。中国

统治包装为代表多数人统治。西方近

举国体制的政府也并不一定高效。前

救灾之所以优于西方国家，不是因为

代以来的民主制度在本质上一直就是

苏联和东欧各国都曾经是举国体制，

举国体制，而是因为前者的民主程度

精英统治，其关心的是统治的政治合

但其官僚化的举国体制并没有带来比

超越了后者。而西方国家的救灾或许

法性，而非真正的多数人统治。西方

西方国家更高的管理能力和效率。美

暗示了这些国家虽然自诩民主，但离

政治的现代化转型，在本质上就是将

国被认为是民主体制的典范，但论军

真正的民主其实还相去甚远。将中国

中世纪时期的以“上帝的名义”统治

事动员能力无人能出其右，美国军队

和西方国家救灾表现的不同归结为民

变为现代的以“人民的名义”统治，

可在72小时内，在全球任何地点完成

主程度的不同，认为中国比西方更民

同时将基于多数原则的选举制度定义

军事投放和部署，令被认为是举国体

主，许多人大概难以接受，但这是客

为政治合法性的基础。这种基于选举

制的中国望尘莫及。

观的事实。

的代议制有两大特征：一是为精英统

其次，政府的救灾能力和救灾表

众所周知，民主的本来含义是多

治提供了政治合法性，尽管实际上是

现并非决然的因果关系。中国政府的

数人的统治，这在古希腊的城邦中体

少数精英对民众的统治，却被贴上了

确具有调配全国资源的强大能力，但

现为公民大会的政治制度。但在近代

多数人同意的许可状；二是便于精英

这并不是中国政府高效救灾的决定性

西方，民主的含义发生根本转变，多

推卸政治责任，由于民众已在选举中

因素。政府或许具备能力，但并不见

数人的统治演变为少数人代表多数人

将自己的政治权力让渡给了少数代

得就会去承担责任或采取措施。可在

进行统治，即政治代议制。基于代议

表，因此即使其在位期间糟糕透顶，

72小时内完成全球部署的美国军队，

制的政治现实，民主被一些理论家定

民众都必须继续为之背书。美国小布

要到一周之后才开进近在咫尺的新奥

义为民众定期选出政治领导进行政治

什总统在任时，其民众支持率长期在

尔良灾区，其能力和表现之间的反差

治理的制度。这种理论的根据是现代国

30%左右徘徊，距离代表多数人意愿

令全世界大跌眼镜。因此问题的关键

家往往人口众多，民众无法直接参与政

和要求的民主标准相去甚远，但这并

不在于政府的能力，而在于推动政府

治决策，所以多数人的统治最后演变为

不影响小布什总统的政治合法性，因

决策和行动的动力，这才是决定各国

多数人选举少数代表进行统治。

为在美国民主已被定义为定期选举。

政府不同救灾表现的关键。

民众按照多数原则，选举少数人

无论小布什总统当选后的决策是否体

在上述澄清之后，不难发现中国

为国家的政治决策者，这并没有错。

现了美国大多数人的意愿，都无法

和西方国家政府救灾表现的不同，主

选举确实是民主的一大环节，但也仅

剥夺他当初经由选举获得的政治合

要是由于政府行为的动力不同，并归

仅是一个环节，而决非全部。一个社

法性。由此可见，将民主定义为代议

根结蒂可以归结到政治模式的不同。

会可以根据多数原则选举政治代表，

制，其实是为政治精英推卸政治责任

在面对灾难时，中国具有普遍民主色

但这仅仅为少数人代表多数人统治准

提供了合法形式。代议制的这两大特

彩的政治模式，远比西方的精英政治

备了条件，并不能保证少数被选的代

点，为西方社会的精英统治提供了强

模式更能推动政府行动。由此就不难

表一定会服从多数人的意愿和要求。

大的政治合法性，这也是西方国家在

理解向来被认为低效的中国政府，其

从政治现实看，少数代表是否按照多

几百年中基本稳定的重要原因。

救灾表现为何令人惊讶地远胜于一直

数人的意愿统治，决不是定期选举能

但是这种代议制在实际上终究

被认为高效的美国、日本政府。

够保证的，而必须体现在政府的具体

是少数人统治，在社会遭遇巨大灾

一国政府决策和行动的背后动

决策和施政中。因此如果回归民主的

难时，西方国家政府背离多数人意愿

力，足以揭示该国政治制度的性质。

本义，那么判断一个政府是否民主的

的弊端顿时暴露无遗。由于选举提供

如果政府决策和行动体现了社会上大

标准，就是看其具体决策和施政是否

了政治合法性，政治精英经由选举获

多数人的意愿和要求，那么政府所依

真正代表多数人的意愿。

得民众授权的背书后，在实际执政中

托的政治制度自然就具有民主性质，

遗憾的是，近代西方主流政治

反倒难以感受社会压力。执政者关心

否则所谓的民主体制就不免有名不副

理论抽空了民主的本义，炮制了民主

的是几年一次的选票，而不是执政时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3

政论 聚焦 | POLITICS FOCUS

的具体决策和施政是否体现民意。只 要执政者没有严重触犯法律以致被弹 劾，民众支持率无论多低都不会影响 其执政地位。在政治上责任向来与压 力成正比，既然代议制下政治合法性 几乎完全取决于定期选举，选举获胜 就一劳永逸地保证了在任期间的合法 性，而政治压力在实际执政期间又极 为不足，那么政府在此期间承担责任 的意愿自然就十分有限。

日本地震并发海啸后，一些重灾区民众饱受物资匮乏之苦，日常用品须排队购买。

由此可见，将民主定义为代议制 是近代西方政治理论家炮制的一大神

式，使中国政府比西方政府担负了更

仅会高效救灾，也会坚持不懈地推动

话，其实质在于将原义是多数人统治

多的民意压力，这是中国得以避免

经济高速发展，这在西方政治模式下

的民主阉割为定期的多数原则选举，

“政治失败”，进而高效救灾的重要

是很少见，也是很难理解的。

将完整的民主政治参与过程简化为选

原因。因此，与其含糊其辞地将中国

在今天重新回归民主的本义，就

举过程。这个神话为少数精英借选举

的成就归功于政府的控制和动员能

要避免将民主等同于定期选举，或者

挟持大多数人的意愿提供了理论依

力，或者官员修养比西方同行更高，

将民主简化为选举过程。民主既然是

据，西方民主制度的本质就在于此。

不如从中国特殊的政治模式中寻求合

多数人的统治，自然就应是完整的政

反观中国，由于历史的传统和现代的

理解释。

治参与过程，即政府行为必须随时获

平民革命，政府的政治合法性并非取

政府必须时刻巩固执政基础，不

得民众意愿的背书。由此，我们的思

决于一次性的选举，而是植根于政府

断增强政治合法性，这不仅是中国当

考就可以超越关于西方与中国民主程

执政期间的长期行为。任何一届中国

代的政治潮流，也是自古以来的历史

度差异的一般理解。近年来中国多次

政府，从其经合法程序主政之初，就

传统。封建和贵族制度在欧洲一直遗

遭遇自然灾害，期间中国政府的救灾

必须时刻关注民众的诉求。无论是中

存到近代，甚至在现代依然不乏其潜

努力，即使是有偏见的媒体也无法否

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必须在具体

流，而中国经过历史上农民战争、王

认。而被认为是发达国家政府典范的

决策和行动中体现民意。因此中国政

朝更迭和科举制度的淘洗，封建和贵

日本政府，在最近的地震救灾中乏善

府和西方国家政府有着很大区别，后

族制度早就荡然无存，最后造就的是

可陈，强大的美国政府在此前的飓风

者主要依靠定期选举的形式攫取政治

世界上最彻底的平民政治传统。中国

袭击中也冷漠迟钝，这显然无关政府

合法性。或许可以说，西方国家的民

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某种意义上也

的能力或官员的修养。归根结蒂，因

主体现为短期的选举过程，而中国的

是这一传统的发扬，并因此在中国政

为西方仅以选举程序判定政治合法

民主则扎根于长期的政治参与。在中

治和社会中种下了发达的民粹主义酵

性，结果却消解了政府承担的社会和

国的政治模式下，政府担负着持久的

素。因此相比于西方，中国的政治模

民意压力，甚至为政府推诿责任提供

压力，因此必须有所作为，必须为民

式更有民粹主义的色彩，政治决策和

了空间。既然在实际政治中政府缺乏

众服务，必须为重大经济、社会问题

行为更容易受到民意的压力，缺乏西

压力，就很难指望其在遭受灾难时会

承担责任，否则就会损害执政基础。

方精英政治的独立性。但是，民粹主

有所作为。只要西方继续沿袭这种表

一旦政府在上述问题上稍有疏失，比

义冲动也能促成民意对政府的持续压

面上民主，事实上精英的政治模式，

如救灾不力，就会遭到巨大的质疑和

力，迫使政府全力以赴地解决当前的

类似救灾不力的困境大概仍然难免。S

压力，其中就包括政府内部发起的自

经济、社会问题，以此来巩固政治基

我纠错和惩戒。中国特殊的政治模

础。在这一压力模式下，中国政府不

（作者系旅美著名政论时评家、春秋综合研究 院研究员）

1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POLITICS FOCUS | 政论 聚焦

利比亚：战争没有胜利者 本刊实习记者 唐逸如 对利比亚人民来说，卡扎菲政权统治继续，他们担心社会不公难以改 变，但没有这个强人，这个国家会面临长期混乱，必将民不聊生；对 西方来说，卡扎菲政权不倒台，他们将颜面无存，但若卡扎菲政权倒 台，他们的石油利益也会面临巨大威胁。

利比亚局势正在演变成一场没有 胜利者的大混乱。 自3月17日联合国决议在利比亚 设立禁飞区后，美英法等国的空袭和

相当多的利比亚人民开始走向街头。

这个极度贫困的国家开始为英美列强

但乌合之众的反对力量之所以能

瞩目。但1969年政变推翻国王的卡扎

鼓动那么多人反对卡扎菲，甚至投入

菲，让列强在相当长时期失去了在利

战斗，却主要是利比亚国内问题。

比亚石油利益——卡扎菲在利比亚实

大打出手，已经让旨在防止利比亚发

这个国家太年轻。近代之前，

生人道主义灾难、保护利比亚平民的

这个地区长期陷于众多部落纷争和混

禁飞区，变成了与目的完全相反的军

乱，老百姓不存在民族和国家认同，

事行动。

最高效忠对象就是部落，而海盗则是

行全面的国有化，石油等主要产业被 收归国有。 与这次动乱和内战之间相关的是 两大因素。

毫无疑问，突尼斯和埃及的“革

他们历史悠久的一桩营生。在遭受意

首先是部落的利益不均。利比亚

命胜利”激发了利比亚反对派的斗争

大利和英国殖民和控制之后，1951年

以部落为基础的社会结构，卡扎菲取

热情。在卡扎菲政权中的“民主力

在英国扶持下，利比亚联合王国独

得政权后始终没能动摇。

量”、部落发对者、原教旨主义者和

立，但仍在英美的控制之下。

老国王后裔等各方反对力量鼓吹下，

当上世纪50年代发现石油之后，

来自西部的卡扎菲对西部部落的 特殊照顾，与东部部落产生了矛盾。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5

聚焦 | FOCUS

1993年，属于瓦法拉部落的军方官员

范围。但是有一点，为什么中国投弃

还是利比亚人民，甚至对全世界都是很

就曾发动过政变，起因是卡扎菲以自

权票了，中国实际上是可以投否决票

不利的。

己部落成员垄断资源最丰盛的空军。

的。但是，综合多种因素加以考量

利比亚的东部是主要产油区，而卡扎

后，中国最终还是投了弃权票。

菲却偏重发展西部经济，这普遍引起 东部地区部落的不满。

我觉得法国这次充当带头人，很

张维为： 利比亚肯定要内乱很 长时间。我想可能利比亚变成分裂的

大程度是萨科齐国内政治的需要。法

状态，东部由反对派控制，而主要的

为外界忽视的是卡扎菲私有化

国最近民调显示，萨科齐现在的支持

石油资源在东部。西方为了维护自

政策造成的巨大社会不公。因为国企

率连20%都不到，他急需一个东西来

己的利益，要求利比亚东部的省份自

效率低下等问题，卡扎菲于2003年开

提拉他的人气。打仗是最好的。

治，保留提供石油的能力，继续向欧

始，在利比亚推行国营企业股份化、私

朱学勤： 怎么看待西方国家对 外部的干预行为？首先我坚决反对阴

洲、法国供应石油。至于其他地方乱

有化政策，对大量钢铁、石化、纺织、 交通、农场等国企进行了私有化。

谋论。这个世界，谁都没办法靠主观

大的悲剧。

就乱了。这对于当地的民众，是个很

这个政策在执行中与部落政治、

设计来百分之百地实现他的操盘。不

朱学勤： 我对于利比亚的结局

腐败等结合在一起，如同苏东当初一

存在那么完整、严密的阴谋，把阴谋

比埃及更悲观一点。卡扎菲下台了，

样形成权贵资本当道、大量私有化企

说得越完整越严密，越暴露出论述者

利比亚当地的治理能力不及埃及，肯

业工人失业等问题，社会矛盾空前激化。

他自己的幼稚。其次我要反对纯理想

定会发生内乱。利比亚还处于部落阶

现在，对利比亚人民来说，卡扎

论。类似美国、欧洲干预其他地区，

段，不像埃及将近2000万人居住在开

菲政权统治继续，他们担心社会不公

纯粹是从自己的价值理想出发，充当

罗和亚历山大这样的现代城市，埃及

难以改变，但没有这个强人，这个国

正义的化身。这样的想法太简单。我

能靠这两个城市的理性化力量推动民

家会面临长期混乱，必将民不聊生；

们应该逐渐学会用健全、理性的态度

主向前。

对西方来说，卡扎菲政权不倒台，他们

面对西方世界。

将颜面无存，但若卡扎菲政权倒台， 他们的石油利益也会面临巨大威胁。

萧功秦：我非常不喜欢卡扎

美国的外交政策实际上是一个

菲，但卡扎菲下台后，利比亚很可能

矛盾体，由很多种成分组成。至少包

会成为下一个索马里、海地。无论对

就利比亚目前复杂的局面，本

括两个成分。第一，他们有利益的考

于民主还是利比亚人民，甚至全世界

刊特邀日内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院教

量。美国无论再有价值冲动，但它首

都是很不利的。

授张维为、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朱学

先是一个民族国家。这个世界上，人

勤、上海师大历史系教授萧功秦于上

们总是生活在民族边界后面和人打交

海春秋综合研究院进行了圆桌讨论。

道的。民族国家就要在世界上维持它

空袭利比亚：各有各的算盘

利比亚问题何以无解？

的价值、理想。第二，从美国的历史

原殖民地区还没做好准备建设现

来看，它有自己的价值追求、理想追

代国家，但很多问题是英法殖民统治

求。否则就难以理解美国后来做的很

留下的。

美国如果不参加这场战争，那么

多蠢事。静态地看，美国的外交政策

很难维持自己在北约、盟国之中的盟

最起码是这两种成分的综合。动态地

朱学勤： 当年，西方世界对落

主地位，法国这次充当带头人，很大

看，它经常在这两者之间大幅度摇摆。

后地区实行殖民化统治。殖民化统治

程度是萨科齐国内政治的需要。

这不是一两句最右翼的阴谋论，最左的

当然有掠夺，但是也有文明的传播。

张维为： 根据联合国宪章，只 有安理会通过可以授权武力。从这个

人权论能把这个事情说清楚的。

到二战以后，这些地区出现大规模的

角度讲，通过安理会授予的1973号决

悲观的利比亚未来

非殖民化，宗主国迅速地撤离。它们

议，设立“禁飞区”，也包括使用

撤离的时候更多是受到本身的压力， 而不是考虑被撤离地区是否做好了自

武力。但是我认为，现在西方，所谓

卡扎菲下台后，利比亚很可能会成

我管理的准备。个别类似新加坡的地

多国联合部队，是超出了这个禁飞区

为下一个索马里、海地。无论对于民主

区，在宗主国撤离以后，地方精英立

1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FOCUS | 聚焦

刻填补了管理真空，地方上没有出现大 的混乱。除此之外的大部分地区，宗主 国撤离后，立刻出现内战、混乱。 西方长期的殖民统治培养了很 多当地的精英，但是这些精英和内陆 深处的社会大众是脱节的。表面上是 地方精英迫使宗主国撤离，但是撤离 了以后，精英们却没有接管的能力。 非洲这个问题特别明显。宗主国离开 后，当地没有做好历史性的准备，出 现一种历史脱榫现象。所以就算解决 了卡扎菲，也不能太乐观。利比亚今 后还有几个回合的动荡，才能逐步消 化宗主国撤离以后地方精英压力有 余、自我管理有限之间的差距。

张维为： 我同意原殖民地区还 没做好准备建设现代国家这个结论。 但是很多问题是英法殖民统治留下 的。现在世界上所有的热点，都是原

2011年3月27日，利比亚反对派士兵前往该国石油重镇拉斯拉努夫

来英法的殖民地。从巴以问题，到塞 浦路斯、印巴、苏丹达尔富尔地区、

西方的东西他们怎么学也学不会。

们留下了什么东西，我叫我的工业部

还有现在的利比亚，都曾被英法殖民

整个非洲的精英阶层都是以西方

长去查我们有几个工程师。最后他汇

过。英国人离开前，一定要在那里留

马首是瞻。首先没有自己的语言，官

报只有两个。英国统治了坦桑尼亚那

下点矛盾。文莱曾是马来西亚的一部

方语言、政治语言都是英语、法语，

么多年，只留下两个工程师，它并没

分，当年马来西亚独立的时候，已经

自己的语言是次要的语言。精英阶层

有帮人家培养真正的精英。可能到上

全部考虑好了方案。但是大概在独立

没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的根。当你以英

世纪六七十年代，在香港那边有一些

前半年，英国人在文莱发现了石油，

文为美的时候，你就跳不出西方人的思

改进，这也和华人特别努力有关系。

英国分而治之了，让文莱单独独立。

维逻辑，总觉得有他们的认可最好。

我觉得我对西方殖民史的态度还

所以英法是高度的务实，比美国人还

这些非洲部落一点自信心都没

是批评多一点。首先你拿去了那么多

务实。所以英法撤离殖民地的时候，

有，没有自信心我觉得肯定难以发

资源，第二没给人家带来多少东西。

第一，一定留下点矛盾。第二，它培

展。非洲地区没有一点自信心，他们

大部分殖民国家，比如乍得、苏丹，

养一批亲英亲法的人。如果有可能，

卖东西给白人，都叫“master”，主

至今还是一贫如洗。中国对苏丹做的

让这些人主导当地政治。当然这和当

人。这个是我觉得最危险的东西。西

贡献，远远高于当时的英国、法国。英

时的冷战背景有关系。冷战时代，你

方殖民过程中所谓的文明传播，这里

法殖民统治一百多年没有建成路和桥，

要么就是亲苏联，要么就是亲西方。

面究竟带来好处多还是坏处多？现在

我们建成了。欧洲人非常务实，利益绝

它既然有能力控制转型的过程，它就

大部分殖民地还是一贫如洗。比如说

对是压倒一切的。他们培养了一批精

希望独立后是亲英的势力上台。结果

加纳，市中心就是一些两三层楼的小

英，这些精英完全认同西方的价值。

证明大部分确实是亲英亲、西方的势

房子。北非黄金海岸已经被殖民统治

照搬西方概念是行不通的。西方

力上台。

一百年了，可是西方没有给人家留下

培养的法制，培养的律师，律师又多

非洲为什么老发展不起来？传统

任何东西。坦桑尼亚总统尼雷尔曾说

一个腐败阶层。除了军队、警察、政

的解释是，应该拼命学西方的。但是

过，我们独立的时候想看英国人给我

府，还有律师腐败阶层。S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17

观点 | VIEWPOINTS

美军开发网络“水军” 据英国《卫报》网站3月17日报道，美国军方正在 与一家本土公司合作开发一种新型软件，它可以帮助该 国的网络间谍们利用多个虚假身份，也就是俗称的“马 甲”，在各大社交网站如“脸谱网”和“推特”上参与 聊天或者发帖以制造亲美言论。 该文称，管辖着美军在中东和中亚等地区军事活动 的美国中央司令部已与加利福尼亚州一家公司签订了一 份合同，着手开发一种所谓“在线虚拟身份管理”的项 目。按计划，一名美国军人可以在某一社交网站中拥有 10个“马甲”，由于新的软件使操作者在同一地址登录 时产生与美国军方毫无关联的假IP地址，因此这些军人 可以轻易冒充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身份的人，扰乱敌方视 线且不被“敌方高手”察觉。 中央司令部发言人比尔•斯皮克斯中校称：“这种

希拉里主义

软件支持（操作者）在（英语以外的）其他语种的网站 上隐秘登录并发言，中央司令部可以借此打击美国海外

美国《新闻周刊》2011年3月6日刊登的一篇文章称，

极端分子的暴力思想和敌方宣传。” 他表示，所有这

在世界格局巨变的时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从事

些隐秘的网络活动都不会被运用于英语网站，他们的目

外交工作时，与男性外交官不同，始终致力于在新的世界

标是使用阿拉伯语、波斯语、乌尔都语（印度和巴基斯

秩序中彰显妇女和女童的权利。这一个人风格在近期中东

坦等国广为通行的语言之一）和普什图语（阿富汗官方

斡旋中有突出表现。她认为，妇女权益攸关美国安全，因

语言之一）等网站。

为妇女权利得不到保护的地方，不仅是反民主力量成长的 温床，也会滋生危害甚大的极端势力。

中国不是中东 《历史的终结》作者、美国著名战略家福山在《华尔 街日报》上发表的这篇文章里指出，中国与那些发生革命 的中东国家不同，政府时刻关注并回应社会不满，承认并 致力于解决收入不平等、腐败等问题。此外，中国领导人 更替制度比发生革命的中东国家完善得多。对媒体的控制 也使得各种社会力量难以横向联合。最后，中国的军队仍 保持忠诚。中国日益扩大的中产阶级大体上仍满足于经济 发展带来的收入增长与稳定。福山认为，要永远讨好这样 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是不可能的，但无法预测这个时间点 会在何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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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VIEWPOINTS | 观点

他们打着“人道主义”的幌子 3月22日的《人民日报海外版》刊发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 院西亚非洲所副所长唐志超的文章《他们打着“人道主义”的幌 子》，批评了英法美等多国战机空袭利比亚的行动。 文章称，西方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高举“人道主义干 预”大旗，并在波黑、伊拉克身上试验过，但从未成功过。从波 黑、伊拉克的经验看，这种人道主义干涉往往与推翻政权相挂 钩，为日后直接推翻政权做铺垫。历史经验也表明，所谓人道主 义干涉往往是武力干涉他国内政的借口，名义上是出于国际道 义，但实际上则是出于狭隘的政治或经济利益（如石油、不喜欢 某个政权），甚至可能简单地出于对某个领导人的好恶（如西方 都不喜欢萨达姆、卡扎菲）。背后绝非如其所宣扬的人道主义那 么简单。

冷静看待“阿拉伯觉醒” 3月22日，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理查德•哈 斯在英国《金融时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表示， 2011年以来发生在中东北非阿拉伯地区的大规模抗 议运动也许是“阿拉伯的第二次觉醒”，但他认为

中国的崛起会导致战争吗？

对于这些运动是否可以被视为异常民主革命，尚不 能过于乐观。 他在文中把中东国家区分为两类，一类是“正

美国《Foreign Affairs》 3-4月期上的一篇文章中提出，

宗的君主”统治下的国家，一类是“王朝般的独裁

中国的崛起是否会造成中美之间的冷战？一般专家从国际政治框

国家”。他指出，前者似乎还比较能为本国人民所

架中各种压力来判断，中美两国未来的走势，从而分为乐观的自

接受，而后者则不同，尤其是在领导人曾经或迄今

由主义和悲观的现实主义。前者认为国际秩序是由政治和经济开

掌权数十年的埃及、利比亚和也门。

放程度决定的，中国会走向和平崛起，最终也会加入到世界富人

他认为，即使是在正宗的君主统治下的国家，

俱乐部，而不是颠覆整个世界体系。后者认为中国的崛起将导致

比如沙特，人民还是会向政府施加越来越大的压

中国与美国及其他霸权之间的恶性竞争，循环发展到冷战模式，

力，要求政府增强宪政色彩、减弱君主制色彩。因

甚至爆发霸权战争。这一观点关注中国目前在东海和南海日益强

此，这些国家的君主们必须尝试着满足人民的改革

悍的海权，以及美国和印度日益密切的关系。

要求，而不能仅仅以增加人民的福利来安抚他们，

但基于中美两国自身的特殊因素的分析，最近出现了乐观的

比如发放现金或提高补贴。他暗示说，即使强大如

现实主义思潮。因为驱动霸权走向冲突的国际结构性力量相对微

美国，对这些国家的君主所能做出的帮助也十分有

弱，中国崛起对于世界局势的走向将更多地取决于中美两国领导

限。而对“那些管制极严的不友好国家”，他认为

人对于局势的判断与掌控，而不是国际体系产生的压力。如果美

要提高对“合法的反对派”的帮助。

国能够调整自身适应新的国际情势，做出一些让步并审慎衡量危 机，大冲突将得以避免。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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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媒评之评 | MEDIA REVIEWS

吸烟吞噬了所有利润 中国目前是全球香烟生产、消费第一大国，成人烟民有3亿之多，包括了这个 国家一半以上的男性。专家预测中国今年将有100万人死于吸烟引发的疾病，这个 数字到2020年时还将翻上一倍。吸烟已成为中国的沉重包袱，造成的损害远远超过 其产生的利润和税收，政府对此应有积极的应对举措。

本刊评论员： 本世纪初，中国加入《烟草控制框架公约》，承担了推动国内禁烟工 作的义务，但至今还难以兑现这一承诺。表面上看，短期内大量烟民难以 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但在更深层次上，烟草业部门利益及其绑架的政府 财政，以及部门利益的国家化，才是关键原因。 《新闻周刊》（2011年2月21日）

中国通胀何时了？ 自2010年10月以来，中国央行已经加息三次。政府正采取各项政策工具控制 通胀水平，但干旱及贷款激增带来了新的通胀压力。央行最近提高了五年期存款利 率，鼓励储户增加储蓄，而非投资房地产或股票。2011年中国预计将通胀水平控制 在4%，专家认为利率还可上调1.5%，由于物价、工资同时上升，中国消费者最近 密切关注通胀。

本刊评论员： 美国的第二轮货币量化宽松，以及日本灾后40万亿日元——近乎无限 扩张的货币，是中国外部输入型通胀的关键，而就内部而言，长期以来货 币扩张远远超过GDP增长的速度，则是更为重要的原因。随着中国经济市 《商业周刊》（2011年2月14日）

场化，进而是货币深化逐步接近后场，对货币的额外需求会逐步降低，远 超经济增长速度的货币扩张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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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MEDIA REVIEWS | 外媒评之评

中国能避免房地产泡沫吗？ 中国的房屋私人拥有率高达80%，这一数字在美国仅为66%。发展中国家的 地产刚需毫无疑问是巨大的，然而相应的风险系数也很高。房价的迅速飙升难以遏 制，投资者们对中国房地产市场的现状感到不安。自2010年4月以来，中国政府已 经颁布了一系列控制房价的措施，并已取得些许成效。

本刊评论员： 迄今为止，中国政府尝试了许多方式来控制房价，但真正使房价降温 的却是政府的行政手段。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房地产并不是市场化的房地 产，对一个并非完全市场的领域仅采取市场手段，往往难以达到宏观调控 的目标。行政手段必然对经济产生消极影响，中国经济有硬着陆的危险， 但在房地产绑架中国经济愈走愈远之际，政府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经济学人》（2011年2月5日）

中国的影子银行系统 为了控制消费价格指数的增长，中国人民银行连续七次提高准备金率，同时限 制银行放贷。但是，大量资金被转移到由信托公司管理的金融产品中，并在高利率 回报的吸引下进入房地产与基础设施建设等投资领域。对于银行和信托公司的密切 合作，中国银监会并不赞同，但是控制效果甚微。信托公司的迅速增长和银行的过 度放贷，难免引发业界担忧。

本刊评论员： 最近美国两大金融机构——德劭集团和高盛集团在大中华地区的主要 负责人，正在中国发起一个新的私募基金公司，许多中国企业已允诺向这 家筹备中的公司提供资金投入。这意味着中国的银行和证券市场，正在进 入新的发展、整合时期。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地方企业要获得贷 款，银行要追求更多利润。但目前中国金融市场发育不足，还难以满足经 《经济学人》（2011年2月12日）

济发展需要，结果诱发了地下钱庄和影子银行的急剧增长。这种地下的银 行借贷系统蕴藏着巨大的风险，但简单的压制并不能消除现实的经济需 求，也无法克服经济风险，监管部门应该用规范的法规体系来加强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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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亡党亡国２０年祭”系列之二 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社会，保卫联盟国家，千百万人为苏联贡献青春，抛洒热血。但是在经历辉煌之后，苏 联却被历史无声无息地抛弃。整整20年过去，回顾历史，扼腕之余，不能不思考，造成这幕空前历史悲剧 的原因。而苏联从强国追求转向霸国追求，无疑是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动因。

苏联解体：追求“霸国”的悲剧 文／叶书宗

20年前，即1991年底，在肃杀的

不敢轻举妄动。苏联才能维护国家主

沙皇专制制度却十分腐朽，以致俄国

寒风中，克里姆林宫顶上的苏联国旗

权不受任何侵犯，国家的种种合法权

诗人涅克拉索夫感叹“俄罗斯母亲

被降下，存在了74年的联盟国家成为

益不致受到任何损害。第二，社会主

啊，你又贫穷又富饶，你又强大又软

历史。扼腕之余，不能不思考，造成

义国家应当强大，因为只有综合国力

弱”。这种状况，使得俄国在近代的

这幕空前历史悲剧的原因。而苏联从

强盛，社会繁荣，科学文化发达，才

大国外交角逐场上，屡遭打压。特别

强国追求转向霸国追求，无疑是其中

能为推进全人类的文明发展做出贡

是1904年的日俄战争，俄军无论在陆

一个十分重要的动因。

献。第三，社会主义国家应当强大，

地或者海上，都被日军打得大败，海

因为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致力于国际

军几近覆没！战争的溃败，不仅使沙

社会的安宁、祥和。社会主义国家的

皇俄国长期以来在远东争得的海外权

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强大

强大，恰恰是国际舞台上的正义声音

益丧失殆尽，还被迫将库页岛南部割

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是致力于

的扩音器。第四，社会主义国家应当

给日本。向来以老大自居的沙皇俄

国际社会的安宁、祥和的。它们的强

强大，因为社会主义国家要以自身的

国，竟被后起的日本打败，俄国举国

大，恰恰是国际舞台上的正义声音的

榜样来显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上下都感到在全世界蒙羞受辱。

扩音器。

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除了体现在

1917年，俄国共产党领导的十月

尽可能增加人类的物质财富方面之

革命，推翻了沙皇专制统治，建立了

邓小平曾反复说：中国一贯反

外，更要在主持国际正义、维护世界

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为了激发人民勒

对霸权主义。“反霸是不针对第三

和平、增进人类健康、优化人类生存

紧裤带，励精图治，斯大林警示性地

国的，但是有一条，谁搞霸权就反对

环境等方面，表现出全球意识。社会

喊出“落后者是要挨打的”。

谁。……我们再三说，中国永远不称

主义国家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塑造社

为了使苏联迅速强大起来，斯大

霸，如果称霸，那就不是社会主义国

会主义能够引领人类社会前进的形

林不顾一切地推行以优先发展重工业

家了，变了质。”(中共中央文献研

象。社会主义国家只有强大起来，才

为中心的国家高速度工业化计划。斯

究室编《邓小平年谱（1975-1997)》

能在这些方面有所作为。

大林命令式地要求苏联在10年之内，

第355页，中央文献出版社，北京， 2004年〉社会主义国家要成为强

赶上甚至超越被西方先进国家拉下的

从强国追求走向“霸国”追求

国，但是绝对不能有霸国追求。这 是因为： 第一，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强大， 必须努力提高自身的综合国力，因为

50至100年的差距。的确，在从1928 年到1940年底的12年里(第三个五年

斯大林的强国追求，没有在强国

计划执行时间是1938-1942，1941年

的界线上止步，而是远远超出了这个

因苏德战争爆发而中断)，苏联大体

范围。

上用不到三个五年计划的时间，基本

只有强大了，才能有自卫的力量。在

上实现了斯大林的预定目标。至1940

风云变幻的国际斗争舞台上，特别是

历史上的俄国，领土跨欧、亚

年底，苏联已经建立起部门完整的独

苏联在很长时间里是世界资本主义

两大洲，自然资源极为丰富。近代以

立工业体系，尤其是关系国防的军事

包围下的社会主义孤岛，安全受到威

来，科学文化的各个领域人才辈出，

工业，发展更为迅速。苏联已经从原

胁。社会主义苏联只有强大了，才能

其中不乏世界级的大师，可以说是群

来落后的农业国，一跃而成为先进的

震慑那些敌视社会主义的国家，使之

星璀璨，交相辉映。但是统治俄国的

工业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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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苏联亡党亡国２０年祭”系列之二

斯大林

不管怎样，斯大林和苏联共产

兰，以武力侵占了芬兰和罗马尼亚的

情。”(《斯大林文集》第5页，人民出

党致力于建设社会主义强国，无论

大片领土，使自己的西部国界向西推

版社，1985年）斯大林的意思是：扩张

从国家的繁荣、民族的昌盛、社会的

进了150—400公里，建立了所谓“东

政策是欧洲各国国王和外交家共同奉行

安定、人民的幸福等等方面来说，都

方战线”。

的，包括资产阶级皇帝拿破仑在内，又

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更何况苏联当时

马克思说过：“把军事上的考虑

不是俄国沙皇一家，干吗单单抓住俄国

还是世界资本主义包围下的社会主义

当成决定国界的原则，岂不完全是一种

沙皇不放。斯大林为俄国沙皇扩张政策

孤岛，强大几乎是苏联能够存在的前

无稽之谈和时代错误吗？……如果国

辩护的情绪和话语，暴露了他真实的、

提。20世纪30年代后期，世界范围内

界应当根据军事利益决定，可能用兼

强国扩张的潜在欲望。

法西斯主义勃起，德、日、意三国建

并邻国新地区的办法加以改进；并且

立了法西斯专政，结成反共产国际轴

这种国界永远也无法最终和公允地划

心，公开叫嚷要消灭社会主义苏联。

定，因为每一次总是战胜者强迫战败

苏联只能以自己的强大，粉碎法西

者接受自己的条件，从而播下新战争

二战后，斯大林自感已足够强

斯国家的武力挑衅，维护自身的安

的种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大后，立刻把已经表现出来的扩张势

全。1938年7月，日本的朝鲜驻屯军

2卷，第346页，中文第一版）任何国家

头，放大为更加强烈的扩张行动。

在邻近朝鲜的中苏边界张鼓峰，对苏

都不能以自身安全为理由，对别国提出

联发起武装进攻，很快被苏军击退。

领土要求。任何国家，如果损害别国的

历史的事实表明，到第二次世界

1939年8月，日本调集关东军的精锐

主权，不管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

大战后期，打败了德国法西斯之后，

部队，对苏联发起更大规模的军事行

只能是侵略的借口。这些，都是国际公

当斯大林自感已足够强大的时候，立

动。苏联立即作出快速反应，予日军

法的基本准则。不然的话，还有什么世

刻把已经表现出来的扩张势头，放大

以毁灭性的打击。日军遭此重创，使

界和平、国际社会安宁可言！可是，

为更加强烈的扩张行动。

日本认识到苏联已绝非昔日的沙皇俄

在斯大林的思想深处，却没有这样的

1944年10月，丘吉尔访问苏联，

国了，被迫放弃了北进打算。苏联因

观念。1934年，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和斯大林达成划分欧洲势力范围的

此而巩固了东部的边界安全，也避免

20周年之际，有人向斯大林建议，把恩

“百分比协定”：在保加利亚、罗马

在尔后的卫国战争中发生两线作战的

格斯的《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一

尼亚、匈牙利，苏联为80%，英国为

窘境。

文的俄译文，发表在《布尔什维克》杂

20%；在南斯拉夫，苏联和英国各占

二战后，斯大林扩张骤烈

可惜，斯大林在使苏联急速强大

志上，用以提醒国际社会反对战争，维

50%。由于南斯拉夫已由南共领导的

起来之后，几乎是同时，就把苏联的

护和平。斯大林不仅不同意，还挖苦恩

武装力量所控制，英国在协定中得到

强大变成一把双刃剑。从1939年11月

格斯：“大概恩格斯在写这篇抨击俄

的50%是空的。这样，除希腊外，斯

到1940年8月的10个月时间里，苏联

国沙皇政府的文章(恩格斯的文章是一

大林就把巴尔干地区都归入苏联的势

以“边界安全”为理由，吞并了波罗

篇很好的有战斗性的抨击性文章)时，

力范围。作为回报，苏联也向英国作

的海沿岸的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

写得有点兴奋了，出于兴奋，所以忘

出承诺：不在欧洲发动布尔什维克革

陶宛三国，和法西斯德国共同瓜分波

记了某些最基本的、他非常清楚的事

命。在西面，苏联几乎把东欧都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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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亡党亡国２０年祭”系列之二

1945年2月，苏、美、英三国首脑举行雅 尔塔会议，签署了以牺牲中国主权为交易 的“雅尔塔秘密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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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亡党亡国２０年祭”系列之二

自己的势力范围。

罗斯福也感到心虚、脸红。直至6月

争霸，近乎疯狂地和美国开展以核军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法西斯国

15日，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才将“雅

备为重点的军备竞赛。1970年代末，

家的败局已定，苏联参加对日作战也

尔塔秘密协定”的内容告诉蒋介石，

核力量的某些评估指标，苏联甚至盖

只是个时机的选择问题了。斯大林决

并转告新任总统杜鲁门的态度，实际

过了美国。为了争夺海洋，勃列日

心利用这一时机，彻底打败日本，既

上是叫中华民国政府去签字画押。6

涅夫调整海军战略，建设远洋舰队，

雪日俄战争中沙皇俄国失败之耻，又

月30日，中国政府代表团抵达莫斯

力图控制世界海洋。勃列日涅夫凭借

实现向远东扩张的战略目标。

科。在而后的两个多月里，中、苏双

膨胀起来的军事实力，以“保卫社会

1945年2月4-11日，雅尔塔会议

方举行了两轮、九次重要谈判，每次

主义大家庭”、“支援民族解放运

期间，罗斯福请求苏联早日参加对日

谈判，斯大林都是气势逼人。最终，

动”、“履行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

作战。斯大林问：“苏联加入对日作

中国政府代表团只能无奈地接受苏方

等等为借口，1968年武装占领捷克斯

战的政治条件怎样？”罗斯福爽快地

的条件。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真是一

洛伐克；1976-1978年，指挥古巴军

说，全部满足苏联的要求。对此，斯

箭双雕！

队介入安哥拉内战；指使古巴军队介

大林十分满意，说：“如果苏联的条

也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

入埃塞俄比亚内战；1977-1978年，

件被接受的话，那么苏联人民将会明

后，苏联还制造了土耳其海峡危机、

指挥古巴军队参与埃塞俄比亚同索马

白，苏联为什么参加对日战争。”这

伊朗危机，想把苏联的势力伸向黑海

里之间的边界战争；策动古巴训练的

样，雅尔塔会议没有经过正式讨论，

以南。由于美国作出强烈反应，斯大

加丹加雇佣军进攻扎伊尔；支持越南

即以苏联提出的草案为正式文本，2

林的计划未能实现。

侵略柬埔寨；1979年出兵阿富汗，开

月11日，罗斯福和斯大林邀请丘吉尔 在文本上签字，这就是以牺牲中国主

始了长达8年的阿富汗战争。以戈尔

斯大林后继者变本加厉

权为交易的“雅尔塔秘密协定”。秘

巴乔夫为首的新上台的苏共领导人也 哀叹：苏联将要被阿富汗战争拖垮!

密协定涉及中国主权的主要内容是：

苏联霸权主义者因为背离了社会

1988年5月15日至1989年2月15日，苏

外蒙古(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现状须

主义的基本原则，欲壑难填，以致耗

联终于撤回驻扎在阿富汗领土上的10

予维持；大连商港国际化，苏联在该

空国力。为了谋求霸权，无论是在国

万苏军。此时，剧变也随之发生了。

港的优越权益须予保证；苏联租用旅

内、国外，到处树敌，最后是众叛亲

呜呼！从阿富汗撤回国的苏军，竟赶

顺港为海军基地须予恢复；苏联通往

离，只能回到原来的状况。

上为苏联送葬。

大连的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由苏、中

对外政策是对内政策的继续。霸

共同经营，苏联的优越权益须予保

斯大林的后继者，不仅不对这

权主义者穷兵黩武，对内自然是滥施

证。“三巨头”还同意：苏联的要求

种社会主义国家不正常的扩张行为

淫威，任意剥夺国家宪法赋予人民的

必须在击败日本后，毫无问题地予以

做必要的反思，反而变本加厉地予以

权利，把社会主义民主当作宣传

实现。斯大林承诺：准备与中国政府

推行。赫鲁晓夫当政时期，虽然揭了

口号。

签订一项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以期用

斯大林个人崇拜的盖子，在国内进行

霸权主义者的扩张欲望是没有止

武力帮助中国从日本的枷锁下获得解

了一些改革，但是对外关系方面的大

境的。普希金的童话《渔夫和金鱼的

放。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苏联的策

国主义没有改变。为了和美国争霸，

故事》说的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最

动和帮助下，外蒙古虽然已于1924年

1962年7-10月，苏联将41枚中程导

后的结果就是还原“小茅棚、破木

6月宣布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国，通过

弹，162枚核弹头，42架伊尔-28型轰

盆”。苏联霸权主义者因为背离了社

宪法，但是中国政府一直不予承认，

炸机，以及4.3万名军事人员，运进

会主义的基本原则，欲整难填，以致

国际社会也没有认可；也即从法律上

古巴，并且进行安装和部署，引发了

耗空国力。为了谋求霸权，无论是在

说，外蒙古仍然隶属中国。斯大林决

古巴导弹危机，核战争大有一触即发

国内、国外，到处树敌，最后是众叛

心利用参加对日作战的时机，把外蒙

之势。到关键时刻，赫鲁晓夫自感力

亲离，只能回到原来的状况。S

古从中国版图上划出去，使外蒙古成

量不够，主动退缩，古巴导弹危机才

（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

为法律上的独立主权国家。

得以平息。

“雅尔塔秘密协定”的签订，连

勃列日涅夫当政后，为了和美国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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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 | COVER

百年清华

百年清华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巍然中央。”清华大学老校歌，唱出的是清 华人内心的骄傲与使命。 清华大学历经百年风雨，于庚子赔款的国耻中诞生，在民族危亡的抗战中浴血成 长，肩负起新中国“两弹一星”事业的梦想。 如今它一马当先，成为各界精英的摇篮，锻铸共和国的脊梁，引领着中国高校朝 世界一流大学迈进。 这一百年，清华与祖国共命运；这一百年，清华学子怀强国之志，昂首阔步在民 族复兴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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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COVER | 封面

100年，放不下的强国梦 文／郑婕 陈伯英

四万万中国人带着被区区3万人

预备学校成立。由于留美预备学校资

院。胡适谦虚地婉拒并说：“非一流

组成的八国联军攻破首都的耻辱，走

金来源全部依赖退回的“庚款”，所

之学者，我实在不敢当。你最好去请

进了20世纪。

培养的都是将送到美国留学的青年，

梁任公、王静安、章太炎三位大师，

风雨飘摇中的清政府，用丧权辱

因此又被称为“国耻学校”。清华大

方能把研究院办好。”1925年初，吴

国的《辛丑条约》和9.8亿两白银，

学虽诞生于屈辱之中，却是赤县神州

宓带着校长曹云祥签发的聘书，恭谒

换得了苟延残喘。

上崛起的民族希望，肩负着独特的历

王国维先生。吴来到王国维的住所，

1904年，战争善后过程中，中国

史使命。正因如此，清华大学的命运

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大躬，才表明来

驻美公使梁诚，在与美国国务卿海约

从最初就于中国的命运紧紧相连，一

意。当时王国维刚刚辞去北京大学国

翰商洽对美赔款是用白银还是黄金之

代代的清华学子也都怀抱着一份强国

学院的职务，原本无意前去清华任

事时，偶然间获得了海约翰无意间的

之梦，铭记着自强不息的校训围着祖

教，但吴宓表现出来的诚意让他大受

一句话：“庚子赔款实属过多。”

国的崛起与复兴而奋斗终生。

感动。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对其个人

梁诚敏锐地抓住这个信息，不断 追问，终于搞清楚，连同美国战争所

人格的尊重，更是对整个文化传统的

短暂而辉煌的国学院

尊重。因此，他决定接受聘请来清华

费军费在内，清朝应赔款是1165万美

提及清华，人们惯有的印象便是

元，但美国人却要了2444万（合3294

一所全工科的大学，清华的前身留美

教书。 梁启超也受邀担任导师。梁任公

万两白银），多出了1279万美元。

预备学校也被认为是“洋奴学校”，

与清华素来关系密切，他在清华发表

经过在美国国会议员间的多年奔

是一所只教授西学而忽视国学的地

题为“君子”的演讲，所引名句“天

走游说，1908年，美国政府终于同意

方。但清华事实上是有着深厚的人文

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

归还虚报不实赔款，并规定退款必做

传统的大学、“人文日新”的思想也

子以厚德载物”以后成为清华大学的

办学之用。

融入了每个清华人的骨血。这一切

校训。从1923年9月起，梁启超开始

都要归功于1925年清华国学研究院

在清华长期讲学，他所讲授的《最近

的建立。

三百年学术史》与《群书概要》，受

于是，中国诞生了“留美预备 学校”。

开篇：危难中崛起的民族希望

清华成立之初，各项教学活动

到清华同学的热烈欢迎。因此当得知

在美国的掌控下以传授西学为主。为

要到国学院担任导师之时，任公先生

此，梁启超曾批评道：“清华学生除

十分乐意。

提及清华，人们惯有的印象便

研究西学外，当研究国学，盖国学为

拥有了王国维、梁启超、赵元

是一所全工科的大学，清华的前身，

立国之本，建功立业，尤非国学不为

任、陈寅恪四大导师的国学研究院

留美预备学校也被认为是“洋奴学

功。”而当时整个中国社会处于来势

很快走上正轨。学院所设的课程，即

校”，是一所之教授西学忽视国学的

汹汹的“欧风美雨”的压力下，国学

使在今天看来依然是具有前沿性的，

地方。但是，清华事实上是具有着深

萎靡不振，为此胡适等人发起“整理

所讲授的内容也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

厚的人文传统的大学、“人文日新”

国故”运动，北京大学、东南大学、

国学范畴。赵元任的语言学研究，属

的思想也融入了每个清华人的骨血。

厦门大学先后成立了国学研究所，胡

于现代语言学的范畴。李济的民族学

着一些都要归功于清华国学研究院的

适也多次建议清华成立相关研究院。

和考古学，更直接运用了人类学的方

建立。 1908年清华大学的前身——留美

国学研究院筹建之初，时任清华

法。因此，清华国学研究院所倡导的

大学校长的曹云祥曾拜访胡适求教办

国学，是与西方汉学联系在一起的新

学之法，并想请其出任导师主持国学

国学。清华国学研究院成为了一个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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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通古今中外的学术圣地。 但好景不长，梁启超、王国维两位大师先后 辞世，国学院元气大伤，又加之其他因素，国学 研究院在创立四年时被宣告停办。不过，它所开 创的国学研究新方向散发着新的学术气息，被誉 为国学研究史上的奇迹。

从罗家伦到梅贻琦 1928年随着北伐的胜利，北洋政府覆灭，清 华大学也交由南京国民政府管辖。然而政治局面 的稳定并没有给清华带来良好的发展环境，相反 却带来了一段校长频繁轮换的时期。美国所退还 的那一笔“庚款”，在各方眼中都是一块肥肉，

清华大学校训、校歌、校徽

不想与他人分享。经历了明争暗斗之后，一位承 前启后的校长罗家伦，登上了清华的历史舞台。 1928年9月，罗家伦奉国民政府之命出任清 华校长并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清华改办大学初 期，罗家伦认为不加上“国立”两字不能体现 与半殖民地半封建历史彻底断绝关系的决心，并 将清华划归教育部管辖，彻底解决了学校归属问 题，于是清华进入了“国立清华大学”时期。之 后他又解决了清华发展中的财务问题，彻底理清 了“庚款”，交由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代管，并 将使用权归还清华。 罗家伦之后，乔万选、吴南轩、翁文灏先后 出任校长。校长的频繁替换直接导致的是学校领 导思想的不停变动，学校发展近乎停滞。清华就 在这“几经易手”的过程中迎来了梅贻琦校长。

罗家伦校长

1931年梅贻琦接任清华大学校长。梅校长本 人对于教育、人才培养和学术研究方面都有着自 己独到的见解。他曾多次提到：“所谓大学者， 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这一办学 理念成为了日后清华大学发展的启明星。正是有 了这样的理念，清华成为了一个名师荟萃、大师 云集的最高学府。清华雄厚的师资基础正是在那 个时候积累起来的。同时梅贻琦在学校内积极推 行民主的领导体制，对清华大学在30年代的迅速 崛起起到了重要作用。 1937年抗战爆发，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梅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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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院教师合影

梅贻琦校长

百年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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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校长、北大校长蒋梦麟、南开大学 校长张伯苓决定南迁并在湖北长沙成 立临时大学。1937年底，战火直逼长 沙，三校再次南迁至昆明，成立了西 南联合大学。 在西南联大时期，蒋梦麟和张伯 苓都有官职在身，时常不在学校，实 际上只有梅贻琦校长常驻昆明，以一 人之力撑起了整个西南联大。梅贻琦 校长曾说：“抗战期中的母校，虽失 去了美轮美奂的校舍，虽颠沛流离地 侷居在西南一隅，一切的教学研究， 总算勉强照旧进行，从未间断。” 关于那段时期，众多校友的共 同回忆便是一起泡茶馆。李政道先生 曾描绘说，因为茶馆里晚上也是有灯 的，每天只要花很少的钱就可以在茶 馆中坐上一个晚上或者一天，那时很 多学生都去茶馆里讨论问题。

五四运动期间，清华学生在国耻纪念会上焚烧日货

加非我能久留之地也。一个有思想之

在云南追悼李公朴的大会上，闻一多

尽职尽责的老师、奋发图强的学

中国青年留居美国之滋味，非笔墨所

先生义愤填膺，他在题为《最后的演

生共同造就了西南联大时期的辉煌。

能形容。”1932年，他回国后开始执

讲》中说：“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

那里培养出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78

教清华中文系，卢沟桥事变之后，随

牲的精神！我们随时像李先生一样，

位中科院院士、12位工程院院士和一

同清华南迁至昆明。在南迁的路途

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

大批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社会科

中，他蓄着胡子，拖着羸弱的病体，

大门！”在大会之后闻一多先生便在

学家、政治家和科技工作者。

发誓：日寇一日不除，绝不剃掉胡

自己家门口，被国民党特务暗杀。

须。

民族救亡与闻一多

在清华的历史上，许多清华师生 在西南联大时期，文、理学院甚

像闻一多一样，有着铮铮傲骨，英勇

美国化呀，够了！够了！物质文

而工学院的学生宁肯穿过整整一座昆

投身于苦难中国的民族救亡运动中。

明，我怕你了，厌你了，请你离开

明城，也不愿错过他的一堂课。学生

无论是“五四运动”、“一二·九运

我罢！

们回忆起他的课程说：“《诗经》虽

动”、“抗日救亡运动”还是抗战胜

东方的文明啊！支那的国魂啊！

老，一经闻先生讲说，就会肥白粉嫩

利后反对国民党统治的“反饥饿反迫

“盍归乎来！”让我还是作我东方的

地跳舞了；楚辞虽旧，一经闻先生解

害运动”，都留下了清华学子活跃而

“老憨”罢！

过，就会五色斑斓地鲜明了。”他的

坚毅的背影。

这是著名诗人、民族傲骨闻一多

课程总是很受欢迎，有时候教室里没

在清华求学时，目睹学校过分美国化

有了位置，连窗户外面都会有人站着

现象所发出的源自肺腑的呼喊。

听。

中篇：肩负民族工业化开启重任

闻一多在清华学堂苦读整整十

闻一多先生是诗人、学者，更

“清华由游美学务处，清华学

年，随后赴美留学。在美国留学期

是一名将自己的命运与国家命运紧紧

堂，清华学校，至清华大学，由南迁

间，他深感民族歧视的屈辱：“美利

相连的清华学子。1946年7月15日，

到复员，经历帝制、军阀、国民党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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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教育成果展览会。周总理十分高兴， 亲自来校参观，赞扬师生的成绩，并 把密云水库白河部分的设计任务也一 起交给清华大学师生。 1958年9月，密云水库正式开 工。在当时，要建造这么大的一个水 利工程，条件极为艰苦。清华师生除 了几位年长的教授住在工棚中外，所 有年轻师生全都住在半地下的土窖 里，在地上挖个坑，上面做一道矮围 墙，盖上席子，搭上通铺就是他们的 宿舍。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所有清 华师生仍然情绪高涨，兢兢业业地做 好每一件工作，努力克服工程设计及 施工中的一道道难题，在各方面的积 极协助和配合下，完成了一年拦洪、 两年建成的艰巨任务。 1959年9月9日，毛泽东主席视察密云水库时，听取清华师生们的设计方案汇报。

40多年来，密云水库为保障首都 北京、天津、河北北部的生产生活用

时期的统治，到今成为人民的清华大

建设密云水库改善华北水荒

水做出了重要贡献。清华水利系广大

学。校史与国运，息息相关。此后在

1958年，“大跃进”运动在全国

师生谈起密云水库既亲切又自豪。有

人民政府的领导培植之下，必能日益

范围内轰轰烈烈地展开，国家大搞水

一位当年的小伙子，如今的退休老

发展，为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尽其

利建设，京郊大地，先后建成了十三

教师说：“我这一辈子的人生意义

应负的使命。”

陵水库和怀柔水库。但这两座水库库

有相当一部分是体现在密云水库的

1949年，清华园里处处生机勃

容不大，作用有限。于是，修建密

贡献中。”

勃，清华人迎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

云水库的任务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周

清华园解放后，校务会议临时主席冯

恩来总理将密云水库的设计工作交给

友兰先生总结过去、展望未来，表达

了清华水利系，水利系的领导及广大

提 起 “ 三 钱 ” —— 这 个 最 初 由

了全体清华师生真切的心声。

师生响应国家号召，秉持蒋南翔校长

毛泽东主席喊出的“别号”，人们便

“真刀真枪做毕业设计”的主张，毫

会肃然起敬地想到中国导弹之父钱学

不犹豫地承担起了这一光荣任务。

森、中国力学之父钱伟长、中国原子

1952年，清华大学历史上的重要

为两弹一星做出贡献的“三钱”

年份。新中国根据当时工业基础极端

为了做好设计及施工工作，水

弹之父钱三强。1956年钱学森、钱伟

落后，急需培养工业领域人才的新形

利系组织几乎所有师生都投入到密

长和钱三强三人一起参与制定了中国

势，对清华院系进行了调整，调整后

云水库的工作中，学校还组织了电机

第一次十二年科学规划，被周恩来总

的清华成为一个多科性的工科大学，

系、建筑系、土木系的一些教师参加

理亲切称为中国科技界的“三钱”。

进而为中华民族工业化的进程源源不

协助。设计组以我国著名水利专家、

“三钱”是中国科坛的杰出人物，也

断地输送了人才。在新中国各项重大

清华大学张光斗教授为首，学生则以

是世界顶尖的科学大家。

工程和事业的建设中，我们时常可以

1958年毕业班为骨干。1958年7月水

而“三钱”都与清华有着不解之

看见清华人活跃的身影。

坝毕业设计完成，与全校一同举办了

缘。钱学森1934年被清华大学选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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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清华大学“工字厅”（初建于1762年）

国立清华大学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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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校园内”水木清华“

留美学生, 回国后在清华大学创办工

糊涂。我当时也有点儿害怕，就拼命

难抗争中，坚持教学活动，迎来了改

程力学研究班和自动化进修班, 为新

学，每天早晨5点到科学馆去背书，

革开放的新时期。

中国培养了第一批工程力学和自动化

最后变成了全班最好的学生。”就这

专业人才, 为之后的航天事业的发展

样，钱伟长成长起来。后来，他出国

准备了充分的师资力量。钱三强1936

留学，又义无反顾地放弃高薪待遇，

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后，赴法国留学，

回到清华教书，当时每个月的薪水只

所有清华杰出的校友们，他们像

在巴黎大学镭学研究所从事原子能核

够买两个暖水瓶。之后，钱伟长成为

生命力极强的种子，无论洒播在天南

物理研究。10年后，钱三强学成回

“三钱”中唯一被打为右派的人，受

地北，也无论土地的富饶或贫瘠，都

国，主持建立了中国原子能研究所并

尽了屈辱折磨。然而他无怨无悔，对

生根、开花、结果。

任所长，主持并制成了共和国第一个

祖国的忠诚从未改过变。1956年科学

在培养科技人才之外，还有很多

核装置――原子能反应堆。

规划大会上，他力排众议，提出了5

的学子成为当代中国政界、商界、学

终篇：迈向“世界一流大学”征程

而钱伟长的故事更具有传奇性。

项国家科学优先发展重点，为周总理

界的领军人物，为当前中国特色社会

钱伟长以中文历史双百的成绩考入了

和“二钱”所肯定。钱伟长逝世前曾

主义建设释发出光和热。

清华大学历史系，但是他的物理和

说：“回顾我这一辈子，归根到底，

数学加起来20分不到，英语为0分。

我是一个爱国主义者。”

在未来，迈向“世界一流大学” 的清华将是中国伟大民族复兴的先驱

九一八事变之后，这个年轻学子的爱

“三钱”是中国在重工业建设时

国热血被唤醒，他执意要学物理，他

期的清华杰出校友的代表，此外，还

说：“国家的需要，就是我的第一选

有更多清华培养的优秀人才们，走出

说起清华的科技人才，人们总是

择。”本是一个文质彬彬、偏科的书

校门，走进了简陋的实验室，走向了

如数家珍：数学家华罗庚，物理学家

生，却为国家与民族生存激发了生

报国之路，走向了为祖国奉献一生的

邓稼先、王淦昌、钱三强、彭桓武、

命活力，入学时身高1.49米、孱弱

人生道路。

周光召、王大珩、朱光亚，核能力学

力量、中流砥柱。

的他展示出性格中伟岸、倔强的一

清华大学则在三年自然灾害的严

专家郭永怀，人造卫星专家赵九章、

面。“物理上了7个礼拜，测验一塌

峻考验下，在十年“文革”浩劫的艰

陈省身、王希季、陈芳允、杨嘉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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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导弹专家屠守锷，诺贝尔奖获得者李

学们学好功课，在同学中有威信。作

性大学”到跻身“世界一流大学”行

政道、杨振宁。但是，别忘记，那些

为学生会主席，朱镕基还代表学生成

列，再到2020年总体建成“世界一流

同样引人注目的当代中国的政治领袖

为学校行政领导机构校务委员会的成

大学”的奋斗目标。

们：胡锦涛、朱镕基、吴邦国、习近

员，沟通校方与学生的关系。还要指

“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为实现中

平、黄菊……，都是清华的校友。

挥、开动“庞大”的学生会机器，动

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2001

员和组织同学积极参加活动。他的演

年4月29日，清华大学建校90周年庆

讲出口成章，条理清晰，富有感情，

祝大会上，江泽民主席为清华大学亲

“红色政治家的摇篮” 99年来，清华园共走出9位中共

又具有理性、逻辑力量，感染力很

笔题词。全场掌声雷动，整个学校都在

中央政治局常委、18位中共中央政治

强，总能够成功地征服听众，使各种

向国家和世界表明坚强的决心和意志：

局委员；诞生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

活动蓬勃开展起来。

为建设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共同奋斗！

席、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务院总理、

在清华电机系建系60周年之际，

2011年3月7日，清华大学百年校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国家副主

朱镕基以“为学与为人”为题，在祝

庆前夕，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同

席、国务院副总理16人；人大常委会

辞中写道：“四十多年前，母校电机

样是清华校友的吴邦国专程来到清华

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20人。

系主任章名涛教授在一次会上对我们

大学，再次对清华建设世界一流大学

99年来，清华大学共为共和国培

讲过这样一段话：你们来到清华，

提出希望。吴邦国强调，一流大学应

养国务院各部部长104人，各省省委

既要学会怎样为学，更要学会怎样为

该成为基础研究和高技术前沿领域原

书记、省长81人，以及62位将军。以

人。为学在严，严格认真，严谨求

始创新的重要源头，应该成为理论创

上各项数据均居全国首位。清华大学

实，严师出高徒；为人要正，正大光

新和文化创新的重要力量，应该成为

共为祖国培养了359位省部级干部，

明，正直清廉，正己然后正人。”

汇聚优秀创新人才的重要平台和培养

而位居第二的高校只有41位。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创新人才的重要基地，希望清华大学

可以说，百年清华，不但是红色工程

朱镕基在常务副总理和总理任上治理

认真总结百年办学经验，凝练百年大

师的摇篮，同时也是红色政治家的摇篮。

三角债、打击房地产泡沫、治理通货

学文化，把高水平学术研究与国家重

朱镕基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之一。

膨胀、带中国经济走出亚洲金融危机，

大需求结合起来，把攻克科学难题与

朱镕基和夫人劳安都毕业于清

均给老百姓留下深刻印象，他还留下了

培养创新人才结合起来，积极探索既

华。朱镕基1947年考入清华大学电机

“准备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留给贪

出人才又出成果的，具有中国特色的

系电机制造专业学习。在当时报考的

官，一口留给自己”这样的豪言壮语。

世界一流大学办学之路，再创清华新

湖南籍学生中，数他考分最高。朱镕 基所在的1951届电机系，可谓是英才

的辉煌。

从综合性大学走向世界一流大学

作为中国顶尖的高校，清华承载

辈出，光院士就出了4个，朱镕基也

“将科学与艺术、科技与人文人

的不仅是荣誉的光环，更是沉甸甸的

曾在多个场合提到这个集体的优秀。

为地割裂开来，而想在科技、人文科

责任。过去，责任是民族的危亡，国

2002年度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中

学或艺术领域中培养出卓越人才，是

家的兴衰；现在，责任是要做全国高

国工程院院士金怡濂就是他的同学。

困难的。”清华校友、诺贝尔物理奖

校的表率，人才的集散地；将来，责

朱镕基的同班同学、著名法学家

获得者李政道的声音反映了清华大学

任是要成为世界高校的领袖，在世界

曾经面临的文科缺失的历史尴尬。

代表中国教育界发出最响亮的声音。

郭道晖回忆说，朱镕基初进清华时， 集中精力学习功课，博览群书。电机

“文革”之后，清华大学在文科

相信，清华迈向世界一流大学的脚步

系的功课当时在全校是最难的，他却

复兴之路上大踏步迈进，逐步改变了

只会越来越快，终有一天，清华将屹

应付自如，是班上的“业务尖子”

单一工科的历史面貌，转而朝向建设

立于世界顶尖高校之林，引领世界之

之一。他为人正直，待人诚挚，当过

“综合性大学”道路方向前进。1993

光！S

班上的“课代表”，协助老师推动同

年，清华大学又提出从建设“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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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清华： “两弹一星”的智力助推器 文／欧媚 刘源浩

“你们看我的形象和其他人不一

国家和民族赋予的重任。

后，中国要有原子弹。如果造原

样吧？我是搞核武器的！”国防大学 著名教授吴玉琪大校说。全场顿时静

理系系主任钱三强突然说：“建国之

清华人请命造原子弹

子弹，你们这些人，全都给我也 不够！”

了下来。吴教授没有一根头发，穿着

第二天，北京和平解放。

军装站在清华大学三教的讲台上，下

那一代科学家有着最朴实的爱国

面坐着200多个清华大一新生，“我

主义精神。他们只是知道祖国多灾多

“那一代科学家有着最朴实的爱

给将军们讲，也到其他大学讲，但在

难，祖国需要他们，他们就回来了。

国主义精神。他们只是知道祖国多灾 多难，祖国需要他们，所以他们就回

清华大学讲核武器不一样！23个‘两 弹一星元勋’，清华占14个！”场下 掌声雷动。 这是2010年9月，吴教授在清华 讲军事理论课的开场白。清华大学和 “两弹一星”的确有特殊的关系，不 仅钱三强、邓稼先、钱学森、朱光

黑白交错，像巨型围棋棋盘的长

来了”，清华大学航空航天学院党委

桌边上，坐着头发花白的中国科学院

书记庄茁教授说，“像钱三强、邓稼

院士何祚庥老人，他曾经带领周光召

先、钱学森他们那样朴实的爱国情怀

等访苏科学家请战造原子弹。

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庄茁教授是

这次，作为清华校友，他专程来 清华大学，和师生聊原子弹。

在上世纪90年代初回国的，当时国内 一个月工资五六百，而国外是五六百

亚、周光召、王淦昌、赵九章、彭桓

何院士说：“我最初是在上海交

武、屠守锷、陈芳允、郭守怀、王大

大读化学，美国原子弹爆炸对我影响

珩、杨嘉墀、王希季等这一批杰出科

很大，对我们一代青年都影响巨大。

与早已回国，并参与核事业的

技巨擘出自清华，“两弹一星”的很

我们整天想着打日本鬼子，但不行，

邓稼先等不同，何祚庥院士在中苏

多基层技术骨干也出自清华，几代清

美国两个炸弹就一下摧毁了日本的两

关系破裂时，正访苏学习，“我们都

华人共同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个城市。造原子弹要学物理，我就在

不去想我知道多少，而想中国人知道

1947年又考到了清华物理系。要造原

多少。不像现在，自己知道点什么，

子弹，是我们一代人的愿望。”

生怕别人也会。那时我们都是集体奋

在新疆核试验基地，先后10多位 司令员中有5位是科技人员，其中3位

英镑。“当时什么也没有想，觉得读 完书就应该回国”，庄茁笑着说。

是清华校友。在基地所属西北和技术

1949年1月，北京和平解放前

斗，互相学习。”

研究所先后11位所长中，8位是科技

夕，为了安全，清华全校师生集中在

得知中苏关系破裂后，他带头

人员，其中5位是清华校友。在西北

比较坚固的二教过夜。“有一天晚

与周光召等请战回国造原子弹。“之

核试验基地，亲身参加1964年首次核

上，我们发生了激烈的讨论，关于中

前国家是想让苏联专家培养农民和工

试验现场工作和试验任务的就有27位

国的前途问题。”何院士回忆，当时

人，我们是不行的。我是资产阶级知

清华校友。

大部分人都认为共产党要执政，建立

识分子。周光召有两个姐姐，一个中

其实最初，中国曾想依靠苏联发

新中国，建国之后自己要做什么，每

统，一个军统。”何老回忆，鉴于周

展原子弹。后来中苏关系破裂，苏联

个人有不同的想法。有的学生说要做

光召的出身，负责“两弹”的钱三强

专家全部撤走。清华人在此时扛起了

这，有的说要做那，最后清华大学物

也没有把握，只好再往上报，最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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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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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的“两弹一星”事业

是二机部（核工业部）刘杰部长拍的

小碗，每人每天嚼一颗“大力丸”，

“美国从爆炸第一颗原子弹到爆

板：“我们是有阶级成分论，不是唯

这就是“特供”。邓稼先手下带的青

炸第一颗氢弹用了7年零3个月，英国

成分论，既然业务和表现都很好，那

年们开始浮肿，常常在紧张的运算之

用了4年零7个月，苏联不到4年，法

就可以用嘛。”何老说：“这是一个

后，有气无力地呼喊：“老邓，我们

国是8年零6个月，而中国只用了2年

转变。”此后，他们和邓稼先等一

饿，我们好饿！”不一会儿，邓稼先

零8个月。”这是最常见的宣传，有

起，共同为实现“一代人的愿望”

就会从街上拎回一包高价饼干，慰劳

的历史课本上也这样写，当时戴高乐

奋斗。

一下大家饥肠辘辘的肚子。那时除了

还因此发怒。事实上，2年零8个月

钱三强、邓稼先、钱学森回国像

凭票供应的商品外，其余都是高价商

是指原子弹与氢弹爆炸成功的时间

朴素的赤子，何祚庥、周光召等回国

品。再以后，邓稼先就再也办不起这

间隔。

又别有一番滋味，相同的，是清华人

样的善举了。一次，钱三强副部长来

邓小平后来说：“如果60年代以

的爱国之心。

看望大家，给大家“改善”伙食。所

来中国没有原子弹、氢弹，没有发射

谓“改善”，其实就是每个人有一小

卫星，中国就不能叫有重要影响的大

盘炒白菜，上面顶着一块手指头那么

国，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国际地位。”

大的罐头肉。

在苏联陈兵67.5万于中苏边境，美国

艰难困苦压不倒报国热情 当时用的老式旧电动计算机，即

当时科研设备极少又落后，研究

使噼噼啪啪敲个不停，每秒运算能力

所的人们只有拼力气。他们三班倒着

也不超过10次。

上机，做到“人闲机不闲”。当时用

邓稼先便和研究所里的同事们一 起用计算尺和算盘辅助计算。

的老式旧电动计算机，即使噼噼啪啪

入侵越南的特殊时代背景下，“两弹 一星”更是具有特殊的意义。

清华作为大学参与了研制过程

敲个不停，每秒运算能力也不超过10 次。邓稼先便和研究所里的同事们一

不仅清华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才

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1966级李贞

起用计算尺和算盘辅助计算。于是，

为新中国的国防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

说：“其实我们都是清华最普通的毕

在研究所的那栋灰楼房间里又发出噼

献，而且清华大学作为一所大学也参

业生，只是我们投身到了一个伟大的

噼啪啪的算盘声，几乎昼夜不停。随

与了“两弹一星”的研制。

事业中，仅仅因为我们把自己的理想

着科研的进展，计算使用过的草稿纸

追求同国家民族的命运结合起来，才

装满了一麻袋又一麻袋，那些麻袋堆

体现了我们自己的人生价值。”她是

满了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

新中国的一位女将军。

“一所大学的生命力，归根到底 是由它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满足社会发

何祚庥院士说：“以往人们有个

展需要来决定的”，清华大学王大中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

误解，认为我们从原子弹到氢弹，用

校长在清华90年校庆的讲话中说到。

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

时很短，其实早在原子弹爆炸成功前

其实，不仅清华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才

核物理研究所食堂的饭碗由大碗变成

我们已经开始研究氢弹了。”

为新中国的国防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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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邓稼先等在核武器试验基地

献，而且清华大学作为一所大学也参

正在崛起。这一段历程，也是清华从

说，清华大学为“两弹一星”提供了

与了“两弹一星”的研制，进而在上

“国耻”到“复兴”的重要里程碑。

技术和智力的支持，做出了不可磨灭

世纪五六十年代迸发出旺盛的活力。

如今，清华“两弹”的印迹依旧

的贡献，同时清华也借“两弹一星”

1957年初，尖端工业的科研部门

明显，工程物理、工程化学、精密仪

工程的机遇，大力发展与高技术相关

负责人林爽来到清华，建议与清华合

器与机械学等院系与“两弹一星”有

的专业，为清华工科的兴盛奠定了雄

作。时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的钱学森

着讲不完的渊源。

厚的基础。

与蒋南翔校长签署了合作协议，确定 清华的自动控制专业与计算机专业同

1955年9月初，为了研究和解决

借“两弹一星”，实现工科腾飞

他们配合，为其培养人才，并派骨干

我国高等学校中和平利用原子能方面 的干部培养问题，国家高教部派遣了

教师参与研制原子弹的工作。同年9

清华借“两弹一星”工程的机

一个代表团前往苏联考察和学习，由

月，为了满足尖端工业的人才需求，

遇，大力发展与高技术相关的专

当时清华大学校长蒋南翔为代表团团

国家从全国10所高等院校抽调了287

业，为清华工科的兴盛奠定了雄厚

长。经过对苏联几所学校的考察，蒋

名四、五年级学生，到清华自动控制

的基础。

南翔回国后便开始着手创建新技术专

系学习，为五院（航天工业部前身）

业。

和二机部（核工业部）对口培养，

东南大学文学院学术委员会主

“新技术专业要适应国家重点尖

这批学生在1960年到1962年陆续毕

任、清华大学客座教授王步高说：

端工业和科研部门的需要，主动去配

业，成为我国尖端工业的第一批技

“清华的再生能力特别强，这点我很

合国家这方面的部署”，蒋南翔校长

术骨干。

佩服。院系调整时分给北大那么多院

强调。《1956—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

士，清华现在慢慢引进加自己培养，

远景规划》发布后，原子能、电子计

达到69个了，又超过了北大。”

算机、自动化等学科被提上了议事日

清华大学不仅为“两弹一星” 事业培养出大批人才，自身也为“两 弹一星”做出了重要的科研贡献。清

1952年院系调整，清华变成多科

程，这也为清华设立一批与干技术相

华研制出了我国第一座屏蔽实验原子

性工业大学，后几经变化，到1956年

关的新专业提供了大的社会背景。由

反应堆；完成核燃料后处理提取钚萃

底，全校仅剩25个专业。1965年，清

于50年代初期的院系调整，清华很多

取法的实验研究，并成功用于我国的

华大学已经重新发展壮大，拥有12个

学科都被调整出去了，但是清华借着

核工业；开创了我国离心法分离铀同

系40个专业。

研制“两弹一星”的发展机会又重建

位素的研究等。这些科研成果不仅对

“国之衰则学科衰，国之弱则学

当时“两弹一星”的研制具有重要意

科弱。清华大学的学科建设紧密结合

义，同时对我国其他领域的研究与发

着国家的命运，与时俱进地满足国家

展也有重要作用。

对各类人才的需要”，庄茁说。

了许多学科，并且一步一步发展成为 国内甚至国际一流的学科。 如今，走进清华园，除了那些早 年仿美的建筑提醒着人们，这曾经是

新中国在蘑菇云腾起的那一刹

清华大学雄厚的工科基础与“两

一所留美预备学校外，再也感受不到

那，就无言地向世界宣告一个大国

弹一星”的成功研制密不可分。可以

那个屈辱的起点留在清华园和清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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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从事的核物理研究。 “爱国主义没有写在脸上，也 不是讲出来的，就看你怎么行动，像 邓稼先、钱学森们一样，用实实在在 的行动去爱国”，庄茁教授说，“我 们学院（航空航天学院）每年都有毕 业生主动报名去酒泉、西昌工作，学 院有60%的人选择了三航（航天、航 空、航海）和国防单位，以他们的能 力完全可以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 找一份待遇非常好的安逸的工作，可 是他们却选择了条件艰苦的地方。”

清华核能技术研究所（1964年建成）

“在清华你能时时刻刻感受到 你所从事的工作与国家和民族息息 相关，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国家的日 益强大有自己的一份力量在里面，这 是我在其他大学学习和工作没有的感 受”，庄茁教授说，“这也是为什么 在清华培养出来的精英人才中有一部 分人放弃优越的待遇到自然条件艰苦 的西部地区搞科研工作的原因。” 在人人都渴望在大城市找到一份 待遇不错的工作的今天，清华还是有 那么一批人没有追随“主流”，他们在 毕业后选择了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清华百年，镌刻着中华民族从危 难之际到解放之日，从振兴之时到复

清华研制出中国第一座屏蔽式实验原子反应堆

兴之日的发展历程。从“庚子赔款” 到“两弹一星”，是清华走向学术独

身上的印记。 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说：“我们

立的历程，更是中国崛起的缩影。就

班有19个人，毕业后都去中国工程物

这样，一所大学，和一个国家，一个

理研究院。有人会觉得我们很苦，很

民族，三者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

在多数毕业生渴望在大城市找到

划不来。其实我们都已经很淡定了，

从起点开始，中华民族的每一个危急

待遇丰厚的工作的今天，清华还是有

不嫉妒不羡慕，因为这是我们在志愿

或重要时刻，清华都挺身而出，冲锋

那么一批人，选择了到祖国最需要的

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在前，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为国家

地方去。

要离开繁华的大城市去西部的研究

为民族书写辉煌灿烂的篇章。承载这

所。”谢顺钦也即将离开北京，到四

份丰厚的爱国精神遗产，走过百年历

在清华一所食堂里，工程物理

川绵阳的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去做研

程的清华，必将继续而且更好地为中

系大四学生谢顺钦将盘子收好放在一

究生，从事曾经也是现在一部分清华

华民族的崛起做出新的贡献。S

爱国主义精神在清华延续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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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中国航天之父”钱学森的清华情缘 文／曹泽熙

“我也有一块这样的校徽。”

森通过这些实践活动实地接触了航空

术，回国发展民族航空事业，重振中

清华大学科技与社会研究所所

知识和航空工业，为他去美国攻读航

华雄风。

长魏宏森教授在接受本刊采访时，回

空专业打下了基础。

从麻省理工到加州理工

忆起1979年第一次见钱学森的情形，

钱学森考取清华留美公费生后，

钱学森指着他胸前佩戴的清华大学校

清华为他安排了两位导师，一位是清

徽如是说。“钱学森不止一次这样说

华大学航空专业教授王士倬，还有一

1935年，钱学森前往美国求学。

过”，魏宏森讲道。今年是清华大学

位是著名航空工程师、中国第一代飞

怀着“学习知识，报效祖国”的目

百年校庆，也是钱学森诞辰一百周

机设计者王助。

的，钱学森勤奋刻苦，在麻省理工学

年，钱学森和清华同庚，与清华结缘

1935年春，王士倬教授主持设计

院取得很好的成绩，仅仅用了一年时

75年，也许是这段长长的情缘，刻骨

了回气式风洞，而这项空洞工程与麻

间，就获得了飞机机械工程系的硕士

铭心，让他在心中始终感念。

省理工学院和加州理工学院的风洞相

学位。按学校规定，各专业学科的学

仿，不仅在中国，在世界上也堪称一

生都要在学习期间到各对口工厂科研

流。钱学森得知此事，特地到清华一

部门实习。钱学森是学习飞机机械工

睹其风貌。

程专业的，应当到飞机制造工厂去实

考取清华赴美留学公费生 1934年，毕业于交通大学机械

这次来清华参观对钱学森的影

习。没想到美国拒绝钱学森参加实

系铁道工程专业的钱学森，考取了清

响很大，王士倬和王助两位导师，不

习——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中国人，这

华大学第二届留美公费生。那一届考

仅注意引导钱学森重视航空工程实践

使得钱学森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

试，竞争激烈，与他同时考取的还有

和制造工艺，同时也引导这位即将留

害。钱学森不禁想起母校清华在他出

交通大学土木系的张光斗，清华大学

学海外的学生全面了解祖国，更加热

国前为了让他完成学业，千方百计安

物理系毕业的赵九章等未来科学界的

爱中华。他们曾在课程中，穿插讲授

排他到国内飞机厂实习，积累实战经

大家们。

了不少中国古代的航空和火箭技术的

验。强烈的对比，进一步激发了他的 爱国之情。

1931年，日本侵略中国东北，

科学史话，从三国的火箭兵器、唐代

国家急需发展空军，急需航空工程

的装有火药的火箭，到元代以固体黑

1936年秋天，钱学森获得硕士学

人才。当时中国航空委员会的钱昌祚

火药为发射剂的长箭等等。他们还讲

位后，从麻省来到了加州理工学院航

委员给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写信说：

到明代初期中国著名学者万户，利用

空系，师从著名空气动力学教授冯•

“欲指派钱赴麻省理工学院学习航空

四十七支火箭亲自体验，进行飞行试

卡门，攻读空气动力学和火箭的博士

专业。”

验而献身的光辉事迹。

学位。冯•卡门回忆道：“1936年的

为了让钱学森在赴美留学前能了

导师的这些讲授，使钱学森深受

一天，钱学森来看我，征询关于进一

解此次留学的任务，学习一些航空工

感动，他了解到祖国先人在航空科学

步进行学术研究的意见。这是我们第

程专业的知识，清华特意安排他到南

技术方面所做的开创性的努力和取得

一次见面。我抬头看见一位个子不

昌面见钱昌祚，并安排他到杭州飞机

的成就，认识到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

高，仪表严肃的年轻人，他异常准确

制造厂、南昌第二航空修理厂和南京

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他由此决心到国

地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他思维的敏

第一航空修理厂等地参观实习。钱学

外学习飞机制造业，掌握先进科学技

捷和富于智慧，顿时给我以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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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0月，核导弹升空后，聂荣臻与钱学森（右一）、李福泽（右三）等拍手相庆。

印象。”

合作发表了多篇重要论文，钱学森在

多，身不由己”。直到抗战胜利后，

在冯•卡门的精心培育下，钱学

国际空气动力学领域也崭露头角。

1946年清华从昆明迁回北京，成立了

森潜心研究了与之相关的现代数学和

冯•卡门之所以重视钱学森，除了他

航空系，系主任王德荣教授出面聘请

物理学的基础理论，并学到了如何从

的天赋和勤奋之外，还因为他对中国

了钱学森、屠守锷、陆士嘉等专职教

工程实践提取理论研究对象、如何把

和清华大学有另一种感情。早在1929

授，而钱学森还在国外，亦未能应

理论应用到工程实践中去的方法。

年，他就访问过清华大学，当时他就

聘。至今清华档案馆还保存着梅贻琦

建议清华开设航空工程学的课程。

当年发给钱学森的聘书。

在美研制火箭，“ 身不由己”

1936年他派学生华敦德到清华大学航 空工程组任教授并协助设计大型空洞

回国创建清华工程力学研究班

钱学森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努力

设施。1937年在日本发动“七七”事

深得冯•卡门赞赏，冯•卡门桃李满

变前夕，他再次访问清华大学。他曾

在历经千辛万苦回到祖国之后，

天下，但他在回忆录中，唯独为钱学

回忆道：“我要告诉清华的学生，下

钱学森开始运用自己在美国学到的知

森单列一章《中国的钱学森博士》，

一代青年应该有勇气突破障碍，靠自

识和技能，为祖国和人民奉献自己的

足见他对钱学森的欣赏和厚爱。正因

己的技术与研究、自己的能力、独立

力量。1954年，在周恩来总理亲自关

如此，当1938年清华催促钱学森回国

的实验，为中国航空开创出个局面

怀和主持下，300多名专家开始制定

时，冯•卡门立即在1938年6月8日致

来。”而他如此重视对钱学森的培

《十二年科学技术远景规划》。1956

函梅贻琦校长，赞扬钱学森的才华和

养，就是这一思想的具体体现。

年规划顺利完成，按照周总理的指

在同他合作中所取得的成果，要求清

清华大学非常重视钱学森，千方

示，规划中增加了数学、物理、化

华允许钱学森留在他身边继续进行研

百计想要请他回校任教，他本人也很

学、天文、地理、生物、力学等基础

究工作。在冯•卡门的坚持下，钱学

想早日回国报效祖国，但由于自1943

学科的发展规划。

森继续留在美国从事科研工作。

年起他已参加美军火箭小组工作，正

为推动力学学科发展规划的实

如他给父亲信中写的那样“瓜葛诸

施，钱学森、郭永怀等人组成力学

1938—1945年钱学森与冯•卡门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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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小组，钱学森为组长。经过两三个月

15名博士生联名给他写信向他请教。

朱克勤正在为下午召开的钱学森力学

的紧张工作，力学小组勾画出发展中

同月14日钱学森回信给予热心的指

班招生工作会议做准备。

国力学学科的详细蓝图。为了实现这

导，他说：“我想工程力学系是必须

清华大学航天航空学院的钱学森

一蓝图，首要任务就是培养人才，解

理论联系实际的；一方面是精深的力

力学班已经连续招收了两届学生，今

决力学人才短缺的困境。经国务院批

学理论，另一方面是工程实际急待解

年是第三届。“当时钱老知道这个班

准，高教部和中科院联合在清华大学

决的问题。你们必须以理论去解决实

是培养创新人才的时候，老人家非常

创建工程力学研究班。

际问题，要得到在生产第一线工作的

高兴，还给我们提出了很多建议。”

工程师的欢迎。”

但是，就在钱学森力学班创立后不久

1957年2月，因当时清华大学缺 少房舍，力学研究班在北京中科院植

钱学森对清华大学的工程力学

的2009年10月31日，和清华有着不解

物所院内开办，1957年秋才迁至清

系一直抱有殷切的希望。1997年，在

之缘的钱学森在北京逝世，享年98

华，每年招生100人，学制2年，至

工程力学系成立四十周年之际，钱学

岁。钱学森逝世之后，在他工作、生

1962 年共办了3届，招生309 人。

森于9月30日的信中说：“回顾一个

活过的清华大学，师生们自发悼念钱

钱学森亲自讲授“水动力学”

世纪，工程力学走过了从工程设计的

老。钱学森力学班的师生聚集在一

和“宇航工程讲座”。他深感技术

辅助手段到中心主要手段，不是唱配

起，在清华航天航空学院搭起一座灵

科学的重要性，以及在航空、航天领

角，而是唱主角了，清华大学工程力

堂，缅怀这位学术巨匠、思想伟人。

域的基础性，于是将工程力学研究班

学系要跟上时代呵！”

作为在国内培养技术科学人才的“试 点”。历史证明，钱学森具有预见性

晚年，钱学森最为关注的是创新 人才的培养。清华钱学森力学班积极

钱学森精神在清华延续

和战略性的眼光，为我国工程力学事

探索的方向就是为培养尖端科技人才 而不懈努力。朱克勤教授说，身为

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一

“钱学森力学班是2009年清华大

“中国航天之父”的钱学森从出国留

举措也直接推动了清华大学工程力学

学为培养力学的顶尖人才或相关技术

学开始，就和清华结下不解之缘，

系的创建。

领域的领军人才，特意以钱学森命名

“正因为如此，清华也是钱学森的母

1958年清华大学工程力学系创

的实验班。”2011年3月11日早上，

校”。我们要继承钱老“献身科学”

办后，钱学森一直关怀着它的成长。

《社会观察》在清华大学航天航空学

和“报效祖国”的精神，这是他遗留

1991年11月1日，工程力学系刘清等

院采访到钱学森的学生朱克勤教授，

给后人的一笔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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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强： 从清华走出的“中国原子能之父” 文／祝嘉 杨思柳

国方略》中提出的“实业计划”印象

“钱三强是我的老师，在他的学

深刻。有一天，他跑到父亲的书房对

生中，我跟他关系最为密切。”

父亲说：“我要学工科，将来做电机

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先生告诉

工程师。”

记者。1948年，新中国还未成立，何 祚庥还是清华物理系的一名学生，也

钱三强打算考上海交通大学学习

是地下党的支部书记，而钱三强已是

工科，但由于交通大学以英语应试，

一名小有名气的核物理科学家，放弃

而他在孔德学校学的是法语，便决定

了在法国的一切，带着妻子和半个月

先去北大念理科预科，等英语熟练了

大的女儿，在历经一个月零两天的航

再考上海交大。然而到北大不久后，

程后回到了阔别十一年的祖国。

钱三强就转学清华。据钱三强女儿钱

早在钱三强决定回国前，他就接

民协回忆，父亲转学的主要原因就是

到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北京大学校

在北大听了清华物理学家吴有训先生

长胡适、中央大学以及北平研究院严

极其生动的讲课。

济慈的回国邀请。但钱三强最终选择 了自己的母校清华大学。“因为钱三

中国原子能之父钱三强

从牛到爱，结缘清华物理

强在清华毕业，他在清华的老师叶企 孙欢迎他”，何祚庥说，“他是学原

钱氏家族在江浙一带颇有声望，人才

1932年，19岁的钱三强考入清

子核物理的，回国后就想为国家做

辈出，被周恩来总理誉为中国科学界

华大学物理系。就此，他与物理结下

点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制造原

“三钱”的钱三强、钱学森、钱伟长

了一生的缘分。对于转学这件事，父

子弹。”

皆是钱氏后人。

亲钱玄同并未阻拦，而是写了“从牛

回国后，钱三强一直为我国的原

钱三强本名秉穹，后来才改名

到爱”四个字赠予三强，并解释说：

子核物理工业奔波着。他是一名优秀

为三强。三强原本是他在孔德中学念

“写这几个字寓意有二，一是勉励三

的组织协调者和核工程总设计师，于

书时的好友为他起的外号，后来被钱

强发扬属牛的那股子牛劲，二是在科

1999年被授予中国“两弹一星”功勋

玄同无意中得知。父亲觉得“三强”

学上不断进取，向牛顿、爱因斯坦

奖章。

两字不仅通俗易懂，还可以解释为

学习。”

改名“三强”，萌生实业救国

“德、智、体”都进步，符合现代的

当钱三强留学法国期间，父亲

进步潮流。于是，1926年后，“三

这幅字始终陪伴在钱三强身边。钱三

强”两字便替代了“秉穹”。直至今

强逝世后，在母亲的同意下，他的儿

1913年10月16日，钱三强出生于

日，“三强”这个名字依旧被无数

女们将“从牛到爱”四个字刻在了墓

浙江绍兴的一个书香世家。钱三强的

人牢记，名留中国核物理科学发展

碑上，成为父亲的墓志铭。“至今，

父亲钱玄同是中国近代著名的语言文

的史册。

这幅字仍悬挂在我父亲家中的书房墙

字学家，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之一。

高中时，钱三强对孙中山在《建

上”，钱三强的儿子钱思进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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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记者。

开设的实验技术课。“他手把手地教

动手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对我一生 是有意义的。”

清华大学物理系成立于1926年，

我们，让我们掌握烧玻璃的火候和吹

是清华成立最早的系之一。除我国著

玻璃技术的关键所在，并随时指出我

名物理学家叶企孙担任物理系主任

们的缺点，我感到得益不少”，钱三

外，当时的物理系还云集了一大批从

强在回忆老师的文章中写道。钱三强

海外学成归来的著名物理学家，包括

的毕业论文也是在吴有训先生的亲自

1936年，钱三强从清华大学物理

有吴有训、萨本栋、周培源等，在短

指导下完成的。做实验时，他误把整

系毕业，在恩师吴有训的推荐下在北

短的几年间，清华物理系就发展成为

个玻璃设备全都炸碎，水银也流了一

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任助理。1937年

了全国物理学科的领军者。在钱三强

地，结果吴有训非但没有责备他，还

7月，中日爆发战争。同年，钱三强

物理系的同级同学中就有王大珩、于

带着钱三强一起到实验室分析失败的

通过中法教育基金会考试，获得进入

光远以及钱三强的妻子何泽慧等中国

原因，并且鼓励三强继续努力做好实

巴黎大学镭学研究所的学习机会。钱

日后著名的物理学家，他们同钱三强

验。最后，钱三强毕业论文的实验得

三强博士论文的指导老师是研究所

一样，为了中国的科学事业，付出了

到了90分的高分。

创建人居里夫人的女儿——伊莱娜•

毕生的努力。

后来钱三强在法国留学期间自己

留学法国，心忧祖国核事业

居里。

钱三强在清华期间读书十分刻

动手制作简单的实验设备，受到了导

在居里实验室的研究生活既充实

苦，他喜欢做物理实验，动手能力也

师约里奥的赞许。他曾写道：“回忆

又紧张，可惜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两

十分出众。

这段事实，说明我在清华大学时受到

年光景，世界大战的阴云便笼罩在欧

的教育，特别是吴先生鼓励我们敢于

洲的土地上。1939年9月，第二次世

1935年，钱三强选修了吴有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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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界大战全面爆发，在日本帝国主义侵

重回清华，建系计划受阻

略战争下，无数国民为了民族解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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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成立的中国第一个原子核物理研究 机构，后来的两弹一星工程中许多研

业浴血奋战。钱三强深深地怀念着远

1948年8月，钱三强回到了阔别

在大洋彼岸的祖国和身处战火中的人

十二年的清华园，这时，他的身份已

在1999年中央表彰的23位“两

民和亲人。

由一名普通学生变为了一名物理系

弹一星”元勋中，包括钱三强在内

教授。

有王淦昌、彭桓武、于敏、周光召等

1946年4月8日，钱三强与当年

究人员正是出于此。

同在清华求学的物理学界才女何泽慧

“当时钱三强先生是系主任，他

7人都出自这个研究所。当时，钱三

结为夫妇。新婚后的第三天，钱三强

刚从法国回来，满口法文。”清华大

强领导的近代物理研究所（后改称原

就回到了实验室，继续领导他的科研

学物理系教授郭奕玲回忆道。郭教授

子能研究所）被称为“满门忠烈”。

小组。12月9日，钱三强在法国科学

曾是钱三强的学生，上过他的普通物

“中国核物理有了他的组织领导，才

院《通报》上首次公布了“三分裂”

理课。“后来我们再和钱老说起这段

团结了全国核物理学界，他的功劳最

的初步研究成果，后又公布了首次发

往事，他还哈哈大笑，笑称自己不是

大”，王淦昌曾这样评价钱三强。

现的“四分裂”径迹照片。年底，法

个好老师。”回忆起这段师生情，郭

国科学院授予他“亨利•德巴维物理

教授的声音依然深情。

1958年，二机部成立核武器研 究所，原子核工程建设全面展开，钱

学”奖金，这是中国学者首次获得此

早在1947年2月1日，钱三强给

三强成为核武器研制规划的制定者之

奖。1947年，钱三强被晋升为研究导

时任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信中，

一。他将自己原子能研究所里的重量

师，科研工作如日中天。

曾郑重提出过成立原子核物理研究中

级科学家王淦昌、彭桓武、王承书、

“我和泽慧都很清楚，继续留在

心的想法：联合北平研究院、清华大

于敏、黄祖洽等人调过去担当重任。

巴黎，对自己的科学工作当然是十分

学、北京大学的学术力量，发展中国

“知人善用，顾全大局，打破本位主

有利的，回到贫穷、落后、战火纷飞

人自己的原子能科学。校长梅贻琦在

义思想”，这是彭桓武对钱三强的评

的中国，恐怕很难在科学实验上有所

回信中答复：“校中企孙、重衡（霍

价。在钱三强看中并举荐的人才中，

作为。”在钱三强的自传《重原子核

秉权）、培源诸先生极赞成。盖原子

包括邓稼先与朱光亚在内的许多人都

三分裂和四分裂的发现》中，他这样

核之研究，实今日科学上最重要之工

成为了“两弹”功臣。

写道。

作，而国内尚少推进……故清华再

1964年、1967年，我国原子弹、

当时美国在广岛投掷原子弹后，

筹得美金五十万作补充图书设备专

氢弹先后爆炸成功，其间只隔了短短

中国国内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我们

款，时即决以五万元作原子核研究

两年零八个月，比一般发达国家都要

中国也应该研制原子弹。“虽然科学

设备之用。”

快，而当时的中国还依旧处于经济封

没有国界，科学家却是有祖国的。正

可当钱三强回国后，研究所却碍

因为祖国贫穷落后，才更需要科学工

于美国方面施加的压力未能成立。在

对于钱三强在“两弹”工程中

作者努力去改变她的面貌。”钱三强

当时，包括清华在内的全国高校或研

展现出的组织能力与领导能力，人们

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决定：回国。

究机构都未能有设立专门的原子核物

习惯称他为“中国核弹之父”甚至是

“我们国家很需要科学技术，我应该

理学科，但钱三强从未放弃过这方面

“中国的奥本海默”，但他本人更喜

回去为国家服务。”

的努力。

欢把自己称为中国核科学技术的一名

临行前，钱三强夫妇与相处了 11年之久的导师伊莱娜夫妇道别。伊

锁时期。

“老兵”。

四处奔波，广集物理人才

莱娜将放射性材料和多年研究获得的

就是这样的清华走出来的优秀 “老兵”，抱着“科学家是有祖国

放射源交给钱三强夫妇，让他们带回

1949年11月1日，中国科学院成

的”报国梦，生动诠释了清华大学

国。虽然在常人看来这只是一块小小

立。钱三强参加了中国科学院前期的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

的放射源，但却为中国之后的核物理

创建工作，第二年着手筹建中国科学

精神。 S

研究奠定了基础。

院的近代物理研究所。这是钱三强牵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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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两弹一星元勋”屠守锷：

对中国人来讲，国家事业重于一切 采访／张昱 冯洛苏

他曾经亲眼目睹“一•二八”事

书橱里，一边整齐地摆放着《毛泽东

变中，遭到日本侵略者飞机轰炸的上

传》、《中国共产党党史》等书籍，

海，房倒屋塌、生灵涂炭的惨景。从

另一边则是《结构设计》等与专业相

那一刻起，造中国人自己的飞机，就

关的书籍。正值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来

成为他内心深处不可摇撼的梦想。

临之际，阔别母校六十年的老人，深

他曾经在清华大学航空系就读，

情回忆起清华早年的历历往事。

又在战火纷飞之中，和同学们一起内 迁。动荡的岁月里，清华刻苦的学

清华，学习航空知识起步的地方

风、坚定的报国信念，成为他日后学 成报国的不竭动力。 他曾经是国防部第五研究院的总 设计师，少年立志造飞机的他，开始

屠守锷（1917年—）：浙江省湖州市 人，导弹和火箭专家、中国科学院院 士，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1999年，被 国家授予“两弹一星元勋”奖章。

《社会观察》：您是清华大学的 毕业生，当年清华留给您最深的印象 是什么？

了导弹的研制。面对苏联撤走专家的

屠守锷：清华校风很好。我1936

困境，面对“文化大革命”无孔不入

年考上清华大学，1937年日本人就侵

的政治阻力，他和同事们从无到有，

略中国。清华先是迁移到长沙，后来

从失败到成功，从第一枚中近程导弹

再转移到昆明，我们就跟着学校跑，

到第一枚远程导弹，23年，谱写了祖

1940年我在昆明毕业。在此期间，我

国航天事业的辉煌战歌。

感觉清华学风是特别能吃苦。在那样

他，就是“两弹一星”功勋奖

动乱的时期，大家都很忙、很累，但

章获得者、我国著名的航空航天专

是同学们自觉坚持学习科技文化知

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屠守锷。退居二

识，坚定信念将来要报效祖国，可能

线后，屠守锷仍然在中国航天领域担

是受抗战那种大环境的影响吧。

任高级技术顾问。3月21日下午，已 是耄耋之年的屠守锷，在家中接受了 《社会观察》特约记者的采访。 屠守锷的家，没有过多的装饰， 雪白的墙，简朴的家具，然而收拾得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上就转了过去，您当时为什么这么坚 决转系？

十分整洁。坐在面前的老人，谈

屠守锷：清华大学机械系下面本

话时，表情平静柔和，语调却十

来就设有一个航空所，后来在1937年

分坚定。

清华正式成立航空系后，机械系就合

屠守锷是一个爱书的人。他的

44

《社会观察》：您在清华第一年 是在机械系读的，航空系成立后您马

并进航空系，所以对我来讲没什么变

百年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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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不存在转系的问题。不过在我脑

帅邀请您加入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参

海里，“我们要造自己的飞机”的想

与研究我国第一枚地空导弹和地地导

屠守锷：主要是因为周总理的

法早就有了。“九一八”事变以后，

弹，但是1961年苏联专家全部撤走，

保护。周总理当时下命令把我们都

紧接着是“一•二八”事变，日本飞

需要中国科学家全面接手，当时遇到

保护起来，必要的时候派战士用武

机在上海、江浙一带捣乱，当时我就

的主要困难是什么？

力保护，给我们营造了一个比较好的

来的？

十分憎恨日本侵略中国，想到以后

屠守锷：苏联专家全部撤走了，

环境。当时，我们虽然也分两派，

要研制属于中国的飞机，保卫自己

我们就自己干，他们走，不妨碍我们

“915”和“916”派，但是大家都知

的领空。

干。开头几年，我们这个工作组从仿

道搞导弹对国家有好处，所以也不会

后来，由于工作岗位原因，我转

制做起。之前苏联专家搞了一个导

乱搞。对我们中国人来讲，国家事业

向导弹的研制工作。虽然搞导弹就不

弹，我们通过仿制慢慢懂得导弹如何

重于一切。

能再搞飞机了，不过里面很多构造机

组成、性能是怎样的。我们自己搞的

在“文革”最艰难的岁月里，

理是相似的，我还是发挥了自己在清

第一个导弹把射程提得远了一点，要

周总理始终关心中国远程导弹计划。

华和在国外学习时的一些优势。

打远一点的话，推进剂要加一些，发

周总理曾经出面把我们召到人民大会

动机也稍微加大点推力，结果导弹就

堂，听取了我们的研究计划和报告。

被拉长了。1962年，第一次飞行试验

在试验过程中，还叫我们每天要给

失败了。

他电话汇报，对这个项目抓得很紧。

回国从事导弹研究

1971年，还在“文化大革命”期间，

《社会观察》：您在清华毕业后 又前往美国留学和工作，但是您在得 到抗战胜利的消息后立刻回到祖国， 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 屠守锷：我到美国留学，原本就 是想多学一点本事，绝不想在美国安

《社会观察》：你们是如何走出 第一次飞行试验的困境的？

我们的初步实验已成功了。周总理去 世后，他对远程导弹的支持性政策还

屠守锷：这个失败对我们来讲是

在，由聂荣臻元帅带头执行。这样，

一个很大的进步，对我个人来讲又多

虽然经历波折，但是在9年后终于成

懂了一些东西。

功将远程导弹发射到太平洋。

居乐业。1941年我到美国时，美国还

首先来讲，导弹加推进剂以后变

没有参加战争，不久日本就发动了珍

长了，变长以后会产生抖动，碰巧原

珠港事件，把美国拉进战争的旋涡。

来的方案里面有一个设备，放的位置

日本跟美国开打后，美国对中国留学

不合适。两个东西一振动，把发动机

《社会观察》：清华百年华诞之

生的政策还是很宽松的，我在美国学

系统搞烂了。之前我们不了解，失败

际，作为清华老校友，您要对母校和

习两年拿到硕士学位后，进入航空公

后查出问题所在，加以改进后，发射

青年学生说些什么？

司，也想借此学点东西。但是到战争

导弹就成功了。接下来，用这样一个

屠守锷：清华学子的学习目的，

结束，我就想回来了。我之所以这

改进以后的方案，把核弹头放在一起

应该是认真掌握知识和技术，今后为

么坚定要回国，跟我一开始的思想有

做两弹结合试验，也搞成功了。

国为民做贡献。以前我在清华的时

关。我立志要搞航空造飞机，但我不 能在美国造飞机，这个思想很明确，

因此，失败对我们的实际应用来 讲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根本不存在思想上的斗争。回国后就 先回到清华大学教学。 《社会观察》：1957年聂荣臻元

朴实的母校赠言

候，觉得学校风气很正，同学们的学 习目的都很端正。当前在许多大学 里，一些学生不想下苦功夫学实际的

《社会观察》：远程导弹的设计

知识，只想要考分和混文凭。这种只

是在“文革”期间进行的，遇到一些

看考试不研究学问式的学习没有任何

政治阻力，你们当时是怎样坚持下

意义。S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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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文科复兴，世界一流大学必由之路 文／刘源浩

清华大学医学院217房间。这里 是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李希光教 授的课题组每天开会的地方。李希光 同时是清华医学院的健康教育家，这 间房的隔壁就是艾滋病病毒冷冻室。 在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前夕，清 华领导做出重大决策，调人文社会科 学学院景军教授、新闻与传播学院李 希光教授两位知名人文学者进入医学 院，与医学院著名教授张林琦共同筹 建清华大学公共健康学院。这标志着 清华在人文与自然科学结合，共同创 建与发展新兴学科和人才培养上，走 在世界前头。 对于母校，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

者李政道曾撰文呼吁：“将科学与艺

工科学生。”清华大学唐宏岩副教授

直到现在，有些国人提到清华，

术、科技与人文人为地割裂开来，而

在文科数学课堂上讲起过去自己看到

还只能想到工科。清华大学其实一直

想在科技、人文科学或艺术领域中培

的一幕。

在努力，始于33年前的清华文科复

养出卓越人才，是困难的。可以说，

海宁王国维，是清华早期“四

在教育上，实现科学与艺术、科技与

大国学导师”之一，他的墓碑碑文由

1956年，时任清华大学校长的蒋

人文的完美结合，是现代大学成功的

另一位国学导师陈寅恪撰写，碑文中

南翔就曾有反思。他认为，1952年全

重要标志，也是培养能适应新世纪发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被认为

国高等学校的院系调整有很大成绩，

展需要之人才的希望所在。”他的声

是当今大学十分缺失的东西。清华大

但是有某些措施是不够妥当的。学习

音反映了清华大学曾经的历史尴尬，

学曾是一所兼有文、法、理、工、农

苏联经验进行院系调整在总的方面是

也鼓舞了清华大学在文科复兴之路上

的综合性大学，朱自清、闻一多、

对的，这使我国高等教育更加适应社

大踏步迈进。

冯友兰、吴晗、金岳霖等大师都曾

会主义建设的需要，但当时没有更多

在清华教学。建国后中国在苏联模

地考虑到不要破坏我国原有的基础和

式影响下对旧教育改革。苏联专家

传统，对于我国过去学习英美资产阶

“文科缺失”的尴尬

建，是一个探索的历程。

A · Л · 阿尔辛节夫主张，中国的大

级的方法办了几十年教育，其中某些

“我从一教出来，见两个像学生

学不应该包罗万象地大而无当，而应

有用的经验也没有采取批判的态度来

的人看着墓碑谈话，一个人说：‘海

该照专门化的方针发展；中国各大学

吸收，而有一概否定的倾向。工科和

宁王是谁？清华里面怎么还有他的

应该培养的，不是抽象的学者，而是

理科是有密切联系的，当代最新的技

碑？’另一个人回答：‘应该是清朝

具体的专才。1952年4月16日，全国

术科学都需要坚实的理论基础，美国

哪个王爷的墓吧，能做到海宁王，也

工学院调整方案公布，清华大学被调

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就是把工科和理

很厉害了。’我当时想，这肯定是理

整为一所多科性工科大学。

科办在一起的。如果清华大学参考他

4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百年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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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经验，兼办理科与工科，未尝没

在1998年成立传播学系的基础上于

人不在个别。同时，在清华有比较强

有好处。

2002年成立新闻与传播学院；2008年

的MIT（麻省理工学院）情结，认为

成立马克思主义学院。

MIT只有经济学与语言学比较强，

院系调整后，清华元气大伤，蒋 校长被认为是带领清华走向复兴的著

至此，清华文科学科大布局基本

清华办文科有少数比较强的学科就

名校长。

完成、整体实力有了大幅度提升。

行了。

文科走向复兴

走出“麻省情结”

此表示反对：“清华作为一所国家寄

原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胡显章对 予厚望又有宝贵文科传统的综合性大 “文革”后，清华的文科发展

然而，回顾清华文科的复兴之

学，应当在文科学科门类上均有所布

进入了一个快速而活跃的阶段。1978

路，并非一路平坦，其中涌现出来的

局。”胡显章的想法得到校长王大中

年，清华党委决定恢复音乐室的建制

问题值得人们思考。

的支持。王大中校长明显提出：清华

和学生文艺社团；同时，恢复政治 课，成立马列主义教研室；1979年， 建立经济管理系、教育研究室，1980 年建立文史教研室。

“理工思维办文科”，曾是清华 复建文科过程中涌现的重要问题。

的综合性学科布局的框架要突破以往 主要参照MIT的模式，而应该更广泛

清华校友、人民日报编辑李强

一点，因为清华在中国的地位、国家

曾经尖锐批评清华“理工思维办文

对我们的期望，远比MIT在美国的位 置要高。

1980年刘达校长和何东昌副校

科”。李强举例道：“学校让各院系

长在《光明日报》发表“重视大学文

申报实验室数量，这明显就是理工科

如今，在英国UK-QS国际学科评

科，多办大学文科”的文章，强调重

才有的东西，新闻学院哪来的实验

估中，清华的社会科学2009年排名43

视和多办文科的目的是为了适应四化

室？把清新时报编辑部起个‘印刷媒

位；艺术与人文科学2009年排名为53

建设的需要，提高干部队伍的管理水

体实验室’的名字申报上去。法学院

位。而1997年《科学技术管理》发表

平，改变重理轻文的现象。此后，清

更离谱，把模拟法庭当实验室申报。

的中国大学1995年评估材料中，清

华于1983年7月复建了外语系，1984

其他诸如学分要求，论文写作，教师

华的文科排名还仅为122位，不仅远

年2月成立社科系，4月成立经管学

职称评定等等，都带有严重的理工科

远落后于综合性大学，也明显落后于

院，1985年复建中文系，成立思想文

思维，全无通识教育、文理汇通的胸

华中科大、浙大、石油大学等工科大

化研究所、教育研究所等。

怀和具体措施，天天空喊口号，令人

学。到2005年，清华文科已升至第8 位；2010年排行又上升至第6位。

1993年清华明确了在2011年即清

痛惜而又无奈。”李强在清华读大二

华建校一百周年时跻身世界一流大学

时，就曾在人民日报发表3.5万字的

任何排名均有局限性，特别是文

的目标。继而提出学科建设的奋斗目

《乡村八记》，温家宝总理评价该文

科更难以排名加以全面反映。但是，

标：“保持与发展工科的优势，加强

是一篇有内容、有建议的农村调查。

可以看到清华文科整体实现了跨越式

理科、经管学科和文法学科建设，为

李强所指出的，现在清华的问题，不

的发展，其教育影响力、学术影响

清华大学真正成为一所世界一流的，

在于文科生对于理工科的学习不够，

力、社会影响力和国际影响力都有大

以理工科为主，兼有经管学科和文法

而是整个学校的理工科办学思维过于

幅度的提升。

学科的综合大学奠定坚实的基础。”

浓厚，用理工科的标准来要求文科教

清华大学，从最初的留美预备学

并于同年底成立了人文社会科学学

育，对于清华在文科复兴之路的中克

校，到1952年的苏式院系调整，再到

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发挥了学校文

服这种不良倾向起到重要警示作用。

改革开放以来几代人的不懈探索，逐

走出“麻省情结”，是清华文科

渐走出了一条东方一流大学的文理工

科建设的“母鸡”作用。 1995年清华又明确提出建设综合

振兴中曾面对的另一个问题。

共荣的道路。在未来，清华还将加强

性、研究型、开放式世界一流大学的

尽管清华在80年代初就起步恢复

人文和科学的深度整合，为发挥学科

目标。后来，在1995年恢复法律学系

文科，而且，清华多学科的背景给予

的综合优势做出更加切实的探索和努

的基础上于1999年复建了法学院；同

文科形成学科综合交叉的特色创造了

力。李希光教授、景军教授和医学院

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并入后成立美

良好条件，但是，持有实现世界一流

携手创建的公共健康学院就是这样一

术学院；2000年成立公共管理学院；

的目标靠理工科不靠文科这种看法的

个路径的先行尝试。S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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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清华

胡显章：清华需走出“半人时代” 采访／崔瀚文

《社会观察》：历史上的清华

除了政策上的原因外，社会风

是一所文理并重、文化气息很浓厚的

气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在当时计划经

大学，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济和工业化建设高潮背景下，社会上

胡显章： 不错，老清华是一所

普遍存在着“职业化教育”和重理轻

综合性大学，当时清华的文理科都很

文的氛围，清华也深受这种风气的影

强。时任校长梅贻琦有“通识为本，

响，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

而专识为末”的教育理念，要求学生 对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都 要有相当之准备。

《社会观察》：这种“文科的缺 失”对清华的发展产生了什么影响？

老清华文理兼容的文化氛围令

胡显章：影响广泛而深远。文

许多学长受益，李政道先生曾经讲

理科发展不平衡的状况在“文革”期

过，在西南联大虽然物理系课程极其

间达到极端状态，其影响一直延续到

繁重，但是同学们还是会抽时间学习

上世纪90年代，所带来的最直观影响

文学、历史或哲学课程，而且学得特

就是制约了学生全面素质的提高；但

1948年，著名建筑大师梁思成曾

别认真。杨振宁先生虽然也是理科

从深处考虑，这种影响是文化性的、

在清华做过一个讲演，标题是“半个

生，而且父亲是数学系主任，但是在

社会性的。

人的时代”，谈的就是文、理分家导

假期还会请历史系老师为他辅导《孟

致人的片面问题。半个世纪后，随着

子》，这让他受益终生。

胡显章 原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教授

一方面，在众高校形成了一种 “重理工，轻人文；重物质，轻精

清华重振文科步伐的加速，又有一大

不过，即使那时文理学科比较均

神；重工具理性，轻价值理性；重短

批学者提出了“文理兼强”的思考和

衡，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科学与人

期效益，轻长远利益”的倾向，这在

看法。曾任清华党委副书记的胡显章

文文化的融合问题并未得到普遍有效

根本上会制约学校的文化品位，制约

教授就是其中一位。

的解决，所以才有梁思成先生对“半

学科的综合发展，制约人才的质量。

在清华百年校庆前夕，《社会观

个人时代”的批判。

另一方面，“文科的缺失”和两 种文化的割裂，可能会产生一些社会

察》采访了胡显章教授，就“清华文理 《社会观察》：那么，怎么估计

科均衡发展”的问题进行了深入交流。

性的问题。正如王大中校长所说，没

1952年院系调整后的情况？

有社会价值判断的科学技术不仅是盲

胡显章： 1952年，国家出于经 济建设等方面的考虑和受当时苏联教

目的，而且是危险的。缺少文化底蕴

缺少文化底蕴的科学家至多是一

育模式的影响对高校进行了一次院系

成为大师；另一方面，完全不了解科

个匠人；完全不了解科学技术的哲学

大调整，清华成为了一所多科性的工

学技术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也很难

社会科学工作者也有沦为“边缘人”

科大学，文理科比较均衡的状况被打

介入当代社会生活的主流，甚至有沦

的危险。

破。

为“边缘人”的危险。这样社会就难

从“文理并重”到“文科缺失”

4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的科学家至多也只是一个匠人，不能

百年清华

以和谐均衡发展。

从“竹竿论”到“水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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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清华虽然确立了综合性的目标，

学与艺术融合的一个理想途径。继而

但是，持有实现世界一流的目标靠理

在985计划支持下，文科的发展跨入

工科看法的不在个别，有人甚至提出

了快车道。

“竹竿论”的观点。认为出一流成

2001-2002年期间，江泽民主席

“水桶论”其实是针对“竹竿

果，如同打枣靠的是理工科的长竹

从国家层面强调哲学社会科学与自然

论”的，即南方打水的木桶其盛水量

竿，而不能依靠文科。而且，清华有

科学“四个同样重要”。整个国家的

取决于短板，在清华确定了综合性模

过“MIT情结”，认为清华发展文科

治国方略、学校主要领导重视文科的

式作为发展目标后，过弱的文科必将

如同MIT有少数几个高水平的学科就

理念和班子成员的共识与支持，是推

制约综合性大学的最终水平。

行了。

进文科建设的重要条件。

所谓“水桶论”其实就是针对

将清华文科推向新高度

《社会观察》：改革开放以来，

“竹竿论”的，即南方打水的木桶

清华一直在努力恢复和发展文科，

其盛水量取决于短板，在清华确定了

那似乎是一段艰难曲折却卓有成效

综合性的模式作为发展目标后，过弱

清华大学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中

的历程。

的文科必将制约综合性大学的最终水

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清华人

胡显章： 其实，除了“文化大

平；而且悠久的中国历史文化传统和

需要不断提升文化自觉，在清醒的继

革命”那段特殊岁月，清华一直都没

重大的现实社会课题，决定了文科应

承与借鉴中，实现大学文化的创新。

有停止文科建设的努力，即使是在院

该有世界影响的长“竹竿”。

系调整过后。蒋南翔校长曾带头开展

后来，清华终于就建设一流文科

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努力贯彻培养

达成共识，顾秉林校长强调发展文科

清华文科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全面发展人才的教育方针，但是迫于

要“水桶”，也要“竹竿”。

胡显章： 关于今后清华文科应 该如何发展，个人有四点看法。

当时的背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文科发 展缺位和滞后问题。 “文革”后，清华的文科发展进 入了一个快速而活跃的阶段。如今，

《社会观察》：未来应该如何将

《社会观察》：这种转变可谓是

一是，在文科学科大布局基本完

来之不易，您认为在这个过程中，什

成、整体实力有明显提升的情况下，

么是最重要的推动力量？

仍然要对文科在国家和学校发展的地

清华文科已得到长足发展，部分学科

胡显章： 关键在于对文科在国

位作用有新的认识。比如，清华要出

实现了重点突破和跨越发展，有的已

家和学校发展中的地位与作用是否有

对学校发展、国家进步以至人类文明

经实现跻身世界一流的目标了。近年

充分的认识。

有重要影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

来清华的文科在一些学术排名中开始

在1997年的暑期干部会上我提

家与社会活动家，学校要进一步成为

位居前列，这些排名虽然有一定的局

出了清华发展文科要做到三个认识一

民族复兴、文明进步的学术圣殿、思

限性，但我们可以看到，清华文科的

致。王大中校长在该会总结报告中，

想宝库和文化高地，文科都要做出更

教育影响力、学术影响力、社会影响

提出要把研究文科建设作为1997年下

大贡献。二是，清华虽然实现了综合

力和国际影响力都有了大幅的提升。

半年工作的重点。

性学科布局，但是，综合性不是“搭

1998年寒假领导班子务虚会着

积木”，还要促进学科的深度融合。

《社会观察》：在清华文科建设

重讨论文科建设，我提出文科要建设

三是，始终坚持“育人为本”，切实

过程中，曾发生过“竹竿论”和“水

好“一个基础，四根柱子”的架构：

将清华的多方面优势转化为人才培养的

桶论”的争论，能给我们解释一

“一个基础”，就是文史哲基础；

优势。四是，要继续重视中国特色、清

下吗？

“四根柱子”，包括经济管理（经济

华风格的文科传统的继承与创新。

胡显章：回顾清华文科的发 展，道路并不平坦。尽管清华在上世

生活）、公共管理（政治生活）、法

在世界性多元文化的交流激荡

律（依法治国）、新闻与传播（舆论

中，清华大学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中

纪80年代初就起步恢复文科，但是清

与信息）。会上还讨论了艺术学科的

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清华人

华强大的工科背景和理工科发展的思

发展，后来在1999年11月实现了中央

需要不断提升文化自觉，在清醒的继

维定势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文科的发

工艺美术学院加盟清华，找到促进科

承与借鉴中，实现大学文化的创新。S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49

国际 | WORLD

放弃核能，还是改进技术？ ——日本核安全危机反思 文／沈丁立 即使发生福岛核事故，人们当前还是无法摆脱核能。各国发展核能必 将更为谨慎，力求发展新一代“本性安全”的核能技术——核燃料安 全、冷却降温安全、防爆炸安全。

日本正在遭受复合性的深刻危

并未摧毁这一地区的福岛第一核电

日本核管理部门与日本政府的反应滞

机。一方面，由于地震、海啸和核

站，但电站的所有机组均因地震停止

后，一再错失预防和及时干预福岛核

反应堆的三重危机混合交叠，日本正

正常运行，在海啸冲击造成核反应堆

危机的短瞬机遇，从而酿成难以收拾

面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一遇的严重挑

冷却失去功效后，随之引起的核辐射

的被动局面。需要指出，长期以来在

战。里氏震级为9级的强震发生在海

危险对当地民众以及周围亚太地区带

世界上享有很高认可的日本产业界的

底，传到日本东部沿海地面时已衰减

来了持续威胁。

质量管控声誉，在这次核安全危机面

到7级左右，它所造成的人员与财产

另一方面，尽管日本人民在空前

损失在日本这次迄今所蒙受的全部损

灾害面前表现出高度的镇定与互助，

失中还相当有限。但是，在地震发生

日本核管理部门对这一复合危机的应

后最快10分钟就到达海岸的海啸，使

对却反映出缺乏危机预判与决断。人

震区人民难有充分时间出逃，从而导

类对自然灾害难于预报可以理解，但

核能的受控使用是一项高危事

致民众大规模罹难。虽然地震和海啸

在地震和海啸发生后的紧急应对上，

业。只要发展裂变核电，就时刻要防

5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前，已备受质疑。

核电：极具争议的能源

WORLD | 国际

止任何形式的核物质和放射性物质的

发生爆炸，堆内积聚的大量强辐射物

其大量核电向南部输送，给日本其他

外泄。

将可能被抛向周围空间。切尔诺贝利

地区提供能源。福岛核电站设计号称

事件就是迄今人类面临过的最严重的

为世界最安全，但日本低估了自然界

核危机，而三里岛事件中反应堆中的

的力量，其所有的安全设计在这次复

核燃料棒也出现了熔化，部分放射性

合性灾难前全部失效。

根据核能的本性，这是一种极具 争议的能源。 人类目前所使用的核能，利用

物质突破了反应堆的限制进入周围环

地震在日本列岛十分寻常。应

的是可裂变物质的核裂变释放出的

境。这些事故都在不同程度上危害了

该说，在这次9级大地震面前，日本

能量。这种核反应过程所产生裂变物

核反应堆周围人类的生存。

的抗震表现十分出色。无论从建筑

质所携带的动能，在宏观上体现为热 能，这是原子能的主体形式。这种热

抗震，还是人员防护，或是媒体预警

日本核危机：天灾加人祸

能不加控制地释放，就可能导致核爆

与报道，均相当不错。若这次只有地 震而无海啸，那就不会有随后的核事

炸，可以被有意设计成原子武器的军

福岛核电站设计号称为世界最安

故。然而，这次震源离陆地较近，

事使用。但若将上述热能及时导出，

全，但日本低估了自然界的力量，其

海啸到达岸线速度极快（短至10分

则既能避免反应堆内部热量过分积聚

所有的安全设计在这次复合性灾难前

钟），而由于地震灾区的电视广播通

产生爆炸，又可能将此热能转化为其

全部失效。

讯中断，民众无法及时得知准确危

他能量形式譬如机械能与电能，从而 变得对人类有用，并且易于管理。

情，因此没有形成当地居民的大规模 作为岛国，日本陆地国土局促，

快速撤离。整个灾难所造成的民众生

但是，伴随着核裂变过程，一

资源有限，然而日本人口总量较大，

命和财产损失，多数是由于海啸造成

定有裂变物质的产生。这些裂变副产

密度更超中国一倍。日本是工业大

的。

品，经常是具有短时间内高放射性以

国，尽管其能源使用效率在世界领

由于地震和海啸造成福岛核反应

及长时间内中低度放射性的物质，对

先，但其民生和制造业能源消费需求

堆出现事故，是这次复合危机的最严

人类和环境生态具有极大的危害。在

仍十分庞大。由于本国能源自给不

重环节。根据安全设计，反应堆遇到

核发电过程中，人类既需要获取核物

足，日本只能从海外进口能源以补

5级地震就自动停止运行，但堆芯冷

质在裂变中发生的热量，又必须将所

所缺。同时，日本在本土必须发展

却还需继续运行，核区已产生的热能

有核物质包括放射性裂变物与外界彻

非碳能源，核能因此为日本难以舍

需被及时运出以免反应堆爆炸。但由

底隔离，将其限制在反应堆之内。即

弃。根据世界能源协会与国际原子能

于地震造成停电，冷却水无法循环。

使是用于取热并对反应堆堆芯降温的

机构的统计，至2009年5月，日本运

备用发电机由于更靠近海岸，被海啸

冷却剂，无论它们是轻水、重水、气

行的核反应堆有53座，装机发电能力

破坏，而备用发电机的柴油储备本身

体还是石墨，也都必须被管道严格封

为46235兆瓦，占日本全部能源消耗

就不足。这一系列的天灾人祸使得福

闭于反应堆系统内，因为它们在冷却

的35%。此外，日本有2座核反应堆在

岛发电站损失了在核电停机后第一时

堆芯核材料时都已受到放射性污染。

建，装机发电能力为2285兆瓦；还有

间预防更深危机发生的短暂时机。至

因此，核能的受控使用是一项高

13座核反应堆计划待建，装机容量

于反应堆气阀设备开关不灵等骇人状

危事业。只要发展裂变核电，就时刻

为17915兆瓦。日本核能发展总体规

况，就更无法用天灾来解释。因此，

要防止反应堆堆芯温度和压力过高，

模，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和法国；其

这次空前核危机更多地是反映了日本

以防任何形式的核物质和放射性物质

核能占其全部能源使用比例之高，在

政府以及核电管理部门平时监管与危

的外泄。美国1979年三里岛核电站和

全球上仅次于法国和韩国，也列世界

机管控等方面的诸多问题。

苏联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的

第三。

放弃核能，还是改进安全技术？

事故，都是由于核反应堆堆芯冷却功

日本如此高强度使用核能，确有

能发生故障，从而使反应堆内铀燃料

不得已因素。此次发生核灾难的福岛

棒部分或全部熔化。这种情况下，反

县，在其第一和第二核电站建造了10

只要能源安全得到充分保障，没

应堆内热量和压力将迅速升高，一旦

个核反应堆，号称世界最大核电厂，

有哪国政府愿意高成本、高风险地从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1

国际 | WORLD

日本地震、海啸和核危机对菅直人政府执政能力形成极大的挑战

确保在降温失效时核放射

事核能开发。

性材料仍受控制。 福岛核危机在核

这一系列设计理念，

安全事故中至少被定为

就是切尔诺贝利事故所

5级，即反应堆放射性

留下遗产的积极部分，

材料部分突破反应堆束

福岛核事故必将加深这

缚而渗入周围环境。尽

些理念，加速下一代“本

管事件还在演化中，但

性安全”核反应堆的研发

这一事故被遏制、福岛

和使用。为开发“本性安

出状况的反应堆芯或乏

全”的反应堆和核燃料，

燃料降温成功，应该说

技术上已取得一系列积极

还是有希望的。在这种

进展。美国有的核燃料公

情况下，即使反应堆堆

司发现，要是用碳包铀制

芯的铀燃料棒已全部熔

成极细颗丸，并以此为基

化，其核物质也将被局

础生产核燃料棒，将有效

域于当地，不会对周围

地实现核材料的“本性安

环境造成更大的破坏。

全”。但由于美国民用核 工业不景气，上述理念还

但即使这最为理想

有待机会以获检验。

的情况能够实现，福岛 核危机仍将促使各国政

由于人类经济活动的

府和人民对核能利用进

深化，目前要远离核能对

行深入和严肃的思考。

多数国家仍不切实际。即 使发生福岛核事故，人们

人们会思考：是否可能 放弃核能？要是近期没有可能，那么

发展核能必将更为谨慎，力求发展新

当前还是无法摆脱核能。在能源材料

如何更加安全地使用核能？

一代“本性安全”的核能技术——核

同等大小的情况下，原子能以它百万

燃料安全、冷却降温安全、防爆炸安

倍超过化学能源的能量释放，目前还

全。

是具有竞争力的选择，况且核能使用

显然，核能安全使用涉及到政 治与经济。各国都要发展经济，因此 都需能源安全保障。只要能源安全得

目前国际上提出的保障核电安

可避免温室气体排放，对环境保护和

到充分保障，没有哪国政府愿意高成

全的技术途径，是新一代核反应堆以

控制气候变化具有积极作用。但福岛

本、高风险地从事核能开发，除非以

及核燃料必须遵循“本性安全”的设

核事故又给人类提供了深刻教训。要

此为借口，通过发展民用核能而为军

计理念。它有三个要求：一、即使反

取得核能使用的益处，前提必须是安

用核能的发展打开技术通道。对多数

应堆的管理人员操作失误，核反应堆

全、受控地使用核能。人类从发现原

国家，它们发展民用核能的真实动力

在任何情况下都具有自动停机功能，

子裂变，到认识核反应伴随能量释

就是为了发展经济，从而保护国家经

从而在技术上彻底杜绝切尔诺贝利事

放，再到成功地收集并利用起核能，

济利益，并保障国家与某些机构的政

故的可能，也就是即使核反应堆出现

反映出极大的智慧。我们有理由期待

治利益。

严重故障，新设计的系统仍要保障反

人类还将有能力提出并实现可以基本

在未来几十年，人类必将在非

应堆堆芯的铀燃料棒不会继续产热。

自动避免重大灾难的新型核电装置，

碳非核的替代能源方向上取得巨大进

二、即使发生事故，反应堆的冷却系

根本保障核安全。S

步。但在达到那样成就之前，核能对

统仍能有效散热。三、特殊外包装使

一部分国家而言还将难以取代。各国

核燃料在高温下不会熔化破损，从而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常务副院长， 美国研究中心主任）

5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WORLD | 国际

高峰：核电安全标准应是“万无一失” 采访／ 张爱华 利用核能发电，有一个很形象的说法就是“从魔鬼手中夺取能源”。 因此，对于核电安全技术的要求只有一个标准就是“万无一失”。 怎样的？

故，乌克兰共有250多万人因切尔诺贝

高峰： 目前，中国引进的美国 非能动AP1000核电站，属于第三代核

利核事故而身患各种疾病，而要完全消

技术上的漏洞？针对这些问题，在核 电站的安全技术上有哪些改进措施？

电站的非能动型核电厂；而广东核电

年，持续的核辐射危险将持续10万年。

高峰： 日本福岛核电站采用的

集团公司引进的法国EPR核电站属于

除了核泄漏，核电站还有一个令人

社会观察：此次日本核危机的爆 发，暴露出核电站在核能利用中哪些

是老式的二代技术，出问题的关键症 结在于冷却系统的失灵。

第三代核电站的改进性核电厂。

除这场浩劫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至少需要800

担忧的问题，就是寿命到期后怎么处理？

改进型核电厂的特点是：更简

到期的核电站谁去拆？怎么拆？

其实，在第三代核电站设计技

化的专设安全系统；至少有两条隔

拆完了往哪里放？所有的东西都有放

术中有一个非能动的喷淋系统，也就

离的和独立的交流电源与电网相连；

射性，无法销毁和拆除，等于这片土

是在核电站上方建立一个巨大的蓄水

至少30分钟时间内，不考虑操纵员的

地就废弃了，难以利用，所以一些核

池，在出现紧急状况的时候，不需要

干预；在丧失全部给水，至少在2小

电站老想着延期报废。欧洲现在已经

能量，就能自流放水进去降温。如果

时内不应有燃料损坏；在丧失厂内外

面临这个问题。

早有预案，在福岛核电站中应用这一

交流电源的8小时内，燃料没有损坏

技术，可能就会避免事故的发生。

等。非能动型核电厂的安全特性更加

因此，核能之外，我们还要继续 寻找更加安全和可靠的新能源。

核燃料堆虽然停止工作了，但是

突出：不要求安全相关的交流电源；至

太阳能在使用过程中看似清洁，

还一直有放射性物质产生，并产生氢

少72小时内，不需要操作员干预；严重

但是它在制造过程中污染环境、消耗

气。氢气本身多了是正常的，可以在

事故条件下，安全壳有足够的设计裕

能源，所以未必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容器里设计很多点火点，到一定浓度

量；不需要厂外应急计划等。

风电类似，经济效益很差，收不回制

就自动点火，通过这些主动措施防止 氢气爆炸事故的发生。 人的生命是宝贵的，特制的机器

第三代核电技术，由于具备了上

造成本。有一个大家没有太关注的新

述更强大的技术保障，因此会比第二

能源是海洋能——由海浪和潮汐所产

代核电站更加安全和更加清洁。

生的能量，地球上海水很多，海浪能

人技术在像核电站中这样的高危行业

量很大，可能是一个新的获取能源的

中应该大量应用。日本虽然说派了机

社会观察：从宏观角度讲，日本

方向，在发电过程中还可以综合利用

器人，但是我没有见过，中国则基本

核危机对中国和世界未来核能利用走

海洋资源，比如制造氢气，海水淡化

没有机器人在核电站工作。这些机器

向有什么影响？

等。目前国家资金投资在核能、太阳

人应该具备在高强度核辐射的危急环境

高峰：核能之外，我们还要继续寻 找更加安全、可靠和清洁的新能源。

能和风能上比较多，但是这些能源不

下正常从事灭火降温、控制阀门、搬运 物资等最基本的处理事故的功能，以最 大限度地保证人的生命安全。

仅存在上述缺点，而且技术原创性比

核能的利用前景，一方面是很诱

较少，核电技术就主要来自法国和美

人的，目前用过的核燃料利用率只有

国。目前在海洋能利用上中国并不落 后，我们要重视原理研究和实验。

利用核能发电，有一个很形象的

5%不到，理论上如果提高乏燃料堆利

说法就是“从魔鬼手中夺取能源”。

用率到50%的话，那么人类所需要的

日本爆发核危机再次提醒，人类

因此，对于核电安全技术的要求只有

能源可以保障上千年。另一方面，核

不仅要加快寻找新能源的步伐，而且

一个标准就是“万无一失”。

泄漏的后果无疑十分可怕，必须得到

要特别重视新能源利用的安全性。S

人类的高度重视。日本的这场核危机

（高峰系上海交通大学核电技术与装备工程研 究中心主任）

社会观察：中国核电站在运用

已给民众健康和经济社会带来不小的

第三代核电技术方面的基本情况是

损失。再回头看苏联切尔诺贝利核事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3

国际 | WORLD

人是脆弱的芦苇。日本大地震，以及接踵而至的海啸、核辐射和利比亚战争，让人的脆弱性以及现代世界 文明体系的脆弱性和巨大风险一览无余。 风险社会，人类何以自处？ 人类如果能够积极参与到公共事务当中，能够决定与切身利益相关的各项事务，人类就是一个能够控制风 险并将风险的危害降低到最小的“神圣人”。

地震、海啸、核辐射、战争

风险社会中的我们 文／刘拥华

面对这次历史上罕见的地震风

日本的“沟通理性”

险，日本人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着实

同时，却过多地干预了社会生活，使 得社会无法产生自我协调和再生产自

让世人吃惊。他们秩序井然地排队打

我们能够看到日本在“沟通理

电话、上公交、领号购买汽油，超市

性”方面所具有的理性精神和认真的

里也看不到抢购的现象。无论灾区，

政治态度，这使得日本形成了独特的

而哈贝马斯试图通过“沟通理

还是灾区以外的地方，抗震救灾和日

“灾难文化”，那就是对政治的关注

性”对现代性予以成就，在社会的意

常生活都在有序地推进。

和对自然的认受心态。

义上不无道理，在一个真理不附着神

日本文明中有一种“命运”的观

身的能力，这也就是哈贝马斯所说的 “生活世界的殖民化”。

魅的时代，也似乎是唯一的救途。

念，他们会将这种难以控制的自然灾

在一个缺乏本体性安全和基本信

民主政治就是一种典型的“沟

害认定为是“命运”，坦然接受，积

任的时代，人们往往回缩到狭隘的身

通理性”。作为灾难多发国家，日本

极面对，不怨天亦不尤人。

份认同甚至是更为狭隘的家庭当中来

政治在某种意义上具有“应急政治”

寻求安全。而特定的身份认同和家庭

的特征，这种“应急政治”一方面要

在人性的规训上往往是反社会的。

求政府高效而廉洁，民众对政府的要

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看到人类 成长的苦难。 14世纪的欧洲曾经经历过一场黑

如何重构本体性安全和基本信

求非常之高，日本的政坛地震时常发

死病的袭击，在英国420万人口中有

任呢？社会和国家是不可或缺的，用

生，但日本的政治连续性则保持不

接近140万人丧生，而1347年佛罗伦

涂尔干的话来说，就是社会一定需要

变。

萨的人口总数为8.5万人，1348年黑

有一种权威形式来为个体提供道德氛

就在前不久，日本首相菅直人因

死病之后，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人

围。法国第三共和国的混乱就是缘于

为政治献金问题而被追究，不到4000

口丧生。1995年的日本神户大地震，

社会权威的缺失。

元人民币的政治献金引发政治追究，

其地震级别远不及这次的地震，但它

为什么总是会紧张和恐慌？具

在我们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日

所造成的恐慌和无序则远甚于今天。

体而言之，一方面是作为一种政治设

本人就是认真，这是关乎政治原则的

在灾难面前，人类经受了太多太

置的国家无法及时提供科学而准确的

问题，日本人轻易不妥协。同时也要

多，但人类亦以其理性和情感的力量

信息，人们对国家所提供的信息反而

求在灾难发生后，政治给抗灾让路。

积极地面对。可以说，与过去相比，

抱有逆反心理，你提供什么我就不信

上述的政治态度并不意味着在灾难发

人类面对灾难的自救能力和情感承受

什么。在这个意义上讲，国家无法发

生时，还不依不饶。

力突飞猛进，这其中，国家的作用功

挥一种道德机制的作用；另一方面

日本人在这次地震发生后，政

不可没。

则是，在国家无法发挥权威作用的

治争辩立即停止，而立刻就救灾行动

5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WORLD | 国际

达成最大的共识，包括政府对核辐射

一失。这是一种基本的公共意识，是

社会”，在一定程度上，便是由于现

的处理，都是有远见的。因此，我们

一种道德意识的表现。

代社会对情感社会共同体的过度贬损

能够看到日本在“沟通理性”方面所 具有的理性精神和认真的政治态度，

所导致的一个“意外后果”。情感共

对抗现代风险的最终因素

这使得日本形成了独特的“灾难文 化”，那就是对政治的关注和对自然 的认受心态。 国家要发挥权威作用，绝对不是 说忽视国家所可能具有的“恶”，而

同体之所以不再占主导，但其作用却 无法抹杀。正是基于共同体，包括情

正如涂尔干所说，人如果不能借助

感的、共同利益的共同体，个体才真

社会的力量从脆弱中走出来，人永远就

正地成其为个体，一个实实在在的个

是残缺的。政治自由与政治参与构成了

体，一个有所意识、思想，有所担当

一种最为基本的社会整合形式。

的个体。

是说国家需要重新回到古典形而上学

如此一来，所谓“风险社会”的

的德性去。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都认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日本的

论断就显得有点过犹不及了。吉登斯

为，国家不能仅仅只是对生活在一起

“灾难文化”和“应急政治”是一

和贝克说，这是一个风险社会，庞大

的人群进行协调，而更应发挥促进良

个社会政治制度开放的表现，“国民

的社会系统无法实现有效整合，而社

善生活的作用。

性”的背后是制度因素。那种对政治

会整合又欠缺效力，一旦任由各种社

如果国家和社会不能对道德的改

的高度关注以及处处表现出来的道德

会系统自行运作，则社会风险就迫在眉

进和完善有所促进，如果国家仅仅只

意识是经由参与政治、关注公共事务

睫了，吉登斯和贝克告诉我们，系统整

是一种制度性的设置，那么国家的必

所锻炼而成的。人们需要参与到与切

合在今天已经是一个社会难题了。

要性就建立在非常脆弱的基础上。国

身利益相关的公共事务中去，只有经

而本文上述的言说则是在说明

家不是马基雅维利那里的去道德的政

由这种参与，道德意识和伦理观念才

这种社会整合的可能性，换言之，政

治，而是一种更加多元和复合的道德

能形成。

治自由与政治参与构成了一种最为基

形象。

换言之，社会需要有一种集体

本的社会整合形式。但话又说回来，

也因此，参与政治和政治自由就

意识，这种集体意识是社会团结的纽

如果民众的参与和政治自由无法实现

不再是单纯的追逐功利，而是灵魂意

带，它不是神秘的上帝，而是一种生

对政治运作的监督，则“风险”就实

志的历练，这样的政治自由才能真正

活的超越精神。但这种集体意识不能

实在在存在了。我们所谓的“风险社

地确立其自然正当。

在逼仄的世俗生活中寻求，而是要在

会”，就是侧重指这种脱离监督之外

只有在这种政治自由下，我们才

与政治相关的自由和参与中寻求。福

的“政治过程”对现代社会的危害。

能够理解“国民性”。“灾难文化”

山所说的“历史的终结”在这种意义

风险所带来的是一部现代启示

带给日本人认真和细致的办事风格，

上才能够成立。

这是一种道德，而不是一种时时刻刻 的紧张感。

但自由与参与又不是空中楼阁， 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沟通理性”，

录。最基本的启示是，国家能力以及 政治所具有的道德性才是面对和对抗 现代风险的终极因素。

日本的“难民意识”表现在生活

是一种基于面对面的互动而形成的社

人是脆弱的芦苇，但正如涂尔干

的方方面面，随处都可以见到各式各

会整合。美国的乡镇共和主义就是这

所说的，人如果不能借助社会的力量

样的警示牌，比如，他们会在海边旅

样一种社会整合的方式。

从脆弱中走出来，人永远就是残缺

游区的警示牌上注明“注意海啸。海

推而言之，个体的基本道德感

的；而正因为我们能够借助社会的力

啸发生时往高处跑”。煤气灶上有警

只能基于面对面熟悉的社区共同体

量，我们能够成就“神圣人”。人类

示贴标，注明“发生地震的时候首先

形成，虽然有诸多理论已经论证现代

如果能够积极参与到公共事务当中，

关好煤气”。阳台上也有避难警示，

社会的抽象机制的问题，但这一抽象

能够决定与切身利益相关的各项事

上面注明“发生危险的时候打破这道

机制的生长并没有否认情感机制的作

务，则人类就能够确立起“神性”，

门，到邻居家去避难”，等等，不一

用，相反，抽象机制的生长可能更需

而驱除掉其生物性。这个意义上的人

而足。他们对待建筑物也非常认真，

要共同体社区的辅助，才能使得抽象

类，就是一个能够控制风险并将风险

因为这与生命直接相关，来不得半点

机制更好地发挥作用。

的危害降低到最小的“神圣人”。S

虚假，他们处处求精，力图做到万无

吉登斯与贝克所论述的“风险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系讲师）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5

国际 | WORLD

第三次金砖国家峰会将于4月中旬在中国海南三亚市召开。本次金砖国家峰会因南非的首次参加而引人瞩 目，而代表世界新兴经济体力量的金砖国家的合作，又将对世界格局带来何种影响？本刊记者采访了上海 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张幼文研究员。

金砖国家能“用同一个声音说话”吗？ 采访／张爱华

金砖国家处于共同的发展阶段，有共同的发展目标和交流的愿望， 所以有可能在国际公共事务上会形成更多的共识，表达共同的利益 诉求。

张幼文 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 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发明创造的。2001年11月，奥尼

当时南非在经济发展中取得的成绩已

尔发表《全球需要更好的经济之

经引人瞩目。现在南非加入“金砖国

砖》（《The World Needs Better

家”，反映了南非经济社会发展到一

Economic BRICs》），首次将巴西、

定程度，产生了加入这样一个平台与

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的英语国名首

其他国家加强对话交流的需求，也是

字母连起来构造了BRICs一词，并认

“金砖四国”对南非发展成就的再次

为上述四国将对全球经济发展产生

认可，和与南非进一步加强互利合作

重要影响。“BRICs”与英语“brick

的共同愿望。

（砖）”一词接近，由此形成并迅速走

南非首次参加峰会 对于金砖国家比较确切的理解 应该是指新兴经济体中的大国，而不 是仅仅考虑一国的经济增速或者人均 GDP。 社会观察：从过去的“金砖四国 峰会”到目前的“金砖国家峰会”， 您如何看待此次南非首次参加峰会的 意义？

张幼文：“金砖四国” （BRICs）这一概念，是美国高盛 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的

5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向国际社会。

社会观察：对于吸收南非进入

2009年6月，金砖四国领导人在

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理论界有一些不

俄罗斯举行首次会晤。2010年4月，

同看法，比如，认为印尼等许多新兴

第二次“金砖四国”峰会在巴西召

经济体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要超过南

开，此次会议商定推动“金砖四国”

非。对此，您如何看待？

合作与协调的具体措施。至此，“金

张幼文： 其实，对于金砖国家

砖国家”合作机制初步形成。2010年

比较确切的理解应该是指新兴经济体

11月二十国集团会议在首尔举行，南

中的大国，而不是仅仅考虑一国的经

非在此次会议上申请加入“金砖四

济增速或者人均GDP。南非是非洲最

国”。12月，中国作为“金砖国家”

大的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也是最

合作机制轮值主席国，与俄罗斯、印

大的黄金、铂和钯生产国，在世界市

度、巴西一致商定，吸收南非作为正

场的地位不容忽视。此外，南非的地

式成员加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

区影响力在非洲大陆首屈一指，其相

其实，在BRICs一词刚出来时，

关企业在非洲贸易、金融、电力、电

就有人将末尾的s理解为南非，说明

信、建筑、农业等行业都具有举足轻

WORLD | 国际

2010年底，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吸收南非为正式成员。

重的地位。吸收南非加入

新兴经济体已经需要以

合作机制，也使“金砖四

抑制通胀为主要任务。

国”能够进一步加强同南

因此，可以这样

部非洲各国的经贸关系。

说，对于金砖国家来

除经济领域以外，南非加

说，目前的通胀也是金

入“金砖国家”合作机

融危机带来的后续的不

制，将有利于五国在国际

利影响，当前的通胀其

公共事务中协调立场，更

实是前期的扩张性经济

好地建设一个公平的国际

政策造成的。而发达国

政治经济新秩序。

家宽松的货币政策所带 来的不利后果还在传导

金砖国家将在国际公共 事务中寻求更多共识

给金砖国家等新兴经济

受限于种种因素，金

社会观察：与表

砖国家在经济合作上，相

现十分活跃的区域经济

比较区域经济体没有更有

体相比，金砖国家在经

利的条件，然而在国际公

济合作上的空间大吗？

共事务上的共同诉求将会 是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持续

张幼文：尽管 “金砖国家”经济各具

推进的动力。

优势，发展模式呈现出

体。

升期。在目前的发展阶段上，虚拟经

不同的特点，使相互合作仍旧具有较

社会观察：据您观察，过去的一

济在经济结构的比重中尚未占主要地

大的发展空间，但是，相比较更为活

年来，金砖国家经济发展的整体表现

位，而是突出了实体经济的发展，特

跃的区域经济体如东盟，它们在经济

如何？

别是制造业的发展。这其中印度的服

合作上实际上没有更有利的条件，而

张幼文： 过去一年多，金砖国 家经济发展普遍表现良好，不仅较快

务业比例高些，但是它的强项软件服

是受到了一系列因素的制约。

务也是实体经济。而金融危机实际上

首先，“金砖国家”在地缘经

走出金融危机，而且在后金融危机时

主要的冲击对象是以金融创新为特征

济结构上不可能很紧密。从金砖国家

代仍旧保持较快的经济增长速度。毫

的虚拟经济。

的地理空间分布上看，巴西远在地球

无疑问，中国经济发展领跑“金砖国

不过，简单地用金砖国家经济增

的另一面，南非在非洲的最南端。中

家”。至于经济增长的原因，对于中

长率来评估它们的经济发展表现还是

俄印虽然接壤，俄罗斯的远东和中国

国来说，中央政府的权威和有效的宏

很片面的。目前在金砖国家和新兴经

的东北西北目前都不是经济发展活跃

观政策调控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要

济体中出现了新的问题——通胀压力

的地区，中印边界则受到天然地理条

总结金砖国家经济发展的共同特点：

大，物价上升速度快，而发达国家的

件的阻隔。其次，上述已经分析过，

首先，这几个国家普遍人口比较多，

主要问题还是经济复苏乏力，何时走

由于处于相似的经济发展阶段，在合

国内市场大，以内需拉大经济有条

出危机尚不清楚。因此，在当今的世

作的互补性方面还存在一定局限。因

件，因此提供了比较好的应对金融危

界经济发展格局中，发达国家经济体

此，对中国来说，与金砖国家的经贸

机后国际贸易市场相对萎缩的基础。

和新兴国家经济体呈现出两种局面。

关系，尚不如与美国、日本和欧盟的

其次，这些国家经济发展本身处于上

发达国家还在想方设法刺激经济，而

关系更重要。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7

国际 | WORLD

社会观察：那么，“金砖国家” 这一合作机制持续推进的动力是 什么？

张幼文： 正因为金砖国家处于 共同的发展阶段，有共同的发展目 标、交流的愿望，所以有可能在国际 公共事务上会形成更多的共识，表达 共同的利益诉求，为争取一个更加合 理、公平和公正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 序而努力。 比如，在应对全球气候变暖问题 上，作为人类共同的难题，世界范围 内的合作是必然的。目前的情形是， 随着国际分工合作局面的深化，发达 国家把传统制造业转移出来，而以

世博会南非馆

金砖国家为首的新兴经济体又是承担 这一产业转移的主要地区。这样，对 于金砖国家来说，既要达到人类共同

在国际公共事务上的这些共识将会是

“金砖国家”经济地位的不断提

的减排目标，前提还要保证自身的发

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持续推进的动力。

升，使它们在参与全球治理事务中将

展，就需要联合起来寻求最合理和公 允的国际安排。 再比如说，新兴经济体的货币都

扮演更加积极和举足轻重的角色。目

“金砖国家”崛起推动世界多极 化趋势

没有国际地位，金融危机后新的国际

前，“金砖国家”的合作正通过峰会 的形式以循序渐进、积极务实、开放 透明的方式不断推进。在国际公共事

货币体系如何建立正在探索和讨论过

“金砖国家”代表了世界经济的

务的许多方面，“金砖国家”以“用

程中。由于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

新生力量，其合作的增强清楚表明，世

一个声音说话”，其主张不仅符合新

和货币国际地位都有着相似性，在国

界的多极化趋势是一个客观的进程。

兴经济体的共同利益，而且符合广大

际货币体系的改革、国际金融体制的

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利益。“金砖国

重组，防范金融风险、防止发达国家金

社会观察：金砖国家合作机制，

家”代表了世界经济的新生力量，其

融风险的传导方面都会有共同的要求。

对于国际经济格局的变动和全球治理

合作的增强清楚表明，世界的多极化

的进程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趋势是一个客观的进程。

经济体系内，充分考虑各国利益，才

张幼文： “金砖国家”的崛起 使世界产业布局和贸易流向发生了重

之间的对话，不是为了和发达国家对

能实现世界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解

要变化，改变了世界的经济版图。巨

抗，峰会这样的平台对发达国家是开

决当今时代紧迫的全球性问题。此

大的外汇储备和不断上升的经济实

放的。“金砖国家”合作的增强对于

外，金砖国家愿意在全球气候变化问

力，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世界金融结

推动建设一个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

题、联合国改革、减贫等重大全球性

构发生变化。这些国家的经济成就为广

和谐世界是积极有益的。S

和地区性问题上协调立场，更好地建

大发展中国家摆脱贫困实现发展增强了

设一个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新秩序。

信心，提供了多方面的有益经验。

（张幼文系上海社科院世界政治与经济研究院 院长张幼文研究员）

总之，在世界经济体制问题上， 金砖国家一致认为在一个公正的全球

5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必须要指出的是，“金砖国家”

WORLD | 国际

“网络外交”，美国占尽便宜 文／陆钢 在美国政府和网络企业巨头的支持下，网络外交在最近中东发生的一 系列事件中发挥巨大的影响，没有硝烟的网络外交一旦山水显露，原 来也是可以转换成血流成河的实体战争的。

前几年，国内就有人撰写网络外

外交理念的驱使下，公共外交获得格

推行“公共外交”的重要平台。进入

交的文章。这些文章围绕着美国外交

外重视，被认为是“巧外交”的重要

信息社会后，美国的社会基础发生重

决策过程的某些变化，指出网络外交

内容。而当下非常成熟的网络技术，

大位移，从实体社会转向虚拟社会，

在外交决策领域的地位和影响日益提

特别是以Google为代表的网络搜索技

转向网络社会。所以美国也更多地

高和扩大。据称，美国在2003年成立

术发展与Facebook为代表的网络社区

通过Email、电子刊物开展“公共外

了归属于美国国务院信息管理局领导

开发，为建立在网络基础上的公共外

交”。“美国参考”中文版就是在这

的“网络外交办公室”，专门招募了

交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于是网络外交

样背景下产生的，主要推向中国的外

一批“具有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人才和

日渐被人重视。

交学术精英。

相关项目承包人”，其任务主要通过

然而，在学术层面上，网络外

另一方面，奥巴马上台后，其

网络社区帮助外交官信息沟通，提高

交尚未成为独立的概念或范畴，它

外交班子在希拉里的统领下急于修复

美国外交政策的执行力。

至多是对网络上开展公共外交的一种

被小布什损坏了的美国公共形象，大

不过，笔者专门查阅了美国国

描述，尽管有些学者试图这么做。在

力推广“巧外交”，因而公共外交获

务院网站，也进入了国务院信息管理

维基辞典里，网络外交是一种七人玩

得格外的重视。从目前状况看，美国

局的页面，没有发现专门称之为“网

的在线互动游戏，模仿20世纪初期

充分利用信息技术，将公共外交完全

络外交办公室”的页面或介绍，或许

欧洲主要大国争夺欧洲控制权的博

建立在网络平台上，从而彻底颠覆传

这是一个“秘密机构”。从信息管理

弈。查询联网的加拿大UBC图书馆，

统，网络外交由此而来。

局的构成与功能来看，它属于美国公

也没有发现专门论述网络外交的学术

共外交的组成部分，由专门负责公共

论文或专著，倒是发现有Intranet

外交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担任。信息管

Diplomacy专著。此外，即使在网络

理局负责出版一些多国文字的电子刊

外交逐渐成气候的美国，它仅是公共

网络外交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能量

物，宣传美国的外交政策，如《美国

外交的一部分，即建立在网络平台上

在于，可以在网络平台上轻易地动员

参考》。这些刊物调子温和，似乎

的公共外交。

公众参与政治决策过程。

美“网络外交”渐露山水

“不偏不倚”，使得外国公众对美国

公共外交由来已久。据维基百科

外交持有正面的看法。因此若有这样

介绍，“公共外交”这个词最早出现

网络外交的基本特性就是借助于

一个“网络外交办公室”，也是公共

在1856年1月的《泰晤士报》上。直

强大的搜索引擎和活跃的网络社区，

外交的一部分。

到1965年美国塔夫茨大学弗莱彻法律

把美国外交政策的信息充分传递到网

外交学院建立了“公共外交中心”，

上的公众，并与其密切互动，促进其

“公共外交”才开始在学术圈和外交

对美国国家利益的理解。问题的另

决策部门流传开来，其基本含义就是

一面，美国吸取小布什外交的教训，

从“公共外交”到“网络外交” 美国充分利用信息技术，将公共

研究如何影响公众对本国外交政策的

在处理对外关系上，除了胡萝卜加大

外交完全建立在网络平台上，从而催

态度。在后工业化时代，“公共外

棒之外，又多了一张网络。比起传统

生了一个新概念“网络外交”。

交”主要技术平台建立在报刊、广播

外交政策工具，网络外交退可守，进

和电视等传统大众媒体上。“美国之

可攻。受众群体更为细小，目标焦距

音”、“英国广播公司”等都是美英

更为精准。针对国内外网友的各类问

希拉里入驻国务院后，在其基本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59

国际 | WORLD

题，美国政府可以耐心地解释外交政 策行为，或使其产生良好印象，或使 其改变以前的坏印象。 以前公共外交的形式主要是通 过政府官员或发言人的记者问答会， 不仅传递资讯有限，而且“外交辞 令”颇多，公众困惑挥之不去，因而 拉大了政府与公众的距离。之所以如 此，除了认知原因外，技术限制也是 重要因素。非互联网时代，政府容易 控制公众的外交资讯，实施“秘密外 交”有客观基础。互联网时代，公众 的知识面和参与度远远超越旧时代。 Google为代表的新一代网络搜索技术 把公众了解外交政策的知识能力提高 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Facebook为代 表的网络社区技术又为公众提供了参 与外交决策过程的舆论平台。奥巴

“网络外交”在中国尚付阙如

马、希拉里对Google和Facebook非常

生革命，老总统穆巴拉克黯然下台。

熟悉，也很推崇。竞选期间，奥巴马

据凤凰网介绍，是一个名叫戈宁的青

曾到Google总部发表演讲；Google的

年利用Facebook吹响埃及革命号角。

网络外交在中国尚未上升到政府

捐款名列前茅，远远超过共和党候选

戈宁也非等闲之辈，他是Google中东

层面，也没有明确的网络外交战略。

人的捐款。奥巴马支持者的主体就是

地区营销主管。所以“Google之子成

那些活跃在网络上的年轻草根。希拉

为埃及革命英雄”、“互联网改变政

网络外交在中国也是个新鲜事

里多次召集Google、Facebook等互联

治面貌”等惊人之语在互联网媒体上

物，尽管学术圈、新闻界开始提到甚

网巨子到国务院做客，商讨这些网络

流传。以后，也门、巴林、利比亚甚

至研究网络外交。但是，网络外交在

企业如何与美国外交政策之间产生良

至沙特阿拉伯相继发生国内骚动，利

中国尚未上升到政府层面，也没有明

性互动。美国国务院也开设了官方博

比亚陷入内战，目前正遭受西方联军

确的网络外交战略。一个确切的证据

客，并把Dip Note Blog、Twitter、

的军事打击。没有硝烟的网络外交一

是中国外交部没有自己的官方博客，

RSS Feed、Facebook、Flickr和

旦山水显露，原来也是可以转换成血

也没有网络社区平台的链接，更没有

Youtube等社交网站链接放在国务院

流成河的实体战争的。

专门的网络外交办公室。虽然中国已

的首页上。

网络外交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能量

经重视公共外交，并且有一些具体措

在美国政府和网络企业巨头的支

在于，可以在网络平台上轻易地动员

施。例如，公众可以参观外交部；开

持下，网络外交在政策层面已经渐露

公众参与政治决策过程，当其政治热

放外交部档案资料；每年两会期间，

山水，并在最近中东发生的一系列事

情抒发通道被堵塞后，立即转化为愤

人大政协都设立了发言人制度，由资

件中发挥巨大的影响，使人们对网络

怒力量，足以改变现存政治秩序。另

深的公共外交政府高官担任；外长要

外交刮目相看。小布什挥舞着飞机坦

一方面，当政府有效地利用网络平台

召开记者招待会阐述中国外交；胡锦

克，未能实施“大中东民主”计划，

开展公共外交，通过网络社区与公众

涛、温家宝两位领导也通过互联网络

而在网络的轻轻推动下，中东地区发

个体建立密切的政治互动，骤然拉近

与网民对话，探讨外交问题。

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先是突尼斯一青

政府与公众的距离，使其对本国外交

而外交部发言人每周两次的例

年自焚抗议城管，不料酿成全国动

政策产生积极的正面的印象，从而增

行记者招待会，成为公共外交的主要

乱，总统被迫流亡国外；后是埃及发

加国家民族的凝聚力。

标志。这些举措虽然比以前进步，但

6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WORLD | 国际

仍然难以满足当前国际形势的迫切需

象，建立公众互信，及时传递政策信

间了解中国外交政策的资讯，公众除

求。公众对中国外交政策还是心存疑

息，协调外交资源，促进国家利益，

了登录新华社网站外，更多地从外交

惑，没有足够的信任度。外交部发言

达到国家战略目标的主要手段，已经

部主导的网络社交圈里获得。网络社

人则高度紧张，如履薄冰，因为其官

超越了意识形态的范畴。与宣传部、

交圈的能量到底有多大，这里引用一

方身份；因为其授权有限；因为面对

新闻办或工信部等职能部门相比，外

个数据。在希拉里政策规划办公室任

一群无冕之王，有些提问尖锐棘手，

交部在解释外交政策的背景和内容方

职的、负责网络外交的官员贾雷德•

暗藏陷阱。这样，本来应该是公众了

面具有不可替代的权威性，这就是外

科恩，他在社交网站Twitter的粉丝

解国家外交的公共平台，结果演化

交部新闻发言人的记者会备受公众关

将近32万。另一位官员也有27万。这

成发言人与记者斗智斗勇的“角斗

注的原因。反过来说，如果外交部和

些粉丝都会在第一时间在网上和手机

场”，公众无法从中了解国家外交的

公众之间没有那种互动和互信，中国

上收到国务院的更新信息。

更多真相。而海外记者也可以随意解

的公共外交不能说是成功的。

读发言人的解答，实际上也控制了外 国公众了解中国外交的真相。

中国已经具备了开展网络外交的 技术基础。中国也有自己的Facebook

开展“网络外交”赢得奥妙无穷

中国实施网络外交也存在体制

和Twitter。除了网络博客外，最近 兴起的微博吸引着成千上万的网民，

上的纠缠。狭义网络外交的核心即是

如果外交部建立了专司网络外交

包括很多社会精英。在他们的讨论和

在网络平台上开展公共外交，通过政

的机构，就不是外交部发言人在指定

互动中，越来越多地涉及中国外交政

府外交决策部门与公众的频繁互动，

的公共场合孤军奋战，而是有一个密

策。这里以笔者的亲身经历证实这一

建立互信关系，争取公众成为支持外

切合作的团队相互配合。

点。新浪微博是国内微博的领头羊，

交政策的积极因素，并且塑造良好的

其实由外交部来主导公共外交，

两岸三地的一些名人如邱毅、吴稼祥

国家公共形象，但在这一点上关系没

并设法将其建立在网络社区平台上，

和阮次山都开设了账户，经常看到他

有理顺。在中国，大众媒体和互联网

变成名副其实的网络外交，其中的奥

们对国际时事的点评。美英法联军空

传播属于意识形态工具，接受宣传部

妙是不言而喻的。首先，改变发言人

袭利比亚后，微博上正反两面意见都

领导。以前意识形态和外交政策分属

以一挡百的窘迫局面。外交部新闻发

有，对中国在安理会的两次投票纷

两个不同部门，井水河水各管各。但

言人素质再高，反应再快，再怎么伶

纷议论。有个博主还做了一个网络

在全球化和互联网时代，部门边界打

牙利嘴，都抵挡不了记者群体的轮番

投票，结果76%的网友支持轰炸利比

破了。外交与国内事务相互交织，外

攻击性提问，不仅没有让公众获得充

亚。我在新浪微博上还看到了日本驻

交政策也向意识形态延伸。自从学术

分的外交政策信息，反而给以人官僚

华大使馆的账户，使馆展示了胡锦涛

界提出公共外交和国家形象这样的概

僵硬或巧言令色等负面印象。如果外

赴日使馆吊唁时的亲笔题词，向中国

念，国内也确实做了调整，在宣传口

交部建立了专司网络外交的机构，局

人民援助日本灾区表示感谢。这也是日

子上增加了国务院新闻办作为公共外

面将大为改观。原来外交部的线性结

本政府借助于中国的网络社交平台巧妙

交的主管部门。这就与外交部在职能

构的公共外交变成非线性公共外交，

开展公共外交的成功案例。

上出现了重叠，制约了外交部公共外

不是外交部发言人在指定的公共场

总之，美国因为积极利用网络外交

交的功能，外交部无法利用互联网建

合、在规定的时间内孤军奋战，而是

的优势，在国力衰落的情况下，仍然保

立公共外交平台，通过网络社区与海

有一个密切合作的团队支撑着他们。

持全球战略的主动态势。中国作为崛起

内外公众进行密切互动，建立互信关

他们通过外交部博客、通过活跃的网

的新兴大国，更需要利用网络外交，释

系，进而更好诠释中国的外交政策。

络社区，充分传递外交政策的信息，

疑外交政策，改善国家形象，促进国家

这也就是外交部始终难以开展网络外

耐心解答海内外公众的疑问。他们的

利益，争取更多的海内外公众成为支持

交的制度之因。

语气亲切，他们的反应敏捷，因而拉

中国外交政策的粉丝。S

从当前发展势头看，网络外交

近了外交部与公众的距离，与公众建

是大国输出软实力，塑造良好国家形

立了互信。于是，一旦需要在第一时

（作者系加拿大卑诗大学亚洲研究所荣誉副研 究员、春秋综合研究院客座研究员）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1

时政 | CURRENT AFFAIRS

两会的新宣示意味深远 文／白鹤鸣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在中国这

层民主，健全基层自治组织和民主管

革，但是不搞多党轮流执政，不搞指

个一贯非常保守的国家里，“保守”

理制度，让广大群众更好地参与管理

导思想多元化，不搞“三权鼎立”和

本身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面词汇，

基层公共事务。要依法治国，健全法

两院制，不搞联邦制，不搞私有化。

只有求新、求变才是政治正确的。其

制，特别要重视那些规范和监督权力

这五个“不搞”虽然未必符合

实这也难怪，几百年的固步自封使中

运行的法律制度建设。创新政府立法

许多人的某些期望，但毕竟说得极其

国喝下了近代史上的百年苦酒，这酿

工作的方法和机制，扩大立法工作的

明白，使人们可以立即准确地知道其

成了中国人对“保守”的恐惧。

公众参与。”

过程和结果，以及在过程中的底线何

不过，在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

2011年面对新的形势，《政府工

在，这就杜绝了任何人因为搞不清底

一大工业国和全球化最大受益者的今

作报告》则表示“要更加重视改革顶

线在哪里而受到不利影响的可能性。

天，如果国家和社会出了什么问题，

层设计和总体规划，大力推进经济体

无论如何，这种坦率而诚实的做法值

那也肯定不是封闭和落后导致的。在

制改革，积极稳妥地推进政治体制改

得肯定，也将成为信任的出发点，远

这种情况下，中国人对“保守”的恐

革，加快推进文化体制、社会体制改

比某些学者令人费解的含糊说法要强

惧有所改善。

革”，不仅添加了“稳妥”的提法，

得多——在寻求自由的过程中变成了

字数也更为精简。

没有宪法的国家的埃及提醒人们，过

这从政府工作报告中可见一二。

政治改革会改成什么样呢？过去

“五不”亮出的底线

程与目标相比并不是不重要的。

的一段时间里，这个话题似乎很是热

那么这种谨慎、稳妥的政治改革

门，我曾多次听过学者们的争论和表

是否能解决中国现在和未来将要面临

这五个“不搞”虽然未必符合

述，其中多数主张借鉴西方保持社会

的种种社会问题呢？我想必须说清的

许多人的某些期望，但毕竟说得极

稳定的经验。学者们对自己的主张具

一点是，中国早已不再实行过去时

其明白，使人们可以立即准确地知

有充分的信心，一些比我年长的学者

代政府主导一切的制度，政府只能

道其过程和结果，以及在过程中的

们在说完之后，往往会语重心长地提醒

调节而非控制社会，更不可能囊括

底线何在。

我，即他们的主张显然会在不久的将来

社会，政治改革只是实现社会变革

变成现实，你可以不公开的这么说，但

的手段之一。

2010年《政府工作报告》对改

要让人家知道你是“明白”的。

如何更公正？

革的提法是“我们的改革是全面的

我当然也希望人家认为我是明白

改革，包括经济体制改革、政治体制

的，但我对学者们这样的改革从来没

改革以及其他各领域的改革。没有政

有充分的信心。我不知道这种变革的

虽然目前国企缴纳给政府的利润

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和现代化

过程会是怎么样的。在过程方面，对

并不算高，但这种方式至少可以让资

建设就不可能成功。要发展社会主义

目标非常明白的学者们并没有给出一

本不能随便抽身逃出中国。这既是“五

民主，切实保障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

个明白的答案。

不搞”中“不搞私有制”的精髓。

权利，特别是选举权、知情权、参与

今年的两会则很明白地说出了

权、表达权和监督权。进一步扩大基

执政者的看法，中国肯定会搞政治改

6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在风起云涌的当代世界，中国

CURRENT AFFAIRS | 时政

这五个“不搞”说得极其明白，使人们可以立即准确地知道其过程和 结果，以及在过程中的底线何在。

这样一个正处在工业化阶段的的巨大

挥部，但这个应急指挥部只能起到协

的，中国如果实行和他们一样的制

国家，其发展的道路无疑是不可能平

调和统帅的作用，真正的救灾活动仍

度，其结果就更不可想象了。

坦的。贫富分化，地区和民族之间发

然需要依靠各级官员的按部就班。当

世界上一切有福利的国家都证

展程度的差距，社会福利和公益机制

关系到整个东日本安全的福岛第一核

明了，福利根本就是金钱的无底洞。

的不足，甚至自然灾难的增多，都有

电站出现核泄漏之后，政府竟然要依

中国作为一个即将未富先老的国家，

可能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安宁和繁荣。

靠拥有核电站的东京电力公司的自觉

未来几十年中如何筹措全民的退休金

全球资源的枯竭，国际格局的剧烈变

报告才能掌握实际情况，而这个公司

和医疗费将成为社会能否避免动荡的

化，极端势力的崛起，也都能动摇中

在事发后拖延时间、隐瞒严重性、推

关键。西方的经验往往是先实现私有

国经济开放以来一直依赖的外部环

卸责任，造成巨大损失。政府发言人

化，再通过加税来筹措社保经费，最

境。无论政治改革采用什么政治路线

刚刚说了“任何核电厂都没有出现放

终资本往往逃往税率较低的新兴市场

和顶层设计，不容质疑的方向应该是

射性风险，附近居民不必采取紧急措

国家，而把债务留给祖国，这几乎已

使社会变得更负责任、更公正，而不

施”，几个小时之后就出现了严重的

经成为一种“普世价值”。虽然在全

是放任已经极为激烈的斗争和竞争进

核泄漏。政府又说“相关措施已避免

球化中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好处，但

一步加剧。

1号反应堆压力容器受损”，40分钟之

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也

保持现有体制，对提高社会的负

后就发生了爆炸。发生地震之后4天，

应该在一定程度上争取把这种现象减

责能力有一定的好处。西方选举制度

政府工作组终于进驻了这家企业，首

少一点。

的核心其实并不在于选谁上台，而在

相才看到了核事故的第一手材料。

中国政府目前采取的方案被人

于官吏分开。官由民选上台，地位较

更可笑的事情发生在向发生泄

说成是“国进民退”，在利润较高投

高但任期短，可以通过下台来承担政

漏的反应堆放水的过程中，日本纳税

资也较大的行业收购企业的股权，将

府的政治责任；吏则是职业人员，通

人重金养活的自卫队飞行员竟因害怕

其置于政府委任的经理的控制之下。

过考试而非选举产生，负责真正的实

辐射风险而临阵脱逃，首相却无法逮

虽然目前国企缴纳给政府的利润并不

际事务，具有不可能下台这一属性。

捕，甚至无法开除这名飞行员。

算高，但这种方式至少可以让资本不

只要体制健全，在民选的官捞走了油

事实上，在这场日本史上空前的

能随便抽身逃出中国。这既是“五不

水、背负了骂名、承担了责任之后，

大灾难中，遭到逮捕或解职的公务员

搞”中“不搞私有制”的精髓，也是

吏能够心无旁骛地在社会的尊重下专

一个也没有。

中国特有的政治发展模式才能实现的

心办公。

对于这种局面，在华生活多年的

方案。如果党没有这一有效的工具，

这种制度的典型例子就是日本，

日本作家加藤嘉一在微博上评论道：

这个国家的首相和内阁二十年来像走

“此刻最重要的是像中国共产党领导

总之，2011年的两会无疑将是中

马灯一样换个没完没了，但公务员则

那样崇高的体制优势和指挥能力，战

国历史上的一次重要宣示，标志着中

不受影响地维持着社会的正常运转。

胜危机取决于开放的信息和坚韧的

国彻底走上了与西方不同的道路。尽

不过，在面临像地震、海啸、核泄漏

精神”。中国在汶川地震中经受了考

管这条道路并没有被历史经验证明是

一起出现的超级灾难时，首相就是想

验的体制优势、领导能力并不是凭空

一定能成功的，但毕竟西方的道路也

辞职也辞不了，官吏分离的问题就会

出现的，它建立在党至少可以随时解

存在着现实的更为严峻的挑战，我对

突出地暴露出来。

除任何官员职务的前提下。据说日本

于现在的选择并不抱持悲观的态度。S

人的素质和责任心在世界上是比较高

（作者系安邦咨询研究员）

地震后，日本也建立了应急指

很难控制住法力无边的资本。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3

经济 | ECONOMY

摆脱资源依赖症

重庆，地方经济起飞的新尝试 本刊记者 王敏 3月，杨燕夫妇冒着小雨，把石 材样品、切割机以及一些简单的家具 用品搬上那辆破旧的长安面包车，从 蔡家镇搬到了西永。

多的市场机会，但更重要的是，它承

和造房子，环境破坏严重；而其他

载了重庆人一个宏大梦想：

邻近长、珠三角，获得制造业梯度转

在 没 有 明 显 资 源 优 势 —— 包 括

移的地方，也很快在农民工候鸟般的

能源、劳动力——和地缘优势的情

迁徙和回乡潮中，面临缺工的巨大威 胁。

“现在西永这边开发起来了，听

况下，重庆希望把这里建成一个全国

说有很多大公司要进来，应该生意会

新型工业区，5年后造出8000万台笔

未富先污、未富先老，这是整个

好做一点”，这对夫妇做石材销售和

记本电脑，创造7000亿元总产值，而

中国都在竭力应对的问题，重庆也是

安装，哪里在大规模搞开发，哪里在

2010年重庆工业总产值不过万亿。

痛定思痛才努力尝试新方向。

成片建房子，他们就把小作坊搬到哪 里，是商业嗅觉敏锐的“游击队”。

这对内地绝大多数地方而言，几 乎是天方夜谭。

难以持续的重化工依赖

他们搬入的西永微电子工业园，

本轮经济高速增长的近10年来，

起重机、挖土机昼夜轰鸣，土方车呼

中国内地经济长足发展，但增长最快

汽摩产业再难以成倍增长，化工

啸而过，高压线塔如林，这块37平方

的内蒙、陕西等，无不是资源依赖型

业争议巨大——重庆难以承受的重化

公里的土地，为杨燕们提供了越来越

发展，主要动力无非是挖煤、挖石油

工依赖。

6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近一二十年来，东南沿海依靠廉价劳动力支撑的加工出口贸易获得经济起飞，内蒙等地依 靠资源获得经济起飞，但这些地方都面临越来越严峻的劳动力、环境和资源瓶颈。 没有这些优势的西部内陆城市重庆，如何实现经济起飞？ 奠基于抗战、形成于计划经济时

国企”的资源整合，成功实现了国企

2003年之后，随着中国“地根”

代三线建设的重庆工业，是中国六大

解困和基础设施完善的巨大飞跃。到

紧缩，沿海民工荒问题越来越突出，

老工业基地之一，也是典型的重化工

2007年，重庆已拥有“一环五射”高

电力能源等供应一度紧张，沿海先是

城市。到1997年重庆直辖市设立时，

速公路、6条铁路，还有4条高速公路

加工工业，后是更高端的IT制造都开

重庆以国企为主的工业体系已是沉疴

和3条铁路在建或即将开工。

始内迁——英特尔上海芯片封装工厂

重庆国企主导的“混合经济”模

难起，1000亿的工业产值，亏损却高

内迁成都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式，明显有别于苏南乡镇企业主导的

更为重要的是，2000年网络泡沫

长期以来，重庆工业高度依赖

工业化模式和个体、私营企业为主导

破灭后，尤其是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

汽摩产业。汽车、摩托车产业多年来

的“温台模式”，但却是适应重庆区

前后，美国IT巨头将IT制造转移到中

占全市工业总产值的30%以上。2010

位特征的模式——交通基础设施迅速

国等发展中国家的趋势更加明显。

年上半年，重庆汽车产量跃居全国第

改善，为重庆招商引资和产业升级与

一，摩托车产量也是全国老大，可谓

转型创造了前提。

达23亿。

名副其实的“汽摩之都”。 但这也是有周期的。重庆经信委

时任重庆常务副市长的黄奇帆敏 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在一次会议上 结识惠普总裁之后，黄奇帆多次亲自

小镇上的新产业

早有这样的忧虑：“汽摩产业由于未

出马公关，成功于2008年10月将惠普 引入西永微电子产业园。

来10年的增速及增量有限，每年增长

惠普“到中国寻找避风港”，而

此时，雷曼兄弟公司刚刚申请破

百分之二十几，未来5年产量再翻一

距离海岸线2000公里之遥的西部内陆

产保护，全球金融危机拉开序幕。惠

番就不得了，没法成倍增长。”

城市重庆，则是“因祸得福的IT暴发

普此举被业界评为“到中国寻找避风

户”。

港”，而距离海岸线2000公里之遥的

重庆的传统产业化工，也曾被寄 予厚望。

西部内陆城市重庆则是“因祸得福的 当初，西永只是重庆推动经济增

在重庆有名的化工之都长寿， 上世纪80年代，川维、川染、长风等

IT暴发户”。

长众多努力中的一个。

龙头企业的到来，让重庆实施

大型化工企业都布局于此。2007年，

2005年8月，在重庆西区沙坪坝

“产业链招商”，将与之相关的电脑

德国化工业巨头巴斯夫与重庆签订协

最西部的一个经济落后的2万人的小

代工企业，以及液晶显示器、硬盘驱

议，计划投资至少80亿元，在长寿建

镇上，西永微电子工业园正式启动，

动器、电源等悉数收入囊中的思路成

设世界最大的MDI生产基地。

政府希望将此地发展成中国西部门类

为可能。由此，重庆开始了全新的探 索。

但因环保问题，此举引发了中国

最齐全、规模最大的集成电路制造研

民间和政府部门的极大争议，以致计

发基地和国家级软件和服务外包基

划被搁置两年多。

地，成为“中国硅谷”。 但对于当时还一片荒芜的西永，

很多地方重庆人心里也清楚—— 不临海的重庆，发展化工并不是上

重庆并没有什么优势。

选。

惠普入渝后，为了自身的配套需 要，配合重庆政府，争取其代工厂富 士康、英业达、广达等服务器和笔记 本代工巨头也先后落户重庆。

当时全球IT制造根本没有重庆的

“惠普系”的集体西进，改变了

重庆地方政府招商引资以激活经

位置。在产业链上游，品牌和核心技

电子制造业的区域布局。目前，我国

济的努力也曾有障碍。在这个“开门

术掌握在惠普、戴尔等几个国际巨头

品牌电脑生产基地主要在“长三角”

就是山，抬头就是坡，迈步就是坎”

手中，设计、研发和重要零部件生产

地区，总规模大约为年产1.1亿台。

的山城里，变成直辖市之初只有1条

都放在欧美本土，一般零部件和最后

但此时，重庆市外经贸委主任的李建

成渝高速公路、3条铁路，交通十分

封装放在中国虽多，但也不在重庆，

春称：“未来全球一半的笔记本增量

不便，留不住投资。

而是放在广东、上海、昆山、苏州等

都会是‘重庆造’！”

七八年前开始，依靠众所周知的 “八大投”模式，重庆通过“土地+

地。

重庆政府在这个大项目上不遗余 但是时间越来越站在重庆一边。

力。黄奇帆亲自挂帅，成立了笔记本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5

经济 | ECONOMY

电脑重大项目建设指挥部，各相关部 门随到随办、特事特办，“集中力量 办大事”，让“大政府”的优势充分 发挥出来。 但是，到此为止，这只是一个招 商引资、发展较高端制造业的精彩故 事，却远不是重庆起飞的独到之处。

从先工业化后城市化到齐头并进 劳动力无限供给格局逆转后，重 庆为支撑高速工业化而同步推进的城 市化，让更多农民工定居城市，解放 了更多劳动力，为全中国闯出一条解

重庆市民排起长队申请公租房

决问题的新路。 作为中国的统筹城乡综合改革实 验区，重庆区别于他人之处，是在中

地方，没有人，包括政府，可以为富

户籍制度改革正式施行，试图在两年

士康几十万以农民工为主的员工，提

内将300万、十年将1000万农民变成

供廉价舒适的住宿条件。

城里人。

国面临“刘易斯”拐点，劳动力无限

这也是上世纪90年代以珠三角为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户籍登记的改

供给已经逆转的情况下，配合快速工

代表的中国更早工业化地区的现实困

变。重庆市市长黄奇帆形象地比喻：

业化而走出了一条新型城市化之路。

境——工业化如火如荼，但城市化远

在这次户籍改革中，进城农民将穿上

西永正是这条新型工业化与城市

远落在工业化之后，大量农民工收入

城市就业、社保、住房、教育、医疗

很低，聚集在城乡接合部，要么住在

“五件衣服”。

化道路结合最好的地区。 2010年上半年，重庆在西永用

配套不完善、管理不到位的城中村农

重庆市政府经过测算，2010—

地5.5公顷，开建重庆第一批公租房

民房之中，形成治安和环境都很差的

2011两年集中转户的300多万人，总

项目——即便是给低收入群体住的公

中国式“贫民窟”；要么住在工厂自

的资金需求就高达2010亿元。

租房，绿地率仍达到29%，还配套了

建自管的宿舍，与城市社会隔离，产

以往，各方就是以成本巨大而不

白领公寓、员工食堂以及各种服务设

生“13连跳”之类的种种精神问题。

给予农民工城市待遇的，那么重庆这

施。到2012年西永微电子园的两个公

这些问题在重庆、在西永，被管

租房项目全部完工后，可解决近8万

理规范、设施齐备、廉价舒适的政府

人的居住问题。

公租房体系初步解决了。

笔巨款怎么筹集呢？ 按重庆市政府的测算，雇佣农 民工的企业，可分摊农民工转户后的

这正是重庆吸引资本最强大的武

富士康中国总部人力资源主管江

养老、医疗、住房、获得流转土地、

器，也是落户重庆的富士康最看重的

鸿铭在重庆公租房开工之际表示，重

农村宅基地等成本1229亿；转户农民

投资环境之一。

庆富士康的员工们将生活在厂区附近

缴纳自身就业、养老、医疗、住房、

此时，被“13连跳”弄得抬不起

的由政府规划的社区化环境中，完全

教育等费用可分摊465亿元；政府只

头的富士康，正在吞噬企业办社会的

融入社会，将员工工作之外的时间交

需投入316亿元用于转户农民养老保

苦果——工厂自建自管的生活区，因

给社会。

险补助、引进就业企业社保缴费补

其不人性的严厉管理，被广泛指责。

这还不是全部。

差，以及公租房、学校等配套基础

但在当初，不管在深圳还是中国其他

2010年8月，重庆版的统筹城乡

设施建设。

6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黄奇帆说：“这样算下来，预计

业，或者提升现有的传统产业。

这次户籍制度改革需（政府）启动资 金100亿元左右，通过努力重庆有把 握实现目标。”

目库，重点是提升第二产业特别是 工业的竞争力，物色的标的企业都是

对于重庆而言，从重化工到IT制

重庆资源、装备、技术和市场上的缺

造是一个巨大的飞跃，但对整个中国

项。重庆会先“走出去”，拿钱投资

这对重庆而言，不是简单的户改

而言，这不过是IT产业在地区之间的

这些企业，然后再“引进来”，让这

或者房改，而是在劳动力无限供给的

梯度转移，并未带来国家整体的产业

些企业到重庆来投资办厂，从而在很

形势逆转后，重庆重建支撑经济增长

升级。

短的时间内填补重庆产业的空白，或

的人力资源优势的最大手笔。 据重庆官方预测，到2015年，仅 西永微电子产业园区就需要一线工人

重庆也在试图突破这个问题。

者形成新的支柱产业，或者提升现有

在交通和人力问题解决之后，重

的传统产业。

庆还有什么吸引力？

“这是实现重庆工业的跨越式发

40万人，而按重庆经信委预测，未

“首先，重庆真正厉害是领导班

展，掌握现代制造业核心技术，赶上世

来重庆IT行业的用工需求量达160

子，非常懂经济，而且眼界开阔，不

万人。

局限于重庆一地”，重庆市侨商会副

重庆如此大手笔地“走出去”，

界先进水平的一条近路”，崔坚说。

不久前一次工作会议上，黄奇帆

秘书长、招商投资局局长黄山人在重

是基于国际金融危机后的世界经济新

算了笔账：重庆市未来5年要完成3万

庆已呆了好几年，对重庆政经各界颇

机遇。

亿元的工业总产值，至少需要新增工

为熟悉。轰动全国的打黑风暴，在他

以往，西方国家在关键装备和核

业工人300万，新增服务业200万人。

看来，是打掉了本土的利益集团与恶

心技术方面对中国限制出口，但是，

“算来算去，我市农村还有100万人

势力的纠结，“杀毒重组”，创造了

危机爆发以后，这种限制有了放宽的

可以转移到工厂，其余劳动力只有靠

一个更好的投资环境，从而带来外资

迹象。甚至，西方一些国家招商引资

截留一部分外出的农民工，以及向贵

的持续流入。

的热情，已超过了中国。

州、四川等周边省市吸收100万人， 才能基本满足劳动力需求。”

根据商务部数据，重庆最近3年

这种背景下，重庆2010年海外投

吸引外资增幅均超过50%，增速连续

资达到了50亿美元。黄奇帆预计，未

吸引200万人到重庆就业靠什

3年保持全国第一，总量跃居中西部

来5年，重庆海外投资总额将达300亿

么？靠户改和公租房政策实施后，重

第一，2010年实际利用外资已达63

美元。

庆城市对农民工在生活和待遇上的吸

亿美元。

引力，将越来越多的农民吸引到城市 定居，从而解放出更多的劳动力。 这就是劳动力无限供给局面逆转 后，重庆支撑高速工业化而同步推进的 城市化，为全中国闯出的一条新路。 当然，即便解决了劳动力，对于 代工为主的重庆IT制造业而言，路还 很长。

引进来与走出去，升级双重动力 “走出去”拿钱投资这些企业，

当然这条升级之路会很漫长。

重庆政府系统地组织和鼓励企

“最核心的东西，发达国家一定

业海外投资，则为重庆的产业转型升

是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也许它们可

级，注入了新的动力。

以给你最先进的生产线，但不会把技

“重庆在海外投资不是搞‘体外

术交给你”，重庆工商大学长江上游

循环’，而是面向中国市场的海外投

经济研究中心唐陆元教授说，日本、

资，使国际过剩的资源与中国紧缺的

韩国都是把研发作为国家战略，经历

需求相对接”，黄奇帆说。

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才建立起了自己

2010年重庆在海外投资的项目包

的研发能力。

括在澳洲投资的30亿吨铁矿石项目，

唐认为，对于重庆这样的后发城

在巴西租用300万亩土地种植大豆

市，只能在提升制造业的前提下，一

等，基本都是属于中国紧缺的资源性

步步向产业链高端进取。当前最关键

项目。

的，是提升劳动力素质，培养自己的

然后再“引进来”，让这个企业到重

据重庆市国资委主任崔坚透露，

庆来投资办厂，或者形成新的支柱产

目前正在建立一个300多亿美元的项

高端技术人才。S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7

经济 | ECONOMY

经济刚起飞不久就遭遇“用工荒”迷雾的重庆，如何面对打工者内部的分化以及缺工与劳动力 闲置并存的现象？

重庆：用工荒与“闲得慌”并存 本刊记者 王敏

“重庆没有用工荒”

农村富余劳动力75万人。同 时，通过发展区县工业园区，

今年春节以后，外出打工和

预计新增就业岗位50万个，可

在市内务工者的数量都在增加，

吸纳农村富余劳动力35万人。

就是说农民工的总数在增加，用

仅西永微电子园区的IT企业，

工是供需两旺。

在2—3年内就能提供30万个就 业岗位，长期来看，可能提供

“重庆没有用工荒！”这

50万个就业岗位。

是记者在重庆采访时，谈及用工

政府为吸引农民工回来

问题时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与春

下足了功夫。“返乡创业天地

节后各类媒体铺天盖地的“用工

宽，留守家乡亦有为”，“留

荒”报道形成鲜明对比。

在家乡发展，就是对家乡最大

“到工人聚居的地方就可

的贡献”，在重庆四通八达的

以看到，其实现在闲着的工人多

高速公路旁，不时能看到这样

的是”，元洲装饰重庆分公司总

巨大的标语牌。

经理杨晓东认为，媒体过度夸大

“重庆不是没有人，而

“用工荒”，搞乱了打工者的

是一方面外出打工者太多，二

心，导致他们不工作，观望，期

是闲着的人也太多”，不少企

待涨薪。

业主表达了这样的看法。

或许是考虑到对招商的不利

年轻人都到哪儿去了？

影响，重庆市人力资源与社会保 障局农村劳务管理处唐处长对“用工

和在市内务工者的数量都在增加，就

荒”的说法也颇有微词：“媒体一

是说农民工的总数在增加，用工是供

现在来找工作的要么是刚毕业的

窝蜂地都在谈企业招工困难，‘抢

需两旺，目前从总体上说，重庆的劳

十几岁小孩，要么就是四五十岁的中

人’，使得农民工对于自己的劳动力

动力还是供大于求。”

年人，真正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倒

价值缺乏一个理性的判断。” 唐所说的这个“理性判断”是有 权威数字作依据的。 唐介绍，按照2010年底的政府统

但即便如此，对于多半农民工都

很少。

在外地打工的重庆，要支撑正在进行 的高速工业化，面临着一个迫切的任 务，就是把外出打工者吸引回来。

周六，观音桥华兴街，重庆最老 牌的人才市场，一个针对制造业的专

计，重庆农民工总数为850万，在市

当地政府估计，到2012年，“五

场招聘会正在进行。这也是春节后重

内打工的有414万，去外地打工的有

个重庆”建设投资总额将达到1万亿

庆举办的83场“牵手就业”招聘会之

436万。“今年春节以后，外出打工

元，新增就业岗位110万个，可吸纳

一。

6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进门处，富士康公司的大幅海报

真不知道他们活着干嘛？”一家物流

引人注目，招聘岗位大大地写着“普

配送公司负责招聘的40多岁的大姐有

工”两个字，下面一行行细细的小

些愤怒，声音也高上去了——刚刚一

字，明确列出了薪资、加班费、餐费

个年轻人来询问送货工的职位，特地

等。加班工资都细化到平时加班、周

问了一句“送货要帮着搬运吗？”然

末加班、节假日加班，各有不同的资

后嘟囔了一句“就一两千块钱，还这

费标准。

么累，有啥干头”，就走掉了。

改善待遇并加强培训、提高效率。 当然，这也不容易。

没人上的培训课与蒙灰的书 绝大部分员工都是刷了卡就走， 根本不听课；企业为员工订的书籍上

“我们公司总共需要上万名工

记者接触的几家企业人力资源部

人，目前已招到六千多，还存在一

门员工，对年轻打工者也颇为不满，

定缺口。因此，这段时间只要有招聘

向记者抱怨他们虽然家境不好，父母

2007年执掌企业后，康刻尔医药

会，我们都会来”，富士康人力资源

也都在打工，但仍然不愿吃苦，眼高

总经理陈用芳推出过一个员工培训计

部一位负责招聘的年轻人说。

手低，宁愿啃老，也不愿出来“挣这

划，向专业的培训机构购买培训卡，

一两千元”。

分发给每一个员工。

然而，偌大的招聘大厅里看上 去冷冷清清，有的人只是晃一圈就走 了，认真咨询、填表的并不多。

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一位农民工出身的企业主对此也

令她失望的是，绝大部分员工都

非常感慨。在他公司里干得最好的一

是刷了卡就走，根本不听课。“刷一

陈阿姨是一家劳务就业中心的

位工长，每年承包上千万的工程，个

次就是650元，等于公司花了钱，员

职员，她的办公室就在华兴街人才

人年收入在百万以上，儿子大学毕业

工还不领情。”不得已，陈决定改为

市场楼下。“我从2000年开始做这个

后找不到工作，竟宁可呆在家里，也

选择有学习意愿的、公司作为培养对

行业。以前招聘会人多得不得了，逢

嫌累嫌脏，不肯来继承父业。

象的人，才发卡去学习。

二、四、六，人山人海，还要分批

于是，很多企业更愿招30岁以

到现在为止，陈用芳的企业去参

放人进去，现在却看不到多少人来

上、结过婚的人。“这样的人比较

加学习的员工都很少，她订的一些与

了”，陈阿姨有些感慨。

稳定，有责任感，不像有的年轻人，

医药知识有关的书籍，也很少员工去 看，书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在她看来，一方面是因为现在

干上几个月，手里有点钱，就不干

招聘的渠道多了，火车站、汽车站、

了”，重庆渝帆机械制造公司人力资

街道、社区等都有招聘，还有东部沿

源部职员说。

“现在这些底层的打工者，自 尊心与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对《劳动

海一些企业派大巴过来招聘接人，所

按这些企业主和人力资源部门

法》也学得非常好，加班工资都精确

以分流了劳动者；另一方面，今年还

员工的观察，现在劳动力市场出现了

到分钟计算，但是缺乏脚踏实地、向

有个特别突出的奇怪现象，有些劳动

一个奇怪的断层：四五十岁的第一代

上提升的动力。这也是很多打工者永

者宁可闲着也不愿出来打工，“现在

打工者还在继续打工，刚刚从职校或

远停留在底层的根本原因”，陈用芳

来找工作的要么是刚毕业的十几岁小

中学毕业的十几岁的孩子也已步入职

如是说。

孩，要么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真

场，但却有一个为数不少的二三十岁

正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倒很少”。

的年轻人群体在闲置游荡着。

虽然陈用芳是站在企业主立场来 看的，但对重庆乃至整个中国而言，

富士康的招聘对象恰是“25—30

不过，如同当代日本的年轻人不

如何提高打工者尤其是年轻人的劳动

岁”的年轻人。像这样一场招聘会，

再如他们的父辈一样勤苦一样，对重

技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真问题。中

顶多能招到二十来个。

庆的企业主来说，抱怨是没有用的。

国现有的劳动力素质，也许能勉强撑

那么，年轻人都到哪儿去了？

中国劳动力无限供给的形势改变后，

起一个制造业大国，但绝对撑不起一

“在家里睡觉、打游戏，饭菜都

要求工人永远任劳任怨地“做牛做

个创新型大国。S

要爹妈做好送到手边。现在的年轻人

马”已不可能，更重要的是适应——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69

经济 | ECONOMY

重庆经验：超常规还是创新？ 本刊记者 王敏

在重庆，又看到

任以来开始推行的土

了一句熟悉的标语——

地储备制度。尽管重

“超常规跨越式发

庆公租房建设目前只

展”，这句被太多地方

用了3万亩土地，但

政府写在宣传标语上的

是这3万亩土地在其

话，最让人疑惑的不是

他很多城市是拨不出

现在能不能，而是能持

来的，因为那些地方

续多久。

政府没有像重庆一样

重庆科技学院执

掌握了3/5的储备土

教30年的胡伟清教授对

地。重庆政府也拒绝

重庆能跨越多久存有疑

了一些开发商介入公

问。在他看来，重庆目

租房建设的要求，明

前的发展太依赖领导人

确“公租房姓公”的

的个人决策能力与掌握

理念。

的资源——争取国家优 惠政策，而不是纯粹市场化的操作。

今年3月2日，首 当然，看待这些问题也有其他

批公租房民心佳园摇号，中央对于公

胡觉得，这既是重庆发展的优

的角度。清华大学教授、在重庆国资

租房40%的补贴资金已到了“动作最

势和机遇，从长远来看也存在可持续

委挂职主任助理的崔之元，在重庆更

快”的重庆。

性比较差的隐忧。“换个领导的话，

多地看到了同步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

对于外界质疑重庆政府过多干预

可能现在的一些做法就推行不下去

的希望。他认为这在当今中国，不仅

经济，导致强政府弱市场，崔之元认

了。”所以，市场培育和制度建设是

是重庆一地的经验，更是具有全国意

为，重庆政府事实上把包括信托在内

保持重庆经济持续发展的关键。

义的大试验。“解决好了工业化和城

的相当多的金融手段，都应用到经济

市化的问题，就是解决了未来中国经

建设中，建立混合经济，较好地融合

济、社会最大的问题”。

了政府与市场。比如正在大规模进行

但这不影响目前重庆各级官员的 雄心。在十二五期间，重庆政府计划 将GDP从8000亿提高到2.5万亿，人均

崔之元认为，外界好奇和热议

的危旧房改造，它是重庆信托联合三

GDP达到8000美元，也就是达到中等

的“稀奇组合”，事实上可以理解为

峡银行发起的，把理财产品与信托相

发达水平。而西永和两江新区都号称

“执行理念”和“执行力”的较好结

结合，灵活运用了市场化手段来推进

要“再造一个重庆工业”。

合，并不是什么超常规的手段，这也

民生工程。

在其他方面，重庆的政策看上去

是理解重庆经验的关键。

另外一个典型例子是“渝富模式”。

同样激进。自2010年8月启动户籍改

在很多方面，都可以感受到重庆

20世纪90年代末，与全国其他地

革，到目前为止已吸引170多万农民

政府的强大执行力。自去年6月明确

区一样，重庆国有企业亏损严重。黄

转户进城，而10年内的计划是将1000

地提出公租房概念以来，重庆是全国

奇帆2001年由上海调来重庆，当时重

万农民转户为市民。

公租房建设推进最快、规模最大的城

庆1000多家国有企业欠工商银行157

市，每年规划面积有1000万平方米，

亿贷款。黄奇帆牵头组织重庆市国有

而北京的数字仅为50万平方米。

渝富公司与工商银行协商，渝富公司

这样庞大、快速地推进工业化和城 市化的道路，让外界表示出担忧：如果 某些决策失误的话，代价会很大。

7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这当然首先要归功于黄奇帆上

以账面价值的20%一次性买下坏账。

ECONOMY | 经济

而渝富公司成立时仅有10.2亿元注册 资本金，根本无力购买，是由国家开 发银行向渝富公司提供了17亿元“开

养老地产 会是下一个房地产经济增长点

发性金融”贷款，才最终完成了坏账 剥离。

文／魏松

由此，经过五六年的重组改造， 重庆国资已增值6倍。其间政府的介 入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崔之元拿美国经济作对比。2008 年金融危机后，国有化已成为美国救 市的主要措施。但是，美国经济复苏 缓慢，很多银行的“有毒资产”（坏 账）不能从资产负债表中迅速剥离， 就是因为私人股东与政府之间协商不 成。重庆经验，恰恰见证了政府主导 在经济领域的作用。 崔认为，从2001年底至今，重 庆国资规模已从1700亿上升到1.25万 亿，其中40%是民营资本，可以说重 庆已经形成了比较均衡的混合经济。 在政治和文化领域，唱红歌、 干部下乡、重庆卫视黄金时间不播 广告等等，也使得重庆显得“特立独 行”，引起了很多的争议和关注。崔 之元刚到重庆市国资委挂职时，也下 乡一个星期，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 动。他的感受是，即便有相当大的成 分是走形式，但只要对一部分干部有 所触动，就有其意义。 崔听到一个故事：重庆市国土局 的一个干部，下乡后住在一户农家， 知道这家人有个女儿在重庆读大学， 半年了还没有去过解放碑，就因为舍 不得1块钱的车费。这个干部被这样 赤裸裸的贫困现实震惊了，回到重庆 后，就专门请这位大学生逛了一次解 放碑。 “事情虽小，但对克服干部官僚 化还是有一定潜移默化的作用的。” 崔认为，类似的事情推广起来并没坏 处。S

随着房地产相关 政策的出台以及各地土 地资源的高度开发，目 前房地产行业的发展并 不再有前几年的迅猛势 头，很多房地产相关的 机构和行业都在寻找新 的经济增长点，从中国 目前的社会情况看，养 老地产会成为下一个房 地产领域的经济增长点 之一。 但凡一个产品的存在其前提就是 市场存在着需求，而如果需求达到一

但随着生育状况、西方生活方式

定程度，必然会催生出相当多的商业

的影响以及人口结构的改变，已经有

产品来满足这个需求。养老产业的需

越来越多的子女选择离开父母独立生

求虽然一直存在，但随着经济发展，

活，很多老年人也更愿意与同龄人结

人们日益富裕，观念也发生着变化，

伴成群，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比如

市场教育一旦形成，推出满足需求的

相同的生活经历，相似的兴趣爱好；

产品就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有些可能是因为家庭成员性格原因， 尽量避免产生矛盾而选择独立生活，

社会观念变化

等等。 从观念趋势上看，老年人对待

传统的中国养老的概念是“养儿

晚年生活的观念和态度正在发生着变

防老”，有相当多的四世同堂的家庭

化，更多较高学历和高收入的老年人

主要宣扬的就是长辈年老不能照顾自

开始建立自立、自理、自信的生活态

己的时候有儿孙绕膝、身心愉悦，不

度。戴德梁行近期的一份调查显示，

会面临孤单终老的状况。父母与成年

中高收入的老年人希望与子女同住的

子女分开独立生活的情况虽然有，但

只占很少的比例（如图）。

并不为社会舆论所认可，在传统观念

在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等一

中子孙能否对父母尽到“孝”道，除

线城市，很多高收入老人认为目前社

了平常嘘寒问暖、关心照顾，很多成

会上已有的养老产品不能满足他们独

分上是在父母年老的时候是否把父母

立生活的需求，他们期待着有更高端

接在身边同吃同住，生病的时候能否

的产品和服务并且也有能力支付相应

及时周到地照顾。

的费用。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1

经济 | ECONOMY

总人口的1/4以上。但现

我国正步入老龄化

阶段，我国养老产业和养

老服务的发展还相对滞

观念形成之后这个市

后。目前中国每千名老年

场规模有多大？根据国家人

人拥有的养老机构床位

口计生委的统计数据，2009

数只有11.6张，即只有

年，全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

1.16%的老年人能入住养

口已经达到1.67亿，占总人

老机构。2010年，我国老

口的12.5%, 到2015年，老

年市场需求近1万亿元，

年人口总量突破2亿，中国

但每年为老年人提供的产

是人口大国，也是老年人总

品还不足500亿。尤其在

数居世界首位的“老龄人口 了我国目前养老行业的现状：缺乏统

大国”。 当前我国的福利模式正处于福利

筹规划，体系建设缺乏连续性；社区

型向产业型过渡的阶段中，到2010年

养老服务设施和养老机构床位严重不

我国仅离退休人员可用于购置住宅的

足，供需矛盾突出；设施简陋、功能

资金总额就将突破8000亿元，10年以

单一，难以提供照料护理、医疗康

后这个金额会达到2.8万亿元，20年

复、精神慰藉等多方面服务等。

后即2030年会突破7.3万亿元。

该规划中指出未来中国养老的模

此外，温家宝总理在刚刚结束的

式是：“要在“十二五”期间，基本

十一届人大四次会议上所作政府工作

建立起与人口老龄化进程相适应、与经

报告中也明确提到，2011年10件要做

济社会发展水平相协调，以居家为基

的大事中间就包含一项“稳步提高职

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支撑的社会养

工最低工资、企业退休人员基本养老

老服务体系”，并明确鼓励社会兴办养

金和城乡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

老机构，要建立与政府养老配套的高

中国老年人的收入及支出逐年递

端养老产品和服务，“要以社区日间

增，绝大多数的老年人拥有自己的房

照料中心和专业化养老机构为重点，

产或者与子女共享房产，一个家庭固

通过新建、改扩建和购置，改善社会

定资产的投入对大多数中国家庭来说

养老服务体系的基础设施条件。”

很可能是最大的一笔支出。养老产业

目前国家对于养老产业的扶持具

作为一个行业来说会按照需求和实力

体体现在对养老机构和养老地产税收

分成高端和低端领域，但政府的政策

上的优惠，比如国务院和民政部门相

扶持也从侧面反映了社会需求的存在

继出台减免养老机构的税收以及鼓励

及对这块市场的空白程度。

采取“独资、合资、合作、联营、参 股等方式兴办养老服务业”的政策与

政策制度的全覆盖

文件。此外，还有针对金融保险机构 进入不动产投资领域及健全中国养老

2011年2月，民政部发布了《社

社会服务体系，国务院办公厅和保监

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十二五”规

会都相继发布了相关的政策及文件。

投资机构日益看好养老市场前景

全、规模适度、运营良好、服务优 良、监管到位、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养

相关数据显示，预计到2050年，

老服务体系”。 在这份规划中指出

中国的老年人口总量将超过4亿，占

7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效益不容忽视。 中国的老年住宅市场长期处于 供求严重不平衡的状态。不论是面 向中端的老年公寓，还是近些年出现 的高端老年别墅，一经推出市场就抢 购一空。而目前许多老年住宅虽打着 “老年”的旗号，但真正实现提供完 善的养老服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 摸索。近年来，之所以国内众多开发 商在最近几年纷纷涉足老年公寓的开 发，除了巨大的潜力市场因素以外，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开发业态早已成 为了国际投资机构的关注焦点。 以美国为例，上世纪90年代中 期，随着美国众多房产公司纷纷涉足 老年公寓的开发，华尔街也似乎于一 夜之间“迷恋”上了这一全新的领 域。众多投行相信，老龄化的人口会 热衷于购买新的退休物业。大批老年 公寓开发公司在收到资本市场认可的 同时，纷纷开始上市并销售股票。此 举带来的直接影响则是蜂拥而至的开 发商开始在全美范围内大规模建造老 年公寓。如今，这样的开发热潮似乎 在中国有着进一步蔓延的趋势。中国 庞大的老龄化人口，日益增强的消费

划》(征求意见稿)指出，到2015年， “基本建设形成制度完善、组织健

养老住宅的供应方面，全 国才刚刚起步，其长远的经济和社会

能力以及良好的投资环境正成为国际 资本市场看好国内市场的重要原因。S （ 魏 松 系 太 盟 投 资 集 团 （ Pa c i f i c A l l i a n c e Group）董事总经理，本文经采访整理而 成。）

ECONOMY | 经济

“中国式网购”靠什么爆发？ 文／于刚

钱，企业主要靠所投资的地产升值和

什么有这样的现象？因为不按常理出

商铺（柜台）转租赁来盈利，整个商

牌的商家，发现了靠地产投资赚钱之

务模式跟国外的商务模式不太一样。

道。它们完全可以牺牲掉零售上的利

其次，是放权问题，在大型外

润，把商品的价格压低，利用很具有

企组织架构里，最终决策权往往属于

竞争力的价格与同行PK，再利用地产

海外总部，中国子公司管理架构是矩

投资的盈利，弥补商品销售价差的损

阵式管理一般会分成产品、运营、财

失，最终仍可以保持盈利的状态。只

务、市场等，每条垂直线都直接向总

要有一家企业使用了这样的商务模

部汇报，总部决策之后再返回到中国

式，就会把整个市场秩序搅乱，怕是

汇报者执行。在多数情况下，远在海

其他想继续生存下去的企业不得不去

外的总部对中国本土的实际情况并不

效仿。

能十分了解，做出的决策会有偏差， 甚至是错误的。 于刚 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决策 科学博士，曾任美国德州大学奥斯汀 分校迈康管理学院 Jack G. Taylor 讲席 教授、物流和运营中心主任、亚马逊 全球供应链副总裁、戴尔全球采购副 总裁，目前是“1号店”的创始人之一 并任董事长。

包括电子商务领域也有很多公司 去买地建仓库，电子商务应该是个轻

最后，外企的国外总部和中国的

资产的行业，按照常理判断，谁都不

子公司沟通时，双方都需要来回解释

愿意把流动资金投入到固定资产购买

前因后果和各种差异，导致决策沟通

上面，尤其是昂贵的地产投入，像仓

很慢，效率很低，相比较决策更快速

库的购建等，因为这笔庞大的资金投

的国内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

入之后的周转率很低，不利于企业资

竞争力自然会不足。

本良好的周转。但是由于国内的特殊 情况，部分地区为了招商引资发展地

传统零售业靠地产盈利

区经济，会提供很具有诱惑力的地产 投资条件，商家就有机会花较低的成

如百思买这样外资背景的零售 企业在中国为什么水土不服？原因很

在美国，零售企业获利一般是

本购买商业用地，用于后期建设仓库

多，但商务模式不够“本土化”、决策

靠赚取商品的差价，销售商品本身可

等，所以有些电子商务公司会把注意

时不够放权、海外总部与中国子公司沟

以赚取毛利，所以不管是店面租金、

力放在购买商业地产上，而不是延续

通不顺畅，效率低可能是主要原因。

人工雇佣等成本，足够的毛利空间能

传统的零售业商务模式。这样一来，

够覆盖所有运营的成本，还能保持一

本来是主要靠销售商品的周转来运营

定的进益。在中国，由于近十几年商

的轻资产电子商务公司，摇身变成了

首先，根据中国国情而言，在

业地产升值过快，虽然早期进入零售

重资产的“地产投资户”。

国外成功的商务模式照搬到中国不一

业的超市、大卖场等企业是想靠销售

定正确，经过市场的考验，经常发现

产品的模式来盈利，但存在这样的企

是不正确的。比如现在针对整个零售

业，它们通过不断地进行恶性价格

业来讲，国内采取的盈利模式是依赖

战、通过牺牲商品毛利的方式，打压

纵观中国网购发展趋势，正在从

于地产投资，从零售本身基本赚不了

传统的竞争对手，侵占市场份额。为

“时尚化”向“生活化”转变。很多

我知道很多公司，包括曾经服务过 的公司，基本上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网购优势明显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3

经济 | ECONOMY

顾客第一次来1号店可能只是尝试，

有7万多个品类,2011年计划增加到超

聚集人气、引入流量和拥有一批忠实

还有些怀疑，怎么可以在网上购买柴

过30万个品类，相比之下一家典型的

客户是非常重要的。电子商务企业仅

米油盐呢？但只要试着购买一次，就

大卖场只有2万多个品类。此外还提

仅扮演信息平台角色是远远不够的，

会发现很方便，从此习惯养成、从此

供大量的增值服务，包括在线订飞机

有了人气和关注度，还必须要有自身

离不开，用户黏度很高。现代人讲究

票、火车票，手机充值，水电煤缴费

核心竞争力，比如供应链管理、独特

快生活、快节奏，更渴望拥有更多休

等等，销售福利彩票、电影票、景点

的商务模式、整合商家的能力等。

闲的时间，网购不仅方便，还能够送货

门票等，我们还将提供更多的服务类

大家经常问我们：1号店销售快

上门，价格也要比传统渠道更便宜，

产品，进行阶段性的扩充，而不是一

速消费品的商务模式优势在哪里？第

是改变一代人生活方式的新力量。

次性引进。这也是按照企业规划的时

一是用户的黏性很强，此外，企业获

此外，网购的智能化和个性化服

间表逐步开展的，正如创业初期，以

取客户的成本较低。因为我们销售的

务，也增强了顾客的满意度。例如在

销售快速消费品起步，逐渐引进保健

是生活必需品，而且是国际和国内知

1号店就保存有客户的购物记录，客

品、办公用品、服装鞋帽、玩具等，

名品牌，所以即使1号店在创业初期

户在1号店购买过商品，账户信息内

到开始尝试涉足与第三方合作的生鲜

没有名气的时候，顾客也会选择1号

会自动存储电子购物清单，等再次购

冷链等领域，与品牌商的合作，也确

店，购买包括欧莱雅的护肤品、宝洁

物时，只需要调出原有记录，加以简

保产品的质量和供货及时，例如与蒙

的洗护母婴商品、卡夫的食品、可口

单修改，就可以快速生成新的购物清

牛合作，请他们直接配送鲜奶；跟有

可乐等。另外，由于快销品的重复购

单，比起逛超市和商店，省时省力还

机蔬菜的农庄合作，跟大闸蟹的养殖

买率很高，回头客多了，获取顾客的

环保。

户合作卖大闸蟹等，是一个企业逐渐

成本就逐渐下降了。我们的策略是把整

成长，不断创新的过程。

个库存周转加快，把运营成本降低，

1号店专门聘请知名调研公司AC 尼尔森协助调查中国网上购物消费群 体购物习惯和用户消费特性，得到主

让1号店的产品和服务更有竞争力。

差异化造就企业竞争力

要顾客群分析即经常光顾1号店的顾

1号店的整个物流体系是相当复 杂的，也拥有多种产品合作模式：有

客，年龄基本上在20到45岁之间，平

从很多优秀公司的发展背景我们

自己买断的商品，有寄售的商品，还

均年龄30岁左右、白领阶层、女性偏

可以学到很多，比如腾讯，早期只是

有转单的商品等，非常复杂。商品的

多，大概占60%左右，学历比普通网

一种实时信息交流的工具，并没有明

物流存储、筛检、配送比图书之类的

民平均学历要高，收入也要更高。

晰的盈利模式，只提供免费服务；随

商品要困难些，经常会有易漏、易损

1号店的口号是“只为更好的生

着用户群壮大、黏性的提高，开始扩

的商品，还涉及到保质期管理问题，

活”，通俗点说就是“满足消费者日

张各种盈利模式：有在线游戏、有会

都需要强大的系统和严格的流程管

常生活中一切所需”。1号店目前拥

员收费制、也有广告平台角色。早期

理，不能再单纯地靠人工作业，而要

7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于刚微博上iPhone版本的掌上1号店

靠好的流程、好的系统、自动化管

电子商务进入行业爆发期

理。或许1号店前台的商品展示或者

代，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电子商务 是一种新的模式，有的顾客很重视时

描述可以被复制，但是整个后台尤其

从整个零售业来看，网购占总零

间和购物方便与否，不愿意去花时间

是管理系统和管理流程很难被复制。

售业的比例会越来越高，目前是3%左

逛超市，这时，网购就可以很好满足

随着房地产行业地租成本越来越高，

右，预计到2020年，中国电子商务再

相关需求。

人力成本的不断增加，传统行业也许

发展10年之后，该比重会增加到10%

但网购的出现和繁荣，还是给实

会尝试电子商务这样的新模式，竞争

左右；同时，销售商品的品类不同，

体店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网购的规模

者会越来越多， 但我们已经做好了

消费者对网购的依赖度也不同。目前

化效应和精准化管理使得企业运营成

充分的准备，不断打造核心竞争力，

有些商品的网购比重已经很高，比如

本降低了很多，迫使销售同类产品的

走得更快一点、更扎实一些。

手机，在市场上通过网购渠道销售的

实体店更加精细地去经营，甚至重新

比例占整个手机销售量近40%，非常

对盈利模式定位。对于消费者来说，

可观。

不论是网购还是实体店，都是更好的

行业竞争激烈

电子商务的市场空间巨大，发

顾客体验提供方。

电子商务的门槛很高，不是轻易

展速度之快超出想象，这不是中国所

当然，网购领域还存在着一些

可以进入的，首先，早期的技术和资

独有的现象，全球都在经历购物虚拟

弊端，比如会出现欺诈行为，导致

本投入较大；其次，电子商务的后台

化、网络化的进程，只是我们正处在

电子商务整体信誉度很难建立。我们

管理要靠经验积累。1号店的客户体

行业爆发期。之前大家一起经历了很

相信，行业里的大部分正规企业都在

验不是一天做好的，而是3年来持续

长的市场培育期，直到近3年才开始

尝试着改变这一现象。1号店就提出

不断地做大量的工作，几乎每天都要

真正地爆发。主要原因是曾经阻碍电

“无条件退换货”，当顾客知道我们

做顾客体验改善工作，包括增加商品

子商务发展的几大障碍正在被慢慢扫

的承诺并且真切地体验到，信任度也

品种、降低成本、准时送货、改进后

除掉，包括付款方式、物流环境、诚

就增强了，回头客也增多了，口碑效

台系统、完善售后服务等。这几年我

信度构建等，因此中国的电子商务正

应和美誉度自然会增长。网络环境还

们没有特别去关注别人的竞争，还是

踏上了上升通道，无论风投，还是整

需要清理，国家相应的规章制度也会

聚焦在如何持续完善自己，怎样才能

个资本市场对其前景是非常看好的。

陆续出台，对网商的资质考核、营运

站得更高一些、看得更远一些，踏实 地把每一步都走好。

监控也有相应的管理条例和法规，尤

网购与传统零售店互为补充

1号店目前在武汉成立了大规模

其是对税收的规范化也会逐渐完善， 发现违规违法之后应严厉惩罚，让大家

研发中心，计划初步引进400名技术

如果要问:网购会不会取代实体

都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公平地去竞争。

人才，加大在后台管理系统上的投

店？我的答案是：一定不会。网购

我们看好中国市场这个大环境，

入，我们愿意从年轻人甚至从学生开

是实体店的补充，长远来看，两者

虽然仍然处于电子商务行业监管发展

始，为电子商务领域培养储备人才，

不会互相取代。原因是顾客的行为

期，很多制度还不够完善，但相信相

开放的心态对于整个行业的可持续性

多样化，需求也不同。有人喜欢逛

关机构会去治理，会让整个网购环境

发展是有利的。最近，1号店成功进

店、喜欢体验式购物方法、window

更健康、更规范，走上良性的可持续

入手机购物这样新的商业领域，也是

shopping也是一种乐趣，而能提供

发展之路。S

不断创新和尝试的结果。

这样乐趣的实体店不能最终被完全取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5

经济 | ECONOMY

跨国巨头百思买为何败走中国？ 文／陈峻松

2011兔年春节刚过不久，

验、还有去超市购物的体验是不同层

的主推卖点之一是出售一些打包的服

BestBuy在上海宣布关掉了自己的门

次的，对于家电产品来说购买体验不

务，比如产品售后的服务维修之类，

店，很快芭比娃娃旗舰店也说是完成

等于豪华装修。BestBuy店铺的产品

但不是很多中国顾客能够接受。数码

了商业使命即将退出上海市场，是中

摆放、货架、空间、陈列都很干净，

产品如果加一点钱可以买一个3年维

国人不能接受体验消费还是外企在中

有条理有层次，环境相比较国美永乐

修的“放心Package”，但这与大多

国水土不服？有分析说本土的低价和

这些店铺来说更加明亮宽敞，但这样

数老百姓的期望值不符，比如不少人

假货是把它们赶走的根源，中国人不

只是非常基本的一个层次，我们说的

期望售后的服务是免费的，或者至少

懂得体验消费。

顾客体验不仅仅是视听上的一种刺

是低价的，假如洗衣机电视机坏了，

我的课上分析过一个案例，有

激，还要能够引起一种购物冲动，体

厂家上门维修的费用如果不换零件的

一家名为Tweeter的公司跟BestBuy

验不能仅仅停留在最基本的干净整齐

话一次也就20-30块，相比较几百块

有点像，它走的也是高端路线：店面

的层面上，这是Bestbuy关店的根本

的打包费来说是很便宜的。现在很多

设计要好、销售人员要专业，但结果

原因。

数码产品加了200-300块买一个3年的

是什么？很多顾客来到它的门店打听 一下产品，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就离

售后服务，但很多人觉得不值得这个

买环境还是买价格？

开了，到别的价格低廉的地方去买。 这样的事情同样发生在BestBuy, 人 们大多去门店了解产品信息，做一些

明显的，1500元的产品如果加了300 相比较别人的承诺，中国人更愿 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产品知识的获取，然后就到别的地方 去购买。为什么？

中国消费者就是价格敏感型的 经济体。对于中国的家电市场来讲，

身体舒适度的体验与游乐场刺激的体

购物的驱动力首先是价格。BestBuy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块的服务包那是很明显的一个涨幅， 也许买了之后不太敏感，但当时购买 的时候服务是看不到的，而价格的

什么是体验？真丝和化纤带来

76

价。因为价格差异在购物的当下是很

绝对值却是非常明显的，这是一个原 因。 其次中国市场对服务的需求并不

ECONOMY | 经济

究竟什么原因让美国的“BestBuy”和“芭比娃娃”败走麦城，退 出上海市场？中国人对于体验的理解层次很丰富，对于需要花钱的 地方也很精打细算，什么样的服务我会花钱，什么样的不值得我花 钱，这分得很清楚。 是很广泛，其中有好几个原因，比如

给消费者与价格有关的信息，因此环

要便宜。这也是一种方式。消费者一

购买电视机，需要的服务很简单，就

境和服务上的小细节会影响消费者对

进商店的大门就会通过各种陈设的小

是要求能够按时送货、包安装。中国

于价格的判断。我有一次让学生去永

细节来推断商品价格究竟是虚高还是

消费者不太相信未来的服务承诺，一

乐和BustBuy拍了照片回来作印象对

薄利。

个原因是以前没有类似的实践，在中

比，BustBuy环境陈列传递的信号是

国之前的消费理念里没有这样的事物

顾客进这个商场后，让人觉得这样环

出现，没有这种习惯；其次是在买一

境下的东西一定不会便宜，从一进大

个产品的时候很难预见到会发生什么

门看到装修就知道这个东西价格不会

分批次地从口袋里往外掏钞票的

问题，这种附加的服务就像给产品买

低，因为装修之类的花费成本最后都

感觉肯定比一次付款要越来越痛苦。

保险，但国人对保险还是多少有点抵

会落到产品价格上。比如印度有个卖

触的。是否购买这种服务包，取决于

场，门店弄得很干净、货架很高档，

抛开环境和价格，BestBuy的定

消费者个人对于风险的承担能力，如

但是顾客寥寥，后来店家把货架弄得

价并不是很有利，因为它是一个产品

果一个人不愿意承担风险的话可能会

脏乱一点，地上不那么干净，这时候

多部定价：电视机一个价格、配件一

倾向于购买这样的保险，但一般来说

反而销售很好，但实际上价格还是那

个价格，需要拿两张收银条刷两次

很多人觉得3-5年之内一般都不会出

个价格，顾客仅从门店的印象上会主

卡，而不是把两样不可分开的产品打

现太大的问题，而且3-5年之后谁也

观地感觉价格一定比以前便宜了。因

包销售，这就是在“定价理论”里常

不知道会不会再继续用这件产品，太

为有人鞍前马后的服务那一定是把费

说的，定价要定一个打包的价格而不

多的不确定性使得消费者觉得买个长

用折算在产品价格里了，最后羊毛出

要分开定价，因为消费者更倾向于掏

期电器保险没有什么必要，所以额外

在羊身上，那价格肯定不会便宜。

一次腰包而不是分很多次。对于消费

的收费就不会考虑，而且国人对于售 后的维修服务也不看重。

定价策略

比如宜家会通过很多小细节来告

者来说分批次地从口袋里往外掏钞票

诉消费者价格是否便宜，例如自助式

的感觉肯定比一次付款要越来越痛

相比较别人的承诺，中国人更

取货，很明显就省去了人工费或者服

苦，消费体验也越来越差。比如买一

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中国是个

务费。至于宜家产品价格是否真的便

个电视机，5000元，买个架子，1000

感知风险很高的国家，彼此信任度很

宜尚在其次，单就从购物环境来说，

元，这种付款方式肯定不如一个统包

低，很多时候先把对方想成坏人，想

这样的陈设和购物方式会给消费者通

价格比如6000元再打点折扣5999元更

着怎么防备。比如在很多地方需要别

感，那就是产品价格至少没有附加促

能让消费者觉得简单方便还获得了实

人垫资垫款才能拿货，因为担心发了

销员的服务费用。

惠。这种定价策略不仅仅针对电器，

货会不付钱。这在中国很常见，因为

环境好的门店如何经营呢？比

即使在家乐福这样的地方你也会买到

如说可以把“全市最低价”之类的标

对其他产品也是这样。 国外消费者的购物方式与国内

假货，所以中国人对于风险的感知率

语写得大大的，但是其他的陈设和装

有差异，消费者对于产品价格的期

很高，总觉得自己会容易上当受骗。

修等等都做得很高档，这样做法取决

待也有不同，因此在价格分开还是统

所以不管以后的服务，先看价格哪个

于消费者是否相信门店标语所说的。

包这点上是存在着消费体验差异的。

最便宜，因为价格是自己能够亲眼去

虽然打标语肯定比不打要好，但这种

比如手机和电脑连接线可能是分开出

看的。

方法太司空见惯了，比如价格三倍退

售的，当地消费者也习惯了要分开付

此外，去商场买电子产品或者家

赔之类的，都是在对消费者反复强化

款。但国内不一样，最早国内手机市

电，顾客对环境或者说服务的要求其

“低价”的信息，但是否能够起到效

场竞争激烈的时候，不仅买手机能够

实不是很高，也就是说很明显地，购

果还有待商榷。还有能够体现最低价

有原配的一个充电器和一块电池，卖

物环境在电子产品的购买决策中影响

的一些信息比如产品大包装等等，因

家为了促销往往会额外再送一块电池

不大。但是由于环境和服务间接传递

为大包装的产品相对单个小产品必然

或者其他什么有意思的小配件等等，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7

经济 | ECONOMY

中国消费者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

供全方位的服务体验。提供

往往就会觉得买大件送个小东西

的服务单一，使得周末娱乐

是理所当然，不管这礼物是原本

的时候不得不造成家庭成员

的标配还是商家的促销，往往消

的分流，比如男人在BestBuy

费者的购物决策也会为了这种赠

玩电器，女人在旁边的商场

品而作改变。

里看服装，老人去超市买日

中国消费者在家电市场绝对

常用品等等，这样就使得

是被宠坏了，因为这是个竞争充

BestBuy没法列入“周末全家

分的市场。家电的功能和价格逐

欢”的考虑名单上。

年上涨，但是商家的利润越来越

其次，BestBuy直接照

低。因此环境在电器或者数码产

搬在美国的做法，比如自己

品的购买决策中所占影响力是非

掏钱装修、支付高工资招聘

常小的。比如上海有很多大型的

名校的大学生、不收电器进

数码城，里面的环境一点也不宽

场费、厂家提供的样机不是

敞明亮甚至还有点乱糟糟，但那

借用而是自己买下来的、在

里生意非常火爆，为什么？因为

店里服务的都是自己的职工

消费者不是去采购环境的，很多

而不是厂家的促销员等等，

消费者去门店首先是收集信息、

这样的做法都让每一个门店

比对价格，如果价格合适就直接

不仅运作成本高昂，而且由

买下，往往从询价到取货不会超

于服务人员不代表厂家的利

过一个小时，因为中国消费者对于电

效率，是否需要很长的等待时间，划

益，因此在给顾客介绍产品的时候并

子类产品的信息收集和比对是足够充

价取药的窗口是否挨得很近，几个检

没有那些厂家的促销员热情卖力，销

分的，获取的信息非常多。商家也深

查是否需要上下跑不同的好几幢楼。

售效果也非常一般，更何况那里产品

知消费者的想法，因此在价格和小礼

关键是否考虑到了消费者的感受和需

的价格比外面其他渠道很明显要高出

物上都动足了脑筋，也让消费者养成

求，如果徘徊在最低层次，仅仅是看

一截，因此BestBuy更像是为电子发

了“上帝式购物”的习惯。

上去符合要求是不够的，因为没有达

烧友开设的游戏场，没有购买的理

到一种核心价值，人们不会为了不值

由，逗留的时间也没有必要很久。

多层次的购物体验

得的事情多付钱。

事实上，中国的消费者不是不会

在夏天，北京的宜家成了一家

体验，是更喜欢放松的、全方位的、

中国的消费者不是不会体验，是

老小的旅游胜地，很多人带着老少去

能照顾到家人的体验。比如超市，国

更喜欢放松的、全方位的、能照顾到

宜家边购物边享受门店布置和设施带

外的超市就是为了购物，去一次买一

家人的体验。

来的便利和舒适。比如吹着大功率冷

大堆的东西回来，但中国超市与国外

气，走累了可以沙发上坐一下，饿了

超市相比附加了更多的功能，比如家

抛开文化因素，消费体验实际

可以去餐厅吃简餐。然而BestBuy并

乐福Hypermarket模式里就包含了餐

上也是分层次的，比如一家医院，进

不能提供这样的环境和服务，没有老

饮、娱乐、干衣店、蛋糕店、服装店

去之后的第一印象就是是否干净、环

少皆宜的娱乐感受，也没有美食雅

等等什么功能都包括在内了，去超市

境是否卫生；再高一层就是服务人员

座，进店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购买电

不再仅仅是购物。为什么上海在世博

态度是不是很好，够不够专业，有没

子产品，可能BestBuy店员的服装整

期间向市民提出了一个要求是“不要

有耐心；再往上就是服务流程是否有

齐一些，服务专业一点，但不能提

穿睡衣去超市”，因为很多上海人是

78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ECONOMY | 经济

把超市当作休闲娱乐的一个场所，没

等等，包括帮你刷机或者装点好玩的

样，证明自己是Smart还是Stupid很

事进去晃晃，并没有很强的购物欲望

游戏，这也是附加的娱乐体验，体验

重要，这是人的本性。

作动力，逛超市甚至可以算一种娱

是需要有价值成分在里面的。电器产

此外，人们对于苹果的产品更

乐，而且国人逛超市是很频繁的，也

品无论在BestBuy还是国美永乐，销

多的是一种情感层面上的驱动，而且

就要求超市有多功能区，越做越大。

售的产品是一样的，都是标准包装，

由于没有可替代的产品，消费者愿意

娱乐体验作为附加值显得越来

都是厂家质保，这时唯一有差别的就

用情感上的一些价值获得感去弥补产

越重要。比如星巴克，这在国外更多

是价格和送货时间，对于门店是否装

品价格或者软件升级不方便等等带来

是外带的，而在中国90%的销售是In-

修豪华并不是很关键。

的缺失。这是另外一种消费体验了。

Store的销售，这是什么概念呢？就 是更多以堂吃为主，人们去星巴克上

如果把苹果的外壳换成别的壳子，里

“比较心理”的购物哲学

网、工作、聊天甚至约会。在国外一 些地方的星巴克是没有网络覆盖的， 当地人认为你来咖啡馆就是要休息

面还是苹果的产品，可能结果会两样 的。比如乐Phone可能比iPhone的功

证明自己是Smart还是Stupid很 重要，这是人的本性。

的，为什么还要上网呢？如果要工作

能还强大，但它就没有那种感觉。所 从以消费者行为学上说，要理性诉求 还是感性诉求，要满足功能诉求还是

可以回办公室。正因为消费观念的差

网络购物对于电器和数码产品

情感诉求，是不一样。理性诉求可以

异，所以就要求在中国星巴克的门店

的冲击应该是很大的，传统的店内促

里要有足够多的椅子，最好有很舒服

销员是很重要的，消费者的购买决策

另一个角度来说，餐馆体验和电

的沙发，坐着聊天多久都不累的那

经常会被劝说，但是电器类产品随着

器的体验又不一样，环境的好坏有的

种，而且要有无线上网。此外星巴克

购买者越来越年轻化，促销员的影响

时候会超过了菜品的质量，这就是另

不仅有咖啡，还根据中国人的口味设

力也越来越弱，因为现在信息渠道很

一种消费体验了。因为诉求不一样。

计了茶饮料，不仅卖咖啡杯还卖茶

多，产品价格和性能都相对而言很透

中国人越来越有钱了，但也越来越

具，以此吸引更多的中国人来消费。

明，消费者的产品教育基本上可以通

理智，中国现在宏观经济政策导致国

从这点上来说中国人对于消费的

过网上的信息平台独立完成，消费者

内价格比国外高很多，消费者期待价

体验更为挑剔和立体，很多商家认为

需要做的就是去比较价格。以前父母

值和价格的回归，所以就催生了很多

中国发展了，店堂做大一点就是好的

给孩子买东西时需要去门店咨询促销

网店或者代购。以前出国机会不多，

体验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因为这

员，现在随着信息的发展很多时候是

网络也不发达，但现在信息越来越透

样的理解是很肤浅的，中国人对于体

孩子告诉父母应该去买什么。这样价

明，从国外带即便加上关税加上运费

验的理解层次很丰富，对于需要花钱

格竞争也越加频繁。

还是比国内便宜很多，何乐而不为

讲道理，但人不是一直都讲道理。

的地方也很精打细算，什么样的服务

货比三家本身也是中国人的一

我会花钱，什么样的不值得我花钱，

种哲学体验，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好像

这分得很清楚。尽管超市不是所有的

没有做对事情。如果知道自己买便宜

对于体验店来说，现在国内商铺

产品都比市面上价格低，但人们还是

了，会很开心，如果买贵了，会很不

租金越来越高，客源在流失，成本在

会去超市购物，为什么，因为其中还

舒服，觉得自己被验证了某个决策是

上升，价格又没有竞争力，很难持

有娱乐的价值，这种价值是商家在销

错误的或者是愚蠢的。比如iPad突然

久。中国暴富消费的心态已经过去

售产品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客户体

就降价了，客户心理自然就不舒服，

了，购物渠道和信息渠道也越来越丰

验本身有自己的价值在里面，针对不

如果感受到不协调就会觉得受伤害

富，所以老百姓花钱会更有效率。S

同的购物目的，价值也不一样。

了，但如果买了之后涨价了就会获得

（陈峻松博士系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市场营销学 讲师，本文根据对陈峻松的采访整理而成。）

苹果专卖店不仅仅是品牌形象，

一种满足感，觉得自己某个决策很明

其中还包括了产品的使用指导、培训

智。不仅对中国人，对外国人都一

呢？中国人愿意花钱，但不愿意花冤 枉钱了。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79

文化 | CULTURE

租界里的革命春秋 ——上海在辛亥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 文／熊月之

1911年10月10日武

《河南》、《洞庭波》，

昌起义爆发以后，全国各

在新加坡有《南洋总汇

地纷起响应。先是湖南、

报》、《中兴日报》，

陕西、江西响应，宣告独

在马来西亚有《槟城日

立，随后山西、云南跟

报》、《光华日报》。

上，再后是贵州、江苏、

由于受治外法权的

浙江、广西、安徽、福建

保护，上海租界成为清政

等省群起独立，清政府随

府不能直接管理的地方。

之土崩瓦解。

上海宣传革命的报刊先后

革命风潮来势之猛，

有《苏报》、《国民日日

清廷统治覆灭之速，出乎

报》、《国粹学报》、

统治者的想象，也出乎革

《竞业旬报》、《中国女

命党的意料。考其原因，

报》、《神州女报》、

列强侵略、清廷专制腐

《神州日报》、《民呼日

败，天下苦清已久、恨清

报》、《民吁日报》、

已深、反清斗争已成燎原

《民声丛报》、《民立

之势都是显而易见者，此

报》等十多种。

外有两点是很具时代特点

东京、南洋的革命

的，一是革命宣传，二是租界的作

主权角度看，租界是对中国主权的侵

报刊虽然很激烈，但离中国本土较

用，这两点在上海表现得最为突出。

夺，但是从反对清政府角度看，这恰

远，对中国本土的影响远不能与上海

在辛亥革命史上，上海在革命舆

恰是在清朝专制统治的铁板中出现的

相比。清廷虽然想方设法禁止革命书

论宣传、起义队伍的构成、起义的准

一道缝隙，是大一统专制统治的薄弱

刊的传播，但上海租界就在中国本

备、起义方式、革命派与立宪派的

地带。

土，且为联系南北、沟通国内与国外

关系、对于遗老的接纳等方面，都 显示出独特的风格，在全国的地位 极为特殊。

的交通枢纽，那些流传到内地的革命 辛亥革命的成功靠两条，一是武 力暴动，一是舆论宣传。上海在革命 舆论宣传方面非同寻常。

革命的舆论基地

书刊的煽动、发酵作用，怎么估计都 不过分。 比如，黄兴走上革命道路的原因

清末进行反清革命宣传的地方

之一是，1899年阅读了通过日文转译

主要有三，在海外是东京与南洋，在

过来的卢梭的《民约通义》，此书是

上海的革命报刊之所以能持续

国内则是上海。在东京有《醒狮》、

1898年由上海同文书局刻印出版、同

出版，关键在于租界的存在。从国家

《复报》、《鹃声》、《云南》、

年在长沙出售的。邹容的《革命军》

8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LTURE | 文化

租界，作为列强侵夺中国主权的血淋淋的证据，曾让无数国人为之痛心疾首。但在现代中国波澜壮阔的革 命史开端那一刻，这一片藏污纳垢之地，反倒成了革命者最热闹的舞台和避难所。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在上海出版的，1903年苏报案以后

经常在张园集会演说，将《苏报》、

带，每晚出号外，报道当日消息，并

虽然遭到查禁，但越禁越热销，不到

《国民日日报》、《警钟日报》等办

在报馆门口张贴。市民群众每日聚集

十年间，先后被摹印二十多版，行销

成革命喉舌。

在报馆门外，探听消息，人山人海，

一百一十多万册。

尽管在1903年“苏报案”以后，

万头攒动。见有民军胜利消息，都

上海的革命报刊之所以能持续出

租界当局应清政府的要求，加强了

拍手欢呼，见有失利消息，则认为报

版，关键在于租界的存在。从1853年

对报刊的控制，但上海仍然是全中

馆采访有误，群情愤激，甚至将报馆

小刀会起义、租界实行中立开始，上

国的革命舆论基地。于右任等革命党

玻璃窗打碎。后来报馆方面停止在门

海租界逐渐变成中国治安版图上的孤

人在《民呼日报》遭到禁止以后，续

口张贴军事消息，仅印发号外数种，

岛，清政府无法在政治上对这里进

办《民吁日报》。《民吁日报》遭禁

市民踊跃争购，每日供不应求，片刻

行有效的控制与管理，清廷官员、

后，再办《民立报》。这种魔术般

即罄，可见人心之一斑。（方椒伯：

军队不能随便经过，华捕不能随便

的变换，与其说是革命党人应付租

《上海工商界在光复前后的动态》）

入内抓人。

界当局，还不如说是租界当局在应

1862年，被怀疑与太平军私通款

付清政府。

革命派与立宪派联手

曲的王韬，遭到清政府通缉，就是在

在辛亥革命前十年间，上海在革

英国驻上海领事麦华陀的庇护下，逃

命舆论宣传方面的广度、深度、激烈

革命派与立宪派两派结成统一战

脱追捕、避地香港的。从国家主权角

程度，在国内无处可比。所以，武昌

线，扩大了革命的社会基础，减少了

度看，这是对中国主权的侵夺，但是

起义爆发以后，《民立报》成为报道

反清势力的内耗，对于上海起义的成

从反对清政府角度看，这恰恰是在清

前线战况的最有影响的报纸。它及时

功，有重要意义。

朝专制的铁板中出现的一道缝隙，是

报道各地响应起义的情况，阐明反清

大一统专制统治的薄弱地带。

起义的正义性，向人民介绍革命党的

清末，不满清朝专制统治的，除

维新派、革命派都看到了上海

政策，说明革命党人为民起事，纪律

了革命派，还有立宪派。在日本与南

租界的这一特点，并且有效地利用了

严明，并非乱党，革命党在湖北起义

洋，革命派与立宪派的关系一度相当

这一特点。1898年戊戌政变后，维新

以后，武汉三镇商民，安居营业，绝

紧张，曾展开论战，在湖南等地也有

领袖康有为靠着上海租界这一特点，

无何等之妨害，革命党领导的国民军

类似情况。上海情况则有所不同，这

躲过了清廷镇压，逃到香港，后来逃

“内治种种，极有秩序，对外种种，

里既是革命派活动的基地，也是立宪

到外国。维新派重要成员黄遵宪也是

皆属文明”。它刊载的《中国革命宣

派的大本营。

利用租界这一特点，才得以活命的。

言书》，揭露清朝统治者种种暴行，

立宪派两个著名组织，预备立

1900年，寓沪士绅经元善等一千多人

号召人们同仇敌忾，奋起革命，建立

宪公会和政闻社的本部都先后设在

公开通电反对慈禧太后废除光绪皇

民主共和的国家。《民立报》深受读

这里，两派在上海的关系，为友好团

帝，唐才常等两次公开在愚园举行反

者欢迎，日销数多达两万余份，为当

体，有意见分歧，也相互支持，甚至

对清朝专制的“中国国会”，都是利

时国内销数最多、影响最大的革命派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用了上海租界的特点。

报纸。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就曾受到

从1850年代到1900年，经过五十

《民立报》的影响。

比如，黄炎培是同盟会会员，也 是立宪团体的会员。张謇、马相伯、

来年的演变，上海租界的特质早已为

由于革命报刊的影响，上海社会

赵凤昌等立宪派骨干，都是黄炎培的

朝廷上下、国内国际所共知。20世纪

在武昌起义以后，舆论一边倒，纷纷

好友。同盟会员蔡元培与立宪派首领

初，革命派有效地利用了这一特点，

赞成革命。《民立报》馆成了公开的

马相伯为莫逆交，于右任与马相伯是

将上海经营成革命舆论宣传基地，

革命机关，每天各方人士往来不绝：

复旦校友，关系非同一般。

组织爱国学社，组织军国民教育会，

当时上海各报馆均设于望平街一

革命派办《神州日报》，曾得到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81

文化 | CULTURE

张謇与马相伯的资助。1908年同盟会江苏支部长陈陶 遗被两江总督端方拘捕，革命党人请张謇出面营救， 张謇找了端方，结果端方未敢杀陈。1909年革命派的 《民呼日报》遭到封禁，立宪派主持的《时报》和 《东方杂志》均为其打抱不平，批评政府压制舆论。 革命派对立宪派的有些主张，亦持理解和同情 的态度。张謇等人在1909年发起国会请愿活动，《民 吁日报》称他为伟大人物，《民立报》称请愿代表为 “志士”。 立宪派真诚希望中国实行宪政，废弃专制，以便 顺利地发展资本主义。清朝统治者对他们始则哄骗， 继而拖延，终则镇压，这就不断地加大他们对朝廷的 离心力。 武昌起义爆发后，上海的立宪派很快与革命派合 流，这与两派的历史渊源有很大关系。革命派在青年 学生中影响较大，立宪派在工商界渊源较深，两派结 成统一战线，扩大了革命的社会基础，减少了反清势 力的内耗，对于上海起义的成功，有重要意义。

革命党不战而胜 上海起义在县城、闸北都是传檄而定，没有什么 激烈的交锋。 上海不是虎踞龙盘式的军事要隘，城墙至清末已 成为城市发展的桎梏，全无军事防卫的意义。 从城市区域分布上来说，清末上海由四块构成， 南市（包括城厢内外）、法租界、公共租界、闸北， 南市、闸北属清政府管辖，但两租界横亘其间，这更 增添了管辖和防卫的复杂性。 从城市功能上看，自19世纪50年代小刀会起义以 后，上海的重心，无论是政治、经济（包括商业、工 业、金融等）还是文化方面，都已经移到了租界，而 租界并不在清政府直接控制之下。 从人口分布看，至1910年，两租界的人口已占上 海总人口的48%，如果加上广大的越界筑路地区，则租 界实际人口已超过一半。这就是说，在清末，上海城 市的主要部分已经不在清政府直接控制之下。 象征清政府统治的苏松太道和上海知县的衙门设 武昌起义后上海人民在望平街报馆前等待消息

82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在县城，但这种衙门在晚清上海，并不像在其他城市

CULTURE | 文化

那样是名副其实的政治中心，在某种

交锋。

上海是晚清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

程度上，其外交意义、海关意义大于

上海起义发动以后，社会秩序相

市，上海工商业者在辛亥革命中，充

行政意义。所以，清末上海市政格局

当稳定。一个典型的例证是，民军占

当了重要角色。湖北、湖南、江西、

是中间大、两边小的三明治式。

领城厢时，南市新舞台演戏如常，观

山西、陕西、云南等省起义成功，主

这种格局使得租界在上海政治

众看戏亦如常，似不知本城有变者。

要依靠新军，而上海则主要依靠商

力量对比上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可

伶界商团部分团员，在演完夜戏后，

团，依靠工商业者。工商业者积极支

以说，租界偏向哪一边，哪一边获胜

便去参加攻打制造局的战斗。

持、参加反清革命，上海最为突出，

的可能性就大。在小刀会事件中，租 界先是中立，小刀会与清廷就处于对峙

这在辛亥革命史上，具有鲜明的特

上海是辛亥革命胜利的关键

状态；后来，租界站在清政府一边，所 以，清政府就胜了，小刀会就败了。

是上海粮食业巨商，李平书是全国商 同盟会中部总会总部设在上海，

在清末反清革命斗争中，租界

是革命党人利用了上海特殊的地位。

一般处于中立状态，在辛亥起义中也

正是有了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正确部

是如此。上海起义发动前几天，租界

署，才在不久爆发了武昌起义。

当局已据各方面情况判断，革命党人 能在任何时候占据上海，于是确立了 “中立”的方针。 起义发动前一天，英国驻沪总领

色。沈缦云是信成银行经理，叶惠钧 团联合会副会长，诸人都是上海起义 的骨干。 上海是国际上著名的通商巨埠， 向为中外瞩目。上海起义成功，租界 当局采取中立政策，这对于正在与清

在全国起义过程中，上海对于辛 亥革命的胜利起了关键性作用。

军作战的武昌民军，对于纷起的各地 起义，都是巨大的鼓舞。

其一、对于全国起义的组织领导。

上海又是清廷军火生产的重要

事法磊士发出告示，要求租界英人既

清末革命据点在国外为东京，国

基地，它的起义成功，不但阻止了江

不参与反对清政府的战争，也不参加

内为上海。到1909、1910年，由于多

南制造局军火运往湖北清军，而且使

镇压革命党人的战争，否则，一经查

种原因，东京同盟会总部对革命的领

这些军火为民军所用，这对于增强民

出，即处500镑以下之罚金，或监禁

导已不能适应形势的需要，长江流域

军、削弱清军具有直接的影响。

两年以下。

的革命形势蓬勃发展，迫切需要得到

上海是长江门户，它的起义成

租界当局中立，但是，占租界

同盟会的领导，而孙中山等人此前发

功，直接阻止了清廷海军西援，减轻

人口绝大多数的华人并不中立。经19

动起义的地点多在两广、云南边境，

了武昌民军的压力。

世纪末20世纪初十多年政治运动的整

对长江流域注意不够。

上海还是江浙政治、经济中心，

合，包括拒俄运动、抵制美货运动、

于是，建立一个领导长江流域革

上海起义，引起了江浙的连锁起义。

地方自治运动，租界华人已经在事实

命斗争统一机构的问题十分现实地提

苏州、杭州的独立，南京的光复，都

上形成了代表自己利益的政治精英，

了出来。

与上海有直接关系。上海起义成功

这就是以李平书为首的绅商集团。在

1911年7月31日，在宋教仁、陈

后，上海民军组织沪军敢死队、吴淞

上海的革命党与清政府两极对峙中，

其美、谭人凤等人领导下，同盟会中

军政府组织光复军，与来自浙江的民

得绅商者得天下，绅商的政治取向决

部总会在上海成立，会后，确定了首

军，组建江浙联军，援助南京民军，

定胜负，决定上海的命运。李平书等

先在湖北省城发动起义、四方各省立

很快攻克了南京。

倒向革命，意味着租界的华人精英倒

即响应的战略方针，相继派人到湖

对于上海起义的重要意义，孙

向革命。

北、湖南、安徽、四川、江西等地联

中山曾经给予高度的评价，他说：武

这样，上海在武装起义时，便呈

络组织，运动新军，策划起义。同盟

昌起义，各省响应，吾党之士，“不

现出其他城市都没有的特点：其一，

会中部总会总部设在上海，是革命党

约而同，各自为战，不数月而十五省

公开性，在起义以前，已经露出风

人利用了上海特殊的地位。正是有了

皆光复矣。时响应之最有力而影响于

声，革命党在政治上已经取得优势；

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正确部署，才在不

全国最大者，厥为上海。陈英士在此

其二，不战而胜，上海起义在县城、

久爆发了武昌起义。

积极进行，故汉口一失，英士则能取

闸北都是传檄而定，没有什么激烈的

其二，上海起义意义重大。

上海以抵之，由上海乃能窥取南京。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83

文化 | CULTURE

后汉阳一失，吾党以得南京以抵之，

租界成为遗老乐土

革命之大局，因以益振。则上海英士 一木之支者，较他省尤多也”（孙中 山：《建国方略》之一）。

于饱读经书、一向以仁义道德律己责 人的士大夫来说，那就会带来极大的

既属中国领土、又不受中国政权

内心痛苦。历史上不食周粟、贰臣列

直接管辖的租界的存在，为清廷遗老

传的故事，妇孺皆知，事到临头，要

陈其美是孙中山的亲密战友，这

提供了另外一种生存空间，同时，租

说完全无动于衷，那不可能，这也是

段话虽然有孙中山对于陈其美极端器

界也为这些遗老复辟清廷提供了活动

换代之际，常有忠臣自杀殉国现象出

重的感情色彩，也说出了上海在辛亥

空间。

现的道德原因。

革命格局中的独特作用。 其三，革命政权的经济支柱。

既属中国领土、又不受中国政权 国运鼎革之际，故国旧臣的命

直接管辖的租界的存在，为那些既不

起义成功以后，维持军队生存、维

运，或死、或降、或隐，除极个别逃

愿以身殉国、也无法逃亡外国、又不

持政权运作，都需要巨额经费，上海工

亡海外的（如明末朱舜水），并无他

拥护革命共和的清廷士大夫，提供了

商业者在这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

路可走。辛亥革命以后，清朝旧臣的

另外一种存在空间：到租界做遗老。

李平书曾向江苏、浙江、扬州、

命运，除了死、降、隐以外，多了一

这样，既无杀身之苦，也无亡命之

镇江、山东、安徽、湖北等各路民

条出路，不死、不降也不隐，而是到

难，又无降敌之讥，于道德无亏。于

军，发给每人7天伙食费一元，共发

租界里去做遗老。

是，租界遗老，成了民国初年一大特

一千多元。上海起义后军警费用，均

那时中国有23个租界，对清朝旧

由李平书筹措。沈缦云为革命政权贷

臣有吸引力的主要有三个，即上海、

郑孝胥有诗答陈三立，“恐是人

款三十多万两。富商朱葆三在继沈缦

天津、青岛。黄河以南的封疆大吏到

间干净土，偶留二老对斜阳”，认为

云担任财政总长以后，为新政权向上

上海的比较多，清廷皇室近臣、满

租界的存在，为他们保持道德的圆满

海商人借款十万五千两白银，向日本

族、蒙古族官员和黄河以北的地方大

和生活的安宁，提供了一片干净土。

三井洋行借银三十万两。上海商界为

员到天津的比较多，也有一些人到了

这些遗老先前在任时，多有积蓄，因

新政权提供大量的捐款和税收。

青岛。

此到了租界，多能购房置业，过上比

其四，南北议和的理想地点。

殊社会景观。

流寓上海租界的遗老比较知名

较舒适的日子。他们还可以继续拖着

1911年11月底，清军攻陷汉阳，

的有：前安徽巡抚冯煦、大官僚盛宣

长辫子，用清朝纪年。遗老在租界的

武汉军政府处于不利地位。已经占据

怀、福建学政秦绶章、军机大臣瞿鸿

精神生活也是比较宽松的。他们或莳

上风的袁世凯提议南北议和，即南方

禨、署安徽布政使沈曾植、吏部主事

花种树，或写字鬻画，或吟诗唱和。

革命军与北方清军议和。议和的地

陈三立、广东布政使胡湘林、直隶总

租界为遗老提供了生存空间，

点，既不能在北京，也不宜在武昌汉

督陈夔龙、贵州巡抚沈瑜庆、湖南布

也为他们复辟清廷提供了活动空间。

口，几经磋商，最后双方同意在上海

政使郑孝胥、云南按察使秦树声、刑

1917年张勋复辟时，其文武班底如康

公共租界举行。

部主事吴保初。

有为、周馥、李经羲、赵尔巽、章

议和从12月18日开始，参加者除

改朝换代之际，君臣之义、道

了南北双方代表，还有英、美、日、

德操守对于旧臣来说，是人人都面临

梫、劳乃宣、沈曾植、朱家宝等，都

俄、德、法等国驻沪总领事，地点是

的实际问题，是一次重大考验。历史

革命舆论宣传基地、革命派与立

工部局市政厅。这一地点的选择，既

能提供的选择有三：一是忠于朝廷，

宪派结成统一战线、在辛亥起义中显

有安全方面的考虑，更有政治上的

或战死疆场、以身殉国，二是逃亡外

示出来的独特风格与关键作用、民国

因素，即上海租界处于不南不北的第

国，三是认同、顺从革命宗旨。

初年成为前清遗老乐土，这几个特

是生活在租界的遗老。

三方位置。这与上海租界在历次中国

第一、二种选择，对于一般人来

点，都与租界的存在有内在的关联。

内乱中保持中立的传统有关。正式议

说，殊非易事。第三种选择，要分两

这是租界缝隙效应的突显，也是上海

和之前，有些准备工作是在汉口英租

种情况，一是真诚拥护革命共和，那

在辛亥革命中的地位与作用与其他省

界进行的，但那里距离武汉军政府太

在转变时内心没有痛苦；二是并不拥

市特别不一样的关键所在。S

近，不适合作为议和地点。

护革命、共和，而仅作权宜之计。对

（作者系上海社科院副院长、历史所所长）

84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LTURE | 文化

作为中国近代史上有重要影响的人物，李鸿章接受俄罗斯贿赂问题一直引人瞩目。 几乎所有研究近代中俄关系的历史著作，甚至包括时任俄罗斯陆军大臣库罗帕特金在日记中都提到俄国为 其远东战略目的向在俄国访问的李鸿章行贿一事，并说俄政府还为此单设了“李鸿章基金”；另一方面， 也有任俄国财政大臣的维特在回忆录中说“其实没有这回事”。鉴于各种回忆录多有矛盾、相关记载莫衷 一是，就此笔者拟作一澄清。

破解李鸿章受贿疑云 文／张文木

李鸿章受贿问题由来

罗曼诺夫 罗特什捷英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鲍里斯·罗曼诺夫：《俄国人

根据历史学家鲍里斯•罗曼诺夫

在满洲》，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

《俄国人在满洲》一书的记载，1896

107页）

年为使李鸿章放弃清政府自造铁路的 方针，沙皇批准，以300万卢布贿赂

这份《议定书》的原件保存于

李鸿章。为了解除李鸿章害怕得不到

第51号卷第1部分内，它是由罗特什

他应得的那笔贿赂款的顾虑，俄国财

捷英亲笔用法文写在一张普通的纸

政大臣维特授权乌赫托姆斯基亲王、

上，并有财政大臣维特所作的文字改

罗斯坦和罗曼诺夫三人签署一项《议

正，却没有任何机关用笺的痕迹。

定书》，以保证这笔款落到李鸿章手

1900年，维特提醒沙皇说“这一承诺

中。议定书在给李鸿章过目后立即被

是以机密文书罗曼诺夫、乌赫托姆斯

俄财政部收藏起来。《议定书》全文

基公爵和罗特什捷英签署的议定书的

照录如下：

形式”肯定下来的。俄档案馆第51号

（维特亲笔批语：）“同意”

李鸿章

卷第1部分文件中保存有12月份经沙 皇签字的关于为此设立“特别基金”

为便于进行关于开办中东铁路的 谈判，并为便于实现该项事业，华俄

认可后，可自由支配一百万卢布；

（后戏称“李鸿章基金”）的谕旨。

道胜银行经理处特作如下规定：

（c）在铁路全部竣工后，可自由支

全文照录于此：

（1）拨出一笔总额为三百万卢 布的贷款，作为修筑铁路的自由支配 费用。

配一百万卢布。

谕财政大臣。

（3）将有关款项交给乌赫托姆

根据朕业已批准的《中东铁路公

斯基公爵、罗特什捷英自由支配，他

司章程》第九节，并依照卿与该公司

（2）拨出的款项只能在下述期

们应照第2款规定，开具简单收据，

已经达成的协议，公司从俄国政府得

限和条件下支付：（a）在得到清帝

但无须承担任何个人责任，即可支配

到四百万卢布的贷款，即交通部在满

恩准将铁路租让合同交给华胜银行的

本款。

洲勘查铁路方向之费用。公司应在卿

谕旨和李鸿章殿下载明该项租让合同

（4）将规定的拨款总额作为修

的主要条款的文件后，可自由支配该

建费用记入新开设的中东铁路公司的

朕最为仁慈地吩咐卿从上述

款项的三分之一，即一百万卢布；

账目。1 8 9 6 年 俄 历 5 月 2 3 日 ， 于

四百万卢布的收款中扣出三百万卢布

（b）在租让合同签字并完全生效，

莫斯科

作为特别基金，以抵补与授给中东铁

铁路线完全确定并经中国主管当局

（签字人：）乌赫托姆斯基公爵

规定的期限偿还还款。

路租让权有关的费用，而一百万卢布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85

文化 | CULTURE

则为国库收入。然后，上述三百万卢

年率代表团与日本缔结《朴茨茅茨和

了一项新要求。另外的两个一百万李

布的基金现款应在国家银行或某家私

约》。同年，已是66岁的他开始写回

鸿章则根本没有收到”。

人银行中（由卿酌办）立一特别户

忆录。这时俄国已战败，李鸿章已于

从维特回忆录的解释看，李鸿

头，该项基金的支出每次均须经朕特

1901年撒手人寰。因此，维特没有必

章个人至少没有得到这三百万贿赂

许，否则不得动用。

要撒谎。

金的主要部分。从这个意义上看，传

此谕不得公布。

第三，维特不仅对李鸿章，甚至

说中的李鸿章1896年的受贿一事，既

尼古拉（签字）

在清算他的政治死敌，即曾将维特赶

冤枉又没有冤枉李鸿章。这并不是李

（维特亲笔注有：1896年12月20

下高位后自己又遭沙皇罢官的御前大

鸿章不要，而是维特没有全部给他这

日于沙皇村。财政大臣、御前大臣谢

臣别佐布拉佐夫的财务时，也持实事

笔钱。其结果是维特利用“李鸿章基

尔盖·维特）

求是态度（有一系列史料证明，这里

金”的名义从沙皇那获得了一笔用于

不加展开）。

向中国扩张的不经正常财务程序的

（鲍里斯•罗曼诺夫：《俄国人 在满洲》，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

但是，李鸿章确实是有受贿行 为，这一点维特在同一本回忆录中及

111页） 但多年后俄方的当事人俄国财

俄国家档案馆的文件中均有证明。

政大臣维特却在回忆录中矢口否认

赂款，李鸿章至死都耿耿于怀。 对这一判断更有力的证明，是李鸿 章之子李经方在四年后的中俄谈判中向

李鸿章受贿问题的文件证明

这件事：

“特别经费”。对那部分未到手的贿

俄方再次要求“履行践言”的事。 据罗曼诺夫的记载，1900年9

当时欧洲有人说，李鸿章似乎从 俄国政府那里收到了贿赂。其实没有

其实，维特上述表白的是，1896

月，当年《议定书》的签字人之一乌

这回事。李鸿章当时在彼得堡没有得

年的那次俄国有贿略起始而没有贿赂

赫托姆斯基抵达上海，曾与李鸿章的

到任何贿赂。李鸿章根本没有谈到什

结果的事。

儿子李经方会见。在谈判中“这个中

么贿赂。（《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

1896年5月，维特确实为李鸿章

国人已经两次‘痛责’乌赫托姆斯

世——维特伯爵回忆》，新华出版社

准备“三百万卢布”，并以《议定

基，‘没付第二笔款子’”。李经方

1983年版，第60页）

书》形式加以确定，提供这一《议定

“赌咒发誓地”担保，倘若乌赫托姆

书》原件的历史学家鲍里斯•罗曼诺

斯基先给他“弄到”五十万，他就拿

夫说“从银行的观点看来，这一文件

着钱回北京促使太后回銮“等待更大

是虚拟的，它仅具有历史意义，而无

的赏赐”，并“在满朝文武官员面前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维特在回忆 录中的话是否可信呢？ 维特的说法是有可信度的。原因 有三：

须负责履行”。罗曼诺夫记载说：8

为有利的谈判奠定基础”。鉴于李氏

第一，俄国为了国家利益重贿其

月28日，清政府颁发了关于租让权问

“在目前情况下不可能对朝廷发生大

他国家官员是俄罗斯人并不避讳的传

题的上谕，9月8日中俄签订了建筑铁

的影响”，于是乌赫托姆斯基“在婉

统做法。在维特时期，为了达成向美

路的合同。这意味着第一次付款期限

辞拒绝和李经方谈论金钱问题后，他

国出卖阿拉斯加的成交协议，俄国也

到了。罗特什捷英和乌赫托姆斯基都

大失所望，李鸿章经常性的问候现在

曾大肆行贿美国官员。美国外交史学

认为“必须”立即付款，“否则这些

也突然中断了”。

者孔华润在《剑桥美国对外关系史》

中国人会认为自己上了闻所未闻的大

其实李鸿章至死也没有放弃为获

中披露：“为了确保条约获得通过，

当而从中作梗”。乌赫托姆斯打电报

1896年维特答应他的贿赂款的努力。

沙皇的公使显然给国会一些重要成员

给维特要求“预先从国家银行拨出

1901年初，俄国为了将军事占领东三

送了钱。”可见，行贿对沙皇俄国来

一百万卢布”。但维特对此的回答

省的“成果”合法化，俄国政府先强

说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既然如

是，不要急，筑路工程还没有开始

迫东北地方当局订立临时协定。就在

此，以维特的身份在回忆录中撒谎或

呢。维特还补充说“付款应由华俄道

列强为辛丑条约争吵不休的时候，俄

俄国用在国家档案中制作假档案的方

胜银行负担”。“根据财政大臣的吩

国要求清政府任命驻俄公使杨儒为全

式撒谎，都是不必要的。

咐，李鸿章就要得到从俄国国库资金

权代表，在彼得堡进行秘密谈判。俄

第二，维特1903年8月转任为有

中支出的头一个一百万卢布了。但这

政府于1901年2月初向杨儒提出新约

名无实的俄国大臣委员会主席。1905

已经拖延甚久，而且俄国同时又提出

草案，其内容表明，俄国只是形式上

86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ULTURE | 文化

把东三省交还中国，实际上也利用清

国历史抹更多的黑。

贿的当事人只有俄方和李鸿章本人两

政府的内外交困之际逼其承认俄在东

那李鸿章在与俄国交往中是否受

方，而上述俄方文件，尽管出处单

三省、整个蒙古及新疆部分地区的独

贿了呢？对此维特不仅不否定，而且

一，但是多方面、多时段的证明，重

占权益。2月22日谈判开始，为了使

说得非常肯定。

要证人之间的关系，有的还是政治上

中国接受俄方要求，维特于2月23日

1897年11月，德国强占胶州湾

打电报给驻北京全权公使大臣璞科

之后，俄国舰队于12月14日开始相继

的对手，所以是可信的。 上述文件对李鸿章较有利的证词

第，指示他从1898年为贿赂中国官员

开进旅顺口。1898年3月，俄国驻北

只是，李鸿章受贿数额不是三百万卢

而设立的未经使用的基金当中拨出

京公使帕夫洛夫向中国提出将关东州

布，而是五十万两白银。时间是1898

五十万卢布，付给李鸿章。维特的电

连同旅顺口和大连湾租借给俄国，为

年3月28日（俄历16日）而不是1895

报说：

期三十六年。结果遭到中国政府的拒

年某一天。即使如此，给李鸿章带来

我授权你通知李鸿章，我们的

绝。而沙皇政府又不愿向中国让步。

的并不是荣光，而是更加的耻辱。因

协定一结缔，你就给他或他所指定的

为此，维特打电报给时任财政部的代

为那三百万不是李鸿章不要，而是俄

任何人五十万卢布，以表示我们的感

表波科季洛夫，请他去见李鸿章和张

国人没给。为此，李鸿章至死都对俄

谢。此外还告诉他，如果允许的话，

荫桓，让他以维特本人的名义劝告他

国人耿耿于怀。

我将于12月到旅顺，还有可能到北

们施加影响，使俄国提出的要求为中

李鸿章受贿、俄国人行贿对中国

京；假如我们的事情办得好，我将

方接受。在同一本回忆录中，维特

人的影响，自不必多说。时任陆军大

再给他或他指定的任何人一笔适当

承认：“我答应赠给他们各一份厚

臣的库罗帕特金当时就有比较深刻的

的款项。（《俄国的远东政策1881-

礼：给李鸿章五十万卢布；给张荫桓

评论，他说：

1904》，商务印书馆1977年版，第

二十五万卢布。这是我在同中国人的

谢尔盖·维特收买了卑鄙的李鸿

175页）

谈判中唯一的一次对他们行贿。”结

章，他接受了这一横暴行为，为此中

李鸿章一直为那未得到的“赏

果，1898年3月27日，中国按俄国指

国将永远不会饶恕俄国。中国将永远

钱”耿耿于怀。这次李鸿章对俄国

定的期限，由李鸿章与俄国驻华代办

力争将横贯满洲的铁路干线变为本国

人采取适度的“报复”，他拒绝了俄

在北京签订了《旅大租地条约》，5

的铁路，而不是俄国的铁路。（[苏

国人的“建议”中的绝大部分条款。

月30日，该条约在彼得堡交换批准。

俄]国家中央档案馆编：《日俄战 争》（库罗巴特金、利涅维奇日记

2月28日，俄国人提出第二个修改方 案，不仅再次遭到中国的拒绝，而且

李鸿章受贿行为非一般贪污腐败

摘编），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 15页）

中国代表还接到停止谈判的指示。到 10月14日，维特几乎是对李鸿章下了

李鸿章在中国近代史中是一个极

库罗帕特金算是说对了，经过中

最后警告：如果不老老实实地签订协

有争议的人物，但不管是非如何，其

国人民的长期斗争，尤其是1950年初

定，就“分文不给他”。10月30日，

中关键的定性是李鸿章为受贿而出

毛泽东、周恩来在莫斯科与斯大林的

李鸿章到俄使馆议事，俄方对其竭

卖国家利益问题。如果此点属实，

据理力争，这条铁路终于于1953年1

尽恫吓胁迫之能事，归后“呕血数

那李鸿章就成了清王朝的内奸和民

月完全无偿转归中华人民共和国。看

碗”。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命归

族的罪人。

到这些，再想想李鸿章受贿，不能不

西天，至死也没有得到1896年维特答

以上文件均出自俄国国家档案

认为李鸿章受贿行为不是一般的贪污

馆，这是不足之处。但问题是像李

腐败，而是危害国家的内奸罪行。因

从事情的结果而不是起因看，维

鸿章这样身居高位而死时又给予极高

此说他是一个民族的罪人，并不为

特说“李鸿章当时在彼得堡没有得到

荣誉的人，其受贿之举总不能要求在

过；对他的任何文过饰非，甚至美

任何贿赂”，并非虚言。既然，李鸿

中国档案馆中备案，也不能要求其他

化，都是不应该的，是没有是非的

章没有拿到1896年维特答应给他个人

国家备有“第一手资料”，这正如调

做法。S

的“三百万卢布”，那么维特也就不

查盗窃行为不去派出所而去找盗窃人

必要承认有“贿赂”一事，免得让俄

取证一样，是不合逻辑的。李鸿章受

（作者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战略问题研究中心 教授）

应给他的“赏钱”。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87

文化 | CULTURE

不可思议的年代 文／薛巍 美国人的世界观扎根于西方思想中最古老的一个观念：为了理解某个 复杂的东西，首先要把它分解成更小的部分。这种方式也许不再适合 今天的世界了。 美国的反恐战争创造了更多的

地加以描述，无法加以预测。这些系

恐怖分子，推进中东和平进程引发了

统很难管理或从外部加以设计，也无

更多的冲突，解决金融危机的措施加

法用物理学的方法去处理它们，即把

深了衰退。美国基辛格顾问公司总裁

世界还原成建筑构件，然后再由此组

乔舒亚•库珀•雷默在《不可思议的年

装出一切来。

代》一书中说，这都是因为美国外交

他认为正确的做法是转变世界

界的精英们没能正确地认识世界。

观。首先，美国人不能再只集中关注

雷默认为，世界已经变得复杂到

一个简单的物体而不注意情境中的其

大部分人理解不了的程度，依靠几百

他事实，应该把狭窄的视角转变为广

年前的观念也理解不了现在的世界。

泛的视角。

人们需要彻底改变思维和行动方式。

其次要放弃旧的遏制的观念。恐

那些主导着公司、外交或央行的人仍

怖袭击、金融危机是遏制不了的，应

然拘泥于旧的思维方式。他们反复错

该更加关注复苏的问题。糟糕的事情

误地判断这个世界。在某种意义上，

总是会降临到我们头上的。我们不能

很难去怪罪他们。“他们大多数人成

阻止袭击，但是我们可以增强吸收袭

长于一个国际秩序可以用更简单的术

要把它分解成更小的部分。这种方式

击造成的后果的能力。需要的是国家

语加以理解的世界，那时重要的只有

也许不再适合今天的世界了。”

复苏部而不是国土安全部。领导人应

国家，期望的东西和得到的东西之间

雷默在书中借用了混沌理论、复

该学会去建设一个复苏能力更强、免

的关系是可以预测的。”连雷默的老

杂性理论、颠覆性创新理论乃至现代

疫系统更强大的社会，不是去为所有

师基辛格都承认，雷默的书“有一个

艺术帮助我们理解当今世界。他仿照

可能的偶然事件做准备，而是专注于

对我来说有些难的主题，我那一代人

畅销书作家格拉德威尔概括出的“引

国家医疗保健系统、交通设施建设和

有点像一群（已经灭绝的）渡渡鸟，

爆点”，提出了沙堆这一形象的比

教育事业。更强大的免疫系统的理论基

抱着一种观念走过一生，那是一个严

喻。出生于丹麦的物理学家帕•巴克

础是尼采的强力意志哲学：那些杀不死

重错误的观念。我们不像现代人这样

在20年前说，如果把沙子一粒一粒地

你的东西会让你更强大。因此，把自己

注意事件的多重性”。

撒到一个沙堆上，在某个时刻这个沙

暴露给很多中等强度的病毒是好事。

用雷默的话说就是：“美国人

堆将会达到这样一个状态，只要再撒

第三种转变是从直接控制变成间

经常认识不到，我们面对的问题或危

一粒沙子就会导致整个沙堆倒塌。这

接控制，或者间接的进路。从把持权

险是一个复杂的体系的一部分，而不

个假定说明，一个微小的事件会导致

力走向尽可能地授予权力。现在很有

只是孤立的片段。比如，在注意到整

严重的后果，一个看上去很稳定的系

势力的东西是分配权力的：电脑、互

个金融体系陷入麻烦之前，我们以为

统会以无法预测的方式变化。雷默也

联网。他建议领导人在看待问题时更

我们能够控制次贷危机。在理解所有

用这个假定来比喻一个复杂的世界，

加关注背景而不是得出简化的答案。

围绕着萨达姆的力量之前，我们专注

在这个世界中，政治、金融市场和生

人们应该学会成为园丁而不是建筑

于除掉他。美国人的世界观扎根于西

态系统的变化不是匀速的、直线的，

师，要接受东方人的间接观念，而不

方思想中最古老的一个观念：我们认

而是一系列迅速的、有时是灾难性的

是西方人直接面对的模式，要把威胁

为，为了理解某个复杂的东西，首先

事件。复杂系统的内在机制无法简单

看成一个体系而不是一个个的人。 S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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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 文化

SOCIAL OUTLOOK | 社会观察

89

专栏 | COLUMN

似乎有知识 一场宏大的，充满“不朽感”的为民请命运动，往往就是由一堆琐碎 滑稽的“黑灯率”式的谬误组合引出的。

江南 本刊主笔

“似乎有知识”这个标题来自哈耶克在1974年做的一

学界，旧理论被一举打破，新观念被瞬间接受的事情也是

次重要演讲，那次演讲其实是个“例行”事件，那一天，

层出不穷，相对论、基因科学等等均如是。而且由于人类

他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于是不得不说点什么。

社会的技术水平越来越高，地球越来越平，这种“原本的

哈耶克认为，获得诺贝尔奖是一种殊荣，因为该奖

理性变为疯狂”的事也越发频繁出现。

从前只颁给物理化学这些“纯科学”工作者，现在能发给

《北京共识》的作者雷默将此现象称为“沙堆效

经济学研究者，“能够分享一些物理学的尊严和威望是一

应”，即当沙子无限向上堆放时，总有一粒沙子会成为导

种巨大的肯定”。但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当今的人们

致稳定结构瞬间崩溃的那一点。这种系统的复杂性，完美

盼望经济学家能有锦囊妙计，把自由世界从加速的通货膨

地体现于以下这个例子：美国政府花费了数百亿美元建立

胀的威胁中拯救出来，其实，这一困境恰恰是因为大部分

安全网络，而基地组织撞毁世贸双子塔只用了几百万美元

经济学家当初建议政府这样做，甚至强烈要求政府这样去

的代价；规模浩大的全球反恐行动，又直接导致了恐怖组

做的结果。我们现在的确没有理由感到自豪，作为一门职

织数量大增，大大加剧了中东地区的社会动荡，遂有了

业，经济学家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糟。”

今天的埃及、利比亚之变，还有可能在沙特、巴林引发

从1974年到现在，看看并不漫长的经济史，人们会

乱局。

发现哈耶克所说并非过谦之词。将世界搞得一团糟的人，

“沙堆”或者说“复杂系统”，在中国的经济体系

也并不仅仅局限于经济学家这一群体。曾经有许多次，有

中也越来越多地得到体现。尤其是当经验主义加实用主义

人自豪地宣布发现了人类社会经济活动的终极规律，然而

的“中国模式”发展到今天，相应的阻力和反弹也达到了

也有许多次，人们看到了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经济剧变，

一定程度，宏观调控逐渐演变为一种“先验思维”，即不

诸如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崩溃，巴林银行瞬间倒闭，亚洲金

自觉地自我总结和夸大矛盾，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怀疑

融危机令多个经济体倒退20年，由美国南部几个州的房地

GDP不绿色，怀疑房地产该调控，甚至怀疑该不该让一部

产坏账引发的席卷全球损失以万亿美元计的金融海啸。更

分人先富起来。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每次重大危机来临时，总有一些

2010年开始的这一轮房地产调控，其严厉程度出乎所

位高权重的人洋洋得意地宣称他们正在推动全球经济的巨

有猜测者最初的想象。2005年的首度调控是限制开发商，

大跃进，同时顺便验证了人类理性的新纪录，而正是这些

也就是产品二级供应商，提高了拍卖土地门槛，划定了土

“有力举措”活生生地制造了崩溃并无情地愚弄了世人。

地红线，并且首次提出打击囤地的口号。2008年的调控主

这种“预测者”+“拯救者”=“毁灭者”的故事，

要是限制“炒房团”，也就是产品的三级供应商，大大提

代表的是一种人类理性的困境，即“先验”式静态真空环

高税收水平并计划出台房产税。两次调控的失败并非是由

境下的理性，总是会倒在“经验”式变化万千的博弈局面

于违反经济规律，而是由于经济大环境的调整：一次是全

下。不仅经济学界如此，即使在哈耶克尊崇、羡慕的物理

球性的经济膨胀和房地产泡沫，另一次是全球性的金融危

90

社会观察 | SOCIAL OUTLOOK

COLUMN | 专栏

新一轮房价调控政策进程

机迫使政策由收缩

银监会声称，压力

转为扩张。

测试表明银行可承

但一系列的简

受房价暴跌30%）

单事件连串起来，

都毫无意义可言。

就汇合成了一个高

那么试问，出台这

度“简单化”和

些政策的宏观调控

“抽象化”，带有

者真的能测准这些

浓厚政治色彩的系

措施的影响吗？或

统，即所谓“房价

者问一个更浅层次

由总经理说了算还

的问题，出台政策

是总理说了算”的

的人想过各地的执

问题。问题由此进

行举措会如此五花

一步被推到“产品

八门吗？

一级供应商地方政

文章结束前，

府”的头上，高房

笔者想请读者回顾

价的原因也被归结

一个本轮房地产调

为房地产直接拴在

控政策出台前的小

了“盲目追求GDP”

小诱因：“黑灯

的战车上。殊不

率”，看看数据是

知，即使每一步推

如何骗人的。一个

理的因果关系均正

新华社记者每个月

确，原因的原因也

去拍一张广州某小

绝非原因了。因为

区的晚间全景，观

这是一个“复杂系统”，绝非用真空环境下的假设关联就

测所有窗户中有多少比例是“黑灯”的。连拍十个月后，

可以组成充要逻辑的。可是，要解决“终极原因”的那个

他将每个月的“黑灯率”平均后，得出该楼有80%左右

手段却雷霆霹雳地出台了，各地均要限购，均要建多少

“空置率”的结论。这真是个“似乎有知识”的冷笑话般

保障房，均要承诺地王不能出现，均要收房产税（似乎

的结论，即使他的逻辑前提正确，没灯亮过就说明没人住

这就不叫土地财政了，就能避免高房价了），否则，就

过，那一个窗户十个月里亮过一次不就代表有人住？他难

要“约谈”。

道不应该将十张照片放在一起，把所有曾经亮过至少一次

整个事件的未来很难预测，因为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

的窗户都圈出来然后算一个“空置率”？

海森堡“测不准理论”中的一环，即“一个电子的位置测

一场宏大的，充满“不朽感”的为民请命运动，往往

定越准确，在这个瞬间的动量就越测不精确”。当我们把

就是由一堆琐碎滑稽的“黑灯率”式的谬误组合引出的，

关于房价的种种统计数据、银行业对房地产按揭损失的承

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不可思议之处。那些时刻警惕的捍

受力、房地产损失对社会各行业的影响、社会各行业对银

卫者们，其思维方式与他们的敌人其实毫无二致，都热衷

行业的影响、土地拍卖收入损失对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和还

于拥抱先验的普世结论，远距离观察归纳总结并忧虑着，

债能力的影响、地方政府还债能力对银行业的影响、保障

他们恰恰忘记了，中国30年来的巨大进步是不断适应各种

房建设对银行业的影响、保障房需要地方和中央政府配套

变局的结果。世界变得越来越快，中国却在犹豫要不要自

出笼的货币、货币对银行和社会各行业的影响……都放在

己幻想并描绘一条通天大道，似乎很有知识！S

一起测量，不难发现对任何单一对象的精确测量（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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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夫子与天安门广场的政治地理学 在新中国的心脏地带出现了旧中国圣人的雕像，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丁耘 复旦大学思想史 研究中心主任、哲学 学院副教授

天安门广场无小事。2011年1月11日，一座总高为9.5

西化派顺势以儒家的名义得寸进尺。作为回击，那些忠于

米的孔子青铜雕像在国家博物馆北广场落成，面临东长安

传统意识形态的反对者明确拒绝向儒家做任何妥协，大有

街，与天安门城楼遥遥相望。2011年也是辛亥革命爆发

再来一次评法批儒之势。只要执政党尚未成功地构建一种

一百周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斯时斯地斯人，不

明确、睿智而系统的意识形态将孔夫子、毛泽东以及中国

免引起不少人的遐想及争论。雕像落成两个多月了，争论

特色社会主义阶段这些看似矛盾的历史形态融会贯通，就

仍在继续。

无法根除诸如此类的争论。

天安门广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理象征。那么，在

争论的双方看似立场截然相反，其实共享了同一个前

新中国的心脏地带出现了旧中国圣人的雕像，这究竟意味

提：那就是儒家只能被用来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历史与

着什么呢？

执政现实、改变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治制度。西化派为推

有一点是清楚的，执政党正试图更积极地看待孔夫

倒这一切不惜改头换面拥戴儒家，左翼为捍卫这一切不惜

子。这一过程由来有渐，从各地孔子学院的命名与建立，

否定儒家。双方的看法、特别是双方共享的前提，都是值

到中央媒体推波助澜的国学热，再到京奥会开幕式丰富的

得检讨的。

儒家寓意，乃至《复兴之路》中对1840年之前的中国的脉

先看看激进左翼的言论。那些以为孔夫子与天安门

脉温情，早就可以发现此类征兆。在这一背景衬托下，孔

广场格格不入的同志们大概忘记了，包括天安门在内的整

子像在国家博物馆门前的出现，不说水到渠成，亦非全然

个紫禁城建筑群，都是按照儒家的庙堂礼制传统构筑的。

匪夷所思。然而，关于孔子雕像的争论风头颇健，甚至盖

“周制……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周礼·春

过了不无宗教冲突意味的“曲阜教堂”事件，更吸引了不

官·小宗伯》）。刘敞云：“天子诸侯左宗庙、右社稷，

少左翼知识分子与儒家直接论战。这当然是因为，天安门

皆夹治朝”（《周礼正义》引）。天安门左右两侧的太庙

广场是国家的政治中心，前此的种种征兆不过是文化上

和社稷坛虽已改为劳动人民文化宫及中山公园，但在天安

的，进入广场则带有明显的政治意味。

门左前方兴建的革命历史博物馆与右前方兴建的人民大会

反对者以为，合法地出现的孔子雕像同样构成了对

堂，从儒家的角度看，其实也就相当于共和国自己的宗庙

天安门广场既有政治图景的挑战——甚至更加危险，因为

与社稷。在这个基本按照儒家经义建造的地理环境里，在

不是什么民间反对派，而是执政党自己在接近儒家。而儒

革命历史博物馆已然扩建为国家博物馆之后，那个位置摆

家方面在沾沾自喜之余，亦有扩大战果的明显表示。某位

上一个孔夫子，作为整个中国历史的象征，难道有什么格

突然披上传统外衣的西化派人物甚至直白地说，孔子目前

格不入吗？建国者们通过对天安门一带别具匠心的改造，

还只是静候入场而已。更有网络儒生的激进意见，可为此

明智地展示了何为“旧邦新命”。

做注脚：孔子像应该立到天安门广场的中央去——这就是

毛泽东主席说过一句名言：“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

说，应该占据人民英雄纪念碑或者毛主席纪念堂的位置。

们应当加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中国共产

事情很清楚了，执政党对儒家的温和肯定，换来的是

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建国以来，孙中山的肖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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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博物馆北广场的孔子雕像，与天安门城楼遥遥相望。

次在重大节日庆典时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作为这句名言的

谓孔夫子应该进驻广场中心的言论，即使在儒家传统里，

全面落实，出现孔夫子的肖像，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也是不合礼法的。儒家的要义在于按孔子所传之礼各拜其

呢？有些人彻底否定儒家，完全推到自己对立面去。这种

祖，而不是对孔子本人大搞不合礼制的偶像甚至宗教崇

打倒一切、自我孤立的做法在政治上是否聪明暂且不论，

拜。“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论语.为政》）。孔

只需再次提醒激进左翼：在中共历史上对儒家的态度有过

家礼制中凡涉及宗庙社稷等，所祭拜者当是祖宗神，焉

起伏，延安时期就比文革温和睿智得多。即使在否定儒家

有拜孔之理？在一些文教场所，把孔子作为适当的祭祀、

最为激烈的评法批儒时期，作为“法家代表人物”抬出来

尊崇、纪念对象当然并不为过，甚至应该提倡，但决不应

的不少重要人物如荀子、韩愈、王安石、王夫之等等，无

当在国门之前。游夏之徒也绝不会把孔子神主置于鲁国观

论在自我理解和历史评价上，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儒。其他

阙之前。“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礼记·檀弓上》），

若干法家人物也同儒家有密切的联系。文革期间是把孔子

将纪念孔子的规格抬到等同于祖宗社稷的地步，这本身就

作为特权世袭制度以及所谓奴隶主阶级没落文化的维护

是儒家应该反对的非礼之举。以为儒家应该成为拜孔的宗

者加以批判的。但这样的孔子形象并不准确。这一切说明

教，这正是对儒家最大的异端式歪曲。真正爱护儒家者，

了，对儒家的理解切不可简单化。孔夫子的传统里包含了

应当多读三礼，辨别儒家同异端的本质差别。

极其丰富博大的内涵。在漫长的中国史上的大多数时期，

至于在这次争论中空前活跃的西化派，本人别无他

截然对立的政治思想派别都号称继承了孔夫子。儒家对大

辞，唯引自由派祖师爷霍布斯的话供他们三思：“应当教

同之世的向往、对封建制的检讨、对统一的认同，在破除

导人民不要爱好自己在邻邦中所见到的任何政府形式更甚

等级制度、培养高尚人格与探索仁政善治甚至革命原理方

于自己的政府形式。同时也不要看到统治形式和自己不同

面对中国近代革命与建设的积极影响不可抹杀。对此不

的国家目前繁荣昌盛，因而见异思迁。”（《利维坦》第

加辨别地一概否定，只能把对儒家的解释权拱手让给西

三十章）再忠告一句：为国之蟊贼犹自不可，奈何为道之

化派。

蟊贼？以为超越国家就能把握真理者，实与尔辈切齿之极

接着看看那些被西化派利用的所谓当代儒生们。所

左造反派毫无区别。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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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怎么了？ 比利时的政治困境或许给正迅速崛起的中国带来了值得思考的启示。

张维为 日内瓦外交与 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春秋综合研究院客座 研究员

比利时是一个小国，人口在1千1百万左右，大约是上

再看经济原因，在相当长时间内，法语族群在经济、

海市常住人口的一半。但是自2010年6月至今，因为组阁

政治和语言上处于优势地位，但是上世纪70年代以后，荷

危机，已经整整10个月没有政府了，打破了伊拉克在2009

语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超过了法语区。法语区是比利时传统

年创下的289天无政府的纪录。比利时究竟怎么了？这个

工业较为发达的地区（特别是纺织和煤矿工业），但今天

问题要从历史、经济、政治三个层面来看。

这些产业都已一蹶不振，近年来法语区的失业率一直在

先看历史原因。访问过比利时的人，大都参观过拿破

15%左右。而荷语区近三十年来经济发展相当迅速，吸引

仑1815年兵败如山倒的滑铁卢战役遗址。比利时这个国家

了不少跨国公司的投资。现在双方政党争执不下的关键问

就是这场战役的产物。在此之前，比利时地区曾经历过西

题是较富裕的北方荷语区不愿意通过中央政府把自己所缴

班牙、奥地利、法国、荷兰等多个国家的统治。维也纳和

纳的税金更多地分给相对落后的法语区。中国人“全国一

会后，欧洲列强为了防止法国东山再起，把这个地区并入

盘棋”的理念，在受地方利益驱动的比利时政治体制中是

了荷兰，指望后者成为各国之间的缓冲。但这个决定激起

不可思议的。

了该地区讲法语和荷语（确切地讲是荷兰语的一种方言，

从政治层面来看，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比利时进行

叫佛莱芒语）族群的强烈反弹。这些民众随即展开了一场

了一系列的政治制度改革和调整，其总的趋势是区域自治

摆脱荷兰统治的独立运动，并最终在1830年建立了君主立

不断扩大，其顶峰是1994年的修宪。根据修改后的宪法，

宪制的比利时王国。考虑到独立的比利时仍然可以缓冲各

比利时分成了法语区（瓦隆区）、荷语区（佛莱芒区）和

国关系，甚至还有利于遏制荷兰的扩张，欧洲列强接受了

首都布鲁塞尔三个大区。比利时的国家政体也从中央集权

这个事实。

转向事实上的联邦政体，这种政体的一个具体的表现就是

但独立事业大功告成后，法语族群和荷语族群之间的 矛盾就开始显现。法语族群（又称瓦隆人），占总人口的

比利时不再有全国性的政党，而只有地方选举产生的政 党，主要是荷语政党和法语政党。

32%，主要信奉天主教；荷语族群（又称佛莱芒人），占

这种政党制度的设计导致联邦政治议程越来越为地

总人口的58%，主要信奉新教。比利时人经常自嘲这两个

方利益左右。总体上看，荷语政党和法语政党大致势均力

族群生活在一起就像一场“无爱的包办婚姻”。在比利时

敌。从议员席位的分布来看，前者略占上风，但这种优势

建国后的180年历史中，两个族群的矛盾从未间断，近半

又不足以使荷语政党独立执政，所以荷语政党只有与法语

个世纪来更是愈演愈烈。

政党联合起来，才能在议会获得稳定多数。这次比利时内

族群矛盾升级的标志性事件是1968年著名的鲁汶大

阁难产10个月，主要原因就是两大党无法就首都布鲁塞尔

学分裂。荷语学生要求法语师生“滚出去”，迫使后者搬

三个选区的划归问题达成共识。划给荷语区或法语区都会

迁到瓦隆地区，成立了新鲁汶大学。在这之后，两个族群

导致党派选票的变化，所以双方很难达成共识。

之间的矛盾一直暗潮汹涌。时至今日，讨论“分家”已成

但比利时毕竟建国日久，早在殖民非洲的时代，比利

家常便饭。最新的民调显示，四分之三的荷语区居民赞成

时就吞下了比自己大七、八十倍，资源富饶的刚果，完成

“分家”，法语区也有五分之一的人支持“分家”。但要

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实现了国家的现代化，各项制度也比

求保持统一的民众也很多，他们发起各种呼吁，期盼国家

较完善。即使今天这个被人诟病的政治制度，也不都是缺

不要分裂。

点，因为三个区都自成一体，高度自治，即使中央政府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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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月23日，比利时布鲁塞尔，约10万民众举行游行，支持维护国家统一，呼吁荷语和法语政党尽快弥合分歧，组成稳定的联邦政府。

产，但地方政府继续运转，社会秩序还算井然，百姓生活

勉强整合起来，成功组成内阁，继续保持国家统一。即使

大致照常。虽然不少人对国家可能解体忧心忡忡，但也有

最终双方谈不拢导致“分家”，但由于比利时国家小，人

许多人继续“游戏民主”，例如根特市居民就组织过大型

口少，经济和教育发达，以及上百年的地方自治传统，冲

广场集会，“鼓励我们的政界精英们挺到最后一刻”。

突双方估计也不至于同室操戈，兵戎相见。相比之下，非

不过，在当今这个高度全球化和竞争激烈的世界上，

西方国家采用西方政治模式的后果往往是“分而不合”。

即使比利时这样的发达国家，由于没有中央政府，也遇到

由于资源少，人口多，民族成分复杂，经济和教育落后等

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比利时已经处于主权债务危机的边

原因，一旦社会分裂，这些国家往往就再也无法整合起

缘，公共债务庞大，其中半数以上的债权掌握在外国人手

来，结果便是同室操戈，流血漂橹。对于这些国家来说，

中。一旦市场对比利时失去信心，比利时政府的融资成本

不要说10个月没有中央政府，哪怕1个月没有中央政府，

将急剧上升。去年底标准普尔就声称，如果比利时不能迅

国家就会陷入混乱和内战。前南斯拉夫的全面内战，卢旺

速就组成政府达成共识，在接下来的6个月内它有可能下

达的种族屠杀，科特迪瓦今天的部族冲突，都是触目惊心

调比利时的主权信用评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呼吁比利

的例子。

时尽快组阁，消除不确定因素，以免影响整个欧元区的金

其实，西方政治模式很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如果像

融稳定。当然，比利时要比希腊等国幸运一些，因为持有

比利时那样拥有祖上留下的家财万贯，那也许还可以继续

该国债券的主要是其周边国家，其投资目的并非投机，所

挥霍一番。不过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的世界上，这种情况

以比利时可能不至于成为下一个希腊。但今天比利时的多

也将越来越难以为继。搞得不好，国家翻船，甚至破产也

数精英也认识到，对本国的主权债务问题再也不能掉以轻

不是不可能的。而对于那些没有祖上余荫的非西方国家，

心了。

一旦变成宠坏的孩子，则无药可救，剩下的只会是社会动

西方民主制度的一个特点是“先分后合”。比利时从

荡，经济凋敝，甚至是全面内战，国家解体。从这个角度

1970年代到1990年代的五次宪法修订，基本上就是这么一

看，比利时的政治困境或许给正迅速崛起的中国带来了值

个过程，只是现在又遇到了新的挑战，但不排除最终还能

得思考的启示。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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