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無可戀 by 李恩嘉

生無可鏈生而食，死為食。

李恩嘉著洪浩鈞指導

「轟隆...轟隆...轟...」

「蚵啦...蚵啦...」

「扣...扣...」

「...唏唏...簌簌... 」

「碰...碰...碰...」

「刷刷.....刷刷...」

章節第一章

前言

地都

猿猴

「喀啦……喀啦…」

「刷刷……刷刷刷…」

第一節土撥鼠第二節蛇第三節蟑螂第四節壁虎

第二章

地表

「扣……扣扣…」

第一節雞第二節貓

第三章

天塔

「嗡嗡……嗡嗡…」

第一節牛第二節豬第三節狗

﹁蚵啦...蚵啦...﹂

猿猴

﹁...唏唏...簌簌... ﹂

前言

﹁蚵啦...蚵啦...﹂

﹁...唏唏...簌簌... ﹂

「匡隆～匡隆～」又來了，這次是建築物嗎？我再次閉上雙眼， …唏唏簌簌…唏唏… 簌簌… 「南方！！」「食物嗎？」「好吵…好吵…」「熱」「吃…吃…」 …唏唏…簌簌

盤腿坐起，雙臂向上拉伸，忽略睡在石板的僵硬感，頭頂的石板半掩著天空，細細水流沿著石壁而下，「滴答～滴答～」站起身，拾起落下的外罩綁在肩上，爬上石板向遠方望去，地面上有些是倒塌的建築物，或者仍在堅持的房屋，不過多半是已然四分五裂的水泥土塊，植被從土壤蔓延至石塊，拓展至房屋頂樓，一點受晃動的空氣就讓蒲公英四散，天空上懸浮著一個個天塔，數百條鋼索向地面緊咬，若有似無的看到上面的生活，不知道在上頭的生活還好嗎？倒塌的聲音逐漸消散在風中，不知道這次崩塌的地方有沒有人？

今天，世界依然很安靜。

「匡隆～匡隆～」一望廣闊的視野，在不遠處被塵土瀰漫，模糊的大樓輪廓，大樓的斷垣殘壁再度向下墜落，倒在我前方不遠處，漫起一陣風沙，越是靠近風沙，視野越來越清晰，墜落的地方形成一個大洞，這時，腳下的板塊開始鬆動，身體慢慢下墜。

「汪！嗷嗚！汪汪！」「呀！咿呀！呀！」烏鴉跟狗的叫聲參雜在一起，混亂不堪，低頭一看黑狗孱弱地貼在斷崖邊，但仍兇惡的吠叫，地上踩踏血和羽毛，而烏鴉毫不在乎似的向牠逼近，我扭頭轉身離去，繼續尋找能夠爬上去的可能，而牠們仍然在爭鬥，只是狗的聲音越來越小。「碰！」「碰！碰！碰！」我拾起腳邊的石頭拼命往烏鴉身上攻擊，「呀！咿呀！呀！」翅膀快速揮動，匆促的飛離，放棄即將到手的食物。我爬下斷層來到黑狗面前，牠低頭向我低吼著，咧嘴獠牙的警告，默歎一聲，拿出昨天找到的麵包和肉罐頭，丟了幾塊過去。站起身，黑狗在一旁看著我，隨我向路走去。

「你聽到毛小孩的心聲嗎？GONZO 致力於創造更美好的…」「滴答！滴答！」「呼～嘎啦～呼～嘎啦～」「叭嗒～叭嗒～」週末早晨九點二十分，天氣微熱，桌上半滿的水杯，妹妹跟爸爸出門，媽媽正在樓上準備，等等要準備跟誰見面？ …等等要跟誰見面…新聞播報的聲音越來越遠…鐘擺在木框裡來回，年久封塵的電扇緩慢轉動著，櫃子上的紙堆一頁頁被吹起。很安靜。

「蚵啦…蚵啦…」我倏地從地板跳了起來，看向聲音來源。兩隻長滿毛的手懸在空中，慢慢向頭頂升去，這時我才看清楚它是一隻猿猴，他縮著身體，說：「人類！沒事，不要害怕!」我頓了頓，看著牠許久，盤腿坐下來，牠退到火堆旁坐下來，用樹幹努了努火堆，溫度驅散四周的冷空氣，將我們包覆在其中，黑狗躺在一旁看著我，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肉香，原來是牠在火堆上架了鐵鍋滾煮著食物，我嚥了嚥口水，也許是牠注意到我的視線，用湯匙舀些進鐵碗，將其放在地上用樹枝推向我。

拿起來，碗的周圍有些碰撞痕跡，油垢在邊緣讓鐵碗有些光亮，湯上面浮著一層油圈，幾個肉塊露出一個角，我捏起一塊肉放進嘴巴，香味溢滿齒頰，我便顧不得一切地將全部塞入嘴巴，手指沾滿肉湯也被我吸吮殆盡，才回過神，向他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時，牠著急的說：「人類！等等!」站在原地看著馬克，牠撓了撓頭頂說：「我是馬克，地下流浪者，你能不能…陪我走一段」牠怯怯地看這我又說：「我…我有食物，很多肉…」看著他許久，我坐下來靠著石堆，看著火，「啪噠…啪噠」黑狗躺在一旁看著我們，馬克開始興奮地向我繼續說：「你不像地下人，是前幾天的大洞下來的?」 …我側身靠在岩石上，看著遠方的大洞掛滿星星，馬克一面收拾一面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世界不一樣，事情不一樣，現在世界是一體的 …人類不再具有攻擊性… 三個居住區，為天塔、地表、地都，其中天塔是被挑選者才居住，由豬族創造，是一個和平且秩序的存在; 而地表世界，屬你們人族最多，躲在半倒的水泥盒子裡生活，還會攻擊族們…這裡土下，混亂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馬克用樹枝戳了肩膀說：「人類？你叫什麼名字？…睡著？」馬克的聲音逐漸變弱，只剩些許嘟囊，我便將外罩拉緊些 …向夢沉去。

今天，世界依然很安靜。

「轟隆～轟隆～」「喔伊～喔依～喔伊～」「嗡鳴～～嗡鳴～～」「碰～碰碰～碰～」週末早晨十點二十一分，天氣微熱，水杯倒臥破碎，桌子垮成兩半，吊扇落在地上，媽媽最愛的玩偶掉在地上，看似穩固的水泥建築物瞬間如豆腐般崩毀，眼前的一切盡是傾斜的紅，我嘗試動動我的手指，但身體像鉛塊一樣使不上力氣，正當眼前開始模糊時，有個人影在我面前，我聽到媽媽的聲音，「不行! 不可以睡！清醒！！」媽媽一邊將我拉到背上，一邊急切地叫喚我，但腦袋只能無力地垂在媽媽的肩，看著地板上一攤血，我閉上眼睛…

「蚵啦…蚵啦…蚵啦…」感受到馬克的吐息，我睜開眼看到馬克的手扯著外罩，突然手一鬆，牠說：「該起床了，走吧！」轉身去收拾行囊，黑狗正坐在一旁看著我們。馬克一路上時而興奮說話，時而低聲嘟囊，介紹著地下世界，「燈籠是指標，只要一直向前就會到地都!地都!!沙弟!!兄弟!! ...路上我都有一些據點，待會到中繼站前會到我的地盤...等等!...」一旁的石壁上插著高高低低的木板跟鋼筋，四周仍然一片灰暗，不遠處微黃的路燈有著兩個小屋子，來回走動的身影，我回頭看向來時路的遠方，已看不到大洞透進來的陽光，黑狗坐在岩石旁看著我，馬克已在下坡那坐下來，並且開始翻找行囊，我快步走到馬克身後說：「需要幫忙嗎？」牠轉身向後跳，呈現攻擊姿勢，「…人類不用，你坐」我走到一處岩石坐下，繼續看著馬克。

馬克背上有被烙印的字，TEST 47。

不久，便升起了火，點亮我們周圍的黑暗，他拿了一包東西向下爬來，最後蹲在一旁的鐵皮屋頂上，用力拍打胸脯的說：「我的!!我的地盤!!我的!! 」鐵鍋的水不斷滾煮，只見馬克跳下來一邊拿出布袋裡的肉放進湯裡，一邊說道：「可以吃肉!肉!離中繼站近…人類！你去哪？要幫忙？」我抬頭向上看了看，馬克便開始興奮地尖叫說道：「好！好！好！地都頂端可以到地表，離天塔最近！好！沙弟開心！」我聽著馬克興奮的叫聲，看向遠處的燈光處，又回頭看著牠的窩，馬克開始興奮地解釋: 「那些橫桿是可以往上，手長過去，食物都在上面!! 下面這個是地震時躲起來的!石頭會掉下來…嗚嗚嗚! ...嗚嗚嗚!我是用石頭打洞!然後木棍插進去，一個個往上打!」一邊比手畫腳一邊興奮叫喊，卻獨漏了岩壁上破損的照片，白袍的模糊面孔及很多猿猴的合照。

「可以吃！可以吃！人類！可以吃！」馬克興奮地拿一碗滿滿的肉湯給我，興奮地看著我說：「好吃？肉好吃？等等給守衛肉，讓我們過去。」我將碗放到旁邊，看相片，火堆照亮馬克的半臉，暗了另一半臉。馬克走道相片前，雙手不斷拉扯身上的毛髮說：「馬克是好朋友…人類好朋友…」突然轉身對我笑著說：「吃！人類，吃！不浪費！」又開始猙獰大吼道：「為什麼不吃?很好吃!我很乖所以得到的肉!」吼完馬克爬上食物區，黑狗看了我們一眼，吃起了肉湯。我側身躺下閉上眼睛，意識又再度離遠去。

「轟隆~ 轟隆~」「醒醒…快跑…快醒過來…」「啊！～啊！～」「碰~ 碰碰~ 碰~」我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模糊跟失焦的畫面，逐漸清晰，許多房子正在倒塌，四處尖叫聲此起彼落，我艱難地爬起身再度聽到聲音，「醒醒…快跑…」回頭看到一輛貨車壓在媽媽身上！眼眶瞬間浸濕了淚，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動彈不得，後腦杓劇烈疼痛著，媽媽嘴角溢出鮮血一直說：「醒醒…」雙手拼命向前爬去，「醒醒…跑…」。「碰！」大樓倒下，貨車消失了。

「蚵啦…蚵啦…蚵啦…蚵啦…」我睜開眼睛，看著火堆映著馬克的身影，離我很近，而這個聲音似乎在啃咬著什麼，「馬克，你說我乖會給我食物…給我們食物…我很乖…死，都死 …但是我活下來，我很乖！馬克很乖，你幫人類活下來！好吃! 人類吃…蚵啦…蚵啦…人類幫我活下來！…」牠的手突然用力扯開外罩，我翻滾轉身站起看向牠，被我的清醒嚇到的牠嘴巴鬆口，掉出一節手指，突然牠伸出長長的手臂瞬間將我擒住，張嘴準備向肩膀咬下，我迅速抽出美工刀向馬克劃去，一條血痕從眼睛留下來，馬克痛苦地摀住眼睛往後退，害怕的說：「我很乖，馬克，我乖…不打我…我乖…」燒焦的毛髮開始脫落，我快速拿起外罩準備要撲火時，黑狗站在我們之間。「食物。」

說完便衝向我一陣撕咬… 我閉上眼睛拼命雙手護著頭，時間突然變得緩慢。突然，耳邊只剩火霹靂啪啦的燒著，我睜開眼爬起來，看到馬克已經成一團黑持續燃燒著，空氣中瀰漫著肉香，黑狗在一旁啃咬著燒焦的手臂看著我。「蚵啦…蚵啦…蚵啦…蚵啦…」

﹁刷刷...刷刷...﹂

第一章

﹁刷刷...刷刷...﹂

土撥鼠蛇蟑螂壁虎

﹁刷刷...刷刷...﹂

「呼……呼……呼……」颯颯風聲飄動火苗，火堆漸漸變小，我將剛剛包裹肉的油布拿起來，把餘燼裡的肉包起來，向著中繼站走去。一個通關桿橫在兩個小屋間，幾個木樁紮在地上，除了幾個窗戶跟木板搭建起外，上頭的床單披蓋而下，形成簡單的休息處，鸚鵡、黃狗與人，呈現警備捍衛狀，已早早看向我，他們相互交換眼神後，衝向油布開始瘋狂撕扯搶奪，不管肉上面燒焦的皮毛或者指甲，全部塞入嘴中，「喀啦…喀啦……」我垂首忽略眼前的一切，這時一塊肉落在我面前，隱隱約約看到烙印的數字，我將其放用布包起來放入背包，起身向入口走去，鸚鵡飛到我的肩上，咬了幾下，「啊~啊~啊~」黑狗站在門閘看著我朝向牠走去。人用衣領擦了擦嘴，咧嘴向我走來說「要去沙都吧?! 給你一個忠告，到那邊後別輕易相信族，地都可是很瘋狂的. ...我轉身繼續往前走，黑狗落後我一步，走在我後方。

「呼…呼……」風從底部吹上來，被橋一分為二，向上而去，兩排長長的燈籠向地都入口延伸而去，一棟棟大樓、房子交錯堆疊而起，燈籠垂掛在四周，整個地都亮著紅色的光，各式各樣的聲音在耳邊此起彼落，周遭熙攘攘，貓與蛇、人與鼠、狗與熊，攤販兩三在橋上群聚聊天，特別是打地鋪的店家很多族討論著商品，也有各式器官，其中最多族討論的是乾癟的人頭，「刷刷….刷刷….」聲音突然清晰且混雜，「馬克?」我轉身看向聲音來源，是一隻土撥鼠，牠縮了縮頭，「馬克?」，突然牠便拉著我的外罩，向沙都走去。抬頭一看，柱子堆疊起來的入口，「地都」，紅色的光暈絢爛得讓我不由得閉上眼睛。

...刺鼻的鼠味越發明顯，從入口開始蜿蜒複雜的洞穴越來越黑暗，但卻能隱約聽到有其存在；其他路；其他土撥鼠，即使鸚鵡在進入前飛走... ...盡頭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一盞燈籠掛在上頭亮著，中間擺著一塊木板放著許多屍體，散發微微的酸臭味，地板四散各式殘骸，還有一些骨頭，角落堆放著桌椅家具，窗戶後面又是另一條路，半掩的窗簾後面散落著稻草向黑暗而去…

「刷刷…刷刷…」不知過了多久，乾草上爬動的土撥鼠，以及不見影的黑狗，我用外罩擦乾臉上的水痕，衣服磨擦的聲音引來土撥鼠的注意，牠抬起鼻子朝我嗅了嗅，「我需要你的幫忙，把東西拿到產房。」

地板上是一個布袋，外頭沾了一些乾草跟血跡，背起來跟他走到窗戶那，一條深長的地道，「刷刷…刷刷…」他匍匐往前，回頭黑狗仍然不見蹤影，我隨走進中。「這裡是我的地下居住區，不喜歡群住，但跟族們的居住區連通，多地道連通到不同空間，有的深地道是重要的地方，淺地道是往上的出入口 …這裡很好，沙弟讓我族們住在地都下面，馬克幫我 …還有人類跟族們共同生存…你身上有馬克的味道，他在哪裡?」一路上他跟我介紹他的區域，多半是用木板撐起來，有些地方則是用鐵棒，但因為只有昏暗的幾盞燈籠，所以只能模糊看著，而當我恍神之際，「鉲啦...」「刷刷…刷刷…」，土撥鼠的聲音快要消失了，我只能繼續向前爬行，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洞口微弱的光明，不由得使我加快速度，一瞬間身體向下墜落，眼前的一切令我震驚。

絢爛的紅色相互交錯，天井被照的微微暈紅被隱隱遮住，而是四周交錯的房子、房間、甚至是大樓殘骸，用鋼筋木板，像拚布般縫補一起，燈籠旁還有鐵欄杆和木板在中間搭建起來的走道，上頭來回走著，四面八方傳來各種族的聲音，一個個招牌掛在上面，亮著的招牌寫的中文字，「拉麵」、「小吃」、「五金行」，讓我有些懷念。

「嘶…嘶嘶…嘶…」，布袋不知何時打開了，蛇縮成一團，慢慢向人類爬行而去，散發著血腥味，而牠餓…牠很餓

…土撥鼠縮成一團，人類恐懼，牠攀向人類輕吐舌信，「馬克?」，土撥鼠緩慢地想退回原來的洞時，牠隨即轉頭，迅速衝向土撥鼠將其纏起，吐了吐舌信，土撥鼠僵硬地轉向人類，「人類，是食物。」。 …腳下的翅膀拍打幾下，狗低頭咬起扔在牠面前，血跟髒污沾滿白色的禽羽，但牠仍嘗試張開翅膀恐嚇，蛇看了臭鳥一眼，繼續將土撥鼠纏緊吞入，臭鳥拍打幾次翅膀，一高一低的飛走了。

…蛇吞完便倒下，「臭鼠偷襲我，想把我們帶去『甜食店』吃掉 …人類…你走吧，地都很危險，馬克可以幫你找沙弟處理…」說完便爬到一旁的落葉堆中…

「刷刷…刷刷…」，幾隻蟑螂爬過欄杆，聲音依舊此起彼落，我扭頭幫牠把上面的落葉聚攏，「你們人類總是懼於未知的存在，而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抹滅讓你們害怕的存在，嘶…嘶…不光是我族，連自然也是，你不明白事件發生的原因，真的是意外嗎? 嘶…嘶…」我看著黑狗趴在一旁，此起彼落的聲音，「刷刷…刷刷…」蟑螂開始向這裡聚集，我快速站起來發現，不知不覺間蟑螂已包圍蛇，並且開始緩慢移動，「刷刷…刷刷…」黑狗走過來擋在我與蛇中間，直到他們漸行漸遠，我深吸一口氣，跨步向前。

灰暗的巷子，透出微微的燈光跟聲音，傳來地都族們的叫聲跟談話，還有空氣中的香味，顧不得其他，爬下垃圾堆向燈光明亮處走去，印入眼簾的是一排細長的街道，各兩排是如同寄生般的鐵皮厝搭建再一棟棟建築表面上，也些則是木板跟防水布搭肩，繩子或梯子橫跨，族們在上面或地面走動，周遭各族聲音此起彼落，好不熱鬧。「刷刷…刷刷…」，當我回神過來發現蟑螂搬著殘骸成列的向某個方向走去，布由上而下的蓋下來，由兩個木棍撐起一個縫，微微燈光透出，一旁的招牌被貼上一張紙模糊寫著「甜食」。

掀開布一看，細長的空間擺放幾個座位，高高的桌子撐起油布，下垂著布遮擋裡面，「要配什麼料啊?」一個人頭探出來詢問時看了許久他轉身拿起東西邊說：「阿強!你去跟那兩個族們說說規矩，等沙弟過來處理!~」黑狗不知不覺來到旁邊，已經跳上椅子坐了下來，蟑螂從布爬出來，開始說明。

「事情發生後，人類帶地都族們建造地都，沒有人類秩序，是地族們的社會，強者至上，弱者為食，在這裡你可以用各種有價值的東西換取你要的，甚至地位或生命。同樣的，沒有價值就由地頭蛇沙弟處置。」叔叔拿出一盤食物到我們面前說：「蟑螂一族是見證者及清道夫，食物鏈的中立腳色，從人類出現在前便存在。他們生活在地都的各個角落，這裡則是中心據點，而我是他們加工食物還有整裡物資的人，將他們帶回來的東西加工成甜食，例如剛拿回來的東西就會加工在這裡跟來的客人交易，你看你有什麼能換的?還有你怎麼來的?」

我看著盤子上半吐蛇信的頭，覆蓋白色糖粉，而蟑螂跟狗，「趴搭…」準備飛走的蟑螂，瞬間被咬住，待後腳不再抽動，壁虎將其吞入後爬來，叔叔丟了一隻受傷的小壁虎還有一些小蟑螂在壁虎面前，被迅速且直接的吞入，「咯…馬克…咯…」壁虎爬到我的面前，看著我們，「咯…咯…馬克?」我翻手拿出包裡的布袋，裡面依然靜靜地躺著那塊燒過的肉，上頭隱約看到TEST 47，「咯…馬克咯…兄弟，我是沙弟，把這個給我」我放在桌上，將其推向沙弟，站起身準備離開，沙弟突然跳到我的肩膀上說：「咯…咯…走。」語畢，收拾桌上的東西後，沙弟領我走過很多地方，邊說著現在位於原台北區域的地下，掉落物一直沒有停止，地表一直在移動，從大箱子到鐵皮都有，人類族教我們人類生活的行為，同時也讓我們可以做任何事跟任何行為，但必須遵循食物鏈循環，強者至上弱者至下，獵取他人最後也要成為食物。」轉個彎，走進了一處胡同巷，推開門一瞬間眼睛不得不閉上。

「咯…咯…」「刷刷…刷刷…」「咯…咯…」「刷刷…刷刷…」琳琳滿目的燈籠掛在房間各個地方，有的暗有的亮，一個老人坐在一旁，越過我跟沙弟點點頭，便起身向深處走去，「咯…咯…」四周都是壁虎在爬動，被微亮的光透著身形爬過，「咯…我們需要且喜歡溫暖，地下世界的燈籠是老人與我族做的，老人是紙燈籠師傅，我們將燈籠結合我們族身體的毛細管黏液，可以讓燈籠保持長時間不損毀，而這裡是我族的據點。這是我的，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馬克放進去。」一路走到最深處看到一盞大而紅的燈籠，我將肉放入裡面的燈油中，微紅的光更加明亮，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肉香。

「每個燈籠都是一個使用者，至生至死…」壁虎看了一段時間便跟人類離開，走向另一道門。 …鐵繩一路延伸上去，高掛著一個盒子，剛剛的老人慢慢地轉動滾輪，「刷刷…刷刷…」盒子緩慢上升，壁虎說「我們一族的身油可以讓繩子彈性潤滑，而這個是我們的輸送帶，上去之後會到地表的聚落，是當初地都掉落的大洞旁 …我派人送你到地表出入口，那裡的人類不明白秩序，歡迎你來地都！」

﹁刷刷...刷刷...﹂

第二章

﹁刷刷...刷刷...﹂

雞貓

﹁刷刷...刷刷...﹂

「扣…扣…」天空的光灑進地表下，天塔的纜線四散，其中一條越過我穿到地表下，遙不可及的高度但又顯得更近，隱隱約在風中聽到「轟隆…轟隆…」壁虎趴在肩膀上休息，我們緩緩上升，地表下幾處白煙渺渺升起，一片倒塌廢墟的大洞，微傾的屋頂，「嘿! 食物!!」忽然壓在我的肩膀，翅膀打在臉上，一瞬間又來到地面上，嘴喙上半身壁虎就這樣被吞盡，牠開心地拍打翅膀，向地板啄了啄晃頭看我，「咕…咕…你是誰?」

「抱歉，人類，我們需要人類幫忙。牠剛開始學習所以沒有很好，第一天離開區域找人。」低矮的帆布垂掛在老樹上，頹老的母雞躺在乾草窩裡，四周盡是雞屎，水盤髒亂，旁邊的小屋半倒，四周咕咕聲起起落落，黑狗在雞群哩被咬啄著，空氣中除了沉悶外還帶有濃濃的屎尿味，頹老的母雞說：「有個人類會帶著食物來然後清理，某天他沒有帶食物的來，然後開始發狂攻擊我們 …而我的族們需要一個安全空間，找不到人類幫忙，地表上的人類太…敵意了。」跟黑狗對望一會，我找了一塊乾草坐了下來，小雞便一擁而上，窩在四周。母雞叫了幾聲開始說：「我族需要空氣流通，乾淨的區域。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燈，夜晚看不到，還有生產區以及需要幫忙修建木屋…」突然旁邊一個聲音，「木屋裡要一個盒子。」說完跳上枯樹又跳走了。

「扣…扣…扣」「咕…咕…」敲打屋頂上的木板，將一旁的防水布半掩木屋，一直延伸到地面，挖出一個洞將防水布用石頭壓在上面，將水倒在裡面，「扣…扣…」幾片木板放在枯樹，立起木板，拉起繩子纏繞之間，「扣…扣…」角落的板塊下挖出一個大洞，倒入海沙，用木板跟鐵皮延伸出來，圍欄的四周挖出一條長溝，「扣…扣…」固定幾個釘子將木屋裡的天花板用繩子交錯成網，放入甘草再撕下一塊外罩放在上面，走出來時天色已暗。「扣…扣…扣」小雞站在木屋上來回踩踏啄食，母雞已回躺回木屋裡，黑狗跟我坐在火堆旁，火堆啪噠啪噠的烤著肉，忽然一個黑影跳到肩膀上來回蹭動，又跳到外罩上舔起爪子，說:「人類你做的很好，我喜歡這裡。你不像地表人。你不是地表人。」我看向牠，火堆照亮我的半臉，暗了另一半臉，黑狗在一旁看著我，翻身我閉眼。

「嗡嗡嗡…嗡嗡嗡」「轟隆…轟隆…」「麻煩所有人類與動物分成兩列，依次進入…」「請所有動物不要說話，以免造成恐慌…」「請所有人類不要慌張衝撞，稍安勿躁!」「各位人類好，這裡是天塔總部，我們為了保護世界上的生物，對於每個有稀有價值或特殊的物種做招集，歡迎你們成為挑選者為世界貢獻一份心力! 在天塔，會提供食物休息處還有乾淨的水!請大家踴躍參加!!」人們窩在一起排成一列，低首驗血，動物們成一列站一旁，同樣有兩名護士做檢查，族們站在玻璃台上，俯瞰我們，「通過。」「不通過。」兩個護士輪流用抽血，將試管放入試驗機裡，看試驗機裡顯示的血性是否為稀有，才會成為挑選者 …我坐下來任由針管插入，心底不抱希望，「通過。」。

「扣…扣…」「咕…咕…」坐起身，小雞圍在外罩周圍，貓窩在雙腳之間，天塔依舊浮在空中，黑狗在一旁看著我：「喂，人類!回去吧!回天塔吧!」

…臭貓趴在人類肩膀上，帶我們前往天塔的入口，人類不斷發出恐懼的氣味，止不住地發抖 …臭貓很聰明，讓我這樣跟人類說，他一定會回去，但這樣好嗎? 人類很弱的。自以為的自大…

﹁嗡嗡...嗡嗡...﹂

第三章

﹁嗡嗡...嗡嗡...﹂

豬牛狗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天塔離我的越來越近，貓趴在耳邊跟我說：「即使不被理解，也要做你想做的事，面對它。」我繼續邁步，頭頂壟罩一片影子，我們來到正下方我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刺青「TEST 01」頭頂上降下了一個籃子，向前坐在板子上，看著地面離我越來越遠時，貓回望我一眼後跳下去，黑狗在一旁看著我，我繼續看著離我越來越近的天塔。

到頂端，幾個族們正在那等待，牛開心地走向前迎接我，向我招呼跟我說：「歡迎回來!原本還很擔心會失去你這個這麼棒的族呢! 天塔還是最棒的天堂！」環顧四周，一如往常，來來往往的人穿著各種不同形式的外罩，煙囪的周圍一棟棟的大樓是族們居住的地方，嗡嗡嗡的聲音更近了，煙囪的四周環繞高高低低的混泥土樓板，是這些負責人的居住空間，霧氣凝成水往下流，匯集到兩端的排水管，一直到著天塔最下方的位置，而牛邀請我一同去看最近完工的新煙囪休息處。「天塔的懸浮是運用核能的轉換，而核廢料分為三種，高中低的放射性廢料，而人類成功將核廢料成功在利用，而我們則是接手處理 ...現在天塔是運用核廢料的中度廢料轉換成電池浮在空中，並且將低度廢料混入纖維中至成黑色纜線，形成天塔的各支撐，至於高度廢料，我們則運用這個方法處理...」我們來到了天塔的底部。

「嗡嗡嗡…..嗡嗡嗡…」圓弧透明的玻璃圓弧的上方是清水，裡面有游著悠遊自在的垃圾魚，停在底部的黑色汙泥上，水面上浮著一個個的木板，上面有著各式各樣的植栽，他讓我脫下外罩，將其泡進池子裡，垃圾魚幾隻頓時游上來，消毒，我與黑狗則再轉到一旁的淋浴區，流到水池中，牛指著不遠處的另一座天塔，說：「高度廢料經由垃圾魚消化排洩後，會形成製作成煙囪的原料，其強度高於現今的建築材料」，黑狗低頭看著垃圾魚在水裡優游。認真地看著！

圍繞著煙囪，周圍所有的設置都繞著它，直到我們來到了一處大樓下方的平房，前院的一潭水游著垃圾魚，平房裡面有各式各樣的書籍，豬博士穿外罩，讓一旁的人類將我的血液放入清水中，裡面游著垃圾魚，假若我的血液遭到感染，垃圾魚會將其吃掉。但豬博士看著黑狗說：「今天您是我們的賓客，但您這樣的血統，在天塔已經有收錄，所以今天參觀結束後麻煩您回到您該去的地方，同樣也歡迎若有發現特殊物種或者具有稀有價值，請通知天塔。」說完便讓黑狗坐在門外，看著我。

豬博士說:「我們的制度其實在你們人類撰寫的傳其中邊有出現，【諾亞方舟】，在世界末日的時候，耶穌造了一艘船並且讓世界上所有的動物上去，故事僅僅這樣帶過，但其實他讓每種動物的一對上船，就是為了預防末日後的傳宗接代。現在地球已經受到傷害，繁衍過度但物質有限，必須要保護地球的情況下做種族管制，其中屬人類消耗地球資源最大，但身體構造很特殊，大腦發達，所以我們創立了人類收藏區。如今我們將多餘的物資送到地都，他們同樣將多餘的物料送上來。」我抬起頭瞪大眼看著它，豬點了點頭繼續說:「是的，便是動物屍體，天塔會在加工製成然後會送往地表跟地都，這是「食物鏈，生而吃，死為食。」豬繼續說：「天塔與地都本皆為一體，只是可惜地表的人類選擇逃避，躲在他們自己曾經編織自以為的夢。我們都是以『利益交換』管理的，你可以用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換取你想要的。我們是以現實誠實承認自己的慾望價值。不做自以為的夢。」

話聲語落… 忽然人抬起頭說：「我想用我的身份交換黑狗的身分，讓牠去牠想去的地方，不管是天塔還是地都。」

豬沉默許久說：「說這就是你們所謂人類的同情心嗎?抑或憐憫心? 總是以為自己是強者的認知，去自以為看待弱者，都抱持著同情... 你們將自己立於食物鏈之頂端，是否因為你們無法吃弱者過活? 你們人類屠宰被人類稱為弱者的動物，卻一直提倡保護弱者，矛盾不自知！現在真正的平等，為什麼不吃?為什麼不換?... 也許我們的做法錯了，也許在制度裡，情感是不可剔除的 …因為人士有極豐富的感情認知線的！這就是『人』的不同！我沉默的走向黑狗，將外罩披在黑狗身上，摸了摸他的頭，轉身跟著護士離開。

今天，世界依舊很安靜。

世界轉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