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嶼

你不知道的小琉球

琉球嶼

都市聚落與地景 翁靖婷

2021 年 3 月於都市聚落與地景課程， 展開地景敘事的書寫構思， 並以此作為認識家鄉的起點。 致島嶼。

島嶼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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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嶼

琉球嶼受海水侵蝕，全島由珊瑚礁所構成，地形以低矮岡陵為主。 島嶼最高海拔為 87 公尺，多屬紅土，沒有河流（琉球鄉志：海上 明珠 2006：19）。地勢向東北方傾斜，形成山上及山下的分界， 即現今中山路之本福村與上福村界線。 根據歷史記載，琉球嶼最初的居住者為西拉雅族人，而具有拉美 島（Lambay、Lamey）之稱。1622 年荷蘭人曾於澎湖至臺灣勘 查途中登陸該島，並以金獅子島（Gouden Leeuw Eiland）稱呼 此 地（Karl Theodor Stöpel，1905）。 清 領 時 期 與 今 日 之 新 園 鄉併稱「琉球新園里」。日據時期則經歷臺南縣東港辦務署、阿 猴聽東港支廳及高雄州東港郡琉球庄之行政權變換歷程。臺灣光 復後恢復省制，此時琉球嶼隸屬於高雄縣東港區署琉球鄉，民國 39 年起歸屬屏東縣琉球鄉至今（琉球鄉志：海上明珠 2006：2935）。由上述可見琉球嶼領域主權的演替過程，隨著時間與空間 之變換，形成現今的「琉球鄉」。 琉球鄉內部區域劃界又可追溯至荷據時期，當時以摃牛崎、尖山、 相思埔、魚埕尾、濫潭、龜仔路腳分為六莊。1895 年臺灣割日後， 日人於此設置白沙尾庄、杉板路庄、大寮庄、天台庄，後改庄為 保。此外，該劃界方式與當地迎王祭之四大角頭土地公廟相符， 可見日據時期為該地宗教信仰歷史根源之一。臺灣光復後，再由 四保分為八保，並以「福氣」之義，作為今日的八個村落之命名。 形成今日的本福村、中福村、漁福村、大福村、南福村、天福村、 上福村及杉福村（琉球鄉志：海上明珠 2006：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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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村印象

陳瑞福《琉球漁港》( 圖片來源 : 藝術家雜誌社 )

小琉球早期以漁村作為地景印象，出生於此地的畫家陳瑞福先生， 曾以家鄉景色為題材，完成《琉球漁港》、《故鄉紅瓦厝》等畫作。 畫家以單一的視角進行構圖，透過繪畫過程將其眼中的島嶼樣貌， 呈現於作品之中。畫筆作為畫家意識形態的媒介，將其觀看的視角 傳遞至畫布，透過色彩堆疊成永恆的畫作。 小琉球的漁業版圖主要集中於沿岸漁業（臺灣光復前）、近海漁業 （自日據時代起）。民國七十年代起，當地之遠洋漁業迅速發展， 與漁船結構及設備等技術進步有密切關連。根據曾毓宗（2018） 表示，琉球區漁會 2018 年統計之小琉球漁船申請國外作業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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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印度洋（印尼、泰國、模里西斯、馬來西亞）、太平洋（菲律 賓、印尼、關島、帛琉、法屬玻里尼西亞）及南太平洋（斐濟）。 陸域發展的限制，使得琉球人活動範圍延伸自海域，捕撈漁獲的產 業跨越了各大洋區及國家。透過漁船的移動，以及「討海人」的實 踐，體現小琉球與全球漁業經濟的網絡連結關係。 而當地的基礎設施「水、電」來源，可追溯自 1980 年。藉由「海 底電纜」之技術，從屏東縣林邊鄉鋪設至小琉球。提供島上所需的 電力，而煤油燈及瓦斯燈也逐漸消失於民生必需品之中。隔年，進 行「海底水管」鋪設，由牡丹水庫至小琉球，解決小島居民取水不 便的生活模式。同時，奠定了今日的生活機能與觀光產業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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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海人 歌唱著

年少時期成為討海人，島嶼是出航與入港的見證者，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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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郎 行船人的純情曲 作詞：夏進在 作曲：夏進在 八月十五彼一工 船欲離開琉球港 只有船煙白茫茫 全無朋友來相送 滿腹憂悶心沉重 看無愛人伊一人 堅心忍著純情夢 帶著寂寞來出航 生活海面行船岸 海水潑來冷佮寒 為著前途來拍拚 心愛應該了解我 無情風浪怎袂停 心事一層又一層 奮鬥拍拚的男性 將來才有好前程 船若入港兩三工 又閣趕緊欲出港 阮的愛人無來送 叫阮怎樣來出航 行船的人免怨嘆 心情著愛放輕鬆 等船重入琉球港 約束心愛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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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信仰

三隆宮

「小琉球有三多，船長多、校長多、 廟 宇 多 」。 其 中，「 廟 宇 多 」 起 源 於當地主要的經濟來源—漁業。 在網絡科技尚未發達的年代，守候

初稱王爺廟。1925 年整建，1928

於家中的婦女，承載著未知與擔憂

年再度改築，並改稱三隆宮。

的心情，而信仰正是當地居民最重 要的心靈寄託。許多祈求捕魚順利

碧雲寺

的琉球船長，透過「建廟」感謝神 明的保佑。廟宇成為海洋文化與宗 教信仰，共同交織而成的島嶼故事。 當地近百座的廟宇，又可分為三個 類型，首先是碧雲寺、三隆宮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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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中心，以及四個角頭的土地公

興 建 於 1736 年， 至 今 已 有 200

廟，最後則是社區性的廟宇。

多年歷史，主祀觀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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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福安宮

白沙尾福泉宮

大寮福安宮

天南福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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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小琉球的海廢藝術牆，藉由創作呈現海洋裡的真實面貌，期盼大 眾一起實踐減塑運動。由台灣咾咕嶼協會及海湧工作室共同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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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光進程 小琉球於 1986 年因自然環境獨特被視為熱門海島觀光地（陳昭 倫，2009）。2000 年 併 入 大 鵬 灣 國 家 風 景 區， 觀 光 活 動 與 公 共 設 施 開 始 增 加。 依 觀 光 局 的 統 計， 每 年 進 入 小 琉 球 的 觀 光 客 逐年增加，2014 年進入觀光風景區人數 391,098 人（許智婷， 2015）。2015 年小琉球遊客量已突破 400,000 人次，超越島嶼 面積約 2.2 倍大的綠島之觀光人次，此紀錄延續至今。 觀光產業的興起，吸引許多青壯年人口回鄉，同時也提升了地方 經濟。不過，也帶來了難以避免的環境破壞，例如 : 潮間帶生物 銳減、海洋廢棄物、島嶼垃圾處理、汙水處理、非法民宿、島嶼 天際線等議題。 目前當地民宿已有 400 多間，酒吧約 9 間，濱海遊憩（浮潛、深 潛、自由潛水及 SUP 獨木舟）業者約 30 間。眾多業者，提供遊 客多元的觀光需求與選擇，其中伴隨而來的垃圾量、汙水及生態 踩踏等問題，仍有待大眾討論、解決。而地方政府對於陸域、海 域的生態問題則以潮間帶人數管制、聚落式汙水處理設施及各項 減塑行動作為因應方針，尚未關注島嶼不斷開發的土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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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宿地景建構 千禧年為小琉球地景變遷的轉捩點，從漁村風貌走向「旅 宿地景」建構歷程。依據許智婷（2015）研究顯示，該地 民宿分佈以本福村為最大宗，接著依序為杉福村、上福村、 中福村、漁福村、大福村、天福村、南福村。 本福村位於島嶼商業區核心，生活機能完善，而杉福村及 上福村的可利用土地較多且具海景優勢，因此上述三個區 域的民宿數量之比例較高。而當地民宿類型主要分為三合 院、透天住宅、園區型、主題型及貨櫃屋型式，亦包含多 樣化的異國元素，例如：高地式建築、希臘式建築、南洋 風情及南美洲意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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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天際線

小琉球目前仍有數間興建中的飯店及民塑，因此旅宿業之總量仍 有待更詳盡的田野調查。旅宿地景建構於島嶼向東北傾斜的地勢 之中，位居地形較高者，將琉球山作為眺望點，提供住房旅客無 邊際的遼闊海景。 自 2020 年起興建的琉球區漁會辦公大樓暨民宿，以及鳳凰旅行 社飯店，分別為六層樓與十層樓高。兩者將突破當地旅宿的五層 樓高度，象徵著小琉球的觀光產業走向下一個轉捩點。「天際線」 成為觀光發展進程中，最為顯著的視覺元素與符碼，同時也間接 地影響島嶼居民的地方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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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景經由各式各樣的凝視角度，形成意義上的不同解讀。「角度」 隱含著人們對於地景的觀看方式，以及意識形態的展現。筆者於 2021 年初，詢問當地居民對於鳳凰旅行社飯店的看法，一位居民 表示：「我看那棟飯店的模擬圖，很像魔術方塊，我覺得小琉球 不需要這樣的飯店」。然而，也有居民認為：「我覺得很漂亮， 也可以作為其他民宿業者的模範」。 上述相異的論述觀點，又可以透過符號學對於地景之主張來檢視。 符號學理論中，認為論述場域構成了地景文本，但不全然涉及再 現和現實的對應。小琉球成為人與地關係的辯證場域，同時也象 徵著不斷演進的島嶼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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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旅行社於白沙尾漁港興建十層樓飯 店，2020 年 11 月動工。該地原為陳姓家 族古厝，業者向其承租 40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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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地方紋理 旅宿的建構，隱藏著人們掌握土地權力的象徵。 都市規劃專家以圖面、文字，將島嶼訂定為風 景特定計畫區。隨著新型態的產業需求，建設 了各項基礎設施與建築房屋。原始植被、山林 及海岸線不斷的變化著，自然環境隨著記憶中 的島嶼印象，面臨著被吞噬的狀態。 該如何定義地方最初、最適當的模樣？這樣的 問題，又回歸於人們的選擇權之中。也許最需 要被留下的，已消失於產業與經濟的發展過程 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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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人 琉球人是島嶼地景的實踐者及見證者，從日常中可見居民的多元角 色，例如：魚販、廟宇師傅、釣客、學生、中藥老闆、民宿老闆、 導覽員等。 觀光化的過程中，除了景象的改變，也形成了屬於小琉球的「關係 人口」。來自台灣各地的創業者，因為喜愛大海而加入這塊觀光版 圖，部分店家的老闆，甚至將戶籍遷至小琉球，成為當地的一份子。 此外，當地具有許多「多重身分」的人物，例如，居民同時為民宿 業者、導覽員的三個身分。由「人」的狀態，對應至永續環境的相 關政策，可見其與觀光產業的兩難之處。 當總量管制實施於此，觀光人潮平均分散至 400 多間民宿，各家 生意必定受到影響。因此即使居民了解家鄉的生態危機，仍難以接 受此方案，而縣政府也容易受限於民意，僅以部分區域管制為配套 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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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疫情之下，回歸自然 小琉球自 2021 年 5 月中旬開始實施「自主停業」，旅宿、海洋遊 憩、餐飲、售票景點等業者，共同發起暫停營業的行動。此舉可見 島嶼的凝聚力，同時也讓今年的小琉球旅遊旺季，出現與以往極大 的差異。少了遊客穿梭於此的身影，各種青春熱血的聲音，停止播 放，將時間與空間交回給「小琉球」。 「這樣環境多好，好像神仙境界」 「一個人的早晨，小琉球彷彿回到三十年前寧靜純樸的小漁村」 「雖然經濟很重要，但是還是最懷念歲月靜好的時光」 「現在的小琉球簡直是人間天堂，舒服」 「偶爾這樣讓琉球乾淨一下也不錯，不然遊客太多，島嶼都沒有休 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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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球聯盟貼文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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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光」暫時停止，此時的業者將日常轉向「賣便當、整修旅宿、 影像紀錄」等活動，即使小琉球停止於外界的頻繁交流，仍找到了 屬於這裡的生活節奏。也許這就是島嶼迷人的地方，太陽升起又烙 下，海洋仍在不遠處陪伴著琉球人的每一天。 讓「地景」暫時回歸「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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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科 迎王祭 小琉球迎王祭起源於東港東隆宮，琉球三隆宮原 為東隆宮的庄頭廟區域，負責三千歲神轎。隨著 經濟改善及居住人口增加，此地逐漸建立起自己 的刈香組織，於 1925 年開始獨立舉行三年一科 的迎王祭。 該祭典主辦廟宇為三隆宮，儀式階段依序為 : 擇 日、中軍府安座、造王船、王船進水、進表、設 置代天府、王醮法會、遶巡海島、請王、出巡四 角頭、迎王船、宴王、送王。 對於當地居民而言，過年過節可以不回家，但是 迎王祭無論如何都要到場參與。在各地求學、工 作的遊子們，以及從事遠洋漁業的討海人，皆會 在此時回到這座島嶼，一同為迎王祭付出心力。 迎王祭傳承著小琉球世代之間的價值，來自心中 最真實、純粹的信仰，透過徒步遶境的過程，實 踐著島嶼無形的文化資產。從清晨至午夜，琉球 人共同向前行的精神，相互合作，同心完成每一 科的迎王平安祭典。真摯地感謝神明為島嶼除去 瘟疫與厄運，帶來最珍貴的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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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5 月 6 日以「小琉球三隆宮迎王平安祭典」之名列為屏東縣文化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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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王祭凝聚著琉球人對於家鄉的認同，當王 船隨著火消逝於中澳沙灘，象徵著信仰傳承 於世代之間，同時也迎向下一科的盛典。 三年一科的時間序，間接呈現了觀光產業每 的變遷過程，於遠方的琉球人回到家鄉時， 總有說不盡的往事回憶。而旅宿地景的建構， 以急遽的速度，超越地方信仰穩固已久的琉 球印象，它們正重塑著島嶼與海洋的新面貌。

後記 自有記憶以來，每年過節回到小琉球，總會發現前一年不 曾見過的民宿、整修的老屋，以及貨櫃屋住宿等新建旅宿。 2021 年春季再返老家時，不免俗地繞了島嶼一圈，隨處可 見的工地，有九成都是正在興建的民宿。投資者包含臺灣 本島的青壯年；以及民宿經營有成的當地老闆，正在積極 拓展民宿二館、三館。小琉球旅宿業者在實現自我理想、 事業版圖的過程中，不斷更迭、改變著島嶼的地景。 大量的旅宿業興起，促使屏東縣政府興建汙水處理設施， 也間接訴說著觀光產業及生態環境的衝突。而遊客則透過 觀光消費的凝視，再現地景樣貌，形成各種「打卡景點」。 不同的角色觀看地景時，產生相異的解讀方式，難以根除 的「主觀」意識，成為探討議題解方的困境之一。

本書影像，皆由筆者自行拍攝。 若內容有誤或相關建議，敬請指教。

資料來源 Karl Theodor Stöpel（1905）. Eine Reise in das Innere der Insel Formo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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