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化與慾望：人和動物關係的暗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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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一

思考並實踐一個非人的轉向 張君玫（台灣東吳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看過香港動物權好朋友曉陽的書稿，深覺這是一本結合了學 術思考和普及效果的佳作。朋友們都叫曉陽做小羊，以下我也就 這麼叫她。對我們來說，有別於許多抱持人類中心主義，甚至人 類至上主義觀點的人，自稱或被稱為動物不僅並非貶抑，更是接 受並擁抱我們身為動物的生物學事實，而且從中進一步思考我們 身為人類動物，和其他動物生命之間不可分割的共同命運，以及 我們人類動物如何從很久以前至今錯待了這份命運。 從這個角度出發，我想把小羊的新作定位在更大的當代思潮 運動裏面，以及關於我們如何共同思考並實踐一個非人的轉向。 此一轉向的可能，乃是建立從上世紀末至今，跨越人文和自然科 學領域界線，從各方面去批判與解構現代人類中心主義的思潮， 且結合許多倡議非人類存在權益與正義的社會運動。小羊以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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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化 與 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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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香港動物權運動者和教育者的立足點出發，和許多志同道合的 朋友參與了這個時代的非人轉向。尤其在對於香港野豬的關注和 倡議中，小羊和香港的朋友實踐出了一條值得稱許的運動道路。 小羊的新作是非人轉向運動中的另一個嘗試，用許多淺顯 易懂但深具歷史內涵的故事，把讀者帶進較複雜的動物關係想像 中。這些故事包括狩獵、農耕、食衣住行和娛樂展演等相關領 域。在這些故事敍說和理論鋪陳的交織中，小羊拉出了一條重要 的線索，那就是我們身為人類動物的「 慾望 」 。這些不斷操控與 剝削非人動物，乃至於其他非人存在與生態自然，似乎無法停歇 的慾望是甚麼？是本質無法遏制的？抑或等待著某個崩解的臨界 點？在歷史和倫理的思考之間，是人類動物正視自身慾望構成， 全面檢視現代資本主義生活方式的日常實踐。 我們都無可避免參與在當代的非人轉向中，即便是依然堅 守人類至高殿堂或幻覺的人也是如此。在日益惡化的生態危機當 中，人類正在透過摧毀他者，來摧毀自身存在之所繫的所有條 件。在我們的行星上，非人的轉向如同各種生命與自然的動態， 將會持續。不能確定的是，人類是否能夠在自己創造的毀壞中存 活，以及在這個過程中，人類需要摧毀多少其他的生命。也許我 對人類沒有信心，但我對生命有信心。這個行星的歷程告訴我 們，生命終將重新開始，無論有沒有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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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一 思考並實踐 一個非人的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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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們依然存活，並且透過思考與實踐，學習著和 更多生命一起生活。 寫於台北 2019.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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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二

人類的鏡像 張婉雯（香港作家）

人類與動物的關係，就像照鏡。人在鏡子前，鏡子便出現影 像；人走開了，影像便消失了。 動物就是那面鏡子。 人總愛以動物作慾望的投射︰古代帝皇收集奇珍異獸，為的 是彰顯威望；到動物園，是為足不出戶又能看到（人工化了的） 大自然；看馬戲團表演，為是的獵奇；飼養寵物，是因為牠們 「 好可愛 」 ；拿動物做實驗，是為發展人類的科學……林林總總 的這些事，動物從沒有說話的分兒，當然也沒有人問過牠們願意 與否。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其實涵蓋了幾乎所有年齡的人類；對 未來的探索，也避不開對以往歷史的認識。人與南方古猿脫不了 關係；人的胚胎與其他哺乳類動物胚胎，分別也不大。但也是人 類，在 1957 年，把一隻叫萊卡的流浪狗送上外太空，讓牠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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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二 人類的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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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孤獨與恐懼中。當時是冷戰時期，科學家這樣做，是為了 「 加快國家發展速度 」 、 「 增強國力 」 、 「 鞏固國防 」等名正言順、 光明磊落的理由；然而背後付出的，不只是萊卡的性命，也是情 感的出賣與背叛。 小兒喜歡往太空館，那裏也總是擠滿了孩子。但凡看到「 時 光機 」 、 「 宇宙大爆炸 」等模擬設備，小孩子們都十分興奮。這種 興奮，到底是來自「 人類能征服宇宙 」的想法？還是因為找到自 己與萬物的聯繫？我想，謝曉陽這本新作，能讓我和我的孩子找 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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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有關人類的慾望及非人類視角的歷史書寫

我們智人（Homo sapiens） ，這一個物種，有沒有可能走出一 個全人類的視角，去書寫一部人和動物關係的歷史？ 我知道，這本書不可能包羅萬有、貫通古今，但起碼，是否 可以從中抽出一條軸線，來談人和動物的關係？如果可以，這種 談法又跟一般的歷史書寫，有甚麼分別？接下來，我嘗試以「 慾 望 」及「 非人類的歷史視角 」 ，去回答這兩個問題。

慾望 慾 望， 是 這 本 書 的 軸 線， 而 尼 采（Friedrich Nietzsche）的 這段說話︰「 人最終喜愛的是自己的慾望，不是自己想要的東 西。」（《善惡的彼岸》〔Beyond Good and Evil〕），可以視作這條 軸線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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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會有一些東西特別觸動你，讓你特別 執著。那可能是一隻狗，也可能是張國榮；或是，一具雕像，像 羅丹的「 吻 」 。而這些，都是攸關各式各樣的關係。這裏，想先 講一個有關狗咬狗的故事。 十年前某天，朋友帶著當時只有一歲半，但體重已經長得五十 公斤的馬士提夫犬「六仔」 ，在西貢鬧市蹓躂。突然，迎面來了一 頭體重大概只有二十公斤的哥基犬，說時遲那時快， 「六仔」一個 箭步，已奔前咬住這頭可憐小狗。結果不必說，朋友被告上法庭， 罪名大概是「不負責任的主人」 。我好記得，當天法官的判辭，發 人深省，他說： 「你帶著那麼巨型的狗上街，的確是很神氣，但如 果沒有能力好好看管牠，又有甚麼好神氣呢！」後來，這位朋友私 下也承認，法官確是看穿他的心事，牽著巨犬出去，確是很威風的。 在尼采的啟悟下，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嘗試從符號的象 徵意義，去探究慾望，當中包括探究雪鐵龍汽車作為「 商品 」的 社會意義。他指出，人們如果沒能以行動去製造自身獨特的符號 與意義，為了滿足「 擠身布爾喬亞（bourgeoisie）階級 」的慾望， 他們就會去買一部雪鐵龍，希望透過商品去取代慾望。如果依羅 蘭巴特的分析，那麼，我這位朋友應該是對「 威風 」有所慾望， 而這種慾望又不能靠他本身去成就，就只能透過「 六仔 」了。 除了尼采和羅蘭巴特，長期以來，思想家從來不敢輕視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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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有關人類的慾望 及非人類視角的歷史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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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力量。薩德侯爵（Marquis de Sade） ，將它視作釋放拘束並成為進 步的力量；猶太教或基督教，則痛斥它為「 一切痛苦的根源 」 ；又 或是，回到柏拉圖和孔子的學說，提出人類面對慾望，應修行自 身，成為慾望的主人。是的，在人類歷史中，慾望不曾缺席，而人 類和動物的關係史，是一部記錄人類透過動物去追逐慾望的歷史。 本書共三個部分九個章節，它們的關係並不完全是線性的 鋪排，它們時而重疊，時而交錯，希望能更批判地看待「 歷史 」 本身。第一部分「 慾望的起源 」 。人類與動物的關係，從生存 的「 需要 」走向人類將動物視作追逐「 慾望 」對象的階段，就 在這時，人類與動物的關係也走上了不歸之路。接著，在人類信 仰及食物的慾望和禁忌中，動物如影隨形。第二部分「 慾望之張 狂」 。人類開始對動物予取予攜，而且愈難征服的巨型動物，興 趣愈大。人類捕捉並將牠們困在後花園、鬥獸場；訓練牠們的四 肢，要牠們模仿人類進行表演；介入牠們的基因序列，改變牠們 的外型和脾性。林林總總，都是要滿足控制動物及追逐金錢的慾 望。第三部分「 慾望與理性 」 。當人類將動物視作慾望的對象， 掉進了沒有善看不見光的暗黑時，哲學家開始跳出來，透過理性 的哲思與慾望進行對話，嘗試為人類和動物的倫理關係提出不同 的可能性。十九世紀以來的動物權運動及動物保護法，也就在這 些理性與慾望的對話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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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與理性

法規

倡議 慾望的起源

食物

慾望之張狂 哲思

介入

信仰

規訓

生存

征服

慾望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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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類視角的歷史書寫 歷史書寫，有很多的方法。中學時候，就很喜歡念歷史， 尤其愛看歷史故事，從中國歷史的秦始皇統一天下、唐朝安史之 亂，再到清朝慈禧太后的「 垂簾聽政 」 ，引人入勝。又或是，追 看西洋史的時候，拿破崙失落滑鐵盧之役、 「 鐵血首相 」俾斯麥 統一普魯士。這些歷史故事，一方面確是令人神往，但另一方 面，也予人錯覺，讓大家以為在人類歷史中，只有皇者能呼風喚 雨，而平民老百姓，卻是微不足以道；歷史地理觀上，大概也只 有中國、歐洲和美洲，至於東南亞，則是中國的藩屬，非洲更是 鳥不生蛋的地方，而中南美洲，就近乎絕迹於中學歷史教材。我 相信身邊的朋友，大概都是讀這類歷史書長大的。後來，人們稱 這為一種成王敗寇的史觀。 直到某一天，中學的歷史老師在課堂上忽發奇想，告訴大 家，寫歷史可以有不同視角。他舉例，有一位學者（名字沒有記 起來） ，根據多次黃河改道作為軸線，去書寫中國歷史。老師當 時解釋，每次黃河改道，都會泛濫成災，嚴重損害沿岸百姓的生 計，飢民流離失所、社會紛亂，進而動搖皇室政權。後來，我才 知道，人們稱這種書寫歷史的方法為庶民史、社會史。 歷史，正如詹京斯（Keith Jenkins）所闡述的，它只是歷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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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挪用的過去，絕非過去本身。歷史，只是往昔存留下來，而易 於被取得蹤迹而已。1 因此，不管帝皇的歷史，還是庶民的歷史，還有太多的「 存 在 」是被遺漏或視而不見的，譬如非人類動物（為方便閱讀，本 書主要以「 動物 」簡稱之） 。在絕大多數的歷史書寫中，動物都 是以一種「 未現身的在場 」 （absent presence）而存在。這種「 在 場 」所指涉的是，儘管牠們不是歷史學家書寫的對象，但牠們的 存在，是依據牠們「 所存留的蹤迹來表明 」 ，同時這種蹤迹，也 是我們「 真實的過去 」 。2 那麼，一部書寫人和動物關係的歷史 書，如何可能？ 這裏，我嘗試從一些後現代歷史學的原則，來探討一部非人 類視角的歷史書寫的可能性。 首先，它書寫的對象，不應僅限於人類，可以包括器物及其 他生物。這裏所指涉的，可以是物件，也可以是非人類的動物。 攸關器物歷史的書寫，這些年來，愈見有趣，如《何處解急：廁 所的歷史》 、 《書的歷史》 、 《筷子：文化和烹飪歷史》及《建築的歷 史》等。同時，書寫生物歷史的書籍，亦紛紛出版，包括《改變歷 史的五十種植物》 、 《象之旅》及《寵物的歷史》等等。 這 些 書 寫 器 物 或 生 物 歷 史 的 著 作 中， 賈 德． 戴 蒙（Jared Diamond）那 本 巨 著《 槍 炮、 病 菌 與 鋼 鐵： 人 類 社 會 的 命 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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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 ，對我啟發 較大。正如戴蒙在書中指出，歐洲人之所以比南美洲人、澳洲人 更早進入人類文明的歷程，並非歐洲人特別聰明，而是因為他們 很早就移植及培養了原生於「 肥沃月彎 」地區的動物及植物資 源，並繼而發明了槍和炮，使他們在擴展版圖時無堅不摧。這種 研究非人類生物及非生物如何影響人類世界的歷史視角，成為書 寫人和動物歷史的啟發。 （第一章） 第二，它應該是一部書寫弱勢羣體的歷史。從帝皇史到庶 民史，史學家在歷史書寫中，向弱勢羣體邁進了一大步。庶民史 中，還延展至女性、黑人、不同性向人士，甚至是瘋人的歷史等 等，包括《當女人統治世界》 、 《黑人的靈魂》 、 《同性戀史》 ，還有 傅柯（Michel Foucault）的《瘋癲與文明》 。然而，在芸芸眾生中， 動物的處境，又比一般人更為弱勢。在小說《動物農莊》 （Animal Farm）裏，歐威爾（George Orwell）透過「 所有動物生而平等，但 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 」去形容不公平的社會，那麼，人類 作為一個物種，便不能否認，在地球的歷史裏， 「 其他物種比一 個物種更弱勢 」 ，而這些更弱勢的物種，就是動物們。有關法國 大革命的歷史書寫裏，充分展現了這一點。 法國大革命，是平民百姓推翻封建皇朝，自己當家作主的一 場革命運動。史學家魯德（George Rude）深受馬克思主義影響，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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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狗的獨特關係，便無法複製到其他嗜食狗肉的民族身上。 （第 二章）又例如，當歐洲人在獨特的氣候環境下，特別適合發展畜 牧業，加上對蛋白質的要求較高，所以常常視牛為主要的肉食來 源。但到了印度，八成以上人口為印度教徒，基於宗教的戒令， 教徒不僅禁食牛肉，甚至禁止使用牛皮牛骨等製成品。 （第三章） 這種從在地經驗出發，去講述不同的人和動物關係的故事，還包 括馬六甲的大象、四川的熊貓、北美洲的馴鹿，牠們與當地的人 和物，都生產出獨特的意義。這些意義，不應該複製，也不能複 製。只有透過在地視角的書寫，才是對生命的誠實。 第四，它是講述權力關係的故事。甚麼是權力關係？引用傅 柯的說法，它無處不在。人與人的關係，不是一張純粹的白紙， 也沒有甚麼平等可言。舉例來說，父母與子女，誰睡在較大的 房間；老師與學生，誰上課時要乖乖不作聲，否則就被罰。這裏 頭，就隱含著權力關係。此外，權力關係必須涉及兩個或以上的 生物。假設，你是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如果隻身流落 荒島，要向誰行使權力呢？ 權力關係，往往透過「 權力 / 知識 」 （power / knowledge）才 得以運作。3 它不僅出現在人類社羣，也發生在人和動物之間。 譬如，一種規訓的權力，不僅出現在傅柯筆下的軍隊和學校，還 發生在動物馬戲團和賽馬的訓練上。我們不會天真到以為，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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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化 與 慾望

人和 動物關係的 暗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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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 版權 作者

謝曉陽 Veronique Che

審校

謝偉強 Alvin Tse

責編

梁冠霆 Lawrence Leung、黃婉婷 Josie Wong

資料搜集

Vincent Ho

書裝

奇文雲海． 設計顧問

香港火炭坳背灣街26號富騰工業中心1011室

印象文字 InPress 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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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彩美）印刷公司 2019年7月 IB935 978-962-457-589-7

版權所有．請勿翻印 All Rights Reser ved © 2019 by Logos Ministries Lim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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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 Printed in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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