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zine 2021.04 第一期正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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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專訪 - 解密工作室

Sunzine THE NEW SUN POST

CCTV // 卡機政策 // 自殺是罪？ // TRPG 的世界：虛擬的罪 // Oppression in disguise? The law of treason, scrutinized // 情緒勒索與罪 // 恐懼鬥室 SAW 電影評論 // 罪 ‧ 慾 // 刑罰即正義？ // 食肉有罪？探討素食背後的理據 // Rehabilitation as redemption // 徵文 //

2021 . 04 第一期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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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以言入序 - 編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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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院 College ] 卡機政策 CCTV

04 - 05 06 - 07

[ 社會 Society ] 人物專訪 解密工作室 自殺是罪？ Oppression in disguise? The law of treason, scrutinized

08 - 11 12 - 13 14 - 15

[ 生活 Life ] TRPG 的世界：虛擬的罪 情緒勒索與罪

16 - 17 18 - 19

[ 文學 Literature ] 恐懼鬥室 SAW 電影評論

20 - 21

罪‧慾

22 - 23

[ 伍思故吾在 ] 食肉有罪？探討素食背後的理據 刑罰即正義？

24 - 25 26 - 27

Rehabilitation as redemption

28 - 29

徵文《原罪與贖罪》

30 -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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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言入序 ]

編輯的話

文 // 林樂熹 設 // 楊雨晴

在基督教的環境下長大，我們自幼都被教導，人生而有罪。亞當學會了分辨善惡，才明白自己犯 下了原罪，以致其後代一出生就要背負著罪惡而活。這好像說明了，只有我們懂得分辨善惡，才 會分別有罪與否。善就是無罪，惡就是有罪。沒有善惡之分，何來罪惡？

可是人總是背負著某種原罪，總是熱愛分別。人們喜歡區分我們和他們，我的所有和他的所有， 我的國家和他的國家。所以，殺人這項罪名，只有在奮勇殺敵之際才不是罪，而是無上的榮耀。 因為殺的都是「他們」，而不是殺「人」。我們透過原罪，赦免了我們的罪名。 為人蒙上罪名的是誰？上帝對人的懲罰很直接，死亡。四十日夜的洪水，足以清洗一切肉體之內 的罪惡，以及那些肉體本身。死亡，就是唯一的懲罰，因為只有死亡才能抹殺一切罪的可能。相 比之下，人類對人類的懲罰則更加曲折離奇。起初的殘殺、虐殺、凌遲、腰斬都是人扮演上帝的 角色，賦予苦痛至極的死亡；到了後來，人們認為生命神聖得不容剝奪，便只剝奪他們的自由， 然後研究如何在不致死的前提下帶來最大的痛苦——感官剝奪。 獨立幽禁之可怖有甚於死，在那個牢房之中，意識的自由就是凌虐受刑者最大的刑具。渾身不得 動彈，所有感官沒有任何外界刺激，只餘下意識在虛無之中掙扎。這些刑罰，通常都被施加在濫 用自己自由的人身上。這些人公然道出真相，那是太深沈的罪惡，足夠讓他們在 黑暗之中反思四十個日夜。自由才是罪的源頭，我們可以自由地犯下罪，自 由地惹來無邊的懲罰，然後在幽暗中被自由活埋。 有罪與否是誰定下來？如何懲罰是誰想出來？摩西只有十誡，人間卻可以 修訂條例，追溯無際的罪。有些人怙惡不悛，卻沒有犯罪。有些人過於善 良，卻罄竹難書。罪與惡的疏離，以致有些人只是犯了罪，卻沒有錯。對與錯 如何分別，是人的自由，也是罪。從人自伊甸園出走開始，再沒有誰告訴你哪 一條路是對或錯，必須由人自己去分辨。這是人的自由，這是人的罪。正因我們 生而自由，我們生而有罪。而當我們有著自由去選擇，就要替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而這極其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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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版 College

卡機政策

文 // 周秀玲、方潔華 設 // 方潔華

疫情期間，面對書院關閉，不少同學都未能返 回書院。與此同時，院方亦決定在大堂、高層 地下以及一樓的東西兩座加建共六部拍卡機， 日間關閉地下大門的卡機，讓走讀同學可以回 到書院的非宿舍範圍，而宿生則可自如地沿用 宿舍（二至九樓）的拍卡機。屆時，書院飯堂 將會重開，讓非宜孫的同學也可到飯堂用膳， 達至分流非宜孫同學、宜孫走讀生、宜孫宿生 的效果。 本報日前與書院輔導長潘銘基教授進行訪談， 教授指出鑑於新學年將至，大量招莊、傾莊活 動陸續進行，院方期望能重開書院。加上一直 有同學反映，希望書院重開飯堂以及加開宿 位，為了方便同學，院方決定在暑假期間加建 六部拍卡機，財政預算總數約為六萬港元。

新設施或帶來不便？ 加設拍卡機看似便利同學，但亦間接地也為 同學帶來了其他不便之處。首先，假設飯堂 重開後其關閉時間為晚上九時正，書院大門 卡機也會在該時重新啟動，變相在晚上九時 以後返回宿舍範圍的宿生需先拍卡進入書 院，在大堂探熱登記，然後在升降機大堂再 次拍卡上樓層，最後在所屬樓層拍卡進入。 總共拍卡三次、登記一次，頗為繁複。

此外，為了防止非宿生從飯堂（低層地下）乘升降機上 宿舍範圍，屆時將關閉臨近飯堂的升降機大門，不會在 該道門另設拍卡機，每有殘疾同學欲到飯堂用膳都必先 尋求書院職員為其開鎖。同樣道理，東座高層地下的側 門也會鎖上。

書院計劃於東、西座升降機前的玻 璃門各設一部拍卡機。

被問到會否就安裝拍卡機作公開諮詢，院方回答暫時未 有此意。不過，書院亦指會聆聽學生意見，假如遭強烈 反對，不排除會擱置計劃。

書院版 College

除了以上不便外，有同學擔心書院在未有諮詢的情況下突然加建拍卡機，會有損同學的私 隱，亦擔心自己的進出紀錄被存取作其他用途。就着這些疑惑，本報另與一些學生組織進行 訪談，以了解他們的取態。

憂成效低、成本高 學生會質疑安裝必要性 書院學生會代表認為安裝拍卡機的成效存疑。學生會指 出，現時非書院學生無法進入書院大樓，而非宿生亦無 法持卡進入二至八樓（宿舍樓層），宿生亦只能進入自 己所屬樓層，可見已達到三批分流作用，毋須另設拍卡 機。假如書院堅持加建拍卡機，現時宿生晚上返回宿舍 的程序將變得更為繁複。 同時，安裝拍卡機涉及一定的財政開支。潘教授指書現 面對數百萬的赤字，而學生會亦認為沒有浪費金錢加設 拍卡機的必要。如書院決定疫情過後停用拍卡機，現時 花費數萬元添設裝置，似乎頗不合理。書院需要提供有 力原因，證明有使用額外開支的需要。

諮詢程序不可或缺 學生會承諾繼續反映意見 學生會又指，以往書院涉及重大政策 時，均會先諮詢同學意見，例如院長遴 選、調高宿費等，但卻未就設置拍卡機 作出諮詢。他們認為書院推出政策理應 由院方擔當說服學生的角色，而非轉移 至學生會上。假設書院有意願添置拍卡 機，必須經過公正、公開、透明的諮詢 程序，收集並審視書院成員的意見。

加設拍卡機後，書院將會於日間停用地下大門 卡機，於飯堂關閉時再次啟用。

就書院會否在疫情過後停用拍卡機一事，學生會曾向書院反映，院方則表示「會再審視」政 策及當時情況，暫時未有承諾必定會停用裝置。學生會對此感到擔憂，又表示書院決定安裝 拍卡機前必須三思，除考慮現時書院學生的意願外，亦應評估添置拍卡機會否損害書院的形 象和聲譽。作為民選書院學生組織，學生會認為內閣有責任保障學生權利，尤其當拍卡機政 策將波及未來的宜孫學生，影響深遠。就此，學生會表示會繼續努力與書院洽談、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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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宜孫書院現時在公眾地方裝有閉路電視，包括電梯、大堂、東座UG側門，以及一些 共用空間，如創意實驗室（C!ab）等等。近年，個人在公眾地方的私隱問題成關注； 大學裏突然加建疑似閉路電視的裝置，引起有關私隱的討論。雖然，基於行政上的繁 複，或者必要性的考量，書院甚少翻查閉路電視，但社會氣氛、大學環境等等轉變， 令同學擔心書院範圍內的閉路電視之作用及成效。 安裝閉路電視 杜絕宿舍偷竊 書院除了公眾地方以外，其實在東座八樓的休息室也安裝了一個閉路電視。緣由為宿舍 長年的冰箱偷竊問題，於女層的情況尤為猖狂。在2016年上學期，東座八樓（女層）偷 竊食物問題嚴重，該層同學自發聯署要求書院安裝閉路電視，在全層宿生42名中33名同 意下通過。書院於下學期初即派人安裝閉路電視，錄影範圍只包括爐頭及冰箱。在女生 入宿時亦有註明此項安排。（部分數據來自伍宜孫書院學生會Facebook） 然而，東八加裝閉路電視，本來就只是一項打算試行一個學期的計劃，實際運作起來存 有不少非技術性問題。據第六屆伍宜孫書院學生會外務副會長———黃梓傑憶述，當 時第四屆的書院學生會及院方都曾進 行諮詢，有不少人都不支持繼續該計 劃。主要關注點包括削弱宿生私隱、 來屆宿生（包括非該層宿生）未同意 安裝、誰人有權翻查閉路電視記錄等 等，而偷竊問題亦無實際數據顯示因 為有閉路電視而好轉。 現時東八閉路電視已停用並被覆蓋， 該層現時也沒有宿生。設置閉路電視 自然會引伸不少問題，但沒有閉路電 視的樓層又有何情況？

書院東座八樓休息室。圖片來源：伍宜孫書院學生會 Facebook

書院版 College

食物盜竊嚴重 宿生無可奈何 Kelly自2020年11月入住宿舍，放置在冰箱的食物袋多次被打開，有次更被偷走一整包餃 子。她身邊亦有幾位朋友遭遇相似經歷，而小偷每次都選擇相對容易偷走的食物，如餃子、 水果。食物被偷走後，Kelly在冰箱上張貼告示，警告小偷不要再犯，但紙張竟然在兩天後 不翼而飛。盜竊問題後來有所改善，但Kelly認為問題仍需得到正視。 食物被偷走後，Kelly對同層宿生的信任大減。Kelly相信其他同學會自律，才會將食物存放 在冰箱，而小偷的行為令她感到憤怒。除此之外，小偷曾經打開她朋友的草莓，吃了一半， 又將剩下的留在冰箱裏。亦有宿生的饅頭被切開一半，剩餘一半被遺在冰箱中。疫情肆虐期 間，這樣的處理手法，更引起對食物衞生安全的憂慮。Kelly批評該宿生「欠缺衞生意識和 公德心」，行為十分不妥。 部分宿生欠缺公德心的問題，亦顯示在食物盜竊以外的行為。不 少宿生放置於茶水間的碗碟、廚具，都曾被擅自使用，部分用後 更未有清洗。有同學的平底鍋曾被擅取，用者更將其刮花，使同 學不敢再放置平底鍋在茶水間。更有宿生指出，自己放置於東座 二樓茶水間的煲蓋被人取走，幾星期後竟發現被放在同層西座的 茶水間。另外，茶水間清潔方面，有宿生反映部分同學煮食後不 作清理，洗手盆位置骯髒難耐。

書院措施不足 錄影或成方案？ 書院出現冰箱盜竊早已不是新鮮事，然而問題一直未能解決。不 少宿生認為書院並未有足夠措施改善問題，而Kelly亦是其中一 員。她認為小偷之所以毫無顧忌地盜竊，是因為她的行為不會被 追究。同樣地，沒有錄像證據下，亦難以追究擅取他人廚具、煮 食後不清理廚房的宿生，導致重犯機率甚高。 被問到是否支持書院安裝閉路電視，Kelly認為應該針對盜竊問 題，於茶水間安裝閉路電視，而且同學應有權利知道閉路電視安 裝的位置。她相信閉路電視會令宿生放心將食物存放於茶水間，對小偷亦能造成阻嚇作用。 與此同時，書院對有關政策的透明度亦是Kelly考慮因素之一。Kelly說，一方面，閉路電視 固然會令小偷不敢再犯；另一方面，其他宿生亦可能擔憂個人私隱。就此，她舉例道：「例 如女宿生習慣在宿舍不穿內衣，閉路電視的存在可能令部分宿生感到不自然。」她認為，假 如書院決定於茶水間安裝閉路電視，宿生對安裝位置、錄像存檔位置等資料應有知情權，而 書院亦必須坦白交代政策內容，譬如何時、何人有權翻查錄像，才能令同學安心。

控制盜竊同時 如何保障私隱？ 閉路電視雖為減少盜竊問題而設置，但同學在茶水間的一舉一動均會被攝錄，或令宿生有被 監視的感覺。假如落實使用閉路電視系統，宿生必需知悉錄像資料的保存期限及有關事務的 負責人，以保證政策問責性，保留同學追究權利。同時，根據香港個人資料私隱專員公署有 關指引 ，書院應確保資料不會被任意查閱，而且在短時間內會被消除，並需定期檢討安裝 閉路電視的成效。 與此同時，設置閉路電視的迫切性亦是考慮因素。除安裝監視系統外，是否有其他方法可控 制冰箱盜竊？現時冰箱上已張貼告示，但似乎未有警戒作用。在安裝監視系統前，書院或可 先在學生入宿前，提醒宿生冰箱內的食物並非共享，以免引起任何誤會，義正詞嚴聲明不應 擅取他人的食物。安裝閉路電視是萬不得已的方案，若各位宿生自律安分，亦無須採用這種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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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劉曉倩、周欣翹、梁曉敏 設 // 劉曉倩 攝 // 劉曉倩

探員 X 眼前這名身形魁梧、還帶點「麻甩」的大男孩，正是來自 解密工作室的探員 X。進來的時候，他右手攜着一個袋子， 裏面原來是一個黑白雙煞的面具。戴上這副面具後，他的 臉龐上正好被周遭的紅光所籠罩，烘托出一種詭異又神秘 的氛圍。而這種氛圍，正好與今天採訪的主題相符。探員 X，主要在 Youtube 上製作解說奇案的影片，其中瀏覽度 最高的影片便是發生於 2002 年的「元朗白沙村案」。然而， 闡述奇案經過是一門費神的工作，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蒐集 零碎的資料，如兇手和受害者的背景、犯案時間、證物、 證供等，才得以還原案件的事發經過，向觀眾解說箇中來 龍去脈。但是，眼前這位看似粗枝大葉的「大男孩」，卻 是心思縝密、一絲不苟的探員 X，在網絡世界中解說各種 案件，帶領觀眾深入「奇案的世界」。

開設頻道的契機 「在學生時期，我已不太喜愛念書，但唯獨對奇案、懸案 『情有獨鍾』，經常在課堂上偷偷閱讀有關奇案的書籍解 悶，當時我亦有參與校園電台工作，幫手構思內容，那時 開始便對內容創作深感與趣。加上我本身從事 event 行業， 無奈在疫情和社會運動雙重打擊之下，工作量大幅下降。 想了一想，與其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倒不如趁著這個機 會，開設 YouTube channel，製作有關解說香港奇案的影 片，順便看看能否以一個嶄新的角度，帶領觀眾重新審視 奇案中被遺漏的細節。就是這樣，我成為了一名內容創作 者。有時候看到觀眾在影片下面留言，其實我很高興，他 們甚至投入到會為案件展開激烈討論，其過程也十分精 彩。我和觀眾之間的互動、他們的回應，都是我經營頻道 最大的動力。」

我研究嘅係奇案，唔係懸案 「奇案和懸案是不同的，奇案大多數已被破解，但懸案大 多是未破解的案件，真相尚未水落石出，若果強行解說， 會有一種『到喉唔到肺』的感覺，因此我不會討論一些沒 有結論的案件，避免內容流於表面。」

09 忘不了的案件 「她是一個悲慘的女性，自幼成長缺乏父母關愛，十四歲時，隻身 一人，從湖南遠赴香港，本以為可以一邊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一 邊追逐模特兒的夢想。即使她天生身形嬌小，只有 149cm，先天條 件已不足，但她仍然敢於追夢。即使失敗，但起碼有嘗試過。因此， 我特別欣賞她這一點。誰料她竟被模特兒公司以層壓式手段推銷欺 騙，強逼要她『下海』還債，最後更在性交易的過程中慘遭殺害。 為甚麼一個十多歲的女孩，要經歷這些事？太多不幸的事件發生在 王嘉梅身上了，故此我對這案件尤其深刻，也很同情她的遭遇。如 果當時她的父母能夠給予她多點關愛，她的命運可能會截然不同， 或許可以選擇其他的路，過上不同的人生。」此時，探員 X 的眼神 流露出一種無奈，似乎難掩對王嘉梅的惋惜。

王嘉梅碎屍案

2008 年 4 月 27 日

·在性交易過程中，被兇手殘忍肢解 ·部份人肉和內臟剁碎沖進馬桶，

其餘則被混進街市肉檔，冒充豬肉出售

《踏血尋梅》電影改編自 王嘉梅命案

·其頭顱仍未尋獲 ·此案當時在香港引起「食人」恐慌

兇手悲慘童年 - 增加日後犯罪機率？ 在不少的案件中，悲慘的童年是引致犯罪的共同因素。 「以秀茂坪童黨燒屍一案為例，沒有人管教那群小朋 友，父母要上班，放養式教育；他們的老師無心教學， 更枉論關心學生；社工更是『隻眼開隻眼閉』，得知 事件後竟無動於衷，結果造成悲劇的發生。而且，當 時社會重視學業成績，讀書不成彷彿就沒有出路， 童黨案的那群小朋友就像被社會遺棄一樣，沒有 人理會他們，成長過程中得不到任何栽培。我 曾經說過我並不喜歡念書，中學時成續很差， 特別是英文，中四時候我還在說『she are a boy…』，幸運的是，當時有老師鼓勵 我，教我由最簡單的文法學起，用很短 時間追回過去幾年的東西，最後 CE 和 A-Level 的 英 文 科 才 得 以 及 格。 所 以 我認為，小朋友的成長階段其實最需 要的是鼓勵，並非斥責和暴力對待他 們，如果父母有暴力傾向，必然會影 響到子女成長。若果他們在子女的成 長過程中，能給予多點讚賞、鼓勵、 關愛，或許，童黨燒屍案的那群小朋 友也不用走上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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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凱亮 - 大角咀碎屍案 對兇手有沒有心態上的轉變？ 「周凱亮覺得甚麼都是別人的錯，強調自己懷才不遇， 但永遠不會反思自身問題，只會尋求種種藉口掩飾自身 不足，又時常將自己代入悲慘的角色，諉過他人，還在 不停地說自己『有幾慘』，其實只會越來越慘。我想問， 這樣的人生還有意思嗎？雖然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 和家庭，但也不應將怨恨放大。那一刻周凱亮已是成年 人，他有能力選擇自己的出路，可以反抗、可以走、可 以逃離這個家、可以不與他們聯絡，唯獨不應殺人。最 癡線的是，他甚至是密謀弒殺雙親。如果那時，你的父 母在家，用言語使你情緒失控，在憤怒驅使下做了這件 事，我尚算可以理解，但周凱亮是有預謀的，他寫了筆 記要怎樣做（殺死父母之後，殘肢放入飯盒慢慢分批拋 掉等等）。我真的不能接受 plan 晒全盤計劃去殺死自己 父母 ... 對兇手的同情有，但絕對不是周凱亮。不喜歡這 個家，大不了便走，在外面的世界活得比他們好，便是 對父母最大的報復。」

坐監能夠讓兇手贖罪嗎？ 「1993 年廢除死刊時，『一命償一命』已不適 用於香港了，終身監禁便是最高的刑罰。我認為 坐監其實比死刑更『衰』，『死』反而是對兇手 的一種解脫，終生囚禁在一個地方裏，一輩子為 犯過的罪而受良心譴責，絕對比死更難受。但坐 監也不代表兇手能藉此贖罪，有些事是無法改變 的；有些人也不值得被原諒，因為『錯咗就係錯 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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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予觀眾的話 「雖然我頻道上的影片都是關於奇案犯罪、鬼故之 類的，也訴說了很多悲慘的故事，但我自己現在也 算 是 半 個 KOL， 不 想 一 直 散 播 負 能 量 予 觀 眾。 我 很想以這個身份，提醒身邊的人和觀眾，人生最重 要『就係搵到自己鍾意嘅野』，做任何事情，都不 需要 100% 完全準備好，若真要完全準備好，恐怕 2046 也未必做到那件事。對於仍是學生的觀眾，記 住讀書不是所有，人生有很多不同的出路，每個人 都有自己的天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我有朋友 13 歲時在外國居住時，已知自己不是讀書材料，他的 父親便安排他去捉龍蝦，結果捉得幾好，哈哈。 還 有，我們要時刻保持正能量，人生是自己的，選擇 也是自己的，過份活在悲慘的世界裏頭，只會令自 己走入死胡同，永遠找不到出口。」

3日 年3月 0 2 0 2 期： 加入日 ：14 萬 數 79 次 訂閱人 9,191,8 ： 數 觀看次

楊 // 青霖 圖 片 來 源 : 網 上

活着很累。無力之時，人偶會想起，自殺。

自殺是罪

社會版 Society

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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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上 從 神 學 及 法 律 出 發 的 觀 點， 亦 是 過 去 「 自 殺 罪 」 得 以 站 立 的 主 要 依 據； 唯 撇 開 宗

唯在中古時期的歐洲，自殺是一種難以饒恕且嚴

教、 公 民 責 任 而 論， 自 殺 真 的 絕 對 錯 誤？

重的罪行。在 17 世紀的法國，路易十四更將自

又 或 是 說， 道 德 層 面 上， 自 殺 是 罪 嗎？

殺與叛國掛鉤，在未得神或君主的批准，自殺被 視為損害了神的擁有物，違背了上帝及當權者的

康 德（Kant） 主 張 自 殺 是 違 背 自 然 定 律 的 行

旨意。故此，每當有死因不明者，屍體每每均要

為， 故 常 人 不 該 為 之； 唯 亦 有 不 少 哲 學 家， 如

羅列在法庭上，由家人或代理辯護。一經裁定是

第 歐 根 尼· 拉 爾 修（Diogenes Laertius）、 伊

意圖自殺，死者則會被懸街示眾，不予埋葬。更

比 鳩 魯（Epicurus） 和 塞 內 卡 （Seneca） 等 給

甚者，其家庭財產亦會被充公。「自殺罪」不只

予其他可塑的思考向度，指出在以下條件底下

在法國執行，當時亦於歐洲多國嚴厲實行，英國

為 之， 是 無 可 奈 何 或 是 應 該 為 之 的 舉 措。 斯 多

更至 20 世紀中葉才將之廢除。在此，我們或會

葛派（The Stoics）則指出若在恰當時機與理據

想：殺的是我本人，為何我連決定死去的權 利

的 情 況 下， 自 殺 是 正 當 且 不 該 阻 止 的 行為。 其

也 沒 有？ 為 何 當 時 在 法 律 意 義 上， 自 殺 是 罪？

一，出於保護家人、朋友與國家。此與儒家「捨 生 取 義 」 的 觀 點 類 似， 自 殺 若 為 義 舉， 那 麼 自

針 對「 自 殺 」 的 正 當 性， 不 少 哲 學 家 曾 提 出

殺 不 單 是 合 理 且 該 被 鼓 勵 的； 其 二， 基 於 嚴 重

不 同 的 思 考 向 度； 如 蘇 格 拉 底（Socrates） 就

疾 病、 極 度 貧 窮 與 痛 苦。 若 這 些 苦 難 是 持 續 性

以 宗 教 層 面 闡 述， 指 人 是 神 的 擁 有 物， 擅 自

且令人無法追求有價值的生活時，自殺是合理

害 之 會 觸 犯 神 威， 並 在 死 後 會 得 到 來 自 神 的

的。 此 點 亦 正 是 時 下 應 否 將「 安 樂 死 」 合 法 化

懲 戒； 亞 里 士 多 德（Aristotle） 則 認 為 自 殺

的爭議點：假若一個人失去追求自我價值的能

與 逃 兵 無 異， 均 是 懦 弱 的 表 現； 自 殺 更 會 流

力，難以逃離肉體以至精神的折磨，自殺難道不

走 人 力 的 資 源， 是 對 社 會 造 成 不 公 的 表 現。

該是合理且被容許？其三，在暴政下被威迫行不 義之舉，以自殺抗衡「惡」，作無聲的抗議；或

社會版 Society 13 遊 戲 玩 不 下 去， 你 有 選 擇 中 途 退 出 的 權利； 但 你 若 繼 續， 不 要 抱 怨， 好 好 走 下 去； 人 會 死 是 必 然、 凡 擁 有 的 均 有 時 限， 這 亦 是 不 爭 的 廢 話； 世 界 很 荒 謬、 亦 很 虛 無， 一 切 終 有 命 時； 活下去或許就像卡繆說的一樣——找一個好的 理 由 活 着， 讓 這 成 為 一 個 優 秀 的 理 由 死 去。 誠如上文所言，對於自殺，素來各有看法，而每 個自殺者同樣各有執意離去的理由；一個人甘願 訴 諸 死 亡， 當 其 生 存 的 痛 遠 勝 死 亡 的 懼， 必 定 有 別 人 難 以 明 瞭 的 一 面； 而 面 對 已 自 殺的 人， 就 不 要 評 頭 論 足， 理 解 且 尊 重 他 最 終 的選 擇。 有人會覺得問題最終還是沒有解決、依舊存在。 死去了，肉體的消逝的確讓人從問題中抽脫出來。 明智不明智，實在不知如何評價；但姑勿論自殺 是 否 可 取， 行 文 原 意 本 非 為 鼓 勵 人 實 驗 自 殺， 只是想以別的切入點重新思考人活著的意義。 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個有趣的觀點，雖然荒謬標 奇，但亦有同感，大概如下： 生活總會有絕望的困境，

但每當想到自己不是全無退路， 還有自殺這緊急出口時，

內心的焦躁、無措又會頓時消減， 倏忽有著頑抗的動力。

在 受 辱 時，「 不 受 嗟 來 之 食 」 的 精 神， 捍 衛 個 人 自 尊。 這 些 亦 是 該 被 讚 揚、 該 為 之 的 行 為。 自殺究竟是錯、是罪，是否人生來該有的自決權

的確，活着很累 但當世界以痛吻我時，何不以刀還之？ 習慣反抗

利， 每 個 時 代、 每 個 人 都 會 有 自 己 的 定 義、 理

雖偶覺無力，但此即人生。

據；筆者我更偏向愛比克泰德（Epictetus）對自 殺的解讀，就是人生的每一步究竟值得不值得、 該走或該留，沒有人有能力阻止你、誰也沒有資 格 為你代言，自殺的按鈕一直握在你的掌 心： “Is there smoke in the house?

If it’s not suffocating, I will stay indoors.

If it proves too much, I’ll leave.

Always remember – the door is open” （Discourses I.25.18）

參考資料： 1. 〈The Bizarrely Severe Punishments for Committing Suicide〉

BY M. ADMIN 2. 〈Seneca and the Stoic View of Suicide〉The Society for Ancient Greek Philosophy Newsletter BY WALTER ENGL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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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版 Society

Oppression in Disguise?

The law of treason, scrutinized Written and designed by Victoria Fong

T

reason. The word strikes one as bitter and vengeful, and perhaps increasingly familiar. A dangerous crime that topples a regime. An offence committed by traitors who betrayed their nations. A convenient excuse for political leaders to fend off dissents. Treason is a law that is highly reflective of the political climate of a society. Since it is dependen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eople and the state, the law varies as time passes and as the structure of the government changes.

But my question is not what treason is, but why treason is considered an offence. From Hong Kong’s National Security Law to Thailand’s monarchy’s lèse-majesté (meaning “to do wrong to majesty”), there have always been debates about whether authorities have abused these types of laws to silence opposition. There is, however, not much

Treason’s roots were not that complex, and rather draconian. One may speculate that the law came from a difficult time in history, where revolutionary governments were forced to establish the law to consolidate their power in tumultuous times. Treason, in fact, originated from the offence of high treason introduced by the British monarchy. Any acts against the Crown were considered as “high treason”, and committing the crime translated to the “hanged, drawn and quartered” penalty. It was also used frequently during wartimes, especially targeting collusion with foreign forces by leaking classified military information to enemies. Many consider the law as out-dated purely because it has always been used by the establishment against dissents or political opponents, as most of the world has moved on from physical wars and punishing opposing voices with the death sentence.

Despite the barbaric history of treason, the law may still be justified in a modern context. A significant number of legislations are created against violence to the people, and one who commits treason could be seen as violating the people’s rights. Attempting to overthrow the government, which is elected and given its power by the people, could be interpreted as an offence against the public. This would be applicable to democratic countries but can hardly explain the presence of such a political crime in non-democratic states, in which it is most likely to be strictly enforced.

Treason is much more common in non-democratic states, which are often ruled by a long-standing party or military force, in contrast to democratic states, where the political affiliation of the leader shifts. In the latter situation, any opposition against the government is directed to the ruling party instead of the nation’s core values or its democratic system. In the former, where the government and the constitution are one, any action against the ruling government can easily be interpreted as an attempt to violate the constitution.

社會版 Society 15

The power dynamic between the state and the people presents with us another perspective. What exactly can be understood as an attempt to overthrow the government? More importantly, who can paint the picture of what is considered treason? While violence is most likely inevitable when political dissents seek to undermine the establishment, one must not forget about the systemic violence that they could be subjected to before the cry for justice in the form of so-called “treason”. The contradiction is unsettling: the state, who instigated structural violence in the first place, is using the law of treason to suppress opposition in the name of protecting society from violence. This out-dated law is therefore either used against the people by governments who blatantly dismiss human rights, or acts as a secret ammunition resting comfortably in the weaponry of shady administrations.

The answer is no. Although there will be totalitarian regimes that define treason as any action that harms the benefits of the government, that is not the case in many states. Some actions against the government are considered legitimate, and whistle-blowing is one. A whistle-blower is a person who publicizes classified state government information to reveal the illicit or inappropriate activity of the state, and legislations are enacted to protect them from retaliation. Wuhan doctor Li Wenliang was one of the best-known whistle-blowers in recent years, publishing his experience of being silenced by the local police after leaking information about the COVID-19 pandemic in China. He later died because of the virus and was seen by many as a hero rather than a traitor. His case is a timely illustration that standing up against the government is not always treason, even though Li was reprimanded for spreading “rumours” (The Chinese government later apologized for the claim after Li’s death).

Reality often presents us with grey areas. Li’s published confidential government information for the sake of public health, and cases like working with another state to invade your country and put citizens’ lives in danger would widely be seen as illegal. Other incidents may be more debatable.

Should acts of civil disobedience, which are known to be unlawful, be considered treason? After all, the punishment for treason is often much harsher than that for disobedience. What separates “collusion with foreign forces” from seeking foreign assistance to alleviate the plight of the local people? Some pointed out that only important people, such as political figures protected by the state or members of the government, are capable of treason. Does that mean treason can never be committed by commoners because of the power gradient between the state and the people?

Such is the reason why treason is easily exploited by the powerful against the powerless. The ambiguity of the law of treason means the state can interpret it in its favour. While administrations in liberal countries still have to manoeuvre between the lines to use it against opponents, authoritarian rulers can easily weaponize the tool in the guise of social control and stability, which is the case in Myanmar. The United Nations have been calling for treason charges against the military junta following the coup, yet the army has filed charges against the detained leader, Aung San Suu Kyi, since they seized control. Declaring treason as a criminal offence could arguably be a justifiable decision, but the recurring abuse of the law throughout history makes it nevertheless a controversial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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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的定義是什麼？是不合法的事？是違反

道德的事？還是人做完後會受到良心責備的 事？那如果是發生在一個虛構世界的，那， 又是不是罪？

圖片來源：網上

TRPG 的全寫是 Tabletop Role-Playing Game，是桌上角色扮演遊 戲的簡稱。找上少則兩、三個，多則五、六個朋友，再找個看上去 挺有趣的劇本，準備紙筆等用來記錄的東西和骰子便可以開始。

是甚麼？

T R P G

文 // 鄺帆那 設 // 梁曉敏、周欣翹

TRPG 的系統有很多種，當中的差別主要在於世界觀設定的不同。 其中有龍、精靈、半獸人等種族存在的奇幻世界〈龍與地下城〉 （Dungeons ＆ Dragons），和以近代現實為舞台但隱含一些超自 然神話，甚至一些獵奇元素的〈克蘇魯的呼喚〉（Call Of Cthulhu ）都是比較有名的。 本文並不打算在此詳談 TRPG 的玩法，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在網上找 到詳細的介紹。這刻，你只需要知道：一、TRPG 的玩家會扮演一 個不同於他本人的角色；二、在遊戲期間，原則上他做什麼都可以， 本文的討論，你就能參與。

正如剛剛提及，你扮演的角色，在遊戲中做什麼都可以。 相較於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你，你所扮演的角色生活在虛構 的故事世界。應該不會有人真心在虛擬世界尋找真實，或 者把演員和他飾演的角色混淆吧？雖說對於 TRPG 這角色 扮演遊戲，越投入角色的設定，從中得到的樂趣就越大， 但其實每個玩家都知道，你，和你的角色，終究，是不同 的人，更何況連世界都不是現實。當你不是你，世界也不 是它原本的形態——沒有現實的規條束縛，你即使犯罪也 不會受到責難。偷竊、破壞、傷害，如果都可以不用承擔 法律責任，那份背德的刺激感，是否就能凌駕道德枷鎖， 驅使你做出一些平常不會，也不能做的行為？

我曾跑過一個 D ＆ D 的劇本，名字是什麼已經不記得了，但過程中我曾貪有趣偷過同伴的錢和 NPC 的武器。要知道在 TRPG 的世界，想做出一切行為都簡單不過，只是說出口的功夫，而行 動成功與否，則是擲骰子來決定。顯示成功的骰面、被我偷東西的朋友的哀嚎和其他朋友的笑 聲，每樣都放大了偷竊這行為帶來的快感。又有次在見到鎖上的門，我第一反應是想要拿斧頭 砍下去或開槍掃射：「比起到處找鎖匙，這樣比較快吧。」我還記得自己是以多興奮的心情和 多輕快的語氣說出這番話。在進入這故事世界中變成另一個人，做一些在日常生活中不會也不 能做的事，是這份快感的來源。或許也有發洩情緒，舒緩壓力的意味。因為我知道無論我犯下 了多麼嚴重的罪行，實際上亦不會有人有任何損失，我自己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自然，道德 枷鎖什麼的都能拋諸腦後，我也能單純地享受遊戲過程，做出一切背德行為帶來的也只有刺激 感。

生活版 Life

又有另一次，玩的是一個叫《獻祭》的劇本。這算是個挺經典的 COC 劇本，公寓裏反常的電梯把我們帶到一個詭異的樓層，遇到 一個 NPC，為了離開這個地方回到現實世界我們和他一起開始了 探索。小心翼翼走進無人的公寓，左翻右翻想從中找到通關的線 索，找到可能對通關有幫助的物品便拿走帶在身上⋯⋯大家玩 其他 RPG 時想必也做過相似的事，這是玩遊戲時普通不過的事 情。那我們試著換一個角度看吧，雖然美其名為探索，但我們 實際做的其實是：擅自打開沒鎖上的單位，亂翻別人家，不 問自取。但當然，當時的我們沒有一絲罪惡感，相信有玩過 RPG 的各位也不曾有過，不會有人在玩遊戲時抱著自己是在 犯罪的心態做這些理所當然的行為。

但隨著故事走向終結，我們將面對一個艱難的抉擇。 《獻祭》是我第三次跑團時使用的劇本，老實說我 覺得這劇本對新手不怎麼友善，原因在於其通關條 件：必需要有人死，而動手的，是我們自己。我不 知道這種情況下有什麼反應才是正常，實際上有同 團的人興致勃勃想動手殺了那個和我們一起探索很 久的 NPC；有人很理性地分析 NPC 存活會否是通 關條件，而主張要殺我們其中一個玩家；更有人 一度提出要自殺，因為就算是 NPC 他也殺不下手 ⋯⋯

和玩 D ＆ D 那次很不同，同樣是在故事世界犯 下罪行，不同於那份興奮，這次的經歷有點沉 重。可能殺人確實太違背道德，甚至違反人性。 可是，我們還是一致決定殺了那個 NPC。因為 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是虛構，我不是我，他也只 是它。

我操縱我的角色犯了罪， 但劇終了，我會從角色中 抽離。而那虛擬的罪，會 陪伴我扮演的那個角色， 停留在那虛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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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版 Life

情緒勒索與罪 文 // 周秀玲

設 // 周欣翹

在這個扭曲的時代裏，連幸福都是罪。 情緒勒索（Emotional Blackmail），指的是一些無力，或不願為自己「負面」（對於情緒是否真存 有正負面，筆者還是很有保留）情緒負責的人。利用自己的情緒，間接或直接地威逼利誘其他人， 以完成一些自己期望的事情，儘管這是被勒索者不願意做的事。 勒索者以自己的不幸及不快去迫使別人為自己做事，實際上是與刑事條例中的「威脅他人導致他人 作出在法律上非必要的行為，或不作出法律上有權作出的行為」沒有區別。情緒勒索只是比起明顯 的口頭威脅來得更難以察覺，因為勒索者未必意識到自己正在犯罪，被勒索者也有很多時候不認為 自己被迫害。 據講，被情緒勒索者大多是四類人：

一，過度在乎別人感受的人； 二，習慣自我懷疑的人； 三，無法拒絕不合理要求的人； 四，渴求他人肯定者。

被勒索的人也許一開始並不覺得自己被脅迫，還以為這是自己憑人性及良知所作的選擇。到身心俱 疲，發覺自己並不想繼續作無止境的安慰和陪伴之時，一切都已太遲，因為對方知道你就是「無法 拒絕不合理要求的人」，總不忍心置他於不顧。 有趣的是，被勒索者有時也會是勒索者。德國哲學家亞瑟·叔本華曾說過：「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哀傷， 幾乎都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所引起的。」當人受到極其痛苦的情緒勒索時，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只 能與別人細訴自己的遭遇以得到半點慰藉。慢慢，他們會從普通的傾訴變成不斷重覆自己的慘況以 期獲取他人的理解及同情，好讓自己好過一點。自此，「負面」情緒蔓延開去，一發不可收拾。 一張黑白色的照片，瘦骨嶙峋的小孩瞪着 無辜的眼睛直勾勾地，拷問你的靈魂。眼 前這個自稱來自慈善團體的人打量你的 行頭，瞥了一眼你手上的珍珠奶茶，告訴 你：「只要你少買幾杯飲料就已經可以幫 到這些無助的孩子。」你於是感到罪疚， 希望透過捐贈以減輕你的罪惡感，然後心 安理得地離去，也不管你所捐贈的金錢最 後何去。情緒勒索你捐錢的人也不管你的 財政狀況或者人生故事，他們的目標素來 很明確，捉到你當下的罪疚感，提供一個 看似完美的解決方案供你「贖罪」。

圖片來源：宣明會

生活版 Life 然而這份罪到底從何而來？ 不知從何時起，連幸福都是罪 —— 特別是在 近年的香港。19 年的反修例風波掀起了連月 的街頭抗爭，伴隨而來的是大量圖文並茂的 文宣。一張張淒美而賺人熱淚的圖片配以「手 足仍在獄中受苦，而你卻仍然整天吃喝玩樂？ 真對得起因你而被捕的手足嗎？ 612 一週年， 街頭見。」之類的文字。一連串的反問及強 調被捕人士的苦難以勾起你的罪疚感，然後 提供一個絕佳的贖罪方法，即上街抗爭（光 顧黃食店則是別的討論）。本來就會上街的 人自然會上街，至於本來猶豫不決的人也會 決定上街，然後到處閒逛，無所事事，不知 如何是好。出現了，然後跟大隊走一整天， 聽說前方有險就倒頭跑，回到家自覺心安理 得。當然，筆者並不希望對任何人在運動中 的付出妄加評論，但這場運動有一部分確是 被情緒主導的。

圖片來源：立場新聞

然而這也沒有什麼不妥，社會運動確實需要大眾共同的悲憤， 至少走在前頭的人知道大眾仍足夠在乎這場運動，所以能被 情緒勒索；說來，坐視不理也許還真是「罪」。比這更可悲 的是，坐視不理之所以有罪，是因為這個政權和時代不容許 我們置身事外，在這個扭曲的時代裏，連過得幸福都有罪惡 感。 對於別人的不幸，我們總會感到遺憾及婉惜，於是反觀自己 的處境自覺幸福，卻因而產生罪惡感。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 過得比人好，好像人人都不開心，如果你幸福，就是沒有同 情心。 我們活在一個充滿鬥爭的城市。我們總是在鬥，鬥 GPA、鬥 黃、鬥慘。誓要鬥贏別人以獲得成功感和快樂，連悲傷都可 以是快樂的成本。我們活在一個罪惡的城市。我們總是在犯 罪，在侵略別人的自由、在搶奪別人的時間、在勒索別人的 情感。 我們在犯罪，我們感覺自己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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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版 Literature

美國著名恐怖驚慄片《恐懼鬥室》系列共有八集，戲中以大量血 腥恐怖場面和懸疑氣氛而聞名，且深受各地觀眾追捧。電影之所 以獲取空前成功，除了在於其電影場面之血腥、驚悚，更大的原 因是劇情會一步步引領觀眾思考何為「贖罪」，甚至令我們不禁 反思，究竟「替天行道、以眼還眼」的行為是對還是錯？帶領我 們進入人性、道德的刑場，正是這部電影魅力之所在。

文、設 // 劉曉倩

圖片來源、:《恐懼鬥室》劇照

故事講述主人公 John Kramer (Jigsaw)，即拼圖殺人狂， 是一名末期腦癌患者。他深受癌症折磨，申請醫保卻被無 良保險公司拒絕，更加上妻子流產。種種生活上的不如 意使他心灰意冷，萌生自殺念頭，卻又大難不死。自殺不 遂讓他意識到生命其實得來不易，自己身處福中卻從不知 福。我們不應斷然了結寶貴的生命，每個人都應對生命感 恩。故此，Jigsaw 便決定化身人生導師，設計各種充滿 機關陷阱的遊戲，讓不懂珍惜生命的人參與。若想勝出遊 戲，參與者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Jigsaw 認為自己所給 予的「震撼教育」，有助讓他們重新了解生命的真締和意 義。

在八集裏，每一集均有不同背景的人被逼參與遊戲。他們 大多做了很多不道德、喪盡天良之事，如干犯綁架、販 毒、強姦等罪行，但因成功遊走於法律罅隙而免受牢獄之 災，繼續禍害人間。法律制裁不了他們，Jigsaw 便選擇 替天行道，以另一種方式伸張正義，逼使他們進行遊戲， 付出代價，給予他們一個機會「贖罪」，縱使他們在法律 上未被定罪。戲中 Jigsaw 不斷重覆著一句說話「Live or Die, make your choice」，暗示遊戲參與者必須憑一己之 力，才能進行自我救贖。

文學版 Literature 其中最令筆者深刻的有兩場遊戲。Ivan 是第四集其中 一名遊戲參與者。他是一名連環強姦犯，曾三度強姦別 人，但他以高薪聘請律師替其辯護，三次成功逃離法律 的制裁。Jigsaw 便決定抓獲他進行遊戲，給予其機會 贖罪，也趁此替天行道。Ivan 被綁在一張事先安置好 的機關束縛床上，為了活命，他必須要在限時之內選擇 挖掉雙眼，還是犧牲四肢。Ivan 一開始決定犧牲雙眼， 但是只傷了一隻，結果時間將至，未能及時完成任務， 最終被五馬分屍。

圖片來源 :《恐懼鬥室 IV》劇照

第六集一開始有兩名從事放款高利貸的一男（Eddie） 一女（Simone），兩者頭上被安置一個帶有電鑽的頭 盔，他們被要求他們必須在一分鐘內割下自己的肉體， 並將割下的肉放入重量秤上。若割下的肉比對方的重， 便是贏家；反之，則會被頭上的電鑽鑽入太陽穴而死 去。胖子 Eddie 顯然有著先天優勢，他毫不猶豫地割下 腹部部分肉體，並放進秤中；而女子身形較瘦削，顯然 不是胖子對手，但她卻靈機一觸，選擇割下左手，並將 之掉進秤中，結果勝出遊戲，成功活命。當然，代價是 失去一隻手，成為傷殘人士。

圖片來源 :《恐懼鬥室 VI》劇照

o t t n a Iw

plaayme Ag

An eye for an eye ?

Jigsaw 抓獲的人大多犯下不道德的罪行，但他們卻被 法律的灰色地帶所保護，因而成功逃避罪責，免受牢獄 之災。此時我們會因正義沒有得到彰顯，而心生憤怒， 認為這類人死不足惜，對社會百害而無一利，很想有一 個人能站出來，替天行道。而 Jigsaw 正是這個「救世 主」，向這類人執行私刑，一洩我們心頭之恨。第四集 中的連環強姦犯 Ivan，以觀眾的角度來說，即使他願 意在這個遊戲中付出代價，求取生存，在那時，我們 仍然希望他完成不了任務、希望他會死去，只因我們 相信，他的死才能真正彌補受害者的創傷、平息怒憤。 另一方面，Simone 即使已付出代價失去左手，算是還 了「債」，贖了「罪」，到頭來，我們還會認為她贖的 罪仍不夠深，其罪行還是不可原諒，只有她的死才能化 解仇恨根源。因此，若我們要求他人贖罪，出發點究竟 是甚麼？是滿足一己私慾、還是真的希望他們能從代 價之中汲取教訓、改過自新？而 Jigsaw 抓獲惡名昭彰 的罪犯，「替天行道」，其實算不算是另一種「罪」？ 若果這是罪，Jigsaw 的罪又能否被世人所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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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版 Literature

那

年，獵人用槍和子彈，將正在教導牠捕獵的母親帶走了。牠眼睜睜看着母親倒吊在樹枝上，那引

以為傲的斑駁皮毛，從尾巴一點一點被剝離肉體，最後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屍骸晾在空氣中，像極了平 日吃的羚羊。「這幼崽就別殺了吧，聽說動物園剛巧在找獵豹，趁機敲他們一筆也好。」從吉普車的 籠子裡頭往外看，那是牠此生最後一次望到真正的大草原，也是最後一次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氣。 動物園負責人欣喜地從獵人手中接過幼豹，並把牠關起來，開始了為期數月的「親訓」。母親被剝皮 的畫面仍然歷歷在目，又驚又怒的牠嘗試對面前的人類展開攻擊，張牙舞爪地朝訓練員撲了過去。「嗷 嗚！」早在牠的爪子完全伸出前，一記鞭子便已狠狠抽了過來，把那小小的身軀打落到堅硬的地上。 好幾個夜裡，動物園的某處也不斷傳出痛苦而無助的哀嚎聲，可惜遊客早已散去，能聽懂這些慘叫聲 的，大概只有睡在不同展區的其他飛禽走獸。 經過數月的「親訓」，幼豹成為了飼養員眼 中的合格學生，終於能脫離那幽暗的訓練場， 被丟到肉食性動物園區的一個場館中。狹小的 場館裡種了數棵牠從未見過的樹，地上也覆蓋 着一層綠油油的草皮，跟小時候生活的大草原 一點也扯不上關係，卻是人類自以為是地佈置 出適合牠的「自然環境」。雖然總算能重見天 日，但也只是從一個牢籠被遷到另一個較亮的 牢籠而已，也許，牠該為不再會被鞭打和禁食 圖片來源：Shafiqul Islam

而高興。

「喂，躺那麼遠我要怎樣拍照？過來一點啊！」 「花錢進來就是為了看獵豹呀，誰知道是隻整天只會睡的懶蟲，怎麼搞的？」 自從住進展示場館，每天迎接幼豹的是一張張令牠望而生畏的人類臉孔，以及讓耳朵疼痛不堪的玻璃 拍打聲。即使露天場館後有一所小房子，要躲進去也是比登天還難，除非遇上暴雨或盛暑，否則絕對 無法突破那重門深鎖的地方。 若問牠最大的心願，大概是把那扇透明的牆給拆了吧，這樣，牠才能張嘴咬穿那些惡魔的咽喉、逃離 這個帶給自己可怕回憶的地獄。 縱度日如年，幼豹還是在場館裡待了四個年頭。日復一日地與那數棵大樹相伴，年復一年地對着那些 令人生厭的人類嘴臉，加上始終如一的冷冰冰的肉塊飼料，牠早已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號稱陸地上 速度最快的王者，甚至喪失了奔跑的能力，每天如機械般踱着步，愣頭愣腦的瞪着地上的草皮發呆， 更多的時候，選擇進入夢鄉尋找那記憶中僅存對自由生活的渴求。後來，牠踱步的時間越來越久，漸漸， 場館的草地上被牠走出了一個圓，那上面的草全都橫躺下去，再也抬不起頭來。遊客對那個超規範的

文學版 Literature

圓圈甚感興趣，紛紛特意前來拍照錄影，於是， 閃光燈和玻璃的拍打聲有增無減，小孩驚奇的刺 耳尖叫直搗耳膜，將牠一步步推向深淵。

「天啊！這豹子是在咬自己嗎？」一句嚇人 的話劃破了空氣，隨即引起了恐慌。玻璃另一頭 的獵豹正坐在圓圈中央，狂暴地撕咬着自己的左前 腿。其腳掌早已躺在血泊之中，但牠卻彷彿失去了

圖片來源：Shafiqul Islam

痛覺，企圖用利齒扯下更多的部份。那雙空洞的眼睛配上血如泉湧的前肢，構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 畫面，嚇得不少遊客放聲尖叫，更傳來小孩驚恐的哭喊聲。聞訊趕至的飼養員和一眾工作人員馬上安 撫並疏散人群，同時進到場館內用麻醉槍擊暈發狂的獵豹，將之拖入後台的小房間。 「整隻腳掌給扯斷了，這可救不回來啊。」 「我們新買回來的那隻豹崽子呢？讓訓練師趕快調校好，該換牠上場了。」 「都繞圈圈那麼久了，大概是徹底瘋了吧，直接給牠個痛快就行。」 翌日早上，動物園發公告說明獵豹因患上不可救治的病症，迫不得已於昨晚對其進行人道處理，並且 預告下星期將會有新成員加入這個大家庭。場館的草皮重新鋪一鋪，前一隻獵豹的氣味標記洗一洗，

地獄又再度準備好迎接下一條生命了。 在殘害一條生命後，以其患重症一詞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粉飾太平的手段着實高明。獵豹母子生 活於遠離都市的大草原，一點也沒礙到人類，牠們何罪之有？有罪，都怪牠們身上長着價值連城的皮 毛，因此才會被獵人為了生計而捕殺。有罪，都怪牠們是放大版的貓咪，可愛得讓人都想親眼看一次， 因此才會被動物園出錢收買。有罪，都怪牠們獸性太強難以馴服，因此才需要訓練師用鞭子調校。有罪， 都怪牠們不懂與遊客互動製造新鮮感，才會落得發瘋自殘，然後被處死的下場。

有罪， 皆因牠們滿足不了 人類的慾望。

文 // 馮海瞳 設 // 戴衠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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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故吾在

食肉有罪？ 文、設 // 戴衠霏

探討素食背後的理據

「為什麼你敢咀嚼被屠殺的肉體、喝下死亡的汁液呢？」 俗語有云：「民以食為天」。假若資源足夠，我們當然希望每天皆能以美酒佳餚滿足口腹之欲。 所謂「佳餚」，又會是何種食物呢？根據研究，選擇肉類主食的人比選擇蔬菜主食的人多出 20 倍，顯然絕大多數人所認知的「佳餚」裏必然包含肉食，興許是一塊安格斯牛扒，或許是 一鍋燉羊肉，不變的卻是對肉食的渴望。食肉是如呼吸般自然的行為，不會有絲毫罪惡感。 在葷食比素食要貴上好幾倍、「食肉」等於高級的世界中，素食主義者的想法似乎獨樹一格。

宗教、環保和道德素食主義 素食主義者奉行素食的原因不能一概而論。除了最常見的宗教因素，亦有人因為環保、道德或健康原 因而選擇素食。宗教原因並不難理解，如佛教提倡只有擁有菩薩之心、欲普渡眾生的人才能成為得道。 若要普渡眾生，則需減少製造「業」。佛教亦主張眾生平 等，每一個生命皆具有同等的價值，無分貴賤。殺害無辜 生命，只會徒然為世間增加業，讓自己或他人承受業的果 報，更遑論以菩薩之心普渡眾生。宗教素食主義者接受了 宗教背後的道德理想，故此不願殺生，違背宗教理想。 與宗教素食主義者不同，環保素食主義者茹素並非出於遵 守戒律，而是竭力阻止足以讓地球滅絕的巨大災難——全 球暖化。眾所周知，紅肉的碳排放量驚人，進食一塊小小 的牛扒便相當於排出 20 公斤二氧化碳，儘管白肉的碳排 圖片來源：Pixabay

放量不及紅肉驚人，但仍是蔬菜類的 20 倍以上，吃肉所

帶來的大量碳足印犯下了滔天罪過。環保素食主義者所考慮的「罪」是食肉實際的影響，只是對事實 的陳述，如同法院的判案書般，不涉及情感判斷。 對比宗教及環保素食主義者，道德素食主義者的茹素理由則相對模糊。他們並非因為食肉可能帶來的 後果而拒絕肉類；他們所不能接受的，是肉食主義者對於道德矛盾的逃避。孟子言「君子遠庖廚」， 人人皆有惻隱之心，不忍看見動物被屠宰、淪為盤中飧是人之常情。面對道德困境，孟子認為只能閉 眼不看、摀耳不聽。道德素食主義者恐怕無法讚同孟子。孟子讓梁惠王以羊易牛，卻不曾阻止梁惠王 殺羊，反借此勸說梁惠王愛護子民，背後正是一種人比動物更為高等的觀念。否則，為何愛動物之心 與愛人之心同是出於仁心，孟子卻只談愛人而不談愛動物？故此，孟子與道德素食主義者的理念實是 大相徑庭。

伍思故吾在 茹素與否，皆取決於良知。在良知面前，孟子沒有直面道德問題，而是選擇了迴避。效益主義者彼得· 辛格認為不把動物納入道德考慮範圍是物種歧視，而考量動物權益的標準則是動物感受痛苦的能力， 而非普遍認為的智力。撇除智力的考量，人比其他動物高等的說法便不復存在，科學亦證實動物具有 感知痛苦的能力，動物應得到與人類相同的道德考慮。而食肉，或傷害動物則變成了一個不得不面對 的道德難題。面對口腹之欲與動物福祉的兩難，道德素食主義者選擇不再殘害動物，轉而茹素。

道德觀點的差異 相較於部分道德主義素食者，大多數人都不會把食肉 視為違背道德倫理的行為，主要原因是現代的商業模 式去除了血腥動物肉體的噁心感。我們並不會在超市 看到血淋淋的、能夠讓我們聯想到活生生的動物的肉 類，冷藏食品更是進一步把食品的動物特徵去除，連 一絲血色都不會出現。如此一來，消費者在購買肉類 的時候便不會產生殘害動物的罪惡感，更不會思考動 物面臨的痛苦。人們愈是遠離屠宰環境，便愈難感受

圖片來源：Pixabay

到屠宰動物的罪惡感。相反，飼養肉雞、肉牛的養殖員和屠夫則因為直接目擊食用動物的生活環境和 血腥的屠宰現場而本能地對肉類反感，或會因為不停殺生的罪惡感成為素食者，於加拿大多倫多的黑 水屠宰場工作的納德（Nader）便是其中一員。每次屠宰後，他都無法進食肉類，他並非自願選擇素食， 只是工作讓他不得不放棄葷食，足見血淋淋的屍體對食慾的影響。

肉食者的反思 筆者亦曾閱讀一本有關養殖農場的書籍《傷心農場》，雖書裏沒有插圖，但光文字的敘述就足以讓筆 者體會養殖農場的殘酷。看畢該書後，屠宰場的血腥畫面仍歷歷在目，桌上的肉食不再是單純的食物。 透過肉類棕紅的色澤，筆者彷彿看見一隻隻活生生的動物在屠刀面前發出悲鳴，被市場削弱的罪惡感 再次湧現，讓筆者無法下嚥。然而那不過是 基於一時的感官刺激，風過無痕，筆者終究 沒有成為素食者。或許誠如孟子所言，惻隱 之心需要培養，只有真切了解我們所食用的 並非單純的肉類，並且長時間面對相同的道 德困境，我們方能對動物產生真正的憐憫， 面對食肉背後的罪惡。

圖片來源：Pixabay、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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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故吾在

刑 罰 即 正 義 ?

文、設 // 周欣翹

「惡有惡報」的觀念由古至今深深扎 根在我們的思想。《易經》 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 之家，必有餘殃。」《聖經》 亦提到：「惡人有禍了！他必遭災難 ，因為要照自己手所行的受 報應。（以賽亞書 3:11）」對不少 人而言，罪犯要得到懲罰是理 所當然的事。這也是刑法其中一個目 的——「透過對犯罪者施加 刑罰使其痛苦，藉此平衡他犯罪行為 所造成的傷害。」應報理論 （Retributivism）主張「刑罰」是 犯罪者因其罪行應得的；而其 所應得之刑罰，應該與其犯罪之嚴重 程度成比例。然而，要求「罪 有應得」的你，或許沒有自己想像般 正義。

怨 恨

Max Scheler 指出：「怨恨源自系統性地壓抑本屬人性正常成分之特定情緒或感覺。其後果是產生特 定的價值幻象以及相關的價值判斷。」雖然「復仇」情緒本身不一定會導致怨恨，但當它被壓抑後， 將會造成怨恨，反而強化了復仇情緒中被扭曲的價值判斷。因為刑罰權被管治者壟斷，私人復仇在刑 事司法制度上不被允許和認可，無法滿足受害人渴望復仇的心態。1996 年 8 月 27 日，年僅 12 歲的張 扣扣目睹母親被王正軍在其父親王自新的教唆下打死。據稱當時王家長子王校軍利用權勢，使王正軍 獲輕判有期徒刑七年，更提早四年出獄。2018 年 2 月 15 日，張扣扣為母復仇，持刀殺死王校軍、王 正軍和王自新三人，其後被判死刑。輿論普遍認為死者咎由自取，張扣扣被歌為英雄，甚至有網民寫 道：「不忘母仇是孝；只殺弒母的三個仇人，不動無辜者絲毫是仁」。這些言論背後，固然有對內地 司法判決不公的不滿，但美化殺人報仇行為至此的人，會否只是被怨恨蒙蔽了眼睛？

恐 懼

2008 年，早有前科的趙斗淳虐打並強姦只有八歲的小女孩，導致她只能依靠人工 肛門和尿袋生活，被判監十二年。他重犯機會極高，出獄時還打算搬回受害者居 住的社區，惹來大批市民反對他重返社會，希望能夠重審案件，我們不難感受到 他們恐懼自己成為下一個受害者。這種情緒本身是合理的，可以讓人提高警覺， 採取措施防範威脅。但「恐懼」是基於人對外界威脅的主觀判斷，未必有客觀可 靠的根據。根據「可援用性法則」，人們會將馬上可以聯想到例子的事，評估為 有較高機率發生。換言之，我們有機會因為傳媒對犯罪的過度渲染，高估該罪行 發生的機率，因而放大了恐懼。此外，若然這種情緒是出於偏見，「罪犯」在恐 懼中容易被妖魔化，「我們」與「他們」形成明顯對立，對犯罪的恐懼便會與對 陌生他者的恐懼扣連起來，使我們失去對他者的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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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惡 感

有的人為掩飾自己內心的罪惡念頭，高舉正義旗幟，對兇手喊打喊殺。Henry Weihofen 說過：「在要 求謀殺犯或強姦犯為惡行贖罪時，表達最強烈的莫過於心中也有類似犯罪衝動的人。在譴責『淫蕩』 的女人時，最激烈、最大聲的莫過於有時候也會沉浸在思春幻想中的好女人。」雖然沒有將犯罪念頭 付諸實行，但人若在想像的情境中違反規範而造成別人困擾，同樣會產生罪惡感，因而感到後悔，並 期望作出補償。譴責罪犯正正是成本最低的補償方法，讓人可以將自己的罪釘在罪犯身上，令自己不 用受罰，反而減輕罪惡感，得到站在道德高地的愉悅。

如果應報理論是基於以上情緒，其道德性質實在令人 質疑——當刑罰不是出於理性判斷，而是人內心隱而 未見的罪，如何稱得上是正當的？，因此「應報情緒 論」提出了「義怒」理論作為回應。見到不公義的事， 我們會感到憤怒，看到犯罪行為嚴重侵犯他人利益， 我們亦會怒火中燒。這種憤怒源自於我們作為社會一 分子對其他成員的關懷，和對社會道德價值的重視。 而民憤可以提供改革社會的動力，要求政府行使權 力，逮捕罪犯，依例判處恰當的刑罰（雖然也許已經 不適用於香港）。「義怒」針對的只有能夠為自己「不 義」行為負責任的道德個體，如果你被貓抓傷，沒有 理由發「義怒」，對貓發「義怒」也沒有意義。你為 此打牠的話，只能算「洩憤」，談不上處刑。與復仇 不同，應報理論並非要通過傷害或侮辱來貶低犯罪者 的價值，從而否定其行為，而是在尊重犯人作為人的 價值的前提下，透過合乎比例的刑罰，抵消其罪行。 筆者認同情緒作為應報理論的基礎，有其社會功能與 正面意義，只不過情緒蘊含許多複雜的道德認知及判 斷，甚至是我們自己沒有察覺的陰暗心理。當一句 「抵死」說出口時，你以為自己是正義使者，卻不知 自己已經淪為魔鬼的爪牙。

參考資料： 〈應報即復仇？當代應報理論及其對死刑之意涵初探〉許家馨 〈張扣扣被執行死刑 民眾鳴不平〉李沐恩 〈素媛案罪犯趙斗淳刑滿出獄 大批市民在他家門外咒罵不是人〉鍾樂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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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ond Chance

“Everyone deserves a second chance”, but maybe there are exceptions. Confronted with unforgivable criminals, the public often would yell for harsher punishment - better execute the perpetrators live on TV, while the family enjoys a hot bag of caramel popcorn sitting comfortably on a sofa, watching their heads roll off the stadium. Double standards and the doctrine of better not having them are as unrelenting as the occurrence of unredeemable sin throughout human history, and therefore, a fair jurisdiction was invented to halt the tradition of the public enjoying legitimate massacre by slaughtering felonious criminals.

Guilty to admit, Thanatos has always provoked our darkest, immoral desires - the destruction of lives - which is camouflaged by Eros in normal circumstances. Empathy was the toughest obstacle on our road to utter depravation, which is also the fundamental bond maintaining the functionality of a society.

Consequently, when people act without a single spark of human decency, they forfeit the right of being treated as a human, such that inflicting excruciating pain would be justified.

This is the exact reason why execution was the most popular show during medieval times.

However, we as a species consider our culture evolved from barbaric to civilised.

Condemnation of criminals through torture is no longer acceptable as it violates basic human rights, which was religiously defined to be innate for every human being, including those who do not act like one. These living embodiments of Lucifer were thought to be capable of redeeming themselves, reversing the Lucifer effect. Prisons, or rehabilitation centres, were therefore built to hold them captive long enough for them to be purged.

Violent offenders

VS Nonviolent offenders

There are a handful of crimes we often would deem diabolical, especially those involving violence inflicted upon innocent victims: rape, murder, mutilation, torture, and so on. A mere scrape from the mountain piled up with human malice would send revolting shivers down one’s spine. These acts of malevolence cause irreparable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traumata to victims, which is the main reason behind the public unwillingness to grant the criminals a chance of redemption. Death sentences and life imprisonment are often the penalties for committing these crimes, not simply as a form of retribution but also incapacitation - to take away the ability of these monsters to victimize another member in the soci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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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 Andreas Lam Designed by : Lau Hiu Sin

Despite the aforementioned, greater evil lies further within. Non-violent crimes are not necessarily less cruel: drug traffickers who ruin thousands of families and childhoods; money launderers who jeopardise millions living on the line of starving to death; colluders who ignore biohazards and shred the balance of the ecosystem, poisoning the entire human population in the process. Violence is not always visual and gory, and the hands of those who commit bloodless crimes are as punishable as those who eviscerate entrails from teenage gir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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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demned by conscien

The effect of rehabilitation by locking up someone in a cell has been doubted for decades.

They were not indoctrinated to obey the law absolutely. They were not even given medication to sedate their sadistic behaviour in prison, not to mention receiving moral education on altruistic love and the promotion of world peace. Are criminals expected to return to normal after being separated from society? Is the deprivation of freedom enough for them to ponder on the essence of true freedom? Some argue the actual punishment is the conscience that scolds and scorns them at countless silent nights, that all they would ever long for is to fall asleep in peace.

The fact is, most of the crimes committed are rash decisions under irrational status. Criminals recognise their wrongdoings, and were often forced to hurt others to protect themselves.

Although they were undoubtedly selfish, some are in fact haunted by their sins. Some exhibit PTSD symptoms similar to soldiers killing their enemies, even committing suicide to evict the ghost of their victims from their dreams. Still, there exist apathetic psychopaths who murder randomly for fun, and the non-existence of conscience partly explains why the death sentence is not completely eradicated.

Death sentence& rehabilitability Life sentences are not exactly life-long. Some criminals were released twenty to thirty years after being sentenced to life imprisonment for “good behaviour”, exhibiting regret and condolence. However, in some states, such as China, if the criminal is evaluated to be lacking in any rehabilitability, i.e. there exist no possibilities of any form of redemption, he would be executed to conserve social harmony. The evaluation process involves behavioural analyses, psychological assessments and even the careful review of all his past documents including primary school reports. After all, the execution of a life demands meticulous attention, but the objectivity of the degree of rehabilitability is still debated. In the case of a legal system without the death penalty, several life sentences would be given to unforgivable criminals deemed a threat to society. Even if one life sentence has passed after forty years, there will still be three to go, as the criminal was sentenced for life four times.

Although there are psychopaths committing treacherous crimes and seem to deserve to be tortured and punished, their acts are often dramatized and exaggerated by the media, reinforcing the misconception that most criminals are irredeemable scums of the Earth. Humanity, in reality, is not as grim, and rehabilitation is possible for lots of criminals, as aforementioned, most crimes are committed with regret. Perhaps our empathy for criminals is exhausted after their violation of the law, but mercy and understanding might be the only way to create a world loving enough that it is incapable of incubating vessels for Sa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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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文 「鐺⋯⋯鐺⋯⋯鐺」橫架在半空中的棚架傳來三響不徐不疾的焊接 聲。棚上的工人們，恰似佛堂裡的高僧。他們雙目無神地敲打著面 前的木魚，仗恃竹枝築起的虛空來搭出高傲；企圖重建舊地裡匍匐 纏綿的卑怯。一聲又一聲的旁敲側擊，使木魚渾身散溢白厲厲的佛 光，普照到整條物華街之上。佛光之下，我彷彿看到那些在地盤裡 死纏爛打的老冤魂都被一一超渡、強制往生。 但是，我知道，他們並無進入極樂淨土的資格。他們是有罪的。因 為他們始終有執、有怨，也有恨。 「原罪就是 original sin，亦即罪惡的根源。」 // 保的「與人文對話」，是禮拜一的強力鬧鐘。課名起得相當 之妙——不是「導讀」，而是「對話」。「對話」讓課堂增 添互動交流的意味：學生能透過閱讀並妥善地消化經典內容後，根 據舌尖上殘留且複雜的味道分享食後感。相反，「導讀」則暗示著 單向、導入式的思考。狼吞虎嚥、不加咀嚼，身體自然不勝負荷、 胃酸倒流。浪費佳餚，自是罪過。

劉

罪過，罪過。罪，真的會過嗎？ 本週的指定經典為《聖經》。《聖經》的核心在乎「信」——要信 上帝，也要信自己是罪人的身分、有責任行善贖罪。只要你信靠神、 奉行祂的旨意，死後便能洗脫罪孽、獲得永生。「信、望、愛」， 就像接連的三下鐘聲，在聖堂中被明目張膽地敲響、迴盪，直到永 遠。 阿門。 // 「夠鐘出門口啦，遲到先生鬧啊！」 外婆一手抽起地上的小背包，單肩擔起，便牽著我大步走去。 // 前的觀塘，殘舊得頗為荒唐。物華街可說是最大元兇。那兒 有著一個不臨時的「臨時小販市場」，早已蛀根於觀塘多年， 比外婆還老。我喜歡稱它為「老不死」。現在想來，這個稱呼也許 不單是童言無忌。或許，是小孩獨有的奢侈幻想。

文 // 麥曉琳 . 伍文研一 設 // 楊雨晴 攝 // 劉曉倩

從

「婆婆，不如今日搭巴士啊？」我誠懇地提議道。「搭咩巴士！邊趕得切！行去搭小巴啦，小巴快好多。」簡單一句， 便毫不留情地瓦解了孫女的希望。我不情不願地拖曳著身後黑沉沉的影子，隨著大手的牽引蹣跚前行。公園、巴士站、 報紙檔、街市、茶餐廳、大牌檔、水果檔⋯⋯協和街的一切都被高速掠過，轉眼間已被領到連接物華街的馬路口。對我 而言，馬路口一直也是上帝最好的傳教士——每到它的跟前，我也會虔誠地向耶和華禱告，祈求祂免去我的罪、使我不 用走近不遠處的罪惡之地。然而，間歇性的虔誠本來就是一椿大罪。因此，神從來都沒有向我施以憐憫。快將唸到「阿門」 之際，綠燈悄然亮起，親自打開了地獄之門。 「臨時小販市場」六個字中，只有「小販」是名符其實。其餘皆是虛妄：一，臨時臨了不知多少年；二，龍蛇混雜污髒 亂不堪毫無秩序，實在難以配得起「市場」的稱謂。因此，比起「市場」，我更習慣和其他街坊一樣，叫它「棚仔」。 要到小巴站，最快的捷徑是穿過棚仔。方便的代價卻相當慘重———光是與棚仔首次相見，我便不堪重負。棚仔的外表 並不地如其名的可愛。現實中的它，好比卸妝後的網紅博主：滿臉瘡痍、污漬斑斑，極為嚇人。棚仔的面目是由眾多鐵 皮屋組裝擠擁而成。它不是整容失敗，而是揉合失敗案例後用以凸顯落差的「整容前」（Before)。這樣想來，它應該很 棚中的每一檔，都是由如同暴雨山泥傾瀉、泥濘混入水窪後溶合出的泥漿色鐵皮堆疊起成。如是者，棚仔長年累月也洋 溢著頹垣敗瓦的陽剛氣。鐵皮總會用它漫不經心的嘴臉傾吐出濃痰似的鐵鏽味，無賴地黏附到路人身上——你可以在老 街坊們的舊衣上嗅出它的殘念。另一邊廂的污泥為鏽漬源源不絕地輸送養分，令它的醜陋得到猖狂的底氣，遂橫向擴散 開來。由一攤爬至另一攤，逐檔逐檔燻上猶如潛伏於地幔數百年的褐紅鏽斑。斑點結眾成群，蛀蝕屋簷的象牙質。看似 不規則的陣型，卻成功以肉眼無從捕捉的速度鋪張、游移至原本光滑的鐵皮。斑點之間，好像有層若隱若現的膜，把獨 立的它們活生生的依附在一塊。即使攤檔之間分隔著空隙，但對於有罪的人，外界始終是潔淨無瑕高尚奢華神聖而不可 侵犯。罪人自然不敢主動高攀，而無痕的外人，亦終究無從介入。 它們又用那無形的爪牙，將白烈烈的魚骨和微溫的剩菜汁液一勁攪和成污水，隨下水道遊蕩至整個觀塘。水流沿著四通 八達的渠管流淌至家家戶戶中。於是，街坊在不知不覺間被套上共犯的罪名。每個街角，都積藏著一樣的罪惡。自此， 觀塘便蒙下一重炊煙交織相融的瘴氣。一呼一吸，都是在犯賤地把瘴氣摟進懷中。身體也會慢慢的習慣，化作一種無可 救藥的貪戀。然後墮落、棲身、寄生在網內。 我們都是罪孽深重的。

徵文 31

外婆拉著我，自然地步入了棚仔。像回家一樣自然。我跟 著她，不情願地踏在熟悉的路上。倔強的石屎嵌滿貯藏

原 罪 與 贖 罪

了泥黃雨水的凹窪和狡猾的青苔，是棚仔誘人深入的慣用手 段。我們半滑半走地從外圍的水果檔鑽進必經的狹巷中。棚區 大致分成外圍與內圍，外圈主要是與人工鏽味對抗的天然果 糖。鐵皮陣把棚仔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庇蔭著這裡原生的 果實。邪魅軟糯的甜與周遭瀰漫的鐵鏽味截然不同，招惹不少 街外遊客。可是，他們不安分的手爪在果子間肆無忌憚地遊走 一圈後，便會如觸電般後退；似是摸到了禁果一樣。「點解個 apple 臘臘令嘅？」抖抖的摸了摸面層的果蠟，一雙如幼苗般 純粹幼嫩的瞳孔朝檔口的大叔看去。大叔正欲答話時，女孩的 母親立刻繃緊神經，焦急地喊：「Dirty! 快啲放返低！」呼喊 尖銳如泥鏟，企圖鏟走眼前只穿一件內衣背心的粗野大叔。她 又下意識地縮了縮自己的手，才重新鼓起勇氣，握住被污染的 小手。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小女孩馬上甩開禁果，乖巧地跟從母 親咯咯作響的高跟鞋；遠離破舊陌生的鄉土，邁步至我看不見 的對岸。 繞過外圍的水果檔後，甜蜜從鼻咽悄悄淡泊、彌散。 那天之後，我再沒有嚐到過甜。

我和外婆老練地左閃右縮，接連躲過兩旁裝滿大蔥大橙大雞 蛋的大紅膠袋。但人算不如棚仔算，我們終究還是一如既

往的淪陷於小水窪之內。每一個都鑿進了地下水道的盡頭，盛 滿混濁的污水。任你再小心翼翼、踮起腳尖地走，水也會主動 躍起、濺到你的鞋面、褲袋、衣袖⋯⋯全身上下，它們也霸道 地沾濕了。魚腥味、草青味、五金味、洗衣液味、乾炒牛河味 ⋯⋯明目張膽的底氣，大概從日夜寵壞、習慣了污糟的街坊身 上得來。若果離開棚仔時還白雪雪的，反倒顯得奇怪。硬要比 喻的話，可以想像為站在罪人中間的耶穌吧。過於乾淨，是不

從一號水窪中抽身後，我們又迎來了二號三號四號五號。在雙手輪流招呼得有些疲憊時，一股標誌性的鹹魚香直衝太陽 穴而來。它不似水果般溫婉可人，是個大咧咧、手粗腳粗的老太婆。然而，它才是真正的「棚長」。棚長躺在一條最窄 最暗的陋巷，文化人基本上都不會走到這裡。髒亂自然不在話下，萬一惹到俗辣的鹹魚味，可就麻煩了。領受水窪的重 重洗禮後，人才有朝見棚長的資格。「老大爺」，信徒們都是這樣尊稱他的。這裡的人沒甚麼學識，以為「老大爺」的 稱號輩分高、又好記，便草草叫下了。老大爺似是頗喜歡這名號，聽起來像極了監獄老大、夠威風。「老大爺！早晨！」 我格外用力地喊出他的尊名，像是在與遠行的友人作最後道別一樣。他緩緩地抬頭，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抬得更慢、更緩、 更長久。雙目在紅燈的映照下，有著水波的蕩漾；暗示了某種暗湧。眼白中心被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窪，應該是由棚 仔路上所有的小水窪堆疊匯聚而成。也是我看過，最絕望的深潭。 「啱啱食環話，要拆咗呢度。」這個老不死，終於能名符其實了。 3 蚊一斤的小白菜兜 當日的鹹魚，外婆說是有史以來最新鮮、最鹹最乾的一日。晚飯時，外婆把老太爺的鹹魚和菜檔 炒成一碟餸。平日裡的小嘍囉，頓然化身成當晚最受歡迎主角。我撇開白菜，偏食地呷了一口魚皮。光是靠近，濃

郁的鹹氣便迅速鋪張開來，形成一張堅強的大鐵皮，恍似在保護甚麼。雙唇似是被它的強勢震懾，無比顫抖而渴慕地靠 近、吻上它枯乾的生命。鹽樣結晶從魚皮挪到舌上，顫動著味蕾的各個區域：甜、酸、苦、辣，最後歸於原始的鹹。口 腔的餘溫把結晶融化、聚集成一顆顆立體的水珠，乘著熱力竄升至人的眼眶內，在可見與不可見間徘徊、彌留。它們比 窯燒的工藝品來得熱烈、燙手、粗野，連走，也是選擇把一切燃燒殆盡，絕情地化作灰燼。 // 「滴答」最後一啖生氣，從眼角邊洩漏、逆流而去。我知道，他們用鐵皮搭起了一抹輕舟，帶著罪孽偷渡到那個與現實 分離、黑白顛倒的小島去了。那裡的鐵鏽味氤氳出晝夜的一分一秒，那裡有鹹有甜有酸有苦，是最有味道的地方。那裡 從不安寧、從不潔淨、從不正常。那裡充滿活生生的罪人、喧鬧猖狂的罪案和污濁的水源，數十年來滋生了無數如細菌 般卑微而頑強的生命。罪於是蔓延至整個社區，禁錮前行的步伐。 法庭的最終審判，是要解放觀塘。清除鏽斑、拔掉鐵皮，懲罰檔犯挪到對面同仁街的監獄用餘生贖罪。 一夕之際，「物 華街臨時小販市場」的鐵牌脆弱得只剩下「臨時」。日光下，冠冕堂皇。 鐵皮的脆弱，便是不可救贖的原罪。 「鐺⋯⋯鐺⋯⋯鐺」半空中，金屬焊接的火花驕傲地綻放。花蕊散溢出聖潔的芬芳，殘暴地炸走積藏於大氣間的塵蟎。 我把最後一縷冤魂扯進海馬體，沉澱、安頓；然後一同從美麗的現實中褪散。這是我唯一可以贖罪的方式。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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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別善與惡衍生了罪。罪就是分別心。] - 我們把這種痛苦互相轉嫁，也許才是罪大惡極 -

香港中文大學伍宜孫書院學生會 第八屆伍宜孫書院學生報出版委員會 : 新孫報 The New Sun 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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