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器論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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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自序 這本小冊子裏面收錄了 9 篇文章,都是以「兩周青銅器」為範圍所 進行的一些探討。雖說範圍是「兩周青銅器」,但所涉及的也還只是其 中的一小部分,如兵器就全然未被論及。內容和具體討論的問題雖未能 遍及兩周青銅器的方方面面,但總的方向仍在於此,遂題名為《青銅器 論文集》。非敢冒用此一總名,取其近似且不相違離故也。 所收錄的 9 篇文章以時間先後來看,可分為 2 組。一組是 2013 年 之前因不同機緣曾發表的舊作,共有 4 篇;另一組是 2013 年 8 月之後陸 續所寫的 5 篇文章。4 篇舊作的主要觀點沒有明顯地改動,此次收錄時 做了若干論述和說明上必要的修訂,對先前遺漏的材料,以及後來始見 的相關討論也有所補充。至於近 3 年由初稿到逐漸修訂成形的 5 篇新作 中, 〈楚器研讀劄記〉修訂 4 稿於 2015 年的 11 月,曾在兩岸中山大學中 國文學學術研討會中宣讀過。9 篇文章在這本小冊子的排列,基本就以 書寫時間先後為序,其中與金文所見人名有關的兩篇,是以不同方式對 此一主題的試寫之作,排在一起,恰與時間原則亦可相符。 依一般性的看法,這 9 篇文章所關注的面向較不集中,包括銘文文 字和文句的釋讀、銅器年代排序的討論、銅器銘文間的比對,乃至於器 物形制與名稱、器物組合等幾個面向。但我自己並不是這樣看待這 9 篇 文章的。銘文文字和文句的釋讀,是文字、訓詁的工夫,銅器年代和銘 文自身間的連繫,與歷史學關係較密,器物形制與器物組合則是考古學 擅長的領域。用現代的眼光來說,上述三者分屬不同學系的專長,但就 青銅器的研究而言,個人認為不要過於區別,又或者在研究中能顧及、 運用二者以上,會是較好的。古人做學問,除了知識的討論之外,還能 形成「氣象」、追求「境界」。「分」對於知識的討論而言,或許還帶有

i


ii

青銅器論文集

一些不得不,而「氣象」與「境界」絕對不是僅靠「分」就可以企及, 這點則是十分確定的。大學以來一直就讀於中文系的我,試著努力補足 青銅器研究中,中文系以外的必要性因素,倒有點像是青銅器不斷提醒 我:想理解這門學問,還早得很呢!瞧瞧,這也缺,那也漏,哪裏像個 「器」?看著這 9 篇文章,不禁這樣覺得:蓋房子不能僅靠一根支柱,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座屋子最後是否蓋得成,又或者可以蓋多高?成什麼 樣?但過程中多立些柱石,即使最終不是高樓廣廈,或許也還能夠不太 偏狹,經受得住一些風雨。這 9 篇文章做的仍舊是知識層面的工夫,但 多補些洞,多立些柱石,多保持一些「合」的連結與可能性,對領會、 證得學問的「氣象」與「境界」,應該還是有些助益的。 如果用不太現代的方式來為這本小冊子命名,我想題為《井中記》, 這是我在青銅器這個礦井中的挖掘記錄。如果說這份記錄對別人還能有 些作用的話,我希望留下的不是「挖到了什麼」 ,而是「可能可以挖到什 麼」。對於一心只想尋得石油的人而言,遇見的任何珍稀礦產都形同廢 物。是以「挖到了什麼」不僅已成過往,對後來的挖掘者而言,雖可能 有些參考作用,但無可避免地也將造成無形的束縛。相對地,「可能可 以挖到什麼」,對已在挖掘和後來想挖掘的人而言,都是「現在進行 式」 ,是帶著未知與不可預期地驚奇與冒險,是可以更隨著個人情性發展 與開拓的領域。而這份記錄對我個人所具有的特殊意義,就是提醒著自 己:原來我始終還在井裏。


目次 iii i 目次

目次

自序

i

師兌二器排序問題檢討

1

一、問題的提出

1

二、新說與彭、李、朱二說平議

2

三、由錫命銘文述舊命時之行文方式論師兌二器之排序

18

四、結論

26

《金文人名彙編》及修訂本增補正訛——西周之部(一至二劃)

31

一、問題的提出與增補正訛凡例

31

二、本文

34

三、結語

53

西周銅器所見成國相關人名集釋——附許國

61

一、問題的提出

61

二、正文

62

三、結語

79

西周銘文小劄(二則)

83

一、〈應侯見工鼎〉與〈應侯見工簋〉所記當非同一事 二、〈應侯見工簋〉蓋「敢搏厥眾 眾叚」

83

」與〈師 簋〉「敢搏厥 90


iv

青銅器論文集

商周異器同銘銅器之銘文類例探析 一、問題的提出 二、銘文類例與說明

99 99 100

三、延伸討論――由異器同銘對作器現象的幾點觀察及判別 是否為同時作器的嘗試 四、結語

143 167

西周晚期與春秋時期銅器稱名之時空差異

173

一、問題的提出與材料處理原則說明

173

二、西周晚期銅器稱名的區域性差異

179

三、同地域國別之西周晚期與春秋時期銅器稱名的觀察

198

四、春秋時期銅器稱名的區域差異

208

五、結語

221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25

一、問題的提出

225

二、習稱之「繁鼎」與其形體對應關係檢討

225

三、對「繁鼎」形制演變及後來稱名之檢討

236

四、結語

242

東周鼎制新探——東周墓葬的歷時觀察

247

一、問題的提出、本文的途徑和凡例說明

247

二、春秋早期與西周晚期墓葬器物的比對

256

三、春秋中、晚期與春秋早期墓葬器物的比對

284

四、戰國時期與春秋中、晚期墓葬器物的比對

341

五、結論

407


目次

銅器稱名及其與墓葬器物組合相連結所建構的歷史片段 一、問題的提出與原始材料處理原則說明

419 419

二、由西周晚期各區域間銅器稱名之比較所呈顯出的歷史側 面

425

三、銅器稱名與墓葬器物組合相連結所得春秋文化史之一隅

460

四、結論

474

iv


vi

青銅器論文集

--主要資料匯集與整理表目次-銅器銘文所見奪一字例

102

銅器銘文所見補一字例

111

無同銘器仍可知補缺例

113

器、蓋異銘省略、互補例

135

相同時間相同目的之不同器種銘文對照表

151

不同時間不同目的(含目的不明確)之銘文對照表

158

目的相同嘏辭不同或目的不同嘏辭相同銘文對照表

164

異器同銘銘文類例總表

169

西周晚期周人核心區域銅器稱名表(先器類次著錄號)

183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銅器稱名表之河南(洛陽暫附此、先器類次著錄) 186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銅器稱名表之山東(先器類次著錄)

189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銅器稱名表之山西(先器類次著錄)

191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銅器稱名表之湖北(先器類次著錄)

192

春秋時期山東諸國特殊銅器稱名(先器類次著錄)

200

春秋時期河南特殊銅器稱名(不包括楚國與曾國、先器類次著錄)

202

春秋時期陜西、山西特殊銅器稱名(先器類次著錄)

207

春秋時期湖北(非楚國)特殊銅器稱名(先器類次著錄)

208

春秋時期安徽(非楚國)特殊銅器稱名(先器類次著錄號)

211

春秋時期楚國特殊銅器稱名(先器類次著錄號)

212

西周晚期僅有銅器且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258

春秋早期(含周晚春早)僅有銅器且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262

西周晚期銅器組合完整伴出陶器之墓葬資料表

267

春秋早期(含周晚春早)銅器組合完整伴出陶器之墓葬資料表

268

春秋中、晚期僅銅器且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依時代分)

285

春秋中、晚期銅器組合完整伴出陶器之墓葬資料表

295


目次 目次 vii i

春秋中、晚期銅器與伴出陶器(仿銅陶禮器)各自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302

西周晚期至春秋中、晚期鼎簋(或其他盛食器)配置形式表

305

春秋中、晚期銅器組合不完整伴出陶器(仿銅陶禮器組合完整)墓葬資料表

325

春秋中、晚期銅器與伴出仿銅陶器共同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330

春秋時期仿銅陶禮器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依時代分)

333

戰國時期僅銅器且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342

戰國時期銅器組合完整伴出陶器之墓葬資料表

347

戰國時期銅器與伴出陶器各自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353

戰國時期鼎簋(或其他盛食器)配置形式表

361

戰國時期銅器組合不完整伴出陶器(仿銅陶器組合完整)墓葬資料表

374

戰國時期銅器與伴出陶器共同組合完整之墓葬資料表

398

西周晚期至戰國銅器與仿銅陶器組合時代演變總表

408

西周晚期周人核心區域所見銅器稱名表(先器類次稱名)

426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所見銅器稱名表之河南(先器類次稱名)

430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所見銅器稱名表之山東(先器類次稱名)

433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所見銅器稱名表之山西(先器類次稱名)

434

西周晚期非周人核心區域所見銅器稱名表之湖北(先器類次稱名)

436

西周晚期周人核心區域與非周人核心區域銅器稱名對照表

437

西周中期周人核心區域、非周人核心區域、區域國別不明銅器稱名對照表

453

春秋時期之河南非楚系︰虢、應、宋、衛、曹、晉、昶及國別不明確

478

春秋時期之楚系︰曾、陳、鄭、許、黃、蔡、徐、番、奚、道、彭、養、申、 鄧、樊、江、唐、

、鐘離等

480

春秋時期之楚系︰楚及湖北境內國屬不明確

485

西周晚期所見隨葬「簠」之墓葬資料表

488

春秋早期各區域所見銅器組合完整墓葬表(依國別區域分)

490

春秋中、晚期各區域所見銅器組合完整墓葬表(依國別區域分)

497

春秋時期仿銅陶禮器組合完整之各區域墓葬資料表(依國別區域分)

516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25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 ――繁鼎之相關問題

一 問題的提出 春秋時期楚國銅器中有一種形制為子母口(或稱箍口、凸棱子母 口) 、附耳、深腹、圜底的鼎,學界對這種形制的鼎有一種較為普遍性的 看 法 : 依 其 自 名 , 稱 之 為 「 繁 」( 字 或 作

)、 鼎繁 , 以 下 統 一 作

「繁」),並認為「繁」或「繁鼎」是此形制之鼎的專名。至於後來楚器 稱名中的「鐈」,是與之同類型的鼎,只是足部變得較為細長,而「沰 」 (字或作

、石沱、

)則為「繁」這類器物之異名。另一種較

少被稱引的看法則認為, 「繁」或「繁鼎」未必是此形制鼎之專稱。今細 究春秋銅器稱名、形制之情況,上述通說中關於鼎之形制與稱名的對 應,實未為允當;而不以之為某種形制的鼎的專有名稱,其說雖是,卻 又語焉不詳,或不盡正確,未嘗見到詳加論述對比之文,其有待補充與 強化之處尚多。茲就個人所見書為劄記,以就教於方家。

二 習稱之「繁鼎」與其形體對應關係檢討 最早對楚國銅器進行類型分析的研究,可以〈東周楚式鼎形態分析〉


226 青銅器論文集

一文為代表(以下簡稱〈分析〉) ,1該 文中將楚國銅鼎分為 A、B、C(CI、 CII) 、D、E、F 六種類型,其中 D 為 束腰平底鼎,即一般習稱的升(

鼎;E 為「小口鼎」 ;F為扁斜足鼎。 後三類鼎與本文所欲討論的楚國子 母口鼎無關,該文之 CI 型即為本文 討論的主體。B 型與 CI 型存在相似之 處,需先稍加辨明。至於僅見於戰 國,但腹部較 淺,與 CI 深腹有明顯 區別的 CII 型,則暫不列入。B 及 CI 的類型與時代見於圖 1(需時代欄, 故連及 A 型)。

圖1

B 及 CI 兩種類型的形制差異於 圖 1 之中可清楚顯示,於春秋早期與中期不至相混,唯春秋晚期的部分 需加以辨明。B 型與 CI 在春秋晚期的形體十分相近,其主要區別不在於 腹部的寬窄,而是口沿的不同。 〈分析〉一文謂 B 型(該文中之 B3 式): 窄折沿,略抑折,束頸,深腹,腹壁較直,腹兩側有一對紐,圜 底,高足,有蓋,蓋中為環狀握手。

1

高崇文: 〈東周楚式鼎形態分析〉 , 《江漢考古》1983 年 1 期,頁 1~15、50。 另外,最近對楚系銅器形制進行分期與年代研究的專文,尚可舉袁豔玲、張 聞捷︰〈楚系青銅器的分期與年代〉,《考古學報》2015 年 4 期。文中雖分箍 口鼎與子母口鼎為兩類,但也指出二者有著「比較一致的變化規律,即足部 由短到高,由內聚于足底逐漸上移到腹部周圍,……腹部由深變淺。」此一 歸納與〈分析〉基本一致。引文見上舉袁、張之文頁 484。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27

〈分析〉一文之 C 型為「子母口蓋鼎」 ,文中謂 CI 型云(春秋晚期為該 文 CI3 式): 腹壁上部較直,下部斜收成小圜底,足高且外撇,蓋中或為環狀 握手,或為鋪首環,周立三紐。 這二種類型器物的外觀極為相近,同樣是深腹、圜底、高足、有蓋、蓋 有環狀握手,其主要之區別在口沿,但因器蓋遮蔽的緣故,於圖像中遂 較不明顯。B 型是折沿,CI 為子母口,故外觀上前者於器蓋可見用以固 定器蓋,避免晃動、掉落,突出的小榫頭;後者為子母口蓋,口沿已有 立緣,可固定鼎蓋,則不需要小榫頭。這樣的小榫頭,有時只是一塊小 銅片,有時則會予以裝飾。圖 1 B 型春秋晚期的器物,於靠近兩附耳的 口沿部位的兩個小黑點,即為小銅片式的固定用卡榫,圖 2-3 於相同部 位可看得更為清楚。圖 3-15 口沿右側亦為相同之物。至於予以裝飾的情 況,圖 2-1、2-2,口沿中間的小獸頭,實即為相同作用的榫頭。

2-1

2-2

2-3

2-4

圖2 形制既明,乃續將名稱與形制結合起來。將此類型的鼎與其稱名結 合起來,較通行的看法可舉劉彬徽之文以為代表。劉氏首先對於前舉 〈分析〉一文中 CI 與 CII 的區別提出異議,認為 CII 應獨立為一個類 型,可稱之為子口鼎,而將 CI「子母口鼎」改稱為「箍口鼎」,並以繁


228 青銅器論文集

鼎為此類型鼎之名稱,謂: 其依據有二:1,承蓋方法不同,口沿壁與腹壁成一直線,而近口 沿處的外壁凸起一同箍帶(或叫凸棱) ,以便承蓋,這種承蓋方式 既與上述折沿鼎不同,也與下面將要論述的子口內折的鼎不同。 2,有自名,從現有材料看,在春秋中期自名為「繁鼎」,春秋晚 期至戰國期則自名為「鐈鼎」 。因此,此類鼎若據自名可稱繁鼎或 鐈鼎;若以形態定名,可簡稱為箍口鼎。……四期有銘文者如鄧 子午鼎,器名「飤鐈」 。這是年代最早的自名「鐈」的鼎,自此以 後這類鼎可稱鐈鼎。 《說文》 : 「鐈,似鼎而長足。」此鼎的足確較 長,且稍外撇。……與本期年代相當的這類鼎有的還有異名,如 襄陽出土的一件鼎銘:鄧尹疾之沰 ;上海博物館藏一件褱鼎, 名作「

」,應屬楚系銅鼎。 2

將繁鼎視為此類型鼎之名稱,與此相近的看法,劉氏前有李零之說,云: ,也是春秋中晚期深腹帶蓋鼎的一種別稱,它前面往往加有 「飤」字,稱為「飤 」 ,「飤」是表示功用的修飾字,不是器名, 器名自身應叫做「 」。 3 劉氏之後亦有類似看法者,同樣將「繁鼎」視為與器物形體有關的稱名: 由於鼎兼有實用與禮制的功能,進入春秋戰國後,從外形上就開 始出現區別。就楚鼎而言,不僅外形有別,而且從自身銘文和楚 2 3

劉彬徽: 《楚系青銅器研究》 (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 年 7 月) ,頁 115。 李零:〈楚國銅器類說〉,《江漢考古》1987 年 4 期,頁 70。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29

簡記錄中就有多種稱謂。如升鼎、于鼎、湯鼎、饋鼎、繁鼎、匜 鼎、喬鼎、貫耳鼎、石沱等。從這些古文字的結構看,它們大多 帶有表義符的「鼎」 ,可見它們仍都是鼎屬。這些名稱都是楚人自 己的稱謂,其之所以有這些名稱,除了反映了在外形上的差別 外,更主要的是它們在功用上還有不同。……至於喬鼎、繁鼎、 貫耳鼎和石沱只是以其外形而得名,屬於典型的楚式鼎。 4 以上可見對於「繁鼎」而言,學界中有較為普遍、通行性的看法, 都認為此一稱名是與形體特徵有關的。但另外尚有學者並不如此認為: 「繁鼎」未必是此形制之鼎的專稱。如朱鳳瀚依銅鼎耳部形制分春秋楚 國銅鼎為甲、乙、丙三類,於乙類(附耳)Ab 型云: 1974 年當陽趙家湖慈化鄉電一村楚墓出土的同型鼎在銘文中自 名為「飤繁」。 5 於乙類(附耳)Ba①型云: 在淅川下寺 M8 中出土的此型鼎於銘文中自稱為「繁鼎」,下寺 M2 所出此形鼎自稱為「飤繁」 ,繁雖是鼎名,但未必是此型鼎之 專稱,以上 Ab 型鼎亦有稱繁鼎的,上文已言及。 6

4

5

6

黃鳳春、黃婧:《楚器名物研究》(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12 年 9 月), 頁 96~97。 朱鳳瀚: 《古代中國青銅器》 (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5 年) ,頁 900。尚 見於氏著: 《中國青銅器綜論》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年) ,頁 1773。 朱鳳瀚:《古代中國青銅器》(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5 年),頁 900~ 901。尚見於氏著:《中國青銅器綜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年), 頁 1773~1774。


230 青銅器論文集

趙平安認同朱氏不以「繁鼎」為某一形制的鼎的專名之說,並謂: 「只能 看作鼎的籠統的自名」。 7然前引註 4 之文的年代尚在朱氏與趙氏之後, 可見視「繁鼎」為與形體特徵有關的稱名,此一看法仍有其影響力。 按,就目前所見自名為「繁」的器物而言,要將此稱名視為某種形 制的鼎的專有名稱,恐怕並不是很恰當的。茲先將銘文中自名為「繁」 的器物,整理為表一,並將各器物的形體列於圖 3,以便於說明。 表一 著錄

時代

國別

稱名

圖次

著錄

時代

國別

稱名

圖次

2231 春晚

飤繁

3-1

2573

春早?

鄧/楚 飤繁

3-2

2606 春晚

曾/楚 飤繁

3-3

2715

春中

3-14

2722 春晚

3-4

2239

春秋

飤繁

2607

春晚

飤繁

3-5

451

春晚

3-15

1399

春中晚

飤繁

2279 春秋

食繁

2738 春晚

蔡/楚 飤繁

飤繁

新收 406

春中

1235 春中 春晚 春早中

7

繁鼎

/楚 繁鼎 楚

8

行繁

3-8 10

/楚 飤繁鼎

3-16

春中 春晚

楚 楚

飤繁

3-6

繁鼎

3-7

9

3-9

11

3-10

飤繁

養/楚 飤繁

趙平安: 〈從語源學的角度看東周時期鼎的一類別名〉 , 《考古》2008 年 12 期, 頁 67。 8 〈彭子射鼎〉 ,見於南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南陽春秋楚彭射墓發掘簡 報〉,《文物》2011 年 3 期,頁 4~31。 9 〈隨仲嬭加鼎〉,見於曹錦炎:〈曾隨二國的證據—論新發現的隨仲嬭加鼎〉, 《江漢考古》2011 年 4 期,頁 67~70。 10 〈□子諆余鼎〉,見於襄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北襄陽沈崗墓地 M1022 發掘報告〉,《文物》2013 年 7 期,頁 4~19。 11 〈養子曰鼎〉,見於林麗霞、王鳳劍:〈南陽市近年出土的四件春秋有銘銅 器〉,《中原文物》2006 年 5 期,頁 8~9、90。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31

著錄

時代

國別

稱名

春早? 鄧/楚 飤繁12 14

春晚早 陳/楚 飤繁 春中晚 楚

飤繁16

春晚

饙繁18

圖次

著錄

3-11 3-13

時代

國別

稱名

春晚

飤繁13

春晚

15

春晚

圖次 3-12

曾/楚 飤繁

飤繁17

3-17

先對表一的排列方式稍做說明。「著錄」欄依《集成》順序,橫 排。《新收》為《新收殷周青銅器銘文暨器影彙編》,依序號橫排。此欄 位空白者為 2006 年之後始見的器物。 「時代」欄, 《集成》依《集成》修 訂增補本,《新收》依書中所列,其他新出器各依考古報告或其著錄。 「國別」欄中依銅器銘文標示,若雖為蔡國之器,但當時已明確受楚文 化強烈影響,則於國別之後標「/楚」。「圖次」欄空白者,為未見其器 形。未見其器形者,居於該類著錄之末。 透過對表一所見各器的初步理解,可知學界之所以會將前舉第一種 看法視為通說的大致原因。首先是《集成》2231,此器即前引朱鳳瀚之 文分為 Ab 型,出土於當陽趙家湖的器物,據下文所列圖 3,實與一般歸 為「繁鼎」 (圖 3-1~3-13)者,在形制上相差無幾。反倒是朱氏將此類圜 底鼎與下寺 M3:10 的平底鼎據鼎耳形制歸為一類(即圖 2-4), 19 頗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鄧叔姬鼎〉 ,見於吳鎮烽主編: 《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2358(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年 9 月)。以下簡稱《圖像集成》。 〈陬子書厷鼎〉,見於《圖像集成》2349。 〈陳侯之孫宋兒鼎〉,見於李元芝、鄭永東︰〈葉縣發現陳侯之孫宋兒鼎〉, 《中原文物》2012 年 5 期,頁 19~21。 〈曾仲 鼎〉,《圖像集成》2254。 〈王子啟疆鼎〉,見於劉彬徽、劉長武編著:《楚系金文彙編》(武漢:湖北 教育出版社,2009 年 5 月),頁 124。 〈揚鼎〉 ,見於張桂光主編︰《商周金文摹釋總集》 (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 3 月)第八冊《補遺》264。《圖像集成》2319。 〈宋公司鋪〉,見於《圖像集成》6157。 器形見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丹江庫區考古發掘隊、淅川縣博物館: 《淅 川下寺春秋楚墓》(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年 10 月),頁 217。


232 青銅器論文集

有可議,且此對於新說顯已造成不盡可靠的印象。再者《集成》2573 之 〈鄧公乘鼎〉 ,學界對此器的時代稍有異議。最初被認為是春秋早期,乃 楚國滅鄧之前的器物 20(公元前 678,魯莊公十六年,楚文王十二年,楚 滅鄧)。另一種意見認為是在楚滅鄧前後; 21 還有學者以器物的形制為 主要考量,認為該鼎為典型的楚式鼎,乃楚滅鄧之後的器物。 22並有學 者據此器「鄧」字與鄧國明確未被滅之前的寫法有異(加「邑」旁) ,判 斷為滅鄧後,鄧為楚縣時之器物。 23 按,將字形與器物的形制結合起 來,視為楚滅鄧之後的器物,應是較為合理的。故表一於「國別」欄標 「鄧/楚」 。 《圖像集成》新公佈的〈鄧叔姬鼎〉 (詳註 12) ,書中將時代 定為春秋早期,應是受了〈鄧公乘鼎〉舊說的影響,從銘文鄧字的寫法 已加「邑」旁來看,亦應屬楚滅鄧之後的器物,時代應在春秋中晚期。 《集成》2606〈曾孫無

鼎〉,張昌平歸屬為曾國銅器,24其既為春秋晚

期曾國器物,受楚文化強烈影響自不待言。 《集成》2738〈蔡大師鼎〉與 (詳註 15)情況與之相類。另外,2006 年公布的〈養 新見的〈曾仲 鼎〉 子曰鼎〉,「養」於銘文中或作羕、 20

21

22

23 24 25

、瀁,養國在春秋中期滅於楚, 25

楊權喜:〈襄陽山灣出土的若國和鄧國銅器〉,《江漢考古》1983 年 1 期,頁 51~53。《集成》增補本之年代當即據此。又,以〈鄧公乘鼎〉為春秋早期器 物之說法,尚可見於陳振裕、楊權喜:〈襄陽山灣五座楚墓的年代及其相關 問題〉,《江漢考古》1983 年 1 期,頁 19~24、71。 河南省博物館:〈河南淅川下寺一號墓發掘簡報〉,《考古》1981 年 1 期,頁 119~127、198~200。 湖北省博物館:〈襄陽山灣東周墓葬發掘報告〉,《江漢考古》1983 年 2 期, 頁 1~27。頁 26 謂:「M15 出土的 A 型 I 式的銅鼎,與同一墓地採集的〈鄧 公乘鼎〉(應為墓葬隨葬品)較為相似,而〈鄧公乘鼎〉應在楚滅鄧(公元 前 678 年)前後所作,……。」 鄒芙都:《楚系銘文綜合研究》(成都:巴蜀書社,2007 年 11 月),頁 100。 張昌平:《曾國青銅器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 年 7 月),頁 394。 參黃盛璋:〈 器與 國地望及與楚之關係考辨〉,《江漢考古》1988 年 1 期, 頁 49~51。何浩:〈羕器、養國與楚國養縣〉,《江漢考古》1989 年 2 期,頁 , 《中原文物》1996 〈從金文羕、 看古代養國〉 63~66、71。董金生、張曉軍: 年 3 期。劉信芳: 《楚系簡帛釋例》 (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11 年 12 月), 頁 98~99。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33

此器之器形已屬春秋晚期器,亦與前述鄧國器相類。《新收》1235 出土 於湖北襄陽,考古報告並就其形制視為楚文化的典型器物。 26至於自名 為「飤繁鼎」的〈□子諆余鼎〉(詳註 10)亦出土於湖北襄陽,為沈崗 墓地 M1022 出土之鼎,同墓出土的青銅器尚有簠、浴缶、盤、匜等。考 古報告指出該墓具有鮮明的楚文化特點云: 「鼎、簠、浴缶、盤、匜為楚 系銅器在第二、三期的基本組合。……綜上,我們認為墓主人身份應為 楚國下大夫階層。」 27此二器雖難以就銘文得知其國別,但確為楚文化 之產物無疑。是表一之中,就「國別」一欄觀之,除了少數難以確知, 以及《集成》2715〈庚兒鼎〉 、新見之〈陬子書厷鼎〉 (詳註 13)之外,絕 大多數自名為「繁鼎」(或稱名中有「繁」)者,都為春秋楚國或受楚文 化影響的國家的器物。正因為如此,特別是圖 3-1~3-13 所見器物形制的 高度雷同性,確實易使人認為「繁鼎」即楚國此類型銅鼎之專有名稱。 然而據圖 3-14~3-17,卻清楚顯現將「繁鼎」與楚國此類型的銅鼎 直接等同起來,是不妥當的。圖 3-14 是〈庚兒鼎〉,其銘文見於《集成》 2715:「唯正月初吉丁亥,徐王之子庚兒自作飤繁,用征用行,用龢用 ,眉壽無疆。」此器乃徐國之器物,出土於山西,今藏山西省博物 館 。 徐 國 之 器 流 入 山 西 , 或 謂 是 春 秋 晚 期 之 事 。 28 此 器 物 之 形 制 與 圖 3-1~3-13 完全不類,但卻仍與上述楚器相同,自名為「飤繁」。此不 免令人對春秋時「繁鼎」即是指形制為圖 3-1~3-13 之器物的說法感到懷 疑。 26 27

28

張昌平:〈襄陽縣新發現一件銅盞〉,《江漢考古》1993 年 3 期,頁 42~43。 襄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北襄陽沈崗墓地 M1022 發掘簡報〉,《文物》 2013 年 3 期,頁 18~19。 張頷云:「以上曾考定庚兒鼎與沇兒鐘、王孫遺者鐘為同時之器,它們可能 作於魯襄公(公元前 572~542 年)時,正當晉悼公、平公之際。此時期,吳 季札、鄭子產和齊晏嬰都到過晉國。庚兒鼎之入晉,或在這個時期。」見氏 著: 〈庚兒鼎解〉 , 《考古》1963 年 5 期。今據《張頷學術文集》 (北京:中華 書局,1995 年 3 月),頁 12。


234 青銅器論文集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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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3-15 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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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3-17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35

退一步來說,若以為此非楚國器物,雖用「飤繁」之名,但形制仍 可保有地方自主性之特點;又或者徐國受楚國之影響, 29故雖用楚器之 稱名,但不必然形制亦同。不論是這兩種可能中的那一種,都可無妨於 「繁鼎」為楚器,其形制即圖 3-1~3-13 之說。 但圖 3-15、3-16 就顯然不能以此解釋。圖 3-15 為《新收》1235, 前文已闡明其為楚文化典型器物無疑,且其時代為春秋中期,於表一所 見自名為「繁鼎」之諸器物中,算是時代較早的。此器自名為「繁鼎」, 而形制與圖 3-1~3-13 之「繁鼎」相比,不僅口沿有榫頭,可知當非子母 口之形制,且其形制相差之鉅,甚至可說是不同的器種(學者或以 「盞」為此類器物之名) 。30復就其時代而言,相較於圖 3-1~3-13 之「繁 鼎」 ,此器尚處於此一稱名初出現之時。這樣看來,欲將「繁鼎」視為楚 國有意對圖 3-1~3-13 這種形制的鼎的專有稱名,顯然是有困難的。至於 圖 3-16,更可視為舊有通說之誤的確證。此器為 2013 年新公布之器 物,上文亦已明確其為楚文化之器物。此器形制為子母口,器蓋平,同 於圖 3-7,但器腹為平底而非圜底,這就很難將其與圖 3-1~3-13 所見圜 底鼎視為同類型之器物(「平底」這一點則倒是與圖 3-15 相同) 。而楚國 這類型深腹平底的鼎,尚可見於河南淅川下寺 M3:10(圖 2-4),考古 報告稱這類器物為「

鼎」。 31 圖 3-16 這件鼎為子母口,這點同於圖

3-1~3-13;然而器腹平底,則同於圖 2-4 自名為「

鼎」者,然該器

之自名卻為「繁鼎」 。據此,同為楚國春秋中期之器物(依報告所述,圖 3-16 可能可早至早期後段),此器之形制確然與圖 3-1~3-13 深腹圜底 29

30

31

自春秋中期,即可見楚國伐徐之記載。《左傳‧僖公十五年》:「春,楚人伐 徐。」至春秋晚期,楚伐徐之記載就更多,最後徐為吳所滅,徐二公子奔楚。見 《左傳‧昭公四年》、〈昭公六年〉、〈昭公十二年〉、〈昭公三十年〉。 此器之出土報告即以「盞」名之。見張昌平: 〈襄陽縣新發現一件銅盞〉 , 《江 漢考古》1993 年 3 期,頁 42~43。 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丹江庫區考古發掘隊、淅川縣博物館:《淅川下 寺春秋楚墓》(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年 10 月),頁 216。又,「 鼎」亦 不應視為此類型鼎的專名。


236 青銅器論文集

者不同,然卻仍以「繁鼎」為其自名,此正可做為「繁鼎」非楚國中期 以來子母口、深腹、圜底鼎之特有名稱的確證。至於圖 3-17,其器種今 多以「鋪」名之。器種不是鼎,這與圖 3-15 相同。「繁」用於形制不是 鼎的器物已不只一例,說明要將「繁」僅視為鼎的別名尚且還需考慮, 更不要說是專門用以指稱某種形制的鼎了。

三 對「繁鼎」形制演變及後來稱名之檢討 將器物形制與圖 3-1~3-13 相同類型的鼎放在一起,觀察其形制與稱 名,不但可知「繁鼎」不應該會是此一形制的鼎所專用、獨特的稱名, 且對於前文引述此類鼎後來演變為「鐈鼎」 ,以及「石沱」為其別稱異名 的說法,皆可有較清楚明確的認識。 先將相關材料整理為表二,表二排列的方式與原則同於表一。各器 之器形可見於圖 4。 表二 著錄 時代 2085 2286 2668 新收 1197 1237

32

33

34

國別

稱名

圖次 著錄 時代

國別

稱名 32

圖次

春中晚? 鄧 飤鼎 春晚 鄧/楚 飤鐈33 春秋 鐘 石沱

4-1 4-7 4-8

2234 春晚 2624 春晚

鄧/楚 石

樊/楚 石沱

4-4 4-9

春晚 春晚 春晚

4-2 4-6 4-3

1213 春晚

曾/楚 脰鼎

4-5

楚 鄭

石沱 彝

饙鼎34

襄樊市博物館藏有一件與此同銘、同形的銅鼎,見於《江漢考古》1988 年 3 期,頁 96~97、62。 《集成》2235 有鄧子午所鑄 6 字鼎,銘亦稱「飤鐈」 。 《集成》增補本於 2286 謂:「收集時,與鄧子午鼎配成一器,是否原配無法肯定。」 〈宋君夫人鼎〉,《圖像集成》2222。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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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

圖4 就圖 4 所見各器及其與圖 3 各器的對應與相似進行觀察,可知與圖 3-1~3-13 為同類型之鼎,並不是皆以「繁鼎」自名。圖 4-1 的形制與圖 3-2 很相近,且皆為春秋鄧國之器物。圖 4-1 之時代,著錄時判斷為春秋 中晚期,但此器銘文中「鄧」字的寫法未加「邑」 ,依前文所述,則時代 應可早至楚滅鄧之前,至遲約在楚滅鄧前後,應屬早中期之交的器物。 此器自名為「飤鼎」 。圖 4-3 器腹微鼓,斂口,與圖 3-4、3-5、3-6、3-16


238 青銅器論文集

相近,蹄形足較細,彎曲明顯而不外撇,與圖 3-1、3-6、3-8 相近,將 之歸屬於同類型的鼎,是沒有問題的,其自名為「饙鼎」。稱名中的 「飤」與「饙」 ,都是屬功能性的語詞。圖 4-4 即前引劉彬徽文中的〈鄧尹 疾鼎〉 ,圖 4-2 與之形近,亦以「石沱」自名,不過以此自名者,尚見於 圖 4-8、4-9。圖 4-8 見於《集成》2668,年代不明確,圖 4-9 見於《集成》 2624,《集成》增補本之年代為春秋晚,但專門研究楚國青銅器的著作, 則定為春秋中期之物。 35姑不論此一斷代孰是孰非,圖 4-8、4-9 二器與 圖 4-2、4-4 在形制方面,特別是鼎腹的之深淺存在非常鉅大的差異,是 不應該被忽視的。另外尚有一點是特別值得留意的,圖 4-8 之器口為折 沿而非其餘各器所見之子母口,這在圖 3-14〈庚兒鼎〉與圖 3-15 中也 是如此,這都說明將稱名之「繁鼎」與「石沱」視為形制相同的器物, 又或將自名為「繁鼎」的器物視為只能有一種形制,都是不妥當的。 圖 4-7 即為前引劉彬徽文中的〈鄧子午鼎〉 ,據劉氏之說,器足較細,外 撇,為此類器物之演變。圖 4-5、4-6 在形制上皆與之相同,然而前者自 名為「脰鼎」,後者為「 彝」,都不是以「鐈」自名。 復將圖 3-1~3-13 自名為「繁鼎」的器物與形制相同的圖 4-1、4-3 比較,此類器亦可自名為「飤鼎」 、 「饙鼎」 ,從這點來看,把「繁」視為 鼎類的一種形制專名,同樣是有問題的。個人認為,稱名中的「繁」 ,確 如學界一般所認為的,是鼎屬之名,但應如前舉的第二說,乃屬鼎類器 物之別名,而非某種形制之鼎的專名(亦非專用於鼎之別名),若由稱 名狀態的分析可更清楚看到這點。觀「繁」之稱名狀況有三種類型: 一、「飤繁」、「行繁」、「饙繁」—「功能語詞+器物名」;二、「繁鼎」 —「器物名+器物名」;三、「飤繁鼎」—「功能語詞+器物名+器物 名」。後面二種尤其值得注意。銅器稱名中尚有另一組「器物名+器物 35

劉彬徽定為春秋二期(B.C.670~600),約即一般所說之春秋中期。說見劉彬 徽、劉長武: 《楚系金文彙編》 (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9 年 5 月) ,頁 6。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39

名」的情況,正可與此相比對。 「 鼎」、「 鬲」之「鼎」、 「鬲」是器物 名,稱名中的「

」,由「饙

」(《集成》666)來看,亦為器物名,

「飤繁」之「繁」正與此相同。而「饙繁」正可與「饙 」完全對應。 作為器物名,可用於鼎,亦可用於鬲;就稱名而言,

可以是鼎之別

名,也可以是鬲之別名,此乃學界所共知。學界舊以為「 」之所以可 用為鼎之別名,乃因「 」本為方鼎之專名(即帶有形制特徵),但這 點是不正確的。 36「 」字從「鼎」,本為鼎屬,而鬲類亦用「 」為其 別名,是因鬲、鼎之用途有相近之處,乃於鬲中沿用「

」之名。 37

「繁鼎」之「繁」正如「 鼎」之「 」,「 」乃鼎類之別名,「繁鼎」 實乃「器物別名+器物專名」之稱名方式。因「繁」可用為鼎類別 名,故可有「飤繁」、「行繁」之稱名,猶如功能語詞「饙」與鼎類別名 「 」結合之「饙 」,「饙繁」也正說明了這種情況。也正因為「繁」 可用於鼎類器物之別名,故無礙於圖 4-1 為「飤鼎」,而相同形制之圖 3-1~3-4 為「飤繁」。 38這一點也說明了不應把稱名中的「繁」視為帶有 形制特徵的意味。 再者,將「鐈」視為帶有形制特點的稱名,並將之視為圖 3-1~3-13 器物類型於稍晚時的演變,這二點也並不是十分正確。春秋時鼎自名為 「鐈」者,即便將收集時鼎、蓋可配合成器的《集成》2235 與 2286 分 開,也僅見二器而已,其後則僅見於戰國晚期之〈楚王酓肯鼎〉 (《集成》 2623,圖 5-2)。就戰國同時期之器物而言,此器之鼎足既未見特別細 36

37

38

說詳朱鳳瀚:《中國青銅器綜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年 12 月), 頁 88。何樹環:《青銅器與西周史論集》(台北:文津出版社 2013 年 8 月), 頁 154。 說詳何樹環:《青銅器與西周史論集》(台北:文津出版社,2013 年 8 月), 頁 115~117。 形制與圖 3-10~3-12 之「飤繁」相同,深腹圜底短蹄狀足的楚國鼎,尚可見 於《新收》1205〈發孫虜鼎〉,此器亦自名為「飤鼎」而不稱「飤繁」。(圖 5-1)


240 青銅器論文集

長,亦不若圖 4-7 有明顯外撇。再者,圖 4-5 之形制與圖 4-7 幾乎完全 相同,圖 4-6 亦與之相近,圖 4-5 自名為「脰鼎」,圖 4-6 之自名則為 「 彝」,二者皆不用「鐈」之名。且圖 4-5 為春秋晚期受楚文化影響下 之曾國器物,圖 4-6 為春秋晚期,同樣受楚文化影響的鄭國器物(鄭國 受楚之影響,圖 4-10 為經常被提及的春秋晚期新鄭鄭公大墓青銅器,器 形可與圖 3-9、3-10 之楚系器物相參照) 。曾、鄭二國在春秋晚期既因楚 之影響而有同於圖 3-1~3-13 之器物,且與楚器相同,以「繁」為鼎之別 名,奈何同在春秋晚期,同樣出現了受楚文化影響的外撇細足類型的鼎 時,此二國卻完全不見以「鐈」為其自名之器物? 39實則以「鐈」為鼎 之別名者,數量過少,且以「繁」、「鐈」稱名之器於春秋晚期皆有所 見,此二種各有自名的器物是否存在形制演變的關係,尚需更充分的材 料方足以說明。至於以「鐈」為帶有形制特點的稱名,則恐猶如「繁鼎」 之「繁」 ,乃求之過深,將器物別名在根據不足的情況下,說成是某種形 式的器物專名。 最後,就「石沱」此一稱名出現的情況來看,將之視為圖 3-1~3-13 器物的別名,也是不恰當的。圖 4-8、4-9 這兩件自名為「石沱」的器物 與圖 3-1~3-13 在形制上的鉅大差異,即已經是明顯的反證。 40實則「石 沱」此一稱名在更早的時侯已經出現,並非是春秋中晚期「繁鼎」之名 39

40

形制與圖 4-7 相同,深腹、圜底、外撇細蹄狀足的器物尚可見於《集成》2359 (器形見於圖 5-3)、《文物》2008 年 2 期頁 6 之〈黃仲酉鼎〉(圖 5-4)。前 者自名為「脰鼎」,後者為「行鼎」,皆不以「鐈」自名。後者亦為春秋晚期 受楚文化影響的曾國器物。 會將圖 4-8、4-9 這兩件器腹特別深,自名為「石沱」的器與圖 3-1~3-13「繁 鼎」連在一起,恐怕是受到《淅川下寺春秋楚墓》的影響。該報告中將 M3: 9 深圜腹、蹄形鼎足外撇,無銘文的器也稱為「繁鼎」 (圖 5-5) 。此器深圜腹 與圖 4-8、4-9 很相似,但蹄形鼎足外撇則不盡相同。兼以此器無銘文,目前 亦尚未見到此類深圜腹鼎以「繁鼎」自名者。是此器未可做為楚國有以類似 圖 4-8、4-9 之深圜腹鼎為「繁鼎」之明確依據,亦不應視為可連結此類深圜 腹鼎與「繁鼎」之名的橋樑。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41

盛行於楚之後才有的銅器自名。《集成》2622〈昶伯鼎〉自名為「 」,此器之時代,《集成》定為春秋,《集成》增補本則改為西周晚 期。從銘文字形來看,大致為西周晚期至春秋初期的器物。而這個時 期,遠遠早於春秋中期「繁鼎」類型器物較密集出現的年代。復次, 「石沱」之意義為何?為何用於鼎類之稱名?這幾個問題目前都尚沒有 較令人滿意的解答。雖然圖 4-2 與圖 4-4 二件器物似可有助於連結一般 所稱的「繁鼎」與「石沱」,但圖 4-8、4-9 卻顯示此連結未必可靠。會 將不知意義為何的「石沱」視為圖 3-1~3-13「繁鼎」類型器物的別名, 除了形制因素未考慮周全外,恐怕還是因為已將「繁」視為某種形制的 鼎的特殊專門名稱,受到此一不可靠的前提的影響吧!

5-1

5-2

5-4

5-3

5-5 圖5


242 青銅器論文集

四 結語 在青銅器的研究中,銅器形制與其稱名的對應關係,向來是較為複 雜,不易釐清,但卻極為重要的課題,長期以來所積累的研究成果,往 往即成為後來之人認識先秦青銅器的重要階梯。本文試針對學界在形制 與稱名的認識上尚有異議的「繁鼎」進行分析討論,希望於釐清春秋時 青銅鼎在形制與稱名間的複雜關係,能有所助益。 見於春秋中期及之後的楚國和楚文化影響的地區,其形制特點為子 母口(或稱箍口、凸棱子母口) 、附耳、深腹、圜底的有蓋鼎,這樣的鼎 雖有自名為「繁鼎」、「飤繁」、「飤繁鼎」者,但從同一時期、相同地 區,且相同形式的鼎,並不皆如此自名——尚有以所存放之地點或顯示 其功能的「脰鼎」、「行鼎」為其自名;兼有若干以「繁鼎」稱名者,其 器物形制顯然有別,很難視為同一類型的器物。則「繁鼎」之「繁」雖 可用為鼎類器物之別名無疑,但不宜將「繁」視為此類型器物之專有名 稱,亦即「繁」不應理解為帶有形制特徵的銅器名稱。且「繁」用於形 制不是鼎的器物已不只一例,說明「繁」雖可為鼎的別名,但也顯然不 僅只有此一用法,更不要說是專門用以指稱某種形制的鼎了。復就此形 、 「饙 制之鼎尚有不稱「飤繁」而稱「飤鼎」 ,並將此稱名方式與「饙 」 鼎」、「

鼎」比較,更可確知「繁鼎」之稱名方式同於「

鼎」;「饙

」之稱名方式同於「飤繁」、「饙繁」。「繁」猶如「 」,可用為鼎類 器物的別名,而非專指某種形制的鼎。 另一方面,器物形制的演變有其自身的規律,前述形制的鼎,在春 秋晚期發展出鼎足較細、外撇的形體,但新的形制的鼎是否即以「鐈」 為其專屬名稱,卻應該視為另一件事。就「鐈」之銅器自名而言,春秋 時僅有一例(至多二例) ,數量過少;可與此相對照的情況是,春秋晚期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43

曾國與鄭國深受楚文化影響,二國同樣將形制與圖 3-1~3-13 相同或相近 者,以「飤繁」名之,但卻不會將新形制的鼎稱為「鐈」 。將這兩種因素 一起來看,說明將「鐈」視為楚國帶有形制特徵的鼎的名稱,也同樣是 不合適的。最後,自名為「石沱」的器物,在形制上既可存在與一般所 稱的「繁鼎」有明顯的差距,且「石沱」之名,在「繁鼎」類器物出現 的春秋中期之前就已經存在,要將「石沱」視為「繁鼎」類器物的別名, 無疑是不合理的說法。 器形圖片出處表 圖次

著錄

2-1

《文物》2011.3

2-2

稱名

圖片出處

《新收》452

飤盂 飤

《文物》2011.3,頁 7 《新收》452

2-3

《集成》2216

《楚系金文彙編》 ,41頁 158

2-4

《淅川》

無銘

《淅川下寺春秋楚墓》 ,42頁 217

3-1

《集成》2231

飤繁

《江漢考古》1983 年 1 期,頁 81

3-2

《集成》2537

飤繁

《圖像集成》2093

3-3

《集成》2606

飤繁

《圖像集成》2157

3-4

《集成》2722

飤繁

《圖像集成》2335

3-5

《新收》406

繁鼎

《新收》406

3-6

《新收》451

飤繁

《新收》451

3-7

《新收》1399

繁鼎

《新收》1399

3-8

《文物》2011.3

行繁

《文物》2011 年 3 期,頁 8

3-9

《江漢考古》2011.4

飤繁

《江漢考古》2011 年 4 期,頁 68

41

42

劉彬徽、劉長武編著:《楚系金文彙編》(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9 年 5 月)。 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丹江庫區考古發掘隊、淅川縣博物館:《淅川下 寺春秋楚墓》(北京:文物出版社 1991 年 10 月)。


244 青銅器論文集

圖次

著錄

稱名

圖片出處

3-10

《中原文物》2006.5

飤繁

《近出》二編 30843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4-10 5-1 5-2 5-3 5-4 5-5

《圖像集成》2358 《圖像集成》2349 《中原文物》2012.5 《集成》2715 《新收》1235 《文物》2013.7 《圖像集成》6157 《集成》2085 《新收》1197 《圖像集成》2222 《集成》2234 《新收》1213 《新收》1237 《集成》2286 《集成》2668 《集成》2624 《新鄭青銅器》 《新收》1205 《集成》2623 《集成》2359 《文物》2008.2 《淅川》

飤繁 飤繁 飤繁 飤繁 繁鼎 飤繁鼎 饙繁 飤鼎 石沱 饙鼎 石 脰鼎 彝

《圖像集成》2358 《圖像集成》2349 《中原文物》2012.5,頁 19。 《中國青銅器全集》11,44頁 142 《新收》1235 《文物》2013 年 7 期,頁 7 《圖像集成》6157 《楚系金文彙編》 ,頁 127 《近出》二編 240 《圖像集成》2222 《楚系金文彙編》 ,頁 139 《楚系金文彙編》 ,頁 154 《楚系金文彙編》 ,頁 153 《圖像集成》1751 《圖像集成》2263 《楚系金文彙編》 ,頁 67 《新鄭鄭公大墓青銅器》 ,45頁 84 《雪齋學術論文二集》 ,46頁 158 《故宮青銅器圖典》 ,47頁 216 《圖像集成》1847 《文物》2008 年 2 期,頁 6 《淅川下寺春秋楚墓》 ,頁 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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飤鐈 石沱 石沱 無銘 飤鼎 鐈鼎 脰鼎 行鼎 無銘

劉雨、嚴志斌編著:《近出殷周金文集錄》二編(北京:中華書局 2010 年 2 月)。 中國青銅器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青銅器全集》11(北京:文物出版社 1997 年 12 月)。 新鄭鄭公大墓青銅器編輯委員會編印: 《新鄭鄭公大墓青銅器》 (台北:國立 歷史博物館,2001 年 6 月)。 張光裕:《雪齋學術論文二集》(台北:藝文印書館,2004 年 12 月)。 故宮博物院編:《故宮青銅器圖典》(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10 年 6 月)。


楚國銅器研讀劄記――繁鼎之相關問題 245

2014 年 08 月 25 日初稿 2016 年 05 月 22 日修訂七稿

後 記:本文五稿曾於 2015 年 11 月兩岸中山大學中國文學學術研討會宣 讀。本文為國科會專題研究計畫之部分研究成果,計畫編號為國 科會︰NSC102–2410–H–110–052,謹致銘謝。


246 青銅器論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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