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的故事1-4章预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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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為何耶穌基督住在窮人當中, 我知道為什麼祂為了服事人類而成為貧窮。 只有窮人有豐富的憐憫, 唯有窮人一無所有 除了感謝,什麼也沒有。 梅欽(J. Gresham Machen) 在厄瓜多爾境內高聳雲霄的安地斯山脈,古老的殖民地中心基多,巍然聳立於火山口碧綠的

霧氣,瀰漫整個山城。山嵐之下,一排又一排粉紅色及白色的屋子,像花瓣一樣散佈在山腳 下。 從空中鳥瞰,基多就像一朵奇特豔麗的熱帶蘭,乍現於萬綠叢中。然而,在市中心有一個地 方,很戲劇性的展現人心深處兩股交戰的勢力,就像善與惡,天堂與地獄一般。 一九九五年五月十二日,我和一群監獄團契的朋友到基多,拜訪日漸衰敗的莫瑞諾監獄 (Garcia Moreno),這監獄把其中一部分劃歸給監獄團契管理,來機場接我們的是厄瓜多爾 監獄團契的主席柯理思博士(Jorge Crespo de Toral),我很少看到像他這樣特別的人。 雖然已經七十五歲了,柯理思依然儀表堂堂,身材高大,氣質高貴,滿頭銀髮的他,五官英 俊。出身於貴族家庭,又有法學背景,他似乎註定一生享受榮華富貴和權力。相反的,柯理 思成為勞工律師,為窮人奮鬥,對抗壟斷企業,這些企業不斷地奴役勞工,使統治階級飽嚐

利潤。他以窮人的鬥士而遠近馳名,甚至在一回打官司的時候,有個老闆對他大吼:「這麼說 來,柯理思博士,你是我們的守護天使囉?」他的確是,儘管那些工業鉅子不想承認。 厄瓜多爾從軍事統治到民主政治的紛亂過渡期中,柯理思兩度被捕入獄。但民主勢力至終獲 勝,而且在六○年代,他被挑選為厄瓜多爾憲法起草人之一。同時,他也是該國第一次總統 大選候選人之一,結果以第三名高票落選。在這期間,柯理思依然找出時間寫作,並出版詩 集和文學批評,贏得「作家兼政治家」的稱譽。

第 1 章 浴火重生
重巒疊嶂之中,混凝土蓋的大樓,環繞著華麗的西班牙式建築。從巍峨的山隘飄過來的山嵐
了個人的政治生涯,全心投入他認為一生中最重要的任務─改革厄瓜多爾的刑事司法制度和 監獄。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抵達基多市中心莫瑞諾監獄那一刻,那景象和味道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 裡,無法磨滅。 監獄的白色巴洛克鐘樓,像隻邪惡的眼懸在上空,厚重的圓屋頂好像就要塌在雜亂的老舊建 築上。監獄外面圍著一大群衣衫襤褸的民眾,這些犯人的家屬在外面等,巴望著可以有一小 段的探監時間,柯理思從群眾中擠出一條路,帶我們到前門,那只是幾個台階上的一個小門。 台階兩旁堆著一大堆垃圾,在豔陽下腐爛,臭氣衝天,令人作嘔。凹凸不平的台階,讓人差 點兒滑倒,最上面的那級台階濺了一大片鮮血。柯理思搖頭說:「有人被打,又被拖過這個門 襤。」他又補充說,這種情形在莫瑞諾是司空見慣的事。我們從曬得汗流浹背的街道,走進 昏暗狹窄的走廊,這是監獄的第一部份,稱為拘留所,柯理思指給我們看,水泥牆裡有好幾
然而,吸引我到厄瓜多爾的,並非他在文學或政治上的成就。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放棄

個像密室一樣的黑洞,這些是惡名昭彰的酷刑房,他們已經不再用這個地方了─多虧他的功 勞─然而這些缺口還留在那兒,是他們血腥歷史的怪誕證據。我知道柯理思自己曾兩度被下 到這個監獄,我留心看他,揣想這幅景像一定讓他回想起許多恐怖的回憶。當他提到一個酷

刑房,那其實是個水箱,他顯得有點兒激動,囚犯被丟在水箱裡,直到身體開始腐爛,皮肉 脫離骨頭,這是一種逼供的方法。

我們愈走愈暗,眼睛要看清楚這些狹窄的通道的輪廓,感到十分吃力,直到我們走到一區還 在使用的牢房,微弱的光線,從發霉的石灰岩牆上幾個小洞射進來,顯得陰森恐怖。每間牢 房牆上掛著四張床,那只不過是鐵板。十二個犯人分一間牢房,所以他們必須輪班睡覺,或 躺在地板上,滿地都是厚厚一層污垢及髒水。這裡沒有裝排水管,空氣污濁不堪,惡臭薰人, 他們用水桶裝清水進來,水用光後,用同樣的桶子裝排泄物,再拖出去。 我目瞪口呆。我走過四十個國家,看過六百多個監獄,但這幾個牢房的情況,是我見過最糟 糕的。比白爾姆三十五號營還糟糕,那是蘇聯古拉格最惡名昭彰的監獄之一。這個監獄比印 度、斯里蘭卡和尚比亞最偏遠的監獄還糟糕。更令人震驚的是,這裡的犯人還沒有被定罪。 拘留所牢房關的是待審的嫌犯。在厄瓜多爾,及拉丁美洲大部分的地方,沒有無罪推定這回 事,嫌犯沒有任何權利接受快速審訊。如果監獄外面沒有人為他的權利焦急奔波,每天去敲

檢察官的門,或賄賂一些官員,嫌犯可能要等四五年才受審,有時甚至要更久。官員們層層 都貪污,個個要揩油。在這樣的制度裡,窮人無能為力,被關在地牢裡,很快就被遺忘了。 守衛催我們從牢房往上走到院子,在那裡可以看到成群的囚犯在戶外走動,整個院子被監獄 的高牆包圍著,武裝守衛在牆邊巡邏監視。當我們隔著鐵柵門凝視院裡的這一切,畫面相當 超現實,我好像被帶到狄更斯小說所描寫的人類絕望的情景。這些人無精打采地在院子裡走 來走去,很多人穿得一身破爛,表情空洞,絕望寫在他們蒼白憔悴的臉上。

一群打扮妖豔的女人擠在牆邊,引起我的注意。我問柯理思:「女人在裡面作什麼?」 他回答說:「莫瑞諾沒有女人。」「我們開始這裡的工作時,有些父親會帶孩子進來,甚至是 女兒,因為根本沒有人照顧他們,但是現在我們有兒童之家。」他的回答令我困惑,我點頭 指向那片牆,「那兒!那群女人。」

「哦!」柯理思說:「那些是變裝癖和一群男妓。他們經常聚在一塊兒,免得被其他犯人欺負。」 我的心一沉,這裡真是邪惡的國度,人間的地獄。 柯理思和站在門邊的官員談起話來,看來在爭論,最後,柯理思轉向我,聳聳肩,無奈地說: 「對不起,守衛說我們絕對不可以進到院子裡,太危險了。」 「告訴他,我們堅持。告訴他,司法部長答應我們可以進去。」 當然,我堅決不讓步的態度和口氣,摻有一些逞強,然而我確定,神帶我們來這裡一定有衪 的目的。柯理思繼續和守衛唇槍舌戰,直到最後,這個人一臉厭惡地搖頭,把門打開。 在新約聖經裡,耶穌形容進天國的門是窄的,但眼前這進地獄的門也是窄的,一次只能穿過 一個人。我都還沒回過神來,柯理思已經一馬當先,一個箭步走進院子裡,我緊跟在後,心 裡撲通直跳。 當我們走到院子中央,所有說話聲都停下來,犯人轉過來看我們。我默禱,求神賜恩典,然 後開始談話。我一邊說,他們一邊慢慢地向我們走過來。好幾個瘸腿的,有一個只有一條腿, 需要另一個犯人扶著他走。和我面對面的那位,有個眼窩是空的,臉上好幾個爛瘡。好些人

用布矇著臉,可能是為了蓋住瘡疤,或是為了遮掩惡臭。

突然間,儘管眼前的畫面非常悲慘,我感到一種熟悉的自由和釋放,是過去這些年來我經歷 過無數次的,不管是在王宮、大學,或電視攝影棚─尤其是在監獄裡。那是神所賜的恩膏, 教我們傳揚無限的愛,甚至傳給最可憐的生命。我永遠也不會曉得那天到底有多少人回應我 的邀請,接受耶穌基督,然而講完之後,成群的人向我們走來,很多人臉上帶著微笑。沒有 人打破這一片神聖的寂靜,神同在的感覺,似乎籠罩整個院子,全場鴉雀無聲。 當我和環繞著我們的這群人握手,或只是伸手去摸他們的肩膀,我一直想著施洗約翰問耶穌 是否是彌賽亞,耶穌回答說:「告訴他,瞎子看見,瘸子行走……窮人有福音傳給他們。」(馬 太福音十一章 4~5 節) 當守衛帶我們離開院子,經過厚重的鐵門,到另一個陰暗的走廊,整片院子還是保持那份神 聖的寧靜。柯理思告訴我們,我們快到了監獄的另一頭,屬於監獄團契的部分。我們走過一 扇寬敞的門,被帶到一棟三層樓的巨大牢房。 突然間,我們已經走出黑暗,進入一片燦爛光明。 柯理思笑容滿面,驕傲地說:「這是C館。」

走廊盡頭看起來像是祭壇,巨大的十字架凸顯在漆得亮亮的水泥牆上。祭壇前聚集了兩百多 個受刑人,他們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手唱歌。有些人彈著吉他。每個人都熱情洋溢,充滿喜樂,

這群受刑人圍著我們,擁抱我們,好像久未重逢的兄弟。

在C館,監獄團契義工和獄友領袖們,為受刑人提供嚴格的品格教育和基督信仰的教導,這 些囚犯是從其它牢房轉過來的,包括拘留所。不同的神父和傳道人會來帶領固定的敬拜聚會,

這是一個神聖的群體,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教會。 然而柯理思很快地指出,C館只是中途站,是預備的地方,最終的目的是聖保羅之家(Casa de San Pablo),取這個名字是因為保羅在腓立比監獄坐過牢(參看使徒行傳十六章 22~34 節)。 監獄的這個部分,是為那些已經完全被接納進入基督徒團契的人而設立的,這些人的任務是 服事其他的犯人。柯理思催促我們快去看它。 聖保羅之家像C館一樣一塵不染,加上瓷磚地板和隔間的宿舍,有獄友做的木板床,顯得格

到處都是基督的畫像和宗教象徵物,我一時間竟忘記我們是在監獄裡,事實上,它也不叫作 監獄,而是「家」,而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囚犯,而是「居民」。 這個「家」成立的過程實在是奇蹟。當初柯理思接洽有關當局,表示要接管監獄的一個部門 時,這些設備差勁透了,甚至達不到莫瑞諾監獄的標準。柯理思告訴我們,我們現在站著的 這間明亮又通風的大廳,當初只不過是個洞穴,相當黑暗,甚麼燈光也沒有,到處都是蜘蛛 網。然而,他一得到許可,基督徒受刑人們及當地教會大批義工便拿起鏟子、工具,開始動 工,商人及當地的承包商都義務提供服務,很多教會募款贊助。這一切的總監督就是這位高 大、儀表堂堂的柯理思,這個有異象的人能夠看見別人所看不見的─在監獄裡的教會。經過 多年血汗勞力的犧牲,以及柯理思不斷地向官員甜言蜜語,這個異象最後終於實現了。 那天下午,當我們在會議室與這群居民聚集時,我發現只有一面窗是有鐵欄杆的:朝著監獄 大院的那面窗。面向大街的那些窗戶是開的─這是強有力的信任與希望的象徵。
外漂亮,獄友在樓梯下面隔出一間小禱告室,裡面只有一張板凳和一個十字架。由於天花板 很低,進禱告室的人得彎腰進去,在裡面也得保持跪著的姿勢,這個禱告室全天都有人使用。

會議室裡最醒目的是一幅巨大的壁畫,橫跨整片牆,是受刑人自己畫的,描寫在基督裡獲得 自由的生命。畫的左邊是個衣衫襤褸的傢伙,在藍色陰影的絕望中縮成一團,下一個人物轉 向旭日,再下一個奔向太陽,最後一個人物高舉雙手,仰天讚美他的創造主。屋子裡的那群 人都明白這些圖畫代表什麼意義,因他們曾經像在拘留所的那群人,沒有昐望,像垃圾一樣 被丟棄,等著腐爛,然而現在他們是在基督裡新造的人。

我們一起敬拜時,好幾個人作感人的見證。有一位弟兄曾在販毒集團作高層指揮,他說:「來 這個監獄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我在這裡找到耶穌,我不在乎是否能出獄,我只是要別人 知道,這裡不是我們的結局,我們有希望,上帝甚至可以在這裡改變我們,特別在這個地方。」 獄友們包括基督徒和天主教徒,但他們沒有劃界限,基督徒傳道人和田神父負責查經,田神 父是駐監獄的教士,他們愛的是同一個主,研讀的是同樣的聖經,這種團契是我們舒適的北 美教會一直渴望,但卻很少見到的。或許只有那些深切了解絕望和墮落的人,能完全體會, 沒有基督的生命是多麼虛空,而能學習照耶穌所吩咐的,切實地彼此相愛。田神父以他吸引 人的愛爾蘭腔,作出最好的總結,他抱著柯理思說:「我從來沒有在神學院學到上帝,我是在 這個人身上學到上帝。」

我們也從這個人和他在這裡所協助帶來的更新,學習關於上帝的事。從我們進莫瑞諾監獄到 現在,從外在的層面來看,我們並沒有走多遠─只不過幾碼的距離,然而從屬靈的層面來看,

我們跋涉了好長一段心靈之旅:從地獄般的拘留所,到了C館,好比世上的教會,仍然活在 掙扎中,然後到聖保羅之家,預嚐天堂的滋味。在一棟建築裡,有這樣天旋地轉、裡外更新 的變化,純粹是奇蹟。

這奇蹟式的轉化是怎麼來的?這都始於多年前,柯理思要離開政治生涯時。有個禮拜天在教 會,他的太太蘿拉被神父的講道所感動,輕聲對丈夫說:「如果我們真的照我們所宣稱的信仰 來生活,會怎麼樣?」柯理思報以微笑,因為那時他也一直在想類似的問題。這是他第一次 受到如此強力的震撼,體驗到信仰不只是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生命的架構。他所作的每一 件事─寫作、從政、服務窮人─其動力必須來自上帝的真理。 一九八四年,他終於有機會把信念付諸行動。監獄團契的地區主任布斯達曼(Javier

道、黑暗、沒有前途和絕望,讓柯理思震驚不已。他不顧當局的告誡,堅決要求進去一些酷 刑房,裡面的囚犯馬上就認出他來、圍著他,請求他援手搭救,大部分的人已經待在那兒好 幾個月,有些已經待了好幾年。 當他和布斯達曼走出監獄,步入陽光燦爛的大街,他說,「好!我會帶頭做這事。」 柯理思的艱鉅任務開始了,當時他六十一歲。 柯理思從國會開始,為改革刑事司法制度而奔走。在厄瓜多爾有句話說:「司法的輪子轉得慢, 不時得上潤滑油。」意思是大部分的嫌犯必須賄賂法官,使他們的案子可以受審。法官認為 政府支給他們的薪水太低,他們理當接受賄賂的報償。然而立法院了解這種貪污,拒絕讓司 法人員加薪。於是,被捕的人就陷在這種進退維谷的困境裡,而那些沒有能力賄賂的人,就 長年在牢裡受折磨。 柯理思據理力爭,強調快速審訊是構成民主制度的標記之一。他堅持不懈的提倡,終於有了
Bustamante)拜訪基多市,敦促柯理思開始新的服事,將基督的福音帶給囚犯,並改革厄瓜 多爾的刑事司法制度。在莫瑞諾監獄走了一圈以後,柯理思被說服了,那裡面的污穢、不人

結果,立法院通過決議,保證每一位嫌犯在三年內必定受審。(這條法令還有待切實地遵守, 然而通過這條法令,對全厄瓜多爾的囚犯來說,是一次了不起的立法成就。)然而他最輝煌 的成就,誠如我們所見的,是建立一個以基督徒原則來治理的監獄。

C館是個「屬靈的新兵訓練營」,預備這群獄友進入聖保羅之家的生活。聖保羅之家沒有任何 守衛,安全系統僅僅由內外的理事會維護。犯人可以因醫療門診或緊急情事而得到外出許可, 他們也幫助照管C館和監獄裡一般犯人的工作。柯理思相信,基督的能力能改變這些罪犯的 生命,甚至使他們願意承擔自己坐監的責任。 然而柯理思的實驗並非沒有反對者。許多厄瓜多爾的矯治專家、獄政制度的官僚,對監獄團 契和他們自己的工作之間的明顯對比,感到怒不可遏。此外,那些操縱莫瑞諾監獄黑市的守 衛,強烈抗議經常到監獄的基督徒義工,因義工們總是看見守衛不法的勾當。他們這種賺錢 的生意能藏匿多久而不被調查呢?結果,守衛們開始騷擾義工,並且沒收補給品。 從柯理思開始努力改革監獄,這些問題就開始醞釀,而隨著聖保羅之家的成立,他們陰謀破 壞的活動更是變本加厲。 一九九五年初,兩位聖保羅之家的獄友外出返回監獄,一位加拿大人,一位以色列人。他們 因醫療門診而得到外出許可,離開了一個早上。守衛把他們押到典獄長辦公室、告訴他們, 聖保羅之家已經關閉,他們將被遣回一般監獄。

這兩人嚇壞了,典獄長吩咐他們乾脆逃走。這兩人拒絕,要求和柯理思見面,而典獄長開始 冷酷地填一張表格。

他說:「我在寫你們逃獄的報告。」,接著把這兩人丟出監獄,這兩人毫無選擇,只能「逃」。 過沒多久,追捕逃犯的行動開始,加拿大和以色列領事館也被牽涉進來,讓他們確實知道這 事非同小可。然而當警察的報告把柯理思列為協助逃犯的涉嫌人時,典獄長的真正動機就明 顯了。他們控告柯理思疏於管理,容許囚犯離開監獄。敵對的當局趁火打劫,暫停監獄內的 福音事工,威脅將獄友們扔回拘留所。

典獄長設局陷害,所有的官方報告都串通好,好像這是個明顯簡單的案子。這些官僚決意草 草結案,把柯理思下到監獄裡。

我就在這段談判期間參訪莫瑞諾監獄,也就是我在本章開頭所描述的。那時柯理思告訴我, 他隨時準備坐牢,但他絕不會打退堂鼓,不論是伸張人權的運動,或是監獄裡的服事。 那段局勢緊張的日子裡,他告訴聖保羅之家的居民:「我知道為何耶穌基督住在窮人當中,我 知道為什麼衪為了服事人類而成為貧窮。只有窮人有豐富的憐憫,唯有窮人一無所有─除了 感謝,什麼也沒有。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我是否再度入獄,不論我是否像你們一樣與家人 隔離,不論事工是否受虧損,而我們無法同在一起,我們絕不會與基督的愛隔絕;不論是高 處的或低處的,沒有任何勢力可以使我們與衪的愛隔絕!」 結果,陰謀要摧毀柯理思事工並害他入獄的計畫終於被揭發,並且在一九九七年五月,所有 控告他的罪狀都撤銷。自我們參訪以來的這些年,莫瑞諾監獄已成了墮落世界中,神的國運 行的最佳比喻。儘管守衛和政府官員繼續騷擾柯理思(福音事工甚至被迫二度暫停),他們持
幸好,一位已出獄的獄友出來作證,他是柯理思帶信主的。他的見證,使案情的發展在官官 相護的重圍下出現一線生機。這位獄友恰好是某高官的朋友,話馬上傳開了─柯理思根本是 無辜的。於是,警察總長、內政部長和檢察官開始談判。

續有驚人的進展。 透過在那曾是最邪惡的花園澆灌正義的花朵,透過活出在基督裡的新生命,柯理思幫助別人 創造一個新天地,而地獄的勢力被天國的能力所征服。

當(基督的)宇宙大戰結束時,諸天震顫……巨石崩裂,

全世界似乎瀕臨毀滅……而後,

當衪升天,衪的聖靈賜下生命與力量給這搖搖欲墜的天地,

宇宙再一次安定下來,好像十字架的痛苦、 十字架的伸展,觸及萬物。 希坡律陀(St. Hippolytus)

我們對世界的看法可以轉變世界。柯理思和他在莫瑞諾的工作就是活生生的證明。拘留所地 獄般的黑暗與聖保羅之家的潔白光明形成強烈對比,清楚地提醒我們,當如何在世上實踐我 們的道德與屬靈的抉擇。我們所採取的每樣行動,要不是製造人間地獄,就是幫助人預嚐天 堂的滋味。我們要不是助長世界更破碎,就是與神同工轉化世界,以表明衪的公義。我們要 不是促進撒但的統治,就是奠立上帝的王權。 製造地獄般拘留所的惡勢力,也就是摧毀家庭、都市、及全球文化的惡勢力。相反地,帶給 沮喪的犯人新生命的神聖力量,也就是那在世界各地使人生命更新的神聖力量。這是怎麼回 事?當基督徒堅定地活出信仰,以神的眼光看世界,以神聖的啟示來檢視世界的真相,就會 帶來更新。柯理思看莫瑞諾監獄被虐待的犯人,如同天國未來的子民,他就在那黑暗的監獄 裡協助建立一處天堂的角落。

我們對真、善、美、對與錯的信念,形成我們的抉擇。我們的抉擇體現我們的世界觀。 世界觀這個詞聽起來很抽象,哲學意味很濃,似乎是學術界那些抽煙斗、穿花呢毛衣的教授 所討論的主題。然而其實一個人的世界觀是非常實際的,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它是我們對 這個世界所有信念的總和,是指導我們日常決定和行動的思維體系。了解世界觀是極其重要 的。 我們生命的主要任務是發現真理並實踐真理。正如我們在前面導論中所提的,我們可以透過 三個基本問題來分析每一個世界: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創造)?這個世界出了什麼毛 病(墮落)?以及我們可以如何修復這個世界(救贖)?這三個問題形成一個系統,我們可

第 2 章 基督教是一種世界觀
以用來分析每一個信仰體系或哲學的內在邏輯,不論是課堂裡的教科書,或是電視歐普拉脫 口秀節目所傳達的信息背後的哲學。我們將在這本書裡指出,如何應用包含這三部分的系統 來評斷不符合聖經的世界觀,同時在各個領域建構符合聖經的世界觀,從家庭生活到教育, 從政治到科學,從藝術到流行文化。 基督徒世界觀當然是基於神在聖經裡的啟示,然而可悲的是,許多信徒沒有體認到聖經本是 全面生活的基礎。過去幾世紀以來,世俗的世界主張:科學與宗教是對立的,事實與價值觀 是對立的,客觀知識與主觀情感是對立的。結果,基督徒往往以這種錯誤的二分法來思考, 容許我們的信仰體系縮減為私人的感受和經驗,完全脫離客觀事實。 這種狹窄的觀點使福音派基督徒特別容易受批評,因為我們一直強調個人的委身。從另一角 度來看,領幾百萬人歸信基督是福音派運動最強的優點。大部分人的信仰之旅都有一段懺悔 的歷程,我也不例外。一九七三年那個酷熱的夏夜,我至今記憶猶新,恍如昨日。我曾任海

軍陸戰隊上尉,人稱「白宮刺客」,「尼克森強硬派幕僚中最強硬的一個」。陷在水門案的醜聞 當中,我忍不住淚水,呼求上帝 1。若不是親身經歷了基督及赦免的確據,我早就被自己的 罪惡之臭給害死了,我的心靈則永遠無法得到安息。 然而,如此強調個人與神的關係也可以成為福音派最大的弱點,因為它也可能使我們看不見 上帝在個人救恩之外對我們的計畫。真正的基督信仰,不只是在個人與耶穌的關係的虔誠, 透過參與教會、查經班和慈善事業來表達,不只是門徒的操練,不只是相信關於上帝的一套 教義;真正的基督教信仰是對所有現實的理解與看法,它是一種世界觀。 這種理解的聖經基礎是有關創造的記載,讓我們知道,上帝用說話的方式,從無有創造萬物 (參看創世記第一章及約翰福音第一章,1~14 節)。萬物是因著神的命令而存在,因此降服 於衪、在衪裡面找到存在的目的和意義。這意味著我們所探索的每個領域,從倫理學、經濟 學、到生態學,我們只能在神的啟示中,以及與衪的關係裡,才能發現真理。上帝創造自然 界和自然律。上帝創造我們的身體,以及道德律來保持我們的健全。上帝創造我們的心智和 邏輯的規律及想像力。上帝把我們造成社會群體,並且給我們社會與政治制度的原則;上帝 創造美麗的世界,以及美感與藝術創作的原則。在生命的每個領域裡,真正的知識是分辨上 帝創造的原理與法則,然後以這些原理與法則來規範我們的生活方式。

如同教父們所說的,所有的真理都是上帝的真理。

不僅如此,那全面的(無所不包的)真理呈現在基督裡,衪是我們的救主,然而衪不僅僅是 救主。約翰福音第一章裡提到,基督是道(約翰福音一章 1 節)。希臘文的道,指的是思想,

是語話,是萬物理性的典範,是宇宙的秩序。使徒保羅進一步闡釋:「因為萬有都是靠衪造的: 無論是天上的、地上的、能看見的、不能看見的……;一概都是藉著衪造的,又是為衪造的。 衪在萬有之先,萬有也靠衪而立。」(歌羅西書一章 16~17 節)耶穌自己就是上帝創造世界 時所說的話語。 或許耶穌最驚人的宣告是:「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約翰福音十四章 6 節)耶穌是萬物 的源頭與結局,衪是始,衪是終。離了衪,萬物都沒有意義。離了衪,萬物都無法存在。衪 是萬有賴以存在的力量,衪是現有一切及將來一切的創造主。基督是天地萬物的主宰,從人 類的靈魂到無遠弗屆的宇宙,都在衪的管轄之中(參看詩篇第二篇;第八篇;第一百一十篇;

16 節,或 是簡單的公式。基督教不能被侷限在生活的某個單元,只成了宗教儀式或規章,或只包含得 救的經驗。我們不得不把基督教看為無所不包的真理,萬物的根源。它是終極的現實。 並非對風吐唾 把基督教信仰理解為整全的生命體系是絕對必要的,這有兩個理由:第一,它使我們能理解 我們所生存的世界,因而能更合理地規劃我們的生命。第二,它使我們能了解敵對這個信仰 的力量,裝備我們去傳福音,去辯護基督教信仰,作神轉化文化的器皿。 由於這世界是被一個充滿智慧的存在體所創造的,不是隨機產生的,它有一個人能明白的秩 序。正如該柏爾所寫的,「所有被造的生命必然在它裡面具備一種生存的法則,那是上帝親自
腓立比書第二章 5~11 節)。 當我們真正領悟這個真理,就不得不承認,基督教信仰不能被簡化為約翰福音三章

設立的。」2 要過一個合乎理性又健康的生活,唯一的方法是弄清楚這些神所立法則的本質, 然後使用這些法則,作為生活的指導方針。當我們面對自然界的秩序時,通常很能了解這個 原則。我們知道自然界有一定的規律和法則,如果違抗那些定律,就得付很大的代價。如果 我們走出懸崖的邊緣,不顧重力的法則,結果可能很淒慘。故意違抗已知的物理定律是最愚 蠢的事。

為人類行為而立的道德律也是同樣的道理。正如某些物理作用會產生可預期的反應,某些道 德行為也會產生可預料的結果。好萊塢所描繪的姦淫可能是富有魅力的,然而它總是帶來憤 怒、嫉妒、破碎的關係、甚至暴力。違抗道德律甚至可能導致死亡,不管是酒後開快車的人, 撞死上街買東西的媽媽,或是吸毒的人傳染愛滋病。違反道德律必定有痛苦的後果。 如果我們要過健康平衡的生活,我們最好明白神為萬物安排的定律和法則。該柏爾指出,由 於這些是我們自己內在本質的法則,在運用這些法則時,不會覺得它們是強制人的外在約束, 反而像「沙漠中的嚮導」,保障我們的安全。3 了解生命的法則就是聖經所謂的智慧。加爾文大學的教授皮藍庭(Cornelius Plantinga)說: 「廣義來說,聖經裡的智慧是神國的知識和使你自己融入其中的訣竅。」一個有智慧的人明 白,自然界和社會環境都有它們被造的秩序,也曉得它們的範圍和限制、它們的法則、韻律 和時序。「要有智慧,就要明瞭現實的真相,並調整自己來適應它。」相反的,那些拒絕調整 自己來適應生命法則的人,不僅不道德,更是愚蠢,不管他們受過多好的教育。他們無法認 清創造的架構,總是與現實格格不入:「愚蠢就是頑固地逆著宇宙川流而游……對風吐唾…… 在線外著色。」4

的確,拒絕上帝就是讓我們自己對現實的真相盲目,而必然的結果是我們會痛苦地與現實的 真相衝撞,就如矇住眼睛開車的人會撞到別人或衝出馬路。我們敢大膽地宣告,幾乎從各個 角度來衡量,認真的基督徒實際上活得比較快樂、比較滿足,比較充實。(許多研究開始證實 這個看法,往後的幾章會讓我們了解這一點。)這是很有道理的。人若接受自然界定律及道 德秩序的範圍和界限,就不會作傻事─不管是掉下懸崖或犯姦淫或酒醉開車。

我們的呼召不只是以神的原則來安排生活,並要投入世界,像柯理思所做的。我們要同時實
和文化的情境中,透過辯護真理、活出真理,讓萬事萬物服於神的秩序。 然而,要投入世界,我們必須了解那些要奪取人心懷意念的思想。哲學家韋華(Richard Weaver)著名的著作為《思想帶來後果》5,這個題目很有道理。流行的思想理念會滲透人的 思維,刺激想像力,感動人心,並塑造文化。歷史差不多就是流行思潮的興衰記錄,也就是 塑造我們的價值系統與行為模式的各種世界觀的記錄。 現代福音派長久以來的弱點之一,是我們在文化戰場上不斷地四面受敵,卻不知道打的是什 麼仗。我們還沒有認清藏在文化衝突根源底下的各種世界觀─這種無知使我們註定會失敗。 文化戰爭不是只關係墮胎、同性戀的權利,或國民義務教育的衰敗,這些只是小衝突。真正 的戰爭是世界觀之間巨大的戰爭─是基督教世界觀與種種聯合起來反對它的世俗及宗教世界
真實的文化戰爭
踐宣道的大使命和文化使命。我們的任務是傳講福音,並且在我們的世代,在它獨特的歷史

觀之間的戰爭。如果我們要有效地向今日世界傳福音,並更新轉化世界,使它反映造物主的 智慧,這是我們必須了解的。

「從野蠻進到文明需要一世紀之久; 從文明到野蠻只需要一天。」 杜蘭(Will Durant) 與其說這世界是由地理界限所劃分,不如說是由宗教和文化傳統,人根深蒂固的信仰─也就 是世界觀─所劃分。幾年前,傑出的哈佛教授杭廷頓(Samuel Huntington)在一篇著名的文 章裡就強烈地主張這個看法 1。基督徒也同意這個觀點。由於我們有宗教性,我們終極的信 仰比任何其它因素更能清楚地表明人的特性。歷史是隨著信仰系統的消長而演變的。 但若果真如此,它如何解釋今日世界的分裂?哪裡是文化衝突最激烈的地方?杭亭頓預料三 個主要傳統文明的世界觀之間的衝突:西方世界、伊斯蘭世界、和東方的儒家思想。然而, 他從前的學生,政治學者柯傑美(James Kurth)提出異議,主張最重大的衝突應該是西方文 明內部的衝突─是那些忠於猶太基督教架構的人,和支持後現代主義及多元文化主義的人之 間的衝突 2。 我相信柯傑美是對的。西方文化內部的衝突之所以影響深遠,是因為資訊科技快速衝破傳統 國家疆域和地理的界限。鐵幕國家的崩潰,讓很多地方的人接觸西方思想。亞洲和伊斯蘭教 社會發現,他們無法自外於大量湧入的西方書藉、電影、和電視節目。我在新加坡遇見一位

基督徒內閣官員,他表示很哀痛,因為亞洲人把基督教和西方文化連在一起,從西方湧入的 淫穢潮流,使他很難為他的基督教信仰做見證。正如一位法國政治家所說的,全球人民都在 抱怨「美國的文化侵略」3。 結果,全球人民都和美國一樣,努力對付同樣的問題。非洲有一位很有名的基督徒領袖,要 求把我的廣播節目《分界點》(Break Point)的文字稿複印發行,雖然這個節目是針對美國 聽眾,他發現自己在非洲也在面對同樣的問題。另外一位非洲基督徒領袖告訴我,西方多元 文化主義在非洲被用來為部落主義辯護,當地的教會感到困擾,不知如何制止這種分化的勢 力。當巴基斯坦人上網和賓州百姓互通消息時,美國的文化戰爭也波及其它國家。 實際的結論是,我們若有效地辯護真道,會帶來全球的反響。美國基督徒需要認真的把聖經

第 3 章世界觀的衝突
的信仰理解為全備的世界觀,並且認真的表明信仰可以如何抵擋這世代的挑戰。 基督教對自然主義 今日主要的挑戰是什麼?廣義地說,我們這時代的衝突是有神論與自然主義的對立。有神論 的信仰認為有一位超越的神創造了宇宙;自然主義相信大自然的成因就足以解釋各樣事物的 存在。最基本的問題反映在這幾方面:終極的實在到底是上帝還是宇宙?超自然領域是否存 在?或者,自然界就是一切的存在?上帝是否已對我們說話,並已啟示真理給我們?或者, 真理是我們必須為自己去尋找、甚至發明的東西?我們的生命有目的嗎?或者,我們是由黏 土形成,宇宙的意外產物? 這兩大系統是完全對立的,如果要有效地護衛真理,我們必須掌握他們完整的意涵。自然主 義的理念是,自然就是存在的一切,生命來自原子偶然的碰撞,最終進化成今日我們所知的

人類的生命。從最廣義的來說,自然主義甚至包括某些形式的宗教─這些宗教認為神靈是存 在於自然之中,例如新興宗教和新紀元運動。相反地,基督教主張有一位超越的神,世界還 未成形之前,衪已存在,衪是萬物終極的本源。宇宙時刻都依賴上帝的照顧和管理。

道德相對論

在道德方面,自然主義導致相對主義。如果大自然就是一切,那道德真理就沒有超然的來源, 我們只好自己建立道德體系,所有原則都被矮化成個人的偏好。相反地,基督徒相信一位向 人類說話的神,衪向人啟示是非絕對不變的標準,完全是基於衪神聖的品格。

多元文化主義

相對主義的結果之一是,自然主義者認為所有文化在道德上都是平等的,各個文化只是反映 自己的歷史和經驗。後現代主義和多元化主義這些現代思潮深深植根於自然主義,因為如果 真理和道德沒有超然的來源,那我們只能在自己的種族、性別、或文化族群裡,找到自己的 身分。但基督徒絕不能將真理等同於任何群體有限的觀點。真理是上帝的觀點,正如在聖經 裡所啟示的。因此,我們一面尊重文化差異,同時也堅持合理的判斷,某些文化習俗在道德 上是對還是錯。基督徒甚至認為西方傳統和文化遺產是值得護衛的,也就是說,從歷史的角 度看,這些文化傳統是由聖經的世界觀所塑造的。

實用主義 由於自然主義者拒絕任何超越的道德標準,他們往往對生命採取務實的態度。實用主義認為: 什麼最管用,什麼就是對的。行動與決策只以功利的眼光來判斷。相反的,基督徒是理想主 義者,不以功效來判斷行為,而是以客觀標準為基礎,判斷什麼是應該作的。

烏托邦主義 自然主義者通常擁護啟蒙時代的思想,認為人性本善,這種思想導致烏托邦主義。烏托邦主 義認為:只要我們創出正確的社會經濟結構,就可以開創和諧昌盛的世代。但基督徒絕不能 擁戴烏托邦的計畫。我們了解罪是真實的,罪已經嚴重扭曲人性,我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創 造人間的天堂。天堂是末世的昐望,只有在人類歷史的結局,透過上帝的介入,這個昐望才 會實現。這段期間,人類犯罪不羈的習性必須以法律和傳統來約束。 今世的觀點 自然主義者只考慮今世、此時在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但基督徒從永恆的觀點看事情,我們 現在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有永恆的意義,因為將來必有審判。那時會清楚看到,我們在今世 所作的抉擇,其後果延續到永恆。

如果我們要影響世界,必須了解掌握這些對於現實不同的解釋,彼此尖銳對立的觀點。因為 這些是我們文化危機的根源。自然主義是今日的主流世界觀,它已形成一種後基督教和後現 代的文化。所謂後基督教,不是說美國人已不再宣稱為基督徒,或不再去教會。事實上,大 部分的美國人兩樣都做。提到後基督教,我們指的是美國人與其他大部分的西方文化,已不 再依據猶太基督教的真理,作為公共政策及道德輿論的基礎。 這是文化的一大轉變。美國建國的時候,沒有人,即使自然論或懷疑論者也不會懷疑那些作 為美國制度基礎、塑造美國價值觀的基本聖經真理。雖然開國先鋒除了基督教傳統以外,也 大幅受到啟蒙時代哲學的影響,他們幾乎不曾認為兩者之間有所衝突。而美國歷史上大部分 時候,這些基本真理都是社會輿論的根基。 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只要看最高法院的決議,就可以了解這個轉變多麼快速。一九五二年, 大法官道格拉斯(William O. Douglas)寫道:「我們是敬畏神的民族,我們的法律預設有上 帝的存在。」4 法院的文字沒有引起任何風波:這反映出大部分美國人的信仰。 但一九九六年,只不過一個世代之後,當大法官司蓋利亞(Antonin Scalia)在一回演講中 表示,身為一個基督徒,他相信神蹟和耶穌的復活,立刻引起公憤。5 漫畫家賀伯樂(Herbloc) 畫最高法院的法官,個個都捧著法律的書,唯有司蓋利亞捧著一本聖經。華盛頓郵報專欄作 家寇恩(Richard Cohen)認為司蓋利亞已經沒有資格處理以後的政教問題。(寇恩是否認為 只有無神論者有資格做這些決定?)電視上的評論家把司蓋利亞的「偏見」抨擊得一塌糊塗。 類似的態度已滲入社會各層面。一九九七年,一隊童子軍被拒絕使用國家動物園的公共設施, 這些設施是史密森尼博物館系統(Smithsonian)所擁有。為什麼被拒絕?因為該機構裁定童 子軍是有偏見的組織,它要求會員必須相信神。6 在公共場所公開表達信仰,漸漸受到攔阻, 抑或法令禁止,或是社會壓力。有個大城市已經把聖誕節期改名為「閃耀的季節」;其它許多

後基督教時代的基督教
後現代世界的基督教 然而,反宗教的壓力並不是最糟糕的。正如我們所說的,今天的文化不僅是後基督教,也是 快速地變成後現代,意思是它不僅抵擋基督教所宣稱的真理,並且抗拒任何真理的宣言。後 現代主義排斥任何含普世性真理的觀念,把所有的思想理念化約為階級、性別、族群所形成 的社會結構。 我再強調一次,這個思想的轉變是快得驚人。一九六○年代,年輕人上大學的比例突然大增, 向來只有菁英知識份子才持有的觀念態度,一下子變成普及大眾。後現代主義的先鋒─存在 主義哲學,橫掃大學校園,宣告生命是荒謬的,沒有意義的,個別的自我必須以自己的抉擇 創造自己的意義。抉擇被提升為最高的價值,成為任何行動唯一正當的理由。有位神學家很 貼切地這樣形容:美國成了「獨立自我的專橫共和國」。7 從存在主義到後現代主義是一小步,在這樣的趨勢下,甚至自我也消失在種族、階級、和性
城市禁止在公共場所唱聖誕詩歌,至少不能唱那些提到基督聖嬰的詩歌。有一個學區甚至把 「復活節的蛋」改為「春天的橢圓形」。

別的交互勢力影響中。多元文化主義不是關於重視民族的文化,它是把個體消融在部落集團 裡。在後現代主義裡,沒有客觀的、普世性的真理,只有群體的觀點,不管是什麼群體:非 裔美人、婦女群體、同性戀者、西語裔等等,列舉不完。在後現代主義裡,所有觀點、所有

生活方式、所有信仰和行為模式都被視為同樣有理的。高等學府積極地擁護這套哲學,他們 修改校規,強調政治正確。容忍變得如此重要,以致不允許有任何例外。 但是如果像後現代主義所堅持的,所有思想理念都同樣有理,那就沒有任何理念真的值得我

們效忠和熱愛;沒有什麼是值得我們為之生或為之死的─或甚至為之辯論。這種冷漠的風氣, 使得為基督教真理見證,事實上變得難上加難。從前,基督徒表白他們的信仰,可能預期會 遇到激烈的辯論,討論信仰的理性基礎,但是今天,同樣的信息很可能遇到的是事不關己的 冷漠。

這正是一九九六年,我在耶魯法學院演講時所看到的態度。幾個勇敢的基督徒學生組織了一 個論壇,處理一個相當挑釁的問題,關於耶魯大學如何動搖法治的觀念。(批判法學是從耶魯 大學發起的,是一種解構主義的運動,要剝奪法律的客觀意義。)學生邀請我演講時,我猜 這個會議可能會爆發成一場騷亂─或者,至少是很不愉快的衝突。 演講之前,我和卡特教授(Stephen Carter)一塊兒吃飯,他是很傑出的耶魯法學教授,也 是虔誠的基督徒和許多暢銷書的作者,包括《不信的文化》(The Culture of Disbelief)及 《正直》(Integrity)。當時我們在校園裡學生常聚集的一個小角落,吃著一盤辣肉捲餅,我 提出心中的不安。 他輕聲笑說:「別擔心騷動,他們會安靜地聽,然後一聲不響地走開。」 「可是我要告訴他們,沒有基督教的輿論,法律不可能有基本原理,或者至少要認可自然律。」 我說。 卡特很有耐心地微笑。「當這些孩子來到耶魯,他們被灌輸一個概念:法律和道德一點關係也 沒有。他們接受這個看法。所以你可以有你的意見,他們會覺得有意思,但是他們根本懶得 跟你辯論。」

投入的跡象。什麼也沒有,我講的材料愈多,我變得愈激動,但他們依然毫無表情。
禮堂。 有時候,辯論可能很不愉快,但至少它預先認定真理與思想是存在的,是值得辯護和奮鬥的。 然而,在我們後現代主義的世代裡,你的真理是你的,我的真理是我的,但沒有什麼是意義 重大到值得讓人熱情澎湃的。而如果沒有真理,那我們就不能以理性的辯論彼此說服。留下 來的只是權力─這就為新形態的法西斯主義開門。 費雪(Stanley Fish)是杜克大學後現代主義的知名學者,他寫了一篇文章:「沒有自由言論 這回事:而這也是好事」。他認為各種原則的聲明其實只是個人偏好的表達,因此,訴諸原則 只不過是一種權力遊戲,想要以「客觀真理」的假象,把自己私人的偏好選擇強加在別人身 上。如果這個遊戲是有關權力,你唯一要擔心的是要占上風。他寫道:「總有一個人是下一個
當我抵達雷文森禮堂,差幾分就八點,會場已經滿了。前面大約有兩百個當地居民,我猜大 部分是基督徒,然後是一排排的學生。我一邊講,一邊細察學生的眼睛,希望看到一些專注
問答時間裡,沒有人對我所提出的前題有任何挑戰。大部分的問題是前面幾排的基督徒提的。 卡特把他的學生評估得很準,他們客氣地聽,寫點筆記,然後收拾好東西,安安靜靜地溜出

被約束限制的人,你的任務是要確定那個人不是你。」8

真理的喪失不僅侷限於耶魯法學院或杜克大學這些學術殿堂。全國各地,新一世代的大學畢 業生已經出社會,手裡捧著文憑,滿腦子後現代主義的意識型態,進入決策階層、政治中心、 報社和雜誌社的編輯部,和電視攝影棚。這批新的、有影響力的專業人士嶄露頭角,他們的 工作主要是與文字和理念為伍。有些社會學家稱他們為新階級或知識階級,或者更貶義地說, 喋喋不休的階級。由於他們掌控公共言論的管道,他們的哲學就成了主流思想。多數人的觀 點已經不再是道德保守派、虔誠、愛國的美國中產階級看法─一九七○年尼克森稱這群人為 「沉默的多數」,幾年後費偉(Jerry Falwell)標榜他們是「道德的多數」。一九六○年代以 來在大學校園形成的世界觀,已經進入美國生活的主流。

或是那篇文章所稱的「創意文化人」。9 他們接受一套新的「跨現代」的價值系統,包括環保 主義,女性主義、全球議題,和靈性的追求,通常他們的家庭背景是參與社會公義運動,民 權運動、女性主義運動,和新紀元宗教運動。徹底的後現代主義者,他們對於絕對道德準則, 若不是憤恨,就是懷疑。他們「視大自然為神聖的」,強調自我實現和靈性的成長。他們往往 反對階級組織,而接受分權的、民主的、平等主義的公共哲學。

研究指出,這個新的世界觀,是在既有的兩個世界觀的背景下興起的。第一個是傳統主義, 有百分之二十九的成人支持這個理念,這些人被稱為「腹地之民」。他們通常是鄉下人,念念 不忘「小鎮和興旺的教會等舊時形象」。

另一個既存的世界觀是「現代主義」,有百分之四十七的成人支持這個理念。他們重視技術的 進步和物質的成功,他們往往是政客、軍事領袖、科學家,和商人。他們講究實際,滿足於 經濟上的成就,比較不關心意識型態和社會議題。 然而,最重要的是人口統計的預估。根據研究,傳統主義者和現代主義者的數量正在衰減。 例如,傳統主義者的平均年齡是五十三歲,而他們死亡的速率比他們被下一代取代的速率還 快。相反地,快速增長的「創意文化人」,往往是年輕、受過良好教育、富裕,又自負的。(有 意思的是,十個裡面有六個是女性。)他們在社會變遷的最前鋒,如果他們現在還不是主要 的影響力,也很快就會是。 重點是,世界觀最顯著的衝突不在傳統宗教或文化之間;而傳統基督教─有神論與自然主義

《美國人口統計》雜誌摘要了一份在一九九七年進行的人口統計研究,提到在價值觀、世界 觀和生活方式的全面變化,到目前為止,已經影響了四分之一的美國成人;這就是「新階級」,
之間的衝突─同時在它的現代主義和快速發展的後現代主義的形式裡。基督教社會的任務顯 然讓人膽怯,但是我們不該灰心喪志,因為信仰告訴我們,真理至終會得勝。在後面幾章我 們會看到,當後現代主義人士面對自然主義所釀成的社會混亂,連他們也開始了解自己信仰 的缺陷。 基督徒必須了解世界觀的衝突正在改變美國社會的面貌。當人對錯誤的信仰和價值不再抱幻 想,而開始尋求真正的答案時,我們必須隨時預備好回應他們。我們不僅必須知道我們的世 界觀是什麼,以及為何相信,也要懂得如何辯護信仰。我們也必須相當了解對立的世界觀, 以及人為何相信它們。只有這樣,才能以別人懂得的語言來表達福音。只有這樣,才能以動 人又有說服力的方式來護衛真理。 這是可以做到的─這是一九九六年秋天,我到保加利亞的索菲亞時發現的,當時那是歐洲在
物質和心靈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

政權的東歐主要國家。儘管鐵幕已在一九八九年崩潰,保加利亞的共產黨官員只是換個新標 籤,參與第一次的自由選舉,而且贏了,大部分官員甚至連職位都沒換。 雖然政府沒有改變,教會卻改變了。保加利亞一位年輕的東正教祭司 尼可來神父,到波蘭 參加監獄團契的訓練,深深被監獄事工的異象所吸引。回家後尼可來神父得到一百五十位義 工的協助,建立一項蓬勃的事工,他們辛苦工作、犧牲,修復禮拜堂,重建有著百年歷史的 索菲亞監獄裡被廢棄的醫院。 我拜訪的目的是為醫院舉行落成儀式,沒想到這個活動引起高層的興趣。政府官員乘著黑色 的大型豪華轎車前來,有一百多名記者到場,還有當地監獄團契的義工群。在這群權貴當中, 有一位是保加利亞的司法部長,他一直是毫不妥協的共產黨員。 司法部長在致詞時,極力讚揚監獄團契提供新病床、藥品、和手術室的設備。但後來在落成 儀式當中,尼可來神父說明這項事工是出於對神的信仰,司法院長憤怒地抽煙,看得出來很 不自在。他是個皮膚黝黑、表情凝重的年輕人,他不停地改變姿勢,注視著遠方,讓每個人 都明白,他和尼可來神父一點關係都沒有。醫院的台階上擺了一些鮮明的神像繪畫,神父正 在這些畫像前面帶領我們禱告。司法部長的鄙視太明顯了,以致於隔天的報紙上報導提到這 一點。 落成儀式之後的記者會裡,我演講的主題是「犯罪基本上是一個道德問題,因此解決的辦法

第 4 章不信時代中的基督真理 「錯誤的理念是攔阻人領受福音的最大障礙, 這些理念以無可抗拒的邏輯說服力, 讓人以為基督教只不過是一種不傷害人的幻想, 如果我們允許一個國家或全世界的整體思想被這樣的理念所控制,那我們可能抱著宗教改革 家的熱誠來佈道, 卻只能零星地贏得一兩個落單的人。」 梅欽(J.
) 我在一九九六年拜訪保加利亞時,這個國家不僅極度貧窮,也是最後一個仍然受制於馬克思
是道德的改革」。我說那天落成的醫院可以醫治身體,但禮拜堂可以醫治心靈。我演講時,司 法院長目不轉睛地看我,稍後他邀請我隔天到他的辦公室。 所以隔天早上,尼可來神父和我的同工陪我到司法部長辦公室。他帶我們到一個空蕩蕩的會 議室,牆壁上塗成典型共產黨的灰綠色。但是他的動作不像典型的共產黨官員,他們總有一 批唯命是從的部下跟著,而他是單獨在那兒。接下來是一段讓人印象深刻的對話。 部長把自己的位子安排在長會議桌的首席,手裡拿根香煙。他立即以流利的英語,尖刻嚴肅 的口吻提出連珠砲般的問題。「寇爾森先生,昨天你說犯罪是個道德問題,你的意思是什麼? 你是以社會學的理念說的嗎?」 「不!」我說:「犯罪是人選擇犯錯,這是個人的道德失敗。」 他很有禮貌地表示反對。「在我看來,犯罪是起因於社會和經濟的壓力,是他們對大環境的反 應。」
Gresham Machen

輪到我客氣地表示反對。「道德層面超越社會壓力。人類是真正的道德主體,他們確實作道德 選擇。」我舉出許多研究,其中一份指出,美國宗教大復興時期,犯罪率降低,另一份的結

論是,犯罪是選擇錯誤道德的結果。」1

當我們繼續說話,部長的世界觀顯得更清晰,我可以看得出來為什麼他很難了解我。他受教 於共產黨的教育制度,已經被灌輸馬克思哲學。馬克思主義認為,人類只是一個複雜的物質 結構,人的身分定位於他與其他物質結構的關係─意思是說,他們如何設計和製造物質,或 生產的方法。經濟是基礎,其他東西─文化、藝術、道德、宗教─只是架構於其上,反映主 流階級的經濟興趣。因為如此,部長甚至無法了解我所說的,獨立的個體作自己的道德選擇。

他說:「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明明曉得國家的法律,卻公然地藐視它。」 他把香煙盒放在桌上,用來象徵法令為制止某些行為所設定的界限,然後他的手跳過香煙盒, 好比一個罪犯漠視法律。「似乎只有懼怕會使人停止犯罪。」然後他提到十九世界法國的一位 外交部長塔列宏(Talleyrand),此人下令每天晚上懸掛屍體在大街上,用來嚇阻不安的群眾, 以防煽動革命。

我回答他:「不是的,先生。懼怕不會讓人停止。如果會的話,沒有人會抽煙。」部長緊張地 玩著他的香煙盒,我們兩個都微笑。

我說:「只有愛能改變人的行為。如果我愛某人,我會想要取悅他或她;如果我愛神,我會想 要取悅衪,照衪的意思作。只有愛能勝過我們自我中心的罪性。」 然而我馬上發現,在我開始向這個人解釋聖經的觀念之前,我必須做已故的薛華(Francis Schaeffer)所提到的「福音預工」。換句話,我必須處理我和他的世界觀之間的鴻溝,這鴻 溝使他無法了解罪、內疚、責任、和饒恕這些觀念。接著一小時,我向他挑戰他的基本假設。 我從柏拉圖開始,這個哲學家是他所熟悉的。柏拉圖主張人的本質有靈性的層面。我說:「人 類是徹底有靈的生命,不是經濟力量的工具。」當我挑戰他最基本的信念時,他對我聳起眉 毛。

接下來我解釋墮落與罪惡的真實情況,悲慘地顯明在二十世紀的恐怖歷史中。這期間赤裸裸 的罪惡,遠勝過從前的世代。我說,罪是從心裡開始的,罪在心裡爭戰,要控制我們的生命, 當我們本性裡的黑暗面得勝時,我們就犯錯,這是犯罪的根源。 我試著小心注意他的感受,在每個論點都溫和地反駁馬克思的基本假設,說明那些假設根本 不符合人類實際的經驗。從他的眼神,我看出他慢慢明白,好像一個新世界漸漸向他展開,

用新的方式來看人的本性。 最後他問到我自己的生命,我就談到福音,告訴他我在水門事件最黑暗的日子裡遇到耶穌的 故事。接著,我看到他的臉亮起來,如同烏雲消散,而這是他第一次能清楚地看見這個世界。 會議結束時,我們甚至一起禱告。2 福音預工 我和保加利亞司法部長的經驗,表明了分歧的世界觀之間的鴻溝,以及我們應該如何努力搭 起橋樑。這個人的思想完全否認罪性,而保證透過社會經濟革命會帶來烏托邦的美好世界。 那誰需要救恩?不僅如此,科學也否認上帝的觀念,科學只以自然因素解釋生命,宗教只是

故事,是人民的鴉片。要說服這個年輕人,我必須挑戰這些前題。

教會面對類似的問題。因為在許多方面,今天的教會必須像初代教會一樣運作,他們對猶太 人和希臘人,巧妙地採取不同的途徑。猶太人對舊約聖經滾瓜爛熟,知道只有一位神,而且 衪是創造主,他們了解罪、過犯、和獻祭,期待彌賽亞的來臨。使徒們一開始就能向猶太人 說,其實基督就是所等候的彌賽亞。

相對來說,希臘人並沒有關於聖經的知識,對於罪和救贖的概念也十分陌生。他們對於「神」 (god)的概念,是擁有許多神祇的眾神概念,那是出於人類的熱情操作,只是規模比較巨大 宏偉。結果,使徒必須尋找不同的切入點。最經典的例子是使徒保羅在雅典火星丘(Mars Hill) 上的傳講;在那裡,保羅以城中一座上面寫著「未識之神」的丘壇作為開場白(參:徒十七)。 稍後,他引用希臘的詩說:「就如你們作詩的,有人說:『我們也是他所生的。』」(徒十七 28) 換句話說,保羅訴諸聽眾自己的經驗和文學,以期在他們的理解之中找著聖經信息的立足點。 即使在那一刻,保羅也還沒有開始談到救贖。首先,他為創造教義立下了根基:「創造宇宙和 其中萬物的神,是天地的主。」(徒十七 24)然後,他主張他的聽眾為了自己,應該要了解 這位神並不像金銀做成的偶像。因為如果這位神創造了他們,他必定是一位有位格的存在, 是他們必須獻上個人忠誠的對象─也是他們個人必須向其負責的對象。只有在建立了神是 誰,以及為什麼我們在道德上必須對祂負責之後,保羅才開始傳講悔改和基督復活的道理。 西方文化曾經與第一世紀的猶太文化十分相像:許多人知道聖經,即使他們並不一定遵守它 的誡命。同樣地,多數美國人也有某種教會關係,並知道基本的基督教義,即使他們只在復 活節才去教堂。但是,那不再是現在的情形了。今天,許多人完全不知道什麼是聖經的基本 教導;我們必須去找出那些思考方式比較像希臘人、而非猶太人的人。在向異教文化傳講福 音時,我們必須跟隨新約的模式。 「為什麼不僅僅依靠單純的福音?」有些人可能會這麼問。答案是:神呼召我們去愛人,對 他們的愛是足以深入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僅是身體的,也是概念的。我們必須傾聽他們的 問題,並給予他們能夠了解的答案。當然,神是掌管萬有的,而且能夠以祂的話語刺透最剛 硬的心。但是我們─身為祂的器皿─被呼召去愛人、並深刻到願意以他們的語言接觸他們的 程度。當然,這是海外宣教士做的事;然而今天,比往日更甚的是,我們在自己的家鄉成了

護教學 了解基督教是一個世界觀,是相當重要的事,不僅為了福音預工,也為了護教。使徒彼得告 訴我們:「有人問你們心裡盼望的緣由,就要常作準備,以溫柔、敬畏的心回答各人。」(彼 前三 15) 「回答」(answer)這個詞彙來自於希臘文的 apologia;由這個字衍生於英文的 apologetics,意思就是「辯護或證明我們所相信之事」。 已故的盧雲(Henri Nouwen)在哈佛教書期間,曾問我在哈佛神學院演講時,為何花了超過 一半的時間講護教學─關於支持神存在的證據。「基督教就像是婚姻,」盧雲以他向來溫柔的 方式說:「你可以用你愛太太的方式,解釋你對耶穌的愛。」
異鄉人,變成一個「世界觀宣教士」,必須對我們自己充斥著後基督教、後現代文化的社會宣 講福音。

「是的,盧雲,但人們看得見我太太,」我回答說:「我不需要說服他們她存在,但他們確實 需要理由去相信神確實存在。」 這個世界可以接受我們愛耶穌─他們甚至能夠承認宗教對社會的好處─然而,他們仍然可以 認為祂只是個人類、或是個神話人物。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提供信仰緣由的原因。不可否 認地,沒有人可以不藉由信心來到神面前,但基督教信仰不是一種非理性的跳躍。客觀地檢 驗,基督教的主張是理性的主張,而且受到理性和證據充分支持。事實上,正如我們在本書 中將要進行的討論,所有其他對於現實的解釋都是不理性的。二十世紀早期偉大的基要派神 學家梅欽(J. Gresham Machen),曾經說過護教學的目的是:「去塑造這個世界的思想,使得

「奇異巧合」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基督教的神職人員。真理是:基督徒熱切地捍衛受壓迫的 人,因為他們相信人權是神賦予的。 護教的責任,不限於基督教牧師或基督徒知識份子。當我挑戰人們學習如何捍衛他們的信仰、 並「思考得像個基督徒」時,人們經常的回應是:「噢,我還沒到那個程度!」或是說:「對 我來說,那太深奧了!」但是,神在我們每個人身上創造了心智(mind),使我們有能力研究、 思考和問問題。沒有人是每一個領域的專家,但每一個人都可以熟悉自己有某些經驗的主題。 如果我們要改變文化,必須從基層做起─從普通的信徒在自家後院籬笆或烤肉架邊的護教開 始。基督徒學者的研究和舉行學術研討會都是相當重要的事,這點毋庸置疑;然而,文化改 變的真正契機來自於普羅大眾之習慣和性情的真正改變。 讓我們時常將使徒彼得最後勸誡的話存放在心裡─有人問你們心裡盼望的緣由,就要常作準

接受基督教這件事,不再只是一種邏輯上的荒謬。」3 不過,你也許要問:在一個如此剛硬、又滿懷敵意的文化中,真的能夠說服別人接受基督教 的真理嗎?是的,我們確實可以提出有力的論據,而且如果我們針對人們面對的問題加以回 應,人們將會傾聽。 想一想人們對於基督徒常見的指控─基督徒總是想把自己的觀念強加在別人身上、限制別人 的自由。每次聽到人們這麼說,我的回應就是列出那些使蘇聯解體的偉大殉道者,指出這個
Greer),以前他是個仇視所有白人的更生人,之後奇妙地歸信了耶穌基督,現在是監獄團契 的指導顧問,以及威斯康辛州麥迪遜(Madison)一間福音派教會的牧師。葛利爾原來在消防 隊中任職,因為發送指出同性戀是罪的福音單張而被免職。麥迪遜鎮的同性戀激進份子怒火 中燒,猛烈襲擊葛利爾的教會,打斷崇拜聚會,將保險套丟在講台上,並大聲咒罵髒話。葛 利爾則溫和謙遜地邀請他們一起參加崇拜。 稍後,當新聞媒體問葛利爾如何保持鎮定,他微笑著說:「我沒有理由對他們生氣,就像我沒 有理由對一個踩到我腳的盲人生氣一樣。」一針見血。絕大多數反對基督教的人,其實就是 靈性瞎了眼而已,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滿懷愛心地幫助他們重見光明。 文化使命 了解基督教是一種世界觀的重要性,不只是為了實現大使命,也是為了實現文化使命─創造 一個在基督主權下的文化。神不僅關心拯救靈魂,也關心復原祂的創造。祂呼召我們不僅成
備,「以溫柔、敬畏的心」回答各人(彼前三 15)。這種態度的最佳典範是隆恩‧葛利爾(Ron

為祂救恩的代理人,也呼召我們作為祂普遍恩典的代理人。我們的任務不只是蓋教堂而已, 也要建造滿有神的榮光的社會。

雖然我們身處於多元主義的社會,服事的是一位統管萬有的神;而且,不管是個人生命或社 會生活的任何一個層面,只有在反映出神的特性時,才是處於最佳光景中。所有公民,只有 活在一個更貼近、更順應現實的世界,以及神所創造的秩序時,才能活出更美好的生活。提 出這種細心謹慎的論述,遠比進行政治活動更能有效地改革或重建文化。致力於將法律改變 成符合聖經公義的標準,當然是個重要工作;然而,單憑法律,無法改革人的心、或改變人 的行為。人如何生活,是由他們所分享的共同價值而決定的;而這必須透過耐心的勸說和典 範而帶來真正改變。

在公開辯論中提倡聖經觀點時,我應該以訴諸公共利益的方式去闡釋聖經真理。所以,雖然 我們相信神絕對無誤的啟示,並不需要在進行論述時,全部直接引用聖經。 比如說,在國家立法機關中,我提出了應該要求罪犯對受害者作出賠償;但我不會說:「要這 麼做,因為聖經這麼說。」相反的,我清楚地表達這是一個合理的公共政策。償還你所奪走 的東西、恢復你所破壞的事物,這是相當合理的做法。(幾乎每一次都有人會問我,這些觀念 是從哪裡來的;那時我就會告訴他:「回家去查考你的聖經。讀〈出埃及記〉第二十二章,或 新約中關於撒該的故事。」) 然而,每當寫文章討論在公共論壇使用理性論證的需要時,我就可以預期將會接到許多震驚 的讀者寫信來質詢:「難道聖經對於救贖還不夠充分嗎?」「聖經不是告訴我們神的話語絕不 落空嗎?」答案是:神的話語對於救贖絕對是充分的─那是關於「拯救恩典」(saving grace)。 然而,我們現在談的是「普遍恩典」(common grace)─也就是說,透過促進公義、扼阻邪惡, 實踐神對於祂的創造之維護工作。要這麼做,我們必須把神的啟示翻譯成這個世界的語言。 我們必須對科學家講科學語言、對藝術家講藝術語言、對政治家講政治語言。

使「心智」作門徒 基督徒的呼召不只是要拯救人的靈魂,同時也要拯救人的「心智」(mind)。以魯益師的學生 布萊默(Harry Blamires)的話來說:「在基督教界中,沒有空間可以容納一個忽視心智的精 神文化。」4 對許多人來說,這個觀念可能十分陌生,但這確實是十分符合聖經的觀點。耶 穌說最偉大的誡命是:「你要盡心、盡性、盡意,愛主你的神。〕(太二十二 37;特別強調盡 「意」(mind),盡全部的心智。)「盡意愛主你的神」,意味著理解神對一切創造、對自然界、 對社會、對商業、對學校、對政府、對科學,以及對藝術所存的心意和律例。使徒保羅告訴 我們:「將人所有的心意奪回,使他都順服基督。」(林後十 5)保羅同時說要將身體獻上「作 為聖潔的活祭」,並進一步解釋其意思是「不要效法這個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變化」(羅十 二 1~2)。 相當悲哀的是,許多基督徒都被誤導了,他們相信理智和信心是截然二分的東西;結果,他 們真的躲避智識上的追求。《基督徒心智》(The Christian Mind)一書中,布萊默在其開場 白裡簡潔有力地陳述了這個問題:「再也沒有基督徒心智的存在!」他的意思是:福音派並沒 有在生活的所有層面,發展出明確清晰的基督教觀點。前不久,惠頓學院(Wheaton College)

的歷史教授馬可‧諾爾(Mark Noll)也在《福音派心智的醜聞》(The Scandal of the Evangelical Mind)一書中,提出相似的論點。 今天,我們必須打破存在於靈性和智識之間這種錯誤的二分法,恢復拯救「心智」的呼召─ 特別是在我們這個高度受教育的社會。與前一個世代不同的是,今天的教會充滿了大專畢業 生;事實上,民調顯示福音派信徒遠比一般社會大眾受到更好的教育;相較於四十年前,這 是個驚人改變。牧師必須開始重新定義他們的任務,其中包括了向知識份子傳福音;因為如 果他們不宣講關於心智的主題,將會發現自己與他牧養的羊群愈來愈疏離。6 這不是件艱難的任務─不是一件必須「鞭策」自己去做的事。我發現發展基督教心智,是門 徒生活中極有價值、豐富充實的行動。當我還在大學唸書時,我是個表現合宜的好學生─至 少在我喜歡的科目上,比如說,歷史和政治哲學。但讀書對我來說只是個工作,有時候甚至 是很無聊的事,尤其是跟兄弟會的派對時間起衝突時。在法學院唸書時,我是班上頂尖學生, 但很少是因為真正對知識的好奇心;我只是希望在專業上成為最優秀的。但在我歸信基督教 以後,我感到強烈的求知慾,想要了解神在整個歷史中的工作。勒甫雷斯(Richard Lovelace) 博士是哥頓‧康威爾神學院(Gordon-Conwell Seminary)的教授,他個別教授我教會歷史, 我發現那令人深深著迷,就好像我的心智重生了,我的心靈也重生了。歷史、文學和科學全 都有了新的意義,因為我開始看見這些學科訓練全是對上帝真理的探索。我很興奮地發現, 自己可以看穿在大學課堂上學到的哲學之一切虛飾。這就好像探照燈照進了洞穴裡,暴露出 其凹陷和裂縫。

我對知識的好奇心,並沒有減少。比如說,當我開始閱讀現代自由主義的歷史、文藝復興時 期的藝術、或古代對於法律的理解時,我不只是為了自己的緣故吸收知識。我明白了神的創 造大工,見證了神的偉大道德戲劇─我們稱之為「人類歷史」。然後,我學習新的方法去捍衛 上帝的真理。

鍛練心智,使之避免掉入現代文化陷阱、並揭露其錯誤價值觀,是相當重要之事。每一天我 們都面對試探,誘使人們敬拜現代生活中的偶像;有時候,試探經過巧妙偽裝,使人難以辨 識。比如說,一九九七年,有一家電視台製作了一部聖誕節影片,廣告宣傳這部影片純屬家

庭娛樂。打扮成修女的茱莉‧哈里斯(Julie Harris)照片,橫跨整個報紙影視頭版,內頁 是胡說八道的影評。有個影評人誇張地稱讚:「溫暖的聖誕戲劇,聯結那些令人舒適愉快的記 憶。」 我想說這是個關於修女將傳遞聖誕信息的故事,加上希望「聯結那些令人舒適愉快的記憶」, 我聚集了整個寇家一起看《聖誕樹》(Christmas Tree)這部電影。但整個故事發展,全與自 然崇拜有關,與基督教一點關係也沒有。故事是關於一個被遺棄、心理失常的小女孩,神祕 地被帶到一棵松樹那裡去。故事最後,她加入了一個宗教修院,因為她想要用她一生去保護 這棵樹。這個心智失常的孩子如今奇蹟似地轉變了,當她被問及是什麼改變了她的生命,她 的回答是:「是樹改變了我!」 在沉悶的整整兩個小時中,我不記得有任何地方提到耶穌或上帝。顯而易見,這是一部露骨 呈現自然主義的影片:自然會「拯救」我們,給我們生命的意義;那棵樹是自然主義的彌賽 亞。 有時這樣的訊息,比較不明顯。比如說,你可能會記得瑞典紳寶汽車(Saab)在九○年代中

期所做的宣傳活動:「找到自己的路!」其中一篇廣告說:「你正在與一個成功人士吃午餐, 他剛好是你的老板。」這個老板說了句你明明知道是錯的話。「你會怎麼做?」廣告旁白提供 了兩個選擇:一個是禮貌、尊敬地回應;另一個是「得了吧!老兄,把它當耳邊風吧!」廣

告旁白透露五個紳寶的車主中,有四個會做後面這個選擇。換句話說,告訴這個沉悶古板的 老傢伙,閉嘴別說了,然後「找到自己的路」,做自己要做的事!除了賣車之外,紳寶也在銷 售一種反權威的自主性。(這個故事的後續發展,顯示基督徒可以使世界變得不一樣。當我在 《分界點》這個廣播節目中批評這個廣告後,我接到了來自紳寶美國總裁的電話─他剛好是 個認真的基督徒,告訴我這個廣告將會被抽換掉。) 梅欽挑戰他在普林斯頓神學院學生的話,同樣是今天每個基督徒都應該謹記在心的訓諭:「如 果你選擇避免進行【信仰的爭論議題】之辯論,只需要隨波逐流。每個星期主日宣講你在神 學院學習的課程,用你在唸大學時那樣的讀書態度─這些問題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困擾你。重 大的問題可以輕易避開。許多傳道人正在這麼做。而且,許多傳道人正對著空氣講道。」然 後,梅欽補上了一句話:「教會正在等待另一種類型的人出現。」7 當新千禧年開始時,基督徒最重要的使命是變成「另一種類型」的男人和女人。我們必須成 為敢於將基督教從城堡心態和神聖堡壘掙脫出來的人;並且,再一次將它建立成為一種偉大 的生活系統和文化力量,承認造物主是一切萬有的主宰。我們必須了解,這個任務並不只是 偶爾發起十字軍般的運動,打著一場接一場的戰役─不管那是同性戀權、或墮胎。我們必須 成為像該柏爾那樣的人,看見這是關於重要原則的戰鬥。「如果這場戰爭要以榮譽和勝利的盼 望打仗,那麼必須以原則對抗原則。」我們必須了解那些反對觀點其實是一些完整的生活系 統,然後「持守我們同樣全面性、大有能力的生活系統」。8 基督教生活系統的輪廓,將在接下來的四個部分中清楚呈現:創造─神用話語讓宇宙開始存 在,並按照祂的形像造人;墮落─人類光景受到罪的破壞;救贖─神在恩典中提供人與祂自 己和好的方法;復原─我們被呼召將這些原則帶進生活的每個領域、並創造新文化。擁有這 樣的理解,我們不僅能夠展現基督教世界觀可以提供最好的答案─與生活常識和最先進之科 學一致的答案─同時也能展現基督徒可以拿起屬靈武器,投入這一場各種世界觀之間衝突的 宇宙大戰。 我們真的敢相信基督教可以得勝嗎?我們必須如此相信。就像一開始所說的,這是個充滿契

機的歷史時刻;而當教會忠心於她的呼召時,總是引發文化的改革。當教會是真正的教會、 一個在生活各個層面順服聖經教導、活出信仰的群體時,一定會更新周遭文化、並創造新文 化。9 宗教不僅是文化的反射或產物,事實正好相反。正如二十世紀偉大歷史學家克里斯多夫‧道 森(Christopher Dawson)所說的:「宗教」(cult)根植於文化之中(取「宗教」最根本的 意義,作為一套信仰崇拜系統)。已故的政治哲學家羅素‧克爾克(Russell Kirk)亦同意這 種主張:「從宗教的聯結、從一群敬拜者中,人類社群開始形成。」10 牡蠣提供了很好的比喻。牡蠣自己做殼,所以如果殼做得不好,問題不在於殼,而在於牡蠣 本身。同樣的,當一個文化變形、衰敗了,不要問文化到底出了什麼錯;而要問「宗教」出 了什麼錯─亦即「宗教的核心」出了什麼錯。「當宗教中的信念悲慘地衰微了,文化也會很快 地衰敗。」克爾克這麼說:「物質秩序,以精神秩序作為根基。」11

今日的世界盼望在於更新、充滿活力的精神秩序、是創造文化的宗教,另一種類型的男男女 女必須聚集在一起,打一場原則對抗原則的偉大戰役。這場戰役開始於:「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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