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文艺2014春季版（天柱传媒制作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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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首 语

谷雨生百谷 ◎储北平 每年的 4 月 19 日至 21 日，当太阳到达黄经 30 度时，散发着温馨气息的谷雨 便悄然来到人间。雨生百谷，好一派飘飘洒洒。古人说的谷雨三候，是诠释谷雨后 浮萍生长，接着布谷鸟提醒播种，然后桑树上可见戴胜鸟了。 春天是一台精彩的折子戏：立春是序幕，雨水是开始，惊蛰是发展，春分是高 潮，清明是节气与节日的二重奏，而谷雨是尾声却并非是落幕。徐徐吹拂的春风， 潺潺流淌的溪水，润物无声的细雨，惊醒万物的春雷，原野上由淡到浓的颜色，花 间嬉戏的少女，翩翩飞舞的小鸟，田野里拔节的庄稼，柳丝串成的绿线，悠悠飘扬 的歌声——都是大自然在春天舞台上表演的一个个节目。一块块平整的土地在春雨 的滋润下酥了，软了，敞开了怀抱，静候农人来种瓜点豆。 把谷和雨两字相连，更觉得在弥漫的烟雨中，看到了春秧的一片嫩芽，闻到了 秋谷阵阵芳香。这个时节，还能显现采茶姑娘的婀娜多姿。当春露催开百花，也润 发了植物的新芽，茶叶便含蕊吐翠。《茶疏》说采茶：“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 雨前后，其时适中。”谷雨茶，一芽一嫩叶的泡在水里像展开旌旗的古代的枪剑， 天柱山人称为剑毫；一芽多嫩叶蜷曲起来犹似弯月，称为弦月。 谷雨民俗较多，青年妇女走村串亲曰“走谷雨”，到野外小径走走，与大自然 相融合，强身健体。谷雨后气温升高，为了减轻病虫害对作物和人的伤害，农家多 要“除五毒”，或进田灭虫，或做驱凶纳吉的祈祷。谷雨贴，是年画的一种，刻绘 神鸡捉蝎、天师灭毒形象或道教神符，有的还附上诸如“谷雨三月中，老君下天空， 手迟七星剑，单斩蝎子精”等说明，寄托人们盼望丰收、安宁的心理。有的地方， 将谷雨河水称为“桃花水”，传说适时洗浴可消灾避祸。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谷雨时节，桃、梨、 杏早已花满枝头，给人一种万物生长、蒸蒸日上的印象。春的帷幕既然业已拉开， 一切都得赶早——切莫耽误季节，荒芜了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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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 TIANZHUSHAN WENYI

2014 年第 1 期 （总第 10 期）

总策划：林斗喜 叶昌盛 顾 问：（按姓氏笔画）

目 录 Contents 卷首语

储北平

【领导寄语】 4/ 在潜山文艺界迎新座谈会暨“乡村往事” 征文颁奖仪式上的讲话

林斗喜

7/ 在潜山文艺界迎新座谈会暨“乡村往事” 征文颁奖仪式上的致辞

涂高生

丁宪清 周宗林 郑炎贵 黄骏骑

【皖城散记】

编 委：（按姓氏笔画）

9/ 雾里看天柱

姚 岚

王先结 叶方波 史文周 江葆东

11/ 家族、家山、家园之和谐奏鸣

郑炎贵

朱纯祥 吴兴华 汪卫国 芮立祥

13/ 寻 找

芮立祥

余竞华 贾旵东 唐家陆 曹 凯

16/ 快乐在爱中传递

胡正东

18/ 心 雨

曹 凯

19/ 这山·这水

黄永中

21/ 夜莺颂

朱丽卉

主 办：潜山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22/ 做毛香粑

蒋立中

协 办：潜山县住房和城乡建设局

24/ 春到，野菜香

刘 萍

潜山县砂石管理总站

25/ 温暖母亲一生的 20 块钱

邱朝平

27/ 娴静好似娇花照水

程小逆

29/ 回乡之路

费 城

主 编：王江海

30/ 关于我们的爱情

查汉林

副主编：朱显亮

32/ 绿

尤元杰

宋曰国

【峡谷采撷】

编辑部主任：李冬霞

34/ 飞瀑一脉相承

霍建明

35/ 天柱山大峡谷

柳岸青青

程为本 储向前 葛立平 彭张节

《天柱山文艺》编辑部：

责任编辑：聂结安 聂玲慧 唐北海

霍建明

37/ 唯美浪漫大峡谷

宋燕飞

【中国梦·咱老百姓的梦】 地 址：潜山县梅城镇潜阳路县委大院

39/ 中国梦 我的梦

王 丹

联系电话：0556-8921079

41/ 天使梦

李 梅

邮 编：246300

【文艺星空】

投稿信箱：tzswy2012@sina.com 2863915154@qq.com

42/ 陈兴旺散文作品

陈兴旺

47/ 吴其华小说作品

吴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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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页 2/ 杨国太摄影作品

杨国太

插页 3/ 韩焰生书法作品

韩焰生

插页 4/ 刘华杰国画作品

刘华杰

鸣 谢：（排名不分先后）

【舒台夜话】 操柏森

60/ 苍茫岁月（连载） 【诗崖漱玉】 77/ 风在吹（组诗）

石泽丰

78/ 下午的校园（外一首）

李春林

79/ 秋 枫（外一首）

杨晓红

79/ 寻 梦（外一首）

陈惠玲

80/ 散思逸稿（节选）

洪国民 晓风残月歌

81/ 秋蝉，一曲离殇 82/ 新农村（外二首）

丁宪清

82/ 米寿抒怀

张维成

82/ 春耕一瞥（外三首）

王去非

83/ 山谷流泉寄兴

王革非 家在皖西南

83/ 阿凡歌（外一首）

潜山县国土资源局 潜山县林业局 潜山农村商业银行 天柱山宣传营销中心 潜山野寨中学 天柱山林场 潜山县医保局 安徽华业集团 安徽泽州建设集团 安徽雄峰实业有限公司 安徽禾茂纺织科技有限公司 安徽宏宇纺织有限公司

【岳麓风华】 84/ 生活，在路上

小 七

85/ 独 白

念 念

87/ 梦 魇

未 初

安徽奥力欣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皖韵流霞】 90/ 宋代陶魂瓶

余淑华

92/ “同治六年剿捻功牌”考

涂爱华

【雪湖论评】 95/ 翰墨研性情 挥毫寄自由 ——品读韩焰生书法及其为人为学

准 印 证：潜新出版字（2012）第 001 号

程和平

网络支持：潜山论坛天柱山文艺广场 《天柱山文艺》电子版：www.qsx.gov.cn

96/ 风景这边独好 ——兼评摄影画册《天柱山风光》

【文艺传真】 封三 / 县文艺界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 动员大会召开等 7 则 封面 / 封底：卧龙山庄

www.qianshanren.com

黄骏骑

友情投递：潜山县邮政局 承

印：潜山县中华印刷厂

电

话：0556-8958427

余竞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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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 导 寄 语

在潜山文艺界迎新座谈会 暨“乡村往事”征文颁奖仪式上的讲话

4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 林斗喜

同志们： 文艺迎新座谈会，是我县文艺界代表 与社会各界人士一年一度的重要聚会，举 行“乡村往事”征文颁奖，是激励文艺创作、 展示文艺成果的有效形式。在此，我代表 县委、人大、政府、政协，向参加会议的 文艺代表并通过你们向全县广大文艺工作 者致以亲切的问候 ! 向支持关心文艺工作 的各界人士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也向 在“乡村往事”征文活动中获奖的作者、 优秀组织单位表示热烈的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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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年，潜山创作了一大批讴歌时代、

正能量的崇高使命，牢牢把握时代发展的

赞美家乡，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优秀文艺

正确方向，大力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

作品，文艺活动丰富多彩，文艺队伍全面

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

加强，全县文艺事业呈现出团结奋进、发

贴近改革最前沿，怀着对人民群众的深厚

展繁荣的良好局面。县文联、各文艺协会

感情，深入到宏阔澎湃的社会实践中去，

和广大文艺工作者的辛勤工作和创造奉献，

深入到激情燃烧的社会生活中去，纵情放

得到社会各界的肯定。

歌潜阳大地，热情讴歌时代风采。

刚才县文联回顾总结了一年来的工作， 并对下一年度的文艺工作提出了设想与安

二、 丰富题材，辛勤创作出精品。

排，各位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交流了体会

潜山历史悠久， 文化灿烂，这里曾经

经验，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大家讲得都

发生过很多重要历史事件，产生过很多文

很好。当前，我县正处在加快发展、追赶跨

化名人。丰厚的文化底蕴，大量的人文古

越的战略机遇期，也正是我县文艺事业大有

迹，诸多的风物传说，所有这些，既是我

可为的重要发展期。广大文艺工作者要以高

们的宝贵财富，也为文艺创作提供了鲜活

度的荣誉感、神圣的责任感来担当好文艺角

的素材。广大文艺工作者要紧跟时代步伐，

色，孜孜以求，专心致志，努力攀登艺术和

从潜山历史文化中汲取营养，热情讲叙“潜

人生的高峰，为实现潜山跨越发展提供强大

山故事”，积极传播“潜山新闻”，用生

的精神动力、舆论支持和文化氛围。下面，

动的笔触、优美的旋律、感人的情节热情

我就进一步繁荣我县文学艺术事业，推进文

创作，让文艺作品千锤百炼、精益求精，

化建设，讲几点意见：

努力在思想精深上下功夫，在艺术精湛上 下功夫，在构思精致上下功夫，经得起历

总

一、牢记使命，积极传播正能量。

史的检验，经得起现实的砥砺，确实打造

第

文学艺术是陶冶人们道德情操、抒发

出一批“叫得响、留得住、传得久”的文

10

人类美好理想、丰富人民群众生活、推动

艺作品，满足人民群众多元化的精神文化

期

社会发展进步的意识形态。习近平总书记

需求。要发挥好文艺作品的教育作用、认

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强调，“意识形态

识作用、审美作用，引导人们崇尚真善美，

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文艺

鞭挞假丑恶，进一步鼓舞人心，振奋精神，

工作者要站在这一高度，把个人的艺术追

激发斗志，凝聚力量，推动科学发展，促

求融入国家发展的洪流之中，把文艺的生

进社会和谐。

动创造寓于时代进步之中，把握好时、度、 效，增强吸引力和感染力，力戒浮躁和功

三、 改进文风，德艺双馨当表率。

利思想。要切实担负起弘扬主旋律，传播

要时时重温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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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重心下移，笔触基

充分调动文艺工作者积极性、主动性、创造

层，推动文学、戏剧、影视、音乐、舞蹈、

性的思路和措施。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出台

美术、摄影、书法和民间文艺等到社区、到

“潜山县文学艺术创作奖励办法”， 对文

工厂、到学校，组织采风、慰问、展演、展

艺协会进行考核，表彰先进，对重点文艺作

映、展示活动，精心指导群众性文艺活动的

品创作和优秀文艺人才予以扶持奖励；要加

开展，扶持建立农村、企业、旅游景点文艺

强文艺工作者队伍建设，千方百计提高其业

领

活动示范基地、文艺采风创作基地，充分发

务素质和能力，更多的为他们搭建平台、提

导

挥文艺工作在构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的重

供舞台、制造机会、创造条件，形成人才辈

寄

要作用；要加强学习，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

出、才尽其用、文艺繁荣的大好局面；要调

和艺术素养，博采众长，刻苦钻研，潜心创作，

动方方面面的积极性参与文艺活动，积极探

挡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使自己在艺术创

索群众办文艺、社会办文艺的新路子。社会

作实践和理论研究上更进一步；要注重创新，

各界都要为文艺工作的开展创造有利条件，

把创新贯穿到文艺创作的各个环节，融入现

形成全社会关心、支持文艺事业的强大合力

代生活元素，孕育新的文化形态，使文艺作

和良好氛围。关心、支持文学艺术界的工作

品更具时代感和吸引力；要发扬团队精神，

和文艺工作者的生活、学习和创作，尊重知

同行之间、各艺术门类之间加强交流协作，

识，尊重人才，尊重作家、艺术家的创造性

在相互学习、相互切磋、相互借鉴中共同提

劳动，广泛同作家、艺术家交朋友，政治上

高；要坚持在艺术创作上唱响主旋律，在艺

充分信任，创作上热情支持，生活上真诚关

术风气上弘扬正气，在艺术表现上言为心声，

怀；要关心、支持老一辈文艺工作者，注重

在艺术交往上相尊共勉，做顺应时代潮流的

培养一批创作方向正确、社会责任感强、综

表率，做推动科学发展的表率，做净化社会

合素质高、文艺素养好，富有创造才华，有

风气的表率，做促进社会和谐的表率，在建

发展前途的中、青年文艺工作者，使我县文

设“四个潜山”中“立大志，出大作，修大德，

艺事业后继有人、文脉相传，更加兴旺繁荣。

成大家”，德艺双馨，让党放心，让人民满意。

同志们，文艺事业天地广阔，大有作为。

语

6

文艺工作者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希望我 四、 优化机制，促进文艺大繁荣。

县广大文艺工作者牢记时代赋予的神圣使

文联是党联络广大文艺工作者的桥梁和

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更加火热的激情，

纽带，要团结带领文艺协会、文艺会员共同

在繁荣文艺事业，构筑“精神高地”中谱

打造有活力、有影响力、有凝聚力的大家庭。

写华美乐章！

要加强调研，善于借鉴周边和外地的有效经

（根据讲话录音整理，略有删减）

验，逐步建立和完善文艺管理体制、运行机 制、组织形式和活动方式，积极探索有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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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潜山文艺界迎新座谈会 暨“乡村往事”征文颁奖仪式上的致辞 县政府副县长 涂高生

总 第 10 期

同志们、文艺界的朋友们： 金蛇狂舞，天柱秀峰万木峥嵘； 骏马奔腾，潜阳大地百花盛开。 今天在这里举办潜山文艺界迎新座谈 会暨“乡村往事”征文颁奖仪式，我们欢 聚一堂，满怀豪情回顾过去，信心百倍憧 憬未来。在此，我代表县政府向大家，并 通过你们向全县的广大文艺工作者致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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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日诚挚的问候和良好的祝愿！ 即将过去的一年，国际经济形势充满

艺作品在我们手中诞生，越来越多的潜山 人感受文艺的温暖，那将是我们的荣耀。

变数、国内经济发展面临不少风险挑战、

文艺创作、文艺活动不仅仅是展示，

经济运行面临较大压力。县委、县政府全

也不仅仅是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需求，更

面贯彻落实党的十八大精神，紧扣科学发

重要的是要通过文艺这种高尚的精神产品

展和追赶跨越、加速崛起主题，坚持实施

反作用于物质，来为经济社会的发展提供

工业强县、旅游兴县、生态立县和城镇化

饱满的精神动力，最终来推动来促进经济

寄

四大主战略，在奋力克难攻坚中牢牢把握

社会的和谐全面发展。即将到来的 2014 年，

语

工作主动权，在抢抓政策机遇中加快崛起

县委、县政府将继续实施“文化强县”战

步伐。经济发展稳中有进，城乡建设亮点

略，进一步加大关心支持文艺发展的力度，

纷呈，社会和谐稳定局面持续巩固。

在经济投入、平台搭建、人才任用等方面

领 导

8

即将过去的一年，是我县文艺事业得

为文艺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提供必要的保

到很好发展的一年。如火如荼的改革热潮，

障和良好的服务，通过多种方式加强文艺

给文艺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

队伍建设。我希望广大文艺工作者努力进

文艺协会组织不断壮大，文艺创作水平不

行文艺创作，做大文化产业，加强对历史

断提高，文艺新人不断涌现，文艺精品不

文化遗产及民间民俗的保护、开发和利用，

断问世。当人们在纷繁的现实生活中感到

全力建设“文化强县”。

无力时，文艺可以为人们构筑起一座永恒

东风浩荡满眼春，万里征程催人进。

的精神家园。在过去的一年里，文艺家们

全县人民对广大文艺工作者热切期待，县

保持着可贵的冷静，以自己独特的眼光观

委、县政府对广大文艺工作者寄予厚望。

察世界，体验人生，审视自我，在艺术之

让我们携手奋进，开拓创新，在古皖这片

路上执着求索，创作出许多直面现实、关

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土地上，满怀豪情地谱

注人文的佳作，并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写文化强县的绚丽篇章，共同建设幸福潜

一个崇尚文化、尊重艺术、富有文艺 的潜山，才是一个有持久生命力的潜山，

山！ （根据讲话录音整理，略有删减）

才是温暖的潜山。今天我们以文学艺术的 名义齐聚于此，都怀揣着对文艺朴素的感 情，并一直为这样的理想而努力着。我想， 能够为了这份理想付出年华，已经是我们 的幸运，如果能够看着越来越多的优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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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看天柱 ◎姚 岚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一千多年前的苏轼当时可能根本没料到，这 首避实就虚的写景名句，后人却经常挂在嘴 上，并常常被用于辩证法的理论中。 苏轼所言是从空间的范畴。我所看到的

依然兴致盎然，童心未泯，对三祖寺，对天 柱山，她怀着一股感激之情。 几天前就在查天气预报，担心遇上雨雾 天气。担心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在淅沥的 清明雨中，入住城东的潜阳饭店。晨起后撩

天柱山，是躲在云雾中的群山，雾岚相绕，

开窗帘，愁眉被雨紧锁。街道上，打着花伞、

变幻莫测，美轮美奂，一秒钟一个镜头，一

穿着雨衣的人们，在雨雾中行色匆匆。细雨，

瞬间一个美景……犹如引人入胜的电视连续

把我们的视野变小变模糊，让我的心也跟着

剧，这样迅疾的时空交接，是其它名山大川

湿漉漉的。这样的春雨，若是闲暇，小园回

无法比拟的。

廊，木凳石几，三五知己，品茗赏花，或打

农村有句老话，叫“看日不如撞日”，

牌听雨，倒也不失为一种雅趣。但在路上，

意思是做某件重要的事，慎重地查个日子还

尤其是游览的路上，雨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

不如随遇，碰到啥日子就是啥日子。

子，缠得人心烦。

这句话里包含着佛教的经典。我们这次

山，是应该“爬”的。不爬，总感受不

登临天柱山，同行的是皖西南一群作家。作

到山道弯弯，也欣赏不了沿路的美妙。九年

家中有不少人是研究佛学的。黄复彩先生还

前去黄山，在上山的艰难中，一路上的轿夫，

是三祖寺住持宽容法师的老师呢。去年，宽

负重而上，其背影曾给我无限感慨。

容法师在他的静室里，用美妙的山茶和雅致

王安石任舒州（今潜山一带）通判期间，

的茶道招待我们一行，至今回想起来，仍如

邀弟同游天柱山。但因道路不畅，只流连于

茶香在口，品呷有味。可惜黄先生这次因事

山下之石牛洞的摩崖石刻，心内怅然，即席

耽搁，否则，一路为我们谈佛论禅，该是多

赋诗曰：水泠泠而北出，山靡靡以环围。欲

么美妙。石楠先生说，天柱山脚下的三祖寺，

穷源而不得，竟怅望以空归。

签很灵的，25 年前她抽过。石楠年逾古稀，

那种渴望而不可得的怅然心境，我们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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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9

人是不会再有了。现在的风景名胜，大多安 装了缆车。即使我们想靠自己的手脚“爬”

登临天柱山，一睹天柱峰。这是每个游

上去，也会有修葺得很好的石级。天柱山的

客最起码的愿望。可天柱峰偏偏就躲在雾气

索道有好几处，这样的天气，我们只能坐缆

里，这让我们的怅然不亚于当年的王安石。

车。

世事就是这样，不会让你十分圆满的。流连 雨停了，雾却漫山遍野。坐上缆车，升

皖

然飞来又飞去，当初何必要飞来？

入空中，缓慢向上移动。即使被吊在半空中，

一阵子后，正准备打道下山。却听一片惊呼： 出来了出来了！

城

还是没能逃脱雾气的包围。它就在身边，就

我们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散

在脚下，就在脸旁，无声地钻入袖口，钻入

天柱峰像正出浴的王子，斜挂一抹轻纱，

记

发隙，带着丝丝嫩叶的清气。一片朦胧之中， 远峰无影，近壑无形，神秘而幽静。整个的，

10

容光焕发，巍峨耸立。 大片大片的云雾，仍在急速地往他身边

地地道道的一幅水墨画。天柱山，仿佛一位

赶来，仿佛前来护驾的卫士。我们慌忙选个

躲在垂帘后的二八佳人。任凭我们睁大双眼，

角度，用相机抢下这永恒的瞬间，让自己与

仍是无法一睹她的惊世之美。

天柱峰融为一画。才两三分钟，浓密的云雾

茂密的树木花草，被雨雾轻轻地抚摩着。

又包裹了这位王子。我们不禁感慨良久：绝

雨雾无声，它像天柱山古老的禅宗文化那样，

妙的东西，总不会在世人的眼前停留太久。

在香烟袅绕中，悄无声息地渗透。四月碧绿

变幻出新意。任何东西，有新意才有吸引力。

的枝叶上吊挂着水珠，但山地上并没有水流。

这一刻，百姓们所传说的天柱通灵，我

这样润而不黏的雨雾，只有天柱山才有吧？

不得不信了。天柱山，就是一位高超的禅师，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潜山这里的

或者仙人，把他最绝妙的一招总是留在最后。

雨水，和它的山脉一样，带着佛心和禅意，

他不让我们太失望，也不会让我们没有一丝

悄然泽惠着万物。它不张扬，不炫耀，默默

遗憾。

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春天来了，它就纷纷

太失望了，我们不会赞美；没有遗憾，

扬扬，从无数的花伞上滚落，沿黝黑的枝茎

就不会再来。天柱山，一草一木，深得佛光

深入，进入泥土，沃润万物。泥土是雨水永

仙气，连雾气都如此通灵，谁还不拜倒在它

远的家。

的脚下？

坐了两趟索道，终于到得山顶。山顶有

这次的登临，虽然没有看尽天柱山的

丝丝爽风。天柱峰侧的巨石上，人影婆娑，

45 峰、17 岭、18 崖、22 洞、86 怪石、18 瀑、

极目难尽，雾仍然匍匐在脚下，像一只巨大

17 泉……但却让我们见识了它的另一面，

的蝙蝠，张开淡灰色的翼膜，遮住天柱山的

变幻莫测 , 正如藏于深山的禅和佛，禅是不

草木峰峦。唯见近峰黛影，飞来石就在我们

拘形式，佛也不拘于外相。

眼前。那块飞来石，石翼展开，伏于另一巨

（作者供职于《振风》杂志编辑部）

石上，凌空亿万年。传说乾隆皇帝曾于此吟 诗：飞来一定是飞来，不是世人胡乱猜。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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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家山、家园之和谐奏鸣 ◎郑炎贵

又是传统农历岁末，易于怅怀之时， 我却因了一位耄耄智者的十年之举所成就的

十年 68 期近百万字的合订本，可圈可点者 一一在目：

出色华章而倍受精神鼓舞；老历年——老

切入角度好！置身天柱山下的潜阳城

年——暮年的思维链条不复束绕，只要你走

中，顺乘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春风，切合自

进他那老梅正开，菜蔬正绿的小院——逸园，

身退出仕途回归家庭之实际，从社会最小细

即使你趟进岁月的河流再深也会从世故颓废

胞入手，寻求老年事业的另一个支撑点，以

中挣脱出来，由衷地为主人的蓬勃状态所浸

追寻弘扬中华民族敬祖孝亲，爱国爱家的优

染而吟唱——

良传统为契合点，重拾舆论引导行动的经典

“一峰攀过一峰迎，无限景光靓人生， 七十开篇奏新曲，皖江奔涌山壮嵘。”

套路，为联络亲情、引导家风，重振姓氏 文化而办起赠阅性的小报。这就是逸园主

年届八十有三的他完美地实现了世纪之

人——曾经主政于宣传与旅游、最后从正县

跨，——从天柱山早年的开发保护到张恨水

级岗位退休下来的老干部徐继达的明智之

文化宝库的研究发掘，从在职履责到退休发

举！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木长乎根，“爱

挥余热，从梅花协会创建到徐氏家族家风的

人自亲始，百善孝为先”！徐老的眼光就是

弘扬光大，一次次华丽转身之后所拓展的都

看准了曾经噤若寒蝉的姓氏文化开禁的大好

是一片片新天地，一面面新建树！

时机，瞄准了自己老来尚可作为的领域，确

十年前的今天，就是这位逸园主人以老

定了社会关系的发力点，故而能恰到好处地

夫牵手老妻的面目，办起了一份民间赠阅小

释放自己的影响力、号召力、亲和力而成就

刊——《徐氏族务通讯》，为自己的人生打

了“中华徐门第一报”的梦想。

开了另一扇门，为团结社会主义大家庭中的

“思想境界求高不流俗”是徐老创办小

小家庭而引领有加，移风易俗，继承创新，

刊不懈追求。立足家族却又超越家族，在办

舆论先行，群体合拍，精彩纷呈！

刊理念上突破了传统的狭隘的门户之见，紧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报不在小，有容

紧呼应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倡行。以公

乃大，恭阅《徐氏族务通讯》厚厚一摞——

民个人层面论，字里行间宣传的是诚信与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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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11

皖

善、敬业与爱国；以国家层面论，积极响应着

通过及时的跟进报道，示范的是正能量，释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价值取向！这

放的是亲和力，这种与社会主流方向看齐的

在每一期的重点内容的安排、信息的筛选与栏

创意用心，无疑是在为社会分忧，为团结鼓劲，

目的设置上都有所体现。主体版面彰显的总是

张扬着“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老

那些在国内外有影响力的领导人或文史谱牒专

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传

家的真知灼见，如“名人名家论‘家谱’”，

统道德家风，推己及人，完美出一派家族、

国家国书馆著名专家徐自强《编谱工作的几点

家山、家国融为一体的大文化气象！

城

意见》，中国家谱研究中心主任李吉、北师大

概而言之，真可谓：

散

教授郭齐家、北大教授汤一介等大家的言论，

小报纸，大策划，

记

无不是中华谱牒学的点睛之作；通讯报送方面

小窗口，大视野，

总是浓墨重彩地表现一些革命志士或英雄的事

小文章，大境界，

迹，对徐氏门中学术领先、事业有成或经济上

小人物，大梦想。

有建树的人士则择优而述，彪炳于世，如《徐

藉此而在人们面前树起的是一位、一对

12

炯庵抗日纪事》、《科技精英徐文中速写》等，

而今已壮大为一大群文化使者的形象，新时

内容具体生动，有血有肉，可歌可泣，不愧为

代“乡饮大宾”的形象，仁者寿，智者健的

身边楷模之真实写照。

“老范儿”形象！

再者，办报信息路子宽是其另一大看点。

由此而令人服膺一个道理：事在人为，

《族务通讯》春秋十载，路子越走越宽广，

人为在心！一个人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从古皖潜阳大地到皖西南八县（市），从省

一个人心态不老，事业就永远年轻，活力就

内兄弟县（市），再到全国各省市，直至海

永远不绝；一个人良知有多大，事业成功的

外、港台宗亲联络的轨迹无不清晰可见！《族

把握就有多大！徐继达先生晚年仍然充满传

务通讯》俨然成为天柱山下的一位友好信使

奇的精彩人生告诉我们：天柱二乔文化园，

而走遍天下，所采撷的信息自然广布四方，

张恨水文化园，皖文化园等这些文化旅游大

成为贯彻我党统一战线法宝的民间纽带。

项目都应该是可以期待的，关键在人！

文化含量高是《族务通讯》内涵出彩之

时下逸园里正梅株吐蕊，五彩斑斓，尤

处！不仅传播弘扬中华谱牒文化，姓氏文化，

其是那株白梅正应了陆放翁称道的“ 半霜

而且还着意于激励潜阳骄子建设徐氏文化实

半雪相仍白，无蝶无蜂自在香”之美境，徜

体与弘扬崇德向善的家规门风。通过舆论导

徉其间，感慨系之以咏：

向的引领，凝聚起巨大的向心力，一举发起

天柱山巅发脉流，

溪泉争入大川收。

并推进投资近 600 万元的徐氏文化园项目的

一枝春报徐门苑，

风采照人看老骝。

策划、捐资、设计、施工与竣工，为地方文

投迹潜阳缘分隆，

崇山乐水事亲躬。

化产业与旅游业的发展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

壮心不已谁堪比，

偌大皖城数达翁！

景线；每逢年节，徐老还适时发起拜访慰问 孤寡老人、高寿老人与评选五好家庭等活动，

（作者原供职于县人大，现供职于天柱 山旅游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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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 找

两年前深秋的一个上午，颇有些寒意。 十时许，我在办公室里埋头处理公文。 忽然，有位老太太没敲门就径直走了进来。 “请问，你找谁？咦——”， “你，你就是…… 哎，总算找到了！”我抬起头来一看，是几 天前在县医院认识的与我母亲同住内二科的 一位乡间老太。 早晨的冷风让老人的脸多了一抹沧桑，

◎ 芮 立 祥

花白的头发也藏不住几丝蓬乱，看上去比实 际年龄要大许些。“哦，怎么是你……你老 人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我赶忙站起来， 迎向老人——说实话，我只是面熟老人，还 真不知道老人姓甚名谁呢。而我呢，当时也 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具体工作岗位呀，她 怎么就找上门来了呢？——嗨，先不管这些， 认识，就是缘吧。老人大老远来了，赶快请 坐沏茶吧。“请坐，喝点水”，我放下手头 的工作，转身倒水。“不喝不喝，莫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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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13

你忙，我坐一下子就走……”老人把身子一

她把老头子的证明赶快弄过去，好帮忙争取

横，挡着我。 “嗨，费啥力呀，你大老远来的，

落实老头子的政策。几次到县里去查档案，

喝点茶，暖暖身吧！”我说着，一面就将一

一拖就是几多年。现在老头子病了，政策的

杯热茶递过去。老人双手接过茶杯，坐在我

钱又想不到，几个孩子家，家家都有难念的

斜对面的椅子上，屁股只挂了一点椅子的边

经，哪像你这样对你妈尽心尽力的，唉！老

沿。“我可是把你找到了……我是一大早就

太太，近 70 岁了，矮胖的身段，有些浮肿

奔县城来的。先是到县医院 9 楼，医生说你

的脸，眼里好像总有泪，似乎蓄着难言的生

城

妈出院了。我就打听你家住在哪儿，打听到

活苦水，那嘴唇好像随时要塌斜下来似的。

散

后，我就找到你家旁边，你家旁边人把我引

好在老人家的身板骨还硬朗，有诉求与追求

记

到你家门口，门是关的，敲了半天没开。他

的热望，生活的信心儿十足。她说她家里的

们说你在政府上班，我又跑到政府去了。政

地呀田呀的都是她自己干，没带累过几个孩

府的人说你在天寨上。我又找到这儿……刚

子，也没请过人……老人的话老人的苦触动

才还多亏一小伙子引我到这个办公室……”

着我，我想，某某局，我有很好的人脉，看

老人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擦着汗星，一口气说

看自己能不能悄悄帮上她一点儿忙。于是，

着这一路的辗转和周折，脸上却洋溢着找到

我有意识地搀扶着妈妈到老爹的病房里走

我的开心。“哎呀，真对不起，那天我开会，

走，与她老爹拉拉呱，了解他的伤残退伍的

我妈出院的事交给一朋友办的，我也没有同

实际情况。核实后，我主动打了一个电话到

你老人打招呼了……让你受累了！……有什

某某局：请帮忙给某某某找下这位 60 年代

么事吗，老爹还好吧？”我知道她自己身体

的伤残军人的档案并复印一份，到时有人去

很好的，她到医院是陪护她老公的。“老头

拿。某某局答应认真去查查看。第二天，某

子就那个病，时好时坏。我今天来，就是想

某局告诉我查到了，我便叫老太赶到某某局，

感你个情！”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眼里放

找到某某某，一切都顺顺利利地给办妥了。

射着满腔的热忱。

老太回到医院，洋溢着幸福，对我更是感激

皖

14

原来，在我请假陪护妈妈在县医院住

不尽，说了许许多多好听的话儿。“这没有

院的那十几天里，这老太太便常到我妈的病

什么的，我们本来就应该给你办的！”我说。

房里串门，有时还主动帮我看护一会妈妈的

“现如今，习主席虽然爱百姓，但国家这么

吊针。闲聊中，得知她的爱人是 60 年代的

大，人这么多，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哪有

伤残退伍兵，退伍时还有伤残证，某某局还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事，叫人家翻找几十年前

有存档的。她说，有一天上街买东西，她爱

的陈芝麻烂谷子，多费事，哪个肯心甘情愿

人的钱包还有伤残证件什么的全给该死的小

地为别人家的事费周折！我家老头子还找在

偷偷走了。没有证，现在什么待遇也享受不

城里工作的侄子陪去了好多趟，都讲没查到

到。……她说她几个孩子都在乡下，天天穷

哇……哎，老头子血压又高，这病那病又多。

忙，自己跟老头子的事，孩子也没时间搭理。

老头子每次都兴冲冲地去，可每次都是受了

她说她家一个亲戚在某某某部队当军官，叫

一饱气回。屋漏偏逢连夜雨，怪只怪，倔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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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子不小心让证给小偷偷去了！今天真是幸

们还要请你原谅呢……”“不是小事，你帮

运，遇上了你！要不然，哎……”

了大忙！我们查了好多年就是查不到呢！”

我的脸阵阵发红，百姓对“公仆”的宽 仁让人羞惭！

老人一边说着，转身就要走，我立马拽住她， 不让她走。办公室里，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嗨，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儿，早过去了，

良久，我看到老人眼里急出了泪花。我的心，

感么子情呢……对了，那复印的档案寄出了

一下子被一位七旬老太的泪水软化了。看来，

吗？”明白了老人今天的来意，我在深受感

这土特产，不收，老人家就以为是看不起她，

动的同时，更加地不好意思起来。“寄出了，

甚或就是对老人的一种伤害，对一种善良与

寄出了！弄到弄不到钱，很难说。但只要那

真诚的伤害！办公室里，来来往往办事的人

东西找到了，寄出去了，心就放下了……你

很多，拉拉扯扯也不好，我想，无论怎样，

妈好点了吗？”老太太问。“好多了，现正

我都没有权利伤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的心，

在乡下老家调理。谢谢你的关心！”我说。

更没有权利伤害带着这泥土味的诚信与善

“哦，对了，真对不起，我还不知道怎么称

良！“那好，我收下。但这点钱，你也得收

呼你，家住哪？”老人嘿嘿笑了一下，似乎

下，算我买点东西看看你家老爹吧！”我掏

不好意思向人言名道姓。迟疑了片刻，到底

出２００元钱表表谢意。“我还要你的钱，

还是说了。她不识字，读音又不准，似乎说

你也是没话谈天，惹人骂差不多！你要嫌少

是某某镇某某村人……“哎……我今天来，

嫌脏就莫要……”老太太板起了脸，一脸肃

特地带点家里的土特产来。你……县委……

然，甚至透着一丝愤怒，那嘴角煞是威严地

一定得收下哦……”老人本是很善于与人

撅了起来。看来，老人在五颜六色的农村还

交流的，但今天倒变得拘谨，不知道喊我什

是一把好手呢！她一把按住我握钱的手 ，

么好，竟磨叽了半天。老人不由分说地把红

一个跨步跨到走廊上，转身就跑了。我赶忙

塑料袋装的一包鸡蛋和一包山粉放到我的桌

追到门外，唤她吃个午饭再走。 “不了，不了，

上，转身就要走。我赶忙拉住她，说：“谢

老头子一个人还在家里……”老人开心地答

谢你老人家！你老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鸡蛋

着，便头也不回，一路小跑着，近 70 岁的

什么的，我不能收，我们有纪律的……请带

老人，竟跑得这样快。

回去给老爹补补身体吧！”“这几十个土鸡

我撵出室外，老人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蛋，是我自己看的鸡生的，十几天攒的；山

一个大地一般本色的背影。那背影，教我感

芋也是我自己兴的，山粉也是自家磨的，干

动，教我敬畏，更教我坚定地追寻。

净的，一点都不脏……”老人不管什么纪律，

（作者供职于县委办公室）

她的心里只装着那份朴素的滚烫的情。她不 听我的解释，倒生怕我拒绝了她呈现的一番 诚意。“我知道你老人是实诚的，但我确实 不能收！那真的是一件小事呢，我都忘了！ 再说那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早应该做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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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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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 城 散 记

16

快乐在爱中传递 ◎胡正东

感谢上苍，让我在不惑之年喜添爱女。

丫头，都会调侃她妈妈“妈，去苏果捡巧去！”

或许是年龄的增长，或许是从教的经历，

所以，在妻子的支出计划中，孩子身上只要吃

当爱女“小会”会说话、会走路时起，我就

饱、穿暖，奢饰品是不敢想的，稍贵一点的玩

暗许心愿：要尽可能创造条件，让孩子在快

具都很少添置；就是校外培训，我们也只给孩

乐中成长！

子选了周六学舞蹈。这倒不只为省钱，因为我

我这里所说的“条件”不是指物质上的。

们夫妇早就有了共识：孩子不能从小背负过重

我是一名机关工作的公务员，妻子与人合伙开

的学习压力，要还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周末，

了一家旅行社。在小县城里，我们这样的家庭

当别的孩子被家长拽着，从“钢琴班”到“舞

说不上清贫、困顿，但也算不上殷实、富裕。

蹈班”，再又从“外语班”到“书画班”连轴

精打细算的妻子，每月的开销都要记明细账，

转的时候，我们家小会大半都沉醉在动漫、游

生活必需品基本都安排在“网淘”或周末超市

戏的乐园中，伴随着“灰太狼”一次次被“喜

促销的时候去买，以至于，周六跳完舞回来的

洋洋”打败、“光头强”一次次被“熊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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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戏弄，孩子恣情张扬的阵阵笑声在我们家

里，魔仙堡就是在太空。”原来如此。感谢

中荡漾。

那些经典动漫的创作者，像《小鲤鱼历险记》

丫头是 2008 年冬县里开“两会”出生的，

就教会了孩子要勇敢、要坚持；像《巴拉拉

取名叫“会”，不只是记住这个时间节点，

小魔仙》就教会了孩子要主动做好事帮助别

我内心深处的寓意，是希望我们家丫头对世

人；想《熊出没》就教会了孩子要爱护自然

界、对社会的探究从不知到“知”，从不会

环境……还有电视上那些精彩的公益广告，

到“会”。因此，对孩子好动、好玩、好问、

如“妈妈，洗脚”等，潜移默化的教导孩子

好奇的秉性，我们小心谨慎呵护培养，鼓励

要尊重长辈，孝敬老人。如今，五岁多的小会，

她勇敢面对未知事物，要在心底高喊“我会！”

懂得了搀扶爷爷奶奶就餐、公交车上给老人

可是刚上幼儿园那会儿，老师向我们反 映最多的是，“你们家小会在班上字也不写，

让座、过马路要等红灯、不随手乱丢垃圾等 等文明习惯。

手工也不做，胆子倒挺大，上课发言举手最

孩子快六岁，是最“黏人”的时候。有

积极，但站起了回答，却是‘我不会’。”

的家长认为孩子黏人好烦，可我觉得人到中年

我听了，心中窃喜，好，胆子大证明勇气在。

有孩子“黏”，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事。吃饭要

我跟她妈妈说，不急，在幼儿园那样的环境

喂、睡觉要陪，在家黏在你腿上撒娇、走路黏

和氛围中，小会慢慢就会“会的”。果然，

在你肩膀上雀跃，黏着你讲故事、黏着你做游

一个学年中班读下来，孩子会写自己的名字、

戏、黏着你问这问那……有时我因为公务出差

会算 10 之内的加法，最让人称奇的是她的绘

在外，总觉得身上失落了什么，细细一想，原

画和手工制作也完成得像模像样。看着她在

来是少了小女像膏糖一样的黏糊劲。女儿虽不

家里墙壁上、桌面上、沙发上涂写得满是颜

在身边，可闭上眼，丫头那麻花一样发辫、蛋

料和水彩，妻子有时有些心烦要制止，这时

清一样的面庞、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有那屁

我便站出来为女儿辩护，人家可不是涂鸦，

颠屁颠调皮样儿，就立马浮现在眼前。家有娇

是创作哩 ! 因为我深知，决不能因大人的棒

女，无形中，一股思家念家的情怀油然而生。

喝而泯灭了孩子探知兴趣和热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种信念在我心里悄然植

总

入：爱女爱家，做一个敢担当负责任的父亲，

第

做一个让女儿自豪的父亲！

10

无疑，生在新世纪，小会是幸福的。转 眼丫头就快满六岁了。记得我们六岁的时候， 什么都不懂。现在的孩子懂得太多了，太快了。

我们从来不曾设想把女儿培养成“未若

除了幼儿园学的知识和技能，电视、网络也

柳絮因风起”的才女，也从未奢望给女儿穿

向孩子打开了另一扇炫目的窗口。“现在的

金戴银、将来好攀龙附凤。丫头，你本不是“大

孩子真是娃精，我家丫头电脑上搜动漫比我

家闺秀”，那就踏踏实实的做我家的“小家

还熟练。”妻子常常向人感慨。是啊，多元

碧玉”吧。我们眼前最想给你的也能够给你的，

化信息、多渠道开放，让现在的孩子接受新

就是原原本本的快乐，真真切切的爱。

事物的速度快得惊人。那天，电视上在播嫦

我们给了女儿亲情和爱，女儿也是我们

娥三号登月的新闻，丫头脱口而出， “我知道，

的快乐源泉；爱在快乐中浸染，快乐在爱中

那是在太空。”我和她妈妈都很吃惊，问她

传递。

怎么知道“太空”？她说，“巴拉拉小魔仙

（作者供职于县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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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17

没有半句怨言地接纳了它们。在我看来它们 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客人，一路的风 尘，一路的辛劳已让它们失去了全部和所有， 把一颗晶莹透亮的心不求任何回报地抛洒给 了我们。

皖

我常想：它们从哪儿来？最终是想到哪

城 散

里去？在它们的那个世界里，一定十分精彩，

记

要不，那挂在天际的彩虹能成为它们游历苍 穹的家门吗？我欣赏那密密匝匝的雨珠，没 有任何的修饰和装扮，那一尘不染的躯体在

18

穿过杂繁的云层之后，像无数颗倾斜而下的

心

珠子随着或轻柔或狂劲的风朝着各自的目的 地飘然而去。不恋绮丽绽放的花朵，不恋郁 郁葱葱的大树，在那里只作短暂地停留，将 那双轻柔的手抚试一下万物的伤痛，然后一

雨

头扎进生命的另一起点，默默地、无声无息 地履行着它的天职。

◎ 曹 凯

它们似乎永远没有岗位的选择，静谧的 大山，喧嚣的都市，美丽的花园，肥沃的田 畴，还有那些从来没有被人涉足过的地方。 它们的胸怀永远是那样的无私和奔放，它们 用那颗无限坦荡的心承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 污浊和尘埃，再将它们一齐带进净化心灵的 殿堂。

我无法回忆的起雨的概念是什么时候在 大脑里形成的。

我爱看那细雨霏霏的身段，它在微微的 凉风中扭动身躯的姿态，像是从天上伸出的

好多次在有雨的日子里，我伫立窗前，

无数支神奇的画笔，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望着那从天而降的丝丝银线，顷刻间化成

把整个山川涂抹得如此绚丽，该绿的绿了，

千千万万个顽皮的稚童，在院落里，在窗台

该青的青了，该红的也红了。

上，起劲地跳着它们的舞蹈，尽管有时从它

小时候，我经常独坐门前欣赏着那雨珠

们身上舞出的汗水飞溅到你并不想让它们靠

的魔力，那层层排排的农田像是一面面闪闪发

近的身上，或径直走进家里，可每次你又是

亮的镜子。突然，不知是哪个顽皮的雨滴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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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完美的镜面，没有一丝的声响，却让人去 慢慢地品味着那漾于眼前的涟漪 …… 在我的记忆里雨滴是轻盈的也是温柔 的。但有时它又是咆哮而无羁的。在大自然 一次次向世人发出保护生态平衡的严重警

这山·这水 （散文诗九章）

告的时刻，它就一反往日的温柔，将那些 积聚太久的力量汇聚在一起重重地砸向那

◎黄永中

些光秃秃的山头，然后手牵着手一起挽走那 肥沃的黑土发疯似地冲进村庄，崩向河流， 宣泄着内心的怒吼。那时刻有谁还能体味到 雨滴平日的宁静，更多的则是感悟到那是颗 颗无声的泪滴在医治着曾经受伤的疮口。

天柱山 美，大美。所有的文字都是累赘，所

雨，是有感情的，没有明明白白的语

有的语言都将抛弃，所有的色彩都要泼洒。

言，一切全靠洁净的心灵去向人们述说着

我只能仰视，关闭思绪的阀门，小心度量这

它的身世。它没有任何的奢求，更没有半

山的高度和温度。高度，需要智慧；温度，

点的索取，它唯一想做的是永无休止地去

需要坚持。

最大可能的满足生灵与万物的需求。望着

风餐露宿，像一个飞奔的骑士，信马由

那纷纷而降的雨滴，我想起了那汩汩流淌

缰，驰骋红尘。昂起擎天的头，与太阳对视，

的小溪，想起了那洒落在人间每个角落里

月光顺流而下。

的泠泠甘泉，想起了大自然那无数的精彩 和美丽，也想起了夜幕的天空，雨滴你会

尘封所有的记忆，撇开所有的纠缠，抛 开所有的纷扰，一个人，一座山，足矣。

在哪里？ 哦，我看见了。雨正在云层上面，迎 着一轮弯弯的新月和无数颗眨眼的星星细

金紫山 攀与爬，肉体与岩石的对话。一场邂逅，

说着人世间的美丽和变迁。从突兀的山峦

一段记忆，或者刻骨铭心，或者云淡风轻。

讲到浩瀚无边的沧海，从茫茫的高原讲到

是因为眼里的世界过于现实，抑或现实

无涯的戈壁，从霓虹闪烁的城市讲到欢歌

的世界欺骗了双眼？即便你攀至千米之巅，

笑语的农家小院……

终究要被自己的双脚送达地平线上。

窗外依旧能听见雨滴的低声细语，柔 柔的、绵绵的化成一串心雨把我送进了甜

日月穿梭，过眼云烟，萦绕心怀者几何？ 金紫山无言，依旧独来独往，孤立寒秋。

甜的梦乡。 （作者供职于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

虎头崖 独居一隅，时光在此停滞不前。 守望那片属于自己的星空，任思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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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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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狂风怒吼。眼前的繁华与喧嚣，舒缓成悠

连，从此，你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拿

悠潜水的曼妙和飘逸；身后的尊贵与显赫，

什么填平这日夜纠缠的梦魇？没有源头也没

冷峻出巍巍天柱的孤傲和挺拔。

有终点的溪水，痴狂成倒悬的壶，铿锵有力，

虎头崖，吟风咏月，独享清平，管它是 一柱擎天还是一泻千里，独自横刀，笑问苍穹。

皖 城 散

洁白如练。 裸露一段强悍的躯体，或许，这恰恰是

智者？愚者？我百思无解，唯有状如卧

你最温柔部位。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柄利剑

虎的岩石，凝神蹙眉，模仿着山下的大佛，

划过的伤口，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窥视。这完

没日没夜地咀嚼着那些呼风唤雨啸聚山林的

全可以承受一颗流星的陨落，也足够接纳一

过往。

枚花瓣的轻舞。

记

板 仓 20

待字深闺。庭前花开有声，花落无影； 头顶浮云卷舒，张弛自如。 春风几重？砸向叶片的满是苍翠，尽是 绿波。今夕何夕？穿唐越宋的满轮素月，携 来域外风情，疆内大爱。 撷取一枚缀满珍珠的花瓣，沁人的芬芳， 醉倒了斑驳在枝叶间宛若鳞片的阳光。清泉

雪 湖 琅琅书声在荷尖滚来滚去，读书的书生 走远了，青衣长衫，布鞋竹杖，子曰诗云， 琴棋书画。 眼前的湖，满脸沟壑，浑身沧桑，我只 能闭上眼睛，虚幻出从别处复制的荷塘月色， 亭台楼阁。渔歌远逝，秋风唱晚。 且纵身雪湖，捞起沉睡湖底的唐诗宋词。

细流，蜿蜒成山水相悦的切切私语；鬼石突 兀，临摹出红尘倥偬的峥嵘沧桑；藤蔓葳蕤， 牵扯着冷暖人间的爱恨情愁。 问君能有几多情，清风明月板仓行。

西 河 从来没有计算过你的宽度、深度和长度， 也没有测量过你的温度、速度和力度。时而 撕心裂肺泥沙俱下，时而和颜悦色温婉如玉。

炼丹湖 截断云雨，让突兀的群峰有了仙气和

捣衣的女子，播下铿锵的水花，那些飘 走的笑声，点缀成小城夜空的摇曳星光。

灵气，滋润出满山满壑的多情和妩媚。群峰 倒立，终日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一湖碧波， 浪花澄澈，绽放出崇山峻岭的璀璨艳丽。 荡起轻舟，只可惜水深无荷，水清少鱼。

黄鹤塘 留下一枚羽翼，黄鹤在此疗伤。 或是承载得太多，黄鹤塘的历史像岩石

日暮苍山，宁静致远，揽丹霞入怀，畅饮一

一样坚硬，黄鹤塘的岩石像历史一样坚强。

湖清涟，醉眠天地之间。

无法揣度一只鹤的昨天和今天，更无法想象 一枚化石的前世和今生。

大峡谷 那一场撕心裂肺的痛，山与山不再相

这水，紧紧地捂住了伤口。 （作者供职于黄泥镇财政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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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颂 ◎朱丽卉

心灵是一只夜莺，在它那由骨头搭建的

有喷过高级的香水，我也分不出这些血液的 成分，但是你知道。

笼子里跳动着。

流动的血肉，是证明生命律动的一部分。

若想捕捉到它的一丝真实，夜莺必定以

当我们血肉相连，爱欲参半，我愿意用

死的方式证明不渝。 所以，用双手交叠于胸口，至此起誓， 从黄昏到黎明，从清晨到日暮，都对它深深眷

鲜血喂养你，成全你，让你成为我血肉白骨 的牢笼里自由的精灵。

恋，片刻不离，若是有一天它如诗人向往那般

希望你羽毛洁净，笑容温文，甜美而圣

奔流向自由，一定要用双手狠狠折断它的腿。

洁，而我听你温柔祈祷着牢笼里多出的骨斧

用鲜血证明狠辣，用无辜成全残忍。用

可以早点腐烂。 为什么要腐烂呢？

缠绵而温软的儿歌慢慢唱着，彻夜哭泣。

我以为你是懂得的，如果它腐烂，骨架

这样警告着它，让它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骄傲的亲吻过自己身上每一根华羽。 可是，小东西，你要吃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有一点米粥，

亦会腐烂，而你通往自由，但尾羽与骨骼相 牵。 不需要我折断你的腿，你就会随着腐烂 的牢笼一起死亡。

曾经最爱吃的。 你还是很喜欢吗？这个世界都在改变，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改变了，不要告诉我，

而死去的，我会随你一起进入最深的沉 湎，而你知道，我爱你，以死为名。

你已经如同秃鹰，觊觎着腐肉的美味，如果

将你温柔的羽毛揉进我的怀抱，让我的

你愿意，我会给你新鲜的血液，它们也许没

心脏开出热烈的花，也许它们腐臭，可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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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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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亦鲜艳，好似这个纯美而安宁的世间一样， 我们早已习惯了，将那些不可倾诉的一切埋 入地下。 且孤身站在桥上看桥下花，看那清澈的 河水将过去抛弃，远远向前而无阻碍，那些 肮脏的东西沉寂于淤泥，永生不再浮动。 皖 城

而我那死去的夜莺，会微笑着看我的精 灵，你也要向着这样的夜空飞去么，当你的

散

翅羽镶嵌着我的骨骼，撕扯出连绵不断的，

记

在月光下鲜艳如朱槿花的血肉，你可会哀 哭？你可会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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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于童话和诗歌之中永生。而我卑

做毛香粑 ◎蒋立中

微而悲伤，纵然我不再年幼，我的笔墨留不 住你的恢弘，我的感叹重复着他人的陈词滥 调，当我已经习惯去歌颂白骨上的花，去深 爱悬崖之上的明月，我就会知道。 深爱变成幻想，而以我的梦境为期翼， 层层高悬，如你死亡的黑色眼睛。 只需要一眼，让我在你的爱中永生，既 然你曾经见过古人的容颜，也歌颂过国王的 愤怒，那么你一定，会容纳我，一个普通的， 原罪人的悲伤和嚎啼。 不要嫌弃我的软弱和疲乏，请你住在我 血肉的牢笼，或者让我死在你自由的永生。

老婆在城里带孩子读书。前几天一天一 个电话，问家里是不是有人送毛香粑，她说 她和孩子都太想吃毛香粑了。我说没口福， 没人送；我也正嘴馋呢，要不你回来做？ 清明节放假，老婆大老远从城里跑回家， 一进门就嚷： “我是专门回来做毛香粑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婆就把我叫起来，说 是去采毛香。我和老婆提个篮子，沿着田边 地头找毛香。今年天气不好，老天阴沉着脸，

我不想学那故事里头朝下的失意者，但

雨水不断。立春好久了，可仍然见不到春天

我不妨做你鲜血的朝圣者，以死为爱之名，

的踪影。人整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心情

狠狠的亵渎你的圣名，将你吞噬或者等你将

很不舒畅，早就想出门溜达了。我和老婆边

我吞噬。

找毛香边说着闲话。艳阳高照，清风拂面，

虔诚期待你的原谅，让你以赏赐的方式

走在和煦的阳光里，听鸟儿歌唱，看花儿舒

宽恕我的无礼，以救赎为蒙眼的黑布，并终

展，就像去赴春姑娘的约会，快乐和甜蜜如

于得到你的眷顾。

哗哗的河水在心田里流淌。与其说是采毛香，

（作者就读于云南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班）

不如说是走进田园、回归自然啊。太阳的确 是个神秘的魔术师，变幻无穷，天晴不几天， 她就偷偷给大地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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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绿了，野草青了，山桃红了，死气沉沉

围坐在灶台边，七嘴八舌，说说闹闹，就等

的乡村突然就变得灵动鲜活、生趣盎然了。

着吃粑。一会儿，笼床开始冒热气了，再过

毛香到处是，毫不躲闪，大颗大颗的，鲜嫩

一会儿，清幽的香味慢慢飘出来了。大家就

可爱，似乎早就等着人们去采摘。不到两个

显得有些按捺不住了。张姨说：“这毛香新

时辰，我们就踩了一大篮子，兴冲冲地赶回

鲜，油水又足，味道肯定不错。”李婶说：

家。

“闻着这香气，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刘 山歌好唱口难开，毛香粑好吃却难做。

姐说：“这么可口的毛香粑，怕不够我们吃

别看是小事，可手脚却不少，讲究也很多。

哟。”有几个孩子更是急不可耐，跳着叫着：

就拿磨米来说吧，籼米、糯米要提前浸好，

“我要吃粑，我要吃粑。”

要按比例搭配，籼米多了粑太硬，糯米多了

粑终于蒸熟了。掀开笼床盖，一股浓香

粑太糍，马虎不得。毛香也要仔细挑拣清洗，

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倍增。“哇噻”，大家

去掉老根老叶，洗掉泥浆沙粒，然后把它碾

不由得惊呼一声，一点也顾不得斯文，伸手

碎。这些程序需要花时间，不能急躁，“心

就各抢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毛香粑，坐到桌边

急吃不到毛香粑。”我和老婆先有分工：我

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那几个孩子因为心急，

负责劈柴、磨米，好久没干体力活，一堆柴

烫得嗷嗷直叫，可仍是大嚼不止。小小厨房

劈下来，累得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老婆

弥漫着节日似的欢乐和农人淳朴的笑声。看

负责挑拣、清洗毛香，她做事认真仔细，又

着他们贪婪滑稽的吃相，我和老婆相视一笑，

有耐心，毛香挑洗得清清爽爽，干净漂亮。

开心极了。

忙乎了一阵，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们各自 的事情才做好。

忙碌了一天，快乐了一天，做毛香粑的 日子就像过年一样充满着愉悦和喜庆。

现在可以准备蒸粑啦。先把米粉和毛香 拌匀，再用滚烫的油水一浇，然后像揉面团 一样用力搓揉。做粑的时候，左邻右舍不邀

品尝着亲手做的农家美味毛香粑，享受 的是劳动和生活的美。 （作者供职于岳西菖蒲中心学校）

自来，他们笑着说：“我们鼻子尖，早闻到 粑香了，都来吃粑呢。”嘴里说着，手上就 帮忙了。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做粑。我也夹 在里面凑热闹，可我笨手笨脚，做的粑有的 大有的小，不成模样，没有他们做的那么好 看。大家就笑话。我说：“大粑家的吃，小 粑送隔壁。等会你们可别拿大的哦。”人多 力量大，做事快，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做 好了整整四笼床毛香粑。 “架起笼床就蒸粑。”灶膛里的火嗞嗞 地燃烧着，锅里的开水咕咕地沸腾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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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野菜香 ◎刘 萍 皖 城 散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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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春天，杨柳刚刚吐出苞芽，象

都是一件美事。

一个个害羞的姑娘，倚门回首，欲说还羞，迟

母亲年轻时带我们姊妹挖野菜，教我们

迟不敢梳妆那美丽的发丝。鸟儿的鸣叫声不时

认识了各种野菜。如今老母亲腿脚不那么灵

清脆地响起，抬头一看，一只白头翁正轻巧停

便了，我们姊妹倒保持了不时到地里转转挖

在树梢头机灵地东张西望。雨后，空气清新而

挖野菜的习惯。荠菜过后，青乎乎的马兰呈

洁净。走出家门，嗅一缕春天里泥土的气息，

现在我们的面前。母亲常说“清明前，马兰

感受一下春风拂面的轻柔和畅，再瞅瞅春季里

香；清明后，马兰臭”。马兰头一簇簇、一

的野菜儿，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丛丛，在田埂上、在河沟边一片葱绿。不用

整整一个正月的年，鱼肉等大荤让味蕾

任何工具，只要蹲下身子，不到十来分钟便

变得麻木了，似有点吃什么都不香的感觉。

能掐下一大把，连手指都带股儿蒿子的香味。

于是想到挖野菜，借以换换味口。野菜中，

回去洗净，炒时淋上麻油，倒也脆绿爽口。

最爱的当算荠菜了。

听说马兰头还是国宴的一道招待菜呢。

荠菜又名地儿菜等，从冬到春，在山坡

等到杨柳拂风、菜花金黄时，便是枸杞

上、在地沟边，特别是在农家韭菜地里夹缝

头登场了。枸杞头的嫩芽，苦味浓郁，虽不是

中，它蓬勃生长，朴素而清香。它不似芫荽

一般人所爱，却是味上好的药材——它明目清

香得刺鼻，也不象韭菜香得浓烈；荠菜是一

肝，以雨后第一道嫩苔最佳，苦中有淡淡的清

棵一棵，携有一股股泥土味的菜根香。冬季

香，清炒、烹鸡蛋均可。不过这苦味，只能偶

里的荠菜最爽口香甜，随便下锅一炒，便是

尔食之。春季里，还有一道菜不能不说，那就

一道不可多得的菜肴。春季里，荠菜渐老了，

是香椿。香椿头，即香椿树的嫩芽，有一种特

下锅炒吃已大不如前，但若切碎加点鲜肉包

别的香味，香得婉约、香得含蓄。一道香椿头

起饺子来，或蒸或煎，都是一种让人称道的

炒鸡蛋，香椿如碧玉，鸡蛋金黄，养眼又养心，

美味。平时在机关久坐的我，逢上周末，每

久吃不厌。至于什么蒲公英、槐花等野菜佳肴，

每喜欢到离家百米的雪湖旁转悠个把小时。

我还没有一一尝试。听别人说，味道都还不错，

一边晒晒太阳，动动筋骨，换换心情；一边

这个春季，该摘下一些尝尝了吧。

挖上一小篮肥美的荠菜，打打牙祭，怎么说

（作者供职于县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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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母亲一生的 20 块钱 ◎邱朝平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二哥被招工进了 市里的一家工厂，那年他正好二十岁。工厂 离家有七十多公里，除了逢年过节，二哥一 般是一个月回家一次。 两年后，经媒人介绍，父母操办，村里 一位叫梅秀的姑娘成了二嫂。虽然梅秀是村 里的一枝花，人也长得清秀、水灵，但她只 有小学文化，心地不怎么善良，表现尤为突 出的就是不尊老、不爱夫，心胸狭窄，对财 物有极强的占有欲，吵口骂街如同家常便饭， 因此结婚不到半年，造成家庭、婆媳甚至邻 里关系每况愈下，最后闹得不得不分了家。 此后二哥每次回来，二嫂都会想方设法 阻拦他和父母、家人在一起，更不允许买什 么东西，哪怕是给父母的都不行。二嫂有她 的一招，二哥一进家门，首先是搜查他身上 的钱。二嫂的所作所为，渐渐地在村里传开 了，二嫂成了臭名远扬、人人唾弃的“泼妇”、 “母夜叉”。 二哥生性懦弱，胆小怕事，拿现在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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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典型的“妻管严”。对二嫂除了无奈、忍

当然，父母在那里是不会长久住的，因为他

让，剩下的只有独自叹息、流泪。

们不习惯那种环境、那样的生活，他们眷恋

在当时，二哥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三十

着自己的家，还有这青山绿水、肥沃的土地，

块钱，每个月除了十块钱的伙食费、往返车

淳朴的风土人情，几十年朝夕相处的邻里乡

费、日常生活用品开支之外，其余的都要如

亲。故土难离啊！

数交给二嫂。

那天，八十六岁的母亲一病不起，也许

这年，过了春节，二哥就开始从嘴里一

是她预感到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必

城

点一点抠，在身上的衣服、牙膏肥皂上一分

要去花更多的钱财；也许是她信迷信怕在外

散

一角省，历时六七个月，好不容易凑了二十

面去世，今后灵魂进不了家门，变成孤魂野

记

块钱，准备中秋节时给母亲。回家这天，二

鬼，因而一次又一次拒绝去医院治疗。

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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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专门到银行，把那些零碎的钱换成两张五

二哥从千里之外的生意场上赶回来，母

元、一张十元崭新的“大票子”，然后装在

亲已到了弥留之际。二哥跪在母亲床前，脸

一只信封里。为了躲避二嫂的搜查，二哥一

贴着母亲的脸，一遍又一遍轻轻地呼唤着母

进家门就谎称要急着去上厕所，然后把装着

亲。母亲紧闭了一天一夜的眼睛慢慢地有了

钱的信封藏在那里的墙壁缝里，第二天找了

亮光，看见二哥后，吃力地从胸口拿出一样

一个机会，偷偷塞给了母亲。

东西，脸上荡漾出最后一丝慈祥的笑，静静

二哥和二嫂只生活了三年，最终忍受不

而又满足地走了。

了二嫂的行为，在严寒的冬天离了婚，一岁

二哥接过母亲的东西一看，是三十多年

多一点的儿子判给了二哥，也是由父母抚养

前他给母亲的那只信封，里面的二十块钱带

长大。随后，二哥又和厂里的一位同事结了

着母亲的体温，仿佛还能闻到当年那淡淡的

婚，并生有一儿一女。

油墨香。二哥心头不由得一颤，禁不住泪流

现在，二哥有了自己的公司、别墅、汽

满面……

车，也资助着两位正在上大学的农村贫困家

几十年来，二哥给了母亲多少钱，没有

庭的女孩，儿女们都大学毕业，老大在一个

谁说得清楚，但母亲唯独没有用的是那二十

乡当乡长，老二在某大学任教，女儿老三则

块钱，哪怕是在生活最艰难、日子最难熬的

是一个机关的公务员，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和

时候。母亲把那二十块钱紧紧地藏在心口，

和美美、滋滋润润。父母一直和在农村的大

藏着的是力量，藏着的是希望，也温暖着她

哥、三弟他们生活在一起，安享着晚年，二

的一生。

哥常常会回来看看，给父母买不少补品，给

那二十块钱是第三套人民币，已停止了

他们足够的零花钱；孙辈更是孝心满怀，一

使用和流通，但按照现在的收藏行情，价格

回来“爷爷奶奶”亲亲热热地叫个不停，还

已是相当不菲。

带来不少从未见过和听过的好吃、好看、好

（作者供职于江西省赣县财政局）

玩的东西。如果父母想去城里看一看、玩一 玩，只要说一句，二哥随时都会把他们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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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 静 好 似 娇 花 照 水 ◎ 程 小 逆

“娴静好似娇花照水”——为这句话，我特意去看了 《红楼梦》第三回，原来是贾宝玉初见到林黛玉，觉得这 个美丽过人的小表妹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 风。我总觉得林黛玉这个人物太难当持，轻不得重不得， 以平常心去相处，那该有多累。不过，我现在说的这位被

总 第 10 期

人赞为“娴静好似花照水”的女子，却是一位极通融调和 的女子。 应该是去年春天的一场宴席上，饭局宴请的是一位八 零后散文家。并不喝酒的年轻散文家悠悠喝了口茶，轻漫 漫地对着这位女子下了评语：娴静好似娇花照水！ 女子温婉含笑。我从一侧望过去，这女子娴静端庄， 果真犹如花映在一池清水中，脉脉，不语。 我认识她是在前一年的春天。小城忽然在轰轰烈烈的 经济大潮中，出现了一本文学期刊。这是一个叫做文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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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

单位在很短的时间内编出来的县城内刊。看

慢慢发现脖颈越来越僵硬，右手一搭上鼠标，

着手中的这本名为《天柱山文艺》的刊物，

肩胛处马上酸疼……大多时候，我们见到这

我很感慨，在这小城生活了近二十年，头一

位女子，都发现她有些疲累。而办得越来越

回知道县城有文联这样一个单位，也头一回

出色的刊物，那些接地气的诗词文章，市井

见到这样一本文学刊物。对于年轻时爱好过

人物，小城风貌，皖风皖韵，历史风情，山

文学的我来说，无疑是欣喜的。又因为有过

水乡愁等等，人们争相传看……又让我们明

短暂的期刊从业经历，我对这本刊物的编辑

白，这个女子的付出是值得的。 也有很多人羡慕她的工作，一本杂志在

城

就有了兴趣。而创刊号首发式上，忙忙碌碌

散

的编辑们，接待、登记、拍照、录影、分发

手，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发文章多么方便。

记

刊物……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打扰。后来才

可实在，这个女子极少发自己的作品。有一

得知，这本刊物的编辑一个是从别单位“借”

回可能是被我们实在逼不过了，发了一篇小

来的才女，而文联本身的编辑是一个刚刚从

散文，写的是栀子花开，文字清淡，内敛，

外县考过来的女子，除掉编稿子，也兼着办

温和，真是如她自己所爱的栀子花一样，带

公室主任，还包括外联等所有的繁杂事务。

着一股素雅的幽香。我很期待能看到她更多

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编辑这行的工作性质

的这类文字，但她总说，太忙了，没有时间

吧，对这位身兼数职却毫不张扬的女子就有

和心境静下来写。于是，我又隐隐有些替她

了亲切感。

遗憾，大量的时间花在为她人做嫁衣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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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稿子，这种工作的累，只有业内人

自己的才华却在繁琐的工作中慢慢被埋没。

才更有体会。稿件在邮箱里躺着，一件件去

把手上的杂志办好，把文联各协会都团

捞，不是几十几百篇，是成千上万篇。有时

结起来，让大家的所长与所爱有平台好好发

捞出来一件，似乎开头不错，可看着看着又

挥，是她最大的心愿。而大凡艺术才华出众

不对。也有时看到一篇，开头不怎么样，准

者，都是极具个性的，让这样一群风格各异

备丢掉，可又怕错过了后面好的内容。有时

的朋友在一起能玩得开心，真不是件容易的

连着几篇都是废稿，可还是忍耐着，期待下

事。但她总是努力去调和。人力单薄的文联，

一篇是有用的……一个一个附件打开，一件

居然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办了摄影比赛，

一件分类……初选，筛选，再复选，有时需

散文大赛，书画展，还有几台大型的文艺汇

通知作者做一些必要的改动。或者发现了一

报演出……而她们的杂志，在县刊中虽然是

个新的极有潜力的作者，还要去了解情况并

最后办的，可后来者居上，在县级内刊中达

及时做出鼓励，而有些比较成熟但很少有机

到了很高的水平。对这一切成绩，我们给予

会发表的作者，又要尽量创造平台帮他们推

她夸赞时，她总是轻淡地一笑，那静默的姿

一把。这还不算，每期杂志的版面有限，还

容，如一湾溪水清明流过。

需要配合一些时下的主题，甚至季节都要进

绿，在这春光里，永远美丽！

行考虑，所以，怎么样编出当期最优的稿子， 是要费一番脑子的。每天这样重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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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身居闹市，我依然一无所有。在现 代建筑构建的压抑与烦躁的空间里，我试图 推开狭窄的窗户，望向窗前四角的星空，在 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书写心中的文字。 夜色渐渐溢满整个房间，在我的身旁有

回乡之路

一些东西，书籍、茶杯、破旧的座椅，以及

◎费 城

慢慢改变了最初的色泽。我知道，那些流逝

从郊外采回的野花，它们在夜色的濡染下， 的时光也会消磨掉我们脸上的青春，直到藤 蔓绕满木窗，将窗外的流年层层覆盖…… 对于这座生活多年的城市，我说不上是喜

什么样的想象，才能够让记忆重现眼前？

欢还是厌恶，因为我必须在这个钢筋混凝土构

多少次回眸，才能够让我穿越岁月的河床，

造的空间里寻求一个栖身之所，同时还需要像

抵达最初的家园？暮色，又沉重地抖落在迂

一只小鸟一样觅食，抑或歌唱。

回的乡道上，越来越少的行人，慢慢从一个

离我居住的小区不远，是一所从清晨到夜

村庄抵达另一个村庄。他们走在回乡的路上，

晚都要面对的中学学校，在规定的时间，校园

沿着来时的路，重新返回各自的村庄。

的广播会播放那首耳熟能详的萨克斯管演奏的

如今，我离开故乡多年，对于故乡的怀 念如同蔓生的杂草，在心底日显蓬勃了。

《回家》。我不知道它是在为谁演奏，也不知 道它究竟要告诉人们一些什么，电子的东西总

现在，我站在城市高高的阳台上眺望故

是能十分严格地遵循它们既定的规则。我不知

乡，直到眼睛酸痛，眼前一片迷茫。我不确

道，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是否也必须

定我要找寻些什么，虽然我知道我所有的努

遵循某种规则，才能够在既定的时间走向该去

力终将是一种徒劳，但是我并不甘心。我依

的地方？

然记得那些故乡的事物，一如芳香的稻垛、

我是应该回归，还是继续着心灵的背叛？

总

闪亮的炉膛，微微透出烟火的味道。如今，

我每天都在反复追问，却无法给自己一个圆

第

我像一个孩子，在城市流光溢彩的生活里走

满的回答。这样的追问会让我的脑海里闪现

10

失，以致找不到回家的路……

出许多生动的画面：清晨的阳光照在露水打

期

面对故乡，我永远是个沉湎在成长记忆里

湿的乡道上，远处的田野里，一些早起的农

的孩童。从乡村到城市，又有谁对于成长的记

人正在劳作，他们面容黝黑，体格健壮，脸

忆不留痕迹呢？当我重回故乡，寻访一些被时

上露着淳朴的笑容，在阳光下闪动耀眼的光

间洗过的痕迹，那些曾经追逐嬉戏的孩子，仿

芒。

佛还没洗净手掌上的泥巴，便不经意成为了别

他们是在播种生命的希望，还是在书写

人的父亲。那些慈爱的老人，在不确定的时间

丰收的大地，用那些芳香的语言？无论我身

走进泥土，长眠在村边小河旁，垒起一座座土

在何处，我都将记住回乡的路，把它当作一

丘。而数年前，那里曾是我们游泳后晾晒衣服

幅幅静美的油画，镌刻于心，此生不忘。

的地方……

（作者供职于广西河池市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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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 城 散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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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们的爱情 ◎查汉林

为人师者的胡乱说教，倒显得我愧为中文学 子了。我们这一生，不可避免地会在某个年 龄段遇到几种不同类别的爱情，若要总结， 依我看，就称做几宗“最”吧： 最浪漫。赵咏华的歌里唱着：“我能想 到最浪漫的事 /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这是浪漫的结局，至于开始和过程， “最浪漫” 的，是两个人因为一见钟情而结合，且能携

我始终记得大一时，她让全班同学不约

手走过一生，完成歌词里的那份愿望。我的

而同地投去注视目光——那是一种单纯而强

老家有个兄弟，在年前乘火车返乡时，与邻

烈的美学。但你要让我具体去阐释，又不免

座的一位宿松姑娘对上了眼，正月初三，双

词穷了。那么，该怎么去谈“我们的爱情”

方家长见面了，现大事已定，希望浪漫到老！

呢？在“圈外人”的眼中，中文专业出身的

最正常。“小伙子，谈了么？多大了？

我们，似乎无一例外的笔下皆能生花，即可

24，也可以谈了。我手边有不少资源诶！不

以写出让人读罢最先想到一个“美”字的文

对！听说你跟那个谁家的孩子在谈，可是真

章。遗憾的是，我又天生不具备这个能力，

的啊？”这是去年以来，我耳边最常出现的

因此这本来十分美好的话题，就只能成为一

声音。在我看来，这种关心再正常不过，因

个自以为是者的另类观点，或者说，一堂好

为在传统观念看来，我“到龄”了。当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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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的时候，我们渴望遇到一见钟情的浪漫

样，回答的简单明白——“咱不可能！”姑

爱情；当我们迈入社会这座更大的学校之后，

娘们，千万别因为我这么说而认为“男性本

我们明白了，那渴望要变成现实，多难！

色”，其实，那是因为男性潜意识里不忍心

最无奈。如果说，最正常的爱情，虽没

如此，除非，自己首先得到很肯定的回答。

有一见钟情的浪漫，至少也是两个人在慢慢

总之我想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千万不要故

的交往中对彼此产生情愫，同样很美，令人

意对他 / 她过冷或摇摆不定，因为，他 / 她

向往。可是，我们的身边总会有一些人，一

可能正处于迷茫之中，痛快点，对彼此都好。

不小心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等再抬起

最伤感。“我爱她 / 她从不过问我在哪

头时，无奈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追爱的动力了，

/ 见了面招呼也不打 / 她的眼光 / 穿过我落在

只得等着身边的长辈或者朋友为了自己扮演

远方 / 谁能帮我传话 / 告诉她 / 我爱她 / 我只

月老，通过预先定好的一系列标准来“按图

是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 在她看来我不如路人

索骥”，帮助自己建立一个完整的人生。祝

甲……”我想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段爱情：

福这种“无奈”来的爱人，慢慢变成真爱！

你对他 / 她的感情之深，超过了对待周围的

最遗憾。“甲与乙是一见钟情在一起的

一切，然而，对方却始终保持着淡定甚至冷

诶！真羡慕他们！”人们说。一段时间后……

漠，这时候的你，可能每天就处于歌词中所

“哎！他俩是真般配，可惜呀！”因为家

描绘的那种状态，无论多么努力却收获甚微，

庭、因为工作，因为这、因为那，甲成了乙

用俗语去说，更可能就是一种“热脸贴冷屁

的路人甲。或许，是缘于事物越美好，当它

股”——很粗俗却很形象。这样的爱情故事，

被破坏时就越让人难以接受，我认为，最遗

让人听起来就难受，现实经历者有多伤感，

憾的爱情，就是原本最浪漫的一见钟情没有

可想而知。

好的结局，不是么？回答“是”的朋友，肯

最不该。其实，我原本是想用“最混

定有过这样的爱情，我知道，因为我与你们

蛋”这三个字总结的，可是仔细考虑，未免

一样……

太过激进，而这篇小文又并非杂文，不需要

最迷茫。爱情，是一种单纯而强烈的美

去抨击什么，故大可不必如此。那么最不该

学，它的出现，没有理由，没有标准，爱上

的爱情是怎样的呢？一切可能的情形都无一

一个人与被一个人爱上，同样如此。你不知

例外的指向了一个词——备胎！我们有权利

道，在你为一个人付出感情、付出行动，付

去爱一个人，同样有权利拒绝一个人的爱，

出其他的时候，同样某个角落里，有另一个

但我们没有资格把一个异性当备胎！道理很

人在为你付出。若你真的不知道，那恭喜你，

简单，对么？但我知道，在这个不确定因素

至少你不会有烦恼；但如果他 / 她难自禁，

太多的社会中间，大家往往不敢义无反顾地

让你明了，你会发现自己很快陷入迷茫。尤

只在一条路上走向前，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

其当你是个男子，你更加难以抉择——男性

前方就是绝壁，无法攀登；或是深渊，坠之

做不到女性那么干脆和决绝，哪怕自己对这

即亡。爱情亦是如此，除非是一切水到渠成，

个异性没有一点感觉，也很难像一些女性那

否则，只要对方让自己感到一丝丝的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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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被自己不知不觉的将这种不确定无限放 大，导致最终的“不该”出现。但是，还是 希望已经在一起或者即将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们多给彼此一点信心和确定，在这个残酷 的社会，共同抵御这种“不该”，好么？ “关于我们的爱情”，如果去掉“们”， 皖

是不是我就该来谈一谈自己的经历，否则，

城

上面写的那么多就纯粹是纸上谈兵，假装正

散

经了？确是如此，但老实说，我不敢！对于

记

曾经，我只能说，我虽然也付出过，但更多

绿

还是幼稚过、辜负过，一想到这，我便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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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元节

己产生许多的怨恨，不提也罢，提亦无益。 工作之后，自己改变了许多，特别是参 加的婚礼多了，越发对世上两个人走到一起

梅雨还未到，江南已下了几场雷雨。 窗外的香樟被雨洗得碧绿清亮，天井里

产生思考……我觉得，绝对不要像长辈一样，

的栀子却被雨打得一半白净，一半暗黄。绿

只顾带着某些标准去找另一个人，但是，更

意总是更适合于这般雨水丰沛的时节，而娇

不能像后辈一样，凭着一时冲动去领个证。

艳的花朵大多渡不了这场浩劫。

我所认为的合适婚姻，是两个人真正懂事以

颇为感伤

后，各自身上以及彼此之间，就算经历了任

我似乎却是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度日，没

何顺利和不顺利，且无论这种经历是多少

有红花素蕊，层次缤纷的绿色也足以让心情

年，只要两个人依然单着，一旦遇到，还有

平静宁和。天井里有一株樱桃，春季没有开

强烈的想要在一起的感觉，而且又有在一起

半朵花，如今片片树叶倒是在天空上舒展开

的可能，这样，就可以了……这也是我工作

不俗的景致。已过了花期的梅树、含笑、瑞

之后在个人问题这方面表现得相对消极的原

香和六月雪，或长或圆、或大或小的叶子纷

因。家里长辈说，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

纷爬满了疏枝，斑驳的绿色像是梦境里的湖

缘分不够圆满的时候，强求也无益，我很赞

水涟漪，无声静谧。

同，也很庆幸有这样不拿世俗标准要求我的

从小喜欢画画，所以对色彩似乎有种天

长辈。学会随缘，惜缘吧，这才是关于我们

生的敏感。身边有很多人，区分不了黄色和

的爱情最重要的一点……

绿色。其实并不是色盲，只是长久的定性使

但是……自以为看透了一切，对无论何

之不能对色彩有个准确的分辨。有一晚在亲

事何物都自以为无所谓的人，是不是不配再

戚家吃饭，阿姨让我到阳台拿一块黄色的抹

拥有爱情？

布，我遍寻不着，阳台上只有一块草绿色的 （作者供职于源潭镇政府）

抹布。后来阿姨说就是这块啊，我很奇怪， 这明明是绿色，怎么是黄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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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和黄色在我看来有着明显的区别。

游通天谷，站在扶手石栏边远望，看见

嫩 绿， 草 绿， 翠 绿， 墨 绿； 浅 黄， 金

远处一汪碧水，如明镜如皓月，便是炼丹湖

黄，土黄，橙黄。哪一种绿色都是清新的，

了。在青山绿树的包围下，炼丹湖看上去非

哪一种黄色也都是温暖的。绿如青草，绿如

常小巧精致，颜色也不是近看时的那般暗，

树叶，绿如春天；黄如光线，黄如夕阳，黄

而是一种宛转的蓝绿色，如孔雀的羽毛般靓

如大地——都是极美的，却各自迥异，想混

丽。阳光穿过游云和扶苏花木，散碎在湖面

淆都不能。

上，荡漾起的盈盈波光，即使远看，依旧能 而我更喜欢绿色

教人的眼睛迷醉。

汉服喜欢盛唐半臂襦裙，一定要是青翠

真好，每次我登神秘谷，必要在石栏处

的绿色才好看；玉镯喜欢温润通透的，淡淡

回看，不看来路，只看那恍如梦境处的高山

的绿宛如在一道宛转的水流中游弋；窗纱喜

湖泊。

欢绿色薄纱的，软软垂在窗前，无论初夏秋

我想吸引我的不是湖的形状，不是湖的

冬，光线是否炙热，穿过这薄薄的一层，倾

陪衬，也不是湖水的洁净，而是那种绿。我

泻在地板上，永远如初春般淡然；风景喜欢

远看那种绿，总会觉得非常的美好，非常的

江南山岭，四时山上都有充满生机的绿，松

喜欢。

柏常绿，竹筱长青，若是冬天染上了雪，会 觉得春暖尽在眼前…… 此地有一处举世闻名的山，名天柱山， 有幸游览过数次。

每个人都会有种比较喜欢的颜色，有的 人只是单纯的喜欢颜色，有的人却因为某种 事物而喜欢此类事物的色泽。比如有人觉得 大红色俗艳，但是不得不感叹红玫瑰的妖娆；

往山上去有一段十几公里的盘山公路，

有人觉得紫色老气低沉，但是紫罗兰薰衣草

路两边种了成片的竹林。这些竹是毛竹，也

还是教人眼前一亮；有人讨厌冷冰冰的蓝色，

叫孟宗竹，粗长挺拔，终年翠绿，在阵阵山

但是面对暮秋时的湛蓝天空，还是会诗情勃

风中绿浪滚滚，蔚为壮观。天柱山绵延一百

发。这真是奇妙，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多公里，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植被覆盖，

在彩笔盒里选我喜欢的颜色，我会选那

多为黄山松，长年青翠。山上有很多有名的

种犹如少女梦幻的粉红色，会把绿色笔远远

景致，如神秘谷、柬之洞、青龙轩等，妙趣

丢掉。但是如果给我一种颜色来装饰我的房

不断。我最爱山上的炼丹湖。

子，我只会选择绿色。

炼丹湖在海拔千米以上，湖水常年冰寒，

绿色让人舒适让人宁静，我喜欢生活在

据说水中有娃娃鱼，也就是大鲵，但是我还

绿色的世界里。蓝绿色的琥珀，黄绿色的嫩

未见过。近看炼丹湖，整个湖面的颜色幽深

草，青翠的柳枝飘摇，墨绿的群山环抱，每

近黑色，捧起一捧水来，可见水的清澈并感

一样都这样美好。

受水的冰寒。在湖中游船，看两岸高耸的青 山，看闲云出岫，可使心灵宁静，魂魄安然。 而远观炼丹湖，却是另一番景致。

只愿能有一梦，梦中有雨，湿透了层层 的绿…… （作者供职于龙潭乡中心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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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33

佛”。这似乎很纠结、很矛盾，一味静谧， 听觉上自然真真切切，可我们景区的原创人，

飞瀑一脉相承

面对无字剧本可要发愣——无“一剧之本”， 焉能唱响农民办旅游的时代大戏！至于“猿 人戏水”，是返璞归真呢，还是近乎对当下

◎霍建明

最青睐的数“接力飞瀑”，这是我想象

峡

取的景名。因为瀑布先几乎笔直飞下，然后

谷 采 撷

34

PM2.5 喧嚣的戏弄，我说不清道不明。

天柱山大峡谷，被天柱山主景区拥抱于

一扭脖子转向了左边。近看，瀑布相依相恋，

怀，却又以“峡谷上下落差 200 多米，石崖陡、

远看意念上好像有一双手在传递……景名毕

水湍急，大小瀑布跌落成群……堪称华东一

竟只是一个代号，是形而上的产物；优美的

绝”卓尔不群。该景区乃天柱山镇茶庄村土

景名能让人瞬间记住，但“丑媳妇终要见婆

生土长农民兄弟合股创建，目前所有领导加

婆的面”，货真价实还得由景观亮嗓。

员工只有 8 人，架构“瘦身”堪称与时俱进。

忽地想到，瀑布受地形、巨石和崖壁的

过去几次试图游览大峡谷，结果都因为

掌控，不得已违心每每变换姿势，原本与龚

据说走一趟要数小时太累而作罢。近日，县

自珍所唏嘘的“病梅”境况毫无二致。也许

文联一行文人来采风，即便文友称我为文字、

是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

摄影“双枪”，毕竟端组织“饭碗”，便“入

天”，使瀑布由乞丐一下子演变成大富翁了吧。 说到底，瀑布是厚重的水分子互相牵拉

乡随俗”了。 毗邻天柱山主峰景区的天柱大峡谷，介

着手，一股脑儿从上游制高点轰然倾滑下去。

于三祖寺与佛光寺景区之间，是天柱山秀丽

瀑布的根，是冰雪是清泉是雾霭；与瀑布一

水景的集中展示，峡谷全长 3.5 公里，行程

脉相承的，是璀璨阳光是峻秀高山是漫无边

确实要 2 小时左右。我们由下而上，虽然没

际的湿地……

有什么讲究，但隐隐有一股“逆水行舟”的

有了一脉相承的瀑布，景区内满目的苍

感觉，这感觉驱使双脚要不停的动。一路上

松翠竹、似锦繁花，就会令人爽心悦目、心

飞瀑轰鸣，像是激励、催促的告白。

旷神怡。有这样的氛围，无论是“路漫漫其

众多水潭形状各异，那是芸芸众生心绪

修远兮”，还是“ 直挂云帆济沧海”，游人

杂糅的写照；“雄狮面石”虎视眈眈，不知

的心都会如奔溪空明澄澈，尽享亲水的乐趣。

是惊了一身汗，还是素日运动过少的缘故。

逆行上到桃源湖畔，虽然没有了瀑布的

总之，我记住了雄狮的狰狞、可爱。都说虎

激越，可透过湖中的倒影，我发现稀疏抑或

落平阳被犬欺，这首屈一指的虎之大哥从辽

缠绕着的白云，依旧是瀑布的化身，有它的

阔的非洲草原窜来天柱山大峡谷，仅仅只是

影子。我突发奇想：若检测白云 DNA，查

仿若“迷途羔羊”么？

到瀑布的基因才有意思。

“大佛听涛”，实在有点委屈“阿弥陀

（作者供职于梅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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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柱 山 大 峡 谷

走进天柱山大峡谷，山水清音时刻在心中激荡。先秦 琴师伯牙擅鼓琴，钟子期擅听，奏响了一段天地之音与知 音千古的友谊。我不会琴艺，但对《诗经》描述古琴的句 子向来持景仰的态度，更为钦佩的是琴声里流淌出志在高 山流水的情怀。于是，我把这亿万年峡谷里的秋风和鸣，

◎ 柳 岸 青 青

鸟啭莺啼，危崖上流泻飞瀑，平缓处的潺潺流水，古村里

总

的鸡鸣犬吠想象成天地巨琴演奏出的琴音。有着“华东第

第

一瀑”之称的通天瀑排山倒海、推波逐浪般的巨响撼动了

10

山谷，将静谧拒绝在几里开外，有着“十面埋伏”的境味。

期

我走到危崖底下去拍照，想把它的声色定格在镜头之中。 之前一直在瀑潭边仰望与戏水的一群游人走了，我站在他 们的位置，反复地去拍，变换角度，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拍飞流直下，拍清泉石上流，拍危崖顶端露出的一小块天 空上的云朵，拍成了精的怪石古树。 不紧不慢地在谷边小道上走走停停，可以沉下心来观看 一番和想象一通。阳光透过九月的天空从树叶间漏下来，落 到有些幽深的小道上，疏疏落落的。登上通天瀑左侧的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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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望向远处，有一处村落躺在闲适的秋阳下，

而我，不过俗人一个，在它的面前，显露的

墙体闪着白光，屋瓦炫目刺眼，明晃晃的，透

只有稚嫩与青涩。

露出了外界的现代。我把目光移至村落的四周，

峡 谷 采 撷

36

《诗经》多水，《诗经》的佳人多在水

茂密的竹海在秋风中显得有些轻飘，摇晃出柔

一方；《庄子》多清新的田野之风，满田野

和的线条，似乎受了感染，都沉入山水清音当

疯跑的孩子。而它们仿佛是峡谷的应景之作。

中了——这是不是峡谷的弦外之音？屋前一浪

并不像我期待的那样，我没有美丽的遇见，

浪稻田，黄灿灿的，隐约着稻香和土地的气息，

只看到几个山村孩子卖娃娃鱼。往峡谷深处

隐隐望见一两个村夫在田埂上走动。我坐在水

走，地势开阔处，有一处古朴的农庄，外墙

泥步道上边抽烟，边和同行的摄影协会朋友林

剥落了，与屋前的农田、松林、竹海一起古

潜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钢筋水泥丛林之外，

老着、生态着、蓬勃着。这里多水，故而多桥，

竟有着这样一处让人欣羡的恬淡和寂静，该是

水从桥下缓缓而过，与秋虫、鸟儿啁啾出美

怎样的美好！

丽的忧伤。当谷外吹满现代之风时，这时依

爬上通天瀑上端俯瞰，那一群游客的影

然一派“小桥流水”的诗境。由于正值秋天，

子渐渐渺小了，在林间忽隐忽现，之前看见

我自然联想起了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

的零散瀑布成了一气呵成，承转启合的瀑布

这首小令写得萧瑟伤怀了些，但写出了游子

群了，将恢弘和壮观踩在了脚下，安放在了

的情怀，某些写景与峡谷的秋天有些契合。

心里，充满着豪气。记得有人说过，没有灵

对于离开家乡多年栖身县城的我而言，我之

性的高大，不过是一堆废土石。具体谁说的

于家乡，同样属于一个游子。眼前铺排出熟

我记不得了，大致是这个意思。今天看来，

悉的农家意象时，忽然有了久别重逢的感动。

这句话有失偏颇。这山这水，这危崖，其实

路边有几处利用翠竹搭起的简易秋千，几个

是有着生命和灵性的，它们呈现出高不可攀

游客坐在上面边荡边笑，旁边有几位老妇人

而令人敬畏的冗长神性，不是一个单独的个

卖草鞋，我歇下脚与他们聊了起来。妇人说

体，而是按照自然的秩序排列出缜密的组合。

峡谷内遍生野桃，花开五色，古时称为桃园。

在通天瀑下面我一直在仰望，可望而不可及，

这里土厚水深，常年雾气氤氲，产的竹笋笋

当我站在了它上面，身后同样有着让人仰止

衣脆嫩香甜，还流传着“孟宗孝母”的故事。

的所在。前面是裙衣瀑，虎掌潭，葫芦潭，

孟宗是有名的孝子，其母卧病不起，很想吃

百兽饮水…轻盈飘逸洋洋洒洒，盛满了一潭

竹笋，当时正值隆冬腊月，孟宗去毛竹林寻

潭青碧，盛满了大地的心事。大峡谷位于世

找，因笋子是春季所产，无竹笋可挖。孟宗

界地质公园、国家 5A 级旅游景区天柱山的脚

扶竹大声哭泣，乞求竹子施恩，感动了山神，

下，经历了 20 亿年的地质变迁，留存着丰富

山神在竹根上一指，顷刻地裂三寸，一株鲜

水文地质遗迹，以水景为主，是天柱山一处

黄嫩笋露出地面，孟宗捧着竹笋回家了却母

重要的地质科考点。每走到一处，我都会愣

亲心愿。从此之后，毛竹冬季也出笋。后人

愣的多望上几眼，流泉、飞瀑、碧潭、肖人

为彰显孝子孟宗美德，称毛竹为“孟宗竹”，

状物的怪石，青山翠竹，餐风宿露，接受着

在日本至今仍沿用此名。

时间的淘洗，已经修炼成荣辱不惊的长者了。

我在想，但凡有山有水的地方，必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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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灵气，必定流传着一个个美丽动人的 故事。我们不必去探究真假，重要的是符合 儒释道文化精髓与价值取向。无论是“孟宗 孝母”，还是我国炼丹术的创始人左慈，都 曾经让这个地方的生活更加鲜活，更加动人， 更加朴素，毫不伪善。 通天瀑的水声渐渐远了，连潺湲的溪流 也轻着声音生怕惊扰了桃园世界的寂静，只 要还在峡谷内，就像生活在地质年代，岩浆 喷涌冷凝后，如今峰石横陈，水流激荡，同 样像生活在桃花源里，阡陌纵横，鸡犬相闻，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苔痕上阶绿， 草色入帘青。萦绕耳畔，羁绊心绪的会是高 士隐者的情怀与颇有古风的生活方式，而且， 有着天籁虫鸣，高山流水的陪伴，让人在静

唯美浪漫大峡谷

寂的秋光里生出美好的情愫。

◎宋燕飞

在通天瀑一侧步道旁，我坐在一棵已经凋 谢的樱花树下，想起今年春天带儿子在树下拍 照的情形，雪白的樱花树下绽放着儿子童真的 笑脸，这樱花像春天般让我动容。在它的旁边，

大峡谷一路起起落落，就像一曲精彩的

我看见了挂在野桃树枝头上一朵在秋风中吐蕊

戏曲，独特的地貌地势成就了它一路的风采

的桃花，我感到很神奇，西风已经把自然吹出

迥异：或逶迤、温婉的浅浅如所有的山涧溪

了秋的意象，而桃树却把春天留在了秋天的枝

流无二，或穿峡凿谷如群兽匍匐暗拱，或腾

总

头。在我不远处，有人在反复拍着簇拥的几朵

挪跌宕飞流直下，或突然的被岩石峭壁集拢

第

红花，说那是彼岸花，后来在桃园湖边，我又

汇召在一个岩槽里，俨然一只小白龙向往岩

10

看到了这耀眼的红，这让我想起了古希腊神话

脚的绿潭，在绿树草簇的白石上小心蜿蜒却

期

中跌入诅咒轮回的女海神曼珠沙华，终究花开

不曾想坡度和石滑，这不，哧溜一下，势不

荼糜，叶落彼岸。这彼岸花让峡谷的秋天充满

由己，一个猛子头插入石潭。此时的小白龙

了春意，也充满着神性和禅意。

或许怯生，显得温顺。石是峡之骨，蝶是峡

从大峡谷的南大门走到北门，已近薄暮， 漫天的红霞已隐退于天柱群峰背后，我心里 还在想着通天瀑，想着清新的田野之风，也 在想恬淡安然桃园美景曾经的欣与喜，苦与 痛，无可抑制，在心底蔓延流淌。

之韵，那么水是谷之灵。是水，串起峡谷的 一颗颗珠贝！ 在这一串珠贝里，夜晚站在桃源人家。三 楼上的我第一个跳出脑海的是——桃源倒影。 下午沿湖畔上行的途中，或许是平凡人的 眼睛蒙受了太多的尘埃，也可能是周山太绿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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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峡 谷 采 撷

38

许是湖水太深，乍看一葫芦的沾绿的浅浑若黄，

的菜地，菜地石墙下面是摊开的河流，青石

我不见其清，更没有发现这桃源湖有多么美。

板伸在河面上，菖蒲一丛丛的绿着，犹闻村

走着走着，最是低头的那一瞬：湖底的青山白

媪老妪捣衣声！河水净澈，溪水静流。村庄

云尤其是对面山坳人家的白墙灰瓦上袅袅的炊

的人家明显的外迁后的寂然，只是菜园、秧

烟！当湖像一个丹青手把我眼睛里独立的分散

田、河流、青石板、大树荫，一切烟火的气

的天空、白云、周山、树影都锁框在这样一个

息铺陈开来，甚至可以想象河面的鸭子成群，

自然的相框里时，呈现给我一副完整唯美的作

嘎嘎的惊欢，扑棱的翅膀扇起的毛羽在河面

品时，我才看出这是一幅画。原来我有一双眼睛，

漂浮漂浮……擤擤鼻子深深的呼吸，生命的

还只能随心本能的看见一些琐碎的平凡的美！

味道在瓦楞在河道在田野聚拢到你的心底。

同行的霍老师发现山坳的那缕炊烟，一下子把

于是这个峡谷端的村庄像宏村那样幽美惬意

这幅画化静为动。于是，我不仅仅见其清更胜

的镶进了我的记忆。

慨其清了！四季穿行蹲守在天柱山，霍老师一

再来时，昔时的田野已然一片荒芜，凸

路啧叹桃源湖的倒影，当然最是霍老师的那句

显得土砖青瓦的村落颓废了更多，断壁残垣

名言“可透过湖中的倒影，我发现稀疏抑或缠

和发黑的草垛告诉我们这里久无人居了。一

绕着的白云，依旧是瀑布的化身，有它的影子。

点点残存的烟火的气息消弭褪失在山岗在天

我突发奇想：若检测白云 DNA，查到瀑布的基

际在云端。

因才有意思。”看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笑了。

桃源人家楼下水泥场院里有一群来自淮

霍老师笑起来特别的和蔼，夹带着几分孩童气，

滨人家的 QQ 团队正围着篝火起舞。这一群

重要的是他有着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带着我在

40 上下的男男女女纵情高歌。篝火迸溅开的

湖畔看见了许多平平凡凡却可以在镜头中登上

火星划出桃源湖畔的天旷地幽人欢乐。山谷

大雅之堂的艺术美。

寂寂，歌声、笑语，还有篝火映红的脸庞。

桃源湖是大峡谷瀑布之源，情之所蓄，

很羡慕这样一群天南地北的人们，在自然的

势之所发。大峡谷可谓算是桃源湖的倾情倾

怀抱里只剩下内心。天空云层很厚，月亮毛

心的浪漫制作。心绪沿着桃源湖在黑夜的松

毛的，谦逊的若隐若现正好能够模糊的勾勒

林竹海里游弋朝向下游的瀑布之旅，却不得

出视野所及处的黛黑色的山脊。桃源湖极富

不停下来：扒开荒芜的草蔓，我穿过草垛，

内涵的缄默，像墨玉般酣山沐夜。我想，如果，

倚在高大的皂荚树下抬头看她高高蓊郁的荫

那高大的皂角树下，某一天，还残挂着春节

蔽，这应该是大峡谷快荒芜的浪漫吧。

气息的大红灯笼的青砖灰瓦的农舍，月婆娑

记得 2009 年春天第一次来到大峡谷，当 大伙儿在通天瀑下留影结束拾级而上以为到

的良宵，浮动着桃红李白的暗影的春夜有笛 暗飞，庄稼蓬勃着，菜畦阡陌井然着……

了山顶时，却未曾想一番台阶一段白沙竹径

我喜欢激情跌宕的大峡谷，喜欢豆娘蹁跹

的平路一片绿油油的秧田呈现在面前，十几

彼岸花错的大峡谷，喜欢天光云影共徘徊的大

户土砖青瓦的村落，几垛稻草堆，不见桃红

峡谷，我还留恋那一袭烟火缭绕的大峡谷。

李白，所有人几乎同感——山穷水复疑尽头，

（作者供职于县四中）

世外人家在眼前！村庄大门口是石砌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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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不仅仅是理想、是目标，也是 现实，反映在每个中国人的生活中。实现 中国梦，就是实现咱老百姓的梦。本刊特 开辟主题专栏，集中选编相关的散文、随 笔等。热忱欢迎各位作家和文艺爱好者， 踊跃投稿。来稿要求紧密联系工作实际， 抒发真挚情感，篇幅千字左右为宜。本期 先行推出两篇文稿，以飨读者。

中国梦 我的梦 ◎王 丹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吧，是朵永远不凋零 的花。” 我们每个人都是怀揣着对未来的期 盼和对梦想的憧憬开始每天的生活的。也许是 年少时的豪情壮志，也许是青春期的迷茫与冲 动，也许只是一份平淡的渴望。但是，有了梦 想，就有了追求与奋斗的目标；有了梦想，就 有了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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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39

我想很多人一定和我一样，最初觉得中

中国梦·咱老百姓的梦

40

用代表税务形象的一言一行，赢得纳税人满

国梦离自己很遥远。于我，中国大，于中国，

意的微笑，让纳税人离梦想更近。工作在“您

我微乎其微。我只是希望能就近上好学、看

好”、“慢走”、“不客气”、 “再见”

好病、找好工作，农民工的工资不会被拖欠，

中度过，而于我收获更多的是欣喜和让纳税

城管手下留情别以暴执法；希望乡下人也能

人满意的幸福感：“祝你节日快乐”、“你

享受城市的自由生活、城里人能够呼吸干净

对工作很负责”、 “辛苦了”、 “谢谢你”……

清新的空气，大家都把城市当做自己的家，

记得有一天中午，天气很热，一位纳税人在

少吐一口痰、少丢一张纸，还城市以碧水蓝

政务中心办好其他事情后，来到国税窗口，

天；我梦想咱们的安居房特困房还要再多一

我耐心给他咨询，辅导他填好资料、办完证

些、毒食品假发票还要再少一些；梦想勤政

后，他说：今天跑了几个窗口 ，就数你的

廉洁的父母官多一些，贪污腐败的蛀虫少一

态度最好了。当下觉得特别温暖。我当然知

些……而这些都是很多个普通的我们共同的

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事，我其实梦想能为

梦，而我们的梦正是中国梦的砖瓦。

纳税人做到更多，不仅服务态度还包括业务

四年前，我参加了国家公务员考试，带

指导，而这条路我相信才刚刚开始。

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报考了心仪已久的国

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地下室里，英国圣公

税局，我知道那里有一群人：他们身穿蓝色

会主教的墓碑上写过一段话，大意是如果我

制服，税徽闪耀胸前，他们为国聚财，为民

们开始就想着改变世界，改变国家，似乎很

收税，他们的工作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发展和

难办到，但如果起初我努力改变自己，接着

民生，他们责任与荣耀并重。很幸运，我最

再争取改变家人。然后，在他们的激发和鼓

终成为了国税系统的一名新兵，真正的做到

励下，我也许就能改变我的国家。再接下来，

了我梦想的工作。

谁又知道呢，也许我连整个世界都可以改变。

从最初的基层办税大厅到现在的政务大

是的，生活赋予了我们每一个人拥有

厅，我梦想以优质的服务，一次性告知纳税

梦想，追求梦想的权利，但这并不是意味着

人应该提交的证件和材料，避免他们多跑路，

只是空想，我们与其高喊口号空谈壮志，不

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最具亲和力的

如脚踏实地从每个渺小的自己做起，专注每

笑容为纳税人办理完所有事项，为他们节省

个微小愿望的达成，一加十，十加百，百加

时间，增加效益，这种最具实际内容、最具

千千万，或许我们的生活就在悄然中发生着

说服力的服务，是任何热情洋溢的语言都无

改变，而我们的中国梦才会越来越近。

法比拟的。

（作者供职于县国税局）

我梦想在现在的岗位上创造一流的服务 佳绩，在一线服务窗口规范服务程序，规范 文明用语，规范行为准则，规范业务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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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时，不慎胳

床头呼叫器急

膊脱臼 。母亲抱着拼

促地响起，那位老太

命哭叫的我到医院找

太嗫嚅着，用躲闪的

大夫。那是一个夜晚，

眼光扫视着我们，同

诊室里灯火通明，白

时一股腥臭刺鼻的气

色的墙，白色的床单，

味很快在病房里弥散

还有医生的白大褂。

了开来，小便失禁的

满眼的白色让人心生

老太太再一次尿湿了

恐惧，于是更加拼命

床铺。我们知道，病

地哭嚎。医生一边哄

人同样需要体面与尊

着说乖一边麻利地拉 扯了一下胳膊便神奇 地接上了。那时年幼，

天使梦

严。我们给老太太擦

◎李 梅

太太看不到我们口罩

不懂得什么叫“妙手 回春”，只在脑海中

牢牢记住了那一片白色所带给我的安全感。

身子换衣服，给老太 太更换床垫床单。老 下的脸，却能看到我

们用清澈如水的眼睛温柔地安抚她，没关系，

后来，我成了一名护士。

谁都有老的时候。当我们满头大汗地回到办

年轻的母亲怀抱高热抽搐的小男孩吓得

公室，老太太的儿子尾随而至，发给我们每

六神无主 , 解痉药物的使用，物理降温，输

人一个苹果，他说，不是什么贵重的好东西，

液等一系列措施后，小男孩的呼吸渐渐平稳，

只是老太太执意让我送来，你们就成全她一

在母亲怀里香甜入睡，年轻的母亲满脸的轻

片心意吧。我们每一个人都说，那天的苹果

松释然。出院的时候，年轻的母亲笑着告诉

格外香甜。

我，你的镇定让我安心，你的陪伴让我放心， 谢谢你一夜的守护 。

幼年的一个梦，让我真的成了一名白衣 天使。一路走来，有感动、有欣喜、有劳累、

女孩儿因为肾脏问题在医院住了很长时

有委屈。我喜欢别人叫我们白衣天使，天使

间。女孩文静，不愿多说话，非常排斥用激

用仁爱之心抚慰伤痛之人，“白衣天使”带

素类药物。我们都明白，漂亮的女孩正值花

给我们被需要的满足。谨记南丁格尔誓言：

季，她是害怕激素会让她变得臃肿丑陋。我

“竭诚协助医生之诊治 , 务谋病者之福利”。

们便装作很无意的在她的病床前讨论关于正

我爱我的职业，爱这份带给别人健康的职业，

确使用激素的问题，慢慢的，女孩很配合地

我梦想每一个人都健康，梦想 13 亿人的健

接受了治疗。到了病愈出院的那天，我们整

康托起我们伟大的“中国梦”。

理床铺的时候，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

（作者供职于潜山县医院）

小纸条，“你们让我明白了有健康才会有美 丽，我会记住你们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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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41

陈兴旺散文作品选登 时的干瘪，扩张根系，叶茎润泽，长势喜人。大喜 过望之余，我总会站在窗前仔细的打量，像小儿般 的宠着它，浇水，松土，生怕让它受了委屈。后来 干脆搁置在卧室的窗台，让它充分接受阳光。过了 文

一些时日，根茎部抽出了一丝浅绿，再变为深绿，

艺

紧接着冒出几朵淡淡的白花。花香伴着墨香，溢开

星 空

42

陈兴旺，网络作者，现供职于天

去，为那个盛夏带来无限的清凉和欢喜。过了半月，

柱山旅游总公司。志大才疏，光阴虚度，

兰花凋谢了，叶片也有气无力的耷拉下了脑袋，浇

终无一成；侍奉文字，笔随意走，不

水，恢复光润，再干瘪，接着浇水，又恢复原状，

守陈规。籍烟酒以疗伤，借文字以抒怀，

最终叶片由绿转黄，由黄变黑，与楼下的花草相比，

安贫乐道，自得其乐。

如同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童，在同龄的孩子当中表现

散文观：摒弃虚华，追求随性之美； 袒露真我，透过表象深入生活肌理。

出明显的怯懦和自卑。许是我是一个天生不会侍弄 花草之人，在不了解它的习性时，就将自己的意愿 强加给它，给它充分的阳光和水分，却忽略了一些 细节，它喜阴，忌暴晒。原想天底下的生命都离不

那些草

开阳光，然而一旦过了度，无疑适得其反。 朋友送我一株滴水观音，刚来家时娇媚弄人， 叶片上的水珠如同荷叶上的露珠，清新养眼，流淌

我住在小区的五楼，一楼的住户每

着慈悲的泪，令人爱不释怀。放在靠阴的阳台上数

家都有一个院落，面积大，依照现代人

日，突然萌生让它晒晒太阳的想法。孰料那段时间

的生活意趣，大都摆上了盆栽，利用靠

琐事缠身，当想起这件事时，它已是红颜将近，两

墙的空间种上了花花草草，虽然是随性

三片叶子枯萎发黄，只剩一小截枝干对抗着盛夏的

的，但也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给紧

高温。索性将吊兰和滴水观音的根部全部清理掉，

张的生活平添了一份趣味。楼下的一株

重新种上兰草。曾想兰草命贱，无论土壤是否贫瘠，

柳树比过三楼的肩，春夏季总是将绿荫

只要有方寸之地，就能自由生长，可省掉打理时的

带给邻人，带来春的生气与夏的盎然。

繁文缛节，又能附庸风雅，草前窗下，闲暇时赏揽

因了这片绿荫，晨起，总能听见几粒清

一抹绿意，不可不说是一种享受。

越的鸟啼。受不住蛊惑，在刚搬进小区

想起乡下老家的矮山，到处都是树木，林间遍

时，我从朋友那里弄来一株吊兰，栽进

布杂草，虽然自生自灭，但也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一个花盆里。担心浇水弄脏了新买的家

而兰草便是其中的一种。一缕幽香混在松香之间，

具，就放到阳台的洗衣池上。吊兰倒随

混合出山土气息的五味杂陈。而今，曾经鲜为人问

人的性情，不消几天，便摆脱离开土壤

津的兰草被人们迁徙到了城市的空间，蔓延着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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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自然的情绪，同时人为的培植，总让一些 植物少了原有的坦荡，长起来总有些扭捏，不 能始终如一的尽人意，难以保守自我的操节。 最喜老家的秋冬之交，旷野的田埂上， 随手丢下一粒火种，熊熊火势伴着滚滚浓烟

冬将尽

冲天而去，这该是怎样的胸怀！杂草虽然卑 微，然后总愿意接受外界的雪雨风霜，浩浩 长风，大火锻造，重生涅槃。次年仍然绿得 昂然，黄得无一丝杂念。这世间，大抵只有 草有这种胸怀吧。 扯得有些远，还是回到开头去。原想以 兰草的坚韧和顽强，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 精力，不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从楼 下空地上装来的黄泥小土根本不合它的胃口， 开始还能保持原状，由于疏于浇水，土壤板 结皴裂，最后竟表现出营养不养，泛青的叶 子慢慢枯萎，只剩焦黄发黑的须叶。这有力 的回击了我当初的想法，“人挪活，树挪死。” 草也一样，脱离了故土，缺乏了应有的生存 环境，缺乏调剂和适应，同样如同迟暮的美人。

再过一月，就立春了。望着并无萧瑟和

几番周折，皆以失望告终，我决心不再

冷意的窗外，越来越看不清季节深浅的气温

种植花草。朋友又送来一株吊兰和金边兰草，

让人在心里越发觉得苍茫，就这样在窗前站

叮嘱我不要频繁浇水和晒太阳。我将它们搁

着，无所谓想或不想，心里像丢失了什么似

在室内，懒于过问，偶尔心血来潮，把它们

的，说不清道不明。

搬到阳台享受一下阳光，大部分时间都弃之

一楼的柳树形容枯槁，只剩屈指可数的

不顾。前几日，无意中看了一眼，竟然有些

枯叶在冬阳和风中慵懒地微摆着身子，肆意

出人意料，长势撩人。

渲染着去年那个暖冬。除了街道上的车辆的

在小城蛰居多年，早就见惯了冬天空蒙

喧嚷，动心弦的就是那清脆的鸟鸣声了。春

苍茫的迹象，偶尔注意一下被移栽过来的街

夏时，鸟啼是隐于柳树繁茂之中的，只听到

道风景树，水泥像围脖一样紧紧扼住了它们

鸣叫，去寻时，偏偏发现不了鸟的影子。秋

的咽喉，除了看到城市工人们修枝剪叶，再

天，楼下虫鸣四起，在寂静的夜，让人宛如

也无人管护，照样荣辱不惊，活得自在。比

走进文学的世界，沾染上一丝抒情的隐忧。

起它们，我养植过的花草显得有些娇贵，如

即便冬意渐深，昨夜西风起，凋了碧树，青

同小儿，一旦宠溺有加，终究难成气候。

意不再，萧瑟又重来，也能体味到冬的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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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43

心里莫名生起不同的喜。 人的心境大抵如此吧！境由心生。如此 一说，倒成就了一个成语的魅力——情不由 衷，刚才还是百无聊赖，思绪无依，现如今

文

岁月沧桑的黄。后来干脆被主人除掉枝桠，当 成晾衣杆用了。每天走进楼道，倒是腊肉的香 味总会漫进鼻息，在周围荡来荡去。 腊肉切成薄片，放进电饭锅里蒸，再洒

却心事打开，无可收拢，如初春的草，一旦

些辣椒粉，待至出锅，白嫩清脆，肥而不腻，

抓住季节的衣襟，便要展露新颜，以美示人。

一股香味让人神清气爽，味觉大开。也可放

记得今年夏天，小区后一排房子的顶楼

在锅里爆炒，再放些蒜，是雪的白，草的绿，

上，一片草丛长势蓬勃，基本上覆盖住了整

如果不动上几筷子，似乎辜负了这肠胃。过

星

个楼的顶层，原想有人将它锄去，后来从夏

了八九月，即使厨艺再高超，保存时间长了

空

到秋，从一片青碧到一楼枯黄，依然无人清

的腊肉也会味道大变，不论放上什么调料，

理，看样子今年仍然要在楼顶过冬。一楼的

色香味形气定然缺少了一样，再也找不回当

柳树凋零了，而院落内的盆栽花草却把季节

初的口感，找回这种感觉也是立冬之后的事

留在了院内。邻人们总是不厌其烦的摆弄不

情了，其间，让人饱尝“三月不知肉味”的

停。由于住在五楼，自然占尽了地利，冬夏

苦闷。

艺

44

的景致一眼了然，一如季节的青绿，与岁月

如此看来，冬天确也值得我们怀想的了。

的苍黄。在小城居住久了，习惯了城市建筑

吃是很平常的事，无所谓高雅或者低俗，但在

的格调，似乎早已淡忘了四季的概念，而今

正规场合是很难上得了台面的。算了算了，还

静静的站在窗前，不可谓不是一种享受。

是说些别的吧。冬天一日日深了起来，常感于

有一天，无意注意到楼前一家的阳台的

雾霾深锁的小城天空，心情不大如前。阳台前

竹篙上挂满了腌制的腊肉，不经意间绊住了我

一株杨树雕成了光秃秃的枝桠，总让人担心它

的目光。忽地想起年关将近，虽没有春节时鞭

是否经受得住冬天的露重风寒。都说“删繁就

炮的烘托，但也意识到年味越来越浓。在乡下

简三秋树”，虽然甩掉了枝繁叶茂的包袱，也

老家，各家各户每年都会为来春储备腊菜，先

呈现出简单原始的美，给了画家们一些灵感，

放进大缸里腌制一段时间，然后也像这样挂在

笔墨落下去，刷刷几笔，像冬风一样，季节的

屋檐下去晒，以备来年四季菜蔬青黄不接之需。

意象就这样绘于笔端。最不济，就是枝干上尚

而今，这种习惯已被带到了城里。想来，东坡

存的那几片要落未落的叶子，显然没有“小屋

先生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迂腐味

眉梢痣一点”的意境，似乎是一个败笔，任你

该改改了。现如今，人们宁愿舍弃竹，也不可

如何涂抹，总是不尽人意。

食无肉。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大口大口喝酒，大 块大块吃肉也许才是正道。

这让我想起小区不远处的新开张的一家 酒店，彩灯闪烁，光彩照人，而旅客稀少，

是的，现在有谁愿意苦守着几竿竹子的

表里不一。“人要实心，竹要虚心。”劝导

高风亮节呢？一楼的邻居有种各种花草的，就

一点没有错，想来东坡先生如此推崇竹很是

是没有一户种竹子的，偶尔看见楼梯口邻人搬

有道理。如果站在冬日的暖阳里，眼前有竹

迁时摆放着的竹子，经过风吹日晒，日益泛着

可赏，即使飘摇零落，未免不是一件心灵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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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让我感觉到了自我的存在。即便只一刻， 也很珍贵。关门闭窗，用听这个字来表达心 情最恰当不过的了。喧嚣隐去，小区内沉入 寂静之中，夜也变成了一个人的，这时最好

一个人的夜

把电脑捣开，或者随手捡一本翻旧了的书看， 累了，歇下来，侧耳倾听，如同秋虫醒耳般， 倦怠顿消，萦绕在心里的只有这簌簌的雨声

下雨了。雨点敲打在窗台遮阳蓬上，

和无边的遐思了。

像是一位跋山涉水的夜归人，踏着疲顿的脚

今年是一个暖冬，不久前下了一场雪之

步，有节奏的贯入耳际，软绵绵的，又落地

后，天一直不蓝不白，不明不朗的晴着，小

有声。——今冬难得一见的一场雨就这样不

城的上空总覆盖上了一层似雾非雾的尘埃。

期而至，楼下萧疏的柳树也借着这微雨，在

这让我想起少时老家的冬天。乡下老家的老

风中抖抖身子，宛若一位憋足了闷气的人如

房子，土墙和小瓦屋面，明镜似的亮瓦，节

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候的变化总难逃它那亮澄澄的眼睛，会让人

今年冬天，弥散在旧历十二月天空上的

真切感觉到活在四季里。风起时，树叶气呼

烟尘，一波接着一波，看不清拨云见日后的

呼的落在屋顶上，像是孩子被约束着去做某

明朗，让人有些昏昏然。冬日日渐深了，脾

件事，跟家长赌着气。如果天色大亮时亮瓦

气也一日坏似一日，心神俱疲，人也变得愚

还阴沉着个脸，那一定是一个阴天。当某一

钝。恰逢这场雨，将心底烦闷的火焰熄下去，

天抬头扫一眼屋顶，光透薄亮的亮瓦一眼之

如同夏意渐远时，丝丝凉意隐去了田间的一

间变厚，屋内压抑灰蒙，那前一天晚上一定

片蛙声，顿时心明眼亮起来。

落了雪。尤其是落雨时，似乎谁有意向屋顶

世间的物事大抵如此，往往始料未及，

扔了一把黄豆，噼噼啪啪的。雪不似雨，能

猝不及防，未来时，冥想和期待在心里装得

用声音来传达，雪总是轻着脚步，无从感知

满满的，一经憧憬已久的事物行经窗前时，

而猝不及防，轻轻的来又悄悄的去。最让人

又有些落寞和惆怅。雨点声声，敲在心坎上，

感念的是雪季的夜晚一家老小围坐一黄泥小

思绪也跟着雨声一起飞。曹雪芹的“青灯照

火炉前乐享天伦的时光。

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本来说的就是

雾也是。相对于人们对雨的抒情，雾更

爱情，与我无关，也与雨无关，然而我还是

加于苍茫中直抒胸臆。晨雾来时，一两个早

从句子中体味到了一种戚戚然与寂寂然。陆

行人行走在浓雾中，脚步声声传来，老家人

放翁的“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总是说：专听楼板响，不见鬼下楼。其实，

虽然大气，但也如同站在冬天的山岗上，望

雾不仅可以用耳朵去听，还有一种避实就虚

着低矮空濛的天空，内心总那么荒凉无依，

的写意美。想来，“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

孤漫无言。

岸上踏歌声”的佳话应该就发生在一个大雾

这个冬天是寂寥的，因了这雨声，寂静

茫茫的冬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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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45

记得年少时，曾把一张简易的书桌搬到 窗前，我在窗外的墙角特意栽了几棵芭蕉， 雨季夜读时总能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或者

中抒怀。现今，能效仿他的人渐趋式微，锁 身于日常，过上这样的生活几近不能。 读书写字是个人的事，于我来说是一种

在月色皎洁的夜，芭蕉落下半明半暗的剪影，

习惯，别人是否选择这种生活与我有什么关

读书正兴起时，扭头望一眼，心里总有难以

系呢？平日事务琐碎，又有外界利欲干扰，

言喻的愉悦与欢喜。

能将本职做好，把家中打理得有条理就已足

现代生活的优渥，很少有人过上看书写

够。最不能忍受的是，小儿顽劣，昨晚看武

艺

字的精神生活了，甚至一家老小能围坐在一

侠剧兴起，将一张废纸误当成一支飞镖嗖的

星

起也是一件奢侈的事。即使在绵绵雨夜，不

一声扔出了窗外，不消片刻，便引来了一楼

空

方便出门，也是各取所需，各忙各的事。不

女主人的破口大骂，为人师表又比邻而居的

知道在这样寂静的冬夜，站在南窗前，静听

邻人此刻变得如此尖酸刻薄。罢罢罢，现今

冷雨敲窗，神思渺渺是否也算得上精神生活

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又何必与她据理力争。

文

46

之一？这点李商隐的确值得我们去学习，剪 烛西窗，大话夜雨，于遐思中写诗，于怅惋

关于开展“美在潜山·梦翔我心” 主题文艺创作活动的通知 为深化“中国梦”主题教育，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 核心价值观， 县委宣传部、县文联决定举办“美在潜山·梦 翔我心”主题文艺创作活动，迎接新中国成立 65 周年。 一、活动宗旨 开展“美在潜山·梦翔我心”主题文艺创作活动， 旨在繁荣文艺创作，提升文化软实力，并通过多种文艺形 式，以更多的优秀作品让“中国梦”更加深入人心，发挥“中 国梦”在国家、民族、个人三个层面的引领作用，鼓舞 全县人民积极寻梦、追梦、筑梦、圆梦，汇聚发展正能量， 谱写伟大中国梦的潜山篇章。 二、活动内容 1、创作体裁 诗歌、散文、小说、特写、纪实故事、报告文学、歌词、 小剧本等文学作品和摄影、音乐、美术、书法、民间艺 术等艺术形式。 2、作品要求 把握思想性。以“中国梦”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 值观为主题，围绕成才梦、创业梦、幸福梦、和谐梦等 进行创作，表达心中梦想， 展现追梦历程，讴歌真善美， 传递正能量；突出时代性。充分挖掘“人文美、山水美、 城市美、乡村美”亮点，富有浓郁时代气息、地域特色 和健康的生活情趣；注重艺术性。 构思巧妙、小中见大， 具有现代审美情趣，力求作品见人、见物、见精神，耐读、 耐看、耐欣赏。 3、注意事项 作品必须原创，如有抄袭，一经查实取消参赛资格，

想起来真是影响雨夜好心情，还是不说 了吧。 涉及版权问题，由作者本人负责。已经发表或参赛（展） 作品不参加此次活动。 每人作品均不多于 3 篇（件、幅）。文学作品中， 诗歌不超过 60 行，散文不超过 1500 字，特写、纪实故事、 报告文学、小说不超过 3000 字；摄影作品形式、风格不限， 组照不超过 4 幅，彩色、黑白均可，格式为 JPEG，照片 不小于 5M，不接受经过电脑软件处理的作品或网上下载 的照片；其他艺术作品按往常参赛及投稿要求报送。 作品征集自即日起至 2014 年 8 月 31 日。文学作品 不接受纸质稿。各类作品电寄或送至县文联办公室。信箱： 2863915154@qq.com 投稿请在邮件抬头注明“美在潜山·梦 翔我心”字样。 征集到的作品，由县委宣传部、县文联组织评委评 出优秀作品，按若干奖项给予一定奖励。优秀作品在潜 山新闻网、潜山政府网、《潜山通讯》、《天柱山文艺》 等媒体刊发、展示，并有权将其优秀作品向上级媒体推荐。 三、活动要求 1、高度重视，精心组织。各地各部门要把开展“美 在潜山·梦翔我心”主题文艺创作活动当作一项重要工作， 切实抓紧抓好。要做好动员工作，把本地本部门文艺家、 文艺工作者组织动员起来，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主动 性和创造性，对参与创作的团体或个人，给予必要的支持， 及时解决创作活动中遇到的困难。 2、把握质量，注重实效。要加强创作指导，严把政 策关、导向关，牢固树立精品意识，确保创作思想性、 艺术性、观赏性相统一。 3、丰富文化，扩大影响。要以“美在潜山·梦翔我 心”主题文艺创作活动为契机，进一步丰富群众文化生活， 丰富潜山文化内涵，在宣传潜山、推介潜山上产生积极 深远的文化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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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其华小说作品选登 吴其华，女，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黄泥小镇一个叫做文昌的村子。现供职于潜山县水电公司。 中年开始尝试写作，故乡，山水，乡愁，是其永远的创作母题。如何知黑守白，又怎样向光取暖？ 这是她在文字及生活里都需要努力去做的。写作两年来，在《阳光》、《安徽文学》、《热流》、《北 京日报》、《安徽日报》、《安庆日报》等刊物发表了小说及散文若干。散文《他们和村庄一同老去》 获县“乡村往事”征文一等奖。小说《无处还乡》获安徽省小说对抗赛江淮区域文学奖。

我在吴村生活到十五岁的时候，便离开了。 那一年，我听到一首歌“……有一位老人在中国 的南海边写下诗篇……”我向往这个老人写下诗 篇的中国的南海边，同时我又特别害怕稻谷收获 的过程。于是我在一个春天，离开了吴村，离得

长河落日

很远，远得乡亲们都以为我再不会回来了。那之 前，我不大喜欢我的故乡吴村。我在离吴村很远 的地方，不大向人提及我的故乡——说了别人也 不知道。吴村不是什么好地方，古往今来，都没 有出过什么名人。念书的做官的发财的，都鲜见。

叫吴村。 没有山。 故乡是一个不算小的村子，

倒也不是太穷，因为田地多，水活泛，说鱼米之

有一条叫做长河的河贯穿整个村落，绵延无休。

乡有些隆重了，但小日子还是安稳的。吴村的人

大片大片的庄稼地，一畦一畦地，与长河接壤。

们非常满足，哪里去谋这样好的地方，他们常常

一望无际的水稻田，两季水稻，从育秧到收割，

自得地说吴村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总

空气中都满是泥土牛粪的味道。从清浅的草木

我的整个青春都与故乡无关了，不管吴村

第

的腥气到弥漫的稻花香，中间历经几个节气我

是好地方还是坏地方，我终究是不会回去的。

10

不能确切地说出来，但最终收获到一粒粒金黄

故乡还在那里吗？满眼的稻穗在扬花，沟渠里

期

的稻谷，大致的过程略微记得：浸种，育秧，

都是鱼虾。还有，故乡的魂灵，是的，那些已

耕田，将秧苗从秧田里小心地拔起，一棵一棵

经不在的人，他们都曾唤过我的小名。

弯腰插进平整好的水稻田。施肥，除草，再灌溉，

剑 哥

观察长势，喷洒农药，再施肥，再除草。到最

剑哥是我们村的兽医。他年岁长我好多，

后一棵一棵收割，再将稻穗一把一把放在脱谷

而辈份与我相同。我幼年时看他背一个上面划

机上脱粒，装进稻箩，由父兄们担回来，倒在

着白色“十”字的暗红色药箱，走村串户。外

门前的晒谷场上曝晒。这过程，我叙述得一定

村人称呼他为吴兽医或吴医生，村里人叫他劁

不完整，而且还没有考虑进天气的因素，洪涝

猪的剑伢佬，而我是用乡音喊着剑哥的。

之灾、大旱无雨的年份都是有过的。

那个年月，家家户户都养猪。而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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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文 艺 星 空

48

不会只养一头猪，因为一头猪不会抢食，不好养。

口，让我送给剑哥。香姐是不种菜的，剑哥也

猪在农户人家，是一笔不小的财产。所以，剑

不大会种。要是韭菜或苋菜，我便会细细的挑

哥在我的少年时代，是一个风光的年轻人。他

拣，除掉杂草，摘净根须，给剑哥。剑哥很高兴，

身材是不错的，挺拔，长条个。长相也是不错

他总要多拿个包子，但我不要，母亲嘱咐过。

的，英气，浓眉，眼有神。似乎医术也是不错的，

本来母亲让我一个都不要的，但我做不到。可

常有外村的人来请。他骑二八的男式自行车，

那一次，我挑好一把豇豆，虫眼儿的我都撇下

那是稀罕的。他只有一个儿子，独生子，在吴村，

来了，太老的和太嫩的也撇下来了，很好的一

这又是少有的。

把豇豆。还有辣椒，我也挑好了，放在小篾篮

剑哥的老婆我喊她香姐。香姐身材端庄，

子里，我是要给剑哥的。但剑哥骑着车晃荡着，

但有狐臭，浓重。香姐抽烟，磊落地叼一支烟在

眼神空洞得很，好像看到了我，又像眼里没有我。

唇上。我幼时很好奇，常不定睛地看着她抽烟。

他歪歪斜斜地沿着乡村的土路，往他家的方向

香姐还会玩牌。麻将，牌九，她都会。在我们村

骑走了，他没有拿走豇豆和辣椒，自然也没有

里，称呼男人的老婆为“烧锅的”，就像有的地

拿包子给我。我愣生生地看着，觉得剑哥怪怪的，

方叫“堂客”的意思一样。一般女人都是要做饭

不一样了。我至今还想得起他那一天的乱发，

的，“烧锅的”叫得非常贴切。但香姐是不烧锅

寥落的神情，以及骑着自行车离我慢慢远去的

的。她常常坐在牌桌上。晚上她的家非常热闹，

样子。村里人看他报以怜悯，或者叹息。我想

一屋子的男人，赌博，听大人们说的。大人们还

这没有错，怜悯与叹息。外村的人似乎请他去

说，有个男人整晚上都不回家的，都在香姐的房

出诊也日渐地少了。剑哥后来身上常常很脏，

里……大人们还耸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那么臭的，

胡子也很长时间不刮掉，头发又乱又长。

么样受得了。边说边拿手在鼻子面前扇扇，仿佛

香姐仍是玩她的牌。他们的儿子比我大好

要扇走那一股浓重的狐臭。然后大家都热烈地笑

几岁，很是顽皮，没有念什么书。我曾亲眼见

起来。女人们则都叹息，说剑哥太好了，又说剑

过村里的老人劝香姐不要玩牌：剑伢佬不大对

哥可怜。据说剑哥系着围裙做饭，煮鸡蛋下面，

啊，香，我觉着他不大对。香啊，你牌少打了，

端给香姐吃，也顺便做给深夜还在他家未归的男

收捡收捡家里，男人，还有伢，都要收捡……

人吃过。这些都是我们吴村的人喜欢说的闲话。

香姐说，我打打牌，捡几个小菜钱。

剑哥后来似乎神情有一度很落寞。有一回

老人笑了， 又说：捡小菜钱， 哈， 你好去地里，

我看到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骑着他的二八自

菜秧子我那地里都有，你去地里。桌上哪里捡

行车，从镇上买回来几根油条，不知是用稻草

小菜钱哦。哪有赢钱买着油和米？香，家要收

还是什么系着，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上。他经常

捡……

从镇上买油条或包子回去给香姐吃。包子有糖

说这话的老人现在还活着，头发全白了。

的也有肉的。从我家门口过的时候，剑哥会停

我的记忆里有这样清晰的一幕，我清晰地记得

住车，一只脚支着地，拿一根油条或一个包子

他们的对话。最近一次回乡，我与老人一起回忆，

给我，拿糖包子的时候多，也有过肉的。所以，

他再次证实我的记忆是清晰的。

我常常在清晨坐在门口的小竹椅上，哪儿也不

村里的人对香姐并不讨厌，不管男人还是

去。有时，母亲会从菜园子里摘些菜，放在门

女人，这似乎不合常理。女人们只羡慕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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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命好八字，然后叹息着剑哥，说剑哥是全

葬礼是怎样操办的，我没有问过父亲，我若开口，

村最好的男人。我就见过母亲与父亲吵架，母

父亲一定会详细描绘当时的场景。但我没有。

亲说：我要是香，你还得了？你不看看剑伢佬？

彼时我在遥远的特区烈日下，繁华喧闹的人群

人家是么样做男人的。

中，我记得我的脸上爬满了一条条的泪。我想

剑哥是么样做男人的，我们吴村的人全都

起了小时候，坐在小竹椅上，等着剑哥从小镇

看到了，做得非常好。可有一天，这个好男人，

上回头。他停住自行车，一只脚支着地，而我

他拿着根绳子，走到他自家的竹园里。我们的

顶着母亲为我扎着的潦草的冲天炮，拿着装着

吴村，家家都有后院，后院里大多生着竹子，

菜的小篾篮子，乖巧地跑到他身旁，接过他递

细长的水竹，繁密，苍翠。也是有树的，大多

给我的油条或包子，仰起脸快乐地喊着剑哥……

是柳树，比竹子少。只听说剑哥是在竹园里吊

剑哥死后，香姐成了神婆，这我是知道的。

死的，是将绳子搭在树上还是竹子上，竹子细，

常有外村的人因为家运或疑难杂症来求她，说

该是将绳索挂在树上的吧。

她很灵。她家据说是供着一尊菩萨，于是外村

那一天我在离吴村很遥远的深圳，那一天

的人从来不空手，拿上好的香油。钱也是要给的。

我领了一笔丰厚的薪水，然后去邮局，寄到了

因为灵验，钱给得不算少。香姐常常拿香油分

离深圳很遥远的吴村。我在电话里，跟父亲说

给村人。村里的人也常常向外村的亲戚证实，

我寄了钱。

香姐确实灵验以及如何灵验。

父亲说：哦，寄了钱好。剑伢佬死了。

香姐照例是喜欢打麻将。我有一年回乡小

父亲很大声地对我说：劁猪的剑伢佬，你

住了一段时间。我们在一个桌上打过两三回。

还记得么？死了，吊死的，自家竹园里吊死的，

父亲很担心，我不大会玩，父亲担心我会输太

用一根索，吊死了，是我去放下来的。

多的钱给香姐。父亲说，她打一生的麻将了，

父亲的口气里没有什么悲伤。

又附了神在身，你与她打，只是送钱。父亲多

我去放下来的， 舌头没拖出来， 不晓得么话，

虑了，我没有输钱，每次都赢了。香姐输得都

舌头是在嘴里，我要去帮忙。父亲说完，急急

很爽快，照例是抽烟，牌不糊的时候，烟抽得

总

地挂掉了电话，他要去帮忙。

更凶了。狐臭的味道浓，我难受，但手气不错。

第

我大致晓得，父亲会帮些什么忙。父亲

赢了几回后，我照例闲着，香姐照例喊人打麻

10

会帮忙为剑哥穿最后一次衣服，拿表心纸给剑

将，但她笑着对我说：细姑，你的财运太好了，

期

哥的脸盖住。父亲会帮忙给剑哥抬进棺材里放

牌发新手，我不喊你，我换人。我也笑，无所谓，

着——剑哥是不会备下棺材的，父亲还要先帮

打也可不打也可。说来也怪，那场，香姐赢了。

忙为剑哥谋一口棺材。入棺后，照理剑哥是不

香姐后来死了。打完一场麻将，说是头晕，

能进吴家祠堂的，因为他是吊死的，死在外面，

在自家的屋角边，头一歪，跌倒了，扶到床上就

这叫非命死，没有进祠堂的资格。那么，父亲

断气了。死时没说什么话。死的时候不到六十岁。

会帮忙为剑哥在他家的大门口搭一个灵台，以

外村的人于是说她让神收走了。也许是吧。

便放置棺木，亲友吊唁，道士作法。剑哥那样

香姐的那个比我大几岁的儿子很早就结婚

的死，会让死后的程序略微繁杂一些。但父亲

了，女伢子自己愿意嫁的，一点钱都没花。那

有经验，他一定忙前忙后忙得很满足。剑哥的

女伢子很漂亮，娘家在很远的村子，第二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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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生了儿子。她非常勤劳，对他的老公特别好，

又补了一句。旺爹有时说这样齐摆摆的句子村里

给儿子也带得好，温柔贤淑。村里人都夸她。

的人听不太懂。但大家都觉得对，成子读了书，

香姐的儿子没有外去打工，他种田，种得不少，

读成了负心人。这负心人埋怨他大不该这样的死

乡亲们闲置的田他都包了。现在我们吴村的乡

法。头七都没回来给哑子烧香。清明也不做。这

亲经常说有的人：你是香奶奶的命，享福一生！

负心人怕是连吴村的路都要断掉了。

语气里我也听不出来是夸还是骂。

文 艺 星 空

50

哑 叔

哑叔不光是哑，个头还特别单瘦。他是我 的堂叔，没有出五服。我的奶奶常与我的父亲

哑叔死了。

和三个叔叔说，哑子和你们都是一条藤上牵下

是自己拿剪刀戳破了喉管。

来的，要照应着。然而哑叔的富足，却将旁人

有一年回乡，听我们吴村的叔伯婶娘们坐

都隔得开了——谁过份去照应一个有钱的哑子，

在村口那棵老樟树的浓荫下说着哑叔死时的情

怕会落上想沾便宜的嫌疑吧。何况，哑叔未必

形。当然，也回忆他在生时的种种。

需要别人的照应。

血是喷出来的，要是接着总有一脸盆，像

哑叔能干。嘴巴不能说话的人，往往心灵

从水管里急急喷出来的。大屋的驼伯说，喷得

手巧，这是有道理的。哑叔会编各种箩筐蒲团，

还高，壁上都是。驼伯坐着，背上的驼包越发

很好卖。他拿藤条编的腰形箩，中间收一点儿，

显得鼓胀了。

两头顺着沿宽一些。上面的提手略扁中空，到

云娘接过了话头，只是一把剪子，不快，

连箩沿的地方，劈成三股，扭成了辫子，轻轻

那剪子都锈了，么样剪得动自己的喉咙呢。云

巧巧的好看。蒲团是拿老干的笋衣编，能用笋

娘说着，肩膀奇怪地抖了一下，她打了个摆子，

衣的正反两面来编出明暗的花纹，经久不散。

手上在织的毛衣针上恰巧一根到了头。

他还会扎灵屋轿马。周边的乡村死了人，

是戳的哒，剪是剪不动的，他是硬戳的。

哑叔就要忙碌。他扎的轿马，轿是四抬的，还

哑子历来玲珑，他晓得剪是剪不死的。旺爹斩

能扎出四个看起来勇猛的轿夫。而马呢，脖子

钉截铁地说。旺爹是村里书念得最多的老人，

昂着，瘦窄的脸，长腰，腿高，骨健，极具悍气。

见识也广，他说戳的，那就该是戳的吧。而且，

后来，哑叔纸扎手艺还与时俱进，他给镇上死

他说哑子玲珑，村里的人都认可。

去的人扎小轿车，还晓得扎成奔驰或宝马的商

哑叔死得真是惨。我想到了我的成子哥。 他白净的脸上，眼该会哭得肿起来吧？他文气 的样子，会为他大的死难受得脱了形吧。

标。灵屋里还扎出了空调沙发，甚至还扎出个 桌子，上面有一摊在打着的麻将牌。 哑叔还会写毛笔字。过年的时候，他给全

那死鬼哑子，脑子清亮得很。他若不自己

村的人家写春联，“山青水秀风光好，人寿年

了断，粘了床，如何是好？等成子回来？哼，

丰喜事多。”哑叔写完那个“多”字，撇的尾

惯儿不孝，惯狗钻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语

子上勾了一个极小的圈儿，真是漂亮。有时也

气愤然，我居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了。

在红纸空余时，画一丛竹，或两只枝上的喜鹊。

这样的一棺坏坟会让成子的前途受影响的，

我们吴村的人围着看哑叔手中的毛笔蘸墨，在

旺爹喝了一口茶，为成子哥的未来做判断。仗义

墨碗的沿口处舔舔笔尖，悬着腕，一气呵成写

多为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旺爹盖上杯盖，

下来，嘴里啧啧称奇：么怪事哒，哑子几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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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哒。或者是惋惜：么样菩萨不开眼，让这

打得准。哑叔给纸上三痞子的画像用弹弓打得

样的人哑掉呢？

稀巴烂。脸上，眼上，嘴上，鼻上，额上，全

我记得有一回，村里最无人惹的泼皮三痞

是窟窿眼。哑叔还不解气，拿一截枯枝在地上

子毁掉哑叔家的桔子。桔子还青绿着。他不好

画了一个大圆圈，哑叔随手画的圈圈又大又圆。

好摘，摘一个扔一个，还给枝桠撇断。哑叔比

他给三痞子的名字写在里面：吴三全。又接着

划着啊啊呀呀，可三痞子不但不跑，还骂他：

写了好几个“狗屎”，围着了“吴三全”三个字。

哑子鬼，死哑子，来打我啊，来骂我啊。给桔

写完后朝圈里面的“三”字上吐了一大口浓痰，

子掷到哑叔的身上。

吐得又是一个准。然后拿脚狠狠地踩，踩完后

哑叔会侍弄各式各样的果树，他家的前后

又跺了一下。和我差不多年岁的人都记得这事。

院子，栽满了桔子柿子桃子枇杷什么的，每个

哑叔疼我的成子哥，疼得过了份。我们吴

季节都能有果子。我的成子哥最爱吃果子，多

村的人都这样说。成子哥比我大三岁，他穿灯

了还能拿到镇上卖。哑叔最怕的就是三痞子。

草绒的确良这些料子衣服的时候，我们村里的

我们吴村的人在背后骂三痞子，拉屎狗都不吃

男伢女伢都穿的还是母亲手织的土布，染成青

的货。可当面，村里的人都对三痞子很“敬重”

色蓝色，耐脏，少洗几水，多穿些时日。成子

地打招呼：三哥啊，这眼下柿子要黄了，还得

哥的嘴里常年不空，他吃的那种叫高梁饴的糖

拜托你帮忙看着。或者是：三哥啊，这几天鱼

果，常常惹得我们暗暗吞口水。哑叔总从地里

要出塘了，麻烦三哥可一定要照应照应。三痞

刨出最大的红薯，红心的，放到满是炭火的灶

子喜欢听人家喊他三哥，村里的叔伯婶娘都跟

笼里烤熟，急急地倒着手，拿勺挖着，轻轻吹凉，

着喊三哥。三哥三哥的奉承着他，省得他过分

送到成子哥嘴里。热天也给成子哥衣裤鞋袜穿

祸害人——往往能将一塘的鱼药翻掉，或者满

得齐齐整整，哑叔拿宽大的芭蕉叶蒲扇一下一

树的果子还青嫩着，他拿棍子给打得满树伤。

下地摇，嘴里依依呀呀，像哼唱没有调的曲儿。

还有牲畜，能将人家一窝鸡一夜偷走。说是他

成子哥从不用打猪草，拾柴火。至于田地里的

会一种拍法，拍几下鸡就乖乖跟着他跑。有么

农活，成年后的成子哥都不用沾边。哑叔教成

总

法子呢，我小时候，常听到乡亲们提着三痞子

子哥画画，练书法。这在我们吴村，极不正常

第

的名字恶狠狠地咒骂：政府么样不收起哒，这

了。我们幼年时偶尔因要求得不到满足而哭闹

10

样的人，比恶狼还毒。

时，母亲们往往会这样说：扯筋的，莫要吵了。

期

哑叔是哑巴，不能说话，他喊不出来三哥。 三痞子老欺负他。那回满树的青桔子被三痞子

只怪你投错了胎，么样不生到哑子家去呢，你 的大要是哑子就好了。

伤掉，哑叔斗他不过，气呼呼地找出来好几张

哑叔原本也是有女人的。听说，那女人生

白纸，给三痞子画像——三痞子眼小，鼻阔壮，

下成子哥就跑掉了，而且卷走了哑叔的钱财。

嘴大，高，胖，光头，左颊上一条刀疤。哑叔

我们吴村的人都晓得，成子哥并不是哑叔的骨

画了好几张，画得特别传神，那一条疤用浓墨，

肉。然而，即便是亲生的，也没有哪个比得上

眼用细笔勾得丑小神恶，嘴画得歪咧，一看就

哑叔对成子哥的疼了。哑叔后来再也不讨女人，

是三痞子。哑叔给三痞子的画像挂在果树上，

其实他是讨得到的，但他怕人家会对成子不好。

拿弹弓打。他做的皮弹弓特别有巧劲，轻便，

成子哥言语不多，他当然不哑，却也不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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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叔这个“大”的——反正唤了哑叔也听不见吧。

搭最早的那班车，到县城，给成子送去，他不

我们都不知道哑叔到底聋还是不聋。哑叔常年

是忙么。哑叔边摘边想着。

不歇息，不是手里在编着藤条，就是在果树上

文 艺 星 空

52

哑叔跌倒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第二天清早

修修剪剪，还有田里地里，哑叔样样都不丢的。

才被村里的驼伯发现。八月十五的夜，凉薄的秋，

到成子哥念出书毕业的时候，哑叔的脸老得像

哑叔不光是跌断了腿，还冻得发起了烧。村里

他院子里的那棵枣树身上的皮。这时候，村里

的叔伯们帮着给哑叔送到县城，成子哥并不在

的人说哑叔孬，不找个女人，谁来伴他的老？

县城，他带着老婆和妞妞在云南旅游。电话打

成子哥在县城上班。 结了婚。 在县城买了房。 有了个小女伢儿。

过去，听说成子哥不太高兴，枣子值几多钱， 这跌倒了要诊，花钱不算，我哪有空来服侍？

成子哥有了很幸福的生活。

哑叔的腿，要装钢板。医生问成子哥，进

成子哥很少回吴村，即便是回了，也不大

口的还是国产的？随你，先讲过，贵的肯定是好

与村里的叔伯们走动。哑叔的钱真多，成子哥结

些，一分钱一分货。成子哥转向村里的叔伯们说：

婚，他拿一块红方巾包了五万。头一天给钱送到

我大，年岁也长了，我刚换了房子，又给妞妞买

县城里，就回村了。婚礼是女方家和单位一起办，

了台钢琴，手头不宽裕，就装个国产的吧。

哑叔不能说话，又没有至亲，就不操心了。成子

成子哥的老婆，她手里提着一袋苹果，放

哥买房，哑叔给折子全取出来了，十六万八千。

到哑叔的床头。又拿出一包烟给乡亲们散：各

我们小镇信用社的出纳那时候还提了东西来做

位叔啊伯们，我和吴大成上班都忙，孩子要上

哑叔的工作，叔啊，你年龄大了，得存些钱放在

课还要学琴，我爸的腿，不是一时半会好得了的，

银行，莫都取光了。出纳又是打手势又是写条子，

还要拜托各位多多费心照顾。那一口县城里的

然而哑叔摆摆手，不理会出纳的劝。

口音怪好听的。特别是喊哑叔做“爸”的时候，

哑叔是爬到树上摘枣子跌落下梯子的。那 一年的中秋，成子哥没有回吴村。哑叔的院子 里，满树的桂花开得绵密金黄，全村的人都闻

像哑叔院子里那树上的红枣儿，透着甜。 哑叔没有装钢板，国产的都没有装。他在 纸条子上写，要回家调养。

得到桂花的香。枣子留得太久了，三痞子那样

成子哥给哑叔送回了家。成子哥对村里的

的人早就不在吴村混了，枣儿就自己在树上放

叔伯们说，大家先轮流帮着照顾一下，他随后

心地红透了。可成子是几样的忙呢，今年这枣，

就想法子，请人来。

成子还没有吃上。幼时他就欢喜吃这一棵树的

不用了。

枣子。小孙女妞妞也欢喜，她咬一口，说甜。

哑叔在成子哥走的当天晚上，就拿剪刀戳

红透晒干，儿媳妇还放进肉里炖着吃。这枣儿 哑叔可舍不得卖。

破了喉管。 肯定是戳的，乡亲们都说，剪是剪不动的。

哑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树上的枣。 又抬头看天，月圆的夜里，也有星星，闪闪地亮。 哑叔越发想他的成子。摘下来送去吧。哑叔忽 然等不及了。他趁着月色，那大亮的月色。他 搬来梯子，一枝一枝地摘。摘下来，赶着新鲜，

哑子是么样拿到那把剪刀的呢？ 我们吴村的人们，还在那棵有着浓荫的老 香樟树下谈论。

荷 花 在我们吴村，乡村的路是高高的坝，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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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有旺盛的芭茅草，春夏季是青绿的，秋冬 就慢慢枯黄了。芭茅草里有刺苔，早春的时候， 摘一截塞进嘴里，清甜。摘刺苔的同时，运气

坟头方向烧了。 烧掉香纸，母亲唤我的小名，细伢子嘞， 莫着吓来家啰！

好能看到好多的麦萢，深红色的，像小的桑葚，

二哥连忙应一声：来着。

也是甜。成排的木荆条，是每户的地界。然而

细伢子嘞，大屋下的爹爹奶奶你都不要怕，

在我们眼里，地界的作用完全略去，而另一个

莫着吓跟着我来家啰。

功能是提醒我们不能再玩下去了，否则娘老子

来着。

会有黄鳝下面条等着你——便是这木荆条抽你

母亲唤我魂儿回家的声音悠长而又低沉。

一顿。可这时候，我们还不想回家，夕阳远在

二哥粗重的喉咙一路应着。一路到窗脚边，又到

天边，天边该有多远啊。像长河那样远。长河

我睡的床前。母亲查看刚才立着的筷子，散了，

又有多远呢？它是要流到哪里去呢？黄鳝下面

一只掉落到地上。母亲连忙拾起，俯身到我的面

条的恐惧只是那么一闪，乡村里长大的孩子，

前，一只手摸摸我的额，另一只手将筷子放到我

哪个没有挨过几下木荆条呢？管那么多呢？沿

唇边，我张开唇，无力地哈了一口气。魂儿来家

着坝我们下了坡，坡上都是坟包，一丘一丘隆起，

着。母亲喃喃自语，安下心来。掖掖我的被角，

里面躺着谁的奶奶还是爹爹，也有早夭掉的幼

转过身去低声呵斥一声二哥，小声滴，莫吵了妹

儿，或者药死的妇人。怕什么呢，难不成这会

的魂儿。而我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醒来，果然

子还能从坟包里跑出来吓人？

好了。再不顾母亲的忧心又偷跑着去坝坡。

然而也有时候，我在月黑的夜里，忽然额

坝坡底面接壤的是成片的庄稼地。地是沙

上烫了，迷糊中乱说话。母亲只得拿出三只筷子，

多土少的质地，这样的土质适合花生芝麻什么的

合拢成一把，立起来，将水从筷子的头端淋下，

生长，还有各种豆类。蚕豆豌豆黄豆，开着紫的

一下一下试探着立在装了半碗清水的蓝边碗里。

白的黄的各色的花。我们的吴村，豆是常年都有

一边立一边口中轻声地问，上坝的跛爹爹吓着

的。豌豆我们很喜欢。从地里摘一把豆荚，剥出

了？筷子的水淋下来，很快散了，没有立稳。

深红色的子儿，拿刷锅用的竹刷扯下一根，串起

总

母亲只得又淋一遍水，再问，去狮子山上挑柴

来，放在米饭上蒸。锅巴香的时候，豌豆也香了。

第

跌死的水生哥吓着了？还是散了，母亲只得重

豆串儿拿在手里吃跟让母亲炒着盛在盘子里吃，

10

复淋水的动作，小心地立筷子，虔诚地问：四

那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怎么能一样呢？

期

股塘里淹死的胖奶奶吓着了？筷子终于稳稳地

常与我一起去坝坡上摘刺苔寻麦萢的是荷

立住了。母亲怒了。这个胖奶奶，真是不像话，

花。小的时候，她被人们唤做呆子，呆子女伢

明明我做了你的证，说那半碗鸡汤是猫打泼掉

是她少女时代的正式称呼。成年后，人们称她

了的，你自己拗不过，平时受媳妇的骂多了，

为“好人荷花”。好人，在我们吴村是指特定

寻了死，却偏要来吓我的伢。这个胖奶奶。怒

的一类人——有轻微智力障碍但又不伤害他人

了的母亲骂了一通因为与儿媳妇吵架跑到村里

的人。荷花就是这样的好人。她没有念书，她

的当家塘淹死的胖奶奶。然后急急唤二哥去敲

和她的两个姐都没有念书。在我们吴村，女伢

醒几十米远小镇上街头钱郎中的百货店，买了

也是要念书的，一般念到小学四五年级，毕不

几刀黄表和一小把香，去大坝上对着胖奶奶的

毕业都无所谓，好歹要念几年。但荷花家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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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艺 星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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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青松一个人在念书。她的大在世时会摆弄柴

的娘来做——荷花总是不分上下，裤子总是晒

油机。腊月里用那个机子炸出各类米果子米条

到褂子的前头了。她的娘这样骂着。于是荷花

什么的，农忙时那机子又能耕田。荷花的大从

看看水缸，要是没浅，就拎着篮子去打猪草，

腊月初几起，每天早晨就打开机房的门——那

打猪草的时候，我是在学校里上课的。不过我

柴油机是锁在里头的，贵重得很呢——将摇把

一放学，她便会拿着一只腰形的竹篮子，又陪

塞进一个孔里，然后歪着头裂着嘴使劲摇啊摇。

我一起，再去打一篮猪草。

力道小了不行，荷花的大顺手边的臂膀摇出了

村子里差不多大的女伢子都要打猪草的。

一鼓一鼓的死肉疙瘩。摇一会子后，机子发出

她们是抢，谁家的田里花草生得旺盛，她们便

奔突奔突的声音，奔突奔突几声后就哐哒哒的

提着篮子飞快地奔过去，双手不停地抓扯，很

开动啦，冒着黑烟。米放进去，从另一个口子

快就满满一篮子。驼在肩上飞快地跑——乡村

里就出来长长的米条子，香香甜甜，松松脆脆的。

路的坝上，跑下来了田的主人，然而来不及了，

荷花的家境在村里算好的。然而她的大正

她们早就没有影了。于是，主人只得在田边气

壮年时就死了。那天我也是记得的。双抢的季

急败坏地骂：短命鬼的，扯回家猪吃了要发瘟。

节，荷花的大本来说好第二天要给人耕田，可

我和荷花却从来不敢下田去偷扯，她呆得很，

太阳都出山了，荷花都洗好衣裳让娘在堆谷场

怕是跑不快的。而我也不敢，我害怕。我亲眼

上晾晒了，荷花的大还没有打开他的机房。都

见那主人骂得恶毒，我很怕我家的猪会发瘟。

只以为他还在睡觉哩，以为他钱赚得多了懒着

我和荷花，只能在田坝的边上扯一些野芹菜，

哩，结果去喊，他死在床上，冷硬了。荷花那

水芽边，还有马齿苋之类的。我教她将菜叶子

天很茫然的样子，她的大姐桃花和二姐梅花都

弄得蓬蓬松松，假装也有很大一篮子的样子，

哭得死去活来，可荷花却不晓得哭。我记得她

回家哄我们的娘少骂几句。然而，多年过去了，

坐在我家灶门口的小木凳上，看着我，她对我

当年偷扯花草的女伢们早就嫁人了，没有听说

说她没有吃早饭。我拿出盛在篾篮子里的剩饭，

哪个因为偷扯花草而短了命。猪发瘟的事倒是

炒了一碗。她坐在灶底帮我塞火，我炒好了饭，

常有的，但被偷的主人家的猪也在劫难逃。而

她吃下去了。很大的一碗饭，她居然都吃完了。

那些野芹菜和马齿苋什么的，却堂而皇之地上

我那时候已经懂一些事了，比如死了大是难过

了餐桌，还不便宜。

的事，我懂得。

荷花不大说话，好人么，不知道怎么与人

可荷花和往常一样，早上拎着一篮子衣服 到河里去洗，两个姐，一个弟，还有娘和自己

正常地交流，极依恋我。几乎是我走到哪里， 她就跟到哪里。

的，一大篮子的衣服，她洗得慢，但干净。我

我们都喜欢在天热的时候去长河或沟渠里

们吴村的人都在屋后的长河里洗衣。岸堤边搭

弄鱼虾。拿一柄虾隔，长的一头用网做成簸箕

了好多的石埠，但是清晨，石埠仍是忙不过来。

状。河道或沟渠里那么一推，小鱼小虾都进了

小镇上的人们也来洗，她们也喜欢我们吴村长

网，然后再捡出来装进一个深的窄口竹篓子里。

河的水——我们吴村的人固执地认为长河是只

虾隔里也进蝌蚪或螺蛳之类的，那些也要，鸡

属于吴村的，是我们自己的河。荷花总是早，

鸭喜欢吃。我们吴村，家家都会养大群的鸡鸭，

她洗好的时候，石埠都空了些。晾晒衣物是她

水田里撒稻种子的时候，鸡鸭都得关起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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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鸡鸭们看到我，都会咕咕嘎嘎地迎接。

书了。没有书读的时候，我像荷花一样，一句

小河蟹我们也弄到过，胖米最多。最好的是一

话也没有，连笑也不会。我常常坐在吴村屋后

种叫扑沙鲫的小鱼，才一扦长，通体麻灰，肉

的长河边发呆，我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在我

厚实，极鲜美。有时虾隔里小的乌龟鳖也会跑

们吴村，女伢子长到十七八岁都在准备着嫁人

进来，我们最不喜欢这些家伙了，要是遇到，

了。而我，不会干农活，细致的针线活儿也没

马上不留情地扔进河里，还要骂一句：这些发

学过，这在吴村是不作兴的。我的母亲日日叹息，

瘟的，跑进来做么事，又不能吃。荷花便会开

可能她的女儿连个婆家都找不到了。母亲的叹

心地大笑。她像一个从来没有长大过的孩子。

息让我更加悲苦。荷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荷花的弟青松喜欢吃扑沙鲫。荷花的娘拿当季

我，她的娘有时骂她：你这个呆子，你跟在人

的小辣椒一起煮成杂汤杂水的，青松吃得满头

家屁股后面做么事，人家是念了书的。

大汗，没有了平时的斯文相。荷花也是有份的，

荷花连晚上都要陪着我睡觉了。她和我睡

一蓝边碗饭，碗头上架着几条胖米——胖米刺

在一头。有一回，她听到我哭，开口问我：细姑，

多肉少，但味道也是好的，饭里淘了鱼汤。她

你不会要寻死吧？或许是村里人议论我歇了学

和她弟一样，也吃得满头大汗。

要寻死的话让荷花听到了。月夜里，我透过模

荷花常年都在干活。黑壮的，越长越像男

糊的泪，看到荷花的眼中一星亮光。我紧紧的

人的身板，个子不高。她的弟青松一直在念书，

抱着她，我们两个人都哭了，荷花的哭像孩子，

白净的，文弱书生样子。青松常吃油炒的鸡蛋饭，

她哭着说：细姑，我不要你死，我要看着你，

咸鸭蛋也是留着给他。荷花呆，她拿眼直直地看

我日夜都看着你，看紧你。

着弟吃，不像她的两个姐，装着没看见。荷花与

荷花的弟青松果然考取了大学。荷花除了

我同岁，可俨然一个壮劳力了。她不晓得累的。

农忙，还在工地上干苦力。她有的是力气，在

能担满桶的水，稳稳地。插田的时候，她在水田

工地上和男人一样，装泥，搬砖，不说话，只

里和大人一样，一次可以插五六棵秧苗，并不比

埋头做事。师傅们都心疼她这个好人，给她大

大人慢。而我不行，我只能插一棵，还得挨着标

工的工钱。荷花的工钱都给了弟。青松穿着时

总

绳。割稻的时候，她带着她家里那把磨得最快的

兴的牛仔裤运动鞋，白面皮带着眼镜，和城里

第

镰刀，蹲下她壮实的屁股，一把拽住稻禾，右手

的年轻人没有区别了。村里的人跟荷花的娘说，

10

的利刀飞快地割断稻根，一行也是五六棵，很少

像荷花这样，要也是有人要的，她能做事，只

期

起身。而我弯着腰，割两下歇三下，手还割破了，

是不玲珑，谋一谋，也有不太全备的男子合适的。

给流出来的血涂得满手满脸都是。于是，母亲叹

但荷花的娘不置可否。

息，你看看，连荷花都不如。 荷花的两个姐都出嫁了，我去小镇上念初 中了。荷花的话更是一句没有了，连笑都少。 我放学回家，煮猪食的活仍是我的。荷花还是 陪着我打猪草，我教她在田坝上用小木棍写字，

荷花的弟青松工作了，大学毕业分配到了 家乡的县城。 青松不光是有了铁饭碗，还有县城的姑娘 愿意与他谈恋爱了。 那天青松说要带女伢子及女伢子的父母来

写她的名字，写“男”和“女”，写“1、2、3、4、

上门，让娘给屋里收捡干净，让两个姐回来做

5”……荷花居然学得会。然而很快，我没有读

饭。还有，青松跟娘交待，让荷花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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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还没有跟女方家说有个好人姐姐。

文 艺 星 空

56

长生用功。这是没得说的。我从没见下课

新亲戚上门的那天，荷花一早就拿着虾隔

的时候，长生从坐位上挪走屁股——除掉上厕

出去了。荷花的娘说，青松想吃扑沙鲫了 。好

所。而我们则不一样，我们跳房子跳绳子抓石

多年没有去河里推扑沙鲫了，荷花的脸上活泛

子。男同学们则打土巴仗，春季的时候用芭茅

了起来，一大早就拿着虾隔和竹篓子下河了。

杆子做成类似于长矛的武器互相比试。即便是

娘说长河里的扑沙鲫比沟渠里的清亮，味道更

斯文一些的，也会拿出纸方牌在教室的拐角处

好吃。只是难弄多了，吸铁沙的船在河道里来

砸着比输赢。长生从不，他下课就坐在位子上，

来回回，吓跑了。

拿着笔在书本上划划勾勾，有时还半闭着眼用

荷花拿着虾隔，一路推一路趟着水——真 是越来越难弄了。荷花不甘心，一直推，越推 越远，越推越起气，扑沙鲫都躲到哪里去了？

笔顶着下巴发一下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 将笔从下巴移到书本上急急地写上些什么。 所有的老师都喜欢长生，这也是没得说的。

青松要吃哩。青松念了那么多的书。青松在县

上课时，长生脖颈子微微仰着，眼睛随应着老

城里上班哩。在县城上班念了好多书的青松欢

师。老师说上句，长生立马接出下句。有时老

喜吃扑沙鲫哩。可竹篓子里只有三五条，这些

师丢出问题，全班也没有人举手，老师只得说：

发瘟的，都死到哪里去了？荷花急了，她一路

吴长生，你起来说说。长生这时便站起来，说

虾隔猛推——推到沙坑里了，水深了，荷花的

首先怎样，然后怎样，或者因为怎样，所以怎样。

虾隔往前一直推着，探不到底……

老师赞许地说吴长生同学回答得非常好。上语

我从遥远的深圳赶回到吴村的时候，荷花

文课的时候，总是长生带我们读课文——长生

已经下葬了——天热，又是非命死的，不能放

普通话读得标准。我们吴村的人从不说普通话，

长了时间。 母亲看着我失魂的样子心疼地说：

电视机也没哪家有，只是在广播里听到过用普

你这伢是个孬子，天热，莫哭坏了身子……这

通话说的评书。然而长生就会，他的咬字很标准，

么远路，还跑回来，为这个好人还花那么多路

平舌音翘舌音说得利落，前鼻韵母后鼻韵母都

费……哎，好人荷花死了也享福……

分得清亮。这一点连我们班上的语文老师都没

我在荷花的坟头烧纸，也烧掉了为她买的 准备让她穿着上路的新衣裳，我晓得荷花是没

办法做到，他总不小心将“四”读成了“是”， 或者“方”又说成了“翻”。

有穿过新衣裳的。一个夏日的正午，我半跪在

长生和我一样，在家里最小，有三个哥哥。

坝坡上的一棺新坟面前，这里面是陪伴我长到

他们家没有女伢。我很小的时候，听到过长生的

十五岁的少年伙伴荷花。烟灰迷漫，乡村路的

娘与我的娘在一起谈闲：哎，没养下个姑娘，还

坡坝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绿色。

是你有福，养了个细妹，老了，有个真心人，能

长 生 按辈份，长生该唤我细姑的。在我们吴村，

吐吐苦水。我的娘便抚着我头上蓬乱了的冲天炮 说：哪晓得啊，细妹大了，哪晓得可让我讨气受

辈份可是乱不得的。长生与我同一年上的学，

呢。一面说一面又给我的身子拢得紧了些。长生

一直都在一个班——原本乡下的学校，也分不

的娘长长的叹：哎，你有福啊，有花有果的……

出几个班。在学校里，长生若是不小心喊出了“细

我的娘心内里疼我，我是晓得的。在我们

姑”，便惹得同学们要哄堂大笑了。

吴村，十三四岁的女伢子都在田里插秧割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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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干起活来像小大人一样，只有我，在田里

像长生与我的家这样，有嫂嫂进了门，又添了

是要哭的。我哭时，娘是要骂的，然而那骂也

一辈人，家中有我们这些只念着书却做不动活

是骂给别人听的。背过人，娘给我拢到怀里，

的，娘即便是再不忍心，骂仍是要骂的。长生

自己的泪先淌了下来：我可怜的伢，都怪娘无益，

的娘和我的娘一样，天不亮就去了菜园子，摘

给你生得糯软了。你做不了，只去田地里摆个

拣好一天三餐全家人需吃的菜蔬，翻过坝坡去

样子也好，省得你老子心上添烦。而长生的娘

到长河里洗。一手提着的是满篮子的菜，另一

疼不疼长生呢？他的家与我的家只隔着一间用

只手提着的是更大一篮子脏的衣衫。在长河徐

来堆放柴草的小脚屋。有时听到他的娘在骂：

徐的清水里洗刷好，太阳还没有出来。我们的

捧灵牌子，一天到黑捧着个灵牌子。我便晓得，

娘托起沉酸的腰又急急赶回，准备一大家口早

那可能是长生坐在灶底帮他的娘在塞火——不

上的饭菜。我们吴村田与地都富足，富足的田

用说，长生的手里照例是捧着书在看的。要火

地是需要劳力的。我们的父兄与嫂子都得在田

的时候火着不了，或者饭菜熟了，灶里火却偏

地里忙着庄稼。而我们的侄儿通常在太阳出来

旺了起来。我有时也这样，但我的娘只是推开

的时候开始啼哭了。于是我们的娘匆忙给饭菜

我便算了。也有时，传来婴儿的大声啼哭以及

安顿好，又得来哄抱起啼哭不安的幼儿了，给

长生大嫂的厉声责骂：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他洗穿，喂他吃喝。这还不算，还有一大群畜

嫁到你这样的人家。念书，念来杀肉吃么？养

生也要饲喂的……连轴转着忙碌的娘是需要帮

公子么？养着也是来杀肉吃么？我的伢要让你

手的。可我们却在清早去了学校上早读。村里

这小叔来谋害掉么……长生的大嫂口齿伶俐得

念书的越来越少，在忙碌的季节里，我并不怕

不行，又像是骂人又像是唱歌。那情形也是能

娘的骂，只是有些神色让我如针刺般难忍。长

猜想到的，大致是长生捧着书边看边在摇篮边

生或许也同我一样，难忍也得忍着吧。星期天

摇他的侄儿哄着瞌睡，摇得过于重了或是轻了

或假期，我会帮着娘去河边洗菜洗衣，或者哄

吧。我的娘听着，叹一口气，紧接着便递给我

抱起哭闹的侄儿。而长生却不，他总是杂在鸟

的大嫂一个感激的眼神——我的大嫂顶不会骂

的叫声里去竹园里背书，他背得声音很大：衔

总

人，我有一次给我的侄儿摇翻了，大嫂只是抱

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边背

第

起侄儿拍拍灰，飞快地撩起衣衫用乳头去安抚

边往长河边走着步，最后站在河边那最大的一

10

侄儿嚎哭的嘴巴。

块洗衣埠上了。对着长河的水，将书卷握在手中，

期

清晨，我们吴村家家户户后院的竹园子里，

手又靠在身后。昂着头用更顿挫的声调背着：

各种鸟的叫声都欢快得很 , 喜鹊喳喳地讨着大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

人们的好，黄莺啾啾的脆叫着卖乖，更多的是

顷……而这时，有妇人们来长河边洗衣裳。她

麻雀叽叽喳喳地闹吵，偶尔也会有乌鸦呀哇一

们看着长生，以漠然的神态说一句：个书庸子。

声不怀好意地飞过……鸟儿们是不知我们乡间

长生只不理，声调越发的抑扬了：而或长烟一空，

人家的愁苦的——田地里的收获交掉农业税、

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

特产税，还有村里的统筹提留，再去掉农药化

妇人们陆陆续续赶来，长生只得从洗衣埠退回

肥的开支，所剩太少了。还得全靠妇人们会当家，

到岸，依旧背着手，手里依旧将书卷握着，也

糟践掉一丁点怕是都难熬过那五黄六月的。而

依旧是抑扬顿挫的声调：然则何时而乐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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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艺 星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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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静，谁有难题他都愿意讲的，只要你问。也有

我对长生给古文背得行云流水是百般的羡

大方的女同学在毕业那年的元旦晚会上说，吴

慕，然而我是没有勇气来长河边背书的。我与

长生，我们合唱一首歌吧。长生只笑。继而大

娘一起提着洗净的衣裳与菜，走到后院时，听

家起哄，班长不唱歌哪行。那一年长生不但唱

到长生的大嫂在骂——个嚼蛆的……

了歌，还朗诵了诗。歌是和女同学一起唱的。

有时，我们下午课还刚上呢，长生的娘便

两个人给那个节目配合得很好。多年后，我们

寻到教室里来——长生，莫上了，快回家引毛

同学全成了家，一次特别的机缘聚在一起，再

弟。长生无奈地收起书，微昂着的头低了下去，

次提到了那首歌，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光亮的神色也暗淡了。老师瞪着长生的娘，吴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

长生同学是来学校学习的，不是带孩子的。可

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多年后的那位女

长生的娘不惧老师，她说稻今朝再不打完挑回

同学在酒桌上唱出了这几句词，她唱得哽了喉，

来，明天落下来雨，谷子发了芽，我们吃么事哦？

我们全都湿了眼。

老师，不比你公家养的。长生只得回家去引他

长生初中毕业考到县里的重点高中了。这

的大侄毛弟了，而替换下他的大嫂去田里打稻。

在我们吴村，是头一个的。然而我们的吴村，

农忙的时候，长生在田里也不是太利落。

似乎不大作兴念书。话说回来，吴村也没有哪

他的大嫂脸黑着。他的大毛躁起来踢他一脚的

家得到过念书的实惠。有听说过大屋的白毛爹

时候也是有的。长生低着头，黑瘦的面庞上滚

爹，早先是念书人，念得特别好，在县城里做事。

下来的不知是汗还是泪。有时他咬着牙发狠劲，

会写剧本也会作诗 。可白毛爹爹是右派，被人

给一担稻从田埂上挑到稻场上，走一截路换一

戴着高帽子斗。斗得后来常年只低着头，眼只

个肩膀。走完几个田埂，背已经近乎驼下来了，

敢看着地面。我们吴村的人常说，念书有么益，

扁担完全横在脊背处了，却仍是不放下担子。

白毛爹爹，书倒是念得多，有么子益，运动一来，

长生的娘一路撵上去骂：要死的，短命的鬼，

斗的便是这读书人。庄稼人多稳妥，饭是要吃的，

讨债鬼。长生的娘骂着，声音很大，而眼睛却

稻谷子能不要么，能斗到我们这庄稼人头上么？

也是要湿了。长生仍是犟着，直到他的娘扯着

白毛爹爹还没有平反就死掉了，所以念书人的

他的耳朵要他放下担子。十四五岁的长生，黑

好处吴村人没有体会，坏处倒是看得透透的了。

黑瘦瘦，个头倒不矮。每天放学他都要给水缸

长生考取了，长生的大却并不乐意。长生的大

挑满。长河里清清亮亮的水，到我们各家的水

嫂头一个说分家，不分家这么多闲嘴，做死也

缸，需走下坝坡，穿过沙地。长生总是给水桶

翻不了身。长生的二哥正谈着一个女伢，吵着

装得满满晃晃，一路也是要换几回肩膀的。他

要他的大给红砖瓦屋盖三间，女方家说要打一

的娘照例是骂：扯筋的，不会少装些，多跑一回。

房新式的家具，女方家还说过门时要里外三身

有时也偷偷塞半个咸鸭蛋到他的嘴。

新衣裳手表也要备一块。长生的三哥又说，大

长生初中的时候，我们仍是一个班。他当

给多少学费让长生念书，也出一样多的钱给我

班长。学习仍是好。会得各式各样的奖，作文

出门，我跑江湖去。长生的大给水烟筒抽得呼

比赛的，朗诵比赛的，数学成绩最好。我就曾

噜呼噜响，吐出一长口浊气。长生的娘又淌泪了，

向他问过二次函数的题。长生在学校里只是安

红着眼与我的娘一起叹息。我的娘在叹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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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因为我没有考取。长生的娘也在叹息长

开了。我白天忙着上班，晚上忙着去夜大上课，

生的命运，却是因他考取了。

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要用真心来帮长生。我甚至

长生后来是念了高中的。只是我不想让娘 为我叹息了，走出了吴村。有一年的秋天回乡， 听娘说长生家的事，说了一大箩筐。 说长生的大嫂为着几个鸡蛋与长生的娘吵 起来还动手，给长生的娘臂膀弄折了…… 说长生的二嫂，喜帖子都下了，硬是说房 里还少了一只台灯，让媒人来发了难…… 说长生的三哥怕是在外混上了邪路做了痞 子，两年都没听到声息…… 说长生的大气得喝了一回药送到医院洗了 胃才好……

都不记得是不是回了信给他。 再后来，我回吴村的时候，看到长生的大 给长生关在那间存放着柴草的小脚屋里——长 生真的愚掉了。他吃一种白色的药丸，一吃一 大把。我打开柴草房的门，他的眼光亮了一下。 长生。我带着那么一丝丝外人无法察觉的 愧疚喊他的名字。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只一瞬，却又呆滞了。 长生，我是细姑。我从深圳回来了。 深圳？长生又抬起他的头，却恶起来了， 盯着我的眼说，莫说深圳，联合国都没得用！

长生，我问长生呢。娘说，长生，捧着书 在手上，痴痴呆呆的，那伢子怕是要愚掉…… 娘又说，有一年长生跪着求他的大哥借他 一学期学费。

他的口气凛冽如刀锋，双目露出凶光来。 长生的大赶快来关了柴房的门，锁头挂在 锁扣上，并没有锁上。细妹，你莫扰他了，他 怕是又要发了，发了要害人的。

借了么？我急急地问娘。

长生发了害人， 这我是见到过的。 他赤着脚，

没，长生的大嫂不肯。娘叹了声。

在田畈上的稻田里疯跑，刚插下的秧苗，他拼

长生没有念书了，他没有考上大学。他的

着力去拔扯，成片的秧苗被他扯掉……长生的

大嫂，仍如往年那般唱歌的声调：我就说了嘛，

娘含着泪，给他关起来。又抹干泪，去田畈上

吴家的坟山冒不出青烟……懒着身子死念书，

给乡亲的稻田里补插上秧苗。

养着公子哥十几年，么样？还不是要拿起锄头

长生后来是死在我们吴村的长河里。就是

总

他少年时背书的那块最大的石埠边上。 那一天

第

长生求他的大，想法子让他再复读一年。

不知他怎么弄开了柴房的门，药丸也吃得太多

10

长生的大拿水烟筒在鞋帮边敲了敲，叹了声：

了，整瓶都吃下去了。听乡亲们说，那天听到

期

伢啦，算了，门角处那根新扁担就是你的了……

长生在河边背了一会子书的，大家还笑说书孬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已在离吴村很遥

子若这样孬法也不妨事的，怎料，下了水呢。

远的深圳特区，有了稳定的职业与薪水，我为

或是石埠经年后青苔多了滑脚，不当心跌下去

远离吴村而庆幸。

的？乡亲们心下也愧疚着，早知这样，守一会，

挑粪桶……

我这时是接到过一封长生写的信的。信是 用红色的圆珠笔写的——这让我诧异，长生该 晓得，写信不能用红笔的吧。他让我帮他找工作。

长生下水时拉一把，孬子也不得死啊…… 长生死时二十八岁。那一年，我们吴村， 有个小女伢考进了北京大学。

他也想离开吴村。 终究我没有帮到长生的忙。我看了信就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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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 台 夜 话

苍茫岁月（连载） ◎操柏森

60

十

尤其是男人。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丈

冬去春来，枫树湾桃花红、梨花白，映

夫去世两年多来，上工她从不缺勤，家里的

山红娇艳得如同刚成年的少女，野兰草散发

事也很少请人帮忙，除非迫不得已。那次家

着阵阵清香。

里猪圈倒塌，石匠华小宝帮忙砌墙，吃罢晚

枫树湾公社因房屋老化陈旧，上级批准

饭 8 点多了，山村很多人家都已关门歇息，

迁址重建，建设地点在枫树湾大队河东生产

晓青也睡了，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喝了半斤

队上角不远处的开阔地带。

酒的华小宝脸色红润，抽着烟 ，望着菊花一

一大早，从各生产队抽来的百余名男女 劳力就来到工地，新来的公社徐书记直夸陈

言不发 ，许久，蹦出一句话，“嫂子，我陪 你一会。”说着前来抓菊花的手。

海仁工作能力强，陈海仁对着大伙说：“以

“不、不，你回去吧。”菊花赶忙抽身开门。

前我们到公社要走十多里，这下好了，公社

“好兄弟，嫂子谢谢你了，对不住了。”说着，

就在家门口，办事方便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把工钱塞到他手里，推他出了门。她深知：

以后公社对我们大队百姓的关照也会多一些，

在枫树湾，男女关系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风言

大家说是不是？”菊花想，这下收儿子的信

风语，有的家庭为此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可就方便多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上午，陈海仁悄悄来到她家，

劳作了一天，菊花筋疲力尽。眼下，儿

问长问短一番后转身准备关门，她立即起身

子走了，只有女儿晓青陪着她。晚上，煤油

说：“陈书记，你对我的关心我已经回报了，

灯下，她陪女儿做作业，早上她烧好早饭喊

为了你的职位，为了我的名声，请你不要无

醒女儿上学，然后上工，下雨及农闲时间就

礼了，否则不要怪我不讲情面！”望着脸色

在家里、菜地里转悠，除了到吴大佐家谈谈

铁青的菊花，陈海仁无言以对，默默转身走

晓勇，几乎不串门，也很少邀请别人到她家，

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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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勇来信了，寄来了照片——南国黄花

赶往边境待命。作为一名军人，您的儿子我

梨树下，年轻英俊的士兵持枪挺立，英姿勃勃。

义无反顾效命沙场，为您争光。妈，战事紧张，

信中说他已经适应了南方的潮湿气候，升为

信是委托战友帮忙转寄的，如能按时收到，

了步兵排二班班长，在实弹射击中获得“神

我们可能就已到边境了。

枪手”称号——这得益于年少时与父亲打猎

拥抱您，妈妈！

的练习。信中还说，他兼任了步兵排通讯员，

儿：晓勇

负责把部队的训练情况及先进事迹写成材料

1979 年 1 月 6 日

上报，很多材料被团部采用了。信中叮嘱母

看罢信，菊花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

亲保重身体，带好妹妹，说国家已恢复高考，

溢出。这之前，她从广播中知道了一点中越

望妹妹能读书、成才。菊花在田间、地头反

关系恶化的消息，她没有在意，依然是日出

复默念着信，心中漾起一阵阵暖流……

而作，日落而归。儿子即将上前线的消息对

十一 1978 年，中国大地上发生了两个重大事

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十二

件。一是召开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党的

狼烟就要燃起，战鼓即将擂响。1979 年

工作重点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移到以经济建

2 月 13 日，某师 487 团步兵三营的将士们召

设为中心上来，紧接着是拨乱反正，一批批

开誓师大会，营指导员激昂地进行了战前动

冤假错案在调查、核实、纠正。经调查，吴

员，斩钉截铁地宣读了战场纪律。这时，群

大佐没有反党反政府行为，摘掉了“反革命”

山掩映中的临时军营一片肃静。这是一列列、

帽子。二是号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同志

一排排铁血男儿，他们带着祖国与南疆人民

加兄弟”的越南实行军事扩张，公然枪杀我

的嘱托即将走上血与火的战场！

边民。国家主权，民族尊严受到严重挑衅，

2 月 16 日凌晨，步兵三营接到进入前沿

12 月底，奉中央军委命令，解放军集结广西、

阵地的命令——担任穿插任务，为大部队前

云南边境。

进开辟通道。三连一排首先进入友谊关金鸡

1979 年 1 月 17 日，广州军区某军某师

岭地段，晓勇带领一班打前阵。

总

487 团进驻广西凭祥龙州县夏石公社，部队在

下午三点，二连开始在河上架桥，四点

第

这里扩编。晓勇所在的营由原来的三个连队（2

完成。晓勇与战友们飞快通过，进入一片原

10

个步兵连和 1 个机炮连）扩编为五个连队（3

始森林，踏入越南领土。森林里除了鸟叫，

期

个步兵连 1 个重机枪连和 1 个 82 无后座力炮

一切显得很平静。他们沿着同一方向分散搜

连），晓勇由原来的二连分到新编的三连，

索前进，刚进去 300 米左右，左侧的二班班

担任一排一班班长。接着，部队进行战前应

长和一名战士踩响了地雷，班长被炸断了左

急训练。作为老兵、特等射手及军事比武标兵，

腿，战士当场牺牲，他们很快被支前的民工

晓勇被任命为训练教官。

抬下。接着，对面的枪声像雨点一样密集射来，

一封战地挂号信送到了菊花手上，只有

敌人发现了目标，左侧前排的七名战士倒在 血泊中，晓勇带领右侧的一班战士快速遁入

简短几行字：

一个土丘后面，子弹“嗖嗖”在头顶上飞……

妈妈： 中越一战很可能爆发。我所在的营即将

天不知不觉黑下来，森林里伸手不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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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进入越南阵地后，晓勇心情很紧张，特 别是刚才的流血场面，腿一直发抖，只想拼

消息很快传到枫树湾，乡亲们都知道晓 勇已经上了战场，生死难卜！

死带着战友跟上部队，不能走散。一路上，

白天，菊花默默地出工，掩饰着内心的

工兵用白灰把发现的地雷圈起，穿插战士小

慌乱，傍晚收工麻利地拌食将猪鸡喂饱，然

心翼翼的绕过，慢慢走出森林，来到一片开

后静静地坐在灶下烧着柴火，眉宇间透着焦

阔地。借助微弱的月光，他们发现前方不远

愁与恐慌。

处是一条沥青路，话务员通过电台通知各排，

“妈，我们老师说越南忘恩负义，驱赶、

舒

这正是地图上标的穿插路线，并迅速报告营

枪杀我华侨、边民，侵占我领土，哥哥他们

台

部到达预定位置，得到原地隐蔽待命的指令。

从事的是一场正义的保家卫国的战争。”晓

夜

这里距离边境线约 3 公里左右。

青搬凳坐在妈妈身边，手搭在妈妈肩上，望

话

62

扩冲进入一排的有三十多新面孔，一排

着母亲。

排长鲁大华扩充之前是广东兵，山东台儿庄

“是啊，多少年都没打仗了，那么多当

人，身材魁梧，肤色如古铜镜。鲁大华自称

兵的，偏偏让他赶上了，打仗是要流血、要

是《铁道游击队》英雄鲁汉的后代，为人豪爽，

死人的啊！”菊花喃喃着，声音轻得只有自

声如洪钟。

己听到。

一排进入掩体时，已是夜里 3 点左右，

无名高地，枪炮声震天。支前的民工抬

晓勇选择灌木丛旁歇息，打开水壶，发现水

着负伤的战友下来了，空气中充满着血腥味，

所剩不多。吃了点压缩饼干，适量饮了点水后，

有些战士显然已经牺牲了。晓勇看到担架上

疲乏袭来，他很快睡着了。除排长鲁大华带

抬着牺牲的二排排长，眼睛睁得大大的，借

领战士担任流动哨，掩体内一排战士抱枪进

着一处浓密的灌木掩护，晓勇示意担架停下，

入沉睡状态。

上前伸手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部队推进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激烈的炮火把战士

快，到 22 日，我东线大军已经占领越南孟关

们从睡梦中惊醒，只见天空中一片火海，大

镇、清水等地，西线军队攻陷老街、同登、包乐。

地在剧烈颤抖，无数的火龙划着弧线从晓勇

越军凉山、同登一带的大部分炮群被我军炮

与战友们头顶飞过，整个天空都红了。

火摧毁，战火直逼越南军事要塞凉山市。

这是 1979 年 2 月 17 日凌晨 5 点，我军 向越南发动了中越自卫反击战的总攻。 炮击持续了一个小时，担任主攻任务的

2 月 22 日深夜，三连接到营部命令，炮 击之后攻击凉山附近的高马山，为主力部队 进逼凉山扫清障碍。

我军坦克、步兵按照穿插部队提供的路线，

高马山山头的右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在炮兵火力支持下向前推进，激烈的枪炮声

左边及正面全是灌木，这种灌木密密麻麻，

开始从不同方向向越方移动，越军第一道防

长着一种长长的刺，通过非常困难。这个山

线被我军突破了。

头和紧靠公路的山头互相支持，山上到处是

同一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了《人

暗堡，主力部队的推进需经过这条公路，因

民日报》的社论《是可忍，孰不可忍》，正

此必须拔掉这个“钉子”。事后得知，此处

式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解放军对越进行自

防守的是越军一个主力团，曾担任越共中央

卫反击。

机关的保卫工作，极为凶顽。该团凭借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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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在公路两侧高五、六百米的山上，从

路，晓勇带领战友呈扇形匍匐前进，快接近

山底到山顶共构筑了五层火力，配置了冲锋

20 米时，他迅速端起冲锋枪进行了扫射，一

枪、高射机枪及火炮。这个小山头已被我军

圈越南兵瞬间倒下，其余的十几个来不及转

炮火覆盖了多次，由于山体由岩石构成，十

身，被合围的战友击毙。山腰的枪声惊动了

分坚固，炮火只摧毁了越军地面的掩体部队，

暗堡里的敌人，从不同方向射出了一串串子

只要我军一出击，山头上的暗堡又会射出顽

弹，越军的火力点充分暴露，火力班抓住有

强、密集的子弹。

利时机，向左侧面近距离的五个暗堡口喷出

天刚亮，按照指定的方位，我军炮火密

了一串串长长的复仇的火焰，被烧的暗堡顿

集地落在高马山山头，火光冲天，整个高马

时一片肉焦味。此时，八二无后座力炮班已

山一片火海。半小时后，根据战场现状，连

连连摧毁右边的暗堡，从侧面助攻的广东兵

长紧急请示上级后决定：由刘晓勇以代理排

小吴、小江乘机向被炸的暗堡里甩出成捆的

长的身份带领三个步兵班，一个 82 无后座力

手榴弹，炸得越军血肉横飞，趁烟雾弥漫的

炮班、一个喷火班组成突击排绕道快速穿插

间隙，他们抢占了有利位置，小吴迅速装弹，

到越军暗堡集中的半山顶，实行近距离致命

再次对准斜对面喷火舌的暗堡扣动了扛在肩

打击，另外一个排由排长鲁大华带领从正面

上的八二无后座力炮扳机，谁知炮弹卡膛，

佯攻，另外三个排等待出击。

小吴一下子被一排子弹打倒在地，赶上的战

激战开始了。借助新一轮炮击的优势，

友又发出一枚炮弹，谁知炮弹在八二无后座

鲁大华带领一排实行了正面佯攻，士兵分散

弹膛里爆炸了，他也一下子栽倒在地。增援

出击，最大程度地减少密集子弹带来的伤亡。

的战友赶到，三名喷火勇士从不同方向向暗

意外情况发生了，越军凉山炮兵残部发射的

堡里喷出了仇恨的火焰，随着最后一个暗堡

炮弹雨点般地落在正面佯攻的队伍中，顷刻

的消灭，晓勇带领战士占领了山头，随着山

间，二十多个战士倒在前进的路上，鲁大华

头主要火力点的消灭，下面的四个排合围了

带领战士退回到掩体中。这时，我军的炮火

扼守羊肠小道的越军机枪排，活捉了逃到山

排山倒海般的飞向凉山残余炮群，压住了敌

洞里的 25 名狼狈不堪的越军，缴获了印有中

总

人的气焰。隆隆炮声中，晓勇在向导的带领

华人民共和国制造的武器弹药、压缩饼干。

第

下，迅速绕过炮火从左侧绕弯直插小山头背

山上山下两只队伍会合了，三连攻克高

10

后，战士们硬是用肉体在灌木丛中开路，晓

马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经清点，牺牲 32 名

期

勇全身让灌木刺得鲜血淋漓，他只有一个念

战士，伤 21 人，支前民工含着眼泪将他们抬

头，尽快带领战友穿插到半山腰，早一点赶

下。连长望着眼前不同程度受伤的战友，热

到，担任主攻凉山的战友们就少流一份血。

泪盈眶，他走到晓勇面前，行了一个军礼：“你

快到山腰时，前方的灌木丛突然射出一串串

带领突击排立了大功，回去为你们请功！”

密集的子弹，五个战友顷刻倒地，血流如注， 晓勇马上指挥卧倒，示意八二无后座力炮班、

接着我军主力很快来到高马山附近，与 赶来增援的越军主力进行了激烈的攻防战。

喷火班分散寻找暗堡口，自己带着一个班迂

战斗持续了一周，我军步步为营，战果

回到枪响的灌木侧面，发现越军一个机枪班

辉煌，捷报通过无线电波传遍了长城内外、

借助岩石遮挡，已爬出洞口封锁了山下的公

大江南北。这振奋人心的消息牵动着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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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也牵动着千千万万个参战战士母亲的心！

领章、帽徽，降低被敌人发现的几率，得到

战斗还在继续，儿子还活着吗？连日来，

上级首长的认可；其次是鉴于我军班、排长

菊花都是整夜不眠。上工的间隙，她向路过

使用冲锋枪，战士使用 56 式半自动步枪，击

的邮递员打听，希望收到晓勇的来信。一连

发一次只能打一个点，而越南人用的全是冲

几天中午，她趁晓青在校吃饭不用做饭的时

锋枪，击发一次打的是一个面，为此特请示

间，到公社邮局查信件。

上级增配了八二无后座力炮班、喷火班配合

枫树湾的老老少少在关注着中越自卫反

步兵进行山地作战，大大提高了杀伤力。

舒

击战，他们在悄悄议论、猜测刘晓勇是否还

夜幕又一次降临了，没有月亮，但天空

台

活着！上工时，人们安慰着菊花，有的说晓

显得并不黑暗甚至有些光亮，刚下了一阵雨，

夜

勇生得眉清目秀，有福相，不会有事的，有

雨停后格外闷热。凉山外围的越军尸横遍野，

话

的说他儿子坚强、勇敢，会立功升迁的，有

血腥味、尸臭味弥漫。刚接到支前的民兵送

的说会有贵人相助……

来了一些水、饼干、酒精、药棉、绷带，三

64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万籁俱静，菊花起

连一排得到及时的补充，晓勇感激地问侯他

床倚门而立。屋外，月光如水，一场春雨刚过，

们，并掏出笔记本记下了他们的姓名，家庭

河里泛着冷冷的波光。白天，她随出工队挖

住址。是啊，这是一个个无名英雄，他们常

田，浸种育秧，她太累了，腿酸得直往下沉，

年受亚热带炽烈阳光照射，肤色如古铜，虽

但就是睡不着。她自叹命苦，中年丧夫，又

面容憔悴，不善言辞，但在战火中穿行是那

要面临丧子的可能！广西在哪里？越南在哪

样的健步如飞。他们都是边民，当他们的家

个方向？晓勇，你还活着吗？菊花肩靠门框

园受到敌人的侵扰、亲人无辜的倒在敌人的

轻轻呼唤着……

枪弹之下时，他们愤怒了，自发地组成支前

凉山外围越军据点星罗棋布，我东线大

的队伍，冒着枪林弹雨抢运战友的尸体、受

军 从 2 月 27 日 至 3 月 1 日 以 摧 枯 拉 朽 之 势

伤的战友，特别是对于重伤员，他们抬着担

一一收复，步步紧逼。3 月 1 日，越军从河

架在与时间赛跑……有的被竹签戳破了脚掌，

内抽调精锐的首都防卫军 308 师向凉山展开

有的踩响了地雷、有的被敌人的毒箭射中……

反击，与我东线某军激战。

夜色浓了，三连奉命埋伏待命。晓勇知道，

三连完成了指定的穿插任务后，随营部

这方圆几十里有成千上万的战友埋伏在不同

加入了 487 团地面反击部队，伴随着炮火升

角落，在等待炮火以后的大反击，一举夺取

降一次次冲锋陷阵，又有一批战友负伤、牺

越军要塞凉山市！

牲，一排排长鲁大华在伏击中身负重伤掉队，

这是一处带状土丘，起伏不平。沟坎里，

拉响手榴弹，与前来合围的越军同归于尽，

沉沉的夜色掩护着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士，他们

营部任命刘晓勇接替了三连一排排长职务。

大多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正是英姿勃发

加入地面反击，刘晓勇的军事技术得到

的年龄，历史选择了他们，他们用自己稚嫩的

了充分展示。他从十多天的枪林弹雨中走来，

肩膀扛起了保卫边疆、保卫祖国的神圣使命！

从穿插班长到代理排长、排长，带领战友冲

土丘的左边，大个子小李把两个越南兵的尸体

锋陷阵，摸索出了一套减少伤亡，冲锋有效

拉在一起做垫背，发出呼噜声，这位湘西苗家

的方法。首先，他提出穿插兵摘去耀眼的红

的后生在穿插过程中有着过人的胆识，曾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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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匕首杀死了三个越南哨兵而悄无声息。浙江 新兵小黄穿越丛林，差点滑入峡谷，是贵州老 兵吴三一把死死地拽住了他。从进入边境到跨 入越南领土，这些原本不相识的战士走到一起，

功证书，他会见我们的。” “那好，我陪你去。”两位战友依偎着 握手约定。 夜深了，陈灿已深深睡去，晓勇检查了

结下了生死情。穿插的第三天，老兵吴三冒死

一下流动岗哨的交班情况，然后斜靠在土坡

返回阵地，把奄奄一息的四川新兵背回，交与

上，看了一下怀表，夜里 3 点整，离炮火攻

支前民兵。在这支队伍里，安徽淮北老兵陈灿

击的时间尚早。他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已是

与晓勇同年入伍，他是步兵连为数不多的高中

满天的星斗，雾水不知不觉地洒在他的脸上。

生，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与钢笔字，他说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内衣口袋，里面有领章，

备再服役一年，退伍回家考大学。眼下，他的

帽徽，领章上写着他的名字，血型，部队番号，

脚被竹签刺穿，幸好没毒，他在似睡非睡中痛

家庭地址。想到家，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苦地呻吟着，声音很低。晓勇来到他的身边，

父亲英年早逝，带给母亲及全家无尽的痛苦，

拿出急救包里的酒精、药棉为他擦洗伤口，撒

如今孤寡的母亲肯定在揪心地望着南方，还

上云南白药，敷上纱布，绑上绷带，然后帮他

有妹妹、吴老师、枫树湾的父老乡亲……

轻轻穿上鞋子。陈灿一下子感到轻松很多，望

3 月 1 日上午 9 时 30 分，我东集团军 5

着身材单薄细长、脸被炮火熏得蜡黄、眼睛已

个炮团，二十多个营的 300 余门火炮猛烈轰

经有些浮肿已疲惫至极的晓勇，心里一阵隐痛；

击凉山，急袭 30 分钟，凉山地动山摇，越军

“排长，你整夜没合眼了，休息一会吧！”

营房、军事目标被摧毁，变电所、邮电大楼、

“我睡不着，就在这靠着休息下吧。” 晓勇说着靠在陈灿身旁。 “排长，你知道我们东线战场的总指挥

公安厅等建筑物被打得千疮百孔，整个供电 系统被摧毁，联系河内的通讯中断。 随着最后一发炮弹落地，我东线某军以 163 师为主攻，以 489、487 团为主力，沿铁

是谁吗？” “是许世友将军。”晓勇轻轻耳语。

路向凉山奇穷河大桥实施突击，三连一排在

“他是抡着大刀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

坦克的引导下与友军一起发起冲锋，在又一

总

天兵天将，是冷热兵器时代的关羽。在当年

轮炮火与燃烧弹的配合下，号称越军王牌三

第

的胶东，他刀劈日本大佐，砍得鬼子胆战心

师节节败退。

10

惊，大刀砍得缺锋卷刃 , 砍红了胶东的半边

这是一个阴雨天的上午，生产队没出工。

期

菊花穿着胶皮雨衣，步行二公里来到公社，

天……” “哦。”晓勇将陈灿揽在怀里，打着瞌睡。 “排长，我有一个想法。”陈灿摇了一 下晓勇，兴致很高。

找到了邮电所。 “大嫂，你是来查信的吧，没有哇。” 邮递员老彭已经很熟识她了。 “哦，大兄弟，这是刚煮的荷包蛋，还

“你说。” “我很崇拜他，等打完了仗，我想去拜

有炒熟的南瓜子。”菊花说着从雨衣里拿出 一个鼓鼓的塑料袋放在老彭的办公桌上。

见许世友将军。” “他能见你吗？” “我们自报家门，是他的士兵，带上立

“大嫂，你不用客气，晓勇会来信的， 如果……”老彭自知说漏了嘴，马上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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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嫂，你不要每天跑了，不管有没有信，我每 天中午都到你家去一趟，行吗？”

组织提出来，由通讯员记录。” 一半以上的战士提出了入党要求，部分

“好啊，劳驾大兄弟，谢谢你了！”

战士反映着自己的情况。轮到刘晓勇时，他

“不用谢，你儿子保家卫国，是我们大

首先要求大家把参加战役的名称、场次、打

家的骄傲。”老彭说着，拿起桌上的塑料包

死敌人的人数及主要功劳自报统计，然后请

递向菊花，被她推了回去，老彭分明看到她

求上级对参加支前牺牲、伤残的民兵予以参

的眼圈红了。

战军人一样的待遇。他的话博得了大家热烈

舒

3 月 4 日，我军打过奇穷河，进攻凉山

的掌声，然后他顿了顿嗓子，来到连长面前，

台

南市区，越军 308 师遭我军两个师的夹击溃

行了一个军礼：“连长，我最后有一件事请

夜

退；3 月 5 日，我军占领凉山。

求组织关照。我父亲早逝，孤寡母亲与妹妹

话

硝烟中，我军各部队、兵种以营为单位 进行了紧急清点、整合。营长秘密传达了集

66

团军命令：中越自卫反击战已达预期目的，

相依为命，生活很艰难，如果我光荣了，请 求地方政府能予以适当关照！” 通讯员记录得泣不成声，连长点头泪水 直涌，他走到护卫排，与大家一一握手、敬礼。

撤军回国。 队伍沸腾了，战友们三五成群紧紧拥抱

我军节节胜利，成功收复凉山的消息通

在一起。当晓勇与战友们兴高采烈之时，三

过电波传到了枫树湾，男女老少振奋之余，

连又接到上级指令，连长召集全连官兵宣布：

更多的是关注刘晓勇是否还活着！吴大佐老

“同志们，我军撤退采取的是交替掩护，

婆傍晚送来了鸡蛋、挂面，说大佐气喘发了，

边清剿边撤退的方式，营部决定：各连抽调

不能来，叮嘱不要过于焦急，等消息吧！菊

精干力量成立一个护卫排，分散到各条线路，

花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整体形成一支护卫网络，交替掩护大部队撤

十三

离。这是一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留下的

傍晚，三连护卫排进入预定掩体，对面

同志我们将逐个为你们请功！下面先请大家

的友军护卫排也已经到位，他们将交替掩护

自愿报名，护卫排长由我直接任命！”

大军撤退。趁休整的间隙，晓勇又将撤退、

队伍再一次沸腾起来。陈灿率先报名，接

清剿还击注意事项，以及保护自己的方法再

着又有很多人报名。很快，各排将名单送到连

次向战友们讲述，要求大家边打边退，不要

长手中，经统计有 52 名，人数符合上级要求。

恋战，一定要跟上大部队，叮嘱大家检查自

“请 52 名勇士出列！”

己的装备，保管好自己袋里的领章，如果牺

连长神情肃穆，“经请示营部批准，下

牲好确定身份，最后命令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面我宣布三连成立的护卫排排长人选。”

月亮升高了。白天的热浪虽然减退一些，

少时的沉默。连长的目光从右往左，在

但仍有 28 度，蚊虫“嗡嗡”地叫着，咬得人

一排排长刘晓勇身上定格了：“请一排排长

皮肤红肿、痒痛。自攻打凉山以来，晓勇的

刘晓勇出列！”

腿被山蚂蝗咬得溃烂了，奇痒无比。他又来

“是。”刘晓勇背着冲锋枪，出列，敬礼，

到老乡陈灿身边，眉头紧锁。 “就要回国了，该高兴才是呀！”陈灿

归到护卫队。 “下面请 53 名勇士将自己的个人要求向

一手搭在晓勇肩上，一手脱下军帽为他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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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以上的战士冲出了炮火带，追上了大部

着蚊虫。 “马上就要行动了，我有事要交待你。”

队，这时，我军的炮火进行了猛烈、有效地

“说。”

还击，重创了越军残余炮群，击退了追赶的

“我们不论谁活着回去，都要去看一趟

越军。当增援掩护的战友赶到时，晓勇已紧

对方的父母，行吗？” “行啊，排长，我们都会活着回去的， 我们约好去看许世友将军哪！” 晓勇沉默了，母亲和妹妹现在睡得不知 可踏实，这些天他们该多焦急呀！参战以来，

闭双目，弹片划开了他的胸膛，血流尽了， 炸开的衣服里露出两个缝在内衣上的红领章。 不远处，陈灿也已血肉模糊，不能辨认，救 援人员从他的口袋里找出了红领章，凭上面 的姓名、部队番号等确认出了他。

很多战友都牺牲了，自己只负了点轻伤，他

1979 年 3 月 6 日下午 4 时，来自皖西南

庆幸活了下来。扪心自问，在战场上他早已

大别山区的年轻军人刘晓勇把他的生命烙在

把生死置之度外，战绩显著，尽了一名军人

这片红土地上，年仅 19 岁。

应尽的职责，当连长要求自愿报名参加护卫

铁流滚滚，不可阻挡。3 月 13 日，西线

队时，他犹豫了，他想到了千里之外那含辛

大军完成撤军，3 月 15 日 22 时 20 分，当最

茹苦的母亲，他要活着回去，他归心似箭。

后一辆军车回到中国领土，我东线大军完成

然而，上级把护卫排排长这一重担交给了他，

撤军。

这是组织对他的信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 职，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命！ 夜里快一点左右，护卫排接到了护卫命 令，进入作战状态。

3 月 16 日，中国宣布完成撤军行动！中 央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解放军报》 等各大媒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向全世界播发了 这一消息！撤军的日子里，广西、云南边境

我东线大军凯旋在子夜！

成了欢乐的海洋，面对着一列列军车、一辆

经过半夜的急行军，山下公路所属车辆、

辆坦克、一队队士兵，数以万计的边民敲锣

炮群、队伍已撤退了 10 公里左右。第二天上

打鼓，夹道欢迎，很多人含着热泪，递上荔枝、

午，后方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显然，越军

香蕉、苹果、熟鸡蛋。当最后归来的一批批

总

已得到消息，在追赶撤退的部队。这条公路

断后掩护勇士胸带大红花经过鲜花与翠柏搭

第

护卫分山两侧、公路三段，一排分别与友军

成的凯旋门时，人群沸腾了……

10

十四

护卫排交替进行。不一会，炮火阵阵，枪声 大作，一队头戴钢盔，面呈古铜色，手持冲

菊花母女在焦急地等待晓勇的消息。枫

锋枪的越南兵出现在一排的视野中，100 米、

树湾河东生产队的父老乡亲也在等待。等待、

50 米、30 米，晓勇喊一声“打”，这队越南

等待、度日如年的等待。

兵顷刻被打成了马蜂窝。正当晓勇他们追赶

消息终于来了。4 月 1 日上午，菊花正

前方的大部队时，意外发生了——越军的火

在田间插秧，突然传来了邻居胡大婶急促的

炮封锁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对面友军约二个

呼喊：

排的护卫战士已冲上公路，很多没有逃离火 海，纷纷倒下，危难时刻，别无选择，冲， 不冲就会被大批追赶上来的越兵包围，一排

“菊花，快回家。你家来了当兵的，好 多人！” “有我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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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67

“没看见。”

准，授予刘晓勇同志‘一等功臣’、‘ 革命

菊花来不及穿鞋，爬上田埂，赤脚跑着，

烈士’称号，同时追认刘晓勇同志为中国共

田间插秧的男男女女甩掉秧苗跟着一起跑，不

产党党员。烈士抚恤金按战时排级干部 550

祥之兆笼罩在他们心头，笼罩在枫树湾上空。

元发放……”

菊花跑到家，发现大队书记陈海仁、队

的二位干事从停在不远处的军用吉普车里抬

长胡发眼睛红红的。 “我儿呢，我儿晓勇怎样了？”望着眼

舒

人们静静地听着，流着泪水。县武装部

前的一切，菊花似乎明白了……

下一个军用藤条箱包。 秦科长娴熟地打开箱盖，上面叠放着军

台

“您是刘晓勇烈士的母亲吧？”

大衣，一翻是二件，大衣的两边放着一些瓶

夜

四名军人齐刷刷地向她敬礼。

装药，中间夹着一封信。

话

“烈士？我儿死了！”菊花一下晕过去，

展开，一串俊秀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68

胡发拆开信封，将信递给吴大佐，大佐

屋场上空的空气凝固了，消息传得很快， 整个屋场、河道边站满了人。

妈妈： 您好！

赤脚医生老田为菊花挂着点滴，军人及

我现在已到广西凭祥龙州县夏石公社驻

公社领导围坐在床边，神情庄重，见菊花缓

扎，我们连队很快就要进入越南战场了。作

过神来慢慢睁开眼睛，大家松了一口气。

为穿插连，我们的任务是为主攻部队摸清进

“这是广州军区 487 团政工科秦科长， 这三位是县人武部的徐政委、冯干事、方干 事。”公社武装部长老江向菊花做着介绍， 四位军人一一躬身同菊花握手。

攻路线，扫除敌人的军事障碍，传导我军炮 火命中越军阵地。 转眼，儿当兵二年了，在部队这座大学堂 里，我的军事技术和社会知识得到了很大提高，

“何菊花同志，您儿子刘晓勇是我们枫树

在军事全能比武中，我获得了全营第五的好成

湾公社的优秀青年，他英勇参加中越自卫反击

绩。参战之前，连里已经把我列为预备党员和

战，壮烈牺牲。部队已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党

排长选拔对象，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能得

员，授予他‘一等功臣’、‘ 革命烈士’称号。

到这些是不容易的，得益于父母对我的教诲，

部队今天来人是向您及大家介绍烈士生前参战

培养了我正派做人和吃苦耐劳的品质。

立功情况，授予烈士立功证书，移交烈士遗物， 并按规定给您发放烈士抚恤金的。”

天有不测风云。小越南近几年在我边境 不断挑起事端，砸我界碑，杀我边民，甚至

秦科长站起身，向菊花及屋内屋外的人

狂妄地叫嚣“打到南宁过春节”。我们奉中

分别敬了军礼，然后戴上眼镜，从公文包里

央军委命令对越进行自卫反击顺天意，合民

拿出打印好的材料，开始宣读：

心，儿责无旁贷征战疆场。

“……刘晓勇在中越自卫反击战中表现

排里安排人人写家书，装入自己的箱包

出的机智、果敢、顽强，特别是在执行穿插、

中，这实际就是遗书，由于时间紧迫，我拖

攻打凉山、部队撤退交替掩护中展现的视死

到今晚才写。妈，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如果

如归的英雄气概感动了我集团军上下，经部

我“光荣”了，以下就是我的遗言：

队推荐评议，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批

妈，父亲不幸早逝，带给你的是无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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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酸与艰难，您怕连累我们兄妹，一直不愿

550 元抚恤金，一同递到菊花手上——这是生

改嫁，儿在千里之外感到阵阵隐痛。妈，您

离死别的移交，这是撕心裂肺的交接。

才 39 岁，家里没有男人，就没有顶梁柱，就

已经哭干了眼泪的菊花突然急促地问道：

得缺吃少穿。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

“我儿子的尸体呢？是丢在越南还是运回来

农村生产责任制就要实行了，那时，分到的

了？”

田地单干缺劳力，您怎能支撑得下呢？您还

“大姐，您儿子牺牲在掩护部队撤退的

是找个伴吧，不论是把妹妹带着改嫁还是男

途中，增援战友与支前的民工已将刘晓勇及

人上门安家，得选择一种。妹妹快要长大成

护卫排牺牲的战友完整地抬下来了，那天为

人了，如能读出书更好，她以后的生活之路

他核实身份、清洗、换衣、整容、编号时我

靠你指点哪，这是儿不放心的第二件事。

在场……”

妈，部队规定，战士、干部牺牲后，政

“那请求领导把我儿子的尸体运回安葬，

府会发一笔抚恤金，战士 500 元，连排职 550

行吗？抚恤金我不要了，我向领导提出最后

元。如果我战死了，我的遗物中有两件崭新

的要求了！”

的军大衣，还有 10 盒胃舒平，您胃饿坏了，

菊花几乎是哭着请求，说着把抚恤金塞 到秦科长手上。

要记得服药。 妈，拿到钱和遗物后，拿出 100 元钱和

“大姐呀，您儿子的尸体已经火化，骨

一件军大衣给吴大佐老师。吴老师是我的良

灰盒现陈列在殡仪馆里，部队将在边境城市

师益友，我忘不了苦难岁月里我们两家结下

开辟烈士陵园集中安葬，您就放心吧！”秦

的患难之交！另外一件军大衣就作为儿送我

科长说着流下了泪水。 “这抚恤金是您儿子用命换来的，您一

未来父亲的礼物吧！ 妈，这很可能是儿写给您的最后一封信

定要收下！”说着，秦科长躬身将钱递到菊

了，儿将以忠诚和感恩之心赴汤蹈火、勇往

花手上。秦科长取下眼镜，擦去镜片上的泪

直前，要么死得光荣，要么活得洒脱。我“光

水，转身向着县武装部、枫树湾公社、大队

荣”后，地方政府会对您予以适当关照的，

的领导及在场的群众，提高了嗓门：“同志们，

总

请代我向枫树湾公社、大队的领导以及父老

我是代表广州军区 487 团前来对一等功臣刘

第

乡亲深深地鞠躬了！

晓勇烈士的家属进行抚恤慰问的，烈士孤寡

10

母亲的困难生活敲打着我们的心，我将把这

期

妈，望您能记住我的话，不然我在九泉

一情况带回军区，烈士母亲应得到应有的关

之下不会瞑目的！ 妈妈，请原谅儿可能不能为您尽孝了，

照，同时恳请枫树湾公社、大队领导及父老 乡亲们予以配合，在此，我向您们深谢了！”

您和妹妹相依为命，多多保重吧！ 儿：晓勇

说着，秦科长又向人们敬了一个军礼！

1979 年 2 月 14 日夜

“晓青，快把家里的瓜篓籽拿出来。”

哽咽着读罢信，吴大佐双手紧紧地捂住

得知部队领导就要离别了，菊花吩咐一旁已

脸，嚎啕大哭，苍老的哭声让人心颤。

哭成泪人的晓青。晓青拿出一个大袋，拆开

秦科长手捧一本血红的立功证书、一纸

一看，里面装着一袋袋暗红色、粒大饱满的

革命烈士证书，县武装部领导从信封里拿出

瓜篓籽，这是皖西南山区的特产，菊花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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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家的菜园地里搭了半亩瓜篓架，立秋以后黄

1981 年冬，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率

灿灿的瓜篓缀满架，她摘下来，淘洗、晒干，

先在安徽农村推广，菊花母女分得责任田 2.7

配料翻炒，然后装袋、封口。她没舍得吃，

亩，山地 5 亩。 初春，一家一户的春耕取代了集体上工

也没有给女儿吃。 队长胡发将瓜蒌籽分发给部队与公社领

制。劳力充足的人家，忙得井井有条，不亦

导，他们都婉言谢绝，但最后还是为菊花真

乐乎，而老弱病残、庄稼活又不在行的人家

情所迫，收下了。秦科长与县武装部的徐政

只得换工或请工。菊花家除犁田、耙田需换

舒

委悄悄商量，然后拿出 100 元钱递向菊花： “大

工外，其余的农活她样样都能干，再加上有

台

姐，这是我们个人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晓青协助，整个春季不误农时地进行着翻耕、

夜

菊花含泪拒收，秦科长转身把陈海仁叫到一

浸种、育秧、栽插，并腾出时间帮助吴大佐

话

边，把钱交与他转送。

一家。吴大佐说书的手艺也派上了用场，常

军用吉普车开动了，菊花踉跄着出门，

70

与众乡亲目送着他们。 屋场上、河道边的乡亲抹着眼泪，叹息 着三五成群地离开了。 十五

常夜间到人家专场说书换工，再加上吴智歇 了裁缝全力投入，田地也不至于荒芜。 光阴迅速，晓青转眼已是 17 岁大姑娘了， 乡亲们都说一看就知道是菊花的闺女，那模 样、那身段几乎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望着

熬过春季，到了立夏。刚刚缓过神来的菊

渐渐长大懂事的女儿，菊花心里时时泛起暖

花拖着虚弱的身子出工了，队长胡发与生产队

意，女儿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依靠，将来

队委商量，将菊花工分值调到 9 分，接近一个

她要把女儿嫁在附近，儿子远走千里带来的

男劳力。女儿晓青自哥哥走后，一直沉默寡言，

打击差点让她崩溃，她不能再让女儿远走了。

眼下到了初中二年级，成绩一直下滑。在枫树

1984 年正月初八，晓青出嫁了。新郎周

湾，女孩大多只读到小学毕业，上初中的寥寥

庆生是大队综合厂蔑器厂的厂长。小伙子敦

无几。夜里，晓青帮母亲揉肩，突然说出了不

厚壮实，中等身材，家住枫树湾大队上拐生

念书的想法，菊花一惊，女儿的话句句敲击着

产队，离菊花家五里地。俗话说，女大十八变，

她的心：“哥哥走了，家里没有劳力，您不能

刘晓青成了这十里八乡的美女了，一时间，

再这样里里外外拼死拼活地干了，我失去了父

山里山外托人说媒的络绎不绝，有当兵的，

亲、哥哥，不能再没有您了。”晓青扑在母亲

顶替当工人、干部的，还有令人羡慕的大学生。

怀里抽泣着，菊花抚摸着女儿的头，心里阵阵

这些，菊花都一一拒绝了。一次，母女两到

发慌，一切都是命哪……

综合厂买箩筐，庆生那稳重、踏实的形象让

晓青歇书了，母亲主外，女儿主内，菊

菊花有所关注，庆生也被晓青那高高的身段、

花感到了一些轻松。吃了儿子留下的药，她

清澈的双眼所吸引，母女俩买好箩筐，庆生

的胃酸减轻了很多，每一次吃药，她的心都

还送了她们一程，临别，晓青特地看了他一眼，

像针扎一样痛。昨天公社来人了，告诉她，

当时，脸红到脖子下，这一切，菊花看在眼里。

她每月可享受 5 元的烈属补助，并把从元月

菊花对他很满意。虽然庆生只读了小学三年

到 10 月的 50 元钱送来了。菊花神情呆滞地

级，但头脑灵活，有一手好蔑匠手艺，俗话

念叨：儿啊，你该下葬了吧？你葬在哪里呀？

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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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鞭炮响起来了，晓青已哭成泪人，

庆生勤劳、忠厚、本分，把对晓青的爱

菊花突然松开女儿的手，起身打开一个木箱

转变成对岳母菊花的倾心关照。除了田地里

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用塑料袋包好的大衣，

的活，还帮她挑稻到米厂碾米、送菜籽打油、

泪如雨下：

修缮房屋。乡亲们都说晓青嫁了一个好人，

“晓青，这件军大衣就送庆生吧！” “妈，这是哥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我用不上了，孩子，你嫁了一个好人家， 哥哥在天之灵会高兴的！”菊花说着把大衣 装进了外间的柜子里。 门外，迎亲的队伍提着大红灯笼，屋内，

菊花找了一个好女婿，比儿子都好。 这时菊花的抚恤金每月增加到 20 元，她 靠这和买余粮、买鸡蛋的收入维系着简朴的 生活，这年她已 60 岁，头发花白。 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吴大佐患多年的 哮喘病，吴智带他看了县市很多医院，收效

晓青再一次拥抱着妈妈，然后转身伏到吴智

甚微。1987 年初冬，吴大佐撒手西去 , 几年后，

背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庆生满面春

老伴也染病随他而去。

风地接下晓青，然后对着菊花深深地鞠躬：

菊花多次在女儿面前说：我活着是累赘了，

“妈，晓青交与我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

带你和庆生的麻烦。每当这时，晓青总是宽慰她：

地生活，孝敬双方老人的！”菊花点点头，

“妈，您是我和庆生唯一的亲人了，只要有我

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们吃的，就有你吃的，当你老了不能自理了，

又是多年过去了，到了 1998 年。农村家

就到我家过，庆生在我面前多次这样说。”

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十年来，特别是劳务

“我活够了，但有一件事我死了也不能

输出的增加，枫树湾一穷二白的面貌得到初

瞑目呀，你哥可在千里之外安葬了？葬在哪？

步的改变。

部队上没人跟我们说，也打听不到啊！”

大队综合厂已于多年前解体了，庆生回 到了家。晓青嫁过来后，他承担了自家与岳

“妈，哥哥走了多年了，相信部队上会 为他安葬的，你莫想这事了。”

母家一年四季的农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想不行呀，我一直在想，当初送他

空闲时间他则在家里编织竹藤器，由于手艺

当兵是为他好，没想到他死在越南人的枪子

总

好，箩筐、竹篮、藤椅等在十里八乡很畅销，

下，我是前世做了孽呀！”说着，掩面抽泣。

第

很多人上门挑货，后来，随着人们生产生活

十六

10

方式的改变，这些传统的蔑制品变得滞销了， 庆生就挑着上门买，也能赚些零用钱。 这时的晓青已是二个女儿的母亲了，成

当新千年的曙光照耀在枫树湾时，这里 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修建了大型水电站，架 设了国家电网，开通了多种通讯网络。枫树

了一个里主内，外当家的家庭主妇。不管多忙，

湾镇合并了原来的三个乡镇，成了中心大镇，

总是隔三差五地回娘家，送一些鸡蛋，面条，

随着学校、医院、镇办机构规模的扩大和延伸，

有时也称上几斤肉，遇天气好，把母亲的被

周边中小企业的发展，以及社会主义新农村

子拆下洗净晒干，中午陪母亲吃个午饭，又

的规划建设，这里成了人烟稠密、车来车往

急匆匆地赶回。每当这时，已显得有些老态

的标志性乡镇。从镇政府到枫树湾村二公里

的母亲总是把女儿送出一段路，并塞给晓青

周围，一幢幢二层小楼依山而建，星罗棋布。

几包飞马牌或春秋牌香烟，说庆生烟瘾大。

期

菊花老了，脊椎变形了，常常坐在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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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上望着河水发呆。远远望去，这低矮的灰青

字路口旁盖起了四间经济适用的琉璃瓦平顶

砖瓦屋仿佛是一处被遗弃的旧址，周边是一

房经营餐饮业。

排排新建的楼房，门前是宽阔的大青石河堤，

吴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从苦难中

前方 105 国道线上车辆日夜奔流。那柱着拐

一路走来，他们与菊花一家结成了莫逆之交。

杖坐在门前的老太太像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

他记住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要知恩图报，

桩。女儿多次要接她去一块住，她都婉言谢

把菊花当自己的亲婶娘。多年来，他们一家

绝了。她知道女儿并不富有，特别是有了三

为菊花家挑柴担水，问寒问暖，送吃的、喝的，

舒

个女孩后，家庭负担很重。夫妇二人多年省

特别是开饭店后，常常送可口的饭菜给菊花，

台

吃俭用，好不容易在去年做了一幢二层的楼

他更牢记着菊花婶娘的嘱托，近年来把打听

夜

房，尚有两个女儿未出嫁。庆生近年又患了

刘晓勇墓葬的下落一直挂记在心。

话

腰肌劳损，重活不能干，只能在家里做些篾 匠活，卖些零钱补贴家用。

72

花落花开，冬去春来。2012 年的元宵节， 庆生一家四口带着汤圆来到菊花家。

一个晴朗的上午，连绵十几里的红枫观 光带迎来了一批又一批游客。午间时分，大 别山风味土菜馆来了一位身材修长，英俊洒 脱，操着京腔的中年游客，服务员把他引进

“庆生哪，妈求你一件事，行吗？”

里间餐台坐定，沏上绿茶，端上香喷喷的南

“妈，您说！”

瓜籽。点菜时，服务员推荐了小盘红烧野山

“你再托人打听打听晓勇葬在哪里？我

鸡块，小碟酱焖黄豆，石耳汤，报价 32 元。

一定要去看看他，我一直不死这个心哪！” “妈，咱们村在外打工的，特别是在云

不一会功夫，菜上齐了。游客喝着自带 的白酒，眉宇间透着兴奋，对可口的石耳汤

南、广西的我都打过招呼了，他们说时间长了，

赞赏有加，吴智见状来到他身边：“您好！

原来部队解散了，难以打听！”

欢迎您，这菜您可满意？”

“庆生哪，我能活到今天，就是靠这个 支撑的，我一定要找到我儿的下落呀！”说着，

“非常好，经济实惠可口，您这石耳汤 里的石耳个大、鲜嫩，来自哪里？” “这是我们皖西南一带的特产，出自我

菊花声音哽咽了。 ……

们这高山峭壁之上，是药农在岩石上用绳子

深秋初冬，霜打后的红枫渐渐褪青变红。

固定好自己，然后用小铲子在岩壁上慢慢剥

每年这个时候，来这里观赏红枫的游客络绎 不绝。村头有人家开起了家庭旅馆、农家菜馆。

下来的……”吴智娓娓道来。 交谈中，吴智得知这位游客姓鲁，是北

吴大佐儿子吴智开的大别山风味土菜馆吸引

京某报记者，这次来合肥参加一个会议，会后，

了大批游客，生意十分兴旺。吴智已人到中年，

慕名独自驾车 3 小时来这里赏红叶。见此人

身材单薄，但双目炯炯有神。虽只读过几年书，

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吴智突然想起了菊花

但聪慧过人。九十年代初，他将家里的裁缝

婶娘的嘱托：“鲁记者，初次见面，不好意

店交给老婆经营，自己到江西湖口县石钟山

思想请您帮我个忙，可行？”

一带承揽土方工程，几年下来，经济情况明 显好转。随着枫树湾红叶观光旅游业的兴起， 他利用自身的积累与信用社贷款结合，在十

鲁记者望着吴智祈求的眼神，有些讶异 的说：“您说吧！” 吴智把一位烈士孤寡母亲盼望找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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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地的辛酸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鲁记者眉头紧锁，“有这样的事？那你

“是啊，都想了几十年了。” “那要是找到了，您怎么打算？” “我想去一趟，看看儿子，让女儿女婿

领我去看看吧！” 吴智激动地说：“鲁记者，饭钱我不收了， 您能帮忙找到烈士的墓葬地，那可是帮了我 大忙啊，我要好好感谢您呀！” “事归事，钱照付，您挣的是辛苦钱哪！”

陪着一道。” “那路可能远着呢，在千里之外呀，您 身子吃得消吗，有路费吗？” 说到路费，老人沉默了。儿子牺牲后，政

鲁记者说着执意结了账，同吴智一同出餐馆

府对她的抚恤金从开始每月的五元调到后来的

上了车。

十元、二十元直到现在每月的六百余元。年轻

午后无风，天上飘着些许白云，太阳暖

时，她靠劳动养活自己，每月的补助补贴家里

暖地照着河流、村庄。顺着靠山的一侧，枫

油盐、用电开支，年老了，这抚恤金是她唯一

树湾红叶浸染，红叶层层叠叠，顺着山势蔓

的生活来源了，乡亲乡邻红白喜事人情往来、

延到白云深处。车经过新修的跨河水泥桥，

胃病吃药开支占了一部分，多年结余的钱先后

来到河东头靠山的一处空地停下，步行不远，

送二个出嫁的外甥女了，现在所剩无几。

前方一低矮的青砖瓦屋顶上冒着缕缕炊烟，

“老妈妈，我知道您可能缺路费，我带

推门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神态衰弱的老妇

您到镇政府去了解一下，看可有这方面的政

人在灶台下烧着柴火，老人眼神还好，见吴

策能补助一点路费。”

智来了，忙起身弓腰招呼。 “大婶，您还没吃饭吧？”鲁记者边问 边把菊花扶到凳子上坐下。 “我正在做饭呢，待会儿吃。”菊花看 着陌生的鲁记者，赶忙指凳让坐，并从竹子 碗柜里拿出一塑料袋包的炒熟的南瓜籽，摊

“那好，鲁记者，我们庄户人家不会说话， 太感谢您了，不管事情办得怎样，我晚上都 请您到我酒店做客！”吴智说着与鲁记者相 互交换了手机号码。 菊花草草吃了半碗饭，在吴智与鲁记者 的搀扶下出门上了车。 “鲁记者，等会我打您的手机联系啊！”

在桌上。 “婶娘，这是北京的鲁记者，他听说晓 勇是烈士，特地来看看您。”吴智指着鲁记 者介绍着。 “哦，我儿子让越南人打死了，三十多 年了。”老人声音颤抖着。 “老人家，我能看看您儿子的资料吗？”

吴智喊着。

老人听罢赶紧到到里间柜里拿出一个布 袋交给鲁记者，里面有晓勇的立功证书、烈

10

者挽着菊花找到分管民政的镇党委贾副书记

期

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鲁记者敲门得 到许可进入，他扶着老人坐在长椅上，然后 礼节性地掏出香烟递给贾副书记，帮他燃上。 有些谢顶了，胖胖的身躯埋在沙发里，对面 坐着一个身材苗条、描着眼影的娇艳女郎。 “贾书记您好！打扰您了！我是北京一

士证书。 “老妈妈，听说您很想找到您儿子的墓 葬地，是吗？”鲁记者一边翻看一边问。

第

撤乡并镇后的枫树湾镇人来人往，鲁记

贾副书记年方四十上下，脸色白里泛红，

鲁记者轻轻说着。

总

家报社的记者，来咨询个事情！”鲁记者说 着掏出记者证躬身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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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哦，请讲！”贾副书记看了一眼，抬

吗？可笑啊，可悲呀！”鲁记者说着转身准

手把记者证推了回去，显得有些不耐烦，眼

备挽起惊呆了的菊花出门，怒气冲冲的贾副

睛不时扫视一下对面低头玩手机的女郎。

书记一下子冲上来，对着鲁记者的背“砰砰”

鲁记者把刘晓勇参战立功、目前烈士母

就是两拳，学过搏击的鲁记者转身飞起一脚

亲的困难情况简要地述说着，还没容他说完，

踢中对方左胸，贾副书记一下子栽倒在沙发

贾副书记打岔了：“她的情况我们清楚，她

里，连人带沙发翻倒在地。

是全镇唯一的中越自卫反击战烈属，你就说

舒 台

你带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老人家想寻找儿子的墓葬地点，这个

镇政府炸开了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贾副书记从地上爬起来，咆哮着：“这家伙 是个流氓，他骂镇领导是昏官狗官，动手打

夜

我回到北京帮她解决，找到后，她想去看儿子，

人，扰乱公务，叫派出所来人把他抓起来！”

话

可路途遥远，缺路费，请问贾书记，不知可

说着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有这方面的政策补助一点？”鲁记者小声地

74

鲁记者挽着吓呆了的菊花走出人群，向车 子走去。这时，身着警服的三个协警追来挡住

询问着。 “你是她什么人？”贾副书记发话。

了他们：“记者同志，我们所长请你去一趟！”

“我与她素不相识。她儿子为国捐躯，

大个子协警说着拿着警棍指着前方的路。

唯一的女儿已出嫁多年，如今孤寡无援，我 是出于道义和同情来请求政府帮忙的！” “我说你们这些记者就是喜欢出风头，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看儿子是她的事，与 你何干？另外她享受了抚恤金，路费的事只 能靠她自己解决！”贾副书记边说边烦躁的

鲁记者知道惹了麻烦，他定了定神，掏 出手机拨了吴智的电话——在举目无亲的他 乡，他显得有些不安了。 “走吧，别啰嗦了，省得我们动手了。” 大个子不耐烦了，晃动着警棍催促。 “警察同志，我是记者，能听我解释一 下吗？我没有犯法，没有扰乱公务，我动手

挪动着身子。 “ 可 她 近 八 十 岁 的 老 人， 自 己 怎 么 解 决？”鲁记者情绪稍稍有些激动。

是正当防卫。麻烦把你们所长电话报来，我 跟他说说，好吗？”鲁记者急切地说。

“你不是同情吗？你帮助解决呀。记者

“废话，不走等会老子拿手铐来把你铐

先生，我们没办法解决，请走，好吧？现在

着走了。”大个子说着狠狠地推搡着他，鲁

是上班时间，不要在这无理取闹了！”贾副

记者身子倾斜着，差点把他挽着的菊花老人

书记说着起身送客。

带倒，鲁记者发怒了：“请你们不要误伤了

“什么无理取闹？你这是镇政府，是人 民的政府，你这种答复让我们难以接受！” 鲁记者禁不住大声嚷了起来。 “什么狗屁记者，冒牌货，滚出去！” 贾副书记拍了一下桌子，办公室门口一下子

老人，她是烈士的母亲，她有三长两短，你 们吃不了兜着走！” “快，快把他送到派出所！”一路狂奔 来的贾副书记叫嚣着。 三个协警动手了，两个扳住鲁记者的肩 膀往前推搡，一个拿着警棍驱散人群开道。

围了很多人。 “我是狗屁记者，是冒牌货，你是什么？

鲁记者凭着良好的体能往后退却，双方僵持

你是昏官狗官，你这种德性和水平能当领导

着。一旁的菊花老人一下子跪倒在贾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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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求求领导放了记者。都是我的错，

委后纷纷赶来助阵，要求派出所放人的呼声

我不要领导补助路费了。”

越来越大，一会功夫，枫树湾镇政府已经聚

“不要向他下跪，你儿子是国家的功臣，

集了上千人，人群中间，协警仍然夹持着鲁

他不配呀。”鲁记者像一头发怒的雄狮，突

记者，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在县城开会已在返

然发力甩开夹住他的协警，一把把菊花拉起

程路上的所长。

来，指着节节后退的贾副书记，字字掷地有声：

人群骚动了，有人喊打了，有人投掷石

“你漠视烈士孤寡母亲的困境，你配得上人

块了，就在骚乱一触即发的时候，三辆警车

民的父母官吗？烈士母亲对你下跪，你要遭

拉着警报开过来，镇党委书记马先锋带着派

天打雷劈呀。”

出所所长及十余名干警火速拨开人群，来到

一旁的协警再次将鲁记者夹住，往前推

协警旁边，马书记示意协警松手，上前伸手 拍打着鲁记者身上的灰尘，干警们拨开人群

搡着。 作为一名记者，鲁记者的正义与执着在

迅速控制住了场面。望着黑压压的人群，马

同行里博得了很好的口碑。他知道，今天在

书记清了一下嗓子：“枫树湾的父老乡亲们，

这深山老林，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是

请你们息怒！今天的事情是我们镇政府没有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他以正当防卫

做好解释工作，引起了误解。何菊花老人的

的方式维护了一名记者的尊严，他不想在这

儿子在多年前的中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

异乡受到羞辱，眼下唯一解决困境的希望只

但党和政府一直在关照她，每年都有抚恤金。

能寄托在吴智身上了。

她上烈士陵园没有路费，镇政府没有这项补

接 到 电 话 的 吴 智 来 了， 带 着 枫 树 湾 村

助规定，我们只能请示县民政部门看能不能

一百多乡亲从河道下方手持棍棒和扁担呐喊

想到办法。记者同志的爱心值得称赞，但做

着冲上来了，他们分开人群，把夹住鲁记者

为一名记者在镇政府骂领导是昏官狗官，甚

的协警团团围住。混乱中，吴智找到已吓得

至与工作人员斗殴，这就不对了。按照治安

胆颤心惊的菊花，把她交给人照看，然后来

处罚条例，扰乱公务动手打人是要行政拘留

到协警面前不卑不亢地说：“请放下记者，

的，看在乡亲们的面子上，我们就不这么做

总

你们没有理由抓人。”

了，但我们会把你在枫树湾的所作所为向你

第

“不放怎么样？你们敢闹事吗？”

们单位反映。乡亲们，你们白天劳动很辛苦，

10

“你们必须尽快放人，他没有任何违法

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赶快回家歇息吧！”

期

行为，他与镇领导的冲突，错在领导先动手

马书记和颜悦色地面对着逐步平静下来

打人，他正当的护卫并没有对领导造成任何

的村民，一边与派出所所长轻声交流着，一

伤害，如果公安可以不问青红皂白按领导要

旁的贾副书记脸色铁青。众人簇拥着鲁记者、

求随意抓人，那你要问问我身后的枫树湾老

吴智和菊花上了车，人群渐渐散开了。

百姓能不能答应。” 吴智义正词严，得到身后乡邻如雷般的 呐喊相助，望着越来越多的愤怒的人群，协 警们怔住了，赶紧拨打电话。 时间在分秒流逝，附近乡邻得知事情原

“兄弟，今天亏得你解围，我不知怎样 表达对这里父老乡亲的感谢之情呀！”鲁记 者动情地说着，与吴智扶着菊花往家走。 “别这样说，鲁记者，您为我们受委屈了， 我们该感谢您呀！”吴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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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老妈妈，您到家了，我就放心了。今 天的事让您老受惊吓了，实在没想到呀！您

这是天各一方的母子相会，是生与死的重逢。

儿子墓葬的地址我会尽快帮您查，查到了我

“儿啊，三十三年了，是北京的恩人鲁

就打电话给吴老板。这是三千元钱，您收下，

记者帮我找到了你。儿啊，娘是第一次，也

做为您看儿子的路费。”鲁记者说着从兜里

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老人抱着石碑背

拿出一叠人民币塞在菊花手上。

朝苍天、面朝大地哭喊着。儿行千里，儿眠

“孩子，我们不相识，怎能接收你这么

舒

多钱呀！”菊花泪涌，将鲁记者的钱挡了回去。

台

“老妈妈，您儿子血洒南疆的壮举感动

夜

了我，帮助您也是我的职责呀！”鲁记者把

话

钱装进菊花的衣袋。

76

凄厉的哭声辛酸、凄凉，肝肠欲断，让人心碎，

千里，顷刻间，这老人与石碑相拥仿佛凝固 成了一尊塑像，它见证了战争与和平、苦难 和抗争、良知和浮华。 祭拜结束，已是下午 4 点。陵园老张送 来了矿泉水，执意留这一家暂住一晚。

“老妈妈，吴老板，我惹了事不能在这

“妈，你看呢？今天很累了，你吃不消，

久留了，您们保重！”说着，鲁记者拥抱了

我们住下吧！”尽管母亲年事已高，但神志

菊花、吴智，然后转身上车，黑色奥迪消逝

清醒，有主见，庆生小声询问着。 “能走还是走吧，在车上住一样，不能

在茫茫夜色中。 一个星期后，吴智接到鲁记者电话：刘 晓勇烈士葬在广西防城港某烈士陵园。 十七 这是地处防城港市近郊的一处烈士陵园，

给政府添麻烦了，好心的人哪……” 庆生知道母亲心愿已了，只得请老张帮 忙联系到南宁的车。 太阳下山了，南国的傍晚空气显得很湿

不远处，车水马龙的街市喧闹依稀可见。一

闷，起风了，白天的热浪退了一些，稍稍有

行人沿着苍松翠柏间的碎石路前行，只见雄

些凉意。菊花在女儿夫妇的搀扶下慢慢走出

伟的烈士纪念碑尖顶的下方是红红的五角星，

陵园，青色对襟褂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面

碑体的两侧呈扇形，“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色蜡黄，眼珠呈死灰色，凹陷的眼眶里泪水

八个立体铜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中，一

已经风干了……（完）

位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的战士塑像威武雄

（作者供职于潜山县农行）

壮，凛然不可侵犯。沿纪念碑两侧，一排排 队列般整齐的墓碑见证着三十多年前那场血 与火的战争。到了西区五排二号，这是一块 高近一米的麻灰色大理石石碑，顶部呈菱形， 菱形的中间雕刻着红五星，下方镶嵌一块纯 白色的长方形瓷砖，墓碑的下方用水泥浇灌 着一个四方体，那里长眠着烈士的尸骨。经 过风风雨雨的侵蚀，墓碑上，刘晓勇烈士生 平情况介绍仍清晰可见。 “儿啊，妈来看你了！”菊花老人颤抖 着向前几步，弯腰紧紧地抱住了冰凉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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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吹（组诗） ◎石泽丰

用梳子梳顺流水

一寸一寸的时光

一把木梳

磨盘骨子里的硬

夜半造访的月亮

在做成梳子之前

把稻粱菽麦黍稷碾成粉

卡在树杈中

是林木，是树苗

在农耕的黄昏

看虚掩着的门扉

是一粒醒着的种子

一再 击得太阳直西沉

——独醒

严冬了 气温滑到零度以下

日日点燃理想的欲望 磨盘自己也在较劲

林间落木尽脱 衰草处

用梳子梳顺流水

上唇与下唇

霜把白头的故事

这是谁的主意

其间的咬牙切齿

扯过长长冬夜 只为

让木梳一生

那是成与败之间的停顿

等待一匹虚弱的马

反复走着重复走过的路

驮来一盏隔夜的灯火

却根固不了

磨盘躺在那里

青丝的腹地

已有好多年 废了光阴

总

城市的夜

累了不？源头处

模糊不清的路子

流水正欢 而木梳

让它 像老人干瘪的腮帮

那些街灯

涉过易安居士的痛楚

像一位圆寂得道的高僧

是谁背着日光

天下的烦心事

把一粒粒金黄的珠子

何时能休

等间距的串联起来 串向遥远

石磨盘

渐冷的村落

俯首这座城市

被遗弃——

马路是它腹部的肠

这杂草丛中 醒着

迁居锯下的一截朽木

如流的车辆

一块磨盘

留在寒风吹彻的故乡

蠕虫一般串来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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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期

77

一切在夜色中走远

下午的校园（外一首）

喜怒哀乐 就这样

◎李春林

一切在腹中消化

重新开头

下午，一整个下午

进入下一天

在风的另一边 我倾听：孩子们与先贤们的对话

博弈不更事的青春

灿烂的花朵一次次绽放

诗

暗渡陈仓 只一两点春雨

崖

湿了那人

溯

好久没有注视过

远行的背影

小草的私语了

玉

满校园的绿扑面而来 摇曳蔷薇花枝的风

78

站在孔子雕像前 多少年过去 博物馆是一把尚好的钥匙

人是物非，繁华渐落

偌大的两扇门 一开

我却能够站在远方

孔子便走出了春秋 站在门口 似是而非迎接着后世的时光

将学生温馨地端详 一次一次， 幸福 蝴蝶一样翩飞

抑或 我们这些了解片断的人

阳光下的药杯 石头忧伤于刀斧的刻凿 好在思想的潮气早被《论语》风干 并且固执己见 成为高高的基座

药杯放在桌上 一个人偎在病歪的椅上 阳光照进来 周围出奇的静 蛛丝不散，生命不动

成为孔子身躯的一部分

当有一天，时光的镜子 在历史的皱褶里挤碎 石头风化了，但为了融入 石头把自己骨化成粉 也要扬起一阵灰 这些是雕塑工匠说的 （作者供职于池州日报社）

药杯无序的向上冒气 自顾在等待中云彩般舒畅 向风的方向 思维混乱 药杯。懒散的下午 置于房间的一隅 像一只猫 随时准备为流动的鱼 放弃如水的梦想 （作者供职于痘姆中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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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枫（外一首） ◎杨晓红 深秋已灌醉，穿透 浮云的苍凉，你的容颜 灿烂成血 化为千年雨 寂寞地坠落 叶儿有多少 眷恋就有多少 片片颤抖着你的忧伤 一个背影在远去

谢幕

瞬间的

渐渐暗淡

一如我不知此刻梦的源头

季风·岩石

我还在追逐着，只因你

古老的海岸 你的风季季吹着 激流冲不走

一袭长裙 或是一次浅浅的笑么 我就变得这般肤浅

（外一首）

缠绵的歌在风中

寻 梦

轮回着燃烧的痛

肤浅得心无旁骛 只给我追逐的方向

纠结在海藻里

春去秋来，一年一年

被欲望的刀

陈惠玲 ◎

蓝色翅膀

总 第 10 期

砍伐成一片焦土

路在雪中生动起来 79

珊瑚摆动 伤痛，五颜六色

一场雪，在期待中飘然而至

相思种在波浪里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记忆的珠网

宁静，向四周蔓延

打捞千万次，只剩

踏雪的声音有美妙的音律

几瓣黑色的寂寞

众多的路

烙在渡口

开始生动起来

（作者供职于岭头中心学校）

（作者供职于潜山成人文化技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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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思逸稿（节选） ◎洪国民 诗 崖 溯 玉

80

一

但我无限忠实于自己的意志。

生活是智慧和心灵。

我发怒，我高兴。

生活是精神和创造和爱。

我大哭，我快乐。

我的生活融汇了爱的所有意志，我使用着爱

我嘶喊，因为我要平静下来。

的语言。

我沉默，因为我要伟大的爆发。

我脱缚于个体，走进大同世界，在那里，我

我永远不会丢弃自己。

知道爱有千差万别的。

假如我讨厌自己，我不能称我为自己，我就

在我往我的路途中，聆听爱。

不能存在了。

我知道信仰居住在我的眼睛里。

既然，我拥有自己的形象，而我这一独特绝

走在架设于个人和我的桥梁上，看见了爱。

伦的形象又不被别人重复，我有什么理由还 在我身体上涂脂抹粉呢！

二

为自己失去一切吧！向世界宣告——我成为

思想延长我的生命。思想复活我的未来。我

我自己。

在思想中不死。

因而我摆脱不了孤独。孤独是自我的镜子。

请给我概念吧！我可以构建一个爱的世界。

真理在我的对面。

智慧的想像和概念的语言，是为精神。

那刺目的孤独之光啊，伤害了我的一双世俗

神话是哲学的，诗歌是哲学的，语言是哲学

的眼睛，我因而光芒四射。

的。

四

如果我思考了宇宙，那么我是哲学的。 思想使存在下降到我们中间。

谁将来照顾我？一个流离失所的人！ 我悲寂。暗暗落泪。

三

任它洗清我浑浊的灵魂！

我只爱而无任何抱怨。

痛苦使我高尚。

我不抱怨我的皮肤是黄的，不抱怨我的土地

孤独使我去爱。

是黄的，不抱怨我的头发是黄的。

个体终究消亡，爱继之而来。

我不会这样，把自己扮成偶像，那只是漠视

死亡教会我走路。

自己，心中缺乏勇气。

我这样幻想死神和爱神：年轻，美丽，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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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她的芳唇为我指引方向。 可是，一个孤独的男人和一个孤独的女人将 如何相爱呢？ 我在痛苦中向上攀登。 我一个人接近不幸，走向爱和死。

五 泪的鲜花在心的幽暗处盛开。 我呼吸着苦涩，芳香，艰苦的经历， 因为新鲜的空气我才活着。 生命只有一次。但我的眼泪却浇灌着几世纪 颓废的花朵。 现在，她们旺盛，健康，美丽，乞讨我的欢 心和爱慕！ 这些是我快乐和生活的源泉。

六 雨，怎会照顾到我的心情！

秋蝉， 一曲离殇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地下！ 我沉思。在雨里。我和雨时的天一样多情。 爱将他的痛苦倾泻在我的衣服上。痛苦汇成

◎晓风残月歌

河流，流向远方的大海。 我在雨中漫步。衣服湿透了，脱去衣服，身

蝉声，悄然越过季节的篱墙

体湿透了，脱去身体，湿透了灵魂。

绿意逃离芬芳

总

啊！何处求得可人的慰藉？

那熟悉的温暖默默走开

第 10

啊！何处求得美丽的寂静？ 我真诚地追寻，可否有真诚的回报？

恍惚的片刻，秋阳

你瞧——湿绿的小草，在雨中微笑呢！

隐入黑暗的山墙 只留下 一袭模糊的背影

七 我盼望这样一种幸福；什么也不去想，什么

额头沾满季节的凉露

也不去做，什么也不去欣赏，什么也不能提

一阕幽怀黯然神伤

高我的兴致，从不去期待——

今夜，我将淡出红尘

我永远睡着，有如在寂静柔和的水里，只有

只让昨日的红霞

抚摸可以属于你。

引燃满树相思的火光

（作者供职于县经济开发区）

（作者系余井镇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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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81

新农村（外二首） ◎丁宪清

诗 崖 溯 玉

82

春耕一瞥（外三首） ◎王去非

白墙红瓦小楼房，

优雅超凡绕画廊。

后院果蔬呈嫩绿，

前庭花卉吐芳香。

屋旁池水清波荡，

村后田畴金穗扬。

摩托轿车非罕见，

手机电脑亦平常。

亲朋友善琼浆酿，

邻里和谐笑语帮。

议事中心舒正气，

健身广场舞霓裳。

远钟入枕报初晴，

酒醉茶醺梦不成。

工农业旺财源盛，

老少心宽人气强。

起傍梅花吟旧作，

一钩新月钓空灵。

大志在胸圆富梦，

小康定格浴朝阳。

登峰放眼谋新局，

破浪扬帆向远方。

凭借东风催骏马，

农村面貌胜天堂。

甲午新春感咏 一 骏马奔腾气势宏，

国强民富跃葱茏。

贤能指点翻新页，

万里征程日正红。

春山睡起懒梳妆，

二月平原耕事忙。

耀眼农机翻碧玉，

几家牛犊啃晨光。

夜 起

浣衣女 堤柳知春悄自青，

菖蒲抽剑惹蛙声。

谁家散发浣衣女，

捶捣斜阳戏晚晴。

问天柱 霞蔚云蒸气势雄，

茫然回首问天公。

潜阳不尽兴衰史，

可在峰巅烟雨中？

（作者原供职于潜山二中）

二 岁次更新甲午年，

城乡欢庆舞翩跹。

军民同饮丰收酒，

共话未来壮丽篇。

（作者原供职于县人大）

米寿抒怀 ◎张维成 对镜何愁鹤发添，

豪情万丈胜年年。

戚朋祝嘏甜心底，

儿女娱亲戏彩衫。

梁孟齐眉居蔗境，

沧桑正道乐尧天。

老来不负青春愿，

画得松梅耐岁寒。

（作者原供职于安庆市地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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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流泉寄兴 ◎王革非

阿凡歌（外一首）

一

◎家在皖西南

原生态里步迟迟，

绿染春光采韵时。

我是草根吟咏客，

俚言俗语可成诗？ 二

清溪翠谷演鸿蒙，

柳舞莺歌唱大风。

崖刻人怜天更爱，

岚帘覆作碧纱笼。

少时同窗王凡，曾求学于皖地池州学院。 后为师焉！其人文采飞扬，典雅端庄。近闻 得遇宜城郎君，感慨欣喜，陋诗一首，贺之。

横条直幅列琳琅，

宋韵唐风缕缕香。

王家有女唤阿凡，

璀璨明珠落江南。

莺燕忙为诗配画，

飞梭掷剪织春光。

诗词歌赋三百篇，

玉筝瑶琴纤手弹。

当年读史绣楼上，

生花妙笔挥墨香。

几载杏坛几轮月？

清风浮云裁为裳。

孤灯清影异乡夜，

掩卷遐思书案前。

淡淡蛾眉薄罗衫，

袅袅倩影天水间。

杨柳堤岸凝眸处，

不知何人是青衫？

三

四 缘溪拂柳踏春行，

揽胜寻诗不计程。

击节山泉流绝唱，

三分古韵一新声。 五

绿杨为我拂征尘，

境自迷人韵自神。

游子江心秋闻笛，

红袖楼头夜倚栏。

世上横流皆物欲，

清泉此处作清吟。

香雾浓露云鬓湿，

美人长发为谁盘？

总

宜城才子池州客，

潜水佳人本同窗。

第

六

曾经沧海几回眸，

昔日学伴今为郎。

10

物我和谐雅兴豪，

古风新韵演妖娆。

双燕翩跹绕画梁，

只作鸳鸯不羡仙。

期

清泉莫谓涓涓细，

可助江河大浪高。

百年修得同船渡，

万载修得今生缘。

生生世世心相系，

暮暮朝朝手相牵。

迎江寺畔枕涛声，

珠联璧合佳话传。

七 溪流起凤又腾蛟，

添得江山此处骄。

出谷临虚呼啸去，

势奔大海弄新潮。

羁 旅

八 生机万类乐嘤鸣，

无恙春光淑气生。

春来冰雪尚依然，

北风吹梦到江南。

我向山溪呼拜拜，

叮当泉语是叮咛。

一觉未悟身何地，

可怜飘零在幽燕。

（作者原供职于槎水中学）

（作者供职于浙江法派集团公司大庆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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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我还有多大的热情和无尽的感伤值得如此大

生活，在路上

费笔墨的描绘。 就像三毛看到俄国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 说的“除非太卑鄙得偏爱自己的人，才能无

◎小 七

耻的写自己的事情”那句话而惊吓得差点停 止写作一样。我尝试不间断地让自己陷入空

岳

一直在找一个理由，可以让自己放弃一

白的记忆，不提笔，不思考，不写字，不阅

麓

直为之奋斗不息的东西，无论是生活还是生存，

读。一段时间之后，竟越发觉得生活陷入毫

风

幸福或是快乐，成功还是胜利。后来只是渐渐

无头绪的迷茫，只是每写下第一句，就仿佛

华

明白，人生是一个很难定义的收容所，没有条

有无数的附和声，甚至让自己怀疑这到底是

条框框的限定，没有网，没有底线。

不是自己原创的了。

84

后来，仿佛又患上了孤独阅读症，当然

安东尼说：“喜欢和爱是同义词么？喜 欢一朵花会将它摘下来，而爱是会一直看着

了 ,

它吞吐芬芳，让更多的人享受它的美。喜欢

自造的一个词，却也觉得形容得很是贴切。

和讨厌是反义词么？喜欢一朵花会将它摘下

习惯看书的时候关上房门，连父母也觉得很

来，讨厌一朵花也会将它摘下来。”我们甚

诧异，为什么老是锁着门，像在进行什么见

至都不知道，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得人的事一样，我也因此挨了不少骂，但

一直很喜欢这句话“所谓人生，便是取

这所谓的孤独阅读症也不过是我私

依然是这样不为所动，也不改变什么。 每当夜幕降临，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决于遇见谁。” 人活在世，七情六欲怕是让人最无可奈

无数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我不

何的事。有人说，一见钟情、异性吸引是基

动声色地寻找着写作的对象，再顺口的念出

因上的事。可我还是宁愿相信缘分，相信天

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再反复斟酌，觉得好的

意，相信浪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想要义无反顾地坐起来，翻箱倒柜的想要

常常思考，写作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只

找到纸笔来记录这些一闪而过的灵感。也不

一次觉得自己的文字过于闭塞，也一直不屑

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敢相信

为他人讲解写作的真实目的。可能是因为自

自己的记忆了。大概，是发觉自己已经忘了

己也一直不能够理解。写人，还是写自己？

那些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人和事，

为他人写，还是只钟情于自己？仅仅明白的

或者是那段好时光吧。也许，只是觉得文字

是，一直以来都不擅长写记叙文，因为总是

只有在纸上才有它的魅力，应该就是这样。

分不清主次。与我而言，感情是主体；而于 事言，大概就是真实了吧。 无数篇刚刚起头的小说总是无疾而终， 久而久之也不再有写小说的欲望。但总是想， 我这种无病呻吟的平淡文字还能持续多久，

无所谓写与不写，无所谓悲伤或者快乐， 生活也许就该随性的过，随心的过。这总归 是自己选择的路途，只是你能否不管天寒地 冻的飞翔？ 我在路上。

（作者系野寨中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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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 白 ◎念 念

生活就像被强奸，要么反抗，要么妥协。 那么，你呢？

四五年前，回到那个没有忧伤的年纪？ 我不曾一日地想，若是时光能够像摩天

我啊。呵，我反抗过，但最终，我妥协了。

轮一般，在划过一段高扬忐忑的轨迹之后， 还能回到最初的起点，那是该多好。但，现

一

实很笃定，容不得我丝毫的不切实际。

灼人的热度。 空气中满是黏腻的气息，周遭似是涌动 着什么——那是滚烫的夏日几乎涨破的欲望。 午睡。

四 记忆里沉淀的微微泛黄的那个夏日，溢 满了属于十二三岁的单纯。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全班几乎

彼时，我梳着两个长长的辫子，及膝。

所有的意志力都已经瘫软在了课桌上。唯独

是的，它陪了我十二年。那时的我不知道什

几只零星的影子还在书页中拼搏。我看着窗

么叫做丢脸，单纯得让人欣慰。

外，思绪飘进炙热的阳光里。

我会在课间与同学嬉戏打闹。我很调皮， 经常性地恶作剧。我什么都不忌讳，潜意识

二 舞台上的灯光总算暗了下来。劣质的镁

里并没有多少底线。我大大咧咧，我笑得很

善良扬起了满目的尘埃。 间。

五 是的，我想上帝准是又犯贱了。这次的 对象是我，他嫉妒我，因为我比他快乐，于 是，在时光的流转中，他悄然夺走了我满满

三 我总是在幻想。幻想什么呢？ 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么我可不可以回到

第 10 期

开心，是粲然夺目的快乐。

光灯打到属于我的角落，在光束中，腐朽的 这是世界留给我苍白的思考自我的时

总

的幸福。 毁容了吧。我想。那些丑陋的疤痕让我 止不住的恶心。就是这样的疤痕，把我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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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乐裂开了一条缝，然后开始使劲地把悲伤往 里塞。

公平，都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是呢。我们都被骗了。

后来，我不再那般肆无忌惮。我终于堕 落成为了恶心的大人，终于，我不再整天与人 打闹，我安静了，开始正儿八经地生活，学习。

九 我恨这个世界。或许你该感到幸运，毕 竟恨也是一种极致的情感呢。可是，你知道

岳 麓 风 华

六 也许吧。上天怜悯我的乖巧，把夏天带 到了我身边。

伤，可悲伤是恐惧的假面。是的，我害怕。 我害怕你再从我身边带走谁。我真的怕，

夏天是个笑起来很干净的男孩子。少言， 却很温柔。

86

吗？我恨的好痛苦。我被拉进深不见底的悲

你真的做得到。可不是？你抽走了他们生命 中最意气风发的岁月，然后等待着一次又一

我贪恋着他的光芒，理智再次脱轨。

次的轮回。

可是夏天太热烈了，灼伤了冰冷的我。 如此这般，便再不敢懵懂与疏狂。

十 我曾以为我怎么也学不会的东西，现在

七

我学会了；我曾以为我怎么也丢不了的幸福，

站在时光的长河上，我满心疲倦，木然

现在确实是丢了。忽地想起《致青春》里的

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离开。我伸出双手，还

一句话：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变成曾经自己

未来得及抓住什么，就被时间猝不及防地扇

最反感的样子。

了一耳光。

我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骄傲，拔掉了身

我颓废地耷拉着沉重的双眼，喉咙里哽 住难言的酸涩，胀得发痛，仿佛胸腔里氤氲 着一股血气，就要喷涌而出。 都走了。

上闪着寒光的刺，血淋淋地站在这个世界面 前。只因为你那一句虚伪的“宽容”。 是的，你说，宽容。 我在，拔刺。 总有一天，你会悉数夺走我的幸福，我

八 当我彻底沦为生活的提线木偶时，我不

还要怀抱一颗感激的心向你致谢。 呵，你可真有能耐。

会再感受到悲哀了。 我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光芒，不再耀眼。 或者，这样说吧。我压根就没有辉煌过。

十一 我能感受到巨大的十字架压抑在胸口，

我把回忆大把大把地扔进风里。任其冰

沐浴在忧伤的夜色千重里，我的神经末梢盛

冷，任其消散。记得 W 曾说过，这个世界

开出大朵大朵的黑色圣莲。于是，我做了黑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从起点开始，我们

暗的信徒，永生……

身上的标签就是不一样的。只有终点是绝对

（作者系野寨中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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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魇 ◎未 初

吃完午饭，和往常一样，衫开始做数学 题。

衫企图像平时一样坐起来。 僵硬。

解到第二题的时候，衫没了思路。

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看看钟。正好。12 点。

衫有些慌，幻觉吧。一定是的。嗯。再

算了。睡一会吧。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身体依旧没有任何要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的趋势。大脑无论下达多少次指令，身体都

衫睁开眼睛。

没有执行。

光线柔软地倾泻下来。 衫想。

从四肢到毛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 嚣着，抗拒着。

该起来了，下午还有课呢。

第 10 期

试试。 于是她再次试图支配自己的身体，可是

惊

总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周围是满满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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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墨绿色的树叶、藤蔓、青苔、湖水，还有水

她疯狂地挥动着手臂，可是，无论是放

底墨绿色的水草……在这一片墨绿里，那幽

下还是抬起，那只手始终不能被赋予实体。

绿的沉寂的色彩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安静，

就像是被剥离的怨灵，怎么也回归不了肉体。

很安静，静到能听见呼吸的声音，那感觉，

衫急得哭了。

就像，就像是在休眠。

准确的说是那个只有意识的自己哭了。

对！慢慢的睡去，然后溺死在一片墨绿 岳

里。

糊住了眼睛，视线又开始模糊了。然后她的

麓

衫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是否还在流动。仿

风

佛是被冰封很久的尸体，连血液都已凝固。

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线条，以及大片大 片的占据着灰白色视野的浑浊的色块。 衫觉得眼球上结了一层翳，但她却能够

华

挣 扎

88

她觉得眼泪沾在睫毛上，像是被大片的胶水

大片大片的黑色压下来，覆盖了衫的视 线。衫的瞳孔涣散，光亮渐渐的消失，没有 了焦距，越来越模糊 ......

看见妈妈坐在那里看书，安静的侧着身，丝 毫没有惊觉女儿正处在怎样的困境之中。那 翻动书页的动作，平稳得像是在熨衣服。 她想 : 妈妈会发现的。一定会的。

不！不要！不要这样！

她几乎用尽意识的全部在呼喊：

衫在心底大声嘶喊着，于是，视线变得

“ 妈！ 妈！ 救 我 啊！ 妈！ 快 过 来！

略微清明。

妈……”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不可抑制的颤抖。

衫的意识很清楚，她知道，如果无法动 弹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了。 潜意识里她不断地命令着自己：动啊！ 快动！起来啊……

衫知道，无论自己喊得多么撕心裂肺， 那个真实的自己依旧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可是，她不肯放弃。 她试图冲破那道阻隔，仿佛在冲破一个

衫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短促，胸腔里

封印。

的氧气似乎正在放空。可是真实的情况确是，

可是，她失败了。

依旧躺在那里，双目微睁，呼吸均匀，安稳

一次又一次。

得如同婴儿。

动弹不得。 模糊。

幻 衫想要醒来的欲望太强烈了，以至于出 现了幻觉。

她被慢慢地浸入她的身体。像是溺死在 一潭幽绿的死水里，那感觉，闷得要命。 那是一个悲凉的、寂寞的幻象，就像是

恍惚间，她真的看见自己在动了。 不同的是，那是只没有实体的手臂，空

她混乱不堪的思绪。 我是谁？

空的，只有大致的轮廓。无论她怎样挥动，

她眼神茫然，融进一团雾。

都不会有任何的知觉！

她看见，雾里有个人影。

衫几乎要疯了。

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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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衫醒了。

开始轰鸣。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响，越来越

她和妈妈哭诉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刚才

弱。难受极了。她的呼吸越来越快，最后一

的幻象，妈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丝氧气也被抽走了。她的头颅就要解放了。

没事了。她看了看钟。

于是，一切都停止了。

嗯，还好。才 1 点零 5 分。

她死了。

倏地。一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

最后的意识告诉她。

水里拉了出来。

醒

“呼 ... 咳咳 .. 咳 ..” 是的，她以为自己醒了。

是的。她死了。

那一切不过是一个幻象，因为她的求生

可是，她还活着。 然而这一次，她终于醒了。

欲望太强烈了。 意识倏地一晃而过的清明。

是真的醒了。

妈妈依旧坐在那里看书，侧着身子。安

她的脑袋可以动了，紧接着她动了动自

静。动作没有任何起伏，恍若一尊雕像。 不！衫不想承认刚刚那么多竟全部是她

己的手指，脚，腰肢 .... 是的。 她醒了。

的臆幻！

眼角几乎要溢出泪水。

放 弃 她不知道自己要这样被困住多久，她感 到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 受。

她猛地坐起来：“妈！” 妈妈惊诧地转过头来：“怎么了？醒 啦？” “妈，我刚才 ……”

她想：我就要死了。 喉间仿佛哽住了一个巨大的石块，肿胀

她开始放声大哭，仿佛要把那些憋在意 识里的音节全部释放。

着，无论多么用力地喊叫，也无法挪动唇瓣

终于没事了。

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看了看钟。

她还是喊，不停地喊，声音里带着不可 抑制的哭腔：

第 10

嗯 , 还好。才 1 点零 5 分。 ……哎？！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妈！救我！妈！妈……”

总

（作者系野寨中学学生）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几乎绝望地挣扎： “求求你！妈！救我……” 最后的最后，她放弃了挣扎。没有人能 明白，那一刻，她是有多么的绝望。 她终于闭上意识沉重的眼皮，眼帘落下 一瀑的黑色。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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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89

宋代陶魂瓶

皖 韵 流 霞

◎余淑华

90

宋施釉堆塑六佛像陶魂瓶，于 2008 年 11 月在潜山县余井镇 黄岭村出土。该瓶造型独特，装饰精美 , 寓意深刻。一件残破，另 一件基本完整。其盖上一鸡形捉手，鸡头高昂，鸡尾部略残。瓶 盘口束颈，肩部饰莲花瓣状的附加堆纹，腹部堆塑六位头戴帕结， 身披袈裟，直身抄手佛像。抄手佛像下再饰一周莲花瓣状的附加 堆纹。莲花瓣均不规整，有大有小。魂瓶通高 21.5cm，鸡形捉手 高 3.3cm，盖径 7.2cm，口径 6cm，腹径 11cm，底径 6cm。整件器 物均施酱黄釉。魂瓶腹部有裂纹，平底微内凹。与这两件施釉堆 塑六佛像陶魂瓶同时出土的还有：祥符元宝铜钱两枚、天禧通宝 铜钱两枚、天圣元宝铜钱两枚，还有一件黄釉平底盏托。观看整 个魂瓶纹饰造型，做工精制细腻，釉色光亮韵润，既有观赏价值 又有研究价值。 魂瓶上堆塑的六位头戴帕结，身披袈裟的佛像，应是六观音 神像立在莲花台上。据佛经记述六观音即：一是大悲观音，破“地 狱道”三障，﹙烦恼障、业障、报障﹚；二是大慈观音，破“饿鬼道” 三障；三是师子无畏观音，破“畜生道”三障；四是大光普照观音， 破“修罗道”三障；五是天人丈夫观音，破“人道”三障；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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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梵深远观音，破“天道”三障。佛教一般

从目前出土的魂瓶装饰手法来看，多以

都把大慈观音称为圣观音，当作诸多观音的

人物装饰的，人物又是佛像较多。也有动物

总代表。有时也把大慈观音和大悲观音合称

雕塑的，动物就是以四灵，也就是青龙、白

为大慈大悲观音。佛教把世间上的各种生命

虎、朱雀、玄武等。建筑堆塑装饰纹，无论

现象，归纳分为六道，即所谓的天道、地道、

是亭台楼阁，还是龙凤呈祥或飞禽走兽，或

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六道。魂

佛道教神仙，是专为亡魂制作的明器。均为

瓶上堆塑六观音，其用意就是请诸位观音菩

堆塑，造型各异，手法细腻，形态逼真，较

萨除众多魔障，保护亡者顺利升入天堂，而

为生动。“魂瓶”之名大概也就是由此演变

不下苦难深重的地狱。

而来。那么魂瓶的用途，有说是为亡魂盛装

魂瓶盖上的鸡形捉手，也是有一定的意

食物的皿器，也有说是亡魂返祖通天的必经

义的。家禽家畜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之道。对于魂瓶的功能与作用是众说纷纭，

古人认为死人跟活人一样也要生活，安排家

但无论是何种说法，其一点是无可疑议的，

禽家畜的纹饰是匠心独出的。意寓亡魂在死

它就是实实在在给亡人陪葬的一种明器。魂

后也像在世一样，享受丰衣足食，并且在来

瓶多以成双出土，常见于江南地区，潜山已

生过着富足幸福美满的生活。鸡是家禽之一，

是多次出土，是典型的宋代富有人墓葬中的

虽然不是珍稀高贵的动物，却是人们生活中

陪葬品。宋代魂瓶目前出土的虽然不多，但

必不可少的。同时，还含有宗教迷信观念，

它却以其独特的造型、精湛的工艺以及神秘

古人认为，鸡是神物，可以叫开天门，让死

的用途，在历史的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

者亡魂升入天堂，而不下地狱。

潜山出土的这两件魂瓶是典型的宋代之

魂瓶上的莲花纹装饰也是有一定意义

作，同时出土的宋代铜钱：祥符元宝、天禧

的。莲花纹饰物早在东汉时期就出现了，它

通宝、天圣元宝都是真书钱文，也可佐证。

跟佛教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连。因为莲花出污

潜山曾是楚国属地，唐宋时期为舒州。这里

泥而不染，佛教界也因此认为莲花是一种象

的人们对佛教颇为信仰且流传广泛。我县是

征物和圣洁物。因此莲花纹饰在陶瓷器的装

佛教禅宗的发源地和发祥地，禅宗山谷禅寺

饰纹样中，常常是频频出现。佛教曾有说法：

就在本县境内，距此次魂瓶出土地点十公里。

三界的众生，是以淫欲而托生；而净土的圣

宋代著名的法演禅师、勤慧禅师都曾在本县

人，是以莲花而化身。认为莲花是圣洁高尚

境内开场弘法，声名远扬。所以佛教对本地

的，是代表佛祖清净的法身。佛教讲究清与

影响较为深远，本地古人对佛教的崇敬也在

净，意喻与凡尘外界无争，不受世俗杂事干

情理之中，其信仰程度也可想而知。我县多

扰。佛教在历史上大段时空里是香火旺盛，

次出土魂瓶，而此次出土的魂瓶却是颇有特

特别是在唐宋时期，更是影响广泛，很多人

色，也为我们研究宋代历史、民俗、宗教信

对佛教很是崇拜。所以在魂瓶上有莲花纹饰

仰以及建筑形式等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

即莲花平台，寓意亡者可在佛祖的引导下，

更是研究中国早期佛教重要的实物见证。

超凡脱俗而升入天堂。

（作者供职于县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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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91

韵 流 霞

92

【同治六年剿捻功牌】考

皖

涂爱华 ◎ 【摘要】1990 年安徽省潜山县发现一件清同治六年湖 北巡抚曾国荃颁发给潜山籍将士朱松林的功牌，该功牌为纸 质墨色刷印，保存完好。它对于研究捻军历史及晚清军功制 度具有一定的文献价值。 【关键词】清代 剿捻 功牌

1990 年 4 月 6 日，安徽省潜山县博物馆、文管所在岭 头乡蓟河村老屋组进行文物普查时，发现村民朱邦焰家有一 件清同治六年颁发的功牌，后交售给文物普查组，现藏于潜 山县博物馆。 该功牌皮纸蓝墨刷印，高 165 厘米，宽 55 厘米，四角 稍缺，保存较完好。其上端“功牌”两个大字，朱笔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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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缝处钤有朱印。功牌下方自右往左分为

两个二等功牌准作头等，积至三个头等者，

十一竖行排列，文 175 字。内容为：“太子

亦咨吏部授官。”乾隆以后，功牌制度又做

少保头品顶戴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了进一步的调整，将功牌的等级与官员的品

湖北巡抚部院一等威毅伯曾为奖励事：照得

级联系起来，由清初的五等改为三等，即五

本爵部院统督鄂省马步兵勇筹办防剿捻匪事

品、六品、七品功牌，得几品功牌即可授几

宜，所有在事出力人员自应随时奖励，以昭

品顶戴。至于普通民众若获取功牌，则相当

激励。兹查有朱松林办事勤劳，打仗出力，

于有了出身，获得了一定的政治地位。因而

合行赏给六品顶戴，以示鼓励。除俟汇案咨

功牌既是统治者为了表彰获颁者在政治、军

部外，为此牌仰敬谨祗领。须至功牌者。奖。

事及其他社会活动中所做突出贡献的勋章、

本人年二十五岁，系安徽省安庆府潜山县

奖章、奖状、嘉奖令，又是给中、下级官员

（州）人。曾祖大文，祖永梁，父凤元。右

定品级，加官进爵的“任命书”、“委任状”。

牌给朱松林执照。同治六年八月十二日。爵

咸丰以前功牌一般由朝廷统一颁发，同治以

抚部院行。”其中涉及具体的籍贯、地名、

后才逐步下放权力，总督、巡抚、总兵等地

人名、年龄和年月等都系墨笔填写。“须至

方和军队高级官员亦可颁发有功部属功牌。

功牌者”中“须至功牌”四字为朱笔圈之，

功牌质地初为银制，鸦片战争以后因朝

其后的“奖”字为朱笔。日期“十二”为朱

廷国库日渐空虚，道光、咸丰以后逐渐由银

笔填写，“行”字亦系朱笔。此外，功牌两

质改为纸质。纸质功牌形状一般为长方形，

字中间，还有墨笔题写的五个字，以备对勘

数十至百余厘米长宽，功等越高，尺寸越大。

之用。因只留半边字，故难以辨认。墨题五

格式通常为上部印有“功牌”二字，除时间、

字周边并有墨笔圈乙，字上盖有长方形篆文

人名、功牌等级等在颁发时填写外，其他均

朱印，印文仅可辨出“管带……营关防”等字。

按固定格式事先印刷而成。题头为颁发者的

功牌，是古代颁发给有功将士的奖牌，

荣衔、官职、爵位、姓氏，正文说明获颁者姓名、

它是封建统治者为了笼络人心，鼓励官兵建

获颁缘由、功牌等级、获颁者属籍、三代祖

功立业而授予有功将士的一种特殊荣誉。据

先等，末尾有颁发官署名称或加盖官署（长官）

史料记载，在清代以前，朝廷嘉奖官员、将士，

印章，注明颁发日期。功牌一式两份，左牌

一般采用“丹书铁券”的形式，尤以明代最

存档备查，右牌颁给本人，左右牌纵向对折

为盛行。满清入主中原后，即废除了丹书铁

拼缝后，在功牌上端用墨笔填写功牌编号并

券制度，改用功牌取而代之。《八旗通志》

加盖骑缝章。此件同治六年功牌由太子少保、

载：“凡移送功牌，国初定，大兵凯旋之后，

湖北巡抚的曾国荃所发，墨色陈旧自然，从

询问统兵主帅，实叙官兵劳苦情形，分作等

形制上看符合清代晚期功牌的典制规范。

第，给予功牌。”顺治十七年（1657）七月，

此件功牌对于研究清方剿捻战事，具有

吏部议：“凡出征分得拔什库，壮尼大，有

一定的文献价值。据功牌所记，颁发功牌者

四次头等功，及再有二等、三等、四等、五

为同治六年（1867）“太子少保、头品顶戴、

等功者，授世职。两个三等功牌准作二等，

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湖北巡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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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第 10 期

93

院、一等威毅伯”曾国荃（1824 － 1890），

分道由豫入鄂，与曾国荃统率的郭松林、彭

曾国荃为曾国藩胞弟，湘军著名将领。咸丰

毓橘等军对捻军组成合围之势。同治五年

元年（1851）太平天国运动兴起，咸丰二年

十二月初六日（1867 年 1 月），郭松林部

曾国荃随曾国藩组建湘军，咸丰六年进军江

与东捻军在臼口镇罗家集展开激战：③ 东捻

西，是湘军攻占安庆、天京两个重要战役的

军“绵亘百数十里”，声势大张，包围彭毓

前沿统帅。同治五年（1866）正月，曾国荃

橘等军。清军被围数日，曾国荃只得向鲍超

调任湖北巡抚，由于在“剿捻”战事中失败，

乞援“以解各军之围”。④同治六年（1867）

韵

同治六年（1867）十月以病辞任。在辞任前

三月，东捻军转战鄂豫皖边区。曾国荃探知

流

两个月，他为湖北战场剿捻有功的马步兵勇

东捻军率部堵击，在蕲水与东捻军展开激战。

霞

朱松林等人颁发了功牌，并授予了六品顶戴。

此役彭毓橘战死，所部被歼大半。⑤ 六月初

捻军起义与太平天国运动时间相当而

东捻军离开湖北境内，转战山东。至此东捻

稍晚，咸丰三年（1853）太平军北伐经过安

军在湖北及鄂豫皖边区连续作战半年，相继

徽、河南，捻党纷纷响应，成为太平天国时

取得罗集、杨家河、蕲水等战役的胜利，歼

期北方的重要农民起义军。咸丰七年（1857）

敌数万，沉重打击了围剿的清军。此件功牌

捻军首领张乐行与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会攻

所提及“筹办防剿捻匪事宜”、“打仗出力”

霍邱，并接受太平天国领导，被封为“成天

即反映了这一期间清军与捻军激战的史实。

义”。此后捻军转战河南、江苏、安徽、山

清同治六年颁发的功牌在潜山县是首次

东各省，屡破清军。同治三年（1864）天京

发现，它为研究清政府围剿“捻军”的历史

沦陷，太平天国运动失败。清政府一方面继

及清代晚期清政府的军功制度提供了珍贵的

续镇压太平军余部，一方面开始集中力量围

实证资料，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皖

94

剿捻军。面对严峻的战争形势，捻军于同治 五年（1866）分为东西两路活动，其中东捻 军由太平天国遵王赖文光率领，转战湖北、 河南、安徽、山东之间。 同治五年十二月，东捻军兵分两路 “疾 ①

走十数州县”进军湖北。 东捻军兵强马壮， 纵横驰骋，给湖北省城造成了极大恐慌，时 任湖北巡抚的曾国荃不得不以八百里羽书告 急，请求支援。同时曾国荃出省督师，驻扎 在德安府城，“居中调度，会合水陆各军， ②

筹办剿匪事宜”。 清廷又任命李鸿章为钦 差大臣专办剿捻事宜，李鸿章随即调集十余 万军队集中在河南、湖北，对东捻军发动大

①江世荣编：《捻军史料丛刊》（三）， 商务印书馆 1957 年版，第 227 页。 ②中国史学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 料丛刊·捻军》（五），上海人民出版社 1957 年版，第 354 页。 ③江世荣编：《捻军史料丛刊》（一）， 商务印书馆 1957 年版，第 139 页。 ④曾国荃：《曾忠襄公全集·书札》卷 九，光绪二十九年刻本。 ⑤王闿运：《湘军志》卷一四，《平捻 篇》，岳麓书社 1983 年版，第 154 页。 （作者供职于潜山县博物馆）

规模围攻战。同时，他还调动刘铭传等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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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研性情 挥毫寄自由 ——品读韩焰生书法及其为人为学 ◎程和平

焰生是我书友，也是文化界同仁。焰生沉

书法在内的整个文化传统时，他豁然认识到

潜翰墨既久，书法以其独辟蹊径的师承，洗却

书法传统与现代审美存在深度上的距离，曾

俗滑的岸格，在县书坛和文化界颇受关注。

一度痛苦彷徨。然而，他是幸运的，在他极

焰生爱好读书，注重学术养成，书法只

其广博的阅读视野中，清初大书法家八大山

是其自觉精神修为内容之一。在浮躁的当代

人跌宕的人生故事和极度痛楚的精神炼狱，

书坛，许多书家止于形式上的炫技而缺少精

给了他巨大的心灵冲击。八大山人（名朱耷），

神内涵和人文气息。焰生常说：“书法难不

生存于明清之交，以其明王室后裔的高贵在

在技法，而在境界”，并且十分推崇孙过庭

清王朝巅沛流离，其心境之苦让生性敏感的

的“古不乖今，时不同弊”，其书法以强烈

焰生顿有隔世之“同情之理解”。焰生精神

的回归文化感而具有极高的辨识度。

成熟的年代正是市场经济初兴而体制滞后，

焰生对书法有一个从被自然吸引到自觉

人心浮躁而物欲横流，全球化大潮涌动而权

总

探索的心路历程。如果说当初在省戏校求学

贵资本横行的时代。朱耷是痛的，焰生是痛的，

第

时得到林散之入室弟子书坛前辈冯中华先生

于是焰生一下子有了目标，心无旁骛地读朱

10

的亲灸，一下子点燃了秉赋极高的他对书法

耷、临朱耷，几年来一直主攻八大。然这已

期

传统美的向往激情，是自然而本真的话，那

不是当初迷恋书法所谓艺术美的习书，而是

么这二十多年的书法之路探索和追求则是自

寻求精神家园的自我修为，是其自由精神探

觉而艰辛的。他从当初只注重书法的“艺术

索的外化行为。如其说他是在学八大、临八大，

美”到追求书法的“精神美”，可以从他习

不如说是在体验八大、体验时代之痛和超越

书历程看出。他先习唐楷，旁涉隶、行、草，

时代之痛。从此焰生一发不可收，不再迷惘，

花很长时间流连于“二王”及赵子昂的艳丽

学八大的历程是其书艺升华的一场精神盛宴。

行书中，整个身心几乎被其形式上的艺术美

从此，传统和现代、美与自由在他的书法实

所俘获。入世渐深，读书既多，特别是当他

践中统一了；艺术美精神美的书法传统与他

自觉以现代知识人批判眼光来反思自己包括

的现代精神和评判的胸襟统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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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焰生行书，已具八大之风。幅幅作品， 畅若行云流水，拙似枯木逢春；行笔虽少提 按顿挫之变，但有轻重缓急之分；章法虽无 奇峰突起之势，却能参差有度错落有致。字 里行间，自然而然，不作态，不作惊人之举， 结字简约，笔短意长，质朴无华，真纯浑穆，

雪 湖 论 评

风云不肆，藏纳有度。可以说，焰生行书已 自有师承，自具风貌，自成格调，正可谓“士 先必器识而后文艺”。 古人云：“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 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焰生爱书法， 亦爱哲学、文学、经济学、美学。他读了不

96

少哲学著作，从古典柏拉图学园到现代罗素 自由之路，从中国的李泽厚到美国的乔姆斯 基。书法不仅与文学相联，亦与哲学相关。

风景这边独好 ——兼评摄影画册《天柱山风光》

形而下属于“技”的层面，形而上则属于“道” 的层次。哲学逻辑的抽象思维需要冷静思辨，

◎黄骏骑

而书法艺术的形象思维则需要丰富情感，这 二者需要融通和补充。哲人的睿思，书家的 心智，学者的情怀，诗人的激情，焰生力求

从天柱山的摄影“发烧友”，到中国摄

把这四者结合起来，做人做事做学问，修身

影家协会会员；从首届天柱山摄影大赛优秀

修性修人格。

奖，到中国风景名胜摄影精品展金奖；从拍

为友者，能用心境感染人者为上格。焰

身边人身边事和“三农”新闻图片投稿，到

生为人平和，平和中涌动着昂扬的激情；他

以拍天柱山风景名胜成名——黄俊英先生始

待人热情，热情里总透露出一种真诚的善良。

终走在摄影艺术探索的道路上。

他健谈，涉世论道，观史议政，谈吐不俗，

岁暮天寒，俊英先生送来精美的摄影画

且偶有惊人之语，足见其腹有经论，胸怀慈爱，

册《天柱山风光》（黄山书社 2013 年 12 月

心存正义。有人说他心高气傲，更有官家说

出版），展读在手，有一种“晚来天欲雪，

他桀骜不驯，但我觉得是秉承真言，慷慨陈词，

能饮一杯无”的意绪盈心——是经年不见偶

直抒胸臆，这是文人的秉性，是书家的个性，

然相遇的亲切与惊喜，亦是酒逢知己身心俱

是良知者的德性。

醉的浓醇与挚情。

著名书法大师于右任先生曾有一幅对联，

俊英先生，是我的老朋友，在宣传文化

在这里我抄送焰生：“笔墨精良人生乐事，

系统工作共事多年。30 多年来，不管世道如

气质变化学问深时”，愿他习书修身，不懈

何变化，人心如何风化，他始终不为左右，

前行！

痴心不改，勤勉不息，用手中的照像机，拍

（作者原供职于县文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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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喜欢的照片，日积月累，收获颇丰，先

光，贵在自然，美在清纯，春之葱茏，夏之

后出版《天柱通神》、《诗画天柱山》、《大

繁盛，秋之斑斓，冬之纯净，雄、奇、灵、秀，

美天柱山》，今又有新作问世，实在可喜可贺。

四季皆然。群峰竞秀、怪石嵯峨、峡谷幽洞、

我对摄影艺术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对

清泉飞瀑、云海雾潮、空灵仙境……均可入画，

摄影作品除了啧啧称赞就是打心眼里羡慕。

摄入镜头，都是他的精神家园，就像苏轼所

欣赏作者悉心挑选的天柱山《春之色》、《夏

说“能文而不求举，善画而不求售”。天柱

之绚》、《秋之韵》、《冬之雪》百余幅图

山的自然美，深深吸引着他，天柱山的博大

片，让我又有了一次如梦如幻的天柱山之旅，

胸怀，赋予了他的艺术潜质。

万千感慨骤涌笔端，而又因难以诉诸文字忐 忑不安。

他有一股务求尽善尽美出新出彩的韧劲。 与摄影结缘，就注定要与吃苦相伴。从拍摄天

他有一种对摄影艺术锲而不舍的追求。

柱山的第一张风光片开始，15 年来，记不清多

摄影艺术，是对美的向往，对真的追求。《天

少次了 , 他沐朝阳，顶烈日，栉风雨，迎飞雪，

柱山风光》表现了俊英先生对摄影艺术的痴

或单枪匹马或结伴而行，攀总关 , 踏晴雪 , 登

迷，对生活的热爱，也正展现了他对真善美

蓬莱 , 上迎真。东关鹊桥，留下了他坚实的足迹；

的不懈追求。早在县文化局任职期间，他就

仙人洞里，有他夜宿的身影。数九寒冬 , 在我

爱上了摄影。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前 15

们围炉温酒的时候，为了拍摄《银色天柱》，

年以拍身边人身边事和三农为主，后 15 年以

他踏着盈尺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来

拍天柱山风景名胜为主。”在我的印象中，

到渡仙桥前抢拍；炎炎夏日 , 当游人还在甜蜜

前 15 年，他拍摄的反映潜山两个文明建设的

的梦乡里，为了拍摄《青龙旭日》，他就早早

新闻图片，以快、真、美取胜，隔三差五就

起身攀爬到拜岳台边守候。漫漫摄影路，经历

见诸国家、省、市各级报端，为宣传潜山，

着艰难与困苦，甚至与死神擦肩而过。这其中

展现家乡风貌发挥了文字不可替代的作用。

有收获云海佛光、雾凇冰挂等美景美图的欣喜，

其间 , 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 1987 年 1 月 19

也有遭遇阴雨连绵，雾锁云天扫兴而归的烦恼。

总

日《人民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以 8 寸大篇

毫不矫情地说，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

第

幅刊发俊英先生拍摄的《培堤保丰收》的新

终生难忘的故事 , 都珍藏着一份刻骨铭心的感

10

闻图片。图片中那千军万马搞兴修的画面，

情。

期

至今我还记忆犹新。草根通讯员的照片，登

他曾对我说起过《水墨天柱》的拍摄经过：

上了《人民日报》的大雅之堂，在我县的新

初冬的一次天柱山之旅恰逢雨后 , 举目一望 ,

闻史上，应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值得大

西关山雨初霁 , 东关云雾缥缈 , 空灵的山水 ,

书特书。只是他一贯为人谦恭，处事低调，

飘逸的烟云 , 构成一幅天然水墨画。面对此情

不善于也不屑于炒作什么“轰动效应”，因

此景，他决定以《水墨天柱》作为拍摄主题 ,

而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拍出天柱山“层峦叠嶂烟波漫漫”,“山色空

有了 15 年的蓄势待发，俊英先生悠然华

蒙雨亦奇”的意境 , 用“诗中有画”来展现

丽转身，又把镜头对准家乡风光旖旎的天柱

天柱山的大美。在构图上 , 以简约为原则 , 不

山，且一发不可收。在他看来，天柱山的风

贪多求大 , 突出主体又控制好画面的均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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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处理 , 选择多云时段 , 用漫射光拍摄 , 使

霁天柱》、《银装素裹》等作品 , 虽然拍摄的

画面具有水墨画的效果；摄影器材 , 采用中长

主体也是银装素裹的渡仙桥、独立苍穹的天

焦镜取景 , 背景尽可能避免芜杂 , 除去与表现

柱峰 , 但由于突出了风景中的人物作用 , 融入

主题无关的杂物；后期处理 , 基本不改变原始

了自己的审美情趣 , 人物的行为恰到好处地衬

影像 , 仅做一些必要的调整和裁剪。他说得轻

托了画面内涵的表达。

描淡写 , 我听得津津有味 , 原来这一张张赏心

雪 湖 论 评

98

悦目的照片 , 蕴涵着这么多的学问啊！

拍天柱云海的人不少 , 但拍到俊英先生这 样极致的不多。在他的慧眼里 , 春天有《云海

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慧眼。法国雕塑

东关》、《青龙探海》、《仙桥观云》、《偶

家罗丹说过：“世界上并不缺少美 , 只缺少发

露峥嵘》、《云雾西关》、《云瀑丹湖》、《松

现美的眼睛。”普通人发现美 , 只是乐在一时 ,

石归云》, 夏天有《云涛海浪》、《云浮莲花》、

而摄影师不同 , 他们要将瞬间的美 , 艺术地、

《云游天柱》、《云漫青山》、《高山流云》、

真实地捕捉下来 , 让美成为永恒。天柱山为摄

《木屋峰云》、《栈道风云》、《云窦初开》、

影家提供了取之不尽的题材 , 关键在于我们

《日破云涛》、《云涌飞来》, 秋天有《天柱

去发现 , 去构思 , 去感悟。俊英先生是个有心

云海》、《十月流云》、《西关秋云》、《仙

人 . 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慧眼 , 在他的

舟浮海》, 冬天有《云蒸霞蔚》……经过他的

镜头里 , 小桥、流水、竹筏、红枫……是那么

镜头过滤 , 天柱山的一草一木一峰一石 , 一切

的充满生命力 , 是那么的妩媚多姿。

都有灵性 , 他把云、山、松、石揉在一起 , 委

在一次天柱山国家级摄影比赛评选中 ,

以颜色 , 或是纯洁的白 , 或是干净的蓝 , 或是葱

一位资深专家评委赞扬俊英先生拍的天柱山

郁的绿 , 或是灿烂的黄 , 或是古朴的墨 , 让你不

风光照片“有想法”。按照摄影界的行话说“有 ,

由得不赞叹天柱山的壮美无俦而心生敬畏。

想法”就是镜中有景 , 景中有人 , 寓情于景 ,

艺术的根是苦的 , 但果实是甜的。这些

情景交融。多年来 , 俊英先生在天柱山风光

年来 , 俊英先生先后在香港《摄影画报》、《澳

摄影创作中 , 注意坚持自己的审美取向 , 追求

门日报》、《中国与非洲》、《人民日报》、

独到求异 , 面对相同的风景 , 赋予个人的情感 ,

《人民日报海外版》、《人民政协报》、《人

拍出黑格尔所说的“这一个”作品。2009 年

民画报》、《大众摄影》、《中国摄影报》、

11 月 17 日一场大雪 , 把苍翠的天柱山装扮成

《中国旅游》等海内外出版物、影展中发表

琉璃世界。雪后初晴 , 晶莹剔透的天柱峰、飞

摄影作品两千余幅（组）, 有百余幅作品获奖 ,

来峰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 , 展现出一幅“千

并荣获“中国优秀摄影家”、“优秀摄影师”

峰笋石千株玉 , 万树松罗万朵云”的神奇画

的桂冠。

卷。俊英先生一行“发烧友”赶到主峰景区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时已是下午 5 点 , 面对夕阳西下云蒸霞蔚的美

冬阳临窗 , 欣赏画册 , 遥望天柱 , 心驰神往。

景 , 影友们大多把镜头对准落日晚霞 , 他却不

愿俊英先生的艺术生命也似天柱山峦的天柱

声不响地退居“二线”, 静观其变 , 不失时机

松一样 , 傲霜凌云 , 岁寒不凋 , 四季风姿绰约 ,

地守望抓拍 , 并留心将雪景中的摄影人也收入

时时焕发勃勃生机。

画面。《天柱晴雪》、《童话天柱山》、《雪

（作者原供职于中共潜山县委）

Edited by Tianzhu media(天柱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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