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 性 別
真 我 顯 影
P R I D E
影 像 故 事
L A B
002
2013年5月20日正式成立並註冊為香港社團。
PrideLab 取其 Pride + Lab 兩字意思。 Pride 代表同志及同志友善群體，包括同性戀者、異性戀者、 雙性戀者以及跨性別人士。Lab 喻意不斷實驗，表示我們 透過不同藝 術 創作，將同志平等及性 別多元等議 題帶進 社區。
P r i d e L a b 願景香 港能 成 為一 個性 別及性傾向平等的 城市。我們致力透過不同藝術創作，提升公眾對性別多元 及同 志 平 權 等 議 題 的 認 識 及 關 注，促 進 公 眾 對 性 小眾 了解，從而消除歧視喚醒平等。PrideLab 創作媒介以視覺 藝術為主，內容題材包括但不限於 性別多元、同志平權、 公民社會 等主 題。
有興趣加入 /合作的朋友隨時都可以用以下途徑聯絡我們 : D 電郵: i n fo @ pr idel ab.h k 網站: ht tp: //pr idel ab.h k Fac eb o ok 專頁 : ht tp://fac eb o ok.c om /pr idel a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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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序 004
梁梓禧
005
茜利妹
故事 006
Kate & Damian
019
Sebast ian
029
雪晴
040
Ter r y
051
曾晴
063
J’ho
074
阿仔
085
丁丁
附錄 096
編者結語
098
「真我顯影」詞彙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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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女同盟 & 跨性別權益會
003
歧視每天都在，有時隨便一句人身攻擊或開玩笑， 已反映了人的內涵及修養。香港人一向對跨性別人士 的 認知太少，亦缺乏這 方面的教育。究竟什麼 是 「性別認同障礙」？男變女或女變男與同性戀有什麼 分別？做了變性手術後生活便一切暢通無阻? 要逐一解釋以上問題，你未必有耐性想慢慢理解。 但透過此書每一個真實故事，你卻可簡易地明白 梁梓禧
跨性別人士所經歷的痛苦與掙扎。看畢後，請大家 提醒身邊的每一 位，他(她) 們最 終只想有平等的
傳媒人、專業主持、電視電台節目製作人。 斷 背 山 下 專 欄 作 者。2 0 1 3 年 出 櫃 前
待遇。2016年的今天，雖然距離平等仍很遠，但至少
原名v為梁奕倫。强調改名跟出櫃無關。
有書內的每一位戰士，肯勇敢站出來告訴這世界。
2 0 1 3 -1 5 年 亞 太 區電 視 史 上首個 探 討 同性戀 電視節目“ 攣直後 援會 ”主持及
親愛的，你們值得有更好的待遇，
製作人。
我為你們感到驕傲！
004
如果你以為這是一本關於性小眾對世界的憤世嫉俗 申訴書，那就大錯特錯！ 這是 一本關於與自己赤裸對 話的勇氣、如何自在 茜利妹 電視、電台節目主持，有時寫書
入世的寶鑑。 我邊閱邊臉紅，因為閱前抱著獵奇的心態.....閱著 閱著，一相一世界，每一個世界都只有真，繼而是 善與美，不矯情不做作，忠於自己，閱得人心悅誠服。 這叫我想起一代哲學家尼采於其著作《權力意志》 中的雋語：「尊敬自己，才能擁有改變的力量。千萬別 妄自菲薄，否則只會束縛自己的思考行為。一切就從 尊敬自己開始，尊敬一事無成的自己，毫無成就的 自己。只要懂得尊敬自己，就不會為非作歹，做出 讓人輕蔑的行為。只要改變生活方式，便能更接近自 己的理想，成為別人學習的榜樣。還能大幅拓展自己 的潛力，得到達成目標的力量。唯有尊敬自己，才能 活得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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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Kate & Da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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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ian 和 Kate 是一對可愛的小情侶，只要他們在一起，你就會一直感覺他們那邊在放閃光彈。工作坊 上課的時候，Damian 有時會握著 Kate 的手，Kate 有時會把頭挨在 Damian 的肩膀上，一切都那麼 自然，如同兩小無猜肆無忌憚地享受著熱戀時光的每分每秒，誰在附近都能感受到他們的快樂。 如果旁人不說，我或許不會發現這一對原來有些特別：他們剛好一個是 FTM（跨仔）一個是 MTF（跨女）。 Damian 比較活躍，很有主見，很健談。而 Kate 超有氣質，一舉一動非常斯文，在她面前，我總覺得自己 太粗魯，想要學習她的溫柔。 拍攝那天，我們約在地鐵站見面。步行去 Kate 的家那段路，Damian 一路特別照顧 Kate，他會主動提重 的東西，在太陽猛烈的路上，會提醒 Kate 打傘（因為 Kate 目前在服藥中，曬太陽會很容易頭暈甚至中暑）， 兩人沉浸在溫馨的氣氛裡。在路上，我問起他們的戀情。 「這是我的初戀喔！是我主動追她的！」Damian 首先開口，「第一次遇見 Kate，是在一個跨性別聚會。 那時我看著她，心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文靜的 trans 女生！於是我刻意在她身邊走來走去，把握機會 向她自我介紹。那天晚上回到家，我還立刻搜索她的 Facebook，想盡辦法希望知道更多她的事情， 可是她都不理我，Facebook 也始終沒有加我做好友……」Damian 大笑。然後從兩人如何機緣巧合之下 再次碰面，到慢慢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友，彼此開始暗生情愫，Damian 興高采烈地訴說著每一個細節， Kate 就在旁邊安靜地看著他，好像永遠看不夠一樣，那種帶著微笑的眼神，滿滿都是愛啊。 「正式向 Kate 告白那一天，是2月14 情人節，那一天其實是我的生日。我提早幾個星期就問她，自己生日 那天可不可以約她出來吃飯看戲。然後那一天約會，我一直克制住自己。直到傍晚送她回家，她吃完藥 躺在床上休息，我就坐在床邊和她聊天聊了三個小時。好不容易等到天漸漸黑了，氣氛對了，我才終於 鼓起勇氣向她告白！」沒想到平時這麼健談的 Damian，還會有這樣小心翼翼、緊張又靦腆的一刻！ Kate 這時插過話來，「我覺得 Damian 是一個很害羞的人，情人節那天他約我出來，我大概能猜到 他 的 意思。但一般男生不是都會在約會時，在電影院裡暗暗的就乘機拖女生的手，或趁女生看電影 感動流淚的時候伸手過來抱抱她當是表白嗎？結果他都乖乖把電影看完，直到晚上我們聊天聊了 很久才表白耶！不過他這種循序漸進慢慢來的性格也有在我心裡加分啦，他是個很 gentleman 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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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麼說，Kate 卻沒有立刻答應交往，「我不想影響他學業，所以當時我要求他要大學先拿到 first honor 畢業，我們再相處看看，還好他都做到了！」Kate 幸福地笑著，「Damian 還是一個很浪漫的人 喔，他會做一些小手作逗我開心。我有時是個想法很負面的人，他都能好好開導我，甚至考慮到很多我沒 想到的事情，這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加上他很會照顧別人，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地方吧！」 聽起來，這還蠻像傳統男女朋友在戀愛關係裡面的角色，結果 Damian 講出了一個讓我更意外的事情， 「你看得出我們年紀相差8歲嗎？Kate 的實際年齡比我大，但她在我面前更像個小女孩，明顯是我的心智 比較成熟！」Kate 好像真的蠻會在小事情上依賴 Damian，小至攝影那天自己穿哪一條裙子襯哪一對鞋， 她都會和 Damian 商量一番，完全是一個溫順女友的樣子。相差八年，或許別人會質疑他們是否能長久， 可是他們只要全心全意守護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當下就好了吧！去 Kate 家的那段路上他們一直手牽 著手，很幸福喔。 終於來到 Kate 的家。那是一個乾淨明亮的家，白色的牆，粉藍色的門，大門旁邊放著兩架單車，一切收拾得 井井有條，感覺非常舒適。我剛坐下，Kate 和 Damian 就開始忙裡忙外，招呼客人。 「Kate 你先坐下來啦，給我講一下你自己的故事吧！」本來正在問我想要哪一種茶包沖茶的 Kate，迅速 讓我挑好，便坐到我旁邊，開始講述自己的過去。 「其實我三歲有性別意識開始，就覺得自己和其他男孩有些不一樣，他們很好動、喜歡踢足球什麼的， 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看著別的女孩穿裙子我也好想穿，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我只能穿褲子。七八歲的 時候，我看到一齣美國電影，講一個家庭裡面的父親變性做了女人，當時我已經心想，哇，原來還有變性 這回事！我也想這樣，我也要變性！」這不僅僅是一個兒時的幻想，Kate 為了這個目標還有過非常 詳細的計劃。 「中二的時候，我做了很多關於變性手術費用的調查，然後拿著計算機，按照當時的薪金水平，計算自己 中五畢業出來工作，每年要存多少錢，要存多少年才足夠。結果我一直順利地升上中七，又進了大學，於是 每年我都會拿著計算機，重新規劃一次人生，重新算一次從事什麼樣的工作要存多少錢才能達到這個 人生目標。」真是一個非常腳踏實地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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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 繼續說，「直到讀大學的時候認識了我的前任，我開始推遲這個變性計劃。為了她，我還一度打算 自己妥協一下，就這樣將就一輩子吧。」那是一段長達六年的感情，兩個人甚至將會步入婚姻階段，卻有 著一個充滿無奈與痛苦的結束。 「我的前任是一個女生，與她拍拖的那六年間，她不時出軌搭上別人，我們曾經為此分手過。在一次 分手後，她回來求我跟她復合，說還是覺得我最好，希望我可以和她註冊結婚，還誓神劈願地向我保證會 對我好。我是個嚮往穩定關係和婚姻生活的人，我當時想著，都在一起這麼久了，遲早都會結婚的， 就先答應她吧！」Kate 平靜地說著。 「跟女生拍拖，我只覺得自己是個女同志。香港目前的法律只看雙方的生理性別，因此我碰巧就可以和她 踏上婚姻的道路。沒想到，答應和她結婚之後，我們的感情並沒有變好。那時我已經在看精神科醫生，雖然 未開始吃荷爾蒙藥，但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女裝打扮，她卻漸漸開始跟我說她不能接受這樣的我，說我不 是真的女生，還要求我在街上的時候表現得男人一點。甚至在親密的時候，她也要我像男人那樣，這些我 都閉著眼睛咬咬牙忍過去了。我只想著，我是喜歡她的，為了她，有些事情我可以妥協。」Kate 此刻的眼 神依然非常溫柔。 「直到有一天，我們去看電影，我還記得那天看的是《孤星淚》。戲裡有一幕是 Samantha Barks 飾演的 Éponine，一個人在雨中走在寒冷的街上，哀悼著自己那份得不到回應的愛，流著眼淚唱起《On My Own》。 那首歌感覺痛苦又無助，我忽然覺得自己能完全代入那個角色 —— 明明旁邊坐著將會跟自己結婚 的人，我卻感覺只有自己孤單一人。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她甚少主動請我吃飯，更不要說全心全意地重視 過我。我為了她不斷妥協，本來連婚紗和戒指都準備好了，她卻連結婚後計劃一下結婚後的事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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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問自己，究竟為什麼要把自己整到這個地步，值得嗎？於是看完電影，我終於堅定地跟她說，不如 我們分開一陣子。」 這一次分手讓 Kate 萬念俱灰，甚至想過去自殺。後來她轉念一想：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自殺，另外 一條是變性做自己，如果沒走過第二條路就自殺，那人生不是很不划算？然後她毅然決定，無論前路 怎麼 艱 難，起 碼 努力做 過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才 甘心。於 是，從兒時已經開始的 計 劃重 新被 提 到首位，Kate 步入全新的階段，暢快地做自己。 「你跟家人的關係很好吧？」我以為 Kate 這種小時候很乖，畢業後工作和收入穩定，性格溫順又誠懇 的人，一定會是家裡人的心肝寶貝。 「可是我曾經因為轉換性別這件事，把我父親氣得要死耶。」Kate 一邊替我的水杯重新加滿水，一邊說， 「我的父親是個相對比較傳統保守，很愛面子的人。對於我的性別問題，他現在就像不願面對事實的那 三隻猴子一樣，不看不聽不問。」一切就從 Kate 有一天回家吃晚飯，向家人出櫃開始。 「那天晚飯，我跟我爸說『我會轉做女人』，我爸沈默了一陣子，竟開始發火說『如果你要做手術你就不要 回來認我！』，他甚至趕我出家門，要我自己搬出去。之後只要我和他兩個人獨處，他就會用很多難聽 的字眼罵我，每次都把我罵得最後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偷偷哭泣。後來他還把事情告訴其他親戚，親戚 也突然開始罵我，說我這樣是違反自然，他們無法接受什麼的。回想起來這也蠻諷刺的。以前我因為隱藏 自己而常常很不開心，親戚都會一副關心的表情過來對我說『怎麼老是悶悶不樂呢？有什麼不開心要跟 我們講，說不定我們能幫你喔』，結果呢？他們現在知道我當初不開心的原因了，我卻只感受到他們的 冷漠、憎惡和排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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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恨過你的前任或家人嗎？」Kate 的過去讓人心疼，可是她的語氣卻非常平和，聽起來甚至不帶 半點怨恨。 「我其實有恨過我的前任和我的家人，但我已經習慣把自己的脾氣收起。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吧， 我的童年很迷茫，我一直在害怕和懷疑自己的日子中度過的。那時的我很瘦弱，黑眼圈很大，同學常常開 我的玩笑，老師和親戚也常常當眾指罵我，這成了我整個小學到初中最大的回憶。長大之後，不論被上司 無理批評，被女朋友背叛，被迫用男性身份生活，掉頭髮等，我都忍著，我覺得痛苦過了便沒有。所以我 不是脾氣好，沒有怨恨，而是習慣了。當然，兒時受過的苦教我對愛的人必須加倍包容。」 Kate 信佛的，她的家裡放著一個千手觀音。據說佛教裡面的神佛都是超越性別而存在的，觀音本身也沒 有一個固定的身體形態，在世上以男以女或各種形式出現，其實都是回應著眾生的需求和想像。朋友都 說 Kate 平時超好脾氣，或許她想要變性，已經是此生最任性的決定了吧。 無獨有偶，在身份性別面前，Damian 也同樣有過一番掙扎，「我從小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怪怪的。到了 青春期，身體開始發育，我討厭死了自己的身體，我覺得自己很臃腫很醜，有著這樣一個女性身體還要 戴 bra 非常噁心 —— 我開始不敢正視自己。每一天，我不敢照鏡，不想上街，只想把自己藏起來，覺得和 周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本來隱約感到自己想要變成一個男生，可是那時的 Damian 完全不敢承認心底的這個願望，「中學的時候， 我發現自己的性傾向是喜歡女生，卻不覺得自己就是一個 lesbian，甚至很反感別人叫我 TB。為了不要 人家把我當作是 TB，我甚至不願剪短頭髮，不要自己打扮得像TB，連同青春期一些情慾的躁動也被我 的負面情緒死死壓住。一直到了中七，我偶然在 YouTube 上發現一個 trans man 的影片，屏幕裡的那個 人讓我眼前一亮！帥氣的衣著，利落的短髮，漂亮的紋身，自信滿滿。『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那樣的人！ 我也可以變成那樣的人！』當時我彷彿找到自己的出路，忽然就醒過來了，原來自己是一個跨性別！」 接下來的日子，Damian 上網看了大量關於跨性別的資訊，想法越來越清晰。他盤算著跨性別的路上 每一步：目前家人接受了 Damian 喜歡女生，可是父親始終未能理解自己的孩子其實是個 trans man， 顧慮到家裡人，Damian 願意慢慢來，他非常清楚，轉換性別將是自己人生計劃的其中一個重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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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想要變性，已經是此生最任性的決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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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自我，塑造自我本來就是漫長的路。或許是緣分，Kate 恰好就在這個時間點出現了，也變成了 Damian 依賴和需要的人，「遇見 Kate，正好是我人生的兩個重大轉折點：在跨性別的路上，因為在她身邊， 所以我知道了更多關於變性生活的細節和醫療資訊；同時也剛好是我大學畢業踏入社會的階段，她的 閱歷比我多，總會給我很多提點。儘管我常常笑 Kate 像個幼稚的小女孩，可是我真心感謝 Kate 幫了 我很多，讓我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而 Kate 卻對我說「遇見 Damian 的時候，我能感到他愛的就是這個我，作為女生的我。他給了我很大的 安全感，讓我感到自己很被照顧，在他面前，能很舒服地做自己。」就是這種相互依靠的感覺，讓這兩 個靈魂緊緊靠近吧。 看著他們倆甜蜜如糖黐豆，我問了 Kate 一句，「朋友都笑你『恨嫁』（渴望嫁人），經歷了以前的那些事， 現在和 Damian 一起，你依舊嚮往婚姻生活嗎？」 「會嚮往啊！我覺得婚姻對我來說是和伴侶穩定下來，可以彼此互補性格上的不足，可以一齊計劃未來。 不過我也不急，目前狀態，也要等 Damian 一步一步來啦！」Kate 剛說完，Damian 補了一句「我可是很 認真對待我們這一段關係的喔！雖然她目前賺得比我多，可是我還是想要努力工作，希望以男性身份 兼顧好她和我家人的生活啦！」小兩口又是甜甜地相視而笑。 或許愛情的意義不在於不變以及永久，而是在於兩人能否真正讓對方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透過這份愛 讓彼此一起成長。無論如何，未來也要好好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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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Sebas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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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bastian 是一個坦誠，爽朗，非常討人喜歡的人呢～」幾乎每一個認識 Sebastian 的人，都這樣 向我介紹他。 第一次 接 觸 Sebastian，是在 網 絡上看 到 他出現在 幾年前同志遊 行「同志是敢的」的一 條 宣傳 短片裡。片中，他一邊逗弄著自己養的兩隻小貓咪，一邊平靜地訴說著要忠於自己。那短短的50秒 讓我印象深刻。他有一種平實的生活感，讓人覺得很親近（詳情請去 Pride.Lab 的 YouTube 頻道 搜索「Dare2Love - 選擇忠於自己」） 然後是第二次跟他接觸，也就是這系列照片拍攝的前一晚，我打電話給他，和他隨意地聊天，聽他 講自己的經歷。電話那頭的 Sebastian，聲音爽朗，很有禮貌。 「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特別覺得自己應該是男生還是女生。」Sebastia n 說，「加上中學讀的是 女校，日常相處的都是女孩子，對身份性別什麼的自然也沒多想。對於自身性別，我似乎從來沒有過 很大的心理掙扎。」 「那你有討厭過自己作為女性的這個身體嗎？」我問。 「我不抗拒，但會覺得自己不該在這樣的一個女性軀殼裡。到了青春期，有人開始叫我做 TB，我發現 自己對這個詞異常反感，反倒自己是男是女沒什麼所謂。直到十七八歲，在網絡上發現有個詞叫 t ra n s，變性 / 跨性別，當下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以來這麼討厭『T B』這個詞：因為我根本就 不是 TB，我是一個 trans！」講到這裡，Sebastian 笑了幾聲，繼 續說「我 小時候還誤以為 trans 只可以男變女，不可以女變男的！剛好那時大家都喜歡開設個人主頁，我很感激當時有這麼多外 國的 trans 把自己整個變性過程仔細記錄下來。越看他們的日記，我的想法就越堅定。到了差不多 二十歲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和身邊的朋友說，我二十五歲之後就會去做手術，去轉性別。」 「你的家人一直知道你個想法，從來沒有反對過嗎？」一個似乎大家都會問的問題。 「還 真 沒 怎 麼 反 對 過。年長 一 輩 的忍 耐 力 挺 神 奇 的，很 多事情 他們 會 寧 願 選 擇 閉口不 談。」 Sebastian 說，他家人一直相處得很好，沒什麼難堪的爭吵，也不需要刻意隱瞞什麼。直到 Sebastian 正式進入見精神科 醫生的評估階段，那一次，醫生希望有家人陪同，讓醫生看到家人的理 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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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Sebastian 便叫了家姐和他一齊去。 「就算那時我叫家姐陪我去見醫生，我也只不過是稍微暗示了一下，從來沒有清楚明確地跟家姐講過 自己準備要做變性手術的事。我還記得，當時家姐和我一同坐在醫生面前，醫生問我姐『你知道 今天為什麼陪他來嗎？』她尷尷尬尬支支吾吾了好一陣，才講得出口『知道啊...他要做變性手術嘛... 其實我們知道好久了，他從小到大都這樣啊...我們家人是支持他的...』，那時候，我猜我姐可能把 TB 和 trans 兩個概念混淆了，不過這也沒什麼所謂，畢竟我都這麼大了，大概他們真的想要反對也 阻止不了我做這件事吧。」Sebastian 坦然地說。 「所以這麼一路走來，家人方面很平順就接受了，朋友方面呢？」 「朋友大部分也是擔心藥物對我的影響或手術風險而已。可是你想想，做什麼都會有風險啊，很多 女孩子想要去整容，即便是微整形也會有風險嘛。你可以把我的手術看成是我去了整容，只不過整 的部分，是我的身體。重點是，無論外表如何改變，內在的那個我依舊和以前一樣，沒有變過。所以 到最後朋友們都很明白。我很感激他們的對我的尊重和愛護！」 有這樣的朋友，真幸福啊，我這麼想著。Sebastian 繼續說「也可能因為我就是一個平常人，我會用心 對待朋友，所以我也很感激留在我身邊的每一位朋友！」他再次對朋友表示感激。 「你覺得你是幸運的人嗎？」我問。 「大概是吧。歧視很多時候是源自無知，我只能說我慶幸身邊的朋友都是想法比較成熟的人，讓我 在性別議題上受到比較少的挫折。但我不認為自己特別幸運，我是一個有計劃而且會腳踏實地付諸 實行的人。很多人會計劃自己的人生方向，我也一樣，我選擇努力做回真實的自己，開啟新的里程， 但這也不過是我人生計劃的其中一部分。」 在旁人看來，轉換性別似乎是生命中的大事。但由 Sebastian 說出來，卻好像一件很小的事情，平淡 得理所當然。仔細想想，這也不過是一個努力誠實做自己的過程，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曾經在「變成 自己喜歡的自己」這一條路上努力過。Seba stia n 的手臂上有一個 t att oo，寫著「you never tr y, you never know」，大概是這樣的人生的最好寫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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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Never Try, You Never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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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那天，終於實實在在地看到 Sebastian 手臂上的紋身，除了那一句話的紋身以外，他還在自己 兩隻手臂的紋身裡分別藏了自己爸爸的名字和媽媽的身份證號碼，這或許代表著家人賦予他的力量， 也代表著他對父母的愛吧！此外，他還在自己左手的手臂上刻了一個日本達摩的圖案，按照傳統，達摩 眼睛的部分保留空白，是因為要先行祈願畫上一隻眼睛，在願望達成後再畫上另外一隻眼睛。 「你的達摩的眼睛是留白的，還沒點睛喔？」我問 Sebastian。 「對啊，我還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許下願望。」剛展開人生新里程的 Sebastian 如是說。他手臂上 的紋身很美，衣著也充滿各種小心思。他一直說自己不是一個特別貪靚的人，可是對自己的外型明明 就很講究。攝影那天，他穿的是街頭潮人風。「我這種不是叫帥，而是耐看！」Sebastian 開玩笑地說。 「還真是自信滿滿啊～ 你就從來沒有猶豫或懷疑過自己嗎？」我想要挖出他多一點內心故事。 「嗯…唯一稍微擔心過的，是一年多前我完成了身份證轉換性別要求的手術的最低限度。當我的性別 在身份證上真的變成男性之後，我開始有點在乎別人眼中的我，像不像一個男人。」Sebastian 之前 是一位資深廚師。雖然在這個男性主導的行業裡工作得很自在，他仍覺得自己與其他男性同事有些 不同。「我這一行大部分是一些大男人。一班大老粗，閒時圍在一起聊天的話題還不是你數得出的 那幾類（嫖賭飲蕩吹XD）。在一些不知情的同事眼裡，我可能顯得比較斯文，他們甚至會以為我是 gay吧！」Sebastian 笑道。 「所以你最理想的男性形象是怎樣的？」 Sebastian 沈思了好一陣子，回答道「也沒特別標準，主要看感覺嘛。一個人自信，樣子耐看就好，但 這些特質好像都與性別無關。」嘿，這人拐個彎又回來繼續稱讚自己。 然後，攝影師隨著他走進灣仔的街頭巷尾，等他爽快地換完衣服，戴上寫著 new era 的帽子，往牆邊 一站，就散發出一種悠然自得的自信。這個人，明明就是天然帥！！ 攝影結束的那個傍晚，我們去了附近一家小酒館聊天，我問 Sebastian，「你有什麼可以和其他年輕 一輩的 trans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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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啊，很多時候別人的經歷僅供參考。我可以提供的幫助最多只能是一些資訊，例如 建議他們最好還是 先去看醫生，盡量不要自己亂找藥吃 或亂注 射，還有一些可供手 術的城市和 費用之類。至於心理層面，除了互相傾訴，重點還是要靠自己去經歷，然後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再來 走下一步。」 後記：與 Seba stia n 開始攝影的第一站，就約在律敦治醫院。我們跟著 Seba stia n 去覆診（說是 覆診，S eb a s t i a n 說只是想見見「爸爸」，和他聊聊天）。大家口中的「爸爸」，其實是那位在香 港幫很多跨性別朋友做變性手術的袁維昌醫生。這位笑容可親的「爸爸」臨近退休，得知我們的 這個 project，特意跟我們說了一段話：「人們常常把 LGBT 放在一起講，結果慢慢把這幾類人混為 一談了。在 LGBT（Lesbian–Gay–Bisexual–Transgender）中，前三類 LGB（女同性戀、男同性戀、 雙性戀），是一種取向，不是病人，不需要治療；而 T ra n sgender，說到底跟一般病人無異，現時 精神醫學將把它界定為「性別認同障礙」（gender identity disorder），是一種生理需求，可以透過 手術將身體改造成患者自我認同的性別，也要一個更完善的醫療體制去幫他們。然而，跨性別的人 一旦完成了手術，就不再是醫生眼中的病人。對待跨性別這個社群，不需要標籤，不需要特殊對待， 其實他們也只不過是大眾眼中的普通人。」 可幸跨性別的這條路上有這麼多願意一齊為之付出努力的同路人啊。共勉之。
028
故事
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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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是「真我顯影」工作坊裡比較年輕的一位，24歲的她，從事會計工作，過著典型香港 OL 的生活： 工作時間很規律，放工後偶爾會去逛街看電影騎單車，有時會約閨蜜吃個晚飯，週末會去攝影或 行山遠足，狀態好的時候還會參加一些馬拉松比賽。 過著簡單生活的雪晴，內心也似乎特別純真。「跨性別這條路對你來說，過得還算順利吧？」我問。 「還好喔！我最感激的是這一路上有各種各樣的人對我說過很多鼓勵的話。尤其是那些在我還沒 出道時候已經認識的朋友，他們是一直看到我逐漸成長和變化的，然後都陸陸續續表示理解、接受 甚至主動跟我說會支持我，這都讓我非常感動。」雪晴把自己決定踏上跨性別這條路形容作「出道」 ，就像學徒修業期滿正式踏入社會獨立謀生，就像藝人正式發布作品宣佈進入演藝圈，今天的她， 正在自己人生的舞台上努力發光發熱吧！ 「大概很多女孩子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吧：我小時候也曾好奇想試試看化妝打扮和穿高跟鞋。雖然那時 清楚明白自己是男生，卻還是會偷偷拿媽媽的裙子來穿。看著鏡子裡穿上裙子的自己，就像完全變成 另外一個人，我真的超開心！」雪晴笑著說，「到中學開始有零用錢，我就偷偷去買女生的衣服。買的 時候特別心虛，還一直跟自己講『沒關係，當是買給女朋友的就好！』我還記得十二、三歲的時候， 有一次，我媽幫我收拾房間時翻出了一些女生衣物，當時我害怕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倒是我媽自圓 其說地問我，『是不是因為青春期，你對女生的東西產生興趣了啊？』我當然連聲說是，之後，媽媽 就再也沒有提起過什麼。」 雪晴說，當時雖然年幼懵懂，卻從來沒討厭過自己的男性身體，只是很討厭男性這個身份，「因為 這個身份，我只能被他人當男性對待。以前的我很羨慕其他女生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著女生 們自己有一堆姐妹淘，一大班朋友外出的時候能圍在一起自得其樂，我就非常希望自己可以變成 她們裡面的一員。」 「所以你很小就知道自己終有一天要變成女生了喔？」 「不是的。在性別認同上，我覺得自己還蠻後知後覺的。從前我只以為自己是易服癖，是大家口中的 變態。直到 2009年，中五會考完的那個暑假，我在家裡無所事事，所以有很多時間窩在房間上網。 我在網上找到一些關於易服的討論區，認識了不少易服的朋友，這開始扭轉我對性別界限和易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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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念。之後，我在網上發現一本書，叫《我是男校畢業的女生》，是一個叫『椿姬彩菜』的日本流行 雜誌人氣模特兒寫的自傳。書裡敘述她作為靈魂裝錯身體的女生，如何獨力面對變性路上四面八方 的壓力和困窘。恰好我中學讀的也是男校，看著封面內心彷彿突然抽動了一下。於是我馬上買下 這本書，二百多頁的故事我一口氣就看完了。讀著椿姬彩菜的心路歷程，我心有戚戚然，很多地方 甚至讀到想哭。那時，我徹底明白過來，原來過去心裡冒出的許多問號，不是易服那麼簡單——18歲 那一年，我 終於明白到所有問題 的起源，來自我 潛 意識 一直不認同自己是 一 位男生，我 是 一 個 『生錯性別』的女孩！」能遇上這本書，真是太好了，雪晴的話讓我聯想起「真我顯影」這個 project 的意義。 「這本書對我有了一次震撼性的衝擊，讓我第一次認識到『性別認同障礙』這個詞，而更重要的是， 我發現原來這個問題可以透過『性別重置手術』解決！有了這兩個關鍵詞，我開始瘋狂地在網上 搜索相關資訊。然後，我又發現一齣日本寫實電視劇，叫《私が私であるために》（為己而生），那齣 電視劇讓我哭死了！主角也是個有性別認同障礙的女生，一開始懦弱怕事且不斷否定自己的她， 經 歷 重 重困難，最後憑自己的真心 衝破很多障礙，也贏得家人和朋友的支持，踏上變性之 路。 這對我而言是第二次衝擊！我想著：這些事情，為什麼人家做得到，我就做不到？就這樣，一本書， 加上一齣電視劇，讓我在那個暑假下定決心要走上跨性別這條路。」 接下來，雪晴開始一步一步計劃自己的前路。心底隱藏已久的那個真我，要出道了。 「那個暑假過後，我迎來了為期一年，共有三個學期的文憑課程。第一個學期的我就和以前一樣， 依舊是在男生堆裡。只是那時我開始暗暗問自己：這一年，我可以為自己變性這條路做些什麼準備？」 雪晴的語氣非常堅定，「於是，第二學期我開始試著化妝和穿得中性一點上學。結果有些本來玩 得很好的男生開始疏遠我，上課的時候我都只好坐在教室的一角。可是那時候的我好像也沒什麼 關係，因為那段時間我在迷化妝，只要不是上學的時間，我都是在鑽研化妝和衣著技巧。那個學期，就 這麼自已一個孤獨寂寞過完了。」不理解自己的朋友逐漸疏遠自己，卻沒有動搖雪晴想要改變的心。 「第二個學期，我已經敢於在外表上做了一些女性化的改變，我又再問自己：第三學期，我還能為 自己做些什麼突破呢？於是，我開始嘗試主動和班裡的女生聊天，進入她們的圈子。沒想到也很順 利地成功了！我開始打開心扉，告訴幾個比較聊得來的女生，『我以後會做手術，我會變成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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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隱藏已久的那個真我，要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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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聽完，每一個人都很理解，她們的支持為我打下了強心針。那幾個女生，到現在我們還常常見面， 沒有她們的支持我也未必能走到今天，我終於也有自己的姐妹淘了！」不知不覺間，雪晴小時候曾 羨慕過的，想去做的，都憑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地在實現啊！ 作為女性身份在朋友和工作 方面都走得還算平順的雪晴，卻遲遲走不到手 術的那一步，她說， 無論如何都想等到媽媽完全接受這件事，才去做手術。 「其實精神評估階段都已經四年了，連精神科醫生也向我提過好幾次，我可以轉介外科手術了。可是 目前我還是想要努力一下，希望在我三十歲之前能讓我媽媽理解我的情況，再進入手術階段啦。」 雪晴平靜地說，「我曾經跟我媽說『我想做手術變做女生』。她不久後回答我，因為我的事，她壓力 很大，大得她自己都要去看精神科了。我很心痛，覺得自己傷害了媽媽。我也曾試圖跟她說『你就當 自己多生了一個女兒吧』，她竟然回答『那我寧願不要這個女兒』。我沒辦法讓我媽明白，如果我是 男兒身，我會一直不開心下去。但我也明白這件事對媽媽來說，精神負擔很大，如果我一味急著逼我 媽去接受，大概情況會更惡劣。」 對待最親的人有如此耐心，一直和善地等她理解，是真正的高情商啊！然而雪晴的努力還不僅於此。 「我也總不能因為這一步目前走不下去就放棄我之後的人生吧！所以我開始想辦法：既然目前感動不 了我媽，就從她身邊的好友，就是和她聊得來的那些阿姨們著手好了。我向我媽坦白我想要做女生 之後，有幾位阿姨曾經私下約我出來吃飯，問我其實是怎麼回事。我都會好好向她們表達我的想法！ 另一方面，我也讓親戚加了我的臉書，時不時就轉載一些關於跨性別的新聞、我接受過的訪問， 還有我自己日常生活的女裝照片，希望看到的親戚理解我多一點。這可能是一種比較緩和的方式， 間接讓我媽媽得知我的近況和我的想法吧。」孩子的心，媽媽或多或少總會感受得到一點。 「最近，媽媽似乎開始有一點軟化的態度。她有一次旁敲側擊地問我，現在是不是在看醫生，是不是 在吃藥，她還特意煲一些比較補身的湯水給我喝，還說，下次見醫生的時候也可以告訴她，她也想去 聽聽醫生怎麼說。」這或許是一個好的徵兆喔！ 前面提到雪晴的臉書。在認識她的時候，其實我也一併加了她的臉書。臉書有一個功能，是你可以 回顧當年今日發過的post。我發現雪晴還蠻愛回顧自己以前的照片，細細觀察自己一點一滴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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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絕對比以前的自己自信多了！以前的我，常常隱藏自己，不喜歡和別人說話的。」雪晴 說，「十八九歲剛開始化妝的時候，我很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我努力學著怎樣化妝，別人才覺得 我比較女性化。漸漸地，我透過化妝變得自信，身邊的朋友也讚我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又漸漸地， 我發現有時素顏上街，也會有人稱呼我做小姐。於是我開始明白，『女性化』其實是一種氣質，是內在 的感覺而已。有時無論外在的妝化得有多好，內心如果不自信，一切也只會是白搭。因此，我現在即使 素顏外出，還是可以感到很自在，很自信！」 「雪晴這個名字代表著我的過去和未來：漫長的冬天寒冷難熬，真正的自己也像冬眠的動物一樣 沉睡著，可是那些痛苦的過去全都印證著我的的努力，塑造著今天的我；冬去春來，大地回春，我希望 手術之後熬過了所有辛酸，能用真女人的身份展開人生新一頁。」我彷彿能看到雪晴的眼裡，透露出 一絲明媚的陽光。 人 生，從來都不該只活在 別人的目光和期許之下吧！我們都值得活出我們最喜 歡自己的 模 樣， 而當我們開始擁抱自己，世界就開始擁抱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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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T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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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故事和立場僅代表我自己，絕不代表整個跨性別族群，或其他任何一人！」Terry 提醒我一定 要把這句話寫在訪問的最前頭。因為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過得頗幸運的，所以千萬不要聽了她的故事 就以為社會包容性很好，跨性別這一條路很好走——跨性別朋友出櫃或手術完成後，被家人趕出 家門，甚至眾叛親離，依舊很常見。也因此，Terry 總是想，既然自己能以跨女（MTF）這個身份站 出來，就有責任要努力多發聲，一步一步挑戰社會的歧視。 意識到 Terry 的內心有著這樣一團熾熱的火，是很後面的事。起初在「真我顯影」工作坊看到她， 我只覺得這是一個反差感很大、很有趣的人：Terry 體型很壯，卻喜歡穿斯文可愛的連身娃娃裙； 性格動靜超級豪爽，卻也很會體諒和照顧別人。和她聊天特別開心，她總會突如其來吐出一些大家 意想不到的金句，讓在場的人都捧腹大笑。 在我認識的跨女裡，Ter r y 是少有的毫不掩飾自己作為男生時早已習慣的「麻甩」（粵語：粗魯） 一面，甚至不介意別人說她很「男人婆」。「我是性別認同障礙，又不是性格認同障礙！女生可以很 粗魯，很豪邁，相反，男生也可以很斯文很溫柔嘛。」在工作坊的教室裡，明明穿著裙子卻脫掉鞋子 盤腿坐在椅子上的 Terry 如是說，「性格這東西，不會因為你變成另外一個性別就改變很多的！」 不同於傳統認為女性該有的那種斯文儀態，這位有著跆拳道黑帶三段，且在圈內出名擅長野戰遊戲 （war game）的女子，舉手投足都大喇喇的，說她是不拘小節的女中豪傑，絕不為過。 對自己的性格舉止如此自在的 Terry，在性別認同的過程中，也曾走過一些彎路。 「從幼稚園開始，我已經知道自己想做女生。沒有特別原因，也不是討厭自己的男性身體，只是單純 覺得，我應該是女生。那時我常常在拜觀音時，偷偷祈求自己第二天睡醒之後就變成女生，結果當然 沒有實現。然後我聽說這個世界有輪迴，如果是這樣，我死了以後重新投胎，下一輩子說不定就可以 做女生了！在小學的時候，我曾兩度跑到樓頂，想要跳下去。可是後來又得知，在各種宗教信仰中， 自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而且萬一我輪迴了還是男人，那不是白死？」Terry 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之後我在電視裡看到徐克導演的《東方不敗》系列，電影裡林青霞飾演的東方不敗好美，亦男亦女， 自信冷傲，武功又高強，我好想變成這樣的人！於是我就想效法葵花寶典的指引，揮刀自宮！結果 拿起剪刀準備下手的時候，忽然想起，誒？我好像連女生的私處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那時也沒有 網絡不可以 google，當下我只好又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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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這東西， 不會因為你變成另外一個性別就改變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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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覺得童年的 Terry 特別可愛，為了把身體性別轉換過來，真的是身體力行什麼都想要試試看啊！ 「直到青春期發育，我開始長鬍子，聲線開始變沉，身體開始變壯，剛好讀的又是男校，我也就漸漸忘記 了自己對身體性別上的想法：好像做男人也沒什麼關係吧！也是中學開始，我刻意令自己『麻甩』一點， 學習著令行為舉止變得粗野，我甚至堅持用肥皂洗臉，想把自己的臉弄粗糙一點，這樣看起來似乎 更男子漢……」 雖然已經不怎麼思考身體性別問題，可是從那時開始，Terry 會買女裝回家偷偷穿 ——「那時都是 在時裝店外面徘徊很久，看好以後低著頭進去，指著說要這件這件，連尺碼大小也不管，買了立刻走。 回到家馬上躲到自己房間試穿，真的很開心！可惜每一次快樂都不能持續太久，為怕被家人發現， 那些衣服都要藏起來，穿個一兩次就要扔掉。同時，我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態。在當時的電視節 目中，幾乎所有的跨性別角色都是變態。主流媒體的扭曲，加上學校性教育的缺失，讓我整個青少年 時期都不斷在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變態。外表呈現出來那種男子漢『真男人』，對我來說，基本上只是 一種角色代入。」這種狀態，持續到她畢業出來工作，交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女朋友（以下簡稱「L」）。 回憶那段故事，Terry 現在依舊感傷。 「L 是我的初戀，也是到目前為止我唯一的戀人。在一起的4年裡，我們經歷了好多好多快樂的事， 雖然現在已經分手了，但她依舊是我最在乎的女生！不過這是後話了，我們之前分過一次手，當時是 因為她嫌我的性格不夠強，不夠 man，不能給她安全感。」 也正是那段時間，Terry 對「易服」這個概念的認知有了些改變。「在2007年，我聽電台時得知香港 有個很出名的 drag queen（變裝皇后），叫 Coco Pop，我開始在網上查找關於他的資訊，也因此 在關於易服的討論區裡認識到一些朋友，他們教我化妝，介紹地方讓我存放女裝衣物，還帶我去影樓 拍攝變裝照片。我的第一次是一輯 Lolita 裝扮的攝影，當時我拍完，看著自己的照片，心動不已！」 Terry 興奮地從手機裡翻出那一輯照片給我看，那裡面的她穿著日系Lolita裙子，戴著蕾絲小頭飾， 眼睛大大，臉蛋圓圓，眉眼之間流露著一種由心而發的喜悅。 「後來我和 L 復合了，私底下卻繼續和那些易服朋友玩得很密。慢慢的，我又認識到一些跨性別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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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終於明白過來，有個東西叫性別認同障礙 —— 我不是易服癖，而是女兒心男人身的性別認同障礙！ 又過了一段日子，我終於鼓起勇氣拿著那一系列影樓照片，坦白地跟 L 說『我想做女生』，那是我人生 第一次向我愛的人出櫃。當時 L 覺得晴天霹靂，但過了一會兒，她卻平復下來冷靜地跟我說，其實以前 就懷疑過我是 gay，因為她很早已經感到我和其他男生不一樣，覺得我很規矩，不會熱衷和女朋友 有太多親密行為。她曾猜想，或許我跟她在一起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吧！但當時的她不知道的是，那是 因為我很討厭自己以男性身份去發生親密行為，我覺得很厭惡，很噁心。」女朋友當下並沒有接受 Terry 真正的內心，她禁止 Terry 繼續和那些朋友來往，希望 Terry 能變回男人，而這最終導致這段 感情的完結。 Terry 的語氣中透出絲絲無奈，「向 L 出櫃後，她曾在自己的部落格寫道『我真的受傷了』，我覺得 非常對不起她。但很矛盾地，心底又有另外一把聲音很恨她，覺得她否認真正的我，好像要把真正 的我綁起來。那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感覺像在互相折磨。可是沒辦法，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她也沒 辦法接受這樣的我，畢竟我們大家也沒有錯。」 為了確認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踏上變性這條路，Terr y 開始去見精神科醫生，進入評估階段的生活 體驗。生活體驗裡面有一環，是要向身邊的人坦承真實的自己。或許因為性格開朗，待人真誠，身邊 的朋友很快就接受了作為女生的 Terr y。連跆拳道武館的師傅和師弟妹們，也沒讓 Terr y 感受過 一絲尷尬。之後她甚至以女裝打扮被邀請作為異性戀朋友的婚禮主持，大家都很喜歡她呢！ 朋友那一關算是順利過了，接下來是跨性別出櫃的兩大真正難題：家人和公司同事。 第一步，Terry 選擇向家人坦白一切。「我是家裡的長子嫡孫。你知道那種傳統中國家庭觀念，我自小 就被寄予厚望，而且一直被灌輸非常傳統的性別價值觀。所以對於向家人出櫃，我心裡還蠻忐忑的。 那天晚上，我約了爸媽到佐敦地鐵站等我，我都不敢提前把事情說明白，等他們到了地鐵站，再把 佐敦彩虹中心（香港的一個同志社區中心）的地址發給他們。出櫃的那一幕，我到現在依舊記憶猶 新。坐在沙發上的父母，聽完我從頭到尾詳細地坦誠自己的心路歷程，我媽開始嘆氣，她說其實她 很早也猜到我有這個傾向，只是還不是很能接受。而我爸聽完後，安靜地坐在那裡沉思好一陣子， 那段空白時間真的嚇死我了，結果這輩子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我爸之後跟我說的那一句話：『無論 你是男生還是女生，家裡的門隨時為你打開』，當下我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Terr y 今天的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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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有著父母對她極大的支持和愛吧！ 「爸媽一開始還擔心和我們同住的奶奶不接受，叫我先不要女裝在家裡出現。後來我也不管了， 在奶奶面前直接就女裝打扮，奶奶也沒多問，還一直讚我漂亮呢！從此我在家裡自自在在的，女裝 零障礙！」那就剩下向公司出櫃這最後一道坎了。 「我的工作是廣告製作。公司是男性主導的場地，同事是那種會隨口開玩笑說人『死基佬』的人， 因此我一直不敢在公司透露自己的事。直到去年，香港發生了 928 雨傘運動（香港歷史上最大型的 公民抗命運動）。9月28日，防暴警察扔出第一顆催淚彈的時候，我剛好就在那裡的人群中。當時我 很激動，心裡想著，好歹我也是個跆拳道黑帶三段的人，但當一個催淚彈過來，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原來面對強權與不公，如果人們一直沉默，一直讓步，到我們想要說不的時候，政府是不會理你的。 在很多強權面前，我們根本沒有退路，沒有妥協的空間，政治上如是，社會歧視上也是。那時我就下定 決心要向公司出櫃：我不要再鬼鬼祟祟的！我要走出來，讓這個社會看到有我這樣一類的人存在。」 於是， Terry 遇到了她唯一的一次歧視事件。 「我女裝上班的第一天，同事們第一眼看到我，都有些驚訝。可是很快，他們開始陸續明白過來，甚至 有女同事特地過來跟我說，會支持我。相較之下，男同事們比較沉默，或許一下子不知道該以怎樣 的態度和我相處吧，我能感受到有某個男同事當下並不怎麼接受這樣的我。當天下午，老闆主動 把我叫到房間，很和善地跟我說『我是完全尊重你的。但我也要照顧公司有些男同事的接受程度。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可以穿女裝到公司，工作的時候換男裝，放工再換回女裝。』我明白老闆的難處， 這個階段，我同意大家先讓一步。」 Terry 的讓步卻讓一個同事得寸進尺。「有一次，有個男同事在我換上女裝準備離開公司的時候， 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的衣著，夾雜著粗口問我這是什麼意思，還很挑釁地說覺得我很礙眼，要去 找老闆評理什麼的。對於這種情況，我當然不能退縮。第二天我回到公司立刻就跟老闆解釋清楚 情況，我說其實我可以去平機會投訴的，我是跨性別人士，有精神科醫生鑑定我屬於性別認同障礙， 我可以用殘 疾 歧視條 例保 障自己！老闆很從容地說，我明白了，不管你是同性 戀 還 是 跨 性 別， 我都不允許這樣的歧視情況在公司出現，我會幫你處理，跟那個同事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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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歧視，Terry 的思考非常透徹，「為什麼這個社會歧視跨性別人士，是因為主流覺得你是小眾， 你的聲音不值得重視。而如果你想著自己是小眾，就該融入主流刻板形象，甚至想要把跨性別這件事 隱藏起來，那你就是在自己滅自己的聲，讓自己的族群在社會上逐漸消失啊！今天香港的跨性別 人士能有性診所，有不同的醫院開始提供變性手術的服務，就是因為有很多跨性別團體前仆後繼 地站出來，爭取自己的權利，敢於發聲，敢於說不！我覺得人來到這個世界，總有一個使命。而我的 使命就是要站出來，讓社會知道有我這樣一群人的存在，我要向歧視宣戰！」 這個人，渾身充滿正義感呢！Terry 很關心社會的平權運動，她還促成了自己的跆拳道武館還和婦女 團體合作，推廣女子自衛術。她常說，跆拳道就是她的信仰。我完全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習武之人的 衝勁，她就是這樣一個為人正直，愛恨分明的女子！而我也很期待能繼續在爭取平權的洪流中看到 更多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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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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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別人形容我是『偽娘』，可是我討厭人家叫我『人妖』。很多人以為喜歡打扮成女生樣子 的男人一定是 gay，一定很娘娘腔，但顯然我就不是這樣的：我平時是一個普通的異性戀男人。」 在鏡子前面畫著眼線的曾晴如是說。 曾晴是一個易服者（cro s s d re s ser），他的情況頗有趣：日常生活裡，他是一個註冊社工，有著一個 很愛他、關係穩定且目前已經同居的女友，這樣的生活即使放在傳統主流的眼光裡也超正面。只是 一旦變裝後，他就化身一位風騷又愛玩的年輕女子，敢於嘗試大濃妝和各種打扮，從性感冶艷的到 中性帥氣的，偶爾還會搭配各種造型拍攝 SM 照片。他做過的事不時會在跨性別圈子裡惹起爭議， 可是他根本沒有在管，完全是快樂地做自己。我也因此特別喜歡他的故事。 攝影當日，我們約在深水埗的一個小套間裡做訪問，那是他和幾個姐妹合租的一個方便變裝和存放 服飾假髮的地方。就像被允許走進別人的私樂園，我帶著一顆誠惶誠恐的心來到一棟沒有電梯的 唐樓，氣喘吁吁地登上了八樓。開門迎接我的，是一位爽朗友善的短髮男子。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曾晴日常 的男裝打扮，平實的 T 恤牛仔褲，手臂呈現著利落的肌肉線條，空手道黑帶三段雕琢出來的緊實身段。 「不好意思喔，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到，我還沒換衣服。你不介意的話，我先去洗個澡！」曾晴爽快地 說著，側身進了那個不足十呎的洗手間，「你可以隨便參觀，但不要拍照。因為租這個房間的其他姐妹， 有的家人是不知道的，有的還不敢上街，這裡算是我們的一個秘密空間！」話 音剛 落，洗 手間就傳 出了水聲。 我開始打量這個房間，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呎，地方很小卻非常整潔。最裡面一個小隔間整整齊齊地 放著衣櫃和各式假髮，還有一些化妝小物，隔間外是一張小小的四方桌，牆壁上貼著一塊全身鏡， 再過去是一個簡單的煮食爐頭，和曾晴正在洗澡的那個狹小洗手間。 「這裡對你來說，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問。 「釋放曾晴出來的地方，這裡是哥哥進妹妹出，或者妹妹進哥哥出的地方。」宛如靈魂轉換，曾晴形容 作為男性的自己和女裝的曾晴是兩兄妹 —— 哥哥平凡又老實，妹妹放蕩又調皮；哥哥努力工作賺錢， 妹妹盡情享福敗家，「很多時候哥哥的衣服穿到舊了爛了都不想換，反而阿妹看到漂亮的衣服裙子 就會果斷買下來從不手軟。話說阿哥總共才三對鞋子，阿妹現在單是鞋子就二十多對了呢！」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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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著，曾晴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一條黑色的短裙，側著身步出了洗手間。接下來，化妝開始！ 曾晴把化妝品一樣接一樣地排列在桌子上，他有一整套化妝掃，比許多女生的還要完備。「因為要 拍照，所以粉底和遮瑕必須完美一點！」曾晴每化完一部份，就轉身叫我幫忙看看臉上皮膚的小瑕疵 有沒有蓋好，「晚上會拍日本浴衣照，SM 捆綁照，和日常裝，大地色調的眼影就最百搭。」他一邊 純熟地轉換著各種化妝工具，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聊天。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化妝的？」我問。 「一開始也是自己亂畫啦，現在回看那時的妝都化得特別醜。直到大概兩三年前，我在臉書上看 到有個化妝師發了一張她幫男生化妝成偽娘的照片，得知那個老師不討厭易服人士，我就交學費 去上她的專業化妝課。沒想到，後來我和那位老師變成好朋友，她還擔任我和女友拍攝婚紗照的 化妝師呢！」曾晴很自豪地告訴我，上課時老師都稱讚他化妝很有天份，而且比其他女生都勤力 練習。確實，即使在「真我顯影工作坊」裡，他也是最用心學習拍攝技巧，交功課最勤快的那一個， 工作坊的講師對他讚不絕口。「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嘛！」這句話由曾晴自己說出來，很有說服力。 「不過之前我有被別的專業化妝師說過很嫌棄的說話喔！有一次我作為偽娘模特兒幫一個化妝師 朋友拍攝宣傳用的婚紗 demo，結果那一輯照片放上網後，很多人開始留言說為什麼要找偽娘拍 婚紗照，覺得很噁心，把頭飾都玷污了什麼的。留言攻擊我的很多都是專業化妝師耶，講這樣的話 對得起他們的職業嗎？」還好曾晴面對這樣的歧視沒有在怕的，「我女裝打扮逛街的時候也受過一些 奇異的目光打量，不過很多人其實都很膽小的，人家盯著你看，你自信一點主動瞪回他，很多時候對方 就會不好意思把目光移開或者退縮了。」曾晴點起了香煙，他說要化妝小告一段落，要吸一口煙休息一下。 隨著曾晴的妝容逐漸完善，他的氣場就逐漸從那位健碩的年輕小伙變成一位輕快活潑的小女生。 我笑稱曾晴化妝和換上女裝的過程就像是美少女戰士變身：動畫片裡那幾位在現實生活中平凡 無奇的中學女生經過一個性感的變身片段，獲得力量，勇敢對抗邪惡勢力、拯救世界，簡直化身 Gi rl Power（女孩力量）的代名詞。曾晴卻反駁道「但人家美少女戰士5秒就變完身了，我每次都 起碼要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呢！不過這個過程是開心的，尤其是貼完假睫毛和戴上假髮那一刻， 意味著我的妝完成了！這時我才會感覺阿妹正式被釋放，自信才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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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完妝，曾晴開始換衣服，他熟練地把隱形胸罩（Nu Br a）塞進胸圍裡，穿上把腰部束得緊緊的 束腹、再系上修飾背部線條和承托胸部的吊橋束衣（bridge bra），看著曾晴為了讓胸部顯得更豐滿 而把自己胸部的邊緣都擠到瘀青，我問他「這值得嗎？」 「怎麼會不值得？想要漂亮當然就要付出啊！」曾晴一副義無反顧的表情，「我有時會穿上很高的 細跟鞋上街，雙腳痛死了。也試過穿高跟鞋出去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看著那八層樓高的樓梯，我都 傻眼了，最後只好脫下鞋子光著腳丫上樓梯。可是只要一穿那對鞋，我的腿就顯得特別修長，整個人 的比例都會變好看，什麼都值回來了！」說著說著，曾晴開始眉飛色舞地給我展示他的各種鞋子， 從桃紅色的平底娃娃鞋到5吋豹紋斗零踭。變裝後的曾晴，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自信，那是很少在 別的女性看到的對自己身體的自信，非常迷人。 變裝完畢，收拾好晚上攝影需要的衣服道具，我們踏出了那個小套間。此時我身旁的，已經是穿著 背心小短裙，心情輕快又美麗的小女生。我們決定先去茶餐廳吃點東西，路上她主動挽起我的手， 我頓時有一種和好姐妹上街的感覺。 到了茶餐廳，曾晴只點了一杯喝的，她說自己換好衣服化好妝後，就很少吃喝，一來因為束腰其實 蠻緊的，吃太飽也不舒服；二來辛苦化好的妝，她不想因為大吃大喝而弄花妝容。倒是我餓了，抓 緊時間狼吞虎咽，她卻拿起手機美美地自拍起來，還即時用手機編輯照片傳給我看。於是我問起了 作為女裝時，曾晴的日常生活。 「姐妹們會叫我做晴晴，她們時不時會傳短訊問我晴晴什麼時候出來，約我去逛街玩樂。」除此之外， 曾晴也喜歡穿得美美的去夜店，恣意和陌生男子調情，「對晴晴來說，男人都是她的玩具。我會用盡 自己女性的身體去挑逗男性，例如昨晚，我去酒吧，我扔飛鏢即使在男生中也算厲害的，和朋友玩 了幾局，隔壁桌子的男人就被我吸引過來了，遇到特別欣賞我的人，還會被請喝幾杯呢！有時我還會 約網上認識的男人出來玩，他們都會像照顧女朋友一樣，主動過來接我，幫我提重的東西，吃飯 喝酒主動付錢，我還蠻享受的。」 完 全 跳 脫 主流 社 會 對 女 性 的 期 待，曾晴 愛 打扮，會 大 方展 示自己的身 體，也從不 掩 飾自己的 慾望 —— 擁有這樣的身體和情慾自主，不正正是在挑戰父權社會對女性設下的種種規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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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我比較明白一般男性想要什麼，很多時候他們就希望有個美女陪在旁邊，可以佔個 小便宜就好了。你可以說我的底線比其他女生低一點，反正我也不介意，被男人吃吃豆腐晴晴也 沒什麼吃虧的嘛！畢竟勾引到別人也是證明晴晴有吸引力啊，呵呵～」好一個放浪不羈、離經叛道的 年輕女子，曾晴果然是一個拒絕循規蹈矩的狠角色！ 晚 飯 過 後，我們 趕 往 預 約 好 的 和室 攝 影工作室。今 晚 的 拍 攝 主 題 是 繩 虐 與口球 / 膠 紙 封口。 換上日式浴衣，曾晴安靜地被工作人員用繩子緊緊地纏繞捆綁，直到上半身和雙腿完全無法動彈。 當攝影師打好燈，調好相機，曾晴馬上入戲。鏡頭前的她，流露著楚楚可憐又極具誘惑的眼神， 用僅餘的空間用力扭動著身體轉換角度，每一個 p o se 都非常美麗，連攝影師都大讚專業。 對於皮繩愉虐（BDSM）的愛，曾晴有自己的看法。「小時候看警匪電視劇，不是都會出現綁架橋段嗎？ 每次看到被綁架的女生被死死綁住和被膠紙封住嘴巴，她那種無助卻想要用力掙扎的形象，深深地 吸引著我：我想要變成那個被捆綁的女生！後來接觸到繩縛，我發現女生被綁手綁腳和被膠紙封住 嘴巴的形態和線條美極了，那種美感夾雜著面臨被羞辱可是又想極力反抗的快感，讓我非常興奮！ 又或者，這種被綁架的感覺，就像是晴晴的真實寫照 —— 對我來說，每次卸妝，就是把晴晴綁起來 關回黑暗的密室。所以當晴晴出來的時候，我隱約希望別人愛慕我的美麗，愛到要制服我和把我 私有化，大概這就形成了我對捆綁和封口的迷戀吧。」 皮繩愉虐，易服變裝，都是很容易被視為偏差、變態的行為，可是曾晴備受爭議的事還不僅於此。 曾晴會把自己的變裝日常和各種造型的攝影作品上傳到臉書上，她的臉書有不少追隨者，甚至有 主流媒體主動邀約拍攝訪問，可是有些關於她的報導也曾惹來不一樣的聲音。 其中一段引發很多爭論的報導，是蘋果壹週刊訪問他關於「偽娘」的故事。那篇報導盡是保守觀念 判斷的前設，還讓曾晴把小型鏡頭裝在自己胸前，偷拍路人對她的奇異眼光，剪輯出一段獵奇式 的影片。報導出來後，跨性別圈子的人一片嘩然，有人大罵記者沒道德、曾晴被利用了，也有同是 跨性別圈的人因此討厭曾晴，認為她自己不知檢點、愛出風頭搏出名。 「其實易服圈子裡的人，常常不被其他跨性別人士認同。我只是想讓社會看到，也有我這樣的人 存在，我從來不覺得我就屬於或代表哪一個界別！」曾晴不屑地說著。雖然同被歸類到「跨性別」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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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易服則更像是行為上的一種性別操演， 一種單純的慾望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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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大傘下，但是易服變裝的人和性別認同障礙 / 變性群體還是很不一樣的。後者希望藉由醫藥與手 術改變性別，以一個新的性別身份得到認同、重新融入社會，而易服則更像是行為上的一種性別 操演，一種單純的慾望愛好。 社會大眾對此不甚理解，不少想要尋求社會認同的變性者不希望自己和易服變裝的族群被混為 一談，同時很多易服者習慣隱藏真實的自己，不願向大眾訴說自己的故事，這都讓易服群體變得相 對孤立。同樣是跨性別，那些比較能夠被大眾接受，讓大眾對跨性別觀感「更好」的「模範」身分， 變得比較受推崇，而那些生命不能承受之反叛，就越來越被邊緣化。於是，人們一邊說著不同的 類型也應該被「尊重」，卻一邊希望那些比較「正面」的人出來代表「跨性別族群」。主流價值觀， 依舊沒有改變過。 「女裝的時候，我給這個自己取名做『曾晴』，是希望自己如同太陽花一般，只要看到太陽就能開花， 無論順境逆境，天天向晴。或者這種自信心是我作為男兒身的哥哥比較缺的吧，我把這個願望放在 作為女兒身的妹妹身上了！」曾晴笑著說，只要變裝成妹妹，作為男性時的所有壓力都會拋諸腦後。 「曾晴」的這個角色也許是虛構的，但那種快樂，實實在在。 酷兒（Q u e e r），本來是一個歧視意味很 重的字眼，意指與 尋常不同的怪 胎。L GB T 群體 挪用了 這個字，重新定義它，把它變成這個群體的代表詞。這種有力的逆轉，也是一種進步的表現吧。 在跨性別的光譜中，或許我們應該為各種與眾不同的族群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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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J’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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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對我來說，是一件可以自由選擇的事：我想要成為什麼性別，我就是什麼性別。沒有人可以 限制我，我也不需要誰的認同。」卸妝後的 J’ Ho，坐在沙發上抱著一盤水果，一邊吃，一邊有一句 沒一句地跟我聊著。 21歲的 J ’ H o，是 一 位男同志，也是 一 位易服者，正 職 是同志組 織「香 港彩虹」的幹 事，興趣是 D J 打 碟。他喜 歡派對，喜 歡 人多熱鬧，享受一大班朋友一齊玩 樂。他說自己私下其實是 個容易 慌張的人。因為現在這個工作，他常常需要公開發言，上台前還是會手腳顫抖。只是心裡有一股鬥志， 不想讓人失望，所以總會努力爭取最好的表現。這果然是個典型的處女座，對完美很執著，有時 很自信，有時又很自卑。 J’ Ho 似乎有著一種能量。他毫不造作，和誰都能相處得來，牙尖嘴利，卻也很討人喜歡。我還記得， 第一次去「真我顯影」工作坊的時候，我還不認識這個工作坊裡面的任何一人。當時有位面容俊俏的 大男生，化著精緻的貓眼紅唇妝，穿著條豹紋的露肩長裙，踏著一對超高斗零踭，穿過教室走到我 旁邊，大方地坐下，也沒有刻意要跟我搭話，就只是安然地坐著。這就是 J’ Ho。 攝影那天，我們來到「香港彩虹」的社區中心，這是 J’ Ho 主要工作的地方。在朋友的幫忙下，他變換 著妝容配合著幾套風格完全不同的服裝，全程笑聲不斷。鏡頭之下的 J’ Ho，無論是男裝還是女裝 打扮都非常好看。對自己身體的那份自信，似乎能讓他自由自在地遊走於性別之間。看著他配合 攝影師的要求，眉宇之間要嫵媚有嫵媚，要純真有純真，要帥氣有帥氣，我問 J’ Ho，「你覺得什麼 時候的自己最美？」 「我任何時候都很美啊！」J’ Ho 笑得花枝亂顫，「為了美，我可以在冬天氣溫十幾度下著毛毛雨的 晚上，穿很單薄的衣服去海邊和朋友聚會。我也試過夏天三十幾度的時候，穿著衛衣去逛街。一切 都是看心情！我的性別也一樣：當我穿男裝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男性；當我穿女裝的時候，我會 覺得自己是女性。不是非黑即白，性別本來就是流動的嘛！」 現在的 J’ Ho，開朗又好玩。這樣的性格大概是天生的吧？我問起了 J’ Ho 小時候發現自我的故事。 「其實我中一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 gay。那時有個男生問我要不要和他交往，我很快就答應了。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對於自己的性取向，我從來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因此也不需要任何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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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女裝，則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從小我就是個身材瘦削的男生，隨著青春期發育，我發現很多男裝 都不合我身，我就去試試看買女裝，意外地，穿起來非常合適，從那以後，我慢慢開始穿一些中性 一點的女裝服飾。」 中學六年，J’ Ho 一直是劇社成員，其中幾年還擔任社長，「有一次表演，具體故事我忘了，是一個 很普通的校園故事。因為不夠女生演員，而我又覺得女裝打扮沒什麼大不了，於是我就順理成章地 填補了那個女性角色。那對我來說，是一次全新的嘗試！」 「老師同學有什麼反應嗎？」我問。 「對大家來說，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衝擊啊！當年我在學校算是小有名氣的，大家都知道劇社有個 男生不介意穿裙子或像女生一樣化妝，我也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男同志身份。加上當時有很多同學 誤會 gay 就一定會穿女裝，會變性，因此他們反而覺得這在我身上很正常，頂多是偶爾笑我兩句。 也幸好，老師和社工都沒說什麼，只是叫我有些時候不要太張揚，要小心一點。」J’ Ho 漫不經心地 述說著。 這樣一個性格活躍的大男孩，在中學時期已經很關注香港的同運活動。中三的時候，他曾經參加主持 「香港彩虹」的網路電台節目，結果意外地被表哥表姐聽到，表哥表姐把這件事告訴了 J’ Ho 的爸媽， 從那之後，一陣暴風雨開始了。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洗完澡，爸媽突然叫我出來坐下，質問我的那些朋友是不是 gay，我是不是 gay。我也沒多想，就照直回答他們，『對啊，我是 gay。』沒想到，當下他們就開始講一些很難聽 的說話，然後不時打我罵我，最嚴重的時候，還試過拿椅子直接砸我。後來事情越鬧越大，除了打 和罵，家人開始很留意我和什麼人在一起做什麼，開始有門禁，甚至除了上學以外的時間都把我 困在家裡，實行社交封鎖，經濟封鎖。那時候我有恨過他們，我覺得同性戀根本沒問題，為什麼你們 就要這樣對我。」可是當時的 J’ Ho 完全沒有「家暴」這個概念，還以為父母打自己的孩子很正常， 所以一直默默承受著。那段時間，J’ Ho 覺得很絕望，他開始自殘，「我覺得全世界都不喜歡我，只有 傷害自己才能讓我開心起來，只有看到自己的血、感到身體的痛苦才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 問題越來越嚴重，J’ Ho 也慢慢開始變得反叛，「我開始不管家人對我的管制，家人罵我的時候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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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希望，有一天他們會明白我的想法， 接受這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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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嘴，不想回家的時候就晚歸。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很晚都未回到家，我爸已經打電話凶狠地罵我。 那一刻我很害怕，我知道回到家肯定又被他打。猶豫了很久，心裡忽然冒起一個念頭：乾脆不要回家 好了！於是，那一晚，我沒有帶衣服，沒有錢，沒有任何準備，就離家出走了。我來到彩虹中心，就這樣 被收留，住了下來。之後我開始在這裡做義工，成為這個組織的正式職員，就直到現在了。」 在我面前，如此開朗又自信的 J’ Ho，竟有過這樣一段痛苦的過去，我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你爸媽 不接受同性戀，偏偏你現在就是在做很多關於性別平權的事，這些他們都知道嗎？」我問。 「多多少少總會知道一點吧！其實後來家裡已經開始不怎麼提關於我性取向的事，但我從來不會隱瞞 自己在做什麼。我爸有我的臉書，我不時會發布一些和性別平權相關的文章，我媽有時看到了會 打電話給我，叫我不要分享那麼多那種文章，說我爸看了不喜歡。可是我總覺得這些事情避不了那 麼多，我也懶得要一天到晚隱藏自己。我從沒後悔過當時跟爸媽坦誠我的身份，我只希望，有一天 他們會明白我的想法，接受這樣的我。」 J’ Ho 右手的手腕上有一個分號「；」的紋身。在寫作中，分號代表一個句子本可結束，但筆者選擇 稍作停頓，然後再進一步把事情繼續說下去。這或許也代表著 J’ Ho 經歷過家暴和自殘，慢慢走出 陰霾，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吧！「如果現在的你遇上當初的自己，你會為那個曾經痛苦的自己做些 什麼？」我試圖尋找 J’ Ho 走出陰霾的那股力量。 「我最近一直在想，人家向你伸手，你也要願意自己被救。假如你想離開這個黑洞，你也要先敞開 自己的心房，一旦你敞開了心房，那就無論怎樣，你都能憑自己的力氣走出來。」靜默了好幾秒， J’ Ho 繼續說，「又或者，時間會讓你放下一切。隨著時間推移，你會發現有些很激烈的情緒會淡化， 原本覺得很大很大的那個問題看起來會變得沒那麼嚴重。逐漸地，那件事對自己的影響越來越小， 自己好像慢慢有能力去處理它了，就會開始明白，根本不需要為那件事付出那麼多不應該的代價。」 有過切身的痛，今天的 J’ Ho 全身心投入性別平權的運動中，他除了是「香港彩虹」的幹事，還是 「跨性別權益會」幹事，是每年同志遊行的籌委，也會上立法會為弱勢群體發聲。 「我在『香港彩虹』工作了三四年，看到越來越多被社會 故意忽略的不公平。當中也有很多求助 者，包括被家暴的、被政府部門或醫療部門玩弄的性小眾，因為各種原因，不敢站出來講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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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這些都讓我想要站出來為他們發聲。其實我也怕被罵，或家人不開心，但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有些問題如果我現在不去努力改變，將來要面對的，可能就是我自己或是我身邊的人。社會是有慢慢 在轉變的，現在越來越多年輕人願意主動出櫃，越來越多人勇於去講自己的身份性別，這也是其中 一個因素推動我走到幕前，希望爭取更多人關注弱勢群體。」 聽著 J’ Ho 的話，我彷彿看到昔日在中學的劇社裡，那個毫無顧忌地飾演女生角色，挑戰著大家保守 思維的 J’ Ho，今天在主流社會這個更大的舞台上繼續發光發熱，去挑戰更深層的歧視和不公。這 又是一個狠角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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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阿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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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的漫畫人物是《ONE PIECE》（海賊王）裡面的山治，這個角色特別有趣！作為廚師， 他非常忠於自己，對食物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執著；他也從不掩飾自己對女人的花痴程度，沉迷女色 但很尊重女性，會體貼保護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阿仔笑著說，「某種程度上我也希望能變成像他 那樣的男人啦！」 眼前的阿仔是個25歲的跨仔（FTM），家裡收藏了超多山治的周邊產品。不懂日文的他，卻很擅長 在日本網站競拍動漫藏品。攝影那天，我們去了旺角的信和中心和皆旺，那是漫畫電玩和動漫周邊 的集中地。只要店鋪櫥窗裡出現自己有興趣的動漫模型，阿仔的雙眼都像發了光一樣。他能非常 內行地說出哪一個模型是什麼時候出的，在日本的價位大概是多少，哪些比較稀有，哪些比較搶手 之類。這位滿是紋身，看起來個性十分張揚的阿仔，說自己並不是很戶外很愛玩的人，大多數空閒時 間其實都在家裡陪自己養的牧羊犬玩耍，不然就是在房間上網。如此俊朗的外表之下，竟藏著一個 心思細膩的宅男，這種反差令我覺得阿仔好可愛！ 逛完小店，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我問起阿仔的性別認同過程。 「我從小到大都毫無疑問，認為自己就是男生啊。幼兒園的時候，不是都有那種兒童圖書，教小朋友 什麼是男生，什麼是女生嗎？那時我已經感到很奇怪：我明明就應該是男生！小時候我還曾經偷偷 拿剪刀把自己的頭髮剪短，因為我覺得男生就不應該留長頭髮。」阿仔說著，比劃了一下小時候認為 的長頭髮是有多長，那根本只是剛剛過頸的長度。童年的他，對女性特質已經非常敏感了吧！ 「我的整個小學階段，上學的每一天都是穿體育課衣服。我打死不要穿校裙，那對我來說完全無法接 受，我甚至跟學校老師講，『你要是威脅我穿校裙，我寧願不讀書！』就這樣直到中四轉到新學校， 新學校 是沒有體育服的，我被迫一定要穿校 裙。那段時間超 級難過，我覺得穿著校 裙的自己是 異類，很噁心。我甚至避開上班上學的人潮，寧願遲到都等到11點才上學，為的就是不想讓很多人 看到我穿校裙的樣子。結果因為一直遲到，加上我本來就不愛讀書，所以很快我就輟學了。」講起 自己被逼穿裙子的那一段，阿仔語氣特別重，感覺他現在還在生氣。 「有件事現在回想還蠻好笑的：小學四年級，我有一次因為喜歡一個女生，就跑去追她搭的那一部車， 結果被別人投訴，還被訓導老師說我的性取向有問題，要見家長。回到家，我媽哭著打我，問著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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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但我從來不覺得我媽做錯了什麼，也不認為自己性取向 有什麼問題 —— 我是一個男生，喜歡女生有什麼不對，於是我也就理直氣壯地由得我媽打我。」 這個倔強的小孩，就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開啟了他要扭轉自己身體性別的想法 ——「其實我從小 就討厭自己的身體有女性特質的部分。那時也不知道有『跨性別』這回事，我只對自己的身體充滿 了疑問，非常煩惱。直到有一次和家人去泰國旅行，我發現原來泰國有一類人他們稱之為『人妖』， 當時老爸都在罵這些人是變態，我卻突然開竅似的意識到世界上有男變女，那肯定也會有女變男！ 然後如同人生的前路忽然出現一線曙光，我的心情異常興奮：原來有『變性』這樣的事情啊！」可是 沒想到，阿仔之後的求醫經歷，依舊不平順。 「認識到『變性手術』這件事的時候，我年紀還小，電腦又還沒普及，當時想要找到香港本地關於 跨性別的資訊，非常困難。我又不認識任何易服或跨性別的人，也不知道有什麼團體能幫到我， 感覺特別孤立無門。那樣的情況下，我唯有等。等到十五六歲，已經出來工作了，感覺有一點能力 可以籌備下一步了，我就開始上網查找關於變性手術的資訊。沒想到，查出來變性手術所需的費用 超貴的，那一筆錢簡直是一個天文數字！我就跟自己說：現在我還年少，在他人眼中，我想要變性的 這個想法或許還不夠說服力，會被質疑心智未成熟，我再給一點時間自己，一方面努力打工存錢， 另一方面我可以等各方面準備完善了再走下一步。這樣又過了幾年，終於到了我的22歲生日，那一天， 我覺得是時候可以為自己作出一些改變，當是自己的生日禮物吧。於是我衝進瑪嘉烈醫院的急症室， 跟前台的人說『我想要變性，可是我沒有任何途徑，我該怎麼做？』前台的人隨手把我指到護士站 那邊叫我去問一下，結果那些護士一臉不屑，冷冷地留下一句『我們沒有這個服務』，就轉頭繼續 自己的工作。」阿仔點起香煙，一臉平靜地 繼 續說，「然 後我唯有回到我家樓下的診所去問家庭 醫生。前台護士又是愛理不理，他們說對這一方面不熟悉，要先問一下其他醫生，叫我回家等他們 電話回覆。最終，我還是得不到任何資訊。那時我真的很不開心。又過了一段時間，以前輔導邊緣 青年的社工恰好重新聯絡上我，聊天的時候，她得知我的狀況，又兜兜轉轉的，幫我聯繫到另一個 有點相關知識的社工，我才開始對香港的變性手術的信息多了一些瞭解。之後我被轉介到一個相關 的醫生，算是終於踏上變性之路。」 「算是？」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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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政府醫院的安排混亂，從拿到轉介信看政府醫院的精神科醫生，到通過精神評估可以 申請轉介手術外科之間，又是一段坎坷且漫長的過程啊……」阿仔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絲比他年齡成熟 得多的語氣。 「你的家人現在都知道你要做變性手術的這個決定了嗎？」 「我是看精神科 醫生看了一段時間才告訴 我媽的。第一次認真正式地 跟她說完，她安靜地想了 一下，然後只是簡單地回答我一句，『這麼多年來，你決定好的事情，我還能改變什麼呢？』就這樣， 從頭到尾，她都沒說過一句反對。最近幾個月注射荷爾蒙，還是我媽親手幫我打針的呢。」當年哭著質問 阿仔為什麼會有這種性取向的媽媽，今天竟然身體力行支持他，父母對孩子的愛，是不分性別的吧。 「至於我爸，起初我無法跟他講任何關於跨性別的事。他一開頭很反感，只一味跟我說『我不想聽，不 要跟我講這些！』那段時間，我的性別問題在他面前就像是個禁忌。但我管不了那麼多，那時我已經 在看醫生了。慢慢地，他態度有一點軟化，會問我一些問題，例如『你做那個手術，是怎麼一回事？』 我都會仔細回答他，例如會經歷平胸、子宫或卵巢切除，甚至重建性器官之類的。我爸聽完還很 驚訝地說『現在醫學技術已經這麼厲害了？』過後，他開始願意陪我一齊去見我的主診醫生。」 「那一天，我爸專程請了一天假陪我去見醫生，我們輪候了很久，結果到見醫生的時候，醫院方面 突然通知我，主診醫生轉了，現在不知道是誰接 手，叫我們下次再來。這些情形，其實我都司空 見慣了 —— 在整個精神評估過程中，我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換過好幾次醫生，很多浪費掉 的時間就是因為我像足球一樣被不同部門踢來踢去，被逼要等候新的安排，我本來都習慣了無奈 接 受，所以 那一 天其實 我蠻冷 靜的。倒是我爸 氣 死了！他 覺得 是自己的兒子被 歧視、被 欺負， 他罵道『怪不得他們年年都要出來遊行抗議！就是因為你們從來沒有正視過他們的需求！』那一刻， 我非常感動：他竟然站在我的角度上，挺身而出為我出頭。我明白到，他終於認同我這個兒子了！」 「那你的平時工作也是這身打扮嗎？」阿仔目前在一家日本餐廳裡面做水吧工作，閒聊之間，我發現 他和同事的關係很好。 「上班的時候我會穿制服啦，但上司和同事都非常照顧我，我入職的第一天，他們給我發的就是男性 制服。關於我的性別，我不會特別對同事講，可是只要他們問，我都不會有任何隱瞞。其實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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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對孩子的愛，是不分性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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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一直都是維持這樣男性化的外表，做過很多不同的工作，基本上都沒什麼問題。我最近還跟 我的同事說，將要做變性手術了，有些不知情的同事還反過來很詫異地問『你現在是男生不好嗎？ 這樣很帥耶！』我都笑著跟他們說，『你們誤會了，我生理性別是女生，要做手術變成男生啊！』然後 他們大多都只是擔心手術和藥物對身體的影響，說到底還是挺支持我的。」 一路聽下來，我感到阿仔是一個不怕別人的質疑，無論遭遇到什麼都很冷靜、很堅定的人。他卻 告訴我，「那可能是因為我重視自己，多於重視他人的眼光和評判吧！其實有些所謂的歧視，真的 是可以避免的。你自信一點，對於對你有偏見或不理解你的人，有時候不需要太在乎。我不介意全 世界都排斥我，我最怕是我排斥我自己。」阿仔說自己是那種只要決心去做，就無論如何一定要做到 的人，「對於性別重置手術這件事，可能唯一後悔的，就是我開始得太晚了吧！」他笑了笑。 天色漸晚，拍攝部分已經完成。我們離開的時候，阿仔再三問我，要不要送我到地鐵站，我笑他 果然很有山治的紳士氣質！最後，我感謝他願意跟我分享自己的故事，他回答道，「我真的是一個 普通人，我的生活就是很平淡、很平淡地過著。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可能就是我多了跨性別這一 件事。但對我來說，把身體性別修正過來，是必定要做的事，就像你生存需要吃飯睡覺一樣。」 這篇訪問就用山治的一句對白來結尾好了。「大家都很相似呢！雖然活着總會遇到痛苦的事，但是 只要生存下去就能夠看到明天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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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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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我顯影」工作坊裡，有一位話很多，笑聲爽朗，和每一個人關係都特別好的女生。剛踏進教室， 大家開始嬉笑著問她明年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術、身份證怎麼又改名了之類的事，氣氛一下子就熱鬧 起來。 這位雙腿修長，身高接近175公分的女子，名字叫丁樂遙，她說改這個名字，是希望自己快樂又逍遙， 而朋友們大多會叫她做「丁丁」。丁丁是個很愛自拍的人，感覺她隨時隨地都能拉上身邊的好友一起 自拍。她喜歡粉紅色，連自拍棒也是粉紅色的。她還說自己愛刺激，愛速度感，尤其講起跑車，她整個 超級專業，完全不輸任何一個資深車迷。「因為我就是一個車房妹嘛！」丁丁笑著說。丁丁的正職是 車房維修技工，在如此一個男性主導的行業裡，她說自己從未遇過歧視或尷尬的狀況，不知情的客人 也頂多以為她是個長頭髮、有點娘娘腔的 gay。「其實很多男生對跨女會有性幻想喔，但我目前還是 單身啦！」聊到自己的感情狀況，她倒是沒半點忌諱，「我不覺得自己的思想該被身體性別規限，我不是 在飾演某個性別角色，我就是我啊！」 從不同人的口中，我聽到過太多關於丁丁的故事。這次，我希望能聽她親口講述。 攝影日的第一站是去丁丁的家。那是元朗的一間村屋，她住在地層。剛進院子的閘門，她就跟門前 一個插著十字架的小花槽說了聲 hi。原來十字架底下，躺著一隻曾陪伴過她生活九年的小貓咪。這 隻花貓，名字也叫「叮叮」（那時的丁丁本人還未改名），「叮叮是我在路上撿回來收養的，牠小時候 營養不良，長大了體型還是小小的一隻。我跟它的感情很深，它陪我搬過好幾次家，陪我經歷過人生 的高山低谷，到現在我生活比較穩定了，它卻因為腎病過世……」丁丁說著，翻出手機的照片給我看， 那真是一隻眼神透亮的小精靈。「把它埋在門口的花槽裡，那我出門或回家都能看到它，偶爾還能和 它聊一下天。在上面插上十字架，是希望鄰居阿姨種花的時候不要打擾到它，也算是我對它的一點 愛吧。」丁丁此刻無比溫柔，她現在又領養了兩隻新的小貓咪，家裡還養了一缸魚，和一隻烏龜。 喜歡小動物的人，大抵有著一顆細膩的心吧？我想。 「進來坐啦！」丁丁打開房門，招呼我們進去。她住的，是一個大約兩百平方呎的小套間。一進門， 赫然看到她那部自己組裝而成專業等級的公路單車，丁丁說車身的粉紅色是她親手噴的，她喜歡這 樣顯眼而又女性化的感覺。門的左邊，是一張擺著很多毛公仔、看上去非常舒適的床。再過去，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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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開放式廚房，冰箱上面貼著一張大大的紙，提醒自己必須戒掉啤酒。但說時遲那時快，丁丁 已經隨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涼的啤酒，暢快地喝了起來。然後，她一邊玩弄著家裡新收養回來的 小貓咪，一邊和我們聊起自己摸索身份性別的故事。 「我覺得自己是『後天GID』（Gender Identity Disorder，性別認同障礙），因為我花了30年去發現 真正的自己。」丁丁細細地訴說起來，「從小到大，我常常被說作為男生，我太斯文了、行為舉止太 女生了，但我從不反感人家這麼說自己。記得我小時候很不喜歡去游泳，因為在男生更衣室，看到 其他男生的裸體，我會覺得很尷尬，我都會躲起來換衣服；也不喜歡上體育課，因為我對那種有 身體碰撞的運動完全沒有興趣。中學時期，我跟好幾個女生交往過，但所有的前女友都跟我說，我是 依賴感很強的男生，交往過程中，她們覺得自己還比較像關係中的男朋友。到後來，我發現自己比較 喜歡和男生在一起，因此想，自己應該是同性戀吧！可是身邊又硬是有幾個比較年長的男同志朋友說 我根本不像是 gay。他們說，就算是很娘的『零』也會認為自己是男性，他們卻覺得我散發著女性的 氣息。」故事還沒完，丁丁換了個姿勢挨在床上一個碩大的毛公仔身上，繼續說，「之後我又認識了 一些易服朋友，我開始試穿女裝。穿上女裝的我覺得很自在，於是，我以為自己就是易服者。但這樣 又過了一兩年，我開始意識到，原來易服並不是我想要的，加上那時結識到一些已經做完變性手術的 跨性別朋友，幾番交流之下，我才醒過來：原來我是 GID 啊，心底的那個我根本是個女生！那一年， 我已經30歲了。」 經歷過這段漫長而強烈的困惑，丁丁終於明白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因為對自己的需求考慮得 非常仔細，她很快就通過了精神評估階段，可以申請轉介性別重置的手術外科。我們聊著聊著，丁丁 已經喝完兩罐啤 酒。她 麻利地 換好單 車衫，出發前往 攝影的下一站：我們要到戶外公路 拍攝她 騎車的英姿。 來到一段迂迴的山路，她率先騎上單車稍作準備，看著她的身影，我立馬感到她有著一種凌厲的 速度感。為了配合攝影，她在山間來來回回飛馳而過。烈日當空，這位風一般的女子一輪運動過後 開始大汗淋漓，這樣看起來更有魅力了！途中休息期間，我問起她目前的感情狀況。 「生活上，我是個頗獨立的人，所以其實我不怎麼需要別人照顧我。唯一希望的可能就是男友會照顧 我的感受吧！和跨女交往，對伴侶來說是一件壓力蠻大的事。尤其是跟我這種很不介意公開表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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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跨性別的人本身，如何向外界表達或 不厭其煩地及時解釋自己的狀況， 這都是一個長久作戰，是每一天都在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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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在一起，在很多公眾場合，面對周圍人的奇異的目光或異樣的態度，他可能要花時間去學習怎樣 處理。」丁丁說，她曾經和一個男友交往，對方從來不帶她去見自己的朋友和家人，甚至外出吃飯， 男友也盡量不讓丁丁開口點菜，「當時他說是為了保護我，可是我根本不介意我的聲線暴露了自己的 身份啊！相反，我只會覺得男友不尊重我：我如此公開坦誠自己的身份，就是一種對自己的認同， 但問題是，他是否介意我公開這樣的自己。」 希望男友能完全接受自己，又懂得處理以上提到的壓力，性格和外形也要合乎自己的喜好，想要找到 這樣一個合適的人難度是挺高的，丁丁卻非常坦然，「現在單身也很好啊！我很怕麻煩，如果進入 穩定關係，很多事情就要向對方交代。我是一個我行我素的水瓶座，在感情方面我一點都不著急啦。」 又拍了好一會兒照片，我們決定到山間的一家茶餐廳吃個下午茶。丁丁叫我和攝影師去路邊搭的士 過去，而她自己先行踏上她那一台公路單車，嗖得一聲就飛走了。等我們截到的士，上車開了好長 一段路，才發現她在早已在遠遠的大前方飛馳著。真是一位運動型烈女，這騎車速度會不會太瘋！ 到了山間的那家茶餐廳，丁丁把車停在靠牆的一側。隔壁桌的阿姨看著丁丁，笑稱「這個靚女好 有型啊，看上去就像職業車手一樣！」丁丁笑了笑，大方地說了聲謝謝，就來到我們身邊坐下。我們 點了些小吃，繼續聽她講自己步上跨性別這條路之後的故事。 「曾經我以為跨性別這條路很遙遠，後來我明白到，其實決定權一直在我自己手裡，只是我要不要， 或什麼時候踏出這一步。過後遇到任何困難，例如身邊的人不認同自己之類的，就看能不能用自己的 能量去解決了。」丁丁說，其實她也不是一直那麼勇敢的，大約在兩年半前，車房同事曾經意外看到她 臉書上的易服照片，還特意跟她說「如果你不想被人發現，就設置私隱度把那堆照片鎖起來吧！」 那時起，丁丁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否要向同事出櫃這個問題。她也擔心過事情會鬧得很大，但又思量著： 一直藏著一個秘密，總是擔驚受怕這個秘密總有一天被揭穿，這也是很辛苦的事，因此她決定主動 跟同事講。 「慢慢地，我發現原來同事們對我的性別身份並不是那麼抗拒。所以只要他們願意聽，我都會盡量 耐心跟他們講我的狀況。」丁丁深明跨性別的朋友有多需要周圍的人理解和包容，但她坦言，「太急切 想要人接受，是很難的，真的是要慢慢來：耐心地解釋，給時間人家慢慢思考，過後其實很多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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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接受的。現在連我常去的那個街市的師奶都會認得我，有時還特意向我表示支持；我去買單車 零件的那家店，有些師兄弟過後也會發信息給我叫我加油。」 溝通與理解從來都是雙向的，丁丁告訴我，她有時也會覺得身邊有些跨性別朋友，負能量很大。他們 很容易會過度標籤自己，把生活上遇到的困難全都歸咎於自己的身份性別問題，這特別糟糕。「我曾經 遇過一個朋友，是一個跨女，本來從事運輸工作，但因為吃藥和手術，負重的力量變小了很多。她的 同事因為不理解具體情況，所以沒有特別體諒她，她因此就覺得自己遭受不公平對待。但如果她當下 把困難說出來，解釋清楚，積極尋求幫忙，事情就可以輕鬆解決了嘛。」 或許我們每一個人都一樣。如果能坦然地面對別人的不理解，想辦法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這就 超值得驕傲的！ 近年，丁丁積極投身跨性別平權運動圈，她總覺得，社會是在慢慢轉變的 ——「關於跨性別，現在的 狀況有一點不一樣，社會上的歧視逐漸變少，但另外一個極端就是：很多人會過度簡單化整件事， 以為性別認同障礙，就像傷風感冒一樣，做完手術可能就完事了。他們不理解，這其實是一個漫長的 轉化期。這個轉化期，包括要跨性別本人適應如何以全新的身份面對這個社會，也包括身邊的人學會 適應這樣一個人。我曾遇到過不少類似案例：公司裡面有個員工是性別認同障礙，管理層想要表示 支持、消除歧視這個出發點是好的，卻太鄭重其事，例如會專門開一個會，告訴全公司這個人的 狀況，結果讓這位員工變得更尷尬。」丁丁緩了緩，繼續說，「對於主流社會，大眾教育很重要；而對 於跨性別的人本身，如何向外界表達或不厭其煩地及時解釋自己的狀況，這都是一個長久作戰， 是每一天都在發生的事。」 那天臨近分別，她對我說，「我們這一代跨性別，不像年長一代那樣悲情，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 好像很多都會跟性工作、犯罪之類拉上關係，我們現在少了一些障礙，因此我希望可以更進一步。 我不想變成那種遇到不公平的對待只會在私下抱怨的人，我也想替這個團體出一份力，去扭轉主流對 跨性別的想法，去爭取更多關注，幫助更多弱勢群體。」然後，她又騎上單車，風一般沿著山路飛走了。 如此豁達開朗，卻又心思細膩的女子，真心帥到破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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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結 語
曾經漫步臺北街頭時，看到臺北市文化局的巨幅戶外廣告：「文化，讓這座城市充滿無限可能」。
文化是由人創造的，豐富的族群才能創造出豐盛的城市文化。
作為亞洲最具活力的國際都市，香港一貫以包容尊重的態度滋養著在此地生活的不同信仰的族群， 而在傳統主流觀念仍然盛行的當下，同志平權這條路仍然需要更多的理解、包容與尊重。
我們出版這刊物的初衷是希望透過相片讓公眾可以認識跨性別人士最真摯一面，以影像掃除誤解， 以真相消除歧視。衷心感謝出鏡的九位普通人，因為你們勇敢站出來，讓兩岸四地更多年輕人感受到 族群在尋找真我之路上的艱辛與坎坷。
生活在主流社會中的人們，又何嘗不是在執著地追尋著真正的自我呢？
我們深信，只要深具同理心，知行合一，所有族群都能沐浴在同樣的陽光之下，共同為 香港創造 更具魅力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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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我 顯 影」詞 彙 解 說
她們接受不同程度（上身、下身或全身）的
跨性別 (Transgender)
性 別重 置手 術（俗稱變 性手 術），亦 接受
泛指任何認為出生時被定的性別無法完全
荷 爾 蒙 治 療。但 變 性 者 一 詞 的 核心 概 念
表達自己性別認同的人。這個概括性術語
其實是這些朋友希望日後完全以自己認同
涵蓋了不同種類的跨性別人士。
的性別融入社會生活。故精神科學術界以 此 核心 概 念 定 義 變 性 者，至 於 是 否 改 變
性別認同障礙
身體，則並非在考慮範圍之內。
(Gender Identity Disorder) 為精神醫學用語，現已更名為性別不安症
易服者 (Cross-dresser)
(Gender Dysphoria)。症如其名，指一個人 指穿著「被視為屬於另一個性別」的服裝
在心理 上 無 法 認同自出生 以 來 被 指定 的
的人，一 般指穿著女裝的男性。他 ／她們
該性別，而認同自己本應屬於另一個性別，
不一定希望永遠成為，或長期自我認同為
當中對自己身體及被指定的性別身份亦有
另一性別的人，但至少感到出生時被指定的
強烈的焦躁及躁鬱感。這些朋友希望以自己
性別未能完全表達自己的性別認同，故需
認同的該性別身份在社會生活。此外，坊間
要從行為上打扮作異性。因此易服者亦是
一直誤解所有跨性別人士都有此症，其實
跨性別的其中一種。
不然。只有少部份會有此情況。
Drag queen（ 變裝皇后）
變性者 (Transsexual) 跨 性 別群 體裡 及社會 的共識 是 指有性 別
指 穿 著女 性 服 裝 打 扮，以 戲 劇 手 法 呈現
不安症，而希望藉由醫療方式改變身體的
女人味的男性。他們並非自我認同為女性，
朋友；他／她們是跨性別的其中一種。他／
故有些人會 認 為 她 們不包括在 跨 性 別的 範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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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我 顯 影」詞 彙 解 說
Tomboy (TB)
性別酷兒 (Genderqueer)
指作男性化裝扮、言行舉止的女性；即日常
指性別認同不限於非男即女二元傳統的人；
所講 的「男仔頭」。社會一 般 當作 她們為
是跨性別的其中一種。
女同性戀中的「男方」。Tomboy 其實是一個 形容性別氣質的詞彙，與女同性戀（性傾向）
偽娘
或跨仔（跨性別）無直接關係。
源自於日本動漫界，泛指所有打扮為女性 外表, 言行舉止女性化的男性角色。
皮繩愉虐 (BDSM) 為一種性行為裡進行的訓育，當中包括綁縛
人妖
與性調教 (Bondage & Discipline)、支配與
為一個蔑稱，指不男不女的怪物。跨性別
臣服 (Dominance & Submission)、施虐與
朋友對此詞十分厭惡。
受虐 (Sadism & Masochism)。 Gay （男同性戀） 跨女 (Transwoman, MtF)
指具有同性戀性取向的男性。男同性戀者
指 出 生 時 被 指 定 為 男 性，而自我 認 同 為
的身體與生理構造與其他性取向男性無異，
女性的跨性別者。
唯心理和生理上受到同性所吸引。
跨仔 (Transman, FtM)
Lesbian（女同性戀）
指 出 生 時 被 指 定 為 女 性，而自我 認 同 為
指具有同性戀性取向的女性。女同性戀者
男性的跨性別者。
的身體與生理構造與其他性取向女性無異， 唯心理和生理上受到同性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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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港 女同 盟 會 香港女同盟會在2003年7月1日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正式成立 是一個非牟利、非政府的性別人權團體。女同盟以女性性小眾 的角度出發，致力捍衛性小眾人權、消除在公民權益、政治、 經濟、社會、文化上因性傾向及性別身份的歧視及壓迫。女同盟 集思廣益，透過政策倡議、人權狀況研究及紀錄、公眾教育、 口述歷史及文化建立，推動性小眾人權工作。
香 港女同盟會為同性戀者、雙性戀、多性戀、跨 性 別人士及 性小眾女性提供支援及服務。女性身份認同意指在性別及自我 認同上，而非生理性別上。
電郵：em a i l@ wch k.org 電話：(852) 8103 0701 Fac eb o ok：w w w.fac eb o ok.c om /wch k s a r2 0 03
跨 性 別 權 益會 跨性別權益會一直致力為跨性別人士爭取權益，無論在立法會 發 言、申 請 各 項 援 助 服 務、H I V 驗 血 服 務 及 舉 辦 活 動 都 不遺 餘力。如果你或身邊的跨 性別朋友有需要我們的幫助， 歡迎以下任何方式與八爪聯絡。 電話： 6216 8026 電郵： l awchoi ho @g m a i l.c om Fac eb o ok: ht tp://w w w.fac eb o ok.c om /T r a n s.R i ght.H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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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
PrideLab
協辦
香港女同盟會
書籍設計
Xiang Lan
參與 (按字母/筆劃順序) Damian, J’ Ho, Kate, Sebastian, Terry, 丁樂遙,阿仔,雪晴,曾晴
鳴謝 梁梓禧 茜利妹 跨性別權益會
印刷 印次 2016年1月
資助 平等機會(性傾向)資助計劃
此刊物內容 ，並不代表香港特別行政區府的立場
平 等 機 會( 性 傾 向 ) 資 助 計 劃 資 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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