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後山文學獎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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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得獎作品專輯


館長序

前山的呼喚 作為文化部在臺東、花蓮的文化機構代表,本館對於閱讀推 廣、帶動文學欣賞及提昇文學寫作能力,責無旁貸!「後山文學獎」 自本館續辦以來,今年已邁入第 3 年,獎項逐漸受到矚目與肯定, 不僅參加人數增多、投件者從四面八方而來,更有學校集體報名參 加,這樣的情景真是令人興奮啊! 徵 文 活 動 於 今 年 4 月 下 旬 起 跑, 本 館 透 過 官 網、 臉 書 粉 絲 專 頁、以及《聯合文學》 、 《文訊》等文學專業雜誌行銷宣傳,並深入 至花東兩縣國、高中校園大力推動,不僅獲得在地愛好寫作人士的 迴響,學生族群也熱烈參與。在地書寫部分總收件數計 240 件,令 人欣慰的是連較偏鄉的關山及新港,甚至連離島的蘭嶼,都有學生 投件、得獎;而今年首次增加全民書寫獎項,擴大了參與的對象, 來自台北、新北、宜蘭、台中、台南、高雄及屏東等縣市的稿件計

114 件,總收件數 354 件,比去年 170 件多出 184 件,著實讓本館更 有信心繼續辦理這項徵文。 在此也要向所有參與的評審,包括:王家祥、吳晟、林文義、 徐慶東、張寶云、曾郁雯、葉日松、簡齊儒、董恕明及廖鴻基老 師,致上深深的謝意,感謝評審的辛勞。整個評審過程如同評審代 表徐慶東老師所形容的「披沙瀝金」 ,每位評審都看重所有的作品, 在決審時更為一字、一詞,激辯不休,甚至錙銖必較,深怕有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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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憾,因此能脫穎而出實屬不易。評審團亦認為此次徵件作品題材 多樣不限花東山水風景,更書寫出屬於花東特殊的人文生活底蘊, 深入且多元的寫作手法相當引人入勝,而得獎作品毫不遜色於其他 區域性文學獎作品。本館很高興藉此獎項推廣文學閱讀風氣、使文 學種子在村落播種、在校園扎根,挖掘出更多花東地區的寫作人 才,達到本館致力於完整文化版圖的初心。 雖然早期的花蓮、臺東,因開發較西部晚些,被稱為「後山」 , 但這塊土地擁有豐富的自然及人文資源,卻不斷地滋養茁壯這裡的 子民。現在「後山」不一樣了,如同詩人余光中在〈台東〉詩裡的 呈現「無論地球怎麼轉,台東永遠在前面」 ,在各界人士的努力下, 曾經處於靜默狀態的文化領域,如今已似繁花盛開、熱鬧精彩。本 館有幸徵集許多優秀的文學創作者,以書寫方式感動讀者加深對這 片土地的關懷,寬闊了對「後山」的視野,希望您也聽到了「前山 的呼喚」 ,期待文學的光芒,邀請更多愛好者堅持在文學的道路上, 持續地發光發熱!

國立臺東生活美學館 館長

李吉崇

序言 前山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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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次 002

序言

前山的呼喚/李吉崇

在地書寫散文類 010

散文類複審會議

020

第一名

過於喧囂的孤獨/羅諄

026

等二名

關於我家爸爸的流水賬/岳冰

031

等三名

穗花山奈/吳瑋婷

037

佳 作

海岸山脈綿延的情懷/梁玉琴

042

縱谷聯想/黃正中

048

台東奇航/黃義銘

053

回首來時路-台東十年/鍾佩娟

057

山城之外,離散之內/林硯俞

社會組散文類

高中組散文類 064

第一名

老弓/古子明

070

等二名

南田記事――那時,最翠綠的回憶/石仁安

075

等三名

染香/李羿陞

079

佳 作

火車與她/高至柔

085

根,生/林哲甫

090

在,不再/陳亮元

095

後山之「醜」/欒安婕

102

0 nia`ro a wawa部落的孩子/洪愷隆


國中組散文類 108

第一名

前山的呼喚/楊樂多

111

等二名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黃薇心

114

等三名

諦聽/黃筱晴

116

佳 作

咖啡牛奶/曾晴

119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鄭棨睿

121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李欣容

123

最熟悉的感覺/杜佳馨

125

我的家,我的秘密/陳若璇

127

水源之歌/胡聖恩

在地書寫新詩類 132

新詩類複審會議

146

第一名

黑潮行僧/李家棟

148

等二名

一本未拆封的詩集――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曾貴麟

150

等三名

少年與海的戀愛/簡子涵

152

佳 作

島嶼再出發/黃正中

154

寫信給你/蔡欣倫

156

山城,以東/林硯俞

社會組新詩類


158

原點/李福隆

162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林宗翰

高中組新詩類 166

第一名

後山經行/鄭李宣頤

168

等二名

日昇台東港/李羿陞

170

等三名

回聲/陳柏維

172

佳 作

颱.東/吳青蓉

174

佳 作

喚/劉張妙齊

176

乞求/欒安婕

178

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登嘉明湖有感/盧信揚

180

劃破天際的絕望/周胤龍

國中組新詩類 184

第一名

kalaw的夏天/游志凡

186

等二名

美麗的錯誤/曾聖慈

188

等三名

聽海/李欣恩

190

佳 作

孤獨者/林淑萱

192

城鄉差距/杜和謙

194

台東記憶/余佩禔

196

靈/張秭霖

198

致 B612親愛的那朵玫瑰/黃筱晴


全民書寫小品文類 202

小品文類複審會議

208

2016年後山文學獎複審會議 會議總結

214

入 選

Parod裡的爐火/張欣芸

216

蒜/陳佩妍

218

我還記得你們/俞佩佩

220

婆娑生活茶/張俐雯

222

穿西服的獵人/蔡昇融

224

華湖/梁評貴

226

滌洗/劉志宏

228

整列山是粗枝大葉的/陳曜裕

230

湛藍溫度/張蔓欣

232

頭目燻肉/黃文俊

活動剪影 236

後山文學獎諮詢委員會議

238

評審會議寫真

240

後山文學獎頒獎典禮

244 附 錄

「2016後山文學獎」得獎名單一覽表



2016 後山文學獎

散 文 類


2016後山文學獎.複審會議 在地書寫組散文類 日期:2016 年 10 月 12 日 時間:9:00 ~ 12:00 地點:國立臺東生活美學館 評委:林文義、曾郁雯、簡齊儒(按姓氏筆劃排序) 紀錄:吳沛衡、張惠萍(按姓氏筆劃排列)

李吉崇館長與評審老師合影

010


國中組 每位評委各選出五篇作品,統計得票後再做討論。

投票結果: 編號 34 〈水源之歌〉 3 票 編號 49 〈前山的呼喚〉3 票 編號 9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2 票

2 票 編號 35 〈諦聽〉 編號 3

〈咖啡牛奶〉 1 票

編號 4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1 票

編號 5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 1 票

1 票 編號 13 〈最熟悉的感覺〉 編號 33 〈我的家,我的秘密〉 1 票

各評審老師均先對這次入圍作品做看法,發表分析討論。 林文義(以下簡稱林) : 〈水源之歌〉跟〈前山的呼喚〉 ,我們先聽聽 曾老師和簡老師的意見。 簡齊儒(以下簡稱簡) :我覺得〈水源之歌〉很特別,他寫的是太 魯閣那邊的部落,他阿公抗日的故事。我覺得一個國中生能夠 以家鄉、族群、過去的記憶這樣的題材,然後還寫到地方的特 產,跟過去的歷史情景交融,我覺得國中這樣的程度,寫得還 不錯。 曾郁雯(以下簡稱曾) : 〈前山的呼喚〉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覺 得以國中生來說,這篇文章我看到裡面有他自己的想法,比較 有國中生在說話的感覺。我覺得這次國中組的問題出在是不是 學校老師都有幫他們修改過?

2015後山文學獎散文類複審會議 在地書寫組散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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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比較早熟。 曾:對,他裡面用的形容詞,對於景色的描寫都很類似。所以我想 要挑的是比較像國中寫出來的散文的感覺,我比較在意這點, 這四個組別中,每個組都有我自己心裡面覺得這個組最應該要 表現的東西。 所以我覺得〈前山的呼喚〉 ,他看起來比較像一個國中的孩子在 寫這個東西,他用他自己的看法在描寫台東。 〈水源之歌〉是我心目中的佳作,但我很喜歡他,因為這個孩子 他很認真去選擇一個不同的題材,再來溯源去找出這個問題所 在,對一個國中生來說不簡單。但我就是想說實在不太像國中 生寫的東西,所以我沒有把他排在很前面。 林:在文學獎裡面最恐怖的就是,不管文筆好不好,但兩個題材非 常接近,都在寫他們族群的問題,以一般文學獎來講的話,我 希望擺置的地方是一顆鑽石,那隔壁就是另一個寶。 所以是不是就請兩位評審,從中間可能這兩篇要捨一篇,要到 佳作去。因為兩個題材他太一樣,雖然我只是主席,不能用我 的意志來希望,是否請兩位老師審思一下,這兩篇是不是非常 地接近,他們都寫族群。也許有一篇寫人,是不是就會希望看 到另一篇是寫景的?不然這兩篇一、二名都是寫原住民,很奇 怪。 〈水源之歌〉他歷史的堆積多了一點,所以為了跟他區別,讓別 的題材有機會,我是傾向支持〈前山的呼喚〉 ,是不是〈水源之 歌〉就放到後面一點?這是我個人的意思。 簡:好,我同意。

決議:〈前山的呼喚〉為第一名。 林:好,我們現在那個第二名的,第二名就從兩票中選擇。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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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評審希望哪一篇他只有一票,但你覺得他有第二名的資 格,要爭取的? 曾:我沒有意見,因為我的第二名就剛好在這裡。 。他寫他騎單車, 簡:我想推薦編號 4〈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我覺得他的文字很優美,帶到台東市區的景致,比如說停下來 跟路邊的阿伯、或是跟人群交流,他讓我覺得他寫得滿清新的。 在表現上面我覺得不輸別人。 曾:這篇其實我也滿喜歡,他是我的佳作,也是在我很前面的分數。 林:簡老師所提的〈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這一篇他寫得很仔 細。那我們就針對這篇跟 9 號描寫座賞鯨船的那篇,還有 35 號。

第二輪投票採舉手投票,每位評審不限票數。 投票結果: 編號 4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3 票

編號 35

〈諦聽〉 2 票

編號 9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1 票

決議: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為第二名 〈諦聽〉為第三名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納入佳作

包含首次投票五篇得票數為一票者共計六名佳作: 〈咖啡牛奶〉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

2015後山文學獎散文類複審會議 在地書寫組散文類

013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最熟悉的感覺〉 〈我的家,我的秘密〉 。

高中組 每位評委各選出十篇作品,統計得票後再做討論。

投票結果: 編號 3

〈火車與她〉 2 票

2 票 編號 10 〈根,生〉 2 票 編號 12 〈老弓〉 2 票 編號 13 〈染香〉 2 票 編號 22 〈南田記事〉 編號 4

〈流,河〉 1 票

編號 20 〈樹衣之子〉 1 票 編號 21 〈在,不再〉 1 票 編號 29 〈後山之醜〉 1 票 1 票 編號 30 〈0 nia´ro a wawa 部落的孩子〉 林:我們現在就是〈火車與她〉 、 〈根,生〉 、 〈老弓〉 、 〈染香〉 、 〈南 田記事〉再重新投票。其實這幾篇都蠻好的,而且是不一樣的 面向。 簡:覺得國高中生都有共同寫作模式,感覺「今非昔比」 ,好像過去 很純真美好,然後到現在就變調了,就是他們已經形成這種寫 作模式了,國高中都有這種傾向,制式化的感覺,太過作文, 很期待未來能有更多面向的開展。

014


投票結果: 編號 12〈老弓〉 3 票 2 票 編號 3 〈火車與她〉 編號 13〈染香〉 2 票 2 票 編號 22〈南田記事〉

林: 〈老弓〉這篇很特殊,寫他祖父的弓箭,以他的描述,他真的是 有射過這個弓箭。弓箭木材的形成。我認為它滿特殊的。如果 其他兩位老師沒有意見的話, 〈老弓〉就第一名。另外三個就是 從〈火車與她〉 、 〈染香〉還有〈南田記事〉再選出第二及第三 名。 簡:我個人推薦〈染香〉 ,因為我覺得它的文字很老練。它雖然在寫 「陰」跟「陽」 、 「生」跟「死」的世界,從民俗的情感裡面去講 到族群及人跟非人的世界的連結,題材非常特別 曾:我的第二名是〈南田記事〉 ,我從沒想到說新住民的孩子即使他 蠻悲慘的還是寫得很開朗,我喜歡他這篇的原因是他的節奏感 寫得很好。以一個高中生來說這樣真是不容易,他可以把如何 做荖葉的順序,他在夏天是怎樣去洗葉子,怎麼樣捧起來讓水 流下去,那個過程,籃子的大小怎樣堆疊,還有速度的快慢, 我覺得這篇寫得真得蠻好的,尤其是高中生來說。 我對他只有一個建議,荖葉剛生出來的時候疊得像馬芬蛋糕, 跳 TONE 跳得太厲害了。應該還有一些更好的形容。我不喜歡 那些真的不像高中生寫的東西,所以我很喜歡這篇,強力推薦。 林:我的意見剛好介在簡老師跟曾老師中間。一個高中生,因為他 是原住民,他在形容那個荖葉很漂亮,還有插花老師會拿去插 花 。但是他會講馬芬蛋糕代表他常常跑麥當勞,這是他們的年

2015後山文學獎散文類複審會議 在地書寫組散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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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你不能說要他永遠守在山裡面或是跟著阿公射箭,雖然射 箭已經變成非常好的一個傳承。 我倒覺得關於〈染香〉 ,一個高中生可以深思到宗教,可以想見 他也非常認真地下了一番苦功。在這一次的作品裡面也有人寫 到最有名的炸寒單,其實都是非常迷人的東西。 文學就是這樣,這一次其實都是好作品,說老實話,漸入佳境。 但我還是比較喜愛〈南田記事〉 。 跟簡老師、曾老師報告一下,我們第二名就是〈南田記事〉 ,然 後第三名〈染香〉好不好? 曾:我覺得〈樹衣之子〉蠻感動的,阿美族樹被砍伐就會發出「嗚 嗚嗚」的哭泣聲。阿美族跟森林共存,在樹上放個石頭澆花的 方式,得到樹的祝福,我覺得寫得很好。 簡: 我 好 喜 歡〈 在, 不 再 〉 寫 那 個 爺 爺 奶 奶 的 情 感, 然 後 種 釋 迦……。 曾:但他實在有點雜亂,我評分表有寫有點雜亂,可惜。 林:那麼跟入選的作品主題性比較接近的,例如原住民有兩篇我們 要留一篇,就要拿掉比較弱的。 曾:那我們刪〈流,河〉好了,因為還是弱了一些。 林: 〈樹衣之子〉我覺得他跟〈老弓〉有點接近。 林:現在主席宣布,我們高中組的散文,佳作有五位,那個是 3 號 、21 號〈在,不再〉 、29 號〈後 〈火車與她〉 、10 號〈根,生〉 。第三名 山之醜〉 ,然後 30 號〈0 nia´ro a wawa 部落的孩子〉 ,第二名就是〈南田記事 - 那時,最翠綠的回 就是 13 號〈染香〉 憶〉 ,我們的高中組的第一名就是 12 號〈老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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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組 每位評審各選五篇,並且排序,以分數五分、四分、三分、二分、 一分統計。

統計結果: 編號 32〈過於喧囂的孤獨〉 12 分 11 分 編號 30〈關於我家爸爸的流水帳〉 7 分 編號 34〈穗花山奈〉 編號 23〈山城之外,離散之內〉 4 分 3 分 編號 16〈回首來時路 - 台東十年〉 3 分 編號 8 〈縱谷聯想〉 編號 5 〈海岸山脈綿延的情懷〉 2 分 2 分 編號 9 〈台東奇航〉 編號 14〈美崙〉 1 分

曾:第一名跟第二名跟我自己心中想的一模一樣,那第三名〈穗花 山奈〉在我當時是心目中佳作,也很糾結,可是它很靠近前 面,所以我覺得可以接受。 〈過於喧囂的孤獨〉我建議她改名 字,它如果真的拿第一的話,第二名就是〈關於我家爸爸的流 水帳〉 、第三名就是〈穗花山奈〉 ,我可以接受。 林:建議第一名改個名字,與某本暢銷書的名稱一樣,擔心會有所 誤解。改成〈喧囂的孤獨〉好了。

2015後山文學獎散文類複審會議 在地書寫組散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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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社 會 組 散 文 類


第一名 羅 諄 過於喧囂的孤獨 第二名 岳 冰 關於我家爸爸的流水賬 第三名 吳瑋婷 穗花山奈 佳 作 梁玉琴 海岸山脈綿延的情懷 黃正中 縱谷聯想 黃義銘 台東奇航 鍾佩娟 回首來時路-台東十年 林硯俞 山城之外,離散之內


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第一名

過於喧囂的孤獨1 ◎羅諄

昨天在斷層旁的國小操場割草,不小心把一隻小青蛙砍成半隻。 「天道不仁慈,一個意外獲得知識的人也不仁慈。」赫拉巴爾可能誤 會了他最愛的老子,也可能是我誤會了他。 我只知道:半隻小青蛙竟然還能彈跳出去,或是被旋轉的刀片 拋濺出去,掉在小學的沙坑裡。仔細看,還看見他小小的身體裡反 射著天光。讓我想起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非常驕傲自己抓蚱蜢的 技巧,結果有一次手打開,只有半隻,牠的前腳還在掙扎、肚子裡 一顆一顆的種子流了出來。那是個黃昏,天空似乎一瞬間昏暗了, 校園忽然變得非常陌生,教室因為懇親會都亮著冷白的日光燈,草 地似乎無限廣闊、我變得好小好小。捧著半隻蚱蜢,第一次意識到 一個生命的逝去,我很難過,很害怕,我真的很抱歉。從此以後我 活著總是覺得抱歉。 就像這句話也是太宰治偷來的,我越長大越覺得自己享受了太 多特權,例如根本沒影響我生活的貧血讓我爽當替代役、例如吃的 飽穿的暖有網路用,還能來投文學獎。卻沒有分給該分給的人,理 想中,我不該擁有智慧型手機,不該有多於三套衣服、兩雙鞋,不 該有多過我生存所需的存款,應該都分給窮人,有人在戰火裡、有 人在生病、有人在挨餓、也有人在幫助他們,卻不是我。 為什麼不是我呢?我想要存錢出國唸書旅行;我想要看起來乾 乾淨淨的;我想要留下爸媽送給我的、乾爸乾媽送的、朋友送的、

1 借名自赫拉巴爾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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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送的那些鞋子、衣服、褲子、皮夾;想要偶而還能夠回台北 跟朋友喝一杯、偶而想到可以送一個禮物、或是買一本二手的人間 失格。這些慾念積成塔、壓過窮人的生命,身為一個資本主義的奴 隸,我除了抱歉,什麼都沒做。 昨天死去的是我最喜歡的小動物,天地不仁,割草的人也沒 有權利仁慈,所以我每次割草都犯心病。肥胖的麻雀在操場邊緣排 隊,梳理翅膀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在舔嘴唇。他們耐性很好,對於一 頓大餐,或是末日。在我的血滴子下,飛行的爬行的四處跳躍的, 微觀世界的末日。是不見血的,一切發生在蓋子裡、兩輪之間,類 似遠距離戀愛。 我總愛跟別人說:認識這個女孩是在喜馬拉雅山上。但是其實 那只不過是尼泊爾群山中,花最少時間就可以爬完的一座小山,我 問嚮導「山」的尼泊爾語,他就指著積雪的山說: 「喜馬拉雅。」所 以我沒有說謊。雖然是小山,也要走四天。第一天就遇上了這個家 在湘江旁的女孩。 當她說她的初戀是台灣人,我就心裡一緊。我撿垃圾,她也幫 著撿起沾著雪泥的糖果紙。她哼了幾首情歌,歌聲很好,只是沒打 動我。我想透過跟她聊我前女友的事情來表明自己心有所掛,只是 在濕滑的雪地上又忍不住牽扶著她,她竟然穿著一雙底都破了的鞋 來爬山,她說: 「我可是一天獨自上下華山的小女子呢! 」 我們登上山頂的前一晚,她就憂鬱了起來,從表情和不尋常的 沉默可以輕易讀懂。我在她另外兩個同伴的起鬨下,拿了一杯熱奶

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 過於喧囂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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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給遠離火爐和聊天的她,畢竟高山的冷空氣進入鼻腔就讓人疼痛 不已。攻頂的那個凌晨風非常大,我借了她羊毛氈。她後來說:那 天看到了這輩子看過最壯觀的星空,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了。下山 時,因為消融的冰雪實在太滑,我們都摔得亂七八糟,這時候她才 恢復有說有笑,晚上她來到我的門前,我正在讀一本德雷莎修女寫 的小書,真高興我們又能像朋友一樣聊天。只是很諷刺,在夜深人 靜的時候,我卻充滿了非分之想,明明心知自己不愛她,身體卻很 想靠近。 愛?愛是什麼?我在這段旅程中,在尼泊爾的孤兒院、在佛祖 出生的聖園、在恆河旁、在垂死之家都在自問著。而這段愛情也是 個追尋的旅程,我放棄了又拿起來、反覆凌遲著一個我不想傷害、 想要保護的靈魂。 從山上回到費瓦湖邊的小鎮,她在我的房間住了一晚,我吻了 她,也吻了她的十字架項鍊,決定跟她說清楚一切。但這是說不清 楚的,我只能從自己講起:我是失去信仰的、是已經分不出真假、 進而不知善惡的。深陷於靈肉之爭、同時鄙視這種內在小戰場、鄙 視我只能從自己說起,而且說到最後還是在說自己。我告訴她我想 要她,我說起符傲思寫的《魔法師》裡面那關於海島、女人還有上 帝的寓言故事。 她聽完以後繼續沉默著,我認為她累了,就熄了燈,跪了下 來,想要在床邊祈禱一整晚,她卻把我拉了起來,她脫去衣服,我 趕緊用棉被把她包起來,她挑釁地問: 「你不是想要? 」我用手臂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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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她不讓她動,跟她說: 「沒有心,我沒辦法。」一夜無話,我加了 件羽絨衣。隔天早上她把我相機裡所有她的照片都刪掉,我只能看 它們最後一眼。這時候才開始好痛,她要離開時,我抱著她哭了, 她問我: 「你為什麼哭呢? 」然後堅定地離開,把門反鎖,我流著淚 大笑,指著天花板說: 「祢在幹什麼啦? 」接著開始擔心,打電話請 老闆開門,追到街上拼命問人: 「有沒有看到一個中國女孩? 」終於 她的同伴傳簡訊給我,感謝老天她沒有跳湖。 我哭才不是為了她難過,而是為自己難過,是為了害怕遺失而 難過。從小很恐懼撕日曆,因為日子就像那張薄薄的紙,紙還能回 收,但是宇宙中那某年某月某日就再也沒有了。我也害怕寫日記, 因為我會花太大量的時間,必須鉅細靡遺,對於記憶這一資產,我 是個守財奴,卻發現怎麼守也守不住。那天湖上的群鷹盤旋的速度 好像時鐘,一點也不肯放慢。晚上收到了她的訊息,被過於喧囂的 孤獨沖昏的我們,又重新開始。 天地也有他們應該完成的事情嗎?就像一個替代役,為了要 在長官來臨之前、為了讓學童免於毒蛇蚊蟲之災、為了一種觀感, 在這些之前,小青蛙的生命就只是紙紮的。天地又為了什麼呢?答 案可能說不出來的,就像我無法跟刀片前跳踴的螞蚱解釋,我只能 看見牠、停下來、等。牠不跳,我也不能一直等;我沒看到,牠的 呼叫也穿不過隆隆的運轉聲。而我長大了,已經不會再捧著他們哭 泣,只是麻木地讓腦袋跟機器一起運轉。 女孩第七次來台灣前,我覺得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當一個

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 過於喧囂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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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面人真的太痛苦。所以當我們討論:放假那幾天要去蘭嶼?還是 嘉明湖?我很俗濫地想要去爬山來個首尾呼應,讓飛魚的島嶼繼續 神秘、淨化成一個遺憾。當然女孩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快樂地來 了,每天在背包客棧等著我下班,陪我辦好入山證、到處借登山 用品、準備食材。結果在喜馬拉雅沒有高山症的我們,卻在中央山 脈頭痛到不行。走過向陽名樹的時候,雷雨傾盆,沙包堆起來的階 梯都變成了小瀑布,可悲的雨衣根本毫無用處。抵達山屋的時候天 色已經暗了,氣溫驟降。還好有別的登山團,我們借了睡袋和保溫 杯,頭痛到半夜起來求救的時候,他們的布農嚮導還在我旁邊,哄 著酒醉的領隊,那個畫面異常溫馨。 隔天上午我們抵達嘉明湖畔,坐等天空打開,讓天使的眼淚變 藍,女孩告訴我,前一天晚上她在想: 「如果你變成植物人,我就 要照顧你一輩子。」她這次來,任何情緒我都讓著她,因為我心裡 想著: 「也最後了。」我就連本來不想要有小孩的堅持都鬆了口,說 了個謊,答應她在結婚之後生個女兒,她高興地在山嵐雲霧裡跳起 舞、在如雪的牡丹叢中唱著歌。我卻哭到停不下來,她嚇到了: 「這 麼不想要生啊? 」她不知道將要臨到她的是什麼,這次我是真的為 她而哭了。 火車上我們吵了最後一次架,我終於讓她知道了我的決定,聽 我說完分手的理由,她又在火車站失蹤了一陣子。我也只能等她回 來,好像她那些天在稻熟的田埂間等著我,好像割草機停下來等著。 隔天在機場,她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我第一次知道人會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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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嘔。最後她還勉強笑起來說: 「我昨天晚上又想:如果你真的變成 植物人,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躺在末日之後的操場上,想起那個深夜我獨自走出嘉明湖山 屋,月光下、樹林中有隻溫馴的母水鹿,用閃著銀光的眼睛盯著我。 而我終於看見:今晚的銀河旁,織女星特別明亮。 。

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 過於喧囂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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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第二名

關於我家爸爸的流水賬 ◎岳冰

前幾天我和爸爸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只要喝一點點酒就會 暈得很厲害,以後再也不酗酒了。然後他回答我說,從小到大試圖 教你那麼多技能,你只學會這一件,這麼說放棄就放棄可不行啊。 然後我一個人在路燈底下等公車,眼前的涓涓細流漸漸變成 一道瀑布,根本停不下來,整個人間都變得煙雨朦朧,開始有一些 陌生的美感冒出來。只是因為一下子好多好多很平常的事一起湧過 來,我說不清楚那一種感覺,我覺得被這些平常的事情毀滅了。 年初爸爸生了一場大病,本來生命被宣告進入倒數計時,直到 最近奇跡般地好起來,一切彷彿都變了,應該說是唯一變的一件事 促使一切事情變化的,好多看不見的東西看見了,好多忘記的事情 想起來了,好多感受不到的東西感受到了。 這個唯一變的事情就是醫生告訴他說,他要告別他本來最喜歡 的喝酒這件事了。說來也怪,與此同時,我徹底喪失了這項掌握好 久的技能。說它是「技能」一點不為過,因為喝酒這件事,我在幼 稚園畢業的年齡裏就學會了,任何東西掌握的夠久都會充滿自信, 進而它就變成了一種技能。 爸爸年輕的時候特別會寫詩歌,還會自己在旁邊插畫,會又 寂寞又憂傷地在寫字臺旁邊坐上一天。每當我哭起來的時候,他就 會溫柔地把我抱起來放在腿上,在桌子前的本子上畫畫給我看。他 說,你知道嗎,你的姓的意思,就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你的名 字,就是很高的山上的冰雪,在很高的山上冰雪常年不會融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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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現在還不知道什麼叫很高的山,我們去過的山都只能叫做小山 丘,可是你以後會知道的。我家爸爸不善言辭,平時都很少跟我 講話,他要講長一點的東西給我的時候,就給我寫信。後來我才知 道,爸爸給我寫的第一封信,就是我的名字。之後他每次喊我的名 字的時候,不同的語氣後面的各種標點符號,不管是疑問號或者驚 嘆號,都是一封綿長的有著很多很多故事的信。長大之後我一個人 在外面,難過的時候,感到寒冷的時候,我的名字都會安慰到我。 我一直覺得爸爸是個真正的充滿著很多能量的寫作者,不過他 後來因為養家的負擔過早地放棄了這件事,換了另外一種思維去寫 公文。小時候他每次要進行公文寫作的時候都覺得很鬱悶,就一個 人在餐桌前默默地喝酒。 那個時候爸爸說喝酒是男人的事情我和媽媽不行。我就說,我 還是覺得你一個人喝酒太寂寞,我去找個小男朋友讓他陪你吧。我 爸說,小孩不行找男朋友。我說,好吧。於是後來,趁著媽媽睡著 或者不在家的時候,我就舉起了酒杯陪他。這是爸爸默默教會我的 關於堅強和獨立的第一件事。長大後我一直很感謝這件事,這讓我 樸實無華的成長因此變得稍微有些不一樣了。 四月的時候爸爸被查出患了重病,媽媽一邊哭一邊打電話跟我 說,家裏突然下了一場雪,本來已經冒出芽來的樹枝都被冰凌包裹 起來,好多人都感冒了,你在外面要一個人好好保護自己不要生病。 我們家那邊的倒春寒經常是這樣的,突然之間風雨雪讓人猝不 及防,路兩邊的桃花的花朵剛剛冒出來,一夜之間就被打落,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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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葉子長出來,夏天就來了。這種突然之間的寒冷讓樹枝和人 的心都毫無防備地被凍住了,這種冷是和 12 月的冷是不一樣的。12 月的雪是紛紛揚揚地落在樹枝上的,每一條細細的枝條上都會落著 一層厚厚的雪,對於東北的孩子來說下雪的時候是冬天裏最溫暖的 時候,大家都會在這個時候跑出去玩。 爸爸生病的時候睡得更晚了,他給大家的解釋是捨不得睡。為 了寫作業熬夜每次我在網上看到他也線上的時候,我都會很擔心。 後來他就不理我了,很多時候就是他在我也在,在這個不真實的空 間裏互相陪伴。然後有一次他突然和我說,每一次扎針都會想起來 很小的時候他帶我去浴池洗澡。 我便從記憶洪流裏翻出了這段記憶,我本來覺得我已經忘了的 一段記憶變得特別清晰和銘心刻骨,清晰到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 我都記得。小時候大多數人家裏沒有淋浴器,所以去外面的浴池洗 澡是件非常普遍的事,冬天的時候洗好澡頭髮濕濕的走到外面來, 頭髮上的水會瞬間被凍住。小時候我的頭髮長長的,底部會被凍成 一根根的鋼針。我拿著頭髮扎自己的小手玩,一邊扎一邊說好痛啊。 爸爸問,真的會痛麼?他還伸出手讓我扎扎看,結果我真的很用力 地扎下去,竟然把爸爸的手背扎出血。我當時馬上就哭著道歉,然 後爸爸笑著說,竟然這麼有天賦,以後去學醫吧。 想到這裏我超級難過,眼淚又出來了。我說當時聽話該有多 好,去學醫可以解決那麼多實際的問題,而我現在成了一個百無一 用的文科生,真的發生事情的時候我什麼都做不了。爸爸本來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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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安慰的,就又反過來安慰我。他說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懷疑過 你能夠做成什麼了不起的事,你現在可能看到什麼人促使你想要 去學醫救他。那麼你未來要非常非常努力,可以要用幾十年或者更 久,你也許還要遇到一群有共同目標的人來協助你,再過幾十年或 者一百年你可能會掌握救這個人的本領了,可是你當初想要救的那 個某個具體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你還是會覺得遺憾。所以文學創 作是一樣的,你現在在他的身邊,給他講一個故事,或者你給他唱 一首歌,那種感動就是一瞬間地老天荒。當聽到「地老天荒」這個 詞的時候,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很高的山頂上積滿冰雪的山。 暑假我回到家的時候,爸爸奇跡般地好起來。我離開了那麼 久,經歷過那麼多事,可是生活依然是那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 瀾。不過我回到學校來,就看到媽媽一直在秀照片,很幸福地說爸 爸又帶她去了哪裡哪裡玩。我心裏冒出了一絲絲很溫暖又很悵然的 感覺,爸爸媽媽一直很努力地把我推向更遠的地方,從小到大我見 證了他們所有的故事,現在那個小小的家我卻沒有辦法真正回去了。 世界在我的眼中變了很多次,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變了很多次。 父母對孩子的愛永遠那麼彆扭,心心念念可以在身邊久一點可是沒 有辦法不把你推向更遠的地方。比起我們之間,父母之間的關係浪 漫了好多倍,我常常很驕傲地和別人講,在這麼脆弱的,一切都很 容易被摧毀的年代,我一出生就認識的這兩個人,他們的關係卻一 直沒變。 我常年在外的時候,爸爸從來不問我在做什麼事,他甚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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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我的學校和專業。可是他知道媽媽的一切,知道她喜歡吃的 零食,最喜歡什麼顏色。對於爸爸媽媽的關係我時常都會覺得很吃 醋,爸爸不管和我還是和別人都是這麼說。他說: 「我家小孩六歲之 前還是挺可愛的,還可以剪寸頭一起去樓底下打槍。七歲的時候她 上小學有了朝夕相處的小夥伴,就開始聽小夥伴的不聽你的;十來 歲她有了喜歡的男孩子更慘,不僅不聽你的還會因為這個人和你吵 起來;更遠的以後她可能為家庭和工作上的事情忙個不停,又形成 了一套堅定的夢想體系,就算是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成功,可是她就 算撞八百次南墻也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來。所以呢,一句話總結, 你選的老婆是永遠的你的老婆,你的孩子養到六歲就已經不是你的 孩子了,所以要對你的老婆好一點。」 當我想到這些事的時候,我彷彿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把 二十多年的時間又重新過了一遍。爸爸和我的關係就是這樣的,他 在我的腦海裡的形象是個超級英雄,在平常的生活裡一直在用意想 不到的方式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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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第三名

穗花山奈 ◎吳瑋婷

在夢境的邊緣上,徒步撿拾,一些殘破的過往,碎裂的聲響,誰 來愛身後遺留的足跡?沙灘上那一條長長的,最虔誠的靈魂。

那是南迴未開通,一年僅過年一次,須風塵僕僕搭野雞車返回關 山的年代。每年適逢過年,便能感覺易暈車的母親,對返回關山的抗 拒,除了旅程顛簸引起身體上的不適,對後山,隱約有不明的焦慮。 小時候,對關山老家,又愛又怕,怕夜裡如廁,必須穿過高過一個小 孩身高的草叢,來到漆黑惡臭的茅房,倉皇解決並且倉皇逃走,鄉下 的黑暗中豢養太多猙獰的想像;愛傍晚時分,奶奶動怒的潑辣樣,開 飯時間要到了,卻還不見爺爺回家吃飯的人影,此時伶快的大伯會跳 上野狼機車,邊發動邊問我要不要去找爺爺,小鬼當然二話不說直點 頭,興奮地被大伯拎起窩坐在他胸前,噗噗噗地向綠油油的田野間駛 去,去找喝酒醉忘記回家的爺爺,我們穿梭在顛簸的田壟間,野狼帶 著身體震動,起伏,童心雀躍不已,雲在頭上飄,田水劃過人車駛過 的身影,鷺鷥被車聲與笑聲驚起,那是在西部長大常常回味的童年記 憶,一年,只有一次。而且,長大,就沒有了。 再回去,是青春正盛的十八歲,奔爺爺之喪;夜裡家人手牽著手 圍成圈圈,中間的火焰燒得兇烈,火光印在家人哀戚的容顏上,奶奶 從那晚開始墜入無止盡的思念輪迴,直到身體腐朽,不堪病的糾纏, 或失去愛的折磨。某天,大伯屋裡屋外尋不著奶奶,呆坐在家屋的 神明廳前,一念閃過,拔腿向院裡的魚池探去,赫然發現奶奶趴浮水 面,白衣白褲綻放如花,蕩然一生,終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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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底,一直有株穗花山奈,耳語女人的心事。

那年山奈還只是個睜著水汪大眼的少女,她崇拜丈夫,因丈夫在 日本人統治的時代,是插秧冠軍,即便到了暮年,丈夫在水田彎身的 背影,與那又直又挺軍隊般整齊劃一的秧苗景象,總綠油油地深深種 在山奈心田裡,不曾褪色。 那天,山奈在家屋裡想著丈夫耕種的背影,心底有隻不安的飛 鳥,掠過;她走向牆角,整理一下祀壺裡的澤蘭,瞧瞧瓶裡的向水, 是否清澈依然,她在屋裡轉來轉去,找不到存放檳榔的小木櫝,連酒 水也沒了。女人總有一種直覺,對於自己的男人;山奈踏上田壟,決 意尋夫,一路上,她輕拂著肚子,得到安定的力量。 那個午後,爺爺從關山的山水畫中被狠狠抽離,他搭著漂流監 獄,走進國共內戰的歷史舞台,幕一拉,便血肉模糊,奶奶在後台哭 得悽慘。據說,爺爺和友人在田中央翻田,遠遠看見一個人走來,交 談幾句後,爺爺和友人如中邪般跟著陌生人走出了田野,淡出在雲霧 很低很低的那天,沒有告別。那天,奶奶在田野間遍尋不著丈夫,雲 霧很低很低,她什麼也沒找到,在田壟間走得愈來愈急,差點在雲霧 裡迷了路。 後來,山奈收到了一封信,通知她到花蓮港,送人。這一次, 終能好好道別,銘心,刻骨,懷著人生中第一個生命,等待一個即將 消亡的生命。後來,聽說,小生命在貧瘠的生活中開不出花朵,夭折 了,埋葬在家屋前院;後來,她的愛人像鬼魂似地出現在家屋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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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左腳中彈瘸腿鬼,在慢慢康復的日子裡,常聽鬼憤憤地說: 「國 民黨到處強姦女人,一定敗。」他在激戰的橋段中負傷,憑著連長核 准的一張假單,輾轉回台,終不用再上場演出歷史荒謬劇;他又回到 雲山水的潑墨世界,種稻插秧,雖沒能親眼見第一個骨肉,畢生遺 憾,但他緊擁山奈,努力好好生活,接連生了五個孩子,土壤依舊貧 瘠,花卻也開得自有風采。 遠遠地,就看到群峰緊緊依偎,一起披著蠶絲薄紗,捨不得分開 似的,坐落在大洋畔。都蘭山層層巒巒,山線如美人躺臥,海岸山脈 的後方有條縱谷,又是另一種風情了。 每當我在台十一線上,思緒便會越過海岸山脈,在縱谷裡耙梳 翻攪;人在台九線上時,躁動的血液總想穿越海岸山脈,奔流至太平 洋,形成一抹抹的藍色啤酒花。 都歷岸邊的沙很細,不需踮著腳走路,彷彿走在喀什米爾羊毛 毯上,每一步都心安沉穩,且溫柔。把長板夾在右側的腰臀間,對 於一個女子來說有些費力,但早已習慣長板的重量,僅是一小段負荷 時光,從明亮的沙灘上走入繽紛的海中,它壓著我,一接觸到海水, 便即刻順勢推倒它,像推一艘小舟送它駛離,接著我熱烈地迎向它, 伏壓著它,不讓它與我翻覆;伸展身軀,雙腳抵著板尾,雙手不斷滑 水,浪花翻飛,臉頰上佈滿珠雪,海水相濡以沫,似魚擺尾,游向遠 方。 常常忘記身後岸的距離,忘了誰在那裡守候。眼前,無涯。 等浪的時候,有時會想到奶奶;等待,她是怎麼度過那些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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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的?那些不見天日的日子,細數自己心跳的日子,那聲響必如驚 濤駭浪,狂浪般攫走人的靈魂,每天以記憶餵養自己;我想,我們都 是善於等待的,我,海上,她,山谷裡。奶奶晚年時,曾遞予檳榔, 要我一起食嚼,並幽幽訴說,向水的秘密;每當她哭太久,眼睛紅腫 不適時,便沾取瓶中向水,抹在眼皮上, 「阿立祖很厲害的喔 ! 金有 效。」她說。這瓶治療思念的神水,自奶奶過世後一直擺在我心裡, 彷彿有了它,等待,便有了意義。 海角山巔,何處棲身?怎樣活著才能不墜落?直視防風林,直視 岸上,不可看著板子及浪裙,眼神是駕馭板子,或者說是駕馭自己的 關鍵,相信自己的身體,不會墜落,讓大浪逼迫著,追趕著,現實要 我們站起來,站起來,無畏地起身,相信自己的身體,能在浪的身上 挺起跨立,前進優雅如藍天裡的風箏。 關於愛的想像,不論是這個世代或那個時代,海角山巔,每個 人都渴望手裡握著幸福的風箏,飄呀飄,即使風勢強勁,也要緊緊 握住。轉入梅樹叢,小心翼翼跟隨你的腳步,偌大的森林響起踩著落 葉的聲響,嘩然有什麼正在林間發生。為了愛,行走山野,深入無人 之境,深入盤根錯結的氣根,赫然發現擋在眼前的巨大虯龍要我們臣 服,懾服於神祕古老的白榕- Vakvak ka lun 仰見天空,老樹枝幹織成了濃密的情網,撒下詭譎的淒艷的綠 意,天羅地網,無處可逃,老樹神問:還要愛嗎?你伸出厚實的手, 攜我跨過一個又一個錯結難行的氣根,雨後的泥壤有些濕滑,幾度跌 躓,紅嘴黑鵯訕笑著我們的癡愚魯莽,我們只是一步步,艱難地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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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越過禁區,即使,不見天日。 乍聽,不知是哪來的貓叫聲,嚶嚶響徹林間,舉目搜索,才在 古木林梢發現是鳥不甘寂寞。鮮紅色的嘴喙,嚶嚶作啼,據說在大洪 水時代,牠雙爪踏在椎心刺骨的炭火上,銜住火種,忍受熾炎灼燒嘴 喙,飛向高處,替族人保住火源,延續一個族群的命脈;自此,一身 冥黑的禽鳥,嘴喙與雙腳都染上了神聖淒艷的紅,徘徊林間,世世代 代守護族人,成為聖鳥,紅嘴黑鵯。是因為什麼?才會犧牲,忍受痛 楚?是因為愛嗎?愛是犧牲?是成全?或只是一股傻勁。我們仍舊困 惑地暗中窺探彼此,各自揣度心中的答案,即使游移,我們,只是一 步步,艱難地跨步,跨過禁區,即使,在參天的古木林間,也想仰天 討索,枝葉縫中灑落下來的一點微光。那時,在湯湯洪流裡,族人是 否也誠心呼喊:神啊!救救我們。 夢洄里壟,夜裡夢到了奶奶。她離開很久了。 許是語言隔閡,奶奶與我有點生疏。 奶奶渾身香氣,宛如楚辭裡的女神,似乎又是水畔的野薑花啊! 清香四溢,她只著白色薄紗,是慕夏畫中的女人;僅僅是微笑著,突 然顯得寂寞起來,清香四溢,淹沒整個夢中的家屋,我遙遙凝視, 在水一方的白色蝴蝶,清楚知道,那是投水自盡的奶奶。一株穗花山 奈。 月色朦朧,你從後方環抱,要我看,螢火蟲灑上天際變成了銀 河。離別轉瞬在即,一個月的空等,換來一紙通知,在花蓮港與愛 人訣別,山奈不是很清楚愛人要去哪裡,依稀記得微微隆起的肚子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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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石礫與海岸對話的聲響,痛會過去嗎?他只要她等他,其實那晚月 色清亮,通透如璧,因山奈淚眼婆娑,她的世界都是模糊的,包括月 色,朦朧;未來,如那晚的星空,找不到邊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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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佳作

海岸山脈綿延的情懷 ◎梁玉琴

父親的骨灰就安放在花蓮縣吉安鄉慈雲山的納骨塔裡,每次點 完香,我習慣倚在塔前平台眺望遠方的太平洋。在一次不經意中, 我發現和父親生命緊密連結的海岸山脈,終點就在塔前右前方的太 平洋裡,非常安穩、平靜、沒有眷戀的緩緩沒入海底。而左前方曠 遠的太平洋面,在陽光投射下,顯得空靈又蒼茫。偶有行駛而過的 船隻,拖曳著又長又亮的銀白水痕,隨著船隻遠去,水痕一寸寸回 覆於初始的靜平,沒湧、沒浪、無牽、無掛;如長卷畫中層巒疊 翠、煙霞裊裊繽紛後的刻意留白,顯得純淨、清明,正如父親現在 的安好! 有記憶以來,那堵曲折起伏的海岸山脈就橫亙眼前,理所當然 得宛如每天見面的家中成員。天氣晴朗時,萬里無雲的淺藍天空在 稜線區隔下,山脈成了條沉睡中的靛藍遊龍。當雲層濃妝、淡抹悠 遊散步時,陽光在遮蔽與穿透中,將山脈調配得有暗藍的神秘與鮮 綠的亮眼,交織錯置中,彷如色調分明、立體豐富的雕塑藝術品。 陰雨的日子,灰濛濛的天空和山脈一個色調,飛紗般的山嵐時而濃 厚、時而淡雅,濃時望穿秋水也無垠,淡時迷濛飄渺現空明。星空 下暗夜中,山脈的容顏不見了,平版般的臉孔顯得堅毅剛強,在周 遭沉寂的氛圍中多了份不容侵犯的態勢;但是,當黎明日出後,它 卻俯首於豔陽的光芒。 我的家就在離海岸山脈不遠的縱谷平原中,說它遠,可是天 氣晴朗時,低矮山林上一叢叢的樹林又清晰可見。尤其雨後,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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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射下,樹端上閃閃的似乎就是逗留不去的水珠,伸手一撥,彷彿 就能抖落那整片的銀亮。可是,說它近,閒散的白雲又時常覆去山 頭、群聚谷澗,雲的故鄉不都是在遙遠的地方嗎 ? 從小習慣凝視山脈,用心、用眼遠距描繪山脈綿延的稜線。所 以稜線的高低走向、突起的大樹位置早已成塑心底。至今,不管是 歡欣、沮喪、陰晴、日夜,只要想到家鄉,那隴山脈就如小時候, 跳進屋後小溪裡的那一長岸青苔,柔柔擁著我、柔柔撫著我,也柔 柔參與了我生命的悲喜。 南段海岸山脈最頂高的「都蘭山」就在屋子正前方,山形特 殊,像個仰躺的美人。曲線飽滿的天庭,線條柔和的往北銜接微凸 眉骨。深遂眼窩連著略顯小巧的鼻樑,鼻尖下的人中,隨著緊抿雙 唇和微翹下巴往下延伸至頸項。小孩不知山的真實名字,都稱它為 「美人山」 。常聽長輩說都蘭山裡有好多藍寶石,寶石顏色像海水那 麼藍、那麼清澈,只要擁有一顆,就能買棟大房子。在那個連零食 都得採擷野果解饞的年代,聽得我們常常痴望山脈幻想連連, 「海水 藍」也成了我眼底長存的後象。長大後翻越到山脈的另一頭生活, 才知有一片廣闊蔚藍的太平洋和它相依偎,而洋中那條蘊藏豐厚漁 類的黑潮,彷似晴天時的那堵靛藍山脈,童年的憂歡也隨著海水的 浮動而翻攪。後來更發現,從房間窗口望去,遠方那座錐狀高聳、 陡峭的山峰竟是陪著我成長,我們暱稱它為「美人山」的都蘭山, 這才訝異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事物的差異竟是如此之大――在柔美與 挺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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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海岸山脈,山腳下是新武呂溪匯流而成的卑南溪,水量豐 沛,溪中有高身 鯝 魚等台灣特有淡水魚。小時候曾隨父親坐木船渡 過卑南溪來到都蘭山腳下,再沿著緩坡往上爬,去拜訪山中的一所 小學分校。 「渡船伯仔」因長年使力背微駝,頭上竹葉編織的斗笠 和他肌膚一樣深褐,灰白鬍子在深褐的臉上突顯雜亂。他將高過頭 頂的撐竿插入溪底,順著水流斜斜地往對岸划去。每力撐一次,木 船就隨著使力方向前進一步,動作自然流暢。此時此刻,只有彼岸 在他眼底。坐在木船上四處張望的同時,我發現對岸低矮山嶺,一 條蜿蜒爬升的路痕上,一個肩上挑著兩擔物品,低頭賣力往上爬的 挑伕。扁擔隨著物品重量及步伐節奏上下舞動,看似柔軟卻強韌堅 實,和船底的溪水一樣,雖柔順卻承載著所有。沉重的喘息聲和著 嘩啦啦的水流聲,是篤實存在的生之樂曲、深褐膚色是風的暈染、 淋漓汗水是太陽的淚珠。一支撐竿、一根扁擔,是一家老小的溫飽。 天空中盤旋的大冠鷲,時而鼓動翅膀、時而優雅滑行,彷彿讚賞般 在空中「呼、呼、呼溜、呼溜」的鳴叫;但,這空谷回音聽來是如 此的孤寂。 以為縱谷裡將是父母頤養天年、我們承歡膝下的無憂家園。無 預警下,父親在屆齡退休前夕病倒了。從此,屋子的鐵門不再敞開。 漸漸的,菜園裡的雜草淹沒了父親栽植的蔬果,牆角的蜘蛛網也越 織越大張了。當醫院告知不再為父親做積極性治療時,我們將他帶 至花蓮慈濟醫院的安寧病房。坐在輪椅上的父親抬頭看見「心蓮病 房」這幾個斗大的字,長長嘆了一口氣後,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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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爽朗與熱情,離世雖已十來年,至今 還常聽見懷念他過往的種種。他時常馳騁於海岸山脈的林間小徑, 只為追逐雜沓的野豬足印;看他蹲在足印前,自問自答地說著: 「有 兩隻……哦!不對!是三隻!一隻母豬,兩隻小豬……往這邊…… 不對!往那邊去才對……走 !。」即使不見野豬身影,他的嘴角也始 終是上揚的。他曾喜孜孜比手劃腳對我說: 「那翻車魚沒有尾巴耶! 圓滾滾的好可愛!牠這樣翻!這樣翻!好漂亮! 」難怪他常一整個 上午安靜的坐在魚缸前,雙眼緊盯著悠遊的魚兒,好像一點都不渴 也不餓。他會坐上已發動引擎的機車,卻還沒想好自己該去何方, 母親就糗他: 「請問你現在是要南下或北上? 」當「921 大地震」發 生後,他在媒體的報導中,感受到人飢己飢的苦難,要我們一起隨 他為受災者盡些棉薄之力。他在生活動能的實踐與覺知中,享受生 命存在的喜悅。 就在父親生命倒數第五日那天,幾位老同事來做最後的告別。 已消瘦得皮骨相貼、只能發出咿呀聲的他,竟像病癒般眼神發亮, 不斷以無力舉起的雙手比劃著照相的姿態。若非在即將陷落的生命 裡,還存有一絲生存的喜悅,此時此刻,還有幾人會做此人間事 ? 小 妹猜得其意,匆匆跑進護理站借來相機,一陣忙亂後,同事們圍繞 著病床上的父親,在一片雪白的病房裡,他們的臉孔比沒血色的父 親更冰冷,彷彿深怕裂嘴一笑,死別的傷感會加速來到。有誰會在 安寧病房和即將離世的病人照相並展歡顏?這是一張讓人沒有勇氣 再看一次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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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父親的肉身漸漸在崩解了。喉嚨裡發出的咕嚕聲越來 越清晰了。我知道他已回不了日夜思念的家鄉了。我趕緊跑回家, 抓了一把菜園裡的泥土裝進盒子裡,偷偷放到他的床頭上,讓家鄉 泥味充滿在他的病房裡、鼻息裡、每顆細胞、每吋神經裡。 當儀表板上象徵生命力的曲線一路下滑時,我彷彿看見家門前 的海岸山脈,從都蘭山的頂高稜線一直往北移動;偶爾,突起的山 峰雖帶來片刻驚喜,但還是不留情的愈來愈低平、愈來愈沉靜。最 後,只剩條不斷延伸的一直線在前行、在低迴、不停駐、不回頭; 終至走到天、去到海……。 海岸山脈裡的箭筍依然在春雨中一夜竄升。山豬奔馳的腳印依 舊新痕舊跡雜沓相疊。大冠鷲盤旋的天空一樣清澈深遠。卑南溪裡 的高身 鯝 魚還是生生不息。春夏秋冬依然隨著時序運轉。父親栽種 的過貓蕨仍然欣欣,且衍繁出密密的「小過貓」 ,小過貓們自個兒和 咸豐草較高低、與川七別高下,每天迎朝送暮、露舔霞抹、無肥也 無藥的綿延著;但,父親卻如凝聚山頭一洩而下的雲瀑,早已飄飛 於虛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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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佳作

縱谷聯想――向楊牧致意 ◎黃正中

1. 歸航 楊牧的散文集《柏克萊精神》初版於 1977,洪範書店 1984 已 是八版。藍色封面與白色書名下一張橘褐色的圖案,是柏克萊大學 」 ,因書本表面覆有一層反光 的地標建築「薩瑟塔(Sather Tower) 膠膜,使其上這個著名的鐘樓,於不同角度觀看時若隱若現。1971 獲得柏克萊大學比較文學博士學位的「葉珊」 ,隔年於《純文學》第

62 期更換筆名「楊牧」發表〈年輪〉 ,至 1975 首次返台於台大外文 系擔任客座教授一年,咸認是關注現實之「柏克萊精神」履踐的延 續。楊牧也在自序裡提到: 「文學固然不能變成其他東西的附庸,但 文學也不可以自絕於一般人文精神,和廣大的社會關懷。」 《柏克萊 精神》就是在這樣「積極介入的人生態度」自我期許下完成的二十 篇隨筆。 意外的是,楊牧於序文裡,並不提示太多的批判與建議,而是 不厭其煩地描述他在台大執教一年時,住處四週當時台北「東門町」 的印象。這樣真實親切的經驗,相較於嚴肅書名主觀預想之外的驚 喜,相信是浪漫抒情文人投入滾滾紅塵時,所自然流露而出的赤真 性情;則這二十篇寫景、寫人、寫事的題名,雖尚未盡讀,就已有 了一層卸下高談闊論的安全感了。 第一篇〈歸航之一〉寫於 1975 九月,詩人起程離開西雅圖,久 別故鄉十一年返台前途經夏威夷,參加夏威夷大學東西文化中心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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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的「南韓研討會」 。詩人的離情是瀟灑的, 「可以走了,這次真的 要走了。」但《柏克萊精神》的序文是寫於 1976 十一月,楊牧又回 任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教授時,可以想見,詩人多年忙碌的台美兩地 奔波之辛勞。

2. 小雪 近日為何會慎重地重讀「楊牧」?長久以來從未真正安頓下 來的、躁亂的心,雖不曾思及名利,外在現實的紛擾生活(不曾輕 忽責任的角色) ,內心無法堅固的意志(一向喜說的疏懶成性) ,太 多的時日,就在漫無目標、蜻蜓點水式的所謂「閱讀」下,被浪費 虛擲。但是人的生命有限,古今中外的書海又浩瀚無涯,要如何才 能找到一種有效的方法,能兼顧知識與心靈、世界和本土,擷取學 者長期潛研的心得、於文字語言的浸淫裡保持精細的書寫態度?我 想,研讀專究中外文學「大師」的作品,應該是不錯的選擇。大師 們之所以令人崇仰的原因,除了學術研究的豐碩成果之外,他們那 種可以嚴格自我要求、捨棄枝端末節的欲望、砥礪志節提昇,才是 真正讓人從內心深處欽服的原因。 奇妙的是,連日以來心無旁鶩、不再患得患失的規律閱讀與 生活態度,再加上經常到大自然放空的散步,反而獲得了許多創作 靈感和作品。此時心境竟然有惠特曼《草葉集》裡所說的坦蕩與灑

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 縱谷聯想――向楊牧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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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 「我活得像我自己,這已經足夠。」在一日清晨於校園陪學生打 掃時,刻意拉起長袖露出兩臂曬太陽,一轉身,看見溫暖的冬季草 地,淺短的綠原上鋪展著一大片露珠織成的霜毯。銀色微微起伏的 薄雪,於逆光的晨陽下,顯得那麼夢幻又脆弱,彷彿此刻我害怕會 否很快又要消失、初覺醒得來不易之從容的擔憂;乃又聯想到詩人 離美的那一天早上,於宅院草坪上所見類似的景象, 「先是早起的人 已經能夠感覺到露水是滋重的,草地上是一片白茫茫的遮蓋。」詩人 的心是往前要回鄉了,他大概無意在久居的異鄉為這與他即將短別 的景物,做太多鎖碎的著墨。但我是不可能與之比較的,囿限於小 島東部縱谷一隅、膚淺卑微的靈魂,怎麼能和大鵬翱翔汪洋、龐然 巨碩的身影相提並論?然而若這個孤獨的殘敗心靈,是一度好不容 易從無盡黑暗的深淵掙扎爬出,那一份倖存的對萬事萬物的感激, 已足以長久使他不敢再有任何非分的妄想了。 詩人回到台灣,回到家了,他去拜訪中學時的朋友,朋友們帶 他投宿在一家位處不高,但可以瞭望家鄉縱谷平原的水尾 ( 瑞穗舊 稱 ) 溫泉旅店。元宵次日,可以想見好友久別相聚,美酒佳餚,醺 茫談笑,或靜坐日式驛棧的木造緣廊上,一輪比十五更圓更亮的滿 月當空。詩人此時或無意於難得聚首的好友間,搬出什麼與月有關 的古詩樂府或絕句律詩,這當然是他得心應手的古典;但詩人此時 不會,他也許情願在一陣時空交錯、物事已非的、熟悉的陌生裡, 就只是安靜地看月,看「十六夜的月亮在無懈可擊的空氣裏冉冉 游動,灑了一地光輝,遠處的平原忽又轉明了,還聽得見狗吠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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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當一列火車突突馳過的時候。」我猜想,詩人就只是這樣單純地 看著,如月清透地看著,這樣也是很好的。 而我近來一次月夜的散步,也有這般相似的經驗。白日讀楊 牧、讀陳冠學,心境感到無比虛廣的充實,晚餐後嗜好長時間散步 的我,在一個小雪後十五的圓月夜,突然改變於燈火通明的關山小 鎮遊走的習慣,而往南橫公路的入口方向走去,到達了初來部落。 這裡入夜後人車稀少,由校門口出發左轉,很快地經過海端促短的 街道後,世界即驟然隱入黑暗中。其陰森令人不安的原因,除了沿 途無多路燈之外,還有樹林裡從幽邃的深處,不時傳出動物移行跳 動的細瑣聲響和吼叫,使得這一趟冒然決定的短程散步,如同曲折 起伏的台 20 線公路般讓人忐忑不安。 當我在一處山徑迴轉突出於山坳的彎道邊,遠眺卑南溪源頭的 溪床時,腦海忽然擬塑起詩人見過的景象,並揣摩著他的心情。我 確知這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兩個不同時空出現的人,只因一輪明 月與月光同是佈灑在花東縱谷上的關係而硬要牽扯在一起,於我當 然要因這個勉強並置的參照、相對於詩人高潔的形象而無心地受益 了。我看見家戶與路燈在月光蒼白的籠罩裡,猶如夜空疏落的星子 散列,池上大橋長排橘燈特別易於辨認。此時也有一列火車在隆起 的塹堤上,帶著略感拖重的速度和微弱的燈光,戚戚促促奔爬北 上,想必是在到達橫跨溪床的鐵道橋前,一段稍感費力的緩上坡所 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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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暮春 暮春入夜前,天光依稀濛亮,閃現著微紫的夕色,恰如小花將 落盡的,淺淺靛青的苦楝樹枝頭。你盈握著一粒鮮綠的石榴從樹下 走過,不經意地,看見一隻艷紅的天牛靜伏在地上,一隻觸角與六 肢已歪斜偏叉的紅色天牛,反映著薄弱天光的胄翅也已裂開。你即 刻知道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設想著入夜後,要去走那一條通 往關山小鎮山腳下的暗路,當時尚未意識到,該用什麼將這一切關 聯。 或許原本就無必要該去連結什麼。你上樓前踩過苦楝小紫花舖 設的斑駁殘雪,彷彿聽見季節不願溶化的碎音,抑或是小花喊疼的 哀鳴,也許根本未聽見任何聲響。你想像紅艷天牛曾經伴隨著其他 昆蟲和蝴蝶,一起在前些時日飄盪著濃郁香味的紫色稠霧裡,飛舞 吸食花蜜。那種沉酣與滿足,相當於你將這一粒令人垂涎脆甜的鮮 果,擺放在白色方桌上的渾圓姿態。但你尚未吃它,但你不待思索 地直接轉身,在夜已深時,走入那一條山腳下的黑路,並且仍未聯 想到該以什麼將這一切搓揉。 這一條鮮少有路燈照明的暗徑,平行著山脈和縱谷,你為了行 走而來行走,為了在絕然的黑淒中一步一步踏前。是否因此才能感 受到在呼吸?像路邊的小澤蛙因為不時的跳躍,才能探測黑夜有多 深重?你通過一處公墓的入口時,一隻原本於坡崁上歇息的野鴨驚 駭地啪啪振翅飛離,當然你也被牠嚇了一大跳,但夜的墨黑並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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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加濃一些。你還錯愕地在低矮的護牆下撞見了一尾形色安閑、蜿 蜒有緻的南蛇,你跟牠說: 「趕快回家吧,小兄弟,不要被車子壓到 了。」 窗旁白色大方桌上的這一粒鮮果,孤獨地感受著暮春溫暖潮濕 的南風吹進屋裡,陽光善意地在它身上撫摸,苦楝似乎下不完的小 紫雪花,輕飄飄地旋轉著,將沉又浮地偷睨著它,顫危危地在窗檯 上停留片刻後才落下。你終於拿起石榴大口啃咬,聽群鳥在玻璃窗 外群樹上嘻鬧追跳,放肆地開喉啼唱;睇看一隻行動遲緩的紅艷天 牛爬行在枝葉間,好久,好久。你一邊咀嚼一邊疑惑,這一切似乎 已經將什麼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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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東奇航 ◎黃義銘

台灣鐵路局開放網路訂票業務,經北廻鐵路之花東車票,自

2008 年 7 月以後,一票難求的現象好像愈來愈加嚴重,現在不僅年 節期間連尋常週休二日也很難訂的到票,原因應該不僅僅只是因為 開放大陸居民來台觀光而已,但就我的年紀來說,探究搶票原因的 好奇還不若回憶往事來得有趣。 其實在 1950 年代出生,而 1970 年代大部份都在外地就學或就 業的台東子弟而言,年節回一趟台東也是很不容易的,有一次和友 人突發奇想,相準了一班從基隆發的普通車,以為起始站應該可以 搶的到坐位,結果個性拘謹瘦弱的我最後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勇 敢地從窗戶爬進車廂搶位,自己則落得擠在水洩不通的走道上站了 十幾個小時。 因為北迴鐵路遲至 1979 年才完工通車,所以我們那個時代的 台東人到西部、台北、基隆和宜蘭都從高雄進出。還記得我剛北上 到台北讀書時,金龍號客車剛登場,號稱附有冰箱的冷氣車在下車 前給乘客擦臉提神的服務,從一般的濕毛巾提升為清涼的冰毛巾, 但等北迴鐵路通車後沒多久我決定回家鄉工作時,全新棕色塗裝的 中興號客車也開始行駛在南迴公路上了,不過不管是金龍號或中興 號,這種密閉式的冷氣客車都會讓我頭痛暈車,還不若在顛來顛去 有 KiKiKoKo 雜音但空氣流通的金馬號客車上爛睡來得舒服。 我負笈和工作在外的這將近十年的期間裡,有一次從西部回 家,還未看到「九間仔頭」叫停車,就已經抵達終點站了,我百思 不得其解,怎麼連公路兩旁夾道的木麻黃行道樹也沒看到呢?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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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解才知道,原來豐源大橋已經完工通車了,進入台東市不用再繞 行經過知本、大南橋,南迴公路一下子縮短了 7 公里,但我心裡卻有 一股失落感,每當大客車開上大南橋越過利嘉溪轉個彎向東,路兩 旁的木麻黃行道樹就會告訴我「台東到了,台東到了」 ,心中不禁會 湧出「楊柳青青著地垂,借問行人歸不歸」這種情緒。台東街直達 知本的汽車道路於 1926 年 11 月竣工,這之前沿這條路到知本得用走 路併同汽車接駁的方式前往,而汽車直達太麻里或汽車直達大武則 是在 1930 年代前期的事。日本人在竣工通車稍後就沿著路兩旁從大 南橋北端一直種樹種到更生路,台灣光復後,中興路二段至六段拓 寬時所有的行道樹都被砍光了。而豐源大橋通車那年稍晚美匪建交 了,這引起了台灣有錢人的一陣恐慌,紛紛賣房賣地逃往美國,哪 知接下來的十年正是台灣錢淹腳目的黃金時代。

1926 年稍前的 3 月,花東窄軌鐵路也全線通車了,開始正式 營運後,每天上午分別從花蓮站和台東站開出兩班列車,這兩班列 車會在玉里交會,人和行李必須在玉里換車,對接後的列車會各自 載著換完車的人和貨開回發車站,全程要花十多個小時。之所以會 如此安排我想應該是,台東這一端從里龍到卑南這一段鐵路是由糖 業會社鋪設的,我甚至懷疑連火車都是糖業會社的。又因為日本人 怕熱,後來其中一班列車改為夜行。約四十年後我讀小學時,跟著 母親和阿姨們到花蓮拜訪親戚坐的就是這一班夜行列車,當然早就 不用再換車了,但更妙的是,它是臥鋪車。那一天深夜,青空無片 雲,月光透窗來,車身輕輕搖,稻影、樹影跟隨著有節奏的輪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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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律流淌,有時候停靠於不知名又不像車站的地方,停了好久好久 以為會天荒地老,卻又輕輕地無聲無息地動了,慢慢地往前滑行, 滑進了時空的隧道。1982 年花東鐵路拓寬後與北迴鐵路接上了軌, 我依然坐在這班列車裡,沒有了臥鋪車沒有了浪漫的詩意(全程燈 火通明) ,已經不是做夢幻想的年紀,一切講究的是節約和實際,一 覺醒來人已達目的地。從此以後偶而到北部不再繞道經過高雄,也 很難得再搭的上中興號或國光號了。

1970 年代中期台東鎮升格為縣轄市,我家門牌號碼憑空多出了 一百四十八號, 「更生路頭到『九間仔頭』才多遠?怎麼會一下子 多那麼多房子? 」這樣的問題就像「更生路的路名是誰取的? 」 、 「更生和綠島、東成、泰源、岩灣這些地名有什麼關係? 」和「日 治時代的浮浪者收容所又有什麼關係? 」等問題一樣,可能沒有什 麼答案,但更生路在豐源大橋未建前確實是花蓮、高雄進入台東市 的主要幹道,從更生路頭往西走到了公東高工有南下的台 9 線來會 合,到了卑南加油站則有往北沿海的台 11 線分叉出去。這個時期的 台 11 線大部份路段都還是碎石子路,我人在台北讀書寒暑假都要回 鄉工作,騎著摩托車沿台 11 線往北到花蓮大港口沿途兜售產品或做 售後服務,碎石子路面久經車輛輾壓形成波浪狀,時速約 40 公里的 摩托車行走其間加上避震器的放大效果,一路抖抖抖抖地抖到長濱 肚皮就痛了,就像初習騎馬的人,肚子不痛就只肚皮酸痛,又為了 不浪費工作時間,一般都會騎得更快一點,於是有時候就得半蹲著 騎。午餐一般都在成功或長濱解決,吃飽飯後繼續工作,如果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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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熱太累支撐不了,就會到重安、宜灣或長光等熟識的原住民家借 個地方休息,阿美族長者極為和藹,藤編的床或藤編架高的地板透 氣又有彈性,在這麼安詳的地方,清涼吹拂的海風之下,常常睡得 忘了身在何方。晚上則一般都在靜浦的一家磚造鐵皮屋旅館過夜, 從屋後木窗外望,只見稀疏的星子陪伴著清冷的弦月高掛在河海交 界的孤島之上,遠處傳來秀姑巒溪潺潺的流水和偶而躁動的水鳥拍 翅聲,陪伴著我沈沈地睡去,等鷄鳴天亮漱洗上廁所時,屎尿炸進 幾丈下的河岸斜坡灌木草叢間,重露晨風吹拂著屁股的清涼酥癢, 帶來了一天美好的開始。 這一條線路的原住民很多都參加了 1960 年代中葉後至 1970 年 代的非洲或拉丁美洲農耕隊,也有很多參加了 1970 年代及稍後的阿 拉伯榮工隊,更多的人則到西部去做工,鄉下只剩下老人和小孩, 賺回來的錢就纍入了政府正在推行的原住民住宅改建補助計劃,政 府不但補助還提供低利貸款,於是鋼筋混凝土或加強磚造的房子就 逐漸取代了高低錯落的干欄式茅屋,一些沒有什麼價格卻有些歷史 有些價值的用具什物也被捨棄了,這些器皿用具透露出籠罩在這一 片山海交錯間的文化也漸漸地流失了。 原住民人間情懷的文化式微當然不是從我親見的這麼一項單 純的住屋改建所能夠造成,而是由整個撲天蓋地的世界趨勢所催 毀,從日治時代刻意糾正原住民以物易物的習慣起,到國民政府引 進自由競爭的市場機制止,且式微的也不只是原住民文化,其實台 灣各族群甚至全球各式人種無不牽連其中,資本主義有更源頭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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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一,它將我們的消費行為、生活方式甚至生命樣態一致化,它篩 選、決定我們的需求,甚至創造我們的需求,各國政府對驅動資本 主義自由競爭的自利之心一直沒有什麼充分的認知和防備,導致資 本主義的核心概念不斷地擴大膨脹進入家庭、學校、社會和國家, 逐步馴服整個世界成為一個不再有對抗機制的資本主義樂土。 資本主義的經濟機制把繼續高成長的慣性當作整個機制運作的 必要前提,我們被教導花錢,錢不夠就貸款來花,只要我們努力地 花,經濟就會繼續成長,我們就可以賺更多錢,在這個過程裡所得 被不當地分配,被吸納進 1% 的有錢人手裡,如今我們全體平凡人正 常的需求已不足以支撐起資本主義經濟機制繼續運作下去,再來的 全球性經濟停滯危機的解決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台灣的能力所及。我 想台東的未來,除了發展觀光全體總動員外,也只能採取防禦性的 守勢,回到日治時代台東廳長相良長綱前原住民互助互利的社會形 態,提倡消費與勞動合作、發行社區貨幣,避免貨品和服務的利益 被財團企業帶出社區或台東縣境之外,儘可能實現在地消費以成就 在地創業。這些概念總歸一句就是要在全球自由競爭市場下多保留 一點在地性,但既是消極的防禦就不可能產生極大的效果,剩下來 我們可以做的就只有:靜靜地祈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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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來時路――台東十年 ◎鍾佩娟

來台東已經十年了,而我的媽媽也走了五年了,她很喜歡吃釋 迦,我最喜歡看著她神情舒泰地坐在電視機前,一瓣一瓣的剝著釋 迦,還會回頭問我冰箱剩下幾顆,彷彿這是從西域帶回來的稀世珍 果,需要細細品嚐不能浪費。所以當她隻身來台東找我時,仍不忘 要再帶箱釋迦回去解饞,結果在火車站搭計程車時,鬧了個笑話, 因為司機大哥把我媽載去中華路的貴族「世家」 。 媽媽退休時,我已經在台東教書了,所以她會自己坐火車來, 看著沿途的風景,有時山翠晴嵐,有時細雨霏霏,有時海天一色, 有時萬里無雲,那時候在火車上的媽媽在想什麼呢?是想著這個女 兒在後山教書這麼多年,有沒有吃飽喝足?有沒有作育英才?還是 想著兒女長大成人在他鄉奮鬥,覺得有些孤單?還好媽媽很喜歡台 東,來台東的時候,我們會一起坐鼎東客運去知本泡溫泉,走走知 本森林遊樂區,聽聽蟬鳴鳥叫聲,看看落英繽紛時,每一處都有媽 媽的足跡,每一段回憶都有媽媽的歡聲笑語,和我對她的無限依戀。 由於教職得來不易,所以母親期許我勿忘當初想要為國育才的 初衷,像「生命清單」這本書說的,我的生命清單就是「當個超棒 的老師」 ,每個學子都是未來的棟樑,每個孩子都需要我們用愛來灌 溉。為了後山的孩子,我期許自己要當個孩子開心、家長放心、同 事肯定的老師,然後讓每個孩子都發光,我的母親若還在世,必會 以我為榮。 還好台東的孩子天真活潑又俏皮,讓我教了十年仍能保持高度 的熱忱,因為他們的純真使我義無反顧,願意為他們掏心掏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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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孩子們每天總會想些不同的花招來讓老師開心。有次國文老師要 抽考〈與宋元思書〉 ,我站在教室後面等待科任老師,教室內正縈繞 著朗朗的讀書聲。 學生: 「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 老師: 「停 。」 學生: 「一百許里奇山異……。」 老師: 「停! 」 學生: 「?」( 一片安靜 ) 老師: 「風煙俱淨,停兩秒,天山共色,停兩秒,從流飄蕩,停 兩秒。這樣才能換氣啊!再一次!開始! 」 學生: 「風煙俱淨停兩秒,天山共色停兩秒,從流飄蕩停兩秒, 任意東西停兩秒……。」( 一邊念著課文,一邊偷看著老師的表情。) 如果我的生命是彩色的,那麼孩子們一定也是那些小畫家。 當然,這裡的孩子有好些家庭生活實在困頓,學校有愛心基金 在幫助他們,慈善團體會資助早餐,家扶中心會定期關心他們,然 後他們的父母離鄉背井出外打拼,靠著祖父祖母在照顧生活起居。 有時孩子的衣服拉鍊壞掉了,我們就會幫他縫一縫,有時孩子晚歸 了,我們就會到網咖去把孩子找回家,有時他們在人生的路上迷航 了,我們就會開啟燈塔上的導引燈引領他們,希望能讓他們在愛中 飛翔。 這些年,台東的同事們知道我失恃孤苦,常常輪番邀請我到家 中作客,有時晚上下著雨,就像現在這樣,帶著隆隆的雷聲夾著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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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際的閃電,那種從天空傾瀉下來的水,就像我撲簌簌的淚水, 但我的心是溫暖的,因為有人為你煮頓飯竟是這麼不可得的幸福, 同事的扶持讓我學會堅強,他們給我的溫暖絕對是最真摯的。其實 人生總是這麼神奇,那些年我們相遇的時候,以為萍水相逢浮雲朝 露,所以彼此都投我以善心、報之以真誠,這些年我們的心,依舊 緊緊相連。 台東人熱情又豪爽, 「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 ,無論是 在地還是移居後,彷彿來到這片土地就能讓人心胸開闊,每一次到 學生家裡進行家訪時,總會看到「樓頂招樓下、阿母招阿爸、阿公 招阿嬤、厝邊招隔壁」 ,坐在庭院裡吃飯唱歌,孩子們在旁邊奔跑追 逐嘻,大人圍坐在一起聊天,滿桌的佳餚和美酒,在星空下享受片 刻的歡樂。 在台東的日子很幸福,總有很多十分難得的活動在這裡舉辦。 有一年我們買了雲門舞集的票,那是「雲門舞集 40 週年池上稻浪中 演出『稻禾』 」 ,我們中午就驅車前往池上,再轉接駁車進到橙黃色 的稻田小徑。眼前煙雨濛濛,伴隨柔軟的舞動,我們靜靜地看著, 如果可以,我只想讓時間靜止,然後輕輕哼著李泰祥的橄欖樹。池 上滿地金黃的稻穗隨風搖曳,還有雲霧飄緲升騰在山巒之中,每每 看到都讓我怔忡不已。 有時夏天晚風吹拂,我們會在星期五的夜半,前往鹿野高台旁 的草坪,然後躺臥在星空下,尋找天蠍座和夏天大三角星座,或在 加路蘭等著月亮從海平面昇起,然後聊聊工作上遇到的趣事,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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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往事,大啖在東河買的包子,然後才踏著月光歸去。有時我 們會去鐵道看燈籠,去縣政府對面的生活美學館看展覽看表演,去 森林公園蹓躂,在春暖時節去利嘉國小的梅樹下賞梅聽音樂,在金 剛山下望著長光梯田黃金稻浪,這是不是很美好呢?即使在校園一 隅,我也能像沈復一樣, 「以叢草為林,蟲蟻為獸;以土礫凸者為 丘,凹者為壑,神遊其中,怡然自得。」 雖然在這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土地上生活了好久, 過著這般恬靜平淡的生活,但還是不會忘記要「耕耘自己、灌溉他 人」 ,花東地區的老師都很積極地在寒暑假時到外縣市充電進修,然 後回到學校傾囊相授,好為孩子們開啟世界的那一扇窗,尤其當我 們看到孩子很新奇地聽著我們的分享,就覺得犧牲了假期也是值得 的。 十年了,這三萬多天的日子就這樣倏地飛過,每一個夢醒時 分,每一次打開我的大腦記憶體,我都在回首中看到自己過去的美 好,然後昂首闊步向前邁進,過去所有走過的路,所有經過的事, 所有流過的淚,都會像滿天星斗在黑夜中閃閃發亮,這麼微弱的光 芒卻散發著迷幻的光彩。而那窗前皎潔的月光就像我的母親,照亮 我,陪伴我,陰晴圓缺依舊夜夜守護。 我,又想念我的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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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島之外,離散之內 ◎林硯俞

彷彿被這座巨大的城鎮壓扁了我的身體,從我來的第一天, 整個人被切開成兩個斷面,一個在原鄉,另一個在這座被隔離的城 市,立體的橫切面昭示我被填充的身體,光影,記憶,還有一些不 肯放下的執念。 總是不停在回去時想念,也在離開時被召喚,到了其中一地, 卻又被另一地召喚,循環往復,不止不息,直到這些召喚被互相纏 繞成一張網,密密織就我的後山歲月。 時間很特別,隔離了城市的思緒,在這個被水汽包圍的城鎮, 我像是連呼吸都浸泡在水裡一樣,哪怕是悶熱,也帶著海潮的滋 味,困頓如影隨形,而在這裡卻終於可以呼吸。 市區和校區又將我切割成一半中的一半,我只有四分之一個 人,在夜裡遊蕩,在夢裡清醒,在坡上思考,在喧鬧中沉睡。 哪怕是沉睡,仍然是一種止不住的前進,我時常在夢的海邊, 遇見那一次浪波裡的海豚逐風踏浪地跳躍著,與日光交輝的身影, 淺淺一抹灰在遙遠的邊際線,夢醒以後,才發現我也身處在一個邊 際線,在過去跟現在,以及夢。 在原鄉的時候通常不容易做夢,我被繁複的瑣碎的精緻鎖鏈綑 綁,日日夜夜的鎖鏈聲響叮叮噹噹的,一開始好聽得不得了,可是 久了,連耳膜都要磨損殆盡,而乘坐的列車終於在跨越台北和宜蘭 的界線時候,由入眼的浪潮沖開我的枷鎖。 列車的空間以及外面的海潮對話,嘈嘈切切的聲響,像是連窗 外劃眼疾過的樹影都有了氣息,兩個時間軸互相拉扯,還沒有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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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們拉扯著什麼,就已經到站了。 天色以及光影,互相追逐嬉戲,灰的藍的子的白的,還有漸層 的藍紫色,當遠山亮起一串點點的燈,稀疏著山線的黑影,以及震 耳欲聾的引擎,直到抵達遠在城鎮之外的居所。 居所以及原鄉,還有這一座城鎮,層層疊疊,是巨大的繭,當 我被包裹妥貼,終於進入安眠時,我才知道我失落的不是枷鎖,而 是自罪感。帶著濃厚的罪惡感的自我放逐,在進入充滿水汽的城鎮 時候,被溫柔地沖刷,清洗得像是晾在天台上的襯衫那樣潔白。 即使還有些鎖鏈遺留的印子,但總算還可以呼吸,在這個可以 將身體舒展開的地方,像是蜷曲的手腳都得到了水分,逐漸在水裡 發脹,漂浮,遊蕩。夏日的海是多面的,時而猛烈時而溫柔,粗礪 的砂石磨腳,踩踏而過時,水帶著日光的溫度,到了秋便沒有了, 風吹得很緊,但,這一切竟都是好的,那怕是冬日洶湧的浪,春夏 的蟲蚊,都是好的。 夜晚的寢室,蟲子總是七嘴八舌的,但我除了上課,其他時間 是沉默的,我聽著他們交談,聽著壁虎鳴叫,還有牆上繁衍眾多的 蜘蛛們的子孫們,綿延成一片紗網,從一開始的懼怕,到後來的麻 木,驅趕到放棄,甚至偶爾參與討論。 「趕不走你們至少要讓我別被蟲騷擾啊! 」 「他都飛到網邊了你就這麼懶連挪一下都不肯? 」 「能晚上不發情嗎?能安靜點讓我把報告寫完嗎? 」 通常回應的是仍然不挪不動的蜘蛛們,以及仍舊叫個沒完的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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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們,此起彼落,日光燈照著在燈管下一次一次撞南牆的大蟲小蟲 們,顯得一片喧鬧生機生生不息。 而在此同時,原鄉的時間是靜止的,我原是這麼以為。 「吃飽了沒? 」 「今天晚餐吃什麼? 」 在媽媽傳來訊息的當下,原鄉的時空以一種扁平狹長的姿態 緩緩往前捲曲滾動,以秘密交纏,像看不見的光,像看不見的線羅 織在一起一樣爭破凝固的狀態前進。但流動是濃稠的,夾雜著凝固 的狀態以及突破的液體,混和成濃稠的半固體,緩緩在想像的空間 推進,我感覺當下的時間與空間不對等的相互摩擦,彼此想念,對 話,還有推拒。 在推拒的同時互相切割、拼組,原鄉以及所處異域,城居與所 有的空間,在無數次的對話跟推拒以及依賴當中重新被切割拼貼; 一部份的我,以及一部份的原鄉、這個以東的城鎮,我接納了這個 氣息完全不同之地的同時,同時被接納;另一部份的我還在抵抗, 同時被抵抗。不完整的空間在身體裡外互相形成一個脈絡,支撐我 的想念,以及正常運作。 驟雨打下,正好一次次將脈絡中的塵灰洗刷。逐漸清晰的支 架,在陽光中會透出漂亮的陰影,遮罩我被日照得無處遁藏的懶 散,以及試圖逃亡的糾結,海水拍打時,跟隨浪的力度擺動,以及 驟雨的豆點力道,在這個離家幾百里路的居所相互層疊,構築我。 綿延的雨能將整個鎮子都淋濕,濕痕透盡,沒放過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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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和風聲合織成一曲,在每一個浸水的泥濘上,枝葉上,以及濕 殘的蕊苞上,輕輕拂過。這個時候,既沒有聲音,卻又充滿了各種 聲響;我習慣在這時候走出天台淋雨,高溫被溫柔地帶走,這個時 刻像是自然的恩賜,沒有任何存在,卻又眾生齊聚。 與其他鎮地隔絕的空間,緩慢的步調與流動,將所有遠離的、 抵抗的、排斥的、接納的、喜愛的、還有厭惡的,在這一刻並存, 這個城鎮意外包容,它容許我們所有狀態。學校被山所包裹,我喜 歡在逢魔之刻落下的雨,迷濛的天和灰陰的色互相雜揉在山際邊線 上,緩緩的會亮起一點微光,星星閃閃的一叢叢稀落地綴在邊上。 砂石車和海浪的聲音被山以及樹斷離,雨聲和樹葉沙沙的呢喃 被放大。 微涼的風和景彷彿召喚了我的所有覺知,像是枕在大理石上安 眠一樣,從原鄉,從異域,從各個地方回到當下,此刻。幾度忍不 住提筆書寫,彷彿費盡所有氣力就想留住這個奇妙的時間點,那怕 只有萬分之一,以待日後留念,卻在抬頭望向遠方的燈火山影時, 再沒有比此刻更清晰地知道:我正也是被書寫的一方,被環山包裹 的城鎮書寫在它的每個當下,以及每一片景致的層次中。 在這樣的層次裡,我被形塑成不同的我,重新長成一個陌生而 失去稜角的樣子,我看著溪流和海潮裡的石頭滾動,千年萬年的打 磨,我眼裡形塑了一個我看見的城鎮,透過樹以及海,還有起伏跌 宕的山,陌生的過客以及喧囂的百相,而他們形塑我,以不同的空 間與時間,雕塑我身體的紋理,以及脈動。 像是被擠壓了萬年的石頭的紋理,小葉橄欖在秋天落下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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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細碎的落葉,重複被踩踏,然後擠壓。原鄉的我,以及異域的 我,重複被裁切與拼湊,在這個城鎮被一日一日複沓地堆疊,輾 壓,身上全是文字的烙痕,遮蔽我曾經的鎖鏈痕跡,如今已經很模 糊了,並且輕淺。 如冬日是不間斷的濕潤,以及冰冷,但我再也不害怕鎖鏈,哪 怕它在原鄉繼續叮鈴地召喚我,無時無刻,不同的時間流速與空間 氣壓,交織成細密的紋理,我枕在這個以東的城鎮,安眠足以撫慰 我,叮鈴聲逐漸改變演奏,安眠曲取代鎮魂曲催魂。 「吃飽了,妳呢? 」 「煮了一鍋野菜湯。」 我敲下幾個簡短的回應,野芹獨特的味道慢慢隨著蒸騰的熱 氣發散,對話框裡面的「正在輸入……」彷彿連結了兩個地方的空 氣,思念,也許還有什麼其他的。 裹緊山景當被,一如被環抱,他們將我寫進景色之中,模糊的 清晰的影子,還有光,以及雨滴,剔透的一如葉脈上的水痕,歲月 恆常地流轉,以不同的速率,步調,不同的空間同時存在我,以及 我的想念。 季節轉得不知不覺,寒冬的樹梢一片葉子也沒有,海水像是要 結冰一樣,連落下的雨都像碎冰砸在身上,鎮日的濕漉,卻迎來一 點嫩芽,還有滿堆的松果,不知何時,建物的房頂上,長出一株小 樹苗,根牢牢縛緊磚瓦,在狂風亂吹的陰雲之中,顯得格外扎眼, 一片暗色的冬顏中,它看來最是朝氣。 很快,又是來年春欲紅了。

在地書寫社會組散文類 山島之外,離散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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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高 中 組 散 文 類


第一名 古子明 老弓 第二名 石仁安 南田記事 ――那時,最翠綠的回憶 第三名 李羿陞 染香 佳 作 高至柔 火車與她 林哲甫 根,生 陳亮元 在,不再 欒安婕 後山之「醜」 洪愷隆 0 nia`ro a wawa部落的孩子


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第一名

老弓 ◎古子明

心無雜念望向前方,紮穩馬步,舉弓,迅速深吸一口氣,讓氣 在體內打通每條經脈。拉弓,將弦拉至貼緊鼻子與嘴唇,眼、箭頭 與靶連成一線,屏氣,放弦。

老射手 天色尚未完全亮起,清晨的部落唯有公雞的早啼聲獨自奏著, 記憶中此刻的祖父,已早早戴起老花眼鏡細細檢查每支箭,眉頭緊 蹙閉起半隻眼,從箭頭望向箭尾,儘管只有釐米間的歪曲,對於射 手而言,瞄點卻是差之千里,祖父用著打火機燙燒彎曲處,再小心 翼翼地將箭身扳直,鏡片上火光跳躍,毫不影響專注的眼神。祖父 踮起腳、伸直了手,搆著牆壁上的那把弓,背著一袋剛剛調整好的 箭,清晨五點,準時上山射箭。 從小,客廳的牆壁上橫掛著一把老弓,那是七里香原木手工製 成,也是僅屬於祖父使用的弓,即使弦與箭的銜接處已磨損露出些 許白花棉絮,弓的上臂也有了征戰多年的裂痕,但隨手捻來一箭, 精準命中仍不是問題

年幼時,總是試著奮力一跳,伸長了手,希望能從牆上拿下祖 父的弓,對著鏡子擺個霸氣十足射箭姿樣,經歷幾次的嘗試都無法 如願,只好直起脖子細細看著老弓,看著記載歲月的紋理。父親說 那是祖父最珍愛的遺物,叔叔說那是年幼時成為獵人前的回憶,而 我說,這把弓是祖父傳承給我的「射手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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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 或許是基因裡渴望穿梭在層層山巒、澗澗溪水中的血液在沸騰 著,上山打獵做一名獵人,成了我最大目標。每每到了上山前夜, 獵人們戴著頭燈彼此應和著哼起古調,熟練地整理獵槍調整準星, 不可缺少的子彈也細心地包好放進腰間的袋子,獵狗們訓練有素在 小貨車上做最後歇息。年紀仍小的我坐在一旁階梯上托著下巴,壓 抑自己別流露出盼望同行的神情讓叔叔難為,此時祖父看透我內心 的失落走向我: 「信,明天阿公帶你去山上教你射箭,成為一名獵人 前要先學會射箭。」 「可是阿公我射箭已經很厲害,而且我想獵的是 山豬,弓箭又射不穿牠厚厚的皮,為甚麼還要學? 」我口氣中帶著 不屑和對自己箭術的傲慢。那時,吸引目光使我深深著迷的是叔叔 手上那把自製獵槍,被硝煙染黑的槍管禁錮著多少獵物的亡靈,牆 壁上的老弓,少了一份獵場上的霸氣,舉起弓,觸摸不見身為獵人 的榮耀。祖父並未回應我幼時的無知,起身對即將出發的獵人們做 最後提點和祝福,留下我坐著呆望,看著獵人們一個個跳上車,消 失在黑夜裡的身影。 隔日清晨,山谷間獵人的槍聲已不再迴盪,那窮追不捨的腳步 已止息,獵物不再驚慌逃竄,經歷一個晚上的山林追逐,大自然恢 復了最初的平靜。 而此刻祖父喚起睡眼惺忪的我,要帶著我踏上獵 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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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 起初的我,是很不情願的。 沉重的步伐正透露著內心的反抗和不屑,心想:為何要學習 射箭?一個在獵場上已用不到的技能。舉凡認識野生藥草、判斷獵 物行蹤、學習製作陷阱,要在危機四伏的山林生存這些都是獵人必 備技巧,更重要的是獵槍啊!祖父又為何不讓我學習?看著他的背 影,雙肩上各背著一把弓,祖父為我特製的新弓,弦上沒有任何 磨損,弓臂塗上防水漆在早晨陽光下顯得閃亮,握把上的貼布也纏 得十分貼密,相較之下祖父的戰友,老矣!但弓窗上密密麻麻對瞄 點的記錄,仍散發著沉穩的力量。來到祖父每日早晨獨自射箭的空 地,遠方簡略畫著一頭山豬形體的靶紙皺爛不堪,走近一看,箭的 落點全集中在頭上,山豬的眼睛更是被祖父神射般的箭法射穿了一 塊。 「信!過來,要開始練習了。」 雖然祖父身體已不如當年英勇,四肢關節也飽受病魔困擾, 屈著膝蓋頂著弓,為弓上弦的動作依然流暢,看著祖父射箭時的神 情,彷彿融於大地萬物之中,不帶一絲猶豫,是愉悅的、是輕鬆 的,吹在臉上的風做了美妙助攻, 「啪」 ,射出的箭打在眼睛缺塊上 晃動著,往腰際的箭袋抽出一箭搭弓,神情依舊怡然自得。我在急 忙中上了弦,並沒注意到弓臂在匆忙中彎曲的不太自然,隨意拉了 滿弦暖暖弓,偷偷撇頭看著祖父,心裡暗自希望能稱讚我有著同樣 強力的臂膀。調整鼻息間的節奏,祖父並未開口說話,專心一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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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投射在從箭頭望出的目標上,箭飛離弦上的剎那,劃開空氣的 聲音如此清脆,超乎凡人的箭術讓我有些心急,隨手拾起一箭,急 迫地向祖父證明我也有如此本事。烈日漸漸躍出山頭,刺眼的陽光 毫不留情擋住眼神,額頭上的汗水飽含著緊張與焦慮,如潰堤般阻 礙原就難以睜開的雙眼,等不及陽光的散去,也未擦乾臉上的汗 珠,硬是舉起了弓,跳過靜下心深呼吸的準備,搭弦,眉頭緊鎖雙 臂跟著發抖,不見規律的呼吸更多的是嘴裡的喃喃抱怨,放手前視 線又再次望向祖父,他從預備到放弦,臉上表情一如往常輕鬆自 在,更為突顯我的徬徨不定。 「這時機對了嗎?是不是該放弦了? 」 曾經自傲於射箭的我,迷失在距離靶短短的十八公尺之間。 我放了弦,這支箭從離開弦上的那刻起就註定不光采,出箭的 瞬間,箭尾掠過躊躇未放開的指緣,擾動著空氣引起亂流,在天空 中並未畫出完美的弧線,而是往目標後方的山頭飛去,直直插在一 座小土堆上。從箭袋抽出第二支箭,深受上支箭的影響,內心波瀾 難以平息,準心尚未固定,手臂仍搖擺晃著,紊亂的心緒迫使我放 箭,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著了魔似地往前方放箭,回過神 來,我的靶上不見任何箭的蹤影。祖父放下了老弓,也解去腰際的 箭袋,臉上沒有失望與憤怒,我想,祖父對我已無話可說。 「心無雜念,看著前方,紮穩馬步,舉弓,深吸一口氣,拉弓, 將弦拉到貼緊鼻子與嘴唇,眼、箭頭與靶連成一線,屏氣,放弦。」 祖父一步步解說著射箭基本要領, 「好好想一想,你從哪個步驟開始 出錯。」並不是斥責的口氣,更是像山谷的微風和柔拂過,我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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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上的弓,腦海裡倒帶播送剛剛的情景,腦海裡從黑白的斷訊畫 面,一點一滴漸漸清楚浮現祖父無畏的背影, 「是甚麼讓我失去對自 我的堅定 ?」我問著自己。是對自己的不信任?還是在一個強大弓 箭手前,無法阻擋恐懼蔓延?祖父彎下身拿起地上的弓,與昨晚情 景相似,眼神流露出對孫子的關愛, 「做為一個好射手,內心要很堅 強,但並不只是外表上的無懼,而是有著不受環境或對手影響,時 時刻刻相信自己的能力。如果腳步亂了,停下來抓回自己的節奏; 如果箭射偏了,原諒自己的失誤,把握下一支箭。過程中挫折在所 難免,閉上眼深呼吸,感受大地萬物,下一秒帶著更堅定的眼神前 進。」祖父掛著和藹的笑容說。

薪傳 多年後,祖父離開了世間,牆壁上的老弓靜靜掛著,生前常用 的箭整齊的收進箭袋,擺放在弓下方的櫃子裡。叔叔在一旁擦拭獵 槍問著 :「信,很早之前阿公帶你上山教你射箭,有教你什麼特別的 技巧嗎? 」對於祖父,還有著太多思念積鬱在心裡,回憶起那段時 光,想起在身後看著他射箭時令人安穩的背影,想起他每日清晨早 起為我檢查裝備的身影,一時之間淚水模糊了視線,喉頭哽咽難語。 我直起脖子凝視著祖父最深愛的老弓,強忍住亟欲奪眶的淚水。 「阿 公一定傳承給你獵人的『射手精神』了。」叔叔摸著我的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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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走向客廳,如今無須奮力跳起,稍稍踮著腳尖已能 將弓安全地取下,雙手捧著,就像在多年以前從祖父顫抖的手下接 下這把弓,觸摸著它,我感受到祖父對我難以言喻的疼愛,和他用 一生細細體會、領略的布農族的射手精神。無論是彼此間的種種回 憶,或是祖父所傳承的智慧,只要靜下心握著這把弓,一切,我都 能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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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第二名

南田記事 那時,最翠綠的回憶 ◎石仁安 「這是什麼植物啊? 」大半到臺東遊玩的旅客,只要看見隱身 在民宅中的荖葉場,都新奇地過問,似乎是第一次看見此種植物。 當你走入黑網庇護的小天地,裡頭五味雜陳,雨後青草味混和 著肥料與各種生命體生老病死的氣息,氣味雖不宜人,但卻十分鮮 活。翠綠的心形葉片在眼前簇擁隨風擺動,那些舞動的綠影,散發 特殊辛香,它們是臺東的「綠金」——荖葉。 出生在南投,才國小二年級的我,初來乍到這清淨又純樸的臺 東,發現與南投的不同,除了寬廣無際的大海,郊區是一片片荖葉 園,而山縣南投,則是檳榔果的主要產地之一,那如髮絲般密集的 檳榔樹,還飄散著濃濃檳榔果的氣味。 憶起方年七歲,第一次聽見母親談到「疊葉子」的我,疑惑問 道: 「媽媽,什麼是疊葉子? 」母親回答: 「葉子就是荖葉啊,就是 那包檳榔的荖葉,明天帶你去看看! 」天真的我在腦袋中胡思亂 想,一度以為母親要去林務局工作,看來是我多思了。 遠從越南嫁到臺灣的母親,來臺東之前,本在南投省道路旁販 售檳榔,而來此地後不久,母親疊起荖葉,倒也不覺陌生;但起初 母親對荖葉的認識並不多,只知道是多與檳榔同食的作物,經由同 鄉朋友的介紹與分享,才漸漸認識這種獨特的經濟作物。 「這是什麼植物啊? 」拿起荖葉瞧著,看見它的模樣,不禁想 了解這植物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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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熱帶亞洲的荖葉,又稱作荖藤、蔞葉或蒟醬葉等等,和 胡椒是親戚,有著細長的藤蔓和特殊的辛香。並未親自嚐過,因為 看見它與檳榔同食,曾誤以為它是一種可怕的作物,甚至是造成口 腔癌的幫凶,但事實並非如此!病灶還是肇因於檳榔果、石灰及荖 花,荖葉目前則以農藥殘留最為危害人體,本身並不會傷人健康。 倘若使用農藥的荖農能轉向有機栽培,並且找到比起農藥更能環保 去除病蟲害的良藥,荖葉將不會隨檳榔作物從世代追求健康的腳步 中消失。 其實它照顧起來並不容易。喜愛熱帶環境的它,由於臺灣產區 偏北,冬季寒流一來,荖葉便會凍出色深的印痕,摸起來便軟爛無 比,讓人十分不捨!可怕的還有颱風時節的焚風,當臺灣各地飽受 風雨之苦時,臺東便颳起燥熱的焚風,炙熱的怨念突襲,荖葉扭曲 變形,連植株也開始萎縮。當荖農看見這些渺無生機,失去價值的 荖葉,欲哭無淚之餘也只好無奈摘除。故荖葉怕冷也怕熱,就像脆 弱的草莓,需要細心照料,否則,老天一變臉,受害的可是一整群 的荖農!而剛來臺東時看見的黑網呢 ? 是保護那烈日之下求生的綠 蔭,同時也能防風,降低風災帶來之影響。但在尼伯特風災中,除 了面目全非的市區外,郊區的荖葉園卻盡乎毀壞,可想見強颱來襲 時,那摧枯拉朽的強風,撕裂了那原本相依的鋼筋與黑網,將荖農 心血瞬間攤平。用來強健黑網的水泥柱嚴重歪斜,支撐荖葉生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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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和塑膠管,也是折損不堪,荖葉價格更是飆破天價,許多農民 頓然失去生計。回首殘破不堪的田野,外頭的空氣有種悲愴之感, 看來復原之路甚長。 孩提時代,母親和我時常游走各疊葉場間打工,做的幾乎是臨 時的疊葉工。疊荖葉需要的是速度快,因為從荖葉園裡採收出的荖 葉都是用大麻袋裝起,時常是大袋子沉甸甸。平常疊荖葉的場地, 主要的是寬敞與排水良好,同時要準備一個可換水的大水桶,因為 大袋的荖葉送來場地後,還要泡過水把殘留的塵埃與農藥洗淨。有 時我會幫忙撈葉子,那水桶通常是裝得滿溢,且要常常更換用水, 讓荖葉上的農藥充分稀釋。遇上炎熱夏日,泡水能讓烈日高溫下悶 軟的荖葉恢復青春翠綠,且一次就要泡上約五分鐘再撈起。在炎 夏中撈葉子,十分涼爽,雙手在冰涼的水中揮動,穿梭片片浮動的 綠影,雙手擺動在水中召集各角落的荖葉,順勢捧起,水流落下葉 團,從暴雨滂沱,變成滴答小雨,放入中籃子瀝水,看似一籃爽口 的生菜沙拉。 而大中小籃子,則各有不同功能:小籃子能用來撈水桶的荖 葉,也能放在疊葉工腳下裝賣相較差的散葉;中籃子使用頻繁,撈 葉子的工人拿它來裝葉子,疊葉的工人使用它來裝疊好的荖葉;大 籃子用在最後的整理,依照荖葉大小分裝,裝滿後再將籃子封裝。 小朋友們也常常躲大籃中,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遊戲,大籃子成了無 堅不摧的堡壘。疊荖葉的規則不難,難在速度,快速之餘,亦需分 辨大小葉,葉寬四指之上,視為大葉;反之,則是小葉,過小賣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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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差則是散葉;而一份一手可掌起的荖葉,則稱為一手。跟隨母親 奔走,時常遇到荖葉中的大內高手,疊荖葉的速度之快,來回之 際,便可疊出一手相貌端正,緊密帖伏,賣相極佳的荖葉。但相較 於初學的我簡直小巫見大巫,疊出的荖葉相貌不端不正,葉葉鬆鬆 垮垮,畫虎不成,一看便知是落漆之作,時常被點出來作文章,羞 愧之餘,也只能羞赧傻笑。有時真佩服母親的耐心,為分擔家計, 疊上整天的荖葉而不嫌累。本地疊葉工多為婦女,帶著嗷嗷待哺襁 褓中的嬰兒,或帶著自己就學中的孩子,在空閑時來疊荖葉,貼補 家用。因此時常看見小朋友從小疊來的一手好葉,光憑感覺就能分 辨荖葉大小,三兩下便成手,蒂頭貼齊,葉葉扎實貼緊,而其速度 之超然,更使我深深震懾。一手漂亮的荖葉疊完,剪齊蒂頭,放入 中籃子,一手緊貼著一手,疊滿一層大概塞八九手,換個方向繼續 疊,向上慢慢發展。疊到最高也有五六層,看來就像剛出爐的青綠 色巨大瑪芬蛋糕,一秤斤,二三十斤跑不掉,尤其小葉的重量,時 常比大葉來的厚實。一天下來疊上兩籃扎扎實實的荖葉,時常是大 葉一籃,小葉一籃,看了成就感十足。 在臺東市的郊區與小聚落,常常能看見辛勤的荖葉農在馬路 上奔波,用貨車載著好幾麻袋的荖葉,送去自己經營的荖葉場。雖 然疊葉工往往時常替換,但總有固定人選,可以是親密家人,亦可 是談天好友。有時疊葉工也是靠介紹而來,疊個幾天,收到工錢, 告一段落,就會到下一個老闆的疊葉場繼續工作。若疊葉時寂靜 無聲,不久一定會累,婦女們習慣在荖葉堆中話家常,談天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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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些新聞八卦,聊些生活經驗,轉瞬又聊哪家少爺的偉大事蹟,哪 戶千金的閨怨情愁,又因為有許多疊葉工都和母親一樣,來自不同 的國度,且多為婦女,談起天來,於我譬之鴨子聽雷,完全不明白 母親與朋友間的秘密語言。有時甚至能在一個有限的空間中聽見臺 語、國語、越南語、印尼語等語言混雜。然而說長道短之餘,難免 口乾舌燥,荖葉場的老闆常貼心地備有礦泉水,炎暑難耐,可置冰 箱冷藏,中午提供便當,下午甚至有小點心,可說是十分優待。當 然,也可以聽聽廣播,放放喜愛的音樂,老闆來了,縱使國語不標 準,仍能閒話家常一番,或者談談近期荖葉價格,或今日荖葉品質。 小小疊葉場,除了充滿異國風情,人情味也十分濃厚,大家在疊葉 場交換生活的點點滴滴,無不想與朋友交談心事,發洩情緒,同時 也能為家中賺取收入。 現今的我,幾乎快忘了童稚時走入荖葉園,那時最翠綠的,五 味雜陳的那股辛香,而母親的手也已放下了荖葉,走向頂上功夫的 美髮世界。回首那與荖葉相處的時光,那攀附於竹竿上的綠藤,蓊 鬱青翠,葉葉扶疏相依。未來的它,還是那包著檳榔的綠葉?抑或 和母親一樣,走進另一個人人稱捧的健康生蔬世界,開啟另一段不 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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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第三名

染香 ◎李羿陞

砂城肇秋,此般以炎日填滿的時節裡,我喜愛尋找那些城市裡 尋常卻異樣燦爛的唯美景象。這是段屬於祭典的時光,季節限定, 可能未如年節來得普天歡騰,反倒暗藏一股柔性美感,仁厚地傾訴 著香火中陰陽之約。眼前,一縷縷輕煙緩升……。 鬧市由數個普渡場圍繞,架起的亮色彩棚如船艦,停泊在水 道般的街路上。棚尾,望前端視的大士爺與另一端的法壇相映,商 家和居民備好供品,擺滿一桌桌闊氣的豐盛,上頭插著普渡旗,自 然搖曳。隨後法師引領眾人開香,經聲喃喃中,從鞠躬、頂禮到繞 行,搖鈴擊破了午後的寂靜,梵唄逐字逐句,悠緩如壇上神佛淺淺 一笑的嘴角弧度,蕩漾佛冠、念珠、手爐間。一時,爐香乍爇,法 界蒙薰,我穿過漫漫煙縷縈繞的場內,煙氣、音聲飄浮,令人憶起 《九歌》 :靈之來兮如雲。這一刻,遠來的歸魂是座上嘉賓,盞盞燭 火引明,讓祢們不必迷走,圓桌上的筵席當如思念穿越了生死,只 待祢們靜享。 爾時,急雨落如傾盆,眾人連忙避入騎樓或布棚下。據說,每 逢普渡特別容易下雨,或許正如人們賦予祭儀的意義,大澍甘露, 法雨普施。望過重重雨絲,盡處的都蘭山顯得難得清明,在雨中, 清晰的輪廓 擁抱著台東平原。 相較於公普的盛大,走進市場又見另一種風情。當集市甫進 入午休時間的靜謐,少了擁簇人潮的巷道,攤子收去原先陳列的商 品,取而代之的是香燭、三牲、鮮花、敬茶、瓜果……,暈黃燈光 把市場內每一張辛勤面孔染得暖黃,昏暗的走道排列間,肉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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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南北貨行、理容院或小吃店,沒有喧囂的叫賣聲傳揚滿市,亦 沒有雲集的群眾爭相搶購,攤前臉盆的水被光彩照著泛金,燭上紅 火拖長了市場內眾人的影,一切靜得恍似燃香的煙般恬淡綿長。我 回眸,只見陳樹菊女士默然地坐在攤旁,謙卑地參與這場無聲祭典。 仔細觀察,也發現有些攤商準備了動物飼料祭祀,甚至特別供在離 地面較近的地方,驚奇之餘,留給我更多的是一分對生命的寬容和 感動,這一刻,眾生平等。儘管祭祀來得簡易,磚造的攤台上總能 輕易掘得人情餘下的蹤跡,無論歲月淘洗、時代變化,依然留下了 祭祀最真誠的初心。 而獨屬於這個季節的街景,不分商家、住宅或工廠,設桌普 渡的溫馨感盈滿全城。我總是隨性穿梭任意的道路,不為目的地覽 看,也許遇上的是公司行號的集體參拜,又或住家簡約而真摯的供 品陳設,那些敞開大門、虔敬祝禱的人們,可能是美滿的小家庭、 獨居的單身女性、殷勤的新手媽媽、沉著的父親、對祭儀熟稔的主 婦,彎著腰為所有祭品皆插上清香,抑或細心斟酒,都化身祭典平 凡而自然的其中一員,用最熟悉而溫柔的姿態,各自卻也共同度過 此季繽紛熱絡。 隨心閒逛間,我才體會,城市中處處傳香,何嘗不是種世代傳 承的陰陽盟約,橫越了兩個世界,同時承繼對這塊土地種種的緬懷 及戒慎,正是因為所謂「後山」獨特的歷史,不若西部市鎮多半在 古時先民渡海後即生根世居,島嶼東緣之地,歷經著更為坎坷與血 淚的複雜過往,從長居山海間的原住民、尋金而來的荷蘭人、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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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山撫番的衝突傷亡者、胼手胝足的日本「灣生」 、農業移墾政策下 的客家人、八七水災後的大量移民……那些過去,步步印成複雜的 足跡,在時光的長路上交織又分歧。焚香冉冉,我看到了對前人們 衷心的致敬外,彷彿多了種釋懷與寬恕,默聲叮囑一代又一代人, 若非是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歷經數個世代的奮鬥,才能使日光永 恆榮耀這迎曦之土,難能可貴的和諧與多元,隨瀰漫的爇香,芬芳 中薰遍城市街弄。 至於地方廟宇所舉行的盂蘭盆法會,對鄉里、聚落而言,同 樣是場一年一度的盛事。近晚,餘暉斜射在大廟關上的中門,門上 威武神態宛若注入神光般奕奕;形色不一的機車擠滿廟旁的街弄, 燈篙下、神案前,環繞起廟前大開的盛宴。原先坐鎮內殿的神靈被 請至前端的案桌鑑普,爐香漫溢,漂浮在與會信眾的談笑之間,令 我驚覺,盛會裡不僅在於提供遊魂飽餐,更巧妙維繫著街坊情感, 衣衫緊裹的農婦、身穿鄰近餐飲店制服的男子、打扮體面的長者、 衣著休閒的夫妻……,我深刻意會到「冥陽兩利」 ,此時,所有人 鬼神皆盡興。經聲似呢喃,壇上的法師不斷比劃著手勢,一邊瞑目 觀想,壇下蓄勢待發的民眾漸漸簇擁而來,祭典隨之邁入最高潮的 「施食」階段。唰唰――法師俐落地將供品拋向群眾,飛天而來的壽 桃、糖果、糕點、錢幣等,淹沒在朗朗持誦的神咒以及眾人歡騰之 中,人群或低身撿拾、或「空中攔截」 ,這是儀式裡最為精彩的一 刻,映證著儀典與常民間互動,親近且自然。陣陣笑語融進徐來涼 風,吹動了張掛的黃色榜文: 「淒淒慘慘夜半天,無主孤魂實堪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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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柳堤岸無人伴,黃梅谷口獨自眠……」 日落的霞光同焚化金紙的艷火般燦爛,祭典結束於天光刺破 雲霧、爬越山脈之際,信眾紛紛收拾起桌上陳列的供品,人員也卸 下了棚架上的帆布,烈火燃起的輕煙勾勒出空中一抹素白。爐主細 心手捧神尊,步向再度清寧的廟殿,擊鼓、鳴鐘,聲聲「進喔」之 下,看顧境域的神靈重回殿內,最後一道晚霞恍如祭典的謝幕,從 「慶讚中元」的福符滑過楹聯與石獅,直至遁入山的另一端。 現今,許多人對於農曆七月總抱持敬畏恐懼的態度,認為鬼神 之事玄虛遙遠、難以觸及,使祭祀流於形式上的禮俗,甚至成為某 些知識份子眼中的「迷信」 。於我而言,種種儀式所蘊藏的內涵,甚 至遠比諸多慶賀為主的節日,更具一分深刻的緬念以及人性。香火 綿漫,薰煙飄升若都蘭山的輕嵐,似杳杳道出了封存的歷史密碼, 關於這座城市、這場祭典、這份感動,用知性的溫度從容雋永,我 憶起了「暮沉武德殿」一曲中如泣如訴的歌詞: 「我孤魂已束縛在這 千年也萬年」 、 「眼前一逝一逝/生死簿的名字」……,盂蘭盛會, 不停歇的史詩,為島嶼上一群毋忘傳承溫柔的人們,世世代代永恆 地譜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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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佳作

火車與她 ◎高至柔

就算在這裡誕生,在這片土地上成長,踩著這裡的地面走過許 多地方,經歷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卻仍是陌生。 轟隆隆的火車急急行過,機械不帶情緒的運作聲打破風與海浪 的哀嘆,顯得格格不入。長長的軌道無止盡蔓延,從山的另一端載 來人們。月台上人群交錯,多少生命相遇、分別在小小的空間。然 後火車離去,帶著新一批人潮,前往外面的世界。 她就在那,與千年前相同,始終注視著這片屬於她的地方。 那麼寧靜、那麼沉默、那麼溫柔卻又強大的存在。 湛藍的髮絲,在頸後逐漸加深成深邃如墨的暗藍,宛若潛伏 著猛獸正伺機而動的危險地帶,凶狠而無法預料的氣息縈繞。長髮 一路垂到腰際,末端是雪白的浪花,隨風飄動,如起伏的海浪尋找 著沙灘。衣袖是青翠的綠,部分雜著點點澄黃,那是即將成熟的稻 穗,其餘則是充滿著神秘與嚮往的碧綠山林。一雙赤足踩過遍地, 不激起一絲塵埃。在無需言語的世界,她僅是唱著永恆的歌。 這是我認識的她,嬌小的身影,在這偌大的世界裡。 我始終不曾看清她的面容,或許是太過美麗而無法注視,也或 許是,我從沒真正懂她。 中央山脈之後的淨土,她是,我的家鄉。

打從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她一直都在。空氣裡飄來清淡的花 香,陽光的味道緩緩溶解在其中。在火車必經的山腳下,她坐在最 頂端的枝頭,看人們來來去去。有些是短暫停留的旅客,有些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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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些是四處遊走的浪子,而更多是離開她的人。她沒有繁華的 都市,沒有熱鬧的街道,沒有辦法提供他們一個穩定的工作。她從 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目送他們遠去,她知道很多人永遠不會再回 來。於是她輕輕啟脣,輕柔的聲音,是海浪的嘆息,融合了鳥群婉 轉的叫喚與枝葉摩擦羞赧的竊竊私語。她用歌聲送走一列又一列的 火車,不停,也不追。 暑假,灼熱的空氣焚燒著。為了探望哥哥,我啟程前往都市。 短短的幾天,反鎖在城市的喧囂。不曾睡下的市區,就連夜裡都是 燈火通明,人聲雜著車輛的引擎聲。不再是如雷的蟬鳴此起彼落地 伴我入夢,理應寂靜的深夜也是熱鬧非凡。不只一次在夜半驚醒, 聽見屋外機車呼嘯而過的轟隆作響,以及偶爾一聲拔尖刺耳的剎車。 被迫醒來時總會迎上窗外的月,單獨懸掛在不曾暗下的天空, 居高臨下地睥睨土地上忙碌的人們。當星星隱沒在燈光的清冷之 中,那抹銀白的孤傲不同於以往的皎潔與溫柔,化成滲入心扉的冷 漠,明顯刻意疏遠的距離。我不由自主地懷念起她,渴望在這沒有 溫度的地方聽見她獨特的歌聲,用海浪與風的搖籃曲哄我入眠。 在令人窒息的大都市生活了幾天後,我迫不及待回到她的懷 抱。遠遠就看見樹梢上,嬌小的身子幾乎隱沒於山腳翠綠的浪潮。 火車急行而過,她無聲站起,纖細白晰的赤足輕點,靈巧地在連綿 碧色中穿梭,彷彿跳著一支輕快的舞曲。像是卸去了精神上的某種 壓力,我吐出這幾天的鬱悶,嘴角悄悄揚起小小的弧度。那瞬間, 風中依稀傳來一陣愉悅的、細小的笑聲,清脆地敲響了靈魂的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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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零碎的音符如星星般散落了滿山滿谷。

空氣中海風的鹹味,不規則飛舞的蝴蝶翅膀反射著金色的陽 光碎片,麻雀和鴿子毫不怕生地在人群腳邊蹦跳,燕子是道路的飛 鏢,劃過每一輛金屬的侵略者。回到熟悉的地方,最親切的景象。 比起文明的吵雜,我更喜歡自然的音樂,那傳唱在文明之前不知多 久的永恆。 那時還年幼的我,天真地以為,這樣的美好會一直、一直持續 下去……。

再度看見她時,她卻已不再是先前的完美無瑕。 撕裂的衣袖,暴露於下的是不帶色彩的灰,空虛的、水泥的灰。 被填平的菜園,被斬除的花草樹木,建立起最新、最大、最貪婪的 文明。白皙的赤足傷痕累累,劃破的肌膚淌著涓涓細流。尚未結痂 的裂口咬在纖細的腿上,流出濃稠混濁的烏黑液體。 她看似隨時都會倒下的嬌小身影,孤獨地佇立在一片天地之間。 在她身旁蹲下,我小心翼翼地從她腳上的傷口中抽出沒入肌膚 裡的酒瓶碎片。濃密髮絲中黏附著鞭炮的殘渣、塑膠和無法辨識的 垃圾,我一一清理著,她安靜地任由我動作,脆弱得彷彿隨時會被 風吹散。我的手忍不住顫抖著,她卻一聲痛也沒喊,好像受到傷害 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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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看見插在信箱裡的紙,我的眼淚終於潰堤。艷紅的 廣告單上鑲著巨大的亮黃色字眼,宣傳著幾台分的土地,要價多少 萬……。 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她?她豈是如此低賤的商品?她是孕育我們 的土地,是我們生長的地方,怎能用錢財買賣? 眼淚像止不住的河流,我想起幼年時在海邊仰望著滿天星斗, 奔跑在乾淨的海灘上,跳躍過一根根的樹枝,在鵝卵石上跳舞。現 在呢?只不過短暫十年歲月,星星已被人造的街燈掩去光芒,掀起 的海風中翻飛著暗淡的黃色冥紙,鵝卵石上烤肉的廚餘和啤酒罐散 落,寶特瓶、塑膠袋隨著浪潮來來去去,一次次擊打著我的心扉。 她是台灣的淨土,是我最美麗的家鄉。 但她還可以美麗多久?她還有多少時間? 火車又過了,而我仍然沒有答案。

對後山的孩子來說,離開似乎是既定的宿命。 時間的月台上人潮來往,生命交錯。無論多麼不捨,最後終將 踏上那班離別的火車,在人生的軌道上馳聘,然後翻過崇山峻嶺, 橫跨外面那些不屬於她的地方。在方正的公寓築起牢籠,在灰色而 吵雜的十字路口迷失方向,在沒有星星的夜晚無聲啜泣,在沒有她 的寂寞之境尋找生存。 月台上吹起的哨音,時間到了。新一代的人又穿越山脈,到外 面的繁華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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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關起的車門,隔著透明的距離,我看見車廂裡有著熟悉與 陌生的面孔。只是短暫幾秒的停留,載著人們的火車沿著生命的軌 道加速駛離。沒有多餘的機會訴說再見與挽留,毫無感情的機械聲 很快消失在群山和海洋的寧靜之中。 蟬聲響起,又是灼熱的夏天,宣告著一年的消逝。鳳凰花如烈 焰,焚燒著枝椏的綠意與人們的青春。 嘻笑著踏出校門的高三學長姐,也即將走向那個時間中的月台。 看著生涯的班次,聽些許刺耳的哨音,等他們生命裡的那一列火車。 總有一天,我也會被迫踏上時間的月台,在分與秒壓縮成稜角 的空間裡繞過山腳。她是否仍會在樹梢觀望著?她是否會為如我一 般離去的孩子輕唱一曲? 我很害怕,怕回來之後自己已經不是最初真實的自己,也害怕 回來後發現她已不在。太多的未知,而火車只是倉促的催促著,一 次次的來去,從不多加停留。

火車進站、火車駛離。 時間的火車不曾為任何一人停下腳步。 她站在海面上,隨著波浪輕微的起伏,一頭湛藍的髮隨風舞動。 白皙的腳上傷口已結痂,像是深淵伸出的爪子,緊緊抓住、試圖將 她扯入無邊黑暗。破裂的衣料下仍是暗沉的灰,彷彿硫酸侵蝕著她 的身軀。 儘管如此,她仍是穩穩佇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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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在她身後出現,從澄澈淺藍的天空灑下耀眼金黃與炫目潔 白的拼圖,觸及海面的剎那,折射、反射,映照出一片粼粼波光。 她就處在其中,宛如踩踏著整個銀河系。 對著火車離去的方向,她輕輕唱起了歌。我聽見風與浪的談 話,蟬聲夾雜鳥鳴,晃動的枝葉間傳來浪潮動魄驚心的回響。 不曾挽留、不曾說過什麼,但她一直都在。支持著她的孩子, 無論他們選擇留下或離開。她不責怪人們犯的錯、對她的傷害,只 是誠心地祝福,然後養育依然生存於此地的孩子。 我看不清她的臉,或許是因為我不懂她,也或許是淚水早已模 糊了雙眼。 嬌小的身影,堅定的面對這龐大的世界。 閉上眼,天地之間未曾改變、貫穿古今、超越時間與生命的聲 音持續。啊,我又聽見了她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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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生 ◎林哲甫

今年的夏天特別的熱,因為一場颱風刮起的風災,台東的樹木 都倒了,也減損許多蟬鳴,但觀光客卻是越來越多,吵嘈的聲響淹 沒了熟悉的蟬噪。 望著書房的窗外,想起我曾經在福州的家做過的傻事,在紙 飛機上用注音寫上:蟬叔叔,我好喜歡你們的叫聲,可以就這樣不 要停嗎?現在想起,不知那天被我拋出窗外的紙飛機,現在是否也 跟著我飄洋過海了?還是在某塊混凝土下伴隨時間消逝呢?或許, 大樓佔領綠地,少了蟬鳴,台東會更加繁榮吧!但,我不想失去蟬 鳴,失去這個後山夏日奏鳴曲。

飄洋過海 爺爺民國十一年出生,今年九十四了,和媽媽一樣,福建福州 人,飄洋過海來台,台東成為他們最終的家。 爺爺,原本只是來台灣探望自己的弟弟,看看他過得如何,沒 想到這期間國共內戰爆發,隨後國軍緊急撤來台灣,從此以後便再 也沒踏上那片生活了三十年的家鄉。在那個年代,通訊不易,不過 就半個台灣島的距離,書信往來卻要經過二十個日升日落,何況是 兩岸的聯絡,也就因此與大陸的家人失聯。未婚妻、父母、朋友, 一夜之間,彷彿被無形的刀砍成兩半,海的那端是另一個世界,彼 此失去了對方消息。說起來是多麼大的哀傷,爺爺回憶起來卻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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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地雲淡風輕,或許時間已經將這些都給沖得一絲不留了吧!

媽媽來台東也將近二十年了,和爺爺不同,媽媽來之前就知道 自己會在這裡落地生根了,這份勇氣帶給我很大的震撼,直到年紀 漸長之後才明白,正值青春年華就離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展開新 生活,是多麼不容易。 媽媽和爸爸是姻親,在親戚介紹下認識,兩人隔著一個台灣海 峽,再加上一座中央山脈的距離,談起綿綿深情的戀愛,或許是媽 媽想逃離那個酗酒過度的外公,或許是爸爸認為這個女人會帶給他 幸福,福州、台東各開二十桌,十三歲是他們的年齡差距。 偶爾她會想想家鄉,會跟外公、外婆通電話,會跟爺爺聊聊福 州話,媽媽在這裡過得很好,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事業,但不知 道她心中是否有個念頭,會想回去老家過過那裡的生活。

尋根 我是去過福州的,出生短短五年內就去了三次,一次就住了幾 個月之久,但我對那兒的最後印象也就停在五歲時期,在出租車上 對著外公、外婆揮手道別的那刻,有時會想起在那裡的一切,朦朦 朧朧卻又清楚無比。小時候不懂,還以為去福州是陪媽媽回娘家, 長大後逐漸明瞭,其實那叫回家,回我最初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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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一位叔叔,時常騎著三輪車送我們回家,我認得他的背 影,認得他的粗獷嗓音,但我從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他的正臉,因為 每次上車就被要求躺下的我,只能盯著他的背影;我記得有座很高 的山,也記得上頭有座寺廟,外公經常帶著我爬上那座山,但我永 遠不曉得爬山有多累,因為每每是外公氣喘吁吁地背著我一步一步 走上山。 但我記憶中最清楚的一幕是有天晚上發起高燒,母親穿著睡衣 背著我奔跑到附近的小醫院,那跑步的顛簸,是最常擅自闖進我腦 海的畫面。 在長大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抗拒著回去福州,隨著我越懂越 多,回去的想法也日漸減少。或許是媽媽一直希望我回去福州學 習、發展,國小時,她希望我回去那裡讀書,高中時,她希望我去 那裡見識,因為那裡的人多,生活機能好,說的像是我一輩子都該 待在福州一樣,我蠻硬地推開,因為那不是我所想的未來。

印象中的福州是個小城市,而近幾年卻慢慢拓展開來,成了 中國沿海的重點城市,根據來台探親的外婆描述,我記憶中的平房 再也不平,老樹再也不綠了。高樓大廈一棟一棟的建起來,城裡頭 的建設也跟著好起來,但就算福州有許多條件都優於台東,甚至台 灣,我也不會回去生活。在如此繁榮的發展下,都市裡的植物成了 犧牲品,盡為水泥怪物給吞噬,人也隨著這些冰冷的建築物逐漸變 得冷漠,一切都不再是記憶中熟稔的溫度,一切都只剩下回憶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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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的畫面。有一種陌生,浸漸熟悉,像被烈陽所融化的冰,消融 而逝,如同水珠,滲入這座喧囂之都。

紮根 在這裡,人稱後山的台東,我總有盤根錯結的牽念。 山邊稻田綠了又黃,黃了又綠;岸旁海浪進了又退,退了又進; 山下林木茂了又疏,疏了又茂,周而復始,是我從不感疲倦的風景。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用緩慢的步伐踏出生活節奏,萬物在這裡自有 步調,時鐘被撥慢了許多。陽光和煦地輕撫孩子的臉龐,將烏雲一 掃而散,海風摩娑著人們的髮鬢,讓沙留下足跡,然後靜悄悄地拭 去。你從不在意的一切,在這裡卻如此容易的被發現,許多人早遺 忘了自然的美好,但因為後山,我還感受著。 人們總是想逃離家鄉,奔赴其他繁華都市尋求更好的未來, 鮮少有人想要留下來。或許對媽媽來說,回福州是回家,但對我來 說,台東就是我的家,當這次的風災肆虐而過,眼見家園殘破、樹 木倒塌、遍地瘡痍時,我的心隱隱沉痛,那種感覺很鮮明,這裡是 被我所認同的根,是我紮根的土地,而遭連根拔起的一切,都使我 心傷。 如果可以,我會經常回去福州,看看我的根,畢竟我流著那裡 的血液,但我還是會生活在台東,以行動力灌溉這個養育我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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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根。 媽媽的姓是葉,而爸爸姓林,或許冥冥之中就決定了,他們的 後代,也就是我,會像落葉般飄洋過海,來到台灣後山落地生根, 然後在許久之後,成為一片蓊鬱的森林,庇護著我所牽念的土地— 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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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再 ◎陳亮元

夜,像一隻黑茸茸的手掌,遮住了東台灣火辣辣的太陽,掩蓋 了懶慵慵的黃昏。

一對人影沿著路燈的光暈朝著中央山脈下走去,海軍藍的雨鞋 上沾滿了泥濘,印上碎花的長袖棉衣還存有一點太陽的溫存,掛在 脖子上的白毛巾早已被汗水及汙泥攪和在一塊,肩上擔子裡的菜是 生活開銷的來源,那不穩定的收入使他們臉上常掛著憂愁,在他們 前頭探路著的黑狗是最英勇的戰士。太陽毒辣的紋身後,體力一點 一滴地透支,蹣跚的步伐是歸家不變的步調。 他們是我阿公阿嬤,出生在北里的太麻里人,不等絢麗的晨曦 從太麻里海上浮現,他們早已至山上耕種,直到日頭墜落到深淵, 才踏上歸途。這些刻苦的日子沒有澆熄他們對生活的熱忱,只是認 分地一步一步扛起這個家。 曾經只是一小塊菜園,種著阿公阿嬤的希望,長出的不只是嫩 芽,還有一道道曙光;過了幾年後,從友人手中承租這塊山坡上的 土地,再彎下腰一粒一粒的將釋迦種子埋入土裡;而後,這片釋迦 園成為他們第二個家,也是讓他們最依靠、最厚實的肩膀。直到現 在,當初微弱如米粒的種子都已成為結實勁枝的釋迦樹,這些都是 他們的心血,沒有平坦的道路,只有佈滿小碎石的羊腸小徑,沒有 加快生長速度的照明設備,只有日以繼夜的等待和無微不至的照顧。 每顆待熟的釋迦外表都包著一層牛皮紙,為的是不讓害蟲入侵,釋 迦樹旁的雜草需定時清除,為的是不讓養分被吸取走。阿公、阿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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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烈日,頭上戴著一頂斗笠,身上背著重達五公斤的器具,背對 著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邊後退邊噴灑著農藥,這是他們扛起 這個家不變的身影。 清晨,宛若條披上白鱗的鯉魚,身上散發出的鋒芒如脫韁的 野馬,從天海交際處狂奔而來,喚醒大地沉睡的生氣。沒有任何塵 囂,沒有任何烏煙,沒有任何高樓,從台東往阿嬤家的公路上,乘 載著許多歸心似箭的心,也乘載了許多出外打拼的壓力,一道道呼 嘯而過的光暈,留下的盡是說不出的惆悵。望向左側,映入眼簾的 只有天海連成一匹藍布的壯景,海是白浪花的母親,約束住自由的 行動,破浪的船隻則是年長的子女,偶爾回家探望雙親;再往下不 久,會彎入一條筆直的產業道路,山旁有間用紅瓦及水泥塊搭建而 成的簡陋小屋,層巒疊翠的青山依傍在旁,更顯它的低矮。 望向山腳,阿公阿嬤的釋迦園是太麻里中,我最熟悉的風景。

坐在經歷歲月洗鍊的木藤椅上,那股在嘴裡綻放的香甜,飽足 而不油膩,白嫩的果肉被牙齒鋒利地撕開, 「噗汁噗汁」 ,接著肉汁 順著裂縫流出,漫步在味蕾上,這是愉悅的步調,緊接著咽喉如龜 裂的大地被雨露滋潤,欣喜若狂。沿著食道,一股飽足感蔓延在胃 中,心中也泛起陣陣漣漪,每次品嚐阿公、阿嬤種植的釋迦,就是 無比滿足,餘味迴繞嘴裡,久久不去,我認為如果有釋迦種植大賽 的話,他們一定能勇奪金牌,只是還來不及給予他們這項殊榮,阿 公意外地跌倒,阿嬤也卸下了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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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掛在牆壁上的年曆擄獲我的目光,不是因為炫麗的外 表,而是依舊停留在二千零二年的年份;走近一看,那是一副特製 的年曆,最上頭印著阿姨結婚時與阿公阿嬤的合照,大家的臉上盡 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時的我還只是個小孩子呢!但,如此的不 真實,如此的殘酷,如今阿嬤嘴巴旁的法令紋顯得更深邃,阿姨也 已是三位孩子的媽,手中的釋迦也不是他們親手種植了,那份最熟 悉的滋味也隨著阿公的離開,埋藏在心底多年了…… 那段日子,阿嬤放下手邊的工作,當阿公一手拄著拐杖,另一 手一定是由阿嬤攙扶;當阿公餓著,阿嬤一定第一位衝去買稀飯; 當阿公不能講話,阿嬤依舊如常般知悉阿公的心意。直到那天,我 依稀記得阿嬤叫我到阿公耳邊跟他講話,我那時還害羞地支支唔唔 講不出幾句話,只傻傻地講了: 「阿公,你要趕快好起來唷! 」這 是最後一句話,沒有真正的道別,也沒有再次地相逢,只知道他不 必再受病魔的折騰了。此後,阿嬤的生活也開始不一樣了,變得些 許空虛,不必再奔波勞碌,如同蒲公英身上地種子被勁風急速地抽 離,毫無招架之力,漫無目的的飄泊在大地。有時回來探望阿嬤, 望向坐在木藤椅上的她,凝視著阿公拐杖許久,空洞的眼神盡是悲 傷,掏也掏不盡。或許她還不想面對阿公離開的事,總認為那拐杖 還有被拾起的一天;或許她還在回想在這一路的陪伴自己哪裡做不 好,懊悔失去的那刻。她,依舊在等待他的回來,耕植那片釋迦園 還是需要兩人的扶持,頂住壓力還是需要兩人的雙手,一個家還是 需要兩個人的相伴呀!但,這些事阿嬤都只能放在心底,她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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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說。

烈日,把大地籠罩住了,威震八方的磅礡氣勢震懾住萬物,沒 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動靜,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廚房裡走動, 微微褪色的柑橘色衣裳依舊藏不住經歷過歲月洗鍊的傷痕,寬鬆的 高腰褲是阿嬤最喜愛的穿搭,跋涉千里的雙腿仍不時與痠痛奮鬥。 駝背的身軀是時常彎腰耕種的後遺症;大小不均稱的老人斑佔滿了 黝黑的皮膚,鬆弛的肌肉早已不比當年拿著鋤頭翻山越嶺的英勇, 她已不是十年前那位體力充沛、毫無病痛的阿嬤了,時間一點一滴 地噬去她身體上的機能,緩慢而強烈。那片曾經陪伴她度過風雨的 釋迦園也已轉售予他人了,只留下那一小塊的土地,不必承擔起經 濟壓力,不必花費過多心力,只是讓阿嬤種植蔬菜,紓解心中那份 懷念,也將親手栽種的愛送給子女們。此時,佳餚的香味從廚房飄 逸出,我三步併作兩步飛奔去阿嬤的身邊: 「阿嬤!有沒有需要幫 忙的地方呢? 」我刻意拉高音量,因為她耳旁的助聽器已許久未 換了,阿嬤未抬頭: 「不用啦,去客廳看電視! 」我看了看菜籃裡 的絲瓜: 「這次颱風有沒有讓你的菜園損傷慘重呀? 」阿嬤平淡地 說: 「沒事啦,只是要重新種而已。」她似乎早已習慣天災的打擾, 我又問: 「這樣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復? 」阿嬤想了一會兒: 「大概要 半年喔! 」接著笑咪咪看著我: 「你長大了,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我 了! 」一陣低落不禁在心坎裡油然而生,那是說不出口的哀傷,沒 有太多無奈的字眼,但,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她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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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沒有看到日頭的身影了,只有一朵朵被染成赤黃色的浮 雲,踏著歸鄉的路,好寧靜,好寧靜……,獨坐在東台灣太麻里的 家,是這一片土壤,無私覆育卻又沾滿了一身傷,無聲無息,沒有 任何埋怨,賦予自由,不曾離開過。那綿延百里的中央山脈,有多 少個夜裡被許多人尋望著,望著不是它的高聳,不是它的壯闊,而 是山頭那一端。阿嬤看著柔順的晨曦從雲朵張開手來,在海上跳起 迷人的芭蕾;走入蔓延在山坡上的金針花,有時被輕飄飄的雲霧蓋 上面紗,這些看景的日子,她始終留了位置給我們。 夜,噬去了白晝的溫暖,沒有任何生氣,沒有任何吵鬧,沒 有任何談笑,只有電視機裡的聲響充斥在屋內,不知出外打拼的子 女們是否還會回來?他們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家了?空虛的氛圍不禁 挑起胡思亂想的思緒。這個家只剩阿嬤,阿嬤也只剩下這個家的相 隨,那些熟透的水果在等著我們回去品嘗,那些田園裡的回憶已幻 化成千縷微風,那些孩子們的哭鬧與嬉戲已變成刻苦銘心的回憶, 那些一步步走來的辛酸已成為不願告知他人的無奈,再望向阿公阿 嬤的釋迦園,他們的身影早已不在了,但,扛起家的身影依舊守護 在那。這,是我最眷戀的風景。我想,我們總有一天會離開家,留 下最孤獨的身影在最熟悉的家,一個人的晚餐,一個人的兜風,一 個人的生活。 那曾擁有過的家,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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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之「醜」 ◎欒安婕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小釋! 」 「我是主持人小迦! 」 「歡迎大家收看『後山比一比』! 」 在節目的開頭,佔據整個螢幕的是――兩顆表面如疙瘩般凹凸不 平卻粒粒飽滿分明,青綠中帶點咖啡的水果之王――釋迦! 就在我因此驚嘆不已時,兩位主持「人」又說話了! 「小釋啊!你認為這次『後山比一比』的主題是什麼呢? 」 「當然是『美』啊! 」小釋回答道。 「像是注重橋的外形、色彩 搭配及實用性的建築師三仙台,及有鬼斧神刀之稱聞名的雕刻家小野 柳,曾經創造奇蹟般現象――水往上流的魔術師,還有把世界當成畫 紙,畫出真實景色的伯朗大師。都是我們邀請的嘉賓呢! 」 「 聽 起 來 很 不 錯 是 沒 錯, 不 過 ……, 你 不 覺 得 這 題 目 太 普 遍 了? 」小迦苦惱地伸出他短短的手,抓了抓他的蒂頭,接著又道: 「現在其他收視率高的節目早就不比什麼『美』啊!帥啊!現在更 流行『醜小鴨變天鵝』 、 『醜男大翻身』之類的話題,你,已經落伍 了! 」 「那……我該怎麼辦? 」 「照我說,我們這次的主題就該叫『後山之醜』! 」小迦神氣地 撫過頭上的嫩葉,昂起下巴大聲道。 「好、好!這名字實在是好啊!小迦你實在是太聰明了! 」 看到這裡,我不禁嗤嗤笑了起來。這真是一對活寶釋迦啊! 「那現在就讓我們的嘉賓們說一說他們的『醜』吧!四位嘉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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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自己的『醜』後,我們和在場的觀眾再選出佼佼者,成為此次節 目的『醜王』 ,並免費得到名醫的整容! 」小迦俏皮地眨眨眼, 「請 大家不要偷偷放水喔,我們的心可是很硬的,不會隨便選一個。」 「那麼,有請建築師三仙台! 」 在熱烈的掌聲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走近,四肢纖細,肚子卻 詭異地凸起,好似懷孕一般。 待她走到燈光下,我不禁驚呼一聲! 一身寶藍色長袍覆蓋住她的身體,就連手腳也不放過。一頭如絲 般的長髮紮在腦後,做了個簡單的髻,一雙溫柔的美眸就像那能包含 一切的大海,裸露在外的皮膚潔白而細緻,形狀美好的脣瓣好像輕輕 一笑就能懾人心魂。縱然是她眉頭緊促、面容憂愁,也破壞不了這一 分美。 突然!她掀開長袍,裡頭不是潔白美麗的軀體,而是一具殘破的 軀體。想像中平滑的肌膚被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小洞代替,全身上下皆 無一處完整,看得令人尿溼褲子。 一道柔和的聲音傳出: 「大家好,我是三仙台。曾經,我有一身 美麗的珊瑚衣裳,那是我的驕傲,它融合了所有美麗的顏色,乳白、 粉紅、明黃、茜紅……,現在,我只能和大海姊姊借長袍,蓋住我這 身令人恐懼的肌膚。就連我原本自以為傲的身材,也突然間臃腫許 多。」一個轉折,聲音帶了點憤恨, 「在夜深人靜時看到自己,我常 感到害怕。原本我是如此美麗,現在的我……還是我嗎?到底是什麼 讓我變成了這副模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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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三仙台欲哭無淚的模樣,我的鼻根湧起一股酸意,胸中悶著 一股氣,不上也不下。 究竟是誰造成這一切……?一切還不明顯嗎? 常聽說有動物因誤食垃圾致死,圖片中的動物們肚子剖開都是些 無法消化的垃圾,她是否也是如此? 待三仙台走後,一群黑衣人把一個散發著彩色光芒的物體抬至舞 台。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顆色彩繽紛的貝殼,因為燈光的照射而反 射出奪人心神的光芒。 接著,貝殼裡走出一位小男孩。 他有雙湛藍的明眸,清澈又幽深,恍然間讓人感到幾分茫然、難 過,一轉眼卻消失不見,但隨即我的目光又被他身下所吸引。令人難 以相信的是,他有一條魚尾! 小小一條魚尾,好似含括了整個大海,藏藍、蔚藍、墨藍,所有 的藍都在他的輕擺中,閃耀著自己的特有光芒。 「我、我是小野柳,是人魚雕刻師。」小人魚的手緊抓住衣擺, 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從很久以前,我就隱居在海岸雕刻作品,那裡安靜舒適又無人 打擾。突然有一天,遙遠的海帶來一團布,起先我沒有理會,但接 著,越來越多的東西漂上岸,不只是布塊,還有一些微小卻堅硬的長 方體,閃閃發光卻十分銳利的小石子,許多未曾看過的東西。這是什 麼?我感到好奇,於是我離開海邊,走進人類的圈子裡,我才知道那

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 後山之「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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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垃圾』 。」 小人魚回頭看了身後的貝殼一眼,停頓片刻後說: 「然後我回到 海岸,卻發現……我的家沒了!把整個海岸走一圈也沒發現它,更沒 發現可以代替它的存在。無奈之下,我只好用附近的『垃圾』製作我 的家園。但儘管多努力,它仍舊不是我熟悉的家,睡在裡面我感到不 安、恐懼,我不知我的家園什麼時候又會消失,我又什麼時候會消 失……。」 聽到他的話,我仔細打量我曾讚美過的貝殼,我怎麼也想不到這 會是垃圾做的窩。 如果打開這重重的殼,裡面是什麼樣子?是鋪滿報紙的保護墊, 還是保麗龍做的家具? 我無法想像。 在我沈浸在自己世界時,一名男子走了上來。男子長得十分帥 氣,茶綠色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眸中流露出幾分痞氣,搭配著花色的 襯衫和海灘褲,看著更加吸引人。不過再怎麼引人注目,也比不上他 那一頭稀疏短髮。 那一頭金黃短髮,好似被人硬生生扯下,在頭皮上留下一個個新 舊不一的疤痕! 接著,我看到兩位主持人問道: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你 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們攝影棚裡? 」 男子表情茫然地將耳朵朝向主持人,並抬手放在耳旁做一個聆聽 的動作,大聲地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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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男子如此作態,主持人只好大聲再問一次。 「什麼?你問我是誰?我就是伯朗啊! 」男子不悅地皺起眉毛, 碎碎念起: 「真是的,明明就是你們邀請我,竟然連我是誰都不知 道……。」 小釋和小迦兩釋迦聽了不禁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最後還 是機靈的小迦化解了進退兩難的氣氛。 「請問伯朗先生,您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 「還不都是人類!每到我這都要帶些紀念品,找不到就拔些稻草 應應景,還有那些鐵做的怪獸,每個都會發出如雷聲一般的懾人巨 響,每個都會噴射黑色的毒氣,聞著就噁心。久而久之,我就變成了 這副模樣啦! 」伯朗不屑地挖了挖鼻子,挖出塊黑色的鼻屎後,隨 手彈開。 小釋遲疑地問道: 「伯朗先生說的……可是汽車和摩托車? 」 「什麼汽車、摩托車的是什麼?我才不知道這種東西! 」 「好、好,您說的都是,那麼現在能請您先坐到一旁嗎? 」 「 真 是 的, 莫 名 其 妙 把 我 約 來, 又 莫 名 其 妙 的 要 我 到 一 旁 坐 著……」 男子走下舞台,只見邊上擺放著四個椅子,其中兩個上坐著一大 一小的兩人,定睛一看,正是剛才下場的三仙台和小野柳。 看著伯朗坐下,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位嘉賓了。 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又遭遇了什麼? 迎著眾人目光而來的是一位苗條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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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有著一頭凌亂捲髮,在走動間閃耀著片片油光,不禁讓人懷 疑她有多久沒有洗澡了。身上的衣服皺如酸菜,而顏色更是令人心悸 的黑,讓遠在螢幕前的我都好像聞到一股酸臭味,被熏得想要逃離這 裡。 一頭水色的長捲髮因為打結的緣故,看著分外黯淡,而點綴在頭 髮上的煙蒂、檳榔渣,更是顯得她狼狽不堪。 「看什麼看!我就是水往上流,有意見嗎? 」她高傲地揚起下 巴,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住她的不堪,但其實我們都看得出她內心裡的 自卑。 看著我們不說話,她又道: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為了破解我的 魔術,你們每次都把垃圾丟到我身上,害得我的頭髮都打結了!還有 我的衣服,原本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水藍色,結果因為你們用它擦 頭、腳,現在都變髒了!你們人類真是噁心到爆! 」 水往上流在台上釋放著多年的委屈,而在台下的黑衣人們看她越 罵越起勁、遲遲不肯下台,不得已之下,只好將人「請」下了舞台。 「咳咳! 」小釋尷尬地清清喉嚨,才道: 「緊張的時刻來到,究 竟誰是最醜之王呢?請在場的觀眾們拿起你的手機,投下神聖的一 票! 」 一分鐘後,小釋驚訝道: 「什麼!贏的居然是……!不,我承受 不了,小迦你來公佈吧! 」 小迦無奈地翻白眼,大聲說道: 「此屆醜王是……」 「進廣告嘍!想要知道本屆醜王是誰嗎?那麼請別轉台,精彩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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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等著你! 」

後記:台東近年來因為發展觀光而使得美麗家園不再,筆者想透 過詼諧的口吻以及符合當地的人物設計,藉由比醜的諷刺手法來喚醒 台東人對於家鄉環境的重視,也期望外來的遊客能夠更愛護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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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佳作

O Nia`ro a wawa1 部落的孩子 ◎洪愷隆

台東,前面是海,後邊是山。 阿美族,前面是冰箱、後邊是倉庫,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是我們 的遊樂園。 空氣中摻雜著海的味道,還加了點芬多精調味,成了我最熟 悉的部落味,我是一個部落的娃娃,從小在充滿文化及智慧的耆老 們身邊漸漸茁壯,很多生活上的求生技能及捕獵技巧都是從他們身 上學習來的,除了這些技巧,學到的更多是尊重大地海洋以及發現 自己的價值。尊重是必須對海洋及獵場做的事,因為能無憂無慮、 安安穩穩地活到現在,都是因為她們的賜予,除了尊重海洋及獵場 外,更要尊重的是部落的每一個長輩,是他們無私的教導,才能有 如此幸福的我們,這樣的價值則是屬於我們的文化、祭典及語言, 這些都是外人無法輕易學來的,那是從我們的祖先代代相傳下來的。 在部落,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流失,越來越多的耆老搬離,越 來越多的婦女嫁到外地,許多錯綜複雜的因素導致每個部落都有人 口外移的情形發生,並且越來越嚴重。沒有年輕人的部落,要怎麼 活潑起來 ? 沒有耆老的部落,要怎麼有文化有內涵 ? 沒有婦女的部 落,更是不用說了!如此嚴重的人口外移,不僅是讓部落越來越虛 弱,更重要的是會讓我們的文化瀕臨失傳,甚至是消失,沒有了能 學習傳統文化的對象,也沒有了能傳承的莘莘學子,如何能在豐年 祭上照著祖先的傳統執行,而不會說族語的孩子,要如何能跟部落

1 阿美語,意指部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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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長輩們溝通,要如何聽懂長輩說的每一句話,沒有文化的部落孩 子,又要怎麼能大聲且有自信地對著別人說: 「我是來自部落的孩 子 。 」當你發現,你會因為來自部落而變得沒有自信,那就代表了 自我認同開始崩解,那是多麼可怕的漩渦和暗潮,急流湧浪地衝擊 著,如風狂嘯著:你不夠認識你自己,你不夠認同你自己,你不夠 認真地發現你自己!

曾聽人們說道,部落是會讓孩子學壞的地方、部落是資源落後 的地方、部落是髒亂的地方,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全然是不夠理解 的表象歧視,部落之於我是多麼的重要,我說: 「部落是能讓我獨立 的地方,部落是能讓我學會尊重及包容的地方,部落是讓我能夠笑 得更自在的地方。」還記得第一次的部落訓練,我們到了都蘭山上, 不管早餐、午餐、晚餐,我們都得自己摘野菜、到溪裡捉蝦,或是 設陷阱抓飛鼠,晚上我們還得自己伐木合力搭木屋,那時,累到一 閉眼就能睡,早上起床時,從山上眺望太平洋,就會覺得再累都是 值得的,在你心深處有個信念不停呼喊著:付出是有價值的!眺望 著廣闊的太平洋,凝視著海上一艘艘的漁船,那時候的我深刻明白: 「我,就是一個阿美族的娃娃!不可否認。」從那時候開始,我才決 心投入部落的大小工作,豐年祭時,我擔任青年會的召集負責人, 必須聯繫各縣市要回來的部落青年,並且要準備豐年祭時的表演, 練舞時有很多人會遲到,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訓練,大家開始有向 心力,開始意識到自己是部落的孩子,開始為部落付出,開始認真

在地書寫高中組散文類 O Nia`ro a wawa 部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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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情勢的逆轉令我內心感動不已,我開始發現每次的活動,大 家都不會遲到,更多的青年是提早到場來支持這個團體,從青年會 中,我得到許多無法用筆墨形容的無價的寶物。直到此時此刻,我 腦海中都還迴盪著在豐年祭上的表演,生命中多麼特殊的連結,我 深深感覺到我的心是和大家連成一線的,那一天我看著耆老的笑 容,過去曾經湧現的各種疲累和彼此之間的怨懟,在那一抹彎月似 的燦笑中,早已不復存在了。 從部落的豐年祭一直和大家相處到結束,那年夏天的時間停 滯在許多美好之中,直到了最後一天的檢討會,每個人說出了需要 改進或是有什麼做錯的地方,這個檢討會不同於以往的狂歡,每個 人都說出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話語,或是感觸良多的大小事件。總 是堅韌的我,在發表完感言的時候,我哭了……,我不知道我為什 麼哭了,眼淚摻雜著汗水,我知道那落下的淚水,不僅是感動,更 多的是感到無限溫暖,因為那是一種家人的感覺,就算沒有血緣關 係的人,也都能強烈感受到流動在我們之間的默契,即便祭典結束 後,大家又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但我確信那些日常的種種,依舊 無法減少我們的熱情,而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我很驕傲,O nia`ro

a wawa kako2 !衝著這個感動,我知道,明年的此時,我們依然會 在美麗的太平洋前拉起手,歌舞出阿美族的驕傲! 部落是我們真正的家,是能給你溫暖的家,是能給你感動的

2 阿美語,意指「我是部落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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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能使你成長的地方。部落的孩子回來吧!不管傷心還是開心 的事,都小小聲地告訴太平洋,她會把你的憂愁都深深地捲到海底; 如果你累了,就到幽靜的都蘭山躺躺吧!穩重的土地會讓你做個美 好的夢,整片星空也會幫你分擔你的煩惱的。Minokay to wawa3 ! 回來吧!

O nia`ro a wawa kako4 !部落的娃娃,回來學習你該熟悉的, 回來認識屬於你的,回來接觸你本能的,好好認識你的部落,好 好 學 習 屬 於 你 的 一 切, 好 好 認 識 你 自 己, 閃 耀 光 芒 的 阿 美 族!

Sa´icelen Pangcah5 !

3 阿美語,意指「孩子們、回來吧」 。 4 阿美語,同註 2,意指「我是部落的孩子」 。 5 阿美語,意指「阿美族加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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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國 中 組 散 文 類


第一名 楊樂多 前山的呼喚 第二名 黃薇心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第三名 黃筱晴 諦聽 佳 作 曾 晴 咖啡牛奶 鄭棨睿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 李欣容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杜佳馨 最熟悉的感覺 陳若璇 我的家,我的秘密 胡聖恩 水源之歌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第一名

前山的呼喚 ◎楊樂多

純淨的後山,眺望著藍色浩瀚的太平洋,靜靜地座落在台灣的 東岸。 早期的花東地區,因為交通不便,必須翻山越嶺才能到達,加 上開發較慢,以致於各項的發展都顯得落後於西部。因此,人們俗 稱台東花蓮地區為「後山」 ,但是,如果我們真正從海洋台灣的地理 位置來觀看,面向著太平洋,日出東方,台東花蓮,反而是真正的 前山! 記得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讀到余光中先生所寫的一首詩— 〈台東〉 ,其中有一句描寫到台東「人比西岸是稀一點、山比西岸卻 密得多。」是啊!因為「人稀」 ,所以居住在前山的我們有著寬廣的 心靈,能仔細聆聽山與海的心跳而展現出獨特的慢活態度。遠離塵 囂、擁有純淨的大自然,就像詩中所言「報紙送到是晚了點,太陽 起來卻早得多,無論地球怎麼轉,台東永遠在前面。」台東是光所眷 顧之地,生活在此的人們都是「太陽的孩子」 。 前山的美,有著山脈的高大與海洋的壯闊,還有豐富多元的族 群文化。 在地人保護大自然的決心與智慧,孕育出了一位漁人作家―― 廖鴻基,他所創立的黑潮文化基金會,衝擊了台灣的漁業文化,為 花東海洋生態保護帶來新契機,改變台灣的海洋只有著重在「吃」 的海鮮文化,提升漁業文明到更高層次。家人在讀了廖鴻基先生的 著作以及聽了他感人的演講後,深深地改變了我們家愛吃 魩 仔魚、 翻車魚的口腹之慾,還因此開啟了我們對海洋探險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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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契機,讓我們踏上難忘的賞鯨之旅,當我們身處於一望無 際的海洋之中,突然出現聰明又可愛的海豚,成群結隊的竟然就在 我身旁,這麼真實的感受,望著海豚在海浪裡旋轉、跳躍、翻滾, 時而快速潛入海中,時而高高躍起,這種超乎感官經驗的美,深深 烙印在心中,一輩子永難忘懷。 除了一望無際的浩瀚大海,更有深藏在台東的高山峻嶺。有一 次巧遇一位台北的醫生,一直讚嘆嘉明湖的美,原來他已去過嘉明 湖三次了。此番當頭棒喝,激發起全家人探索嘉明湖的決心。經過 仔細的計畫和體能訓練,終於踏上了前往嘉明湖的登山路線,一路 上接踵而來的是崎嶇的山路和涔涔汗水,正當體能快負荷不了想要 放棄時,幸好在家人的扶持與加油聲中,以及自己不服輸的意志支 撐下,終於來到夢寐以求的嘉明湖,一顆亮眼的明珠展現在眼前! 它靜靜地躺在寬廣的高山草原,與遼闊的天空對望著,清澈的 湖面,映照著天空的湛藍,周遭瀰漫著些許的雲霧,金黃色的陽光 從隙縫中穿過,照射在平坦的湖面上,稀薄的空氣和吹拂過來的微 風,摒住呼吸,微微一酸的鼻頭,這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瞬間,能 一覽這空靈的湖水,似乎連天使也會留下虔敬的淚水呢 ! 花東一草一木,無私地把我孕育長大,她的美、她的好,我深 深陶醉其中。台東除了壯麗的大自然之美,在她波瀾壯闊薰陶下的 人更美。台東沒有豐富的礦產資源,不會面臨開發的汙染問題,人 們在這裡生活,時間洗鍊出台灣最多的族群融合,編織出多采多姿 的歷史風土民情和獨特的原住民族文化風采,台東的寶藏在每一位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前山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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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東人身上散發出來,阿美族眼中散發出藍寶石的光芒,布農族的 眼有深邃的碧玉光芒,排灣族的眼可以幻化出琉璃七彩光芒,從達 悟族的眼能看到隨著陽光變化的太平洋藍,其他的台東漢人和新住 民的眼睛裡也散發出純美的光輝。台東人保有大自然純樸,是我們 獨有的驕傲。 我時常省思,居住在「前山」的我到底要的是什麼?前山的呼 喚應該就是單純素樸。唯有簡單素樸的生活才能保留台東最原始的 樣貌,也才能給海洋台灣留下追尋緩慢、貼近善待土地的生活方式。 徜徉在高高的山和大大的海之中,台東人的故事寶藏等待真心 的旅人來發掘,我以生命的力量來珍惜、守護捍衛她,希望讓更多 人了解花蓮台東這塊土地和人民,影響更多人一同守護這美麗的天 堂。 朋友,是否聽到了「前山」的熱情呼喚?歡迎來一趟「前山」 之旅,大山大海會展開雙臂歡迎您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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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第二名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黃薇心 這一片嫵媚的山水,就好似錦緞上的十字繡那樣的美好而靜謐。 在清晨的花東,天高地迥,你將覺宇宙之無窮;山高海闊,你將見 世界之美麗。你若是搭著火車來,在駛過了北部蜿蜿蜒蜒、斷斷續 續的山洞後,一道燦爛的明光會將你拉出隧道――是花蓮的海岸 線!此刻的每程風景都化作一位動人的小姑娘,披著水藍的薄紗, 在你的腦海內翩然起舞,闖入心中最深的渴望;鑲著光芒的璀璨, 有如夜空中熠燿的星光,是在茫茫理想中,追尋的那個方向。接著 她走入了紅塵中,淡藍色的背影化作一縷香,翳入默片反覆播放的 原野和礫漠中。整個身體的放鬆,是你從未體驗過的舒暢,心靈的 補劑啊!飄飄然間,每個肥美名字的小鎮都悄然甦醒了!無限的活 力和風采,把你送進了台東市。 彷彿那兒,就是一切生命的源頭、一切追尋的終點。 而事實上,那兒也正是。台東市區不太大,信步漫遊即可飽覽 市區名勝。舊火車站改造而成的鐵花村藝術園區,我相信,絕對是 文青派必去的朝聖之地!在遼闊的大草皮上,靜聽風聲呢喃,細聞 綠葉芳香,在不言中,下過雨後又溼又熱的窒息感漸漸褪去,你將 會雀躍地拋下已無用處的雨傘,快樂地闔上雙眼,旋轉、跳躍、再 延伸,一旁停駛的舊火車頭、遠處的台東大學大樓,也都換上了粉 色調的濾鏡,一切是如此的可愛而動人。走出遊客服務中心後往左 轉,是綠蔭包裹的氣派大道,一攤攤文創商品的市集妖嬌地對你拋 著媚眼;蒼蒼白髮的老人坐在一旁竹椅上,嘴角上揚的弧度不曾下 垂過;稚嫩的孩童在偌大的裝置藝術旁,通紅著臉追逐嬉戲著,是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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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一幀溫情滿溢的風景啊! 你也可以和路旁的老太太租一輛腳踏車,逍遙台東。踩著踏板 進入台東森林公園,你輕裝即可上陣,去征服那從詩畫裡迸出來的 天堂。累了,就在高大木麻黃的腳邊停下,讓清水沁涼你的肺腑; 倦了,就在活水湖旁的綠蔭下歇會兒,給微風親吻你的肌理。在騎 行的過程中,大聲說話是最不智之舉――那是聽不見的!風聲呼嘯 帶過每一句對它的讚美,攪和所有的間關鶯啼、鳥語花香,擴大成 一種細長而綿柔的生命力,旖旎地裹住整片綠地,就似一面牢而不 破的巨大防護罩,使裡頭的每個人都感受到如毛毯般輕柔裹住心扉 的活力,就如高山流水般,源源不絕,如母親的懷抱,溫暖而踏實。 不知不覺中,你會察覺,自己騎到了海邊。你或許,會停下車來, 和路邊的老伯買一袋鳳梨,一罐冷茶;也或許,你會讓你的鐵馬停 靠在樹下,自行步向前方。拍打著的浪濤從遠方洶湧地奔來,卻在 觸及岸邊的砂土時,化作綿密的泡沫,如一條白絲帶般毫無違和 地隔開了陸地與海洋;神異的色彩變換著,閃耀的蔚藍、清澈的水 藍、沙土輝印下的粉紅一層層的被白色泡沫區隔地恰到好處,而糝 落的金粉則來自遠處的落日餘暉,萬縷璀璨的金光磅礡地照亮了棉 花糖般鬆軟卻不凡的夢。 無聲的推移,時光被磨成金色的細沙閃耀著。縱使光陰流逝到 了出口,但我知道,這一切不會結束的!在經過去蕪存菁後,那台 東的每程山水、每聲浪濤、每個心跳,都會在回憶的入口風乾,默 默地滋養我茁壯。墨黑欲滴的色彩從天際豪邁的潑出、渲染了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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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是該離別的時候了!這次,你選擇搭飛機。看著夜晚的台東 戴上璀璨的鑽石項鍊,宛如翡翠擲地的清音, 「咚! 」什麼東西落下 了,隨著下方的淨土漸漸被雲層覆蓋,那份從心頭落下的、對生命 的遺憾,也跟著深埋進了心窩,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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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第三名

諦聽 ◎黃筱晴

夏至,就是連清晨也溶化,晴空萬里彷彿註定,我單手托著臉 頰感嘆炙燒般的熱。為了逃避暑氣而早起,竟招來反效果,真令人 喪氣! 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決定吃冰去時,一陣騷動的聲 響浪濤似一波波襲來,是什麼? 綿綿不絕於耳的,果然是蟬鳴。 明明是如此宏亮,為何剛剛卻絲毫未發覺呢?肯定是心煩意 亂地想著、抱怨著悶熱,無法靜下心來聆聽自然之歌,才無視那反 覆、規律然而有些平板單調的蟬鳴吧! 蟬,與禪,似乎有著除了形聲外更密不可分的關連,一種環環 相扣的神秘,諦聽著千篇一律的頻調,音色從未偏掉,聽著聽著, 時而呢喃低語輕訴,時而柔聲咆哮夾雜,音量的變化之外,節奏、 速度一致的令樂團首席也屏息,驚人的整齊度宛如寺裡的師父,淡 淡地流露出一股跨越紅塵的清新。聆聽自然的聲音,如此美妙且悅 耳,心情平靜如一潭止水,風也盪不起連漪,鳥轉蟲吟,透出一種 寧靜,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道理,一種超脫世俗,說不 出口的禪意。 鳥不為什麼地歌唱,蟬不為什麼地叫,就這樣叫掉了大半輩 子,叫掉了整個夏。早晨是蟬之家族的齊唱,日落更是加入了蛙, 混聲合唱,此起彼落的鳴叫聲,添了夏夜的童趣,填補了星斗的空 虛,點綴花叢的美麗,裝飾了大樹成蔭的綠意與濃密。 諦聽,是種無形的藝術,凝神專注,集中精神而毫無雜念地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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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似乎靈魂超越有形的軀體達到心靈與四周的融合。每分每秒彷 彿凍結瞬間,時間之軸便靜止在此刻,停留了一世紀般的久,當蛙 再度鼓起了鳴囊,叫響了明天,錶上的指針才繼續運轉。 諦聽山水,縱橫風雲間,仙女似輕揮衣袖,不掠奪一絲虹彩, 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地來,只留下禪意,帶走了些許風平浪靜,諦 聽蟲鳥,靜中有動,動裡帶靜,尋覓其中的恆定,跳躍穿梭於草林 間,或是停佇樹稍的流連,分析心境的奧秘;諦聽花木,等待百年 的喘息,一口閃耀陽光的呼吸,讓神木教導抽出的嫩綠,仔細調整 的花序,盼望盛開的節氣,姹紫嫣紅的豔麗,託花朵來告訴你,獨 領風騷的魅力,傾聽生態高唱,諦聽生物歌誦,必能有所收穫,領 會獨特的「禪意」 。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諦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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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佳作

咖啡牛奶 ◎曾晴

離孩童時期將越來越遙遠的我們,都體會了一種很奇妙的感 覺。有時候那個感覺讓我們想不起自己過去的樣子,甚至不願回想。 那種感覺可能使我們越來越想擺脫過去的自己,而變得更勇敢或是 變得比之前更膽小懦弱,因此有衝動想做之前不會做的事、想做之 前不會做的選擇、想做不像曾經的自己會做的表現,開始想用自我 意識表達自己的想法。而最終我們確實會被它而改變,那就是「成 長」 。

在我小時候,母親就告訴我: 「你現在還小!不可以學那些壞 小孩偷喝咖啡,咖啡對小孩身體不好! 」這句話影響了我,只要看 到咖啡或是咖啡口味的餅乾、冰淇淋、糖果……,心中都會燃起警 戒和排斥的心情,告訴自己或同學不能碰!看到很多同學炫耀自己 喝過怎樣種類的咖啡,高談闊論起來時,我便發怒罵喊: 「現在的 我們喝咖啡對身體不好! 」以怒氣沖沖去對抗拿喝咖啡來炫耀的同 學。我唯一碰到咖啡的經驗只有誤把咖啡牛奶當成巧克力牛奶不小 心喝到一口,而喝到時,當舌間感到一陣苦味,我如同喝到毒藥般 緊張地吐掉,並瘋狂用清水漱口,心中還湧起滿滿的罪惡感。曾經 因為感冒發燒,擔心自己就此病死,而向上帝禱告,祈求自己身體 平安,當時發誓: 「如果我平安健康,長大後,除非是無心喝到,否 則絕對不碰咖啡!。」這樣信誓旦旦地承諾,只為了不想病死,只為 了要做到母親說的「乖孩子不偷喝咖啡」 。人人問我「不喝咖啡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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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過敏? 」或是問我「不喜歡喝咖啡? 」我只能回答: 「我就是不 能喝咖啡。」

我發現成長是有好有壞的,唯一的共通點或許就是「跟之前 的自己不一樣了。」我便也開始認為自己不一樣了……,在某一堂 課中,剛從國外回來的老師帶了「白咖啡」要泡給我們品嚐,因為 咖啡因含量較低,這個年紀喝一杯是可以的,這使全班同學興奮不 已,拿著杯子搶著去裝,我卻開始猶豫動搖了起來,不像過去那樣 斬釘截鐵地急忙拒絕。此時腦海中浮現過去母親的話跟自己曾經發 過的誓,讓我只好默默坐在位子,拒絕去裝。看著同學喝著白咖啡 時露出幸福的表情、紛紛讚揚有多好喝,發現我沒裝的同學也跑來 問我「怎麼不裝呢? 」我終究回答小時候的答案: 「我就是不能喝咖 啡。」然而我心中卻開始糾結,竟然有了「大家可以,我為什麼不 行? 」的想法,雖然我仍是拒絕了。直到某次,我打開自家冰箱看 到一杯裝有巧克力般顏色的牛奶,我二話不說當場喝了下去,頓時 那熟悉卻早已陌生的苦味散佈舌頭各個角落,我發覺又喝錯了!那 是咖啡牛奶,不是我認為的巧克力牛奶。可是奇怪的是我內心並沒 有一絲的緊張或罪惡湧上心頭,思考停留在那從未完整接觸過的苦 味,細細品嚐到那一杯咖啡牛奶見底,一滴也不剩,喝完後才驚覺 「我怎麼會自然地把它全部喝光? 」我才發現原來屬於我心靈成長 的開端竟是那杯「咖啡牛奶」 ,雖然我很清楚咖啡還是不能過量的飲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咖啡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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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但是那一次讓我深刻感覺到「成長」是當下自己都察覺不到的。

喝咖啡牛奶是「誘惑」還是「成長」 ,我很難判別,一開始我 也感到疑惑,但後來的我卻很清楚咖啡牛奶不是誘惑,因為自己其 實討厭有苦味的食物或飲料,而喝咖啡牛奶是我願意放下先前的恐 懼且產生第一次接觸的勇氣,在那之後我仍不會想接觸咖啡那一類 的飲料,因為咖啡確實是我真的不喜歡的事物,我很開心自己願意 重新去聆聽自己想試試看什麼,再為自己做決定,而不是連自己都 不清楚,就先聽從別人的意見。當然!母親的話是為了我好,世上 還是有很多事是不能先冒然接觸再決定的,例如: 「毒品、賭博、犯 罪……。」因為這些是一旦接觸就會成癮的。而品嚐過咖啡牛奶之 後,我向別人拒絕喝咖啡時不再是: 「我就是不能喝咖啡。」而是能 用我真正的想法來回答: 「我不太喜歡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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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佳作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 ◎鄭棨睿

台東是我的家鄉,也是一塊充滿豐富生命的樂活大地,這裡有 遼闊的大海,連綿的群山,多元的文化,純樸的民風,可愛的人們。 在這長大的我,對這塊土地,充滿了熱情與美好的記憶。 台鐵舊倉庫宿舍改建而成的台東鐵花村,被稱為「台東音樂文 化發源地」 ,不但常有人在此表演,還會有許多販售文創的慢市集, 而每到晚上,由木板鋪成的棧道旁放置的熱氣球型裝置藝術總會發 出光芒,柔和的光芒從燈籠上方挖的小孔中流瀉而出,彷彿用光編 織而成的一張漁網,而沿路的燈光也有如指路牌一般,貼心地為路 人們指引正確的方向,從遠處看,那一點一點的光點又好像變成了 點點繁星,在傍晚時緩緩走在這條光影交錯的道路上,吹著徐徐的 晚風,聽著遠方輕輕傳來的歌聲,真是一大享受啊!鐵花村也因此 成為觀光客眼中的觀光勝地,也是台東人的驕傲。 另外像是矗立了許多高大樹木的台東森林公園,每到假日處處 鳥語花香,陽光有如亮麗的金粉一般灑落碧綠的林間,高大的樹木 像是站崗的士兵似的,沉默地直立在幽藍的琵琶湖水邊,而湖中的 魚兒們則靜靜地在水裡悠游,偶爾,湖面因為受到牠們的激盪而緩 緩地向四周泛出一圈圈的漣漪,眼前的美景總會讓人由置身仙境的 幻覺,因此,每到假日,總會湧入許多前來踏青的人潮,是台東著 名的景點,也是個休閒的好去處。 但在今年的七月八日,一個被稱為尼伯特的颱風登陸了台東, 並在一夕之間造成了嚴重的破壞,也讓許多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颱風夜當晚,風雨交加,不時有閃電帶著刺眼的亮光劃破天際,強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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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斷地拍打著玻璃窗,彷彿要破窗而入一般,玻璃窗也不時發 出碰撞的巨響,而窗外的盆栽更因為無法承受強勁的風勢而傾覆在 地,陣陣的噪音和巨響也吵得我徹夜難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才發現,不只是盆栽,連門外的鞋櫃也翻 倒在地,家裡更有多處積水,真是慘不忍睹,但是,後來看新聞才 知道,原來我們家的災情和其他地方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原 本生機蓬勃的森林公園,經過了這次颱風的摧殘,許多蒼翠的大樹 因為無法承受強風而遭到連根拔起,或攔腰折斷,也有許多大樹的 枝葉被吹得光禿禿的,以前美麗的風景如今變得滿目瘡痍,殘破不 堪,恐怕需要許多時間才能讓恢復往日的容貌。而鐵花村現在也變 得磚瓦四散,有如廢墟一般,令人感到不勝唏噓。 經過這次的颱風,雖然造成了許多嚴重的災情以及許多難以挽 回的憾事,但我相信,只有經過最可怕的傷害後,才能夠展現最真 實的美好,樹倒了,我們要加倍種回來;房子吹壞了,我們要建得 更加牢固,像我最近去附近的鐵馬道散步時,看到原本被吹得光禿 禿的樹枝上,也抽出了幼芽,嫩綠的新葉映著耀眼的陽光,讓人覺 得心中充滿了希望,台東最美的風景不只有好山好水,還有最純樸 的民風,最可愛的人們,更多的是人們團結的精神,只要人們能夠 團結一致,很快就能夠重新建立起最美麗的台東風景,我熱愛我的 家鄉,加油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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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佳作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李欣容

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十日,我乘上航向太平洋的賞鯨船,開始了 我首趟尋鯨之旅。 那個午後是炎熱的,在七月中的花蓮,這樣的天氣可說是無比 平常。當踏上船隻的那一刻,我在腦中設想了無數與鯨豚的邂逅, 浪漫的藍天,無際的海洋,牠抬起那澄澈的眸靜靜和我對視,然後 彼此遠去,一眼萬年。這是最美麗的相遇,也是最不可能的場景, 我卻仍期待著和這生命的相見、交錯。 因為毫無任何經驗,起初,我總以為每一個翻滾的浪花背後都 藏了一個驚喜,企盼著初逢,卻頻頻落空。漸漸,船隻駛過深淺交 會的海洋,城市在背後化成一條筆直的線,高山在城市後方和天空 依偎,它聳立入雲,是城市中最高的大廈也到不了的距離。 一陣驚喜的大吼忽地響起,原來船隻附近海域來了群海豚,可 惜我站在船尾,只能望著被馬達翻攪出的層層白浪,悲傷的思索: 莫不是今日只好敗興而歸,自浪花空想像了? 意外來得那樣突然,轉瞬又一騪賞鯨船似我們般追隨前船的腳 步,來到了這片海域。再無一隻海豚願意跳出水面,三騪船隻熄了 馬達,在海上載浮載沉。太平洋一片寧靜,一波浪來,一波浪去, 最後,我們決定在下一片海域探尋。 又是漫漫的尋鯨,乘載了全船期待的白色容器以穩定速率航 行,接著開始衝刺,衝向於我們而言莫名的遠處。 船長像是早已偵測海豚方向,勇敢地航向某一端,然後五百公 尺、二百公尺、一百公尺,最後我們駛進了海豚群。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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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海豚躍出海面,一大一小,恰是老師口中的母子,牠們緊 相依靠,以完美的弧形飛躍,沉入。一隻年幼的海豚衝出靜謐的平 面,奮力向上直起牠豆大的眼和尖長的嘴向著日光,轉了一圈後便 無力墜跌。又一隻起身翻轉,這次是較成年的海豚,翻了兩圈、跌 下,再次跳躍飛旋,跌下。 金黃的日光,灑在清澈的黑潮,伴著飛舞在空中的弧度,形成 了最美的畫面。手中電子機器無緣記錄下那一幕,我只好用雙眼, 永遠地記憶下那一瞬、一秒,即永恆,即亙古。 返程的路上我不停回憶這趟旅程,想起和牠的相逢,沒有想像 中的夢幻神秘,卻又有份平凡恬淡的美好。我想,這就是大海給我 的禮物,在每個不平凡的浪花後,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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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佳作

最熟悉的感覺 ◎杜佳馨

「原住民,原住民長得不一樣,有的那麼黑,有的那麼白;有的 那麼高,有的那麼矮,原住民,原住民就是不一樣。」聽著這個旋 律,唱著這些歌詞,跟著大人們,我一步一步邁向那「屬於我們的 山林」 ,因為我們就是「原住民」 。 出發前,外公特別叮嚀: 「等等上山,不準有人放屁、打噴嚏, 或是說出不禮貌的話。」 我是布農族,一個住在山上的小孩。那晚,外公起完火,便坐 下來,說了許多有關我們族群的故事:以前有一個小女孩,母親過 世後,父親再娶了一位繼母,但繼母一直欺負她,不讓她吃飯,在 父親面前說她的壞話,連父親也漸漸失去對她的信任。有一天,在 挑水的路上,她死了,化成一隻老鷹,就像她所期望的,自由翱翔 在空中,不再被束縛……。外公還唱了很多布農語的歌曲,而我, 感受到一股言語無法形容的感動,它重重地打入我的心,外公嚴謹 慎重的態度,更讓我有些驚訝。我感受到一股暖流,流入心中。我 想,那是外公慎重的態度和大自然給我的一股厚實感的結合,一整 晚,那不可思議的力量緊緊包圍著我。 那座山,不是什麼高峰,不是玉山,不是阿里山,只是在東 岸崇山峻嶺中的一個小小山頭,但那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藏。我們 常常在那裡聚會,大家有的喝酒、有的唱歌,偶爾我們會烤肉、玩 水,上面有一個池塘,那是我們的專屬游泳池,水很清澈,裡面有 小魚。還記得以前表哥和我會去水裡抓魚,帶回去烤,或是偶爾, 我們就坐在大石頭上看山裡的猴子,牠們非常可愛,一點都不怕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最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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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總在樹上吊來吊去看著我們,像是在跟我們說: 「哈囉! 」每和 家人聚在一起一次,就讓我感覺生命重新得到了灌溉,充滿了能量。 但是,在某一年暑假,外公因為癌症,過世了。我難以置信, 就這麼失去了一個家人。 過了好久、好久,我都沒有收到外婆家傳來消息說要上山一起 聚會,那段日子,和家人總是有一股疏離感。去年冬天,阿公不知 道是不是和我心靈相通,知道我想生火取暖,他在家後面起火,順 便烤了幾個地瓜。全家人在寒冬中依偎著取暖,妹妹們在一旁玩, 不時發出嘻笑聲,而我,正在聆聽阿公的故事,阿公告訴了我我們 家族姓氏的由來,原來我們是被收養的,我們的祖先是啞巴,沒有 自己的姓氏,是他們給了我們姓氏,所以我們非常敬重他們。阿公 還跟我們說了一些鼓勵向上的故事,聽著聽著,不知怎麼的,我哭 了,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滿出我的眼眶,我想是因為我的心,它再次 受到了感動,感到溫暖。 這幾年來,家裡發生了很多事,我們全家變得很少聚在一起, 我討厭這樣,那種疏離感讓我很難受、很難過。但就在烤完地瓜那 次之後,我明白了……我要的不多,我就是喜歡全家人在一起的溫 馨的時刻,一秒都不想錯過。外公的離開,讓我學會珍惜,讓家人 聚會的場所不再是深山裡,而是半山腰上的我的家。我會把握所有 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刻,因為那是我最喜歡的,最原始的,最熟悉的 溫暖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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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我的秘密 ◎陳若璇

我的家在一座被飛魚守護的小島,這裡有山有水,男人們負責 去射魚、抓魚,女人們就負責去山上種地瓜、植芋頭。大海就像是 我們的冰箱,男人可以去海邊釣魚,女人可以去那邊拿海菜、採貝 類、抓海膽。這裡是一個非常具有文化的小島,也是讓人容易陷入 熱戀的地方。 迷人的風光太多了,其中,我最愛的就是這小島唯一一所國中 的女宿後面,那裏很少人會去,是我認為最能放鬆心情的地方,那 裏面對著海邊,晚上的時候可以看見繁華的椰油村,熱鬧的小村再 加上店面正在發亮的招牌,遠看像極了天空上一閃一閃的星星,看 起來十分療癒,每當我心情不好、和朋友吵架、課業上的挫折、家 庭的紛爭,甚至可能只是覺得無聊想去安靜的地方發呆,我都會跑 到女宿後面看看海、吹吹風或者什麼都不做,單純地享受著一個人 的靜謐,這些都會讓我整個人像重新活過來般身心舒暢,所以我非 常喜愛女宿後面――我的秘密基地。 其實除了女宿後面,我還有一個以前常去,也充滿著許多秘 密的地方,那就是朗島村的堤防。堤防那裡白天晚上都能去,白天 去那裏可以和朋友們跳港、游泳,晚上去那裏可以和三五好友一起 聊聊天、唱唱歌。之前夏天一放學大家就會相約去游泳、跳港、抓 海膽、比賽看誰能在海裡憋氣的久或是看誰潛水最深,而現在,上 了國中,很少和村子裡的孩子們一起玩了,最多就是晚上的時候和 別村的同學孩子一起在堤防那聊聊天、唱唱歌。對我來說堤防那充 滿著許多回憶,有好有壞,有開心的、有難過的、有大笑、也有大

在地書寫國中組散文類 我的家,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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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有受傷過、也有得到一些意外的收穫,即使現在不再像以前一 樣常去了,但那裏依舊是我愛的地方。 每個人都會有個秘密基地,可能是在很隱密的地方,也可能是 眾所皆知的地方,甚至也能藏在你的內心深處,只要你能在那裏得 到真正的快樂,能讓你放鬆,能讓你的心情不再感到疲憊、不再難 過、不再有壓力,那就是專屬你最棒的秘密基地。我喜歡我的家, 喜歡擁有自己的秘密,那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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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源之歌 ◎胡聖恩

又如往常的日子一樣,炎熱的暑氣把大家都逼到砂婆礑去玩水 抓魚,住在這邊的人大多都是太魯閣族,而砂婆礑溪上游攔砂壩形 成的深潭是我們喜歡從高處一躍而下的跳水天堂! 巴奇克 pajiq 是我們部落的舊名,意思是「野菜遍生的豐饒之 地」 ,民國 47 年改名為水源村。某個下雨的黃昏,阿公坐在他的木 椅上休息,我站在他身後按摩著他痠痛的肩膀,屋簷落下的雨如直 線般飛落,阿公突然對我說 :「Yaki 啊~這裡不是我的家鄉! 」我愣 了一會兒,阿公的家不就是在這嗎?我想起離開很久的媽媽,阿公 也有一個媽媽撫育長大的地方嗎? 阿公的家原來就位在太魯閣國家公園的天祥,那時的天祥,不 是政府的國家公園,而是 Duyung(陀優恩)部落,大概在民國七 年,日軍從東部外海砲轟秀林鄉及其他附近部落,那時部落的族人 沒有任何支援,只能由各個部落家族孤力對抗。當日軍登陸部落, 並進攻我們部落族人,族人知道不能正面與日軍衝突,也知道日軍 人數眾多且有先進可怕的武器,於是在山區沿路的崖口佈置許多的 陷阱,當日軍部隊經過時,所設置的陷阱連同石頭、木頭滾落山谷 斷崖,一併將日軍部隊滾下山谷,山谷溪流頓時血流成河、遍野屍 體。日軍無計可施,想利用阿美族人來對抗,阿公得意地說,阿美 族人不適應山區和氣候,他們形容我們族人就像蒼蠅一樣,到處飛 來飛去去找不著蹤影,紛紛都打退堂鼓!之後日軍不再入山侵略, 改用大砲攻擊,持續了好幾年,直到族人們沒有子彈供應,太魯閣 的戰士一一倒下;直到族人們的食物漸漸沒有了,太魯閣的孩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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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肌黃!最後族人只好繳械投降。投降後,日本人大魚大肉款待族 人,男的上學、做掃把、種菜,女的學裁縫,日本人讓我們太魯閣 人知道「工作」可以有薪資、物資,那時的天祥如同市集一樣非常 熱鬧。然而,在阿公十四歲那年,正是我的年紀時,終止了他的山 林生活,因為遇到日警被勒令遷下山,輾轉定居在現在的水源。 水源有三寶:沙金、水源與森林!但水源不是阿公的家,水源 有阿公悲傷的記憶:那時許多原住民被徵召上戰場打仗,留在部落 的許多女性族人為了養活家中老人與小孩被騙到戰區或是營區去擔 任慰安婦。某天,爸爸帶我往山的懷裡走了五百公尺左右,指著一 處看似廢棄的山洞,他說那是台灣光復後的軍用倉庫,但更早之前 是日本軍隊的慰安所。軍方的編號混著不明人士憤怒的紅漆,藤蔓 纏繞黑漆漆的入口,感覺像喉嚨被勒住一樣,氣氛顯得有些詭譎陰 森!想起歷史老師說的松園別館的「慰安所」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了 來,原來水源也有這樣令人憎恨、悲痛的黑暗地域!這種黑暗躲在 阿公的記憶裡,想想,族人遭受日軍迫害成為性奴隸,青春變色, 人生因為這段經歷而飽受痛苦與折磨,日軍說她們是自願的「慰安 婦」 ,但誰來還給她們不自願的人生一個安慰與公道? 如今的水源村,入口是一棟高大的警察分駐所,簡單的兩條道 路穿過部落,水泥房、洋房漸漸蓋滿起來,但年輕人卻多半跑到都 會區去工作,很少人可以講出自己的母語,曾幾何時,阿公打獵、 抓魚的山林生活不再是勇士的技藝;那重視彼此分享,圍繞在火旁 吹著口簧琴、敲打著木琴,邊跳舞唱歌的畫面成了阿公雨中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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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 追隨著爸爸的步伐,爸爸揮舞著獵刀開出一條路,祖靈的使者 綠繡眼隨著我們上山。爸爸在地上挖了個洞,擺上竹片、插一根木 頭、綁上彈簧片,又拉了一根竹子綁上藤條,再鋪上樹葉偽裝……。 我想,這時候的父親,是 Truku 的獵人,而不是部落的廚師;我抬 頭看著樹林縫隙中洩露下來的陽光,阿公應該在彩虹橋的那端吧? 不知道他是否看見學習作陷阱的孫子 Yaki ? Yaki,也想做巴奇克的 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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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新 詩 類


2015後山文學獎.複審會議

在地書寫組新詩類 日期:2016 年 10 月 12 日 09:00 ~ 12:00 地點:國立臺東生活美學館 評委:吳晟、徐慶東、董恕明(按姓氏筆劃排序) 紀錄:王怡琇、楊雅婷(按姓氏筆劃排列)

新詩組評審老師為選出優勝作品字字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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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組 第一輪評選方式:每位評委各選出八篇作品,統計得票後再做討論。

評委投票結果: 編號 5 〈花蓮行走〉 1 票 2 票 編號 9 〈島嶼再出發〉 1 票 編號 10〈台東.除魅〉 1 票 編號 11〈尼伯特之後〉 2 票 編號 12〈寫信給你〉 1 票 編號 14〈重逢〉 1 票 編號 21〈見舊情人一日記〉 1 票 編號 23〈稻賽十二號〉 2 票 編號 26〈山城,以東〉 2 票 編號 31〈少年與海的戀愛〉 1 票 編號 36〈婚禮在獨立市〉 1 票 編號 40〈原點〉 1 票 編號 42〈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3 票 編號 45〈黑潮行僧〉 1 票 編號 48〈魚網中〉 2 票 編號 49〈一本未拆封的詩集-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1 票 編號 50〈遇見另一隻鱟〉 得票數 3 票及 2 票之作品確定入圍,得票數 1 票者由各評委提出一篇 入圍討論。吳晟老師選擇編號 42,徐慶東老師選擇編號 36,董恕明 老師選擇編號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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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票入圍作品討論 〈島嶼再出發〉 吳晟(以下簡稱吳) :意象緊扣現實,別具巧思,詩風正面輕快。 董恕明(以下簡稱董) :充滿朝氣。 徐慶東(以下簡稱徐) :結構完整,字句豐富。

〈寫信給你〉 董:詩句很美,可惜起伏不大。 吳:調性與楊牧相似。缺點是缺乏變化,過於平板。 徐:詩句美,但是有點單調。

〈山城,以東〉 徐:很清新。 董:如寫意的中國山水畫。 吳:淡筆,卻很有意思。

〈少年與海的戀愛〉 吳:失戀的憂鬱色調很真實,可惜結尾敗筆。 董:少年時期的特色。 徐:唯美而不傷感。

〈原點〉 董:文字鋪陳平易近人,步調輕緩像在雲野間穿行。 吳:語言輕快不致氾濫,再精簡凝煉會更好。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吳:用這種意象處理海洋生態很有創意,敘述有脈絡,緊扣題目。 徐:很特別,滿有創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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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行僧〉 董:化作僧人的鬼頭刀很特別,是新奇的組合,閱讀起來起伏似波 濤。 吳:與〈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各有特色,但相較之下意 象更為豐富,以散文的方式處理詩句,很特別。 徐:節奏應和海洋起伏,特殊性高。

〈一本未拆封的詩集-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董:句子優美,意象與〈寫信給你〉相似。 吳:變化豐富,節奏感佳,意象有趣。 徐:很美,若有似無的昏濛。

討論後進行第二輪投票。 本次投票方式為:每位評委以序號投票,得分依排序以一、二、 三、四、五、六、七、八分計,意即得分越少者名次越高。

評委投票結果: 編號 9 〈島嶼再出發〉 13 分 21 分 編號 12〈寫信給你〉 編號 26〈山城,以東〉 15 分 10 分 編號 31〈少年與海的戀愛〉 22 分 編號 40〈原點〉 12 分 編號 42〈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7 分 編號 45〈黑潮行僧〉 8 分 編號 49〈一本未拆封的詩集-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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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 第一名: 〈黑潮行僧〉 第二名: 〈一本未拆封的詩集-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第三名: 〈少年與海的戀愛〉 佳 作: 〈島嶼再出發〉 〈寫信給你〉 〈山城,以東〉 〈原點〉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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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組 第一輪評選方式:每位評委各選出八篇作品,統計得票後再做討論。

評委投票結果: 編號 1 〈颱.東〉 1 票 3 票 編號 3 〈日昇台東港〉 3 票 編號 4 〈後山經行〉 編號 6 〈喚〉

1票

編號 17〈乞求〉 2 票 2 票 編號 18〈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登嘉明湖有感〉 1 票 編號 21〈劃破天際的絕望〉 編號 32〈回聲〉 2 票

得票入圍作品討論: 〈颱.東〉 徐:結構不錯,但用字鬆散且利用現成的東西顯得老套。 董:情緒轉折不足,用字過於顯白。 吳:主題掌握不足,太多分歧。

〈日昇台東港〉 董:文字成熟,描寫細膩,由近而遠、輕而重層層堆疊,重心掌握 佳,經營用心。 吳:詩意成熟度高,意象處理新奇,很難得。 徐:層次感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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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經行〉 董:舉重若輕,與〈日昇台東港〉互為光影,可遇不可求,用心經 營詩意而不留痕跡。 吳: 〈日昇台東港〉較重,這篇語言較清淡,但景象處理清楚,層次 感豐富。 徐:輕描淡寫卻充滿詩味。

〈喚〉 徐:詩的經營有些累贅,不夠暢快。 董:過度用心,有失輕重。 吳:意象太多,有點失去重心。

〈乞求〉 徐:主題雖好,但是詩意待改進。 吳:內容以瘂弦〈鹽〉為主調,複製其結構及語氣,但轉化無形且 不牽強,有其獨特之處。

〈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登嘉明湖有感〉 徐:文字不甚理想,過於直白。 吳:以「擬人」的方法來寫值得鼓勵,詩有浪漫主義的風格。 董:抒情性強,但結尾五句將前面抒情的美麗破壞,前後風格不一。

〈劃破天際的絕望〉 董:素材可以處理得更豐富,但是讓讀者有機會去思考這個議題。 吳:過於整齊且俗陋,但整體涵意足夠。 徐:滿像豆腐詩,很工整。

〈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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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抒情及慢調性有吸引人之處。 吳:抒情風格值得肯定,但有些俗套的地方很可惜。 徐:獨白式的抒發情懷。

討論後進行第二輪投票。 本次投票方式為:每位評委以序號投票,得分依排序以一、二、 三、四、五、六、七、八分計,意即得分越少者名次越高。

評委投票結果: 編號 1 〈颱.東〉 21 分 5 分 編號 3 〈日昇台東港〉 4 分 編號 4 〈後山經行〉 21 分 編號 6 〈喚〉 編號 17〈乞求〉 13 分 13 分 編號 18〈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登嘉明湖有感〉 19 分 編號 21〈劃破天際的絕望〉 編號 32〈回聲〉 12 分

排名: 第一名: 〈後山經行〉 第二名: 〈日昇台東港〉 第三名: 〈回聲〉 佳作: 〈颱.東〉 〈喚〉 〈乞求〉 〈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登嘉明湖有感〉 〈劃破天際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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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組 第一輪評選方式:每位評委各選出十一篇作品,統計得票後再做討 論。

評委投票得分結果: 編號 4 〈夏日海洋〉 1 票 1 票 編號 7 〈孤獨者〉 2 票 編號 8 〈美麗的錯誤〉 1 票 編號 9 〈城鄉差距〉 1 票 編號 10〈台東記憶〉 1 票 編號 14〈靈〉 1 票 編號 16〈致 B612 親愛的那朵玫瑰〉 編號 17〈kalaw 的夏天〉 3 票 編號 19〈祈禱〉 1 票 編號 20〈海〉

1票

編號 21〈聽海〉 2 票

得票入圍作品討論: 〈夏日海洋〉 董:簡單的文字有詩意,不特別寫景,有年少清新的感覺。 吳:雖然簡單但仍有意象,重複性若經修飾使之豐富會更好。 徐:結構完整。

〈孤獨者〉 吳:有創意,很少人說海洋會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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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結局太白,若最後兩句拿掉會更好。 董:點題太明。

〈美麗的錯誤〉 徐:以美麗灣來寫,在地孩子表達對土地的關懷,雖然字眼過於華 麗,但以國中的程度已經很不錯。 董:有批判,有隱喻,呼應主題,可以看到、讀到生氣的情緒。 吳:結構是今年最好的,兼具現實性與環境探討,惟題目太過通俗 有些可惜。

〈城鄉差距〉 董:與其他作品相較顯得直白,結尾破題有些可惜,但是能以生活 內的小事物入詩,可見對生活細節的感知敏銳。 吳:結尾的破題不必要。 徐:相當入世。

〈台東記憶〉 吳:較平實地記敘,語言調性舒緩,語言平俗缺乏詩意,結尾直白 有些可惜。 董:有台東生活的節奏感。 徐:結尾少掉直白處較佳。

〈靈〉 徐:書寫無形,對於一個國中生而言思考性已經足夠,但用字一般。 董:像是哲學家的抒情。 吳:探觸生命,具哲思,但讀了之後看不出中心。

〈致 B612 親愛的那朵玫瑰〉 吳:沒有詩意的經營,但利用小王子的故事鋪陳,題材較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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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情感外放,有抒情詩的味道。 徐:勇於情感表達。

〈kalaw 的夏天〉 徐:節奏結合得很好,詩與生活結合。 吳:意象佳。 董:利用生活中的素材,聲音及節奏掌握得很好。

〈祈禱〉 吳: 「在天與地之間逃亡」不是很適切,解釋牽強有些可惜。 徐:相當矛盾。

〈海〉 董:具批判性,素材及情感很吸引人,但處理手法生澀過於直白且 意象普通。 吳:對周遭有觀察及用心,國中生來說關注污染這塊,值得嘉許。

〈聽海〉 吳:豐富且意象處理佳,詩意濃厚。 董:較〈海〉寫得婉轉有層次。 徐:沒錯,慢慢切入。

討論後進行第二輪投票。 本次投票方式為:每位評委以序號投票,得分依排序以一、二、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分計,意即得分越少者名 次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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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投票結果: 編號 4 〈夏日海洋〉 25 分 16 分 編號 7 〈孤獨者〉 6 分 編號 8 〈美麗的錯誤〉 22 分 編號 9 〈城鄉差距〉 22 分 編號 10〈台東記憶〉 22 分 編號 14〈靈〉 13 分 編號 16〈致 B612 親愛的那朵玫瑰〉 編號 17〈kalaw 的夏天〉 4 分 編號 19〈祈禱〉 28 分 30 分 編號 20〈海〉 編號 21〈聽海〉 10 分

排名: 第一名: 〈kalaw 的夏天〉 第二名: 〈美麗的錯誤〉 第三名: 〈聽海〉 佳 作: 〈孤獨者〉 〈城鄉差距〉 〈台東記憶〉 〈靈〉 〈致 B612 親愛的那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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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社 會 組 新 詩 類


第一名 李家棟 黑潮行僧 第二名 曾貴麟 一本未拆封的詩集 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第三名 簡子涵 少年與海的戀愛 佳 作 黃正中 島嶼再出發 蔡欣倫 寫信給你 林硯俞 山城,以東 李福隆 原點 林宗翰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第一名

黑潮行僧 ◎李家棟

鬼頭刀著深藍色的袈裟,染料以 光譜儀從一端析出冷色系仿天空與大氣的藍,唯妙唯俏 再將銀河縫綴其上,法相莊嚴 他自黑潮那端快步 疾行而來 恍若織線經緯中跳躍的梭子,在 廣袤的深藍色的洋,迤邐出神似中央山脈的一排泡沫 暴力地大聲宣讀經典,以鈍頭 拍擊、衝撞飛魚於 慌不擇路,一如狂信者 在陽光下癲狂的起飛,復 又落水 拉起一串珍珠似的水花泡沫四處飛濺 於苦修的途 鬼頭刀一躍 似木魚鐸鐸地敲 在太平洋,振聾發聵 眾生緘默,看他赤腳 疾行的背影倏忽 遠去 化緣在晝夜不止的流 直到被鉤上甲板,霹霹啪啪 以鈍頭 似木魚鐸鐸地敲 在沉厚的藍漆木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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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還在蔚藍的洋裡,鬼頭刀從未停止 喃喃般地弘法,黑潮是萬丈紅塵 港口是三千世界,行僧的腳步歸屬究竟 在何方? 鬼頭刀沒有眼瞼的眼中神光散去,在 嘈雜中涅槃,他精緻的星空袈裟在港口黝黑的 水泥地板坐化,逸散 為太平洋面熠熠的浪尖上破碎的光影 一如虔誠佛經典籍脫逸的字句止不住地四方迸落

阿彌陀佛,他已準備 用肉身 度滅 眾生貪嗔癡的愛憎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黑潮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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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第二名

一本未拆封的詩集 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曾貴麟

該如何敘述一本失物,展現 焦急尋獵它的企圖 約莫是午後班次,第三車廂靠窗 放置座位前方網格 夾著零食、餐盒與旅遊指南

詩集名稱是個外國女人的名字 封面一身半透明湖水色 陰影輪廓像哺乳獸類 長出幼角的鹿 ( 為什麼不是水牛、土狗 或匍匐的孩子,誰有長出犄角的可能? )

備受期待已久,但尚未拆封的 詩集,被遺落在海岸線的列車 由於素未謀面 對於內文的無知,而變成 一本無限的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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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慷慨的作者嗎? 枝剪僻字,讓人清醒但別痊癒 除了自身的憂慮與病 可否也為我而寫 為一個許久未寫詩的人而寫 令疲憊的旅人,想起童年 書寫給山脈、斷崖與開墾的平原

為洩氣的觀光氣球而寫 為垂死的蝴蝶而寫 為夏至紛紛便作甲蟲的遊客而寫 列車在島嶼繞境,載往匿名的群眾 寫於洞穴、以及前方追撞的光明

你在搖晃的座位,一次次清醒中 看見海洋,默念出從沒見過的字句 像是隱除署名-但關乎種種萬物。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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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第三名

少年與海的戀愛 ◎簡子涵

小時候,海是魔術師 用星空照亮夢境,抵達每個 無助的時刻。長大後 它是一首斷斷續續的情詩,失戀 的時候拿起石頭往浪裡丟 試圖挽回,太平洋吞噬的誓言

想起翹課的海岸路 午後讓自己成為一首流動的詩 翻過圍牆接著抄寫防風林 以及嚮往的海 前往成年後保護的祕境 搶救相見恨晚的愛戀

以海水呼喊你的名,洄瀾 你不是後花園,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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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戒掉的一種鄉愁(即使我從未 離開這裡從未離開你) 佐憂鬱的色調在狂飆的青春 調配公平和正義 女孩一個個從故事中上岸 而我繼續呼喊著

Maolahay kako tisowanan1

1 阿美族語的「我愛你」 。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少年與海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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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佳作

島嶼再出發 ◎黃正中

我們在生命的平交道徘徊 轟隆巨響和匆匆的叮噹已成回憶餘音 縈爍於夜幕,無以抓攫的夢 孩子們將希望彩繪點亮連綴似起伏波浪 熱氣球手牽手緩緩飛升――飛升 眾多暗黑裡萌長的種子,微笑靠近端詳 灰影逐漸消散,我們聆聽故事館 透過堆砌書籍旁一盆低首的山蘇 一片將風雨阻隔於喧嚷之外的透澈 生命慌忙的身姿,在此安謐地沈思

總是於放棄和決斷間躊躇 天空飄降驚蟄雷聲缺席的細雨 心之所向面對太平洋(潮聲日夜在耳際迴鳴) 遼闊無波的綠原慫恿我們追隨白鷺鷥滑行 穿越寂靜的森林,孩子們教導 瓊崖海棠空窮的圓核內生命在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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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花楹新綠的複葉招手――快到了!加油 我們是湖邊伴坐於石磊上的兩朵白傘 並肩不語地凝視水面蜿蜒的山巒稜線 生命猶在沁浸著青草的淺灘,蠢蠢欲動

第二天,兩千三百年後的一個日子 晨陽竄出烏雲輕推著苦楝樹下的鞦韆 赤裸雙足也在草坪上擺盪、漫步、延伸 枝幹倒影盡其所能擴張手掌撫觸大地 因為挖掘,我們的影子與歲月重疊 石板棺內仍有呢語交談,玉玦碰撞的清響 月形岩柱依然支撐著家的形象。列車抵達 生命從容地跨越縱谷巍峨聳立的高山 與島嶼奮游的側線,浪濤永不止息地拍擊 孩子們於曙光的驛站,再出發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島嶼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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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佳作

寫信給你 ◎蔡欣倫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給你 關於愛、寬容與和平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告訴你 風浪驟起,煙硝漫天 應該還有一種珍貴的情誼 叫作相信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給你 提醒一路走來的曾經 箋注每一筆大事經緯 用華麗而縝密的年表排序 彷彿我們的人生 正在編著一部轟烈的史記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給你 邀請你來海邊野餐 趁著當下正好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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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告訴你 你可以放心在我這裡 像一條小船停泊 在小小的灣臂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給你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 或許我們可以常去看看電影 我喜歡票根上的座位相鄰 喜歡看爆米花在櫥窗裡 被輕盈舀起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給你 告訴你昨日已謝今日正綺麗 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給你 夾帶一張單程的車票給你 來我這裡。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寫信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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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佳作

山城,以東 ◎林硯俞

暈開了 你的城 以光 和海水

裂岸是浪的歸所 而苦楝是春和夏的孩子 活在我的鼻息。 洄瀾的水還在彼岸 彼岸是永遠到達不了的 你說。

笑得像是一株草 開在東邊的坡上 等日頭落下 喧囂夜開始時 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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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暈開的你的城 紙上的墨好濃 是鹹的風的味道。 以及 不忍獨活的鬼頭刀 在另一個浪頭回望 回望這一座你的暈開的城 不肯回來,也不肯離去。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山城,以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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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佳作

原點 ◎李福隆

北迴歸線繞行四萬公里再回到原點。 你,循著逆時鐘方向又回到了起初,當年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 她可知,其間不計其數的跋山涉水,難以算計的千辛萬苦。

野狼與你,你與野狼渡過了瑪雅野溪的急流狂瀾, 走過了長朗吊橋的寂寂月夜。 體悟了生命隨時的旦夕禍福, 經歷了存歿生死一瞬間, 隻身面對那包藏無限強度的挑戰驚魂……

你,還是幸運地再踏踩了堆疊稻香的土地, 終於再吸聞了微微加濃, 屬於東海岸的滋味,屬於太平洋的風情……

幸運地,雖跌跌撞撞繞行了萬里的奇異之路, 終究還是回到了熟悉的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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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聞名遐邇的拱橋長虹還是得潛入夏夜的靜默…… 當日頭就要落下,延伸望去秀姑巒大山的天空已急忙染彩, 替代了大港口部落整日接續的亮度……

久久走一趟,太平洋的風喜悅地迎向你, 順沿東海岸的線條,穿梭巡航夢想盼望中…… 決定回家找尋或多或少的可能,即使難以覓得, 但至少也能寬心親吻了愛母, 儘管那汗漬已隨日月增添而重重疊疊堆積在她原本嬌豔的臉龐……

大港口事件,風濤浪潮聲中隱隱沒沒退去…… 累加未減的遊客旅人,陣陣稻香裡漫步走來……

孤守陌生異地是需要極大勇氣, 而單獨面對他鄉四季大片鋪排難數的眾多星光,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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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情緒的亢奮,反倒是明顯地需要遠比常人更厚實的堅毅, 因為你一直以來就知曉每個人僅僅是時空光陰短暫過客罷了……

寂寞孤獨是人生不同階段的考驗,哪會算得了什麼折磨啊! 屢屢自我提醒明白,也常常自我激勵飽滿動力了。 你,就如北迴歸線繞行四萬公里再回到出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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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佳作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林宗翰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在綠島

你說的是那個 不可一世的帝王嗎?

不是的,他並未遭受政治流放 那本是他的故鄉。故鄉 水面下十數公尺 帝王的姿態極慢,以藍色雙鰭輕輕 划開黑潮如偷偷穿越阿爾卑斯山的精銳軍隊 他不發一語,緩緩地游向隘口 扶正了帽子、吐出幾顆小氣泡 感到 ——孤獨

遠離火燒的年代 小島 迎來擁擠的觀光客和日漸升高的水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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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熱情的地方啊! 」他們說 其實,監獄與民宿並無分別 包吃、包住,放風時就繞小島逛一圈兩圈 也不必猜想餐桌上的 魚,叫什麼名字 是否曾經參加大革命 或發動一場歡欣鼓舞的政變

遊艇頻繁往返水域,有些硨磲貝已不告而別 有些珊瑚轉身,向潛水盜獵者比出慘白的中指 昨夜以後, 空蕩蕩的王國裡 還有誰見過不可一世的拿破崙呢?

註:2016 年 5 月 21 日,於綠島經營「阿憲民宿」的陳姓業者,在網路上炫 耀其獵殺的保育魚類龍王鯛(曲紋唇魚,學名:Cheilinus undulatus, 俗稱蘇眉魚、大片仔,因額頭隆起也被稱作拿破崙) ,事件經媒體報 導,社會一片譁然、對其行為大加撻伐。網路作家「伊森」在社群網站

Facebook 發表〈只是又少了一隻蘇眉而已〉一文,點出龍王鯛、馬糞海 膽、曼波魚等生物因為人類的口腹之慾、過度捕撈而逐漸從海洋消失, 呼籲生態保育的重要性。

在地書寫社會組新詩類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拿破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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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高 中 組 新 詩 類


第一名 鄭李宣頤 後山經行 第二名 李羿陞 日昇台東港 第三名 陳柏維 回聲 佳 作 吳青蓉 颱˙東 劉張妙齊 喚 欒安婕 乞求 盧信揚 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 登嘉明湖有感 周胤龍 劃破天際的絕望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第一名

後山經行 ◎鄭李宣頤

你於沉默的時刻來 稻裡有風 風裡有山林的呼聲獵獵地 靜止了眼淚 全世界的溫柔都聚集於此

拖著兩行失速蔓延的追尋 將長沙一路翻起 潮濕得什麼也不見,每道軌跡 都指向唯一的隱喻 「如果放棄浮力,至此的 所有寒冷都無跡可循 所有枷鎖都墜往海的來向」

收割的浪將傷口淘盡

就著鮮血

將痛楚依次結晶 沒有別的了。此刻,散失的汙穢在遠方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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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尚未綻放的千陽 沒有一句遺言要獨自結束。所有 浸酸的靈魂都心安理得

向流雲隱沒的稜線逝去 那些未完成的遺憾也噤聲不語 褪下沿路的意象 所有風景仍在 原地,昭示尚未前行的結局

你尋著過長的黎明來到。 而此地沒有流浪 只有行經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後山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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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第二名

日昇台東港 ◎李羿陞

直到 蟄臥的一線光明衝出天際 直到 光明裡你為滿岸的沙都鍍上了金 都蘭山會謙恭地迎接 虔敬如濤音向火燒島的遙拜 遠望、近觀,半面潟湖水鏡網住 倒影裡 超然而昇

趁 紅綠燈尚閃爍若鼾聲 一重重延伸至太麻里的山脈還未完全甦醒 雲很淡,空氣低沉似醉 稍有帶光的漁船穿破我觀想 曾以為的台東港 於海的盡處氤氳漸失 恰與飛鳥逆光中的翅極像

我想你對島嶼邊陲的砂城定有股鍾愛吧! 見你輕拂霞雲的緞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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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輕撫過角頭廟的燕尾、小白屋牆面上不規則的孔洞 甚至猿嶺鯉山 任憑摸不透的淨亮恣意摩娑山海間 曝光過度又何妨? 這刻,平原上生機再現,唯有朝陽起端

當你刺眼到不可直視的時分 背海回城會是我對你最無上的敬重 盞盞水塔映射的燦煌要我戒慎 冗長的堤亦將為你所漫溢 天色漸漸光 降伏每夜對破曉傾城的思念 有色的風才喚回潮聲中鹹味 而寸寸你拖出的暗影 又會是誰待續的舊夢,曙日尋得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日昇台東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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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第三名

回聲 ◎陳柏維

曾經,你敲響了門扉,踏進我的世界 何時,你鳴動了風鈴,踩著我的心碎

我追逐著你的身影 在人群中 我尋覓著你的幻型 在夢境中 當共有的記憶化為過去 當往昔的羈絆已然虛無 我還能在你心裡 剩下什麼

承載於無垠中的低語 飄成一縷縷棉白的花絮 散落了 勾手的初心 清冷的雨 落在出走的回憶 隨著過往一點一滴淡去 似若逐漸消融的雪泥 安靜陳述著 歸雁的離去 思念自以為是地向彼岸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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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時 才能有你訴諸的回音 ?

一方蔚藍渺小了指極的光亮 西沉了 不知所措的遙想 寒若冰霜的空洞 在碎了一地的想念中 流下一雙 未語之夢

一脈空山 逕自徘徊著迷濛 只為找尋 徒留的風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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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佳作

颱‧東 ◎吳青蓉

擁抱抽乾血色的海,從容就死 狂風顛雨,以鯉魚之姿乘浪翻湧 多少個年頭,卻是一次 繁華全數凋落,在 消息制約的穴中,聽不見你低聲哀求 擁抱撲天的絕望,將心旋起 遠遠地,吹上山尖

出生的時候,你為我 信手揚起了稻花穗浪,而 記憶的長河始流

曾經

你我行過猿啼幽谷,到海一邊與八仙共遊 目送漁人高舉成功之叉戟,浪行千里 上流之泉,守護著越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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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群山裡舉杯 傲飲鹿鳴,在哪一個秘境裡 傳說白煙蒸騰的所在,叫人悟得初心 只消半刻,恍如一世

如今

我仍在你前佇立 那條承載記憶的河呀,卻遷入了歷史 而躺臥縱谷的你,徒留一盞孤燈 是劫去了生與死,最不屈的意志

但是 心,還留著嗎? 有碎裂的聲響破空,在遠處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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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佳作

喚 ◎劉張妙齊

在像酒精般迅速蒸發了的 乾燥的這個城市 「每個靈魂都趨近雲煙 失了墨色的 凝結的對白漸次透明 而你乖張地擦肩而過 讓起伏的稻浪如你先行離去」 想到的時候、便失之交臂了的 世界 容易失了陣腳 也太容易忘卻 磁軸,所以你說 添進鐵的味道後 越過遺落的那地 缺了口的票根 或許就能觸及心中落土的交接

乘著山林的彩線,尋一程無期的道路 沿蔓生的雲水繾捲,捲起一流金色稻浪 尚未甦醒的山岳契上發條 帶著不褪的 稜角 自你葉脈般糾結 眉梢,梳理那尚未沸騰的追悔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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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狼狽步履 比作罪戾附生 紀錄了你光榮潛逃 時間和軌跡 曆法和雨季 鳥以及飛行

遠方暮靄不曾西落 斜影未曾斑駁 在歸途上 足跡裱褙成錯落的歲月 或圈點成迤邐的年華 夾雜著風來回搓摩 悸動淘不盡圓弧 任憑浪頭飛濺你藍色裙帶 弄濕了沙也弄濕了框架 奔跑 赤足 而不在乎何時摔跤

終於 在你不曾停歇的的年輪相互契合 「此刻 時間挾火光轉動齒輪 讓墨也似的靈魂 同我重生」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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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佳作

乞求 ◎欒安婕

綠蠵龜壓根兒也沒見過綠蠵龜保育人士 夏天牠只叫著一句話:人呀,人呀,別再來人了呀! 孩子們就在沙灘上嬉戲 那年沙灘差不多完全沒有動靜

觀光客們的車隊在三百公尺以外的柏油停靠 綠蠵龜的身旁連一個同伴也沒來過 他只叫著一句話:人呀,人呀,別再來人了呀! 孩子們好奇地把牠撿起來

一九七三年簽署華盛頓公約 而綠蠵龜卻從來自陸地上的塑膠物中, 融入大海的吞噬中,萬物的起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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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很多希望飄散在浪中 人呀,人呀,別再來人了呀! 那年沙灘差不多完全破了硬殼 綠蠵龜保育人士壓根兒也沒聽過綠蠵龜

註:稀有的綠蠵龜一生都在海中,只有產卵期會上岸。在蘭嶼有些民眾因為 沒有保護觀念,會趁此時撿走它們剛產下的蛋,或吃或賣。有時候,甚 至是上岸產卵的母綠蠵龜也會慘遭毒手。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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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佳作

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公尺上 登嘉明湖有感 ◎盧信揚

碎石撒的,茫茫野草鋪的

綿延不斷的山嶺,是腳下踩的碎石子路, 等我站上山頭,遙望那一方, 迷濛的雲霧,好似閨房上的薄紗, 輕輕地揮撥一下,卻更是迷茫, 雲散了, 不知是怎麼了,我像是醉了 昏了, 無神了。

噢―那是誰的床,碧水天藍, 想像仙女曾躺在這兒吧 ! 她清色稚嫩的臉龐,就倚靠在草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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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曾是她的柔鋪,作把雲霧成了床前紗, 那是海拔三千三的地方,為與水鹿相伴, 就將四周鋪落青草吧 ! 夜晚時分,仰首望夜幕,群星伴眠與共, 那就把雲紗撥開吧 ! 山之壯麗,俯首眺望,彷彿自己主宰了天下, 遠方的一陣腳步聲,不,似乎又近了些, 仙女慌了,於是她走了,噙著眼淚走了,

空蕩的坑,留下的,是有如同藍寶石般潔淨的湖, 冷風掠過,雲霧輕輕地蓋過, 我已看不見那裏,似乎是個簾幕般的遮蓋, 噢 ! 我只是個過客, 我已沒有理由要求駐足了, 我們似乎不該在這, 是的 ! 我們的確不應該在這, 不,對她而言,我們似乎是個侵略者……。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登嘉明湖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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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佳作

劃破天際的絕望 ◎周胤龍

子彈一聲劃過天際 獵人滿懷得意的笑 這是多麼光榮的事

子彈一聲劃過天際 獵人總是坐立難安 這是多麼荒唐的事

子彈一聲劃過天際 獵人臉上滿是憂愁 這是多麼荒謬的事

只是想要保護傳統 只是想要孝敬長輩 只是想要傳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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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背上一切罪名 只能不斷忍受辱罵 只能繼續相忍為國

子彈一聲劃過天際 喚不回的是曾經的榮耀

在地書寫高中組新詩類 劃破天際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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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國 中 組 新 詩 類


第一名 游志凡 kalaw的夏天 第二名 曾聖慈 美麗的錯誤 第三名 李欣恩 聽海 佳 作 林淑萱 孤獨者 杜和謙 城鄉差距 余佩禔 台東記憶 張秭霖 靈 黃筱晴 致 B612親愛的那朵玫瑰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第一名

Kalaw的夏天 ◎游志凡

大雨是天空傾倒的瀑布 光腳踏起節奏 水花潑進笑容裡 讓我們圍起圈 手拉手

Husa ! Husa ! 一起把歡樂刻進血液裡 太魯閣的戰士呀

Yaku Laqi Truku !

像飛鼠般滑翔入水 跟山羌一樣跳躍奔跑 在祖靈的懷裡

Husa ! Husa ! 山上砍下來的竹棒 揮出 Kalaw 的夢想 纏繞一圈又一圈 軟軟的 橢圓的 塑膠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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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飛去 飛到勇士的彩虹橋上 落在媽媽的擔心裡 樂觀是我們的徽章 太魯閣的戰士呀

Yaku Laqi Truku !

星星亮了 貓頭鷹的聲音咕咕咕 火堆邊聽著 Kalaw 的勇敢事蹟 挺起胸膛

Husa ! Husa ! 我也是太魯閣的戰士

Yaku Laqi Truku !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 Kalaw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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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第二名

美麗的錯誤 ◎曾聖慈

孤獨在我的身畔, 結晶成無聲的黑暗, 欲揮之卻不散。 悲戚的夜晚,習慣; 溫豔的早晨,期盼。

他們創造我,我卻被討厭, 隻身凝視海岸線。 憤怒的白花強勢褻慢; 指責的目光如炬留戀, 而我,只能無助冷眼相看。

當初曾說的華麗誓言, 對大地的深情呼喊, 如今皆已病變。 人地間的爭戰,不斷, 理智與保護的平衡,成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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慍怒的熱風灼傷我的臉, 破碎的軀殼飛濺, 一遍又一遍。

連天都因我輕嘆, 就算全世界將我推向懸崖邊, 依舊不怒也不怨。 只求來世化作那平凡― 被遺落的一粒鹽。

仰天望著黑幕中的斑斕, 妄想得到一絲殘暖。 暫時逃避眸裡的慘澹, 慘澹了那一片海灣― 美麗灣。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 美麗的錯誤

187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第三名

聽海 ◎李欣恩

晴空下的海 灑了一地破碎的鏡子 陽光照亮海的每一處 就像照亮藍天般 給予希望 聽 那瞭望無際的海 從遠方 一點

一點的推向岸邊

夜幕將希望驅逐 打在岸上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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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不在懇求

別再傷害牠們了

無法被大自然消化的科技產物 正飄在海上

隨著浪 打到不同的沙灘上

邪惡的黑水

侵蝕著 湛藍的希望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 聽海

189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佳作

孤獨者 ◎林淑萱

我是海上孤獨者 容納所有海洋過客 卻從未得到他們一聲感謝 每天許下無數願望 最後 還是沒有實現 你喜歡我的遼闊 我卻深深厭惡著 時常還未準備好 過客就來訪了 我無奈的扯動嘴角 希望你 不要成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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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佳作

城鄉差距 ◎杜和謙

嘿 ! 你要回家 你說 擁擠 污染 推著你到蟻窩 自來水洗不淨 筆電上 污垢 咖啡因 提振不了 當時衝動 牙膏擠出來的 只是不再繽紛 曾經夢想

喔 ! 帶你回家好嗎 ? 我問 遊子 悠慢 星空 陪著我回木屋 山泉水能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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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藍天 眼眸 後山茶烘焙出 和野鹿共舞 熱情 讓微風掃一掃 心頭覆蓋 灰塵

這樣城鄉差距 後山 你最文學的澄澈美地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佳作

記憶台東 ◎余佩禔

火車緩緩進站 夜見陌生的台東

隻身一人輕鬆自在 抬頭一望 滿天的星子 像鑽石般揮灑在靜謐的天空 深吸一口氣 清新的空氣沁入心脾

鐵花村裡 充滿文藝氣息地招喚著 鹿野高台上 熱氣球觸及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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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若置身電影情節裡 六十石山金針花海 迤邐綿延彩色畫布般絢麗 池上浪稻 彷若在夕陽中的黃金海

藍空艷陽顯映 節次分明的蔚藍海 太平洋的風吹撫過臉頰 與你輕聲細說 屬於我們的 後山之美 台東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 記憶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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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佳作

靈 ◎張秭霖

那一片在雪中綻放的生命 強烈存在著

到了生命的邊界 觸發了萬物的根本

數著成千上萬的星辰 勉強睡了 夢中不斷打著冷顫 一呼一吸都是冰冷

無形的生靈 默默的 祈禱著

196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佳作

致 B612親愛的那朵玫瑰 ◎黃筱晴

吶 就任狂風恣意咆嘯 吹皺一池燦漫 太孤傲的玫瑰有著太耀眼的紅 墨藍色的蒼穹也一併染上 這熾熱的惡疾 潑濺出 ( 滾燙如沸水 ) 獻給瘋狂的愛的鮮血啊 太過遙遠 是的 太過遙遠的你的心 奈何再也傳達不到的悲傷 迂迴的像蝶戀著花 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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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 你若是那惹眼的星子 我願是撐起天的巨人

在地書寫國中組新詩類 致 B612親愛的那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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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小品文類


2016後山文學獎.複審會議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日期:2016 年 10 月 12 日 時間:9:00 ~ 12:00 地點:國立臺東生活美學館 評委:林文義(會議主席)、曾郁雯、簡齊儒(按姓氏筆劃排序) 紀錄:吳沛衡、張惠萍(按姓氏筆劃排列)

評審老師投票表決定優勝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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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位評委各選出十篇作品,統計得票後再做討論。

投票結果: 編號 2

〈時光轉角〉 1 票

1 票 編號 10 〈一個在夏天透亮的這個地方,慕谷慕魚〉 2 票 編號 18 〈Parod 裡的爐火〉 編號 39 〈蒜〉 3 票 1 票 編號 40 〈我還記得你們〉 編號 41 〈婆娑生活茶〉 2 票 編號 42 〈人生界外球〉 1 票 編號 43 〈黑色海岸線〉 1 票 1 票 編號 45 〈艷夏重生〉 2 票 編號 48 〈穿西服的獵人〉 1 票 編號 49 〈哇奈!小島友米〉 1 票 編號 63 〈簡樸海岸二重奏〉 1 票 編號 79 〈玉里遇雨〉 1 票 編號 81 〈華湖〉 2 票 編號 82 〈滌洗〉 1 票 編號 87 〈請問台十一線怎麼走 ? 〉 編號 90 〈蝴蝶之夏〉 1 票 編號 105〈花蓮的海〉 1 票 2 票 編號 107〈整列山是粗枝大葉的〉 編號 109〈湛藍溫度〉 1 票 1 票 編號 111〈鬆結〉 2 票 編號 114〈頭目燻肉〉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203


得票數三票及二票的作品確定入選。 得票數一票者由評委各提出五篇進入第二輪票選。

投票結果: 編號 2

〈時光轉角〉 1 票

編號 10

〈一個在夏天透亮的這個地方,慕谷慕魚〉 1 票

編號 40

〈我還記得你們〉 2 票

編號 42

〈人生界外球〉 1 票

編號 43

〈黑色海岸線〉 1 票

編號 45

〈艷夏重生〉 1 票

編號 49

〈哇奈!小島友米〉 1 票

編號 63

〈簡樸海岸二重奏〉 1 票

編號 79

〈玉里遇雨〉 1 票

編號 81

〈華湖〉 1 票

編號 87

〈請問台十一線怎麼走 ? 〉 1 票

編號 90

〈蝴蝶之夏〉 1 票

編號 105

〈花蓮的海〉 1 票

編號 109

〈湛藍溫度〉 1 票

編號 111

〈鬆結〉 1 票

得票數二票者確定入選。得票數一票者經主席建議,由曾郁雯老 師、簡齊儒老師各提出一篇入選。 曾:我推薦 81 號〈華湖〉 ,我滿喜歡這篇。 。他寫他去綠島,我覺得文字上面寫 簡:我推薦 109 號〈湛藍溫度〉 得滿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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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以, 〈湛藍溫度〉這篇我有特別看到。因為全民書寫十篇我們 希望他能分布到各個不同面向,這篇有寫到島嶼。曾老師可以 同意嗎? 曾:同意。 林:那再來是〈華湖〉 。 曾:81 號〈華湖〉這篇,我自己的評語裡面是認為他的隱喻寫得很 美,我喜歡他比喻一些事情滿好的。 「舊的已被一道道稜角摩 擦,如刮刮樂般的塵屑給吹開」 ,他還滿有一些不同的隱喻方法 來描寫。 林:這篇是以東華大學校園的景色為主,那個地方叫華湖。

經評委討論後,入選名單定案為: 編號 18〈Parod 裡的爐火〉 編號 39〈蒜〉 編號 40〈我還記得你們〉 編號 41〈婆娑生活茶〉 編號 48〈穿西服的獵人〉 編號 81〈華湖〉 編號 82〈滌洗〉 編號 107〈整列山是粗枝大葉的〉 編號 109〈湛藍溫度〉 編號 114〈頭目燻肉〉

林:現在主席請兩位老師,曾老師和簡老師表達一下你們看這次全 民書寫的感覺,做一個簡單的報告。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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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林老師、曾老師,大家好,這次新增了小品文這個獎項很難 得,因為它邀請了全國的民眾對於花東這片土地來進行書寫。 這次有幾個面向我覺得滿特別的,大部分其實對於花東的景色 處理上面還是以景為主,人的部分書寫會稍微少一點。但是我 們能看到好像書寫者的職業有擴大,比如說黑貓的送貨員、還 有失業的吟誦等。 還有一個現象就是看到滿多東大畢業的學生、還有東華人畢業 之後,他們再回到花東這片土地上面,回想之前求學的情況, 甚至有在花蓮當替代役的,所以我覺得這個面向還滿特別的。 另外還有一個我也覺得很特別,就是以廖鴻基老師黑潮基金會 這個海洋的題材有被注意到。我大概看起來覺得文字上面都很 不錯,就是大多都在景色的部分做泛論性的書寫,感覺是有這 樣子的特色。

曾:我自己在看全民書寫組的時候,滿期待寫作者是不同的身分來 寫的。就像剛剛簡老師說的,有黑貓宅急便送貨員的角度來 看,他在工作當中發掘他看到的花東,還有很多原住民朋友寫 他的一些故事。 說實在的,我們本來所涉略的東西很有限,可是透過這種全民 書寫就覺得: 「啊,好棒。」可以由不同的人來認識花東,所以 選的時候我會特別去選那種身分比較不一樣的。 另外我覺得還有一點就是,新住民朋友現在也參加了很多文學 獎。我覺得他們真的表現得很好,他不會有那種自艾自怨的感 覺。其他的組別也有這種文章出來,我也覺得挺好的,他們就 是很直接地去描述他的生活,這點我覺得我在看這個花東後山 文學獎,滿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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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在這邊的人那種豪邁直爽,還有他們跟土地的情感,真 的表現得很好,所以我比較期待全民書寫組是完全不同身分的 人都來書寫你心目中不同的花東。 但是我覺得還是要回到文學獎的這個問題上,你看全民書寫組 我們三個都有選到的竟然只有一篇,就是〈蒜〉 。顯然你不能只 寫景,你不能只寫花東很漂亮,還要有一個故事去說服,你的 故事要有血有肉、有靈魂在裡面。所以你看,我們想像說他寫 個大蒜能想成這樣,他就脫穎而出了。 所以還是要回到文學的本質,文學的創作還是很重要的。

林:主席的意見跟兩位老師是很像的,就是希望讓他多面。後山這 個地方,其實裡面有幾個作者他提到很好的觀點,就是說其實 這個後山是前人,不管是日本人還是清朝時代甚至於鄭成功那 時候,看台灣的嶼圖的時候,等於是從宜蘭到花蓮再到台東, 他們是留下一片空白,他們沒有像到現在變成最美麗的風景。 全民書寫他最可愛的一點就是,其實他跟別的文學獎有異曲同 工之妙,他就像一個植物園一樣,各開各的花朵,所以這一次 是一個很棒的收穫,每個人講他不一樣的感覺,端出十道不一 樣的盛宴,這樣非常好,我們全民書寫這一部分就這樣圓滿地 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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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後山文學獎.複審會議 會議總結 日期:2016 年 10 月 12 日 時間:9:00 ~ 12:00 地點:國立臺東生活美學館 紀錄:楊雅婷、王怡琇

吳晟老師: 在各種行業內,我常遇到很多現在的中年輩、年輕一輩以前曾 參加文學獎,且獲獎給他們很多的鼓舞,也延續了他們對文學 的喜愛、熱情,然後融入在他的生活裡。不一定是成為作家, 而是在他們的行業裏面都有幫助,這是我的一個經驗,所以我 覺得文學獎特別地有意義。 我剛剛提到後山文學獎非常特別,所以建議可以擴大一點。雖 然蘭小姐會覺得有壓力,但是蘭小姐在主辦這個文學獎非常地 用心,當然也要感謝整個團隊,非常地盡心,而且安排周到。 不是客套話,真的非常感謝。 可是我想說擴大的意思,第一點是說獎金應該稍微調整一下。 在比較上,後山文學獎這麼特別的一個獎,值得更大的鼓勵。 而且東部的文化非常有特色,與西部平行,我一直期待他們可 以對稱發展,但可惜的是,東部的發展還是有所欠缺,這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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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應該再加強。所以獎金上,比起其他縣市的文學獎顯然有差 異,這個有點不太公平,我們的作品水準不會承擔不起這個獎 金,這些作品值得更多。我看佳作只有幾千塊,當然成人組、 高中組、國中組要有區別,這些部分其實都可以提高。第二點 就是很多學校都可以透過老師推動,比如女中或其他學校,然 後大學不用提,這裡有很多評委老師,都在學校推動,很多國 中、高中也都可以跟他們合作。 這是一些小小的建議,感謝美幸小姐跟館長,舉辦這個活動, 很有意義。謝謝館長。

李吉崇館長: 其實我們花東土地面積占全台灣的 22.4 左右,大概四分之一。 人口大概 60 萬左右,占全台灣人口百分之 2.3 或 2.4。 可是其實我們藝術、文學的人口,以比例來說滿多的,大概占 人口的百分之二,所以我們一直覺得文化藝術這個區塊我們可 以用心去做。剛才吳老師提到獎金可以提高,這點我們會之後 會想辦法認真去募款,或者徵求。 之前我遇到夏曼.藍波安,跟他說我們在辦後山文學獎,他問 你們獎金最高額多少?我說兩萬塊,他說: 「唉,你們那個小孩 子玩的,怎麼才兩萬塊。」所以我們也知道獎金確實有點低, 甚至以前我們只有幾千塊而已。這部分我們會繼續努力。接下 來我們請林老師,掌聲歡迎。

林文義老師: 今天最高興的是看到我的大哥--吳晟,我接在老師後面做簡 單的說明。老師說講座的前三名,那個部分,說老實話,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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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老師評審了很多文學獎,上至很多國家級的文學獎,像是我 們明天要到台灣文學館去評國內最高的獎。 我有一個建議,我們不要叫做後山文學獎,應該要叫前山文學 獎。為什麼呢?我有一個好朋友,是各位很了不起的一位同 鄉,現在大概是原住民中官位最高的,但是他不是一個官,而 是一個學者--孫大川教授,現在當監察院的院長。他是我的 鄰居,他就跟我說: 「大家都錯了,什麼北跟南、西跟東,天地 是圓的。」剛才館長請教,其實從我們富岡漁港出去坐船直直 走 115 公里,可以到日本的與那國島,在日據時代的時候是個 航道。聽說只要一個晚上就可以到,去買甘蔗什麼的就回來台 東。一個方向,所謂日出東方,其實所謂的東方是台東,東邊 是台東這一邊,所以說為什麼叫做台東州。之所以叫後山都要 怪那些漢人,因為後山在後面,所以沒看見,這是為什麼我從 台北來這裡會情怯。 兩年前,很榮幸美學館邀請我和曾郁雯老師來這裡做對談,談 了一半,這裡忽然非常熱鬧,是反核大遊行。當時有一個大作 家來這裡,他說他不敢叫我,就是陳列,他一直都做環保,他 就來這裡喊口號,那天省掉了很多時間,因為外面的聲音壓過 麥克風的聲音。 第三點有個建議,我跟吳晟老師,我們評審過以前各大報的文 學獎,假如你得過後山文學獎的詩的首獎,或是散文的首獎, 請你不要再來參加相同的獎項,好不好?像是我有一個老同事 兼老朋友,同樣一個文學獎的首獎得過四次。然後講座堆到廁 所裡面去,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我認為首獎如果讓他們只能 得一次的話,可以建立這個獎的獨特及嚴謹度。例如台灣文學 經典獎,他優秀的人一大堆,但是他只選一個。所以就是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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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過一次獎,請你不要再來參加同樣的獎項,讓後面的人有機 會得獎。 最後,宜蘭有黃春明,西海岸有吳晟、宋澤萊 ......,再跟大家 分享一下,我們南部的作家都很熱情,雖然大家都說「我們南 部沒什麼作家啦。」但是我說南部有一個很了不起的作家,他 住在台灣最南、最南的地方,已經過世了,就是跟吳老師一樣 寫農民文學的陳冠學老師。他住在來義鄉,靠近大武鄉,在中 央山脈的尾端。 我覺得作家沒有分地區,拿出作品最重要。所以我這次非常高 興看到後山文學獎裡面多采多姿,跟簡老師、曾老師一直在看。 東西好就是好,無分地域。沿著花東,台東也出了好幾個作 家,宜蘭有黃春明,然後順著蘇花公路,陳黎也出了很多翻譯 的東西,然後到東華大學,就是陳列老師。我希望因為這些重 量級的作家,東部可以變成前山。當然也不要忘記跨過中央山 脈去邀請吳晟老師。其實文學在台灣島嶼上呈現很好的一個景 象,所以我也很高興來台東看這些很美的東西,真的很謝謝館 長、謝謝美學館、謝謝台東。

李吉崇館長: 謝謝各位評審的建議,我們後山文學獎預定十一月十二號頒 獎,歡迎各位評審老師來幫我們增光。我代表美學館謝謝各位 老師,老師們的建議我們會採納,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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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全 民 書 寫 組 小品類


入選 張欣芸 Parod裡的爐火 入選 陳佩妍 蒜 入選 俞佩佩 我還記得你們 入選 張俐雯 婆娑生活茶 入選 蔡昇融 穿西服的獵人 入選 梁評貴 華湖 入選 劉志宏 滌洗 入選 陳曜裕 整列山是粗枝大葉的 入選 張蔓欣 湛藍溫度 入選 黃文俊 頭目燻肉 依作品編號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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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列山是粗枝大葉的 ◎陳曜裕

山若會牽手,有一種是衷情綿綿,彷彿姊妹,挽起彼此,黛青 裙帶並排接連,偌大天空盈虛成教室,儼然女生般。 家鄉的山多如此,塑造我溫柔性格。然而女生不都這般,鄰居 幾位姊姊陽剛爽直,近來說的大剌剌,小時所見概是。 初到花蓮,甫下車便為山勢震撼,太靠近了,植被稜線清晰可 數,好像方長出般,每座峰頭尚未被時間磨損、折舊,五官立體有 型。工作後,瑣事喜歡夾縫時間之中,經過身旁順道磨過臉,蒼老 於是刻成。來到花蓮,常就為了避開雕琢。 我好遊覽,但沿海處砂石車來往,花蓮市裡,193 縣道不慣纖 細蜿蜒,漫天飛沙伴著滾滾輪軸,吵嚷混濁。中央路雖近山,因位 居要道,每台車得理不饒人,沒命奔競。 我慣走的是台九丙,脫離中央路後,安靜地趨山而行,非要偷 吻一口。花蓮因風土緯度,多小黑蚊,太陽更素有咬人之名。可沿 山騎乘,撲面的山風不只掠走善棲皮膚的蟲子,日光的牙因酣醉風 聲,倒似收斂、含起旅人身軀。我是手指,讓之吮著入睡。 近山處不單爽涼,山勢突兀高大,橫空降落不囉嗦。鄭愁予就 說過: 「坐看峰巒盡是花/則整列的中央山脈/是粗枝大葉的」 。 遠觀花蓮群山確實如此,要是趨近了,不免驚懼鬼斧神工。而 若貼在身旁如入腰帶,這些山還是女的,各自伸展,探向空中的枝 頭若撲蝶手,滿地啜飲的蝶受擊了,猶抖擻飛舞。至於山邊野花, 貼得花顏紊亂,玩耍的人哪個不是鬢髮蓬叢?山,陽剛了,還是好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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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山,概與這社會重男性格有關。我於教育單位工作,講究 思想開發的今日,一級行政主管多為男性把持,要是女性走高了, 難免有精明、 跤之嫌。其實或男或女,端賴本事,記得十年前遇到 一位女主任,大小工作盡攬,校務運作能夠順暢,皆得益她籌謀。 當時我正與同事鬧不愉快,她招一飯局剖心說肚的,蒜皮小事便 一一談開。 女性被罵強勢,罵人的話卻指涉這些女人向男性特徵靠,反 之,要是一名男生有女性特質,那便成了叛徒。家鄉塑我一身溫柔 性格,母親面前我都以為自己學得很好,入學後才發覺錯誤,像女 人是錯的,一座花蓮的山都要罰站。 其實山沒有性別,跑來遠處喘息的我嚮往這些美麗又挺拔的 形象,很像家鄉幾位姊姊,從不臧否人的模樣。我很自然地投射情 懷,又不免想到至今未婚的她們,鎮日被鄰居拿來八卦,男人婆、 妝得像查埔人……。我的姊姊們只是像自己,好似花蓮群山,不因 颱風多,一個個撐直腰桿。 都是粗枝大葉的,山是,那麼我也可以溫柔,戴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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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你們 ◎俞佩佩

日本人用極簡卻細膩的方式描述難得的緣分: 「一期一會」 ,意 指「遇見你好幸運,宛如一生一次未來將不會再擁有。」就像我們和 花蓮「靜巷裡的二十七號」的相遇。 有一間老房子,坐落在幽靜的巷弄,無論白天晚上都是名符其 實地低調存在。屋主和另一間結合文藝、咖啡與住宿的「法采時光」 老闆是同一位,網路上除了得到旅客的五顆星滿分評價,也很積極 推動有機生活計劃。真正讓我們推門進去的動力,其實來自一位好 朋友的推薦,有著花蓮魂又細心的她在推薦名單上寫下這裡,等於 通過層層關卡 。 像經歷一場面試,我們與老闆四目相接,他眼神專注說: 「法采 已客滿。」看出我的疲憊與失望,隨即脫口而出: 「還有另一間在靜 巷裡,這兩天剛好沒有其他旅客,你們有一整棟的空間可以自由使 用。」 暗夜中,星星都亮了! 氣味相投顯然發揮了臨門一腳,我們通 過面試,流浪者找到停駐的理由。手中的鑰匙被圈在一塊磨成圓塊 狀無菱角的木頭上,平滑處篆刻上「倆人之間」 ,當時我和旅伴除了 共用的旅行袋,還帶了各自的衣物以及不夠遙遠的回憶。當夜晚迴 盪起黃小琥的歌聲,有人哭,有人沈默,都怪這裡像家,容不下太 多偽裝。第二天早晨,陽光從四面八方的鐵花窗強行登陸,佔領任 何暗黑縫隙,哪怕是人心。 老闆在法采時光的一樓備好豐盛早餐,和說也說不完的故事等 待我們。這位身著白襯衫戴細框眼鏡的年輕人除了自製木桌木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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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時間允許下包辦清潔打掃工作,他說: 「每一次全心全意清潔馬 桶及地磚,看著髒污被洗滌乾淨,總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跟被洗刷過 了,打掃外境其實就是打掃內心。」 賓果!有時候民宿主人的一句話或故事分享,會讓人認同得想 寫筆記,這是放棄享受飯店設施,認真安排旅程的反饋。住進一間 民宿好比借住另一人的思想空間,見識另一種人生,把喜歡的當成 禮物帶走,也可能不小心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後來,我們持續保持一有空就回花東的習慣,路線從始終堅持 用陶瓷碗盛裝香滑爽口的戴記扁食開始,步行到上海街與忠孝街的 交會處,感受小城鎮的緩慢怡然 ; 黎明紅茶沒有鋼管多了人情暖意, 老板娘的笑容永遠有媽媽的味道;台東除了伯朗大道還有堅持柴燒 手作的大坡池豆皮店,純天然豆香彌漫記憶。 多年過去,我與旅伴磨合過頭的最佳撫慰就是來花東旅行,兩 人之間有了寶寶,對民宿的選擇也不同了,曾經一期一會的「靜巷 裡的二十七號」在時光發酵下餘味更顯奇美。只是現在,每當我蹲 在馬桶旁專注洗刷時,腦海總會不小心閃過老闆的話、花東的人們 和一大片朗朗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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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od裡的爐火 ◎張欣芸

parod( 爐灶 ) 裡的火熄滅了,空蕩蕩的工作室前,不再堆滿漂流 木;熄燈的伊娜豹豹咖啡館裡,不再流淌出巴奈的〈流浪記〉 。雕刻 刀鑿出羽毛紋路,飄零的羽毛,將順著風,回到原點。忙完最後一 檔展覽,你決定帶著妻子與三個孩子,回到東河的部落。 拆除漂流木搭起的工作室,這曾是你棲身的堡壘,也是夢想的 舞台。回想起剛進駐藝術村的夜晚,你為自己能找到一處停泊的港 灣而歡呼,門口升起爐火,工作室便有了家的感覺。 「對我們來講, 生活其實很簡單,只要太陽曬不到、下雨天不漏水、冬天還可以擋 點風就可以了,只要一個簡單的鐵皮屋遮一遮,那就算 loma( 家屋 ) 了。」 電鋸沙啞的嘶吼,伴隨著吉他、鼓聲、歌聲,迴盪在工作室裡。 之後,又多了嬰兒的啼哭,孩子們喧嘩的笑語。為了照顧年邁的雙 親,你在東河與枋寮間兩地奔波。然而,你感嘆著: 「終究,不是自 己的地方呀! 」漂流與遷徙,敲擊出生命裡複沓的旋律,從十六歲 離開部落,在城市裡流浪,到四十歲返鄉,回家的道路,是如此漫 長。 「Ina」是太陽,是母親,是綿延不絕的思念。身為巫師的後 裔,母系家族從恆春遷徙到池上,最後定居在東河的部落。阿美族 的男人們,沿著年齡階級制度,一個階級、一個階級向上走。成年 禮之前,孩童穿著一片裙, 「Pakarongay」的少年們通過成年禮的磨 練和考驗後,戴上代表成年的羽冠,晉升到另一階級。年老時,來 到 Ladamay「青苔」這階級,衣著又回到一片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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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與歸程,起點與終點,彼此相連,串穿了生命的旅程。你 說在部落裡,有人完整的回來,有人殘缺的回來。有時,你帶著一 身傷回來,心卻依然在外流浪;有時,你在流浪,心牽掛著部落裡 的家人。而這次,你覺得自己是真正可以回家了。 飄落的羽毛,重回母土。歸零後,你決定一面創作,一面在池 上種植稻米與咖啡。我想像著你站的稻田前,稻穗在風中搖曳出一 片金黃稻浪。咖啡樹結實纍纍,咖啡豆泛著紅寶石般的光澤。後山 不再是繚繞在記憶裡,雲霧縹緲的鄉愁,而是踩踏在土地上的現在 進行式。 然而,帶著家人回到部落後不久,就遇到了尼伯特颱風的襲擊。 風災過後,家園滿目瘡痍。望著被掀起的屋頂,你雲淡風輕地說: 「生活不就是這樣,再怎麼爭,也爭不過大自然。」 對你而言,生活從來不會是一張平靜無波的風景明信片。站在 工地裡,流淌著汗水,繼續為生存而奮鬥。孩子們在院子裡,摘著

Ina 從前種下的土蓮霧。對他們而言,這面山林處處是遊樂場。 望著孩子們純真的童顏,你對他們說: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們 會有家的! 」 那時,parod 裡的火,將會再度燃起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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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生活茶 ◎張俐雯

猶記得小時候,爺爺的生活總是一成不變:一早趁晨光曦微, 便拂曉邁步往山腰走去。芒草與鳳尾蕨叢生的山野,被他踏成小徑。 進入茶園,小巧的茶樹,團團圍繞我們,彷彿在吱吱喳喳說著話: 「昨晚下一陣雨,泥巴潑到咱們身上啦! 」 、 「不知道打哪兒飛來的 鷹,站在我肩膀上,此刻膀子痠得很哩! 」爺爺彷彿都聽得懂。這 棵搓搓葉脈,那棵數算枝椏;邊走邊彈掉茶尖的泥巴。我們繼續往 前走著,停在山坳,姑婆芋遮住了爺爺的臉,一會兒,葉緣墜下一 顆晶瑩的水珠。 我的爸媽遠在都市裡忙碌地工作,後來爸媽帶我到爺爺家。爺 爺教我用山林中的木材圍籬笆,放養幾隻雞。我是個喜歡幻想的小 孩,於是爺爺在溪澗的石頭上用破瓦片煮晚餐,倆人過著逍遙的生 活。 台東的山居生活十分規律,每天清晨都要和爺爺巡視茶園。蟲 子在啃茶葉嫩葉,我想捏死牠, 「呵呵,讓牠去吧。咬過之後,毫毛 愈來愈清楚哩。」爺爺說。巡完茶園,他會燒水煮茶,隔幾天提著沉 甸甸的大茶壺走到山頂處。我左右張望: 「爺爺,這裡根本就沒有人 啊。」只有寂靜的風不斷推擁著白雲,一隻老鷹弧度優美地掠過分明 的山脈。 「小子,我是要給『萬一』出現的登山客啊。」爺爺搔著鬍 子說。有一年,颱風來了,爺爺揹著我,趕緊衝出門外。他大聲哄 我,在林中依循著偶發的閃電指路急急下山。山腳下,爺倆成了泥 人,互望一眼便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爸爸將我們帶回都市。社區的圍牆高高的,密密圈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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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繃緊著臉急急行走的上班族。爺爺每天在管理室和每個人打招呼。 漸漸地,管理室擺著綠色盆栽,窗框的玻璃愈擦愈亮了。 有一天夜裡,我把冰箱的罐裝茶拿出來喝, 「爺爺,您也喝一 點。」我說。爺爺喝了幾口,背轉身子肩膀不時抽動。過幾天,爺 爺在餐桌上宣布: 「我要回去山上。」爸爸口中嚼著菜,模糊不清地 說: 「可是,茶園都毀了啊。」 「我要重新種回來。」爺爺固執地說。 後來回到爺爺的山上,山頭的茶樹小得不起眼,雜草蔓延到天 際。 「小子,我還在養土地呢。」爺爺捏著幾莖白鬚: 「茶樹告訴我, 它們要呼吸,所以現在種不多。」我看著稀疏的茶樹,奇怪地問: 「這樣慢慢種,幾年可以賣錢? 」爺爺呵呵笑了出來, 「隨它們什麼 時間長大都行,我不急。」我抗議: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喝到? 」爺 爺逕自向前走著,口裡喃喃自語: 「大自然嘛,慢慢來,我不急呢。」 一隻斑斕蝴蝶從我面前飛了過去,樹葉中晶瑩的蛛網彷彿震動 了一下,我跟著爺爺緩緩往山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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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溫度 ◎張蔓欣

「捨不得、離不開了。」星子在妳搖曳的雙眸中閃爍,但我們終 將鬆手,鬆開那炙陽的溫度。 小島上的時光以盛夏的慵懶步伐走著,碎白的浪花時時刻刻 派來遠方的消息,被海賦予鹹澀生命的風最是調皮,總愛把人們的 髮絲打了好幾個結。甫上岸的那天,還未褪下城市的塵埃與喧囂, 被好奇心旺燃的烈日刺探得有些驚怕,趕忙逃進屋內躲避窒人的日 照,然而,那卻是一個月後的我最眷戀的熱度。 那時,我勇敢地孤身踏上火燒島,展開一段長得足以佔據生 命重要一角、短得還未深刻地細細去愛的旅途,編織出一個在許久 以後,我仍能向他人娓娓道來的故事:那年夏天,我在綠島打工換 宿,用眼角收割了萬千美景,用真情交換了無數情誼。 還記得被遼闊海景美得胸口發疼的感動,還記得第一天到達民 宿,就被熱情的人們帶去中寮港,望著那其實不遠的海面,卻是烈 日催化了勇氣,才敢跳進那沁涼的藍色懷抱,也自此益發戀上那溫 柔的海與藍;還記得第一次和其他小幫手一起騎車,誓言要環島一 周,在誤入燕子洞後便嚇得打退堂鼓,卻是爾後,到人權紀念公園 讀著那湮沒在歷史的淚痕、聽著那血汗與憤懣譜出的悲歌,才了解 在這小小的台灣一隅,曾囚禁過多少壯志、扼殺過萬千夢想,那一 張張不該出現在這兒的臉孔人像,都透著淒涼的哀光,每回來到八 卦樓與新生訓導處,那些述說當年的文字總令我哀惋得心疼。 幸而現今的綠島已不再瀰漫著悲愁,美麗的風景構築成記憶最 燦爛的篇章。夜晚的山頭,總是喧囂,卻是在人群散盡後,方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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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更多的鹿與星子,看著樹叢中反射著探照光的一雙雙眼瞳,就這 麼靜靜地在那兒,對望著,那已在這山頭奔躍千百年的梅花鹿。漫 天燦星,讓人不捨眨眼,深怕剎那閉眼,便錯過它們嘈嘈切切的絮 語。 綠島最美的要屬他的天空了,每天都是不一樣的夕日餘暉,這 般日昇日落看盡了多少潮漲潮退,人群來來去去,留下了什麼又帶 走了什麼。最難以忘懷的是在這相遇的人們,是怎麼樣的命定讓我 們的人生短暫交錯又分離,相遇又相知向來便是可喜,一起揮汗努 力工作、一起在海豚堤防上看日落吹海風、一起揮霍青春的美好, 一起在彼此生命中刻下一道深深的記憶,是那樣熾熱,就像那把我 們鍍上一層黝黑的艷陽,那樣無法輕易抹滅的溫度。 縱然小島的時光之神是蹣跚前行的,日曆終將翻飛到離開的那 天,在碼頭熙攘的遊客之中,我們用力地擁抱,試著讓悲傷窒息。 帶著笑離開,離開這個太美的島嶼,卻是在緩緩駛離的船上,一個 回眸,不捨便竄出眼眶,模糊我眼中那片,依然故我湛藍著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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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湖 ◎梁評貴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 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髣 髴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陶淵明

最初是聽來的傳說,彼時還沒有像現在這般流行小型空拍機, 而是透過網路上的衛星地圖,發現校園裡有一池藏著的小湖。湖身 不大,卻隱蔽在你日日行經的樹林裡。你在此生活起居,卻毫無所 察,原來每日穿行的那條道路上,隱藏著這樣的一座湖。彷彿課 本裡讀到的〈桃花源〉記,隱隱然,有一道光從生活裡穿出來, 卻也給這座校園蒙上了一片毛邊的濛濛光暈,你多次尋找,並探聽 湖的確切位置,仍然多次未果。於是你開始想像,如果在充滿金光 的白日下探入,那一步步踏入的深黑原始樹林,沒去所有的光,每 一腳都像要陷在泥巴裡的深深淺淺,額上汗水滴落,意志衰薄,走 出來,再走出來,你就能看見一片蘊在綠地裡的湖,破去所有的黑 暗,像一朵花,開在湖心上。 然而這只是想像,畢竟那時的你從未真正踏入這座湖。 最初抵達東華時,你像在走一道年久失修的棧道,轉學來此, 人生地不熟,不同於西部的陌生光景,像是要滅去你所有的生活常 態,日子如一粒粒咽在喉中的石頭,每小時,每分每秒,都要你吞 下,直到舊的你被一道道稜角磨穿,刮刮樂般,這才知道,舊日子 的塵屑被吹開,背後是一個新的你。來到花蓮的山光雲影,你忙得 沒有時間欣賞,為補修學分穿梭於花師與東華兩校之間,常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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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東北季風,夾帶細密針頭一般,刺在你的機車面罩上,奔馳,再 奔馳,你就會到達真正的湖中秘境,即使已被沒去所有的光亮。 一日,你在趕回東華的途中,經過了南濱夜市。停好車,想著 已經好久沒有放鬆自己,逛著,走到了堤岸旁,坐下來,看一整夜 的遊人施放煙花。那炸開時的巨響隨海浪攤浮於岸,霎那的光亮, 雖只一瞬,卻也引動心底的潮緒波濤,一深一淺的來回擺盪,彷彿 所有生活的悲辛,都在此時滌蕩殆盡。 多年後,你重新來到東華,在學弟的帶領下進入華湖,去那個 過往沒去過的地方。草地依然,樹枝密實實的覆蓋著大片的光,間 有鳥鳴傳入,前方有人開路,走著,也就不那麼怕了。越過一段曲 曲折折,終於,湖水返照著日光,亮閃閃波動著,空氣裡有一種山 裡才能嗅到的氣味。你想起畢業時,離開東華的那個午後,中央山 脈漸漸吞吃下一顆日頭,所有的稜線都燙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車 行逐漸駛離,山在窗外,隨著移動的車窗起伏著,那時你知道,舊 的日子已被刮開,一個全新的自己,就藏在這一切的反面。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華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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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入選

蒜 ◎陳佩妍

拿起厚重的剁骨刀,我用刀面重重拍著躺在砧板上的蒜頭。務 必一次就讓它皮膜分離。手指輕鬆地一推開,看光滑細緻的蒜裸 出,再輕輕切去頭部。這是烹煮一頓食物的第一個儀式,也是一個 開啟記憶的動作。 三、四十年前的盛夏午後,那座城市裡到處是蟬噪鳴著,當 時,城市的東緣還是一片荒草,密密地養著夜晚會出來活動的螢火 蟲。那是個還可以囊螢取樂的日子。那個盛夏,每隔幾天的午後, 母親總會端出一盤顆顆渾圓紮實的新鮮蒜球,留給我用手指剝開並 滑去一層層皮膜。大約黃昏時刻,母親便來取走那盤已裸出光滑的 顆顆蒜。接下來幾天,菜盤裡炒好的高麗菜、晚餐桌上的魚和肉, 都隱約可見躺在主菜底已貢獻出香味,隨時等著被當作廚餘棄置的 蒜末。我總是不解為何每道菜裡都得放上那些切得大小不一的蒜, 但是,去掉一層層皮膜,讓光滑的蒜可以映在天光下,卻是那個盛 夏漫長的日子裡打發時間的好差事。 從那個夏天開始,我度過很多剝蒜以消遣的午後。我也很快學 會如何快速洗去殘留在指縫間的蒜味,然後,便可以回去攤開小說 的下一頁繼續讀著、也可以打開琴蓋練練〈甜蜜變奏曲〉 ,更開心的 是,可以期待晚餐後得到母親的允許,帶著白日裡備好的塑膠袋, 到那一片如密林的雜草叢裡盡興囊螢。囊螢不是為了夜讀,純粹只 是出於本能地想囊走螢光,讓它來點亮我的臥房,陪我作一場單純 的夢。 幾年後,那片我經常鑽進鑽出追螢火蟲的草叢整出了一個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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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幾年,世貿中心的磚牆開始砌起來。童年的那片密林,徹底地退 到記憶裡,留在那個充滿螢火蟲的日子裡。我也開始每天穿著黃衣 黑裙,背著沉重的書包,搭著擠滿人的公車,忙碌地往來學校和家 之間。夏日的蟬聲似乎不再那麼噪了,以前偶爾會有蛙跳進家屋的 驚喜,也只能像陳述神話般說給同學們聽聽當餘興消遣。 我是直到結了婚開始下廚,才知道用刀面一拍就可以讓蒜從皮 膜裡蹦出。從此後,用力使勁一次拍出多顆蒜就成了下廚的第一個 儀式。我也懂了爆香,理解如何讓蒜末躺在主菜邊提味增香。一切 逐漸懂了,包括也懂了母親當年在午後背著父親去赴約的心情。更 多的懂,就是更多的失落。那時,經常白日有蟬噪、夜晚有父母的 爭吵聲,白日裡無夢的我,讓一袋袋的螢帶我到夢中尋覓美好。如 今,一○一大樓筆直矗立,那片密林是徹底的消失了。 剁蒜是烹調一餐的開始,一聲重拍,思緒拉回三十多年前。如 今,我落腳在花蓮的重山圍繞間,繼續烹煮著每日的食物,偶爾在 螢活動的旺季裡騎上單車去追逐蹤跡,再次去確認生命裡最深的眷 戀。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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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入選

頭目燻肉 ◎黃文俊

我在經過 Danadanaw 時,第一次吃到卑南族正統古法的燻肉。 那一瞬間的味覺,直接把我拉入了童年回憶裡,小時候父親也常做 燻肉,也是最土法,直接搭柴火,或是炭爐,拉上木架,在上頭懸 掛著後腿肉。在離家求學多年的日子裡,我不常在台灣吃過燻肉, 太少見了。我知道真正的燻肉做起來極其費工,不只有煙燻兩個字 那麼簡單,親眼見過一次就知道。父親說過,燻肉做得好不好吃, 重點都在木柴的挑選。一般來說,閩南人的燻肉,會以豆科灌木為 主,再搭配上其他溫和的木材,比如櫻桃木或蘋果木,前者可以加 強肉質的氣味,後者則讓肉質甜美。 不會有相同的燻肉出現,木材不同,製程不同,就有不同的 故事。有時候我們總在尋找那一點點記憶中的味道,記憶很容易遺 忘,但技藝不只是遺忘,遺忘代表能夠找回,但有一些技藝則是緩 慢地在時間中佚失。

Danadanaw,意思是綿延不盡的沼澤地。 在卑南族的龍過脈地域的沼澤地,有時會見到狼煙燃起,煙也 是綿延不絕的,我在拜訪初鹿社頭目後裔的時候,他的燻肉已經進 入到了最後的工法,頭目燻肉久放不壞,蚊蠅不爬,它需要經過醃 製、調味、風乾,再來是大火燻燒,佐以蒜苗。 頭目,即使這個名詞在現代已經不復存在,我還是如此稱呼 他。 頭目說,他做燻肉,是因為小時候,imu(祖父)做的燻肉的味 道讓他記憶很深。但現下部落裡,還會用正統古法做燻肉的族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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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剩無幾。初鹿部落不事海上捕魚,除了甘藷和芋頭,族裡最常吃 的,就是燻肉。以前會獵到山豬肉後,就會挑選油脂最多的部位抹 上海鹽,在木桶中醃製三日,味道重一點的就會加入小米酒,再用 龍眼木小火,慢火煙燻烘烤。 不同部落他們的煙燻山豬肉料理手法不同,採用的木料也不 同,但大多會混搭使用,因此手法一旦失傳,就真的很難重現了。 隨著山豬選用的部位、木料的比重、燻烤的時間不同,煙燻出來的 風味也大不相同,一般來說,除了龍眼木以外,有時也會混用櫸 木,甚至是採用阿美族用的甘蔗。 頭目專注地加水,讓肉緩慢地被加熱,他神情猶如祝禱、祭祀 祖靈。他說,因為技藝已經失傳了,他為了找尋記憶中的味道,只 能反覆地找不同的木材,嘗試不同料理方式。如果時間像是川流, 他花了足足有三年的時間泅泳,才找回出 imu 的燻肉。 我夾起一片燻肉,頭目泡起一葉茶。Danadanaw 的營地升起裊 裊白煙。 燻肉燻烤適宜,保有嚼勁,肉汁和鹹味悄然潛入大腦底層, 它會一直存於我的記憶中,即使我忘卻了,某一天又還能被召喚出 來。 但某一些技藝,不見了,永遠就不見了。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頭目燻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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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入選

滌洗 ◎劉志宏

為了怕塞在山路上,我和家人都會利用平日的晚上開車從台中 出發,過了合歡山後,花蓮就近在眼前了! 蘇花公路到文山溫泉這一段,是我到花蓮,甚至是台灣全島最 難忘的旅遊回憶。夜間的蘇花公路,少了車潮,卻多了份寧謐的海 潮。車子沿著夜間的海岸線行進,就好像坐在海與山鋪織成的絲絨 毯裡,非常輕盈,感覺所有白日的塵囂都沉澱了下來,連思維也澄 明如月。 當車子開到文山溫泉入口時,通常是半夜,我們會在入口處的 停車場簡單紮個小小帳蓬,天值秋末,氣候怡爽,我們打著燈,開 始沿著峋嶙的峽谷步道走下去,感覺進到了山脈骨骼裡,並貼合著 她血管、生命,比輪軸滾過山洞的感覺更令人深刻。 夜裡的峭壁千仞,燈打過去,一幢幢巨大的黑影就矗立在前 方,大沙溪的水流潺潺,把夜襯托得更靜了,抬頭望著天空的點點 繁星,恍如置身銀河。河床上佈滿大自然板塊運動下,鬼斧神工搬 運的怪石,氣勢磅礡,正視它們,只會顯得人類的渺小。兩側險峻 山壁一如山水畫裡才會潑灑出來的景像,――溫泉就是從山壁中流 洩出來的,高達四十五度,不耐高溫的人,始終只能望池興嘆。由 泉湧出處往上看,吊橋就在上方,這壯麗的一線天景觀,常引人思 忖:它是怎麼被鈎掛上去的?夜闌人靜,浸在花蓮縱谷的野湯裡, 只有大沙溪水流迴盪成巨大吼聲……。此時不需要任何聲音、燈 光,更毋需任何人工修飾,我們赤裸,回到人類最原始的狀態,和 自然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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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縱谷裡泡湯,享受最原始自然的花蓮,是我愛上花蓮的初 衷,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如此。每當回到大城市被人心的算計鈎刺得 遍體鱗傷時,花蓮文山的峭壁、泉湯,水流和靜夜,就會閃現在我 眼前,向我召喚。透過滌洗,真能如亞里斯多德在《詩學》裡所說 的:使人得到了淨化與昇華。 當時文山溫泉被日本人「深水」所發現,乃基於對立霧溪的 任務探勘,在壯奇的峽谷內所發現的世外桃源,是一場「無心的美 麗」 。然而這美麗的桃源,在幾次颱風的侵襲下,河堤暴漲沖刷了大 理石穴,已不復當年面貌,甚至經常有長達數月乃至數年時間的封 閉。常有遊客興致而來,欣然規往,卻只能若武陵中人,尋向所志 亦不復得路。奇怪的是,山壁最裡面的那個池穴,卻永遠靜卧 在那 裡,沒有被毀壞。那滾燙的熱度,好像是一種諭示,又似一顆夜裡 溫潤的眼眸,有所等待,也有所依盼,和天上的明月相照應――。 一處美好的景致不是趕流行地參觀,亦非開發更便捷的路徑去 追逐。大自然的脈動始終緊繫著每個小我的生命,端看我們能否用 那顆熱忱的心、閃動美感的雙眼去感受、去發現。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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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入選

穿西服的獵人 ◎蔡昇融

巍峨山丘,綿延谷峰,依據地圖網頁的提示台九線上計有至少 兩處端口得以向目的地靠近。初來乍到人生地陌,我們選擇相對熙 攘的地標以初鹿郵局為始點起步襲進。 嚴格說來這是第二次企圖征訪山里車站,虎年春節為了暫別濕 冷的台北,偕家人一路南行至恆春換穿短衫,翌日折返穿越南橫, 落腳花東飽覽一抹盛綠,無奈途經初鹿天空降下大雨,加上頃者方 赴太麻里收服多良絕景,諸此緣由抵緩原有企圖。 實際踐履行程已是羊年季夏,郵局前狹長道路在山腳那頭弓身 向上,銜至通往初鹿牧場的岔路口轉向,路寬漸趨狹隘,旁側葉樹 芊芊、草木蓊蓊,想以山徑稱之卻未顯陡峭,僅是幽幽迂迴在漫天 綠茵間。沿途大地色系的彩妝,使車輛不經意牛步而行,深怕疾馳 揚起與此違和的城市焦躁。前進七公里餘,罕見一片平坦台地,中 央一道小路劃過,左右皆作農地,盡頭那端略見站房形影蜷在東岸 聖山都蘭山跟前。 將車歇息在站前樹下,車窗映照出異於過往的雪白,牆面潔 淨粉刷看似要把站房年齡化為秘密。牆內那頭,佈告欄張貼新期公 告,候車室座椅換穿暗紅皮革,再往裏去,一腳踏上方竣工的木棧 道岸式月台,站牌樣式同為新修―白底黑字綴襯一軸青綠色條。循 岸南行,站外座落木造瞭望台,新闢公廁與其為鄰,嶄新寬敞磚面 粹淨。正當耽溺新意之際,隱約聽見東側小島發出堅守的呼喚,他 頭頂歷經歲月沖刷的短遮棚,腳下布置大理石紋,緊握燈箱站牌、 守護燈柱褪色站名,他忿忿抗議電車線佔據曾經曠闊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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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稱這是清幽的車站,我想正名卻一時語塞,說不清無端被 掀起的波瀾。曾經假想翻越顛簸之丘揭去山里面紗,佇立站前品嚐 自東拓時期孕育的氣質,凝視斑駁牆垣刻劃出獨有的故事,緩步向 內踽踽而行,深啜一口空氣中夾雜的鏽損,讓土壤的濕味在體內換 氣。也許待不上太久即被龐大的孤寂感懾得戰慄,趕忙躍上待避的 白鐵仔尋取一縷溫暖。 然而慢了,確實慢了,一趟亡羊補牢的探險徒留稍縱即逝的感 慨,像是上山覓尋隱居的獵人,卻無法閱讀歷經風霜的皺紋,只見 他換穿西服喜孜孜迎接遐方到來的訪客,連膚色都不忘趕工美肌; 唯獨腰際上那把獵刀,幸運保有征戰痕跡。 離開山里,刻意另擇他徑下山,產業道路寡為開發的北端冷不 防揚起沙塵,有意無意填補旅人被科技所剝奪的探險權利。群山環 堵,霧霾成幕,霎時真讓人深感困陷,深畏走不出這座大山。 始終困惑自己是否已完成山里征途,亦如終究無法揣述獵人操 戈的神態,是滄桑、凌厲、驍勇或孤傲?猶是高懸的難題,連同內 心隱隱作痛的懊悔,難以釋懷。

全民書寫組小品文類 穿西服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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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後山文學獎

活動剪影


後山文學獎

諮詢委員會議

台東大學簡齊儒教授 ( 左 ) 建言

東華大學須文蔚 ( 右 ) 教授肯定在地書寫培養花東寫作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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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日松老師踴躍建言

吳當 ( 左 ) 老師建議國文老師鼓勵學生投件

後山文學獎諮詢委員合影

活動剪影 諮詢委員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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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審及複審

評審會議寫真

初審書審公開計票全體工作人員合影

李吉崇館長與評審老師、工作人員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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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審吳晟老師

評審徐慶東老師

評審董恕明老師

評審林文義老師

評審曾郁雯老師

評審簡齊儒老師

活動剪影 評審會議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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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年11月12日

後山文學獎頒獎典禮

評審老師徐慶東朗讀自己的詩作〈黃金海

社會組散文類第 1 名羅諄代表得獎人

岸〉 ,勉勵得獎人堅持文學創作之心

致詞

館長李吉崇與社會組散文類得獎人合影

240


評審老師徐慶東與國中組新詩類得獎人合影

李吉崇館長及貴賓與得獎人合影

活動剪影 後山文學獎頒獎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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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2016後山文學獎」得獎名單一覽表 組別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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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機關 / 就讀學校

名次

姓名

作品名稱

指導老師

入 選

張欣芸

Parod 裡的爐火

入 選

陳佩妍

國立花蓮高級中學 國立東華大學中國文學系 博士班一年級

入 選

俞佩佩

我還記得你們

入 選

張俐雯

婆娑生活茶

朝陽科技大學

全民書寫 入 選 小品文類

蔡昇融

穿西服的獵人

TVBS 聯意製作股份有限 公司

入 選

梁評貴

華湖

政治大學博士班二年級

入 選

劉志宏

滌洗

逢甲大學中文系

入 選

陳曜裕

整列山是粗枝大葉的

國立蘭陽女中教師

入 選

張蔓欣

湛藍溫度

陽明大學生命科學系 三年級

入 選

黃文俊

頭目燻肉

第一名

羅 諄

過於喧囂的孤獨

台東縣大坡國小總務處 替代役

第二名

岳 冰

關於我家爸爸的流水賬

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 創作組碩士班二年級

第三名

吳瑋婷

穗花山奈

國立台東大學附屬體育高 級中學導師室

在地書寫 佳 作 社會組 散文類 佳 作

梁玉琴

海岸山脈綿延的情懷

自由業

黃正中

縱谷聯想

台東縣立海端國民中學教 導處

佳 作

黃義銘

台東奇航

退休公務員

佳 作

鍾佩娟

回首來時路 - 台東十年

縣立東海國中英語科教師

佳 作

林硯俞

山城之外,離散之內

東華大學華文所碩二


組別文類

作品名稱

服務機關 / 就讀學校

指導老師

臺東縣立寶桑國民中學教 務處

名次

姓名

第一名

李家棟

黑潮行僧

第二名

曾貴麟

一本未拆封的詩集―― 寫給東海岸線未曾抵達 東華大學華文所碩一 的行程

第三名

簡子涵

少年與海的戀愛

國立東華大學教育與潛能 開發學系二年級

在地書寫 佳 作 社會組 新詩類 佳 作

黃正中

島嶼再出發

台東縣立海端國民中學教 導處

蔡欣倫

寫信給你

花蓮女中

佳 作

林硯俞

山城,以東

東華大學華文所碩三

佳 作

李福隆

原點

臺東縣政府社會處

佳 作

林宗翰

昨晚,我遇見了死去的 國立臺東大學華語文學系 拿破崙 碩士班畢業

第一名

古子明

老弓

第二名

石仁安

南田記事-那時,最翠 臺東高級中學三年五班 綠的回憶

第三名

李羿陞

染香

台東高中 1 年 9 班

蔡蕙年

在地書寫 佳 作 高中職組 散文類 佳 作

高至柔

火車與她

台東女中二年級甲班

邱薳苓

林哲甫

根,生

台東高中二年九班

許淑閔

佳 作

陳亮元

在,不再

臺東高級中學二年九班

許淑閔

佳 作

欒安婕

後山之「醜」

均一實驗高中高中部普通 科 11 年 A 班

林思廷

佳 作

洪愷隆

0 nia`ro a wawa 部落的 均一實驗高中高中部普通 科 11 年 A 班

林思廷

孩子

台東高中二年九班

須文蔚

許淑閔

諶惠貞

活動剪影

243


組別文類

244

名次

姓名

第一名

鄭李宣頤

第二名

作品名稱

服務機關 / 就讀學校

指導老師

後山經行

國立臺東女中二年甲班

邱薳令

李羿陞

日昇台東港

台東高中 1 年 9 班

蔡蕙年

第三名

陳柏維

回聲

慈大附中高二知足

林惠瑩

在地書寫 佳 作 高中職組 新詩類 佳 作

吳青蓉

颱·東

國立花蓮女中三年級語文 資優班

國立臺東女中二年甲班

邱薳令

劉張妙齊

佳 作

欒安婕

乞求

均一實驗高中高中部普通 科 11 年 A 班

林思廷

佳作

盧信揚

誰曾臥在海拔三千三百 均一實驗高中高中部普通 公尺上―登嘉明湖有感 科 10 年 A 班

林思廷

佳 作

周胤龍

劃破天際的絕望

均一實驗高中高中部普通 科 11 年 A 班

林思廷

第一名

楊樂多

前山的呼喚

關山國中三年仁班

許禮賢

第二名

黃薇心

你若來台東,請你仔細 均一高中國中部九年二班 看

林上月

第三名

黃筱晴

諦聽

國風國中八年十七班

葉秀琴 周穎達

佳 作

曾 晴

咖啡牛奶

均一高中國中部九年二班

林上月

在地書寫 佳 作 國中組 散文類

鄭棨睿

屬於我的台東記憶

均一高中國中部九年二班

林上月

佳 作

李欣容

這是一個海的故事

新生國中九年級 17 班

朱惠如

佳 作

杜佳馨

最熟悉的感覺

台東均一高中國中部八年 二班

劉宛芩

佳 作

陳若璇

我的家,我的秘密

台東縣蘭嶼高中國中部二 年級

佳 作

胡聖恩

水源之歌

花蓮縣吉安國中九年四班

官妍湘


服務機關 / 就讀學校

指導老師

kalaw 的夏天

花蓮縣吉安國中九年四班

官妍湘

曾聖慈

美麗的錯誤

寶桑國中九年級

第三名

李欣恩

聽海

卑南國中九年五班

胡惠雯

在地書寫 佳 作 國中組 新詩類 佳 作

林淑萱

孤獨者

新港國中八年二班

林思慧

杜和謙

城鄉差距

台東縣立新生國中九年級

佳 作

余佩禔

台東記憶

均一實驗高級中學國中部 九年一班

佳 作

張秭霖

富里國中九年一班

呂鎔任

佳 作

黃筱晴

致 B612 親愛的那朵玫 瑰

國風國中八年十七班

葉秀琴 周穎達

組別文類

名次

姓名

第一名

游志凡

第二名

作品名稱

活動剪影

245



2016 後山文學獎 得獎作品專輯

指 導 單 位 文化部 出 版 單 位 國立臺東生活美學館 發 行 人 李吉崇 總 編 輯 陳安川 執 行 編 輯 蘭美幸

編 輯 製 作 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負 責 人 林載爵 專 案 執 行 周玉卿 美 術 編 輯 郭于緁 校 對 王怡琇、吳明書、楊雅婷 地 址 臺東市大同路 254 號 電 話 (089)322248 傳 真 (089)331097 網

http://www.ttcsec.gov.tw

印 刷 廠 遠景印刷企業有限公司台東分公司 地 址 臺東市中正路 220 號 出 版 日 期 2016 年 12 月 初版 定 價 新台幣 200 元

GPN 1010503028

ISBN 978-986-05-1413-1

版權所有,翻印必究 本書如有缺頁、破損、裝幀錯誤,請寄回更換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 (CIP) 資料 前山的呼喚 : 後山文學獎得獎作品專輯 . 2016 / 陳 安川總編輯 . -- 初版 . -- 臺東市 : 臺東生活美學 館 , 2016.12 面 ; 公分 ISBN 978-986-05-1413-1( 平裝 )

830.86

105024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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