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reana Summer 2014 (Chinese)

夏季号 2014

韩国文化和艺术

特辑

济州海女

海女， 济州的象征

在海底捕捞海产品的海女 ; 当今时代海女的生存之道

VOL. 22 NO. 2

ISSN 1225-8083

韩国印象

洞开门户， 月光满屋

全

金华荣（文学评论家、艺术院会员）

赏的客体。这里没有内外之分，人与自然已完全融为一体。

罗南道潭阳市潇洒园的夏景，是韩国首屈一指的园林景观。 在夏日阳光的沐浴下，小巧的主阁门户洞开。原本区隔着室

内外空间的木框纸门被高高吊起，化为屋顶的一部分。整座楼体 只剩梁柱，不再有墙壁或门窗。屋檐下充溢着自然的声光与外界 的气息。这座古朴建筑的存在，并未使园内的水石草木沦为被观 这座建成于16世纪的韩国园林，在审美上不同于西方和日本， 追求的不仅仅是空间构成和水石草木等人造景观所带来的视觉 享受。视觉不可避免地会造成主体与客体之分，但在四五百年前 的韩国，对于那些深为道家思想所倾倒的儒人雅士来说，重要的 不是观赏风景，而是将生活融为风景的一部分。他们并不会为了

“占有 ”园林而搭建围墙，也不会人为地对自然加以区划或修饰。 相反，他们会置身于天然的水木山石之间，在最适宜的地点建 下栖身之所，投入自然的广阔怀抱。建筑不求高大张扬，只在乎天 人合一的心境。正如一位16世纪的诗人所吟唱的那样： 经营兮十年，作草堂兮三间。 明月兮清风，咸收拾兮时完。 惟江山兮无处纳，散面置兮观之。 — 宋纯（1493～1583）， 《十年经营》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1

编者的话

海女的不朽价值 济州岛是中国游客喜欢去的旅游地之一，那儿有很多美景和 美食，还有世界文化遗产等，但济州岛还有值得关注的就是海女。 《高丽亚那》夏季号的特辑要深入探讨海女。海女是指不靠潜水 氧气瓶而潜到海深10 米左右，每次潜水大约1分钟，在海中捕捞

发行人 交流理事 主编 咨询委员 监修・修订 编辑委员

海产的女人。 海女早先是为了生计糊口、养儿育女而入海，有着令人心酸的 历史背景。但现在生活水平大为提高，不再有人要当海女了。济州 岛本来有两万多名的海女，但现在只剩下四千多名而已，而且大 部分都是高龄海女。这种特殊的职业和技术，这样下去可能要消 失和失传了。与人类历史一样长的海女文化是值得保存和推广的 文化，济州道政府也不余遗力地为保存和推广做出了很多的努力， 还有人准备把这份职业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 因为现在海女不只是一种职业而已，随着时代的变化，这种原始 的职业含有重要的文化意义。 这里采访了济州海女，还请专家阐述有关海女的历史和背景。 展现了目前海女们充满活力和饶有趣味的生活。海女坚韧和刚强 的精神不但带给现代人勇气，还能治愈现代人心里的创伤。每年 秋季还有济州道政 府主办的 “ 海女庆典 ”，游客可以参观和参与 各种活动，还可以品尝各种新鲜的海鲜，在海女博物馆还有各种 展览和体验活动，还可以去海女学校接受培训。他们想从“ 海洋 休闲和文化产业方面寻找新的突破口”。 主编 孙志凤

合作单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情报研究院 出版・发行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中区 水下洞 67 Mirae Asset Center1 Building West Tower19層 电话 : 82-2-2151-6546 传真 : 82-2-2151-6592 编辑 / 设计

Ahn Graphics Ltd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钟路区平仓44街 2 电话 82-2-763-2303 传真 82-2-745-8065 www.ag.co.kr 《高丽亚那》是由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发行的季刊杂志。版权属于本财团， 若转载或复制，须得到本财团的许可。 1987年 8月8日注册（注册号 바1003） 2014 年 6月25日印刷 2014 年 6月30日发行 （每年 3, 6, 9, 12 月发行） 高丽亚那因特网页 您可登录（http: //www.koreana.or.kr） 阅览高丽亚那所提供的图片与英文摘要。 印刷 中央文化印刷 电话 82-2-763-2303 传真 82-2-745-8065

www.ag.co.kr

韩国文化和艺术 夏季号 2014

Published quarterly by The Korea Foundation 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瑞草区 南部循环路2258 外交中心10层

康东彦《海女的梦》 （1984） 水墨淡彩画 162×130厘米， 1947 生于济州，居于济州， 并热衷于作品活动。

柳現锡 车斗铉 孙志凤 金珍镐 朴光海 , 肃草 裴柄宇, 崔宁仁 贝一明 , 韩敬九 金华荣 , 金英那 高美锡 , 宋惠真 宋永万, 文纳・扎塞

特辑

济州海女

04

特辑 1

最年长海女高仁五， 碧海之花的曲折人生路 许荣善

04

12

特辑 2

济州海女的过去与现在 庾喆仁

18

特辑 3

耽罗海女 : 潜海捕捞成就的坚韧与刚强 朱刚玄

26

40

22

特辑 4

当今时代的济州海女 李珍朱

26

焦点

DDP-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 面向未来的首尔新地标

56

具本俊

32

访谈录

金永泽， 以钢笔画挽救正在消逝的

情自远方

中国的 “ 韩流 ” 和 中韩交流 林敏

58

美食家的愉悦

62

韩国文学

刨冰，引领冷饮热潮 尹德老

韩国建筑 郑在淑

36

艺术之窗

40

巡回探访

张斗宁

韩国的道教文化走向幸福之路

厨师的指甲

安京淑

尹高恩

河东 : 文学与香茶的诗意故乡 郭在九

48

韓国再発見

54

娱乐

摄影师金宁万，用照片记录时代 尹世铃

韩国漫画，从网络 漫画向智能手机漫画发展 朴锡焕

48

微小错觉的共鸣

62

特辑1 济州海女

最年长海女 高仁五，

碧海之花的曲折人生路 高仁五，韩国济州岛地区最年长的海女，在西归浦穑达里海域创造了长达 76 年的潜水捕捞 神话。今天，她依然忙于采捞裙带菜、海参和海螺。从这祖孙三代海女身上，我们看到了济 州岛海女们坚强不屈的性格与豪迈情怀。 许荣善（诗人）◎ 照片 赵知瑛

4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5

1 潜水捕捞是一项命悬一口气的工作。“ 不要贪心，满 足于今天 ”是海女在潜水捕捞中获得的感受和体会。 2 最高龄 海女高仁五能和女儿、儿媳一起 从事潜水捕 捞工作，感到很高兴。她说，比起自己大获丰收，看到 女儿和儿媳凯旋而归更加欣慰。

1

漆

里海域。岸边嫩黄的油菜花旁，海女们骑来的摩托车一字排开。悬

一群海女爬上岸边，背着满满一背篓海螺、海参和裙带菜。又过

拥入怀中。它们挺着娇小的身子，在海风中扭动。六七十岁的海女

了好久，一位身着黑色橡胶潜水服的海女，如同最后一名抵达终

们对她的潜水捕捞赞叹不已，纷纷称她是一个人顶俩的女中豪杰。

点的运动员，浮出海面。她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步伐矫健，肩上

“这位老奶奶真是了不起，谁也比不上她。每次都是她第一个下

黑的脚蹼、圆圆的葫芦浮漂漂浮在海面上，远远望去好 像

一粒粒念珠。南国济州火辣辣的太阳激情四射，不一会儿， 崖峭壁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峭壁上各种各样的树木将海腥味紧紧

扛着满满一背篓裙带菜。她把潜水镜推到头顶，终于露出了五官， 水，重的东西，她一把就能提起来，我们只有在后面跟着的份儿。 那是一张让人无法捕捉年龄的健康面孔。她就是 90 岁高龄的济

这样的海女全国都找不着第二个。”高仁五每次捕捞的东西是年轻

州岛海女高仁五。高仁五在西归浦穑达里海域潜水捕捞长达 76

海女的两倍，她潜水捕捞的技术也是其他海女无法相比的。同事

年之久，是济州岛地区最年长的职业女性。“ 我下去捞裙带菜，从 那边那个大礁石游到这儿，耽搁了一点儿时间。刚才去了很远的 一个地方，在这儿看都看不见。”

们都叫她 “ 海龙王之女 ”。她闭着眼睛也对海底了如指掌。也许会

海龙王之女

有不出太阳的日子，但没有她不出海的时候，除非是风大的天。

节省呼吸 高仁五是海女中的最强者。她一大早就出去潜水捕捞，一连工

她马不停蹄地把捞上来的裙带菜一根根铺平晾晒，没过多久， 作了4个小时，只吃了一块儿面包，便说“午饭吃好了”。据她自己说， 玄武岩礁石就成了一个天然晾晒场，一片高仁五的裙带菜田。“ 裙

至今为止，在海上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危险。难道是因为她早早

带菜又嫩 又软的才好吃。” 她一边忙着收拾裙带菜，一边随口冒

就熟悉这片海了吗？不，是因为她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每次休

出几句。那双岁月积 淀的手，在阳光下是那么地显眼。这些裙带

息的日子便好好睡个午觉，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

菜在海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射下，会很快变干，成为商品远销各

对她来说，潜水捕捞是再稀松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去“ 捞 ” 就

地。“ 这片海倒是不错，只是东西越来越少了，章鱼、鲍鱼也越来

行了，看见什么捞什么。“ 刚想用小锄头抓，章鱼一下子钻进去，抓

越少了。”

不着了。运气好的话，明天再去，它还会出来。下到海底10 米深的

尽管现在远不如以前鼎盛时期，但对于高仁五来说，这片海是

地方，捞到过好多比巴掌还大的鲍鱼。” 她也很擅长在淡水中捕鱼，

她赖以生存的全部。她的童年、她的青春都在这里度过。如今，她

现在年纪大了，洗手不干了。年轻的时候 她的鱼叉技术可是数一

拖着年迈的身躯，依然同这片海相依相惜。中门现已成为济州地

数二的。现如今尽管已经 90岁高龄，依然耳聪目明，声音洪亮。她

区最有名的旅游胜地，她厮守在祖先们世世代代守护的这片穑达

健康长寿的秘诀难道不正是因为这种轻松和泰然吗？还有一点，

6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刚想用小锄头抓，章鱼一下子钻进去，抓不着了。运气好的话，明天再去，它还会出来…… 憋气不能硬逞强，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水势太猛的时候也不能下海，一口气不能憋过 2分钟。

K2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7

1 女儿姜明善总是很忙碌。在不下水捕捞的日子，她不仅要整理潜水用具，还要去 穑达里渔村合会办公室打扫卫生、制定捕捞计划。 2 , 3 来济州的游客为了品尝海女捕捞的新鲜海味纷纷来到海边。

1

就是饮食。用她自己的话说，“ 吃自己亲手采捞上来的新 鲜海鲜， 每天揪着她的头往水里摁，并对她说：“只有潜水捕捞，才能活下 身体能不好吗？”

去，别害怕水。” 母亲还教会了她憋气和换气的要领。也许是因为

对于潜水捕捞者来说，一口气就会让她们阴阳两隔。“ 憋气不

她天生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和惊人的肺活量，从此，她只靠浮漂

能硬逞强，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水势太猛的时候也不能下去碰

便开始遨游水底世界。海边出生的济州女子，早就将潜水捕捞看

海，一口气不能憋过 2 分钟。” 但话虽如此，身体还是不如从前了。 做是自己的宿命，勤学苦练这门技能。不然，济州岛地区怎么会 这位历经沙场的海女老将也感到年龄不饶人，现在呼吸越来越急

流传着 “ 海女生完孩子三天就下水”这样的话呢？海女的生活充满

促了。她总是嘱咐 海女们说，“ 不能等一口气都消耗完了再出来。 了压抑与艰辛，要不怎么说“ 背着棺材下海 ” 呢？ 就算看见海底到处都是鲍鱼和章鱼，也要出来缓口气再下去捞。

在穑达海女当中，高仁五身材最高，小时候就比别人高。“ 我走

有时候因为就差30 秒，就要了命了。” 济州岛其他地方偶尔听说有 海女溺水身亡，但穑达里海域却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一个 人下海捕捞，往往走得很 远，周围人都看不到她。跟着东西走的 话，可以捕捞到很多野生鲍鱼和红海参。”所以，对于海女们来说， 她们的工作永远都是危机四伏。 高仁五可以不带潜水氧气瓶一口气潜到水底 20 米处，这在海 女当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她一口气可以憋 2 分钟。“ 潜到海底可以 看到悬崖峭壁，大概潜到17 米左右的地方，心里就憋得慌，弄不 好会出人命的。这和在外面呼吸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要掌握 憋气的窍门。” 憋满一口气，从水里出来，气就会自然而然 “ 呃呵 ” 地呼出来，接着还会发出“ 呼咿，呼咿 ” 的呼气声。可能是憋得太久

路的时候，人家都说，你看那个大高个海女。我身体一直很不错。

了，这声音听上去格外凄婉。从水中出来，仰望碧空，是那么地令

个地方因为修建堤坝已经没有了，不过 “ 现在有了这种橡胶潜水

人陶醉。也许正是这种魅力让她情不自禁地投身大海吧。

服，真是太好了。”

大海是生活的惟一

参崴地区潜水捕捞，她们是坚韧顽强、大无畏的象征。为维持家

高仁五曾经也是一个害怕海浪的小女孩。15岁那年，她的母亲

8

我妈妈没能长寿，75 岁就去世了。我以为我也只能活到那个时候， 没想到现在还活着。” 海女们以前戴的是小潜水镜，现在换成了大潜水镜，视野更加 宽阔了。她一边 从耳朵里取出一小撮艾草，一边说，用艾草把耳 朵堵住，耳朵就不进水了。大潜水镜片必须要用艾草擦才不起雾， 看得清。现在下海穿的都是橡胶潜水服，她年轻的时候只穿内衣 就下水了。腰上戴着重重的铅坠，提着浮漂、背篓、 飞枪、小锄头、 竹鱼叉。在狂风凛冽、冰冷刺骨的天气里，每次穿着内衣下水，从 水里出来的时候，都是浑身通红，瑟瑟发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就赶紧跑到海女们休息聊天的 “火场 ”里烧柴取暖。现在，那

济州岛地区的海女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到日本、中国、苏联的海 庭的生计，她们到很远的地方出海。高仁五虽然没有去过遥远的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2

国外，但年轻的时候，经常在九龙浦、甘浦朝鲜半岛周围的海里

3

晃，她担任渔村合会主任已经11年了，这个工作需要极强的责任感

穿梭。用她自己的话说，“ 一来到海里，就觉得神清气爽，下去就

和领导能力。除此之外，她还经营着一家海女饭店。今天，她们一

是钱。学会换气最后受益的都是自己。” 海女们用自己辛苦赚来的

大清早就出了门，直到中午12 点才从水里出来。功夫不负苦心人，

钱购置房子和田地，这也是她们辛苦劳作的价值所在。

今天的收获要比其他日子多得多。济州岛上共有 19 个渔村合 会， 4500 多名海女。其中，穑达渔村合会只有 23 名。她们就像一家人。 原本 31名海女，但现在很多人有病在身，不再出海了。 姜明善安排海女们轮流清扫，每天早晨开展连一根木筷子也 不扔的活动。正是因为这些举措，穑达里海滩至今仍以清洁著称。 她们潜水捕捞的时候，碰到小海螺，就放回水里，等以后长大了 再捞。海女这个群体需要极强的团队互助精神，否则无法共同完 成这么艰 难的作业。姜明善 很像自己的母 亲，乐观向上的性格、 年轻的外貌、切生鱼片时敏捷的手法、潜水捕捞的技术等都同母 亲如出一辙。她的肺活量也是天生的，可以一直潜到15 米深的水 底。“ 我不管是捞到红海参，还是捞到野生鲍鱼，都觉得高兴。这 个工作累是累，但可以活动身体。而且我很喜欢海底，有的时候收 获挺大的，可以赚不少钱，但也有的时候一无所获。” 在这片海滩，一个月中14天是个人潜水捕捞，16天是集体潜水 捕捞。个人潜水捕捞捞到的东西可以直接卖给游客，得到的收入 归个人所有。一天能赚到 30 ～40万韩元，当然也有人赚不到这么 多。集体潜水捕捞的时候，生意也是分组一起做。如果一个月收 入1500万韩元，就每人分70多万韩元。“ 有时候工作上也有烦心事， 但相对于其他渔村合会来说，我们还算是比较团结的。”一般有什 么需要商量的，随时召集开会。海女这一行守规矩尤其重要。海 洋警察队也有相关的潜水捕捞规章，如尽量避免单独作业，坚持

只有潜水捕捞才能长寿和赚钱 高仁五17 岁结婚，23 岁生下女儿。第一任丈夫在战争中死去， 那时她也想随丈夫而去。后来经过了一些曲折，她改嫁了。举国震 惊的济州 “ 四・三” 惨案发生时，高仁五的丈夫是警察，幸免于难。 她的女儿十几岁时也十 分 怕水，但 她依然教 女儿如何潜水捕 捞， 就像她的母亲曾经做的那样。她说，“只有学会潜水捕捞，才能赚 钱，才能保持身体健康和长寿。自己的孩子也得教。不学的话，能 做什么呢？所以我总是督促她们学潜水捕捞。” 高仁五的大女儿姜仁子（73 岁）每天要兼顾种植橘子和潜水 捕捞，忙得不可开交。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一个潜水捕捞高手，后 来嫁到了以种植橘子为主的地区以后，因为每天忙于农活，很少 有时间再下海了。小女儿姜明善（62 岁）是负责领导穑达海女的 渔村组长，她的儿媳也是一个拥有 36 年潜水捕捞经验的专业海女。 高仁五一想到女儿 和儿媳 继 承自己的事业，和她一起 潜水捕捞， 就感到十分欣慰。她说，比起自己大获丰收，看到女儿和儿媳凯 旋而归更加欣慰。

女儿姜明善，穑达渔村合会主任 渔村合会主任姜明善，身材健壮，未施脂粉，却皮肤细腻。一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9

1

小组作业，以保证发生危险可以互相救助；潜水每次限制在1分钟

什么的，给海女们提供点儿真正的福利待遇才是真的。” 海女们通

之内；作业每天不超过 4 小时，每个月工作 8 天等；特别是年龄在

常潜水捕捞回来，浑身筋疲力尽，回到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很多海

70 岁以上的海女，建议只去水浅的地方，每天工作不超过 2 小时。 女都患上了慢性头痛，婆婆高仁五也是，儿媳也是。由于常年吃 海女高龄化严重，听说今年在整个济州岛地区共有 3 名海女去世。 头痛药，现在胃都吃坏了。但海女总帅高仁五依然坚信是大海让 她如此健康硬朗。“ 我觉得我自己是因为潜水捕捞身体才这么好 每当听到这类消息，海女们都痛心不已。 的。呆在家里太闷了，我要一直干到动弹不了为止。” 看着她脸上 少女般明朗的笑容，谁能想像她居然是一位奔百的海女呢？ 海女儿媳，36年的潜水捕捞高手 “ 我跟婆婆说，以后不要出海了，天冷的时候、下雪的时候、下 雨的时候都不要去。可婆婆总说，在家里待着，成天光睡觉，所以 波浪岛啊波浪岛 / 住在波浪岛上 / 船走得飞快，波浪岛啊 / 妈妈 还是坚持出海。摘完桔子后，她还要下海捕捞。”作为母亲，高仁 生我的时候 / 在没日也没月的日子生下我 / 波浪岛啊，走得快，活 五心疼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心疼一把年纪还坚持潜水捕捞的母 得好/人生过得好，波浪岛…… 亲。尽管如此，对于她们来说，母亲依然是最宁静的避风港，在这 片大海上，永远是她们的恩师。 海女们哼唱的《波浪岛，我的家乡》轻快地回荡在春天的海面 姜明善笑着说，如果海女能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非 上。人生即将画上句号的 90 岁高龄的海女高仁五，62 岁的女儿， 物质文化遗产的话，今后海女的地位会进一步提高。她膝下四女 60岁的儿媳，都生活在这片惊涛骇浪之中。她们辗转崎岖的人生 一子，可是没有一个愿意一辈子从事这份辛苦的工作。想到海女 之路，在这片海洋中绽放。 海是她的主人，还是她是海的主人？高仁五，这位英姿飒爽的 世家从此后继无人，确实有些惋惜。 海女老将，出生于这片火山岩形成的济州岛上，一辈子在海底出生 高仁五的儿媳指出，现在虽然还给海女提供免费的橡胶潜水 入死。她就是火山的女儿，大海的女儿，海的女神。 服，但在政策上根本没有任何优待。“ 管什么联合国教科文，还是 （李民译）

10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用文火清炒一下，放上米和水搅拌，米事先可 以用水浸泡一下，也可以不泡。最后撒点儿盐 就可以吃了。 价格昂贵的珍品鲍鱼最好用来生吃，不过 香喷喷的极品料理鲍鱼粥也是必不可少的美 味 佳肴。先把鲍鱼内脏在菜板 上切碎，放 到 锅里放上一勺香油，清炒一下，然后放入泡好 的大米或洗净的米，倒上水熬成粥。只是，浸 泡过的米需要多熬一段时间。待粥快熬好的 时候，放 上鲍鱼肉。关键在于不要熬 得过 久， 因为时间长了，鲍鱼肉会变硬。 红 海 参 也最 好 是 生吃。陆 地 上一 般 把海 参在盐水里煮过，然后晒干吃，但在济州岛只 吃生的。海螺虽 然味 道比较 清 淡，但可以 熬 粥，可以在熬鲍鱼粥的时 候一起 放 进去。把 生海螺的壳 砸碎，取出里面的海螺肉，洗 净， 然后过油清炒一下，像做鲍鱼粥那样，就成了 海螺粥。此外，海螺还可以生吃，或者带壳在 火 上 烤 着 吃 。蒸 熟 后 切 成 大 小 适 中 的 小 块 ， 用酱料拌着吃也是上等的美味。

2

生裙带菜先用水洗净，挤干水分后放到开 水中略微焯一下，直到裙带菜变绿。这时把裙 带菜捞出来，放入水中反复洗净，再挤干水分，

海女高仁五的 济州特产烹调方法

放入香油、大酱、小葱凉拌，还可以根据个人 喜好，放 上醋 和糖。裙 带菜的吃法多种多样。 熬鱼汤的时候可以 放一些裙带菜，或者直接 放 上大酱，就 成了裙带大酱汤。夏天的时候， 在凉水中放 入大酱和群带菜，就成了清凉爽 口的裙带菜凉汤。

1 高 仁 五和女儿姜明 善 穿着潜水服站在海边， 看 起 来 十 分 坚 强 。回 到 日常 生 活 中，她 们 就 是 农村的一对温情母女。 2 高仁 五 烹饪 的 海 鲜 料 理 不 加 过 多 的 调 料，和 她本人一样清淡素朴。

“ 光有这个就可以填饱肚子。” 突然，她从

“海

里的东西都是宝。” 海鲜是海女高仁五

包里掏出一个瓶子。里面盛着白色的液体，有

饭桌上的必备食材。刚捞回来的活章鱼、 些像酸奶，又有些像米酒，这便是高仁五自制

鲍鱼、海参、裙带菜、海螺……她是怎么烹调

的 “ 酸饮 ”。济州岛地区从很 久以前每到夏季

这些新鲜食材的呢？她的长寿秘诀也必定在

就制作这种 “ 酸饮 ”，这是一种当地特有的传

这里。问起她的烹调方法，她说，“ 什么烹调

统 乳酸菌健 康 饮料。以前没有冰 箱，人们觉

方法，再简单不过了 ”。一句话，简单清淡。陆

得米饭馊了十 分可惜，便酿制了这种 “ 酸 饮 ”。

地上的人做 菜靠的是酱料，高仁五手下的料

把酿 酒用的酒曲磨 碎，按照三碗 凉米 饭、两

理却是原生态的。

勺酒曲粉的比例混合，经过一个晚上，便开始

高仁五一年四季都吃章鱼粥，这是她最好

发酵。等到发酵到一定程 度，放 上蜂蜜和糖

的补品。章鱼爪多，总是不停地蠕动，切活章

在 火 上 熬，凉 透 以 后 放 到 瓶子里 就 成了 “ 酸

鱼可是一个技术活儿。得把它用水多洗几 次， 饮 ”。她喝下一杯 “ 酸饮 ”，说：“ 吃不下饭的时 然 后 放 到 菜 板 上 剁 成 小 段 。再 放 点 儿香 油，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候，喝一碗这个就行。”

11

特辑2 济州海女

济州海女的 过去与现在

12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在朝鲜半岛南端的济州岛上，保留着一些当地的独特文化，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海女。海女是济州女性强韧 品格的象征。本文通过考察海女的由来及其生活传统，探讨世代傍海而生的济州人的生活方式与精神价值。 庾喆仁（济州大学人类学教授）◎ 照片 金兴求，安洪范

清晨，海女们迈着轻盈而有力的脚 步走向大海，她们期待新的一天有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更丰盛的收获。

13

海

海女，在朝鲜半岛东南沿海地区进行海藻的采捞工作。 1 , 2

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的 “ 济州火山岛与熔

本伊 势 海女的渔场，但 济 州海女进 入当地海 域以 后，

女是指那些不靠供氧装置，以徒手潜水采捞海 产为业的女性。济州岛上除了2007 年入选联合

岭南地区的方鱼津和浦项早在 1883 年前后便成了日

洞 ” 以外，还活跃着4500 余名海女，又名“ 潜女 ” 或 “ 潜

日本海女的活动便逐渐萎缩，1929 年以后则完全不见

嫂 ”。不借助任何装备在海底采捞海产的行为在世界

了踪迹。为什么会这样呢？

各地到处可见，但以此为职业的人，据说当今只存在 于韩国和日本。

日本的伊 势 海女出海时要乘 船代步，为了加快潜 水速度，还需要借助一根绑着重约13公斤金属锤的绳

济州人是从何时开始屏息下海采捞海产的呢？上

子，上浮时也要靠船上的艄公去拉绳子，后者主要由

摹里贝塚是济州岛上鲍鱼和海螺等贝类化 石出土最

她们的丈夫充当。这根绳子在日语里叫做 “ 命网 ”，也

多的地方，根据其年代来看，当地的贝类捕捞活动最

就是生命线的意思。但济州海女只需带一个葫芦做的

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3 世纪，尽管无法确定当时是否

浮漂，近年来也有人用泡沫代替，趴在上面借助其浮

采取潜水采捞的方式。

力从岸边 游到深海，然后自己就可以潜水。这样，济

根据韩国《水产业法施行令》的定义，裸潜渔业是 指在无供氧 装置状态下潜水后，用镰刀、小锄头、刀 等捕获或采集贝类、海藻类及其他附着型水产动植物

在 朝 鲜 半岛，济 州 的 海女 数 量占压 倒 性多 数 。在 济 州 ，7 0 岁以 上 的高龄 海女依 然精力旺 盛地进行潜水捕捞活动， 丝毫不逊于年轻海女。

州海女不需要拉绳子的艄公，劳动生产率自然高于日 本海女。 从目前来看，大多数海女集中分布在济州岛，尽管

的渔业。以类似海女的方式采捞海产品的裸潜渔业者， 朝鲜半岛的沿 海村 镇 和为数不多的几座海岛上也有 直到朝鲜王朝时代（1392 ～1910）中期的17 世纪，才

她们的踪迹。至于其他地区的潜水捕捞，则由济州海

出现在关于济州岛的记录当中。那么，朝鲜王朝时代

女远行时传至当地，可以说朝鲜半岛沿海地区的海女

的海女是否只存在于济州岛呢？根据当时各地土特产

主要由移居至当地的济州海女和本地出身的海女共

记录的介绍，裙带菜、海螺和鲍鱼等海女的主要采捞

同组成。

对象不仅曾出现在济州岛，也是朝鲜半岛其他沿岸地 区的土特产品。但这些记录对上述海产品的采捞方式 并未作具体说明，在涨落潮差异显著的海岸地带，不

济州女性的海女生活 济州海女通常不带任何供氧装置，潜到海下10 米

用潜水就能采集到多种海产品，甚至包括栖息水位最

左右采捞海产，每次在水下停留大约1分钟。她们夏季

深的鲍鱼。综合考虑这些情况，可以推测朝鲜王朝时

每天出海 6 ～7小时，冬天为 4 ～ 5 小时，每年工作 90 天

代海女的活动范围应该仍仅限于济州岛。

左右。济州海女并非天生拥有超人的体质，而是要通 过长时间反复的潜水练习，逐步获得海女的技能。济 州岛上海女最多的时候是在1960 年代，当时少女们在

济州海女，女性裸潜渔业者 在 17 世纪末以前，济州岛上还存在 “ 鲍作 ” ——即

浅海处学习潜泳的场面，是沿海村落里随处可见的风 景。海女们大多从17 岁左右开始入行，入行后每次出

男性裸 潜渔业者。当时 鲍作主要在深海区捕 捞鲍鱼， 海前后都要更衣，中间休息时还要在赖以暖身的火场 而海女则在浅海区捞取裙带菜和刺松藻之类的海藻。 占个好位置，在日复一日重复这些例行工作的过程中， 但到了18 世纪初，女性便开始全面负责起潜水捕捞工

逐渐成长为真正的海女。

作。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女性的身体条件特性比

火场是海边向阳地上的露天更衣场，也是济州海

男性更适合潜泳，所以才逐渐担此重任？还是因为鲍

女传统共同体生活的象征。之所以叫火场，是因为更

作汉不堪过重的贡纳负担纷纷出逃，他们的妻子只能

衣 场中央 通常生着炉火。由于需要长 时间水下作业，

代为承担起贡纳的责任？根据多方记录推测，后者应

以前由粗布或土布缝制的老式海女服又不防水，海女

该更符合真实的情况。

们习惯在工作水域附近的岸边点起炉火，温暖在水下

现在人们所说的海女早已不再按照贡纳制生产方

冻僵的身体。有些地方离多产水域较远，海女们需要

式进行作业，而是属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女性裸潜

乘船出海，这时她们便会在船上带着火炉。直到1970

渔业者。综观济州海女转变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劳动

年代中期，济州海女才开始换上橡胶做的潜水服。自

者的背景，最主要的因素当属日语中所说的 “ 出稼潜 泳 ” 或 “外海潜泳 ”。自1895 年起，内陆的海藻商开始来

那以 后，很多沿海地区的火场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 的是新式的现代更衣室。

到济州岛，根据一定的工作时间和工资标准雇用当地

14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1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15

2

济州海女通常不带任何供氧装置，潜到海下10米左右采捞海产，每次在水下停留大约1分钟。她们 夏季每天出海6～7小时，冬天为4～5小时，每年工作90天左右。济州海女并非天生拥有超人的体质， 而是要通过长时间反复的潜水练习，逐步获得海女的技能。

16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根深蒂固的共同体生活传统 从1970 年代后开始，济州女性是否成为海女便不

这种气魄也象征着济州人的挑战精神。另外，由于济

再是当然的命运，而是自主选择的结果。各个渔村合

庭经济的重任。除此以外，海女们有时也会在某片海

会掌握着村级渔场的入渔权，想当海女就必须先加入

域共同作业，并将所得的收入捐赠给村里兴建学校。

合会。大部分海女都是结婚以后才开始入行，之后会 被吸收进潜嫂会，即渔村合会下设的海女自发组织。

州岛地表的火山灰土质贫瘠，济州海女还要承担起家

济 州海女的 潜 水捕 捞 是 一种 亲自然的 捕 捞 技 术， 具有可持续性。人在水中能够屏息的时间有限，这种

每个渔村都有潜嫂会，负责决定关于海女出海的

身体极限可以抑制个别人的过度捕捞欲望。此外，各

各种问题，如什么时候该捕捞哪些海产，村里有红白

地都有渔村合会自主管理海女们常去的渔场，对捕捞

喜事时该休息多长时间等等。由于潜水捕捞的本质是

期、潜水时间、可捕捞海产的大小做出规定，并统筹

协同合作，潜嫂会的所有决定都要全票通过。同业者

管理潜泳捕捞所需的技术和工具。海女们还把自己劳

之间虽有竞争，却也能相互保护，帮助彼此预防水下

作的海域看作 “ 海上田地 ”，每年都会在海边和潮间带

险情，因此济州海女非常注重维护同事关系。她们在

进行两三次集体除草活动，以便有商业价值或者可供

水下工作时距离非常近，看得到彼此的一举一动。

贝类食用的海草能够茁壮生长。另外，帮忙往村里的

济州海女之间流行一句俗语，叫做 “ 阴间挣钱阳间

渔场撒海螺或鲍鱼苗，也是济州海女的义务之一。就

花 ”，说的是潜水捕捞的危险性。每年春天，济州海女

这样，海女们通过各种方式，实践着与自然共存的生

都会按巫俗传统举办“ 潜嫂祭 ”，祈求海神龙王奶奶保

活方式。

佑自己出海平安。祭祀期间所有海女都自认是龙王奶

但由于海女整体数 量的逐年减少，济州海女的存

奶的子孙，出于对共同祖先的认同，也会形成某种共

在本身正受到威胁。1965 年济州海女的总数为23000

同体纽带感。作为祭祀仪式的一环，海女们还会象征

人，到1975 年则只剩下8400 余人，10 年间减少为原来

性地向海边撒些小米，祈愿出海丰收。

的三分之一，是海女数量缩减最快的时期。该时期韩

对潜水捕捞技术的掌握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长期

国政府正开始在济州岛大力推行开发政策，鼓励发展

经验积累的结果。与肺活量和耐寒能力等身体条件相

柑橘种植和旅游产业。此后济州海女的数量持续减少， 2012年的统计数量为4500 余人。 女是海底世界的活地图，对海下暗礁和海产栖息地的 在人数减少的同时，海女的老龄化也在不断持续。 分布等了如指掌，也懂得很多与海流和风向有关的知 1970 年 30 岁以下者占海女总数的 31% 左右，但根 据 识，这些都是通过长期反复的潜水经验所学习和积累 2012 年的调查结果，没有一名海女的年龄在 30岁以下， 起来的。 30 到 50 岁之间的海女也只占到总人数的 2% 。这一方 潜水捕捞不是单纯的体力劳动，有很多特殊的技 面是因为想当海女的年轻人已是凤毛麟角，另一方面 术要求。济州海女根据潜水技术的高下，分为上军、中 则是因为潜水捕捞没有年龄上限，只要健康允许，80 军和下军三个等级。上军海女不但经验丰富、技术高 岁以上的济州海女仍在继续工作。 超，对暗礁和海产品的分布也最为了解。要想分辨天 为了使济州海女的传统得以良好 传承，需要建立 气条件是否适合下海捕捞，资深上军海女的判断甚至 一些保护措施，使海女们能够通过潜水捕捞获得稳定 比天气预报更加可信。 的收入，确保健康的生活。济州道政府为此倾注了多 如一 位 济 州海女所 说，潜水捕 捞是一种 “ 观察学 种努力，包括 培育海 螺 和鲍 鱼苗供 应 给 各渔村合 会， 支援潜水服，以及为前职和现职海女提供无偿医疗服 习”。就像狩猎和打鱼一样，相关的必修知识无法以通 务等等。此外，道政府还计划与各渔村合会进行协商， 常的方式分解学习。学习就是练习，练习也就等于学 通过多种方式支持海女培训项目的开设。 习。在每天下水前后都会碰面的公用更衣室里，新入 但最重要的保护措施，是济州海女需要自觉缩短 行的海女们不但会向上军海女学习必要的潜水捕捞知 每天的工作时间和每年的工作天数。只有海女们自己 识，也会学习海女的义务和对同事的关爱。 更积极地参与和开发对自身健康、安全和收入稳定性 的保护措施，才能提高年轻一代继续从事这一职业的 潜水捕捞，亲自然而又可持续的生活方式 可能性。如能做到这一点，济州海女的潜水捕捞便能 济州海女是济州岛人身份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 作为当今韩国高度工业化社会的多种生 产方式之一， 所有当地人的母亲或祖母都有过当海女的经历。海女 （行程译） 们只要有一个浮漂，就能无所畏惧地跳入汹涌的海涛， 得以传承和延续。 比，更重要的是通过实际经验所学到的技能。济州海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17

特辑3 济州海女

耽罗海女: 潜海捕捞成就的 坚韧与刚强 长时间在水下憋气是何等困难？海女在海底屏住呼吸潜水，浮出水面时，随着气息的急促释放，自然发出哨子 般的 “呼咿 ”声，当地方言把这种声音叫做 “ 潜水声”。海女这响彻大海的 “呼咿 ”声宣告着生命的存在，是不朽的 生命赞歌。 朱刚玄（亚洲太平洋海洋文化研究院院长、济州大学客座教授）◎ 照片 李诚恩

18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严

格来讲，潜水捕捞并不是只存在于济州岛。早在现代人普遍 喜爱的潜水运动出现之前，人们就已经开始从江河湖海中

获取各种资源。这样看来，或许可以说潜水在人类出现后便开始

将啼哭的孩子放进篮子，走向大海 海女曾经被称为“ 潜女杂女 ”，遭到鄙视。在济州岛，那些所谓 的两班大夫都不愿参与水下作业。因为身体总要浸泡在盐水里，

了它的历史。在日本、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斯里兰卡、南印度、 即便再细心打理，也难免皮肤粗糙。朝鲜英祖时期的申光洙曾在 阿曼等国家，采集珍珠的潜水作业很早就闻名于世。此外，地中海

《石北集》中对潜水捕捞场面做了生动的描绘：

和加勒比海的海绵动物采捞作业，意大利的红珊瑚、红海和夏威 夷近海的黑珊瑚采集都广为人知。不仅如此，海虹、鲍鱼、蛤类等

忽学鸭离役无处，

的捕捉都具有悠久的历史。

但见匏子轻轻水上浮。

潜水员们除了自己捕捞采集珊瑚、海绵动物和软体动物等，还

斯须涌出碧波中，

为他人的捕鱼作业提供帮助。他们或者在水下撒网，或者把鱼赶

急引匏绳以腹留。

进捕鱼装置，或者收获捕到的鱼。他们协同作业，因为这些事情

一时长啸吐气息，

如果不通过团队合作很难完成。

其声悲动水宫幽。

长久以来，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潜水员都不佩戴特别的辅助

人生为业何须此，

装置，直接入水，用身体完成那些危险作业。今天，这种毫无装备

尔独贪利绝轻死。

的赤身潜水仍然普遍存在。潜水镜的使用还不满 100 年，防寒橡

岂不闻陆可农蚕山可采，

胶潜水服的普及也只是最近的事情。

世间极险无如水。

海女的产生

世宗时期流传着这样一则轶事。牧师奇虔在一个西风卷着暴

潜水作业大多是男人们的工作。从这一点来看，韩国在世界潜

雪的日子里巡行。天寒地冻中，只见一群女人正在赤身跳入海里。

水史上具有重要意义。济州海女拥有非常特别的历史，她们的团

牧师惊愕不已，由于不忍良心谴责，从此再也不吃海女用手抓上

队坚韧刚强，这使她们的潜水捕捞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济州海

来的鲍鱼和海螺等。此外，据《纯祖实录 》27 卷记载，右议政沈

女的职业具备一贯性和系统性，组织团队内拥有强烈的集体意识， 象奎曾在纯祖 25 年11月写过如下奏章：为了采捞鲍鱼和海藻，男 职业团队同时负责祭礼，这些有关济州海女的一切，一直都为学

人和女人们在深冬严寒中赤身潜水。他们在波涛中颤抖，不被冻

者们所关注。

死已是侥幸。潜水过后，他们在岸边生火暖身，以致皮肤开裂、皱

济州海女有着悲伤的历史。过去，海女必须将采获的鲍鱼作为 税赋上缴官衙。17 世纪中叶之前，潜水捕捞并不只是女人们的义

纹遍布，如同魔鬼般丑陋。他们如此艰辛换回来的只是几只鲍鱼、 几把海藻，而这些根本不能让他们实现温饱。

务。那时是由男性负责进贡海产品，而随着男性鲍作（鲍作：专门

这则奏章详细地描绘出当时普通渔村极度疲敝的生活状况：

负责采取鲍鱼进奉给官衙的人）的减少，这个负担就转嫁到女性

很多百姓流离失所，乞食为生，从事潜水捕捞的百姓更是苦不堪

身上。很多济州岛男性不能忍受官衙的横征暴敛，逃到陆地，辗

言。现在有具备一定保暖功能的潜水服，而过去，即便在寒冬腊月，

转于海岸线间，通过捕捞采集海产品维持生计。就这样，逃到陆

人们也只能赤裸上半身潜水。在那个布匹希贵，平时都衣不蔽体

地的济州男性达到一万余人。到17 世纪末，济州岛男少女多的情

的年代，贫苦百姓当然没有能力购买极易被海水腐蚀损坏的潜水

况十分严重，性别比严重失衡。

服。当时的海女应该不是全裸潜水，据说一般是穿着济州岛特有

朝鲜王朝中期的诗人林悌曾到济州岛游玩，他的游记《南溟小 乘》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值得注意：每年因沉船而失踪的男人达到

的女性内裤，胸部袒露。她们在下海时，会把孩子哄睡在被当地 人称做 “孤地 ”的篮子里。

100 余人，因此这 里女人多、男人少，村里女人中有丈 夫的很少。 鲍作的义务落在那些孤苦伶仃的寡妇身上，即便在寒冷的冬天， 兼顾捕捞和农活的济州海女 她们也只能赤身下海，坚韧刚强的海女便在如此悲伤的历史中诞 过去，济州女性在16～17岁时就开始下海。孩童时期的她们已 生了。济州岛常被人称做 “ 女人岛”，这其实很大程度上源于那段

经练习在浅水区采集织纹螺和石花菜。潜水捕捞的基本方式方

残酷的历史。

法、需要注意的问题、海女间的相互礼节、各种生物的捕捞采集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19

潜水捕捞的基本方式方法、需要注意的问题、海女间的相互礼节、 各种生物的捕捞采集方法以及对劳动果实的分配和处理等， 这里所需的一切标准都凭经验获得并传承下去。 这些知识和技能已经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海女大家庭的 每一分子都有义务严格遵守。

方法以及对劳动果实的分配和处理等，这里所需的一切标准都凭 经验获得并传承下去。这些知识和技能已经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 定，海女大家庭的每一分子都有义务严格遵守。即便只是出于人 身安全考虑，海女也必须严格履行这些义务。 若是捕捞地点离海岸较远，她们就坐船，如果在近处，她们便 游过去。鲍鱼、海螺、九孔鲍、织纹螺、海胆、海参、羊栖菜、褐藻、 鸡冠菜、石花菜等都是她们的采集对象。其中鲍鱼是当仁不让的 海中之宝。褐藻主要在夏天用小锄头割来作肥料。施过这种肥料 的土地，即便 3 年内不再施肥，也会十分肥沃。可见海女的积极作 用不仅仅局限于潜水捕捞。 大体上，海女们都过着半农半渔的生活。所有海女都必须兼 做农活。她们从大海中捞出海藻施肥，使火山灰质的贫瘠土地变 成黄金沃土，然后在上面播种庄稼。潜水归来，便做农活；潮汐来 临，再去潜水。农活的劳动强度也绝非一般。在太平洋岛屿地区 也有从事相似劳动的潜水员，但他们几乎不会像济州海女一样从 事如此高强 度的劳动—— 兼顾农活和潜水捕捞。济州海女还用 海藻肥沃农田，创造有机生态循环结构，堪称生态农业的典范。

职业团队和祭礼团队的统一 海女们一个月内有10 ～12 天进行潜水捕捞。捕捞时需要注意 潮汐情况，有句俗语说 “ 潮落清闲潮涨忙 ”。但在大潮来临时应避 免下海。如果还有风浪，潜水会更加困难。2 米高的浪，在大潮时 其影 响 会 达 到平时的两倍，也就 是将影 响到 4 米深 的水下 环境 。 浪太大时，近在眼前的鲍鱼也会因为水波荡漾而无法挖到。 在深海中，潜水衣其实形同虚设。捕捞过程中时有被鱼类咬

每 年 春 天，济 州海女 都 要 举 行 “ 潜 水祭 ”。 这 是一种 祈求海上安 全 和丰收的巫俗仪 式。巫俗仪式的规模多种多样，有村子里 的 海女聚 集在一起举 行的小规模“潜水 祭 ”，也有被指定为联合国人类非物质 文 化遗产的 “ 济州七头堂永登神祭 ”。

伤的情况发生，有时还会遭遇鲨鱼群袭。挖鲍鱼时要用特制铁刀 将其撬开，假如不幸缠在手上的铁刀带子被夹住解不开，那就无 法浮上水面，最终窒息致死。可见，潜水捕捞常常伴有生命危险。 因此，海女们通过传统神祭把命运依托给神灵。她们每年都共同 举办潜嫂祭，潜水捕捞团队同时履行着祭礼团队的职责。

20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海女是精明干练的经营者，支撑着整个家族经济。她们通过

海女们勤俭节约，攒下每一分钱。为了省一顿饭钱，她们带着

家务劳动和潜水捕 捞，艰 难地攒下钱 来买地、供子女上到大学。 小米等粮食出海捕捞。哺乳期的海女会抱着婴儿去下海捕捞，抽 然而，危险的工作必然导致严重的职业病。海女普遍患有潜水病， 空哺乳。有的海女甚至在远离大陆的船舷上生下小孩。 一旦开始头疼，她们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 “ 雷神 ”（一种镇痛药）或

潜水捕捞包括游到目的地的海边捕捞，以及15 ～20 个人一起

者其他感冒药抓 过来就吃。现在，作为针对海女的福祉政策，有

坐船前往目的地的乘船捕捞。远离近海，去往外国称为“ 远海 ” 捕

些医院为她们提供特殊治疗，但根本不能奢望得到根治。

捞。海女们需要长时间在船上吃住漂流。她们在上世纪独立运动

海女的捕捞范围不仅仅局限于济州海域。去釜山、郁陵岛、独

史上也留下过赫赫功绩。

岛、黑山岛等地的人很多。有的甚至进军到中国、俄罗斯、日本等

海女有时在 20 多米深的水下采集海产品，她们的劳动强度超

其他东北亚国家。还有远征捕捞，春天去他乡，半年多以 后的秋

乎人类能力之所及。不提及海女，何以谈论济州岛的海洋生活？

天再回家乡。她们甚至划几天船远赴中国青岛和大连。

因为海女贯穿济州人生活的始与终。 （范柳译）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21

特辑4 济州海女

当今时代的 济州海女 “可否介绍一下你父母的职业？” “你会让你的子女继承你的工作吗？”当想要了解某个职业的社会地位时，这些 问题将是非常有用的指标。但这些问题对于海女和她们的家人来说却是令人不快的提问，直至不久之前出现一 股要把“海女”这份职业申报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浪潮时，情况才有所改变。 李珍朱（自由撰稿人）◎ 照片 赵知瑛，金兴求

22

在亚 洲最 大的 海底世界 西归浦 “ 水上 星球 ” 的大 型水槽中，每天有 4 次海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女水下表演。

在

寒冬冰凉的海水中浸泡成长的孩子大都离开了大海，来到

女们不仅抚养了一个家庭，还为国家创造了财富。如今，海女作为

陆地。海女替代游手好闲的丈夫承担起养家的职责，是名

第一产业的实用性虽已消失，但却发展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文

副其实的一家之主。但由于要赤身露体地工作，所以一直被指有

化内容。

颓风败俗之嫌。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海女的子女们不愿意 向别人透露自己的母亲是海女。海女自己也不愿意让女儿继承这

从海女学校到人生第二幕

份职业。近 来， 《纽约时报》采访了80 岁的海女金恩实老人，她

还有一些人因为海女改变了人生。根源地是海女学校。在济州

靠下海捕捞海产品养育了五个子女，但她惟一的女儿却连游泳都

市翰林邑渔村起步的海女学校在今年 4月初发布了招收第 7 期学

不会。 不断减少的海女人数也在说明这种变化。根据济州道政府的

员的公告。海女学校每期招生 50人左右（济州岛内 35人，岛外10 人，移民及外国人 5人）。今年共有 240人报名，实际招收了 70人。

统计，1965 年济州岛的海女人数为23 , 000 余人，如今却只剩不足

出于对济州慢节奏生活的憧憬，陆地居民报名者增多，竞争率呈

4 ,600人，而这其中70%又是高龄海女。“ 每年有130 名海女离开人 世，而新增海女才不过15 名左右 ”。这样下去，预计 20 年后将只剩 下不足1,000 名海女。如此看来，海女这份以下海捕捞海产品来维 持生计的职业将很难维持命脉。 现在可选择的出路就是或是像传统技艺一样，由政府出面将 海女定位为传统文化遗产传承人，依靠政策来培养文化继 承人， 或是挖掘出如 “ 坚强的母亲 ”、“ 大海之女 ”、“ 现实生活中的美人 鱼” 等形象和故事打造新的文化内容。此外，这项技能可以用于发 展游泳、潜水等生活体育项目和兴趣爱好活动等。目前，韩国已 经做出了很多努力，如在和日本的竞争当中，官民携手申报非物质 文化遗产，开办业余海女培训学校，由道政府主办海女庆典，举办 以小村落为单位的渔村民宿和海螺捕捞体验活动，塑造以济州岛 为背景的动漫产业“小海女梦妮 ” 和 “岛上的孩子少宗 ” 等形象，这 一切可谓是推进海女文化大众化、现实化的尝试。 非赢利组织 “ 济州海女文化保存会 ” 的法人代表李汉荣非常关 注海女这一文化内容的力量和可挖掘的潜力。他原本是陆地上的 一名潜水运动讲师，后来因想学习一下海女的潜水方法，去“ 济州 丛林海女学校（校长李学出）” 学习。结果以此为契机，他的人生 也发生了转变。他干脆定居济州，开创了各种赢利产业，包括制造 用海女捕捞来的褐藻为原料的维他命、普及潜水运动、举办水中 表演、代理清洗水箱等。他还策划了在亚洲最大水族馆 “ 水上星 球 ”水深 20米的大型水池里每日进行4 次海女水中表演项目。 水上星球水族馆由济州道政府海洋开发科建设，由韩华度假 村酒店负责运营，其规模大于日本冲绳的 “ 美丽海水族馆 ”。在这 里表 演的海女全 部来自古城 新阳渔村组织，平均年龄超 过 70 岁。 观赏海女表演的人们为之动情，反响相当热烈。年长的海女为观 众们的掌声所感动，热泪盈眶，她们说“从未为海女这份职业感到 如此自豪 ”，“ 现在终于可以死而无憾了”。一些海女还成为频繁参 加各种讲演活动、活跃在大众媒体的明星人士。 李汉荣解释说，在工业化的那个年代，海女们赤着身子捕捞来 的海产品原封不动地出口到日本，为国家换回了外汇。这说明，海

逐年上升趋势。虽然海女学校不是培养职业海女的机构，但每年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都会有两三名想要成为职业海女的学员前来接受培训，她们入学 时拿着渔村组织的推荐信。去年毕业的第 6 期学员网页设计师申 东善（ 27 岁）和摄影师张美罗（39岁）是同在陆地长大的同属相 好友，她们正在认真地接受职业海女培训。 网页设计师申东善以捐赠才能的形式为海女学校设计制作了 网页。身为独生女的她以和父母一起回想小时候与父母手牵手去 海边、溪谷抓鱼的场景的方式说服了父母。她未来的梦想就是成 为最年轻的海女。她想以后开一家创新餐厅，出售用自己潜水捕 捞来的海产品烹饪的美食。她计划在济州市内的一家信息技术公 司上班攒钱，然后在 3 年后她 30 岁时加入涯月渔村组织。摄影师 张美罗来济州是希望拍摄包含真实故事的照片，而不是仅以海女 为拍摄 对 象的照片。正是 这个梦想将她引上了变身海女这 条路。 她居住在城山，是参加海女表演团的第一个普通人。需要清洁海 水时，她就去帮忙，是名副其实的海女老幺。她的梦想是要经营 一家海女照相馆。

海女庆典与博物馆展览 由济州道政 府主办的海女庆典以 “ 国内惟一专为女性举办的 庆典活动 ” 为招牌，于每年秋季举行。海女庆典原本是在 2007 年 旧左邑村举办的小型活动，后因反响不错，2011年起由道政府接 管，扩大了规模。各地渔村组织广泛参与，举办海女街游、游泳大 赛、潜水捕捞海产品大赛等活动。甚至有人将此庆典称为海女们 的小奥林匹克。主办方特意为村民们单独准备展棚，招待他们喜 面，向游客免费提供鲍鱼和黄花鱼，可谓是真正的盛宴。 海女庆典的一大看点就是海女们的街游表演。各渔村组织相 互竞争，关系微妙。海女或骑电动自行车，或划船桨，个个惊艳出 场。去年下道 里推出名为 “ 海女时代 ” 的 海女合 唱团，放弃忧郁、 暗淡的劳动歌曲，改唱方言联唱和曲调轻 快的歌曲，备受 关注。 该合唱团还收到了生于济州的世界知名音乐家梁邦彦所送的歌曲 礼物《大海的女儿》。

23

1

根据济州道政府的统计，1965年济州岛海女人数为23,000 余人，如今却只剩不足4 ,600人，这其中 40%以上是超过70岁的高龄海女。“每年有130名海女离开人世，而新增海女才不过15 名左右 ”，这 样下去，预计20年后将只剩下不足1,000人。

海女庆典的常设项目中，沙溪里和下道里的海女职业体 验活

在和其他妈妈交谈时，只要孩子一哭闹，我就会转过身去给孩子

动很受游客们的喜爱。花费韩币20 , 000 元至 25 , 000 元就可在海

喂 奶。我在 没有朋友、没有工作的 他乡异地备 受 忧郁 症的折磨，

女指导下尝试在浅水域潜水。花费韩币5 , 000 元至10 , 000 元便可

这种艰难处境和不得不将吃奶的孩子丢在篮子里下水去捕捞海

参加捕捞海螺、织纹螺、蟹、海胆等海产品的 “火炬捕捞 ”体验活

产品的年轻海女的人生是如此相似，这让我泪湿双眼。

动。此外，花费韩币10 , 000 元就可以在下道里海女们点火更衣休

在济州，海女也被称为“ 海母 ”，即 “ 大海的母亲 ”之意。海女让

息的地方进行体验。只要不是严冬季节，这些活动都可以在官网

我明白了当母亲意味着什么，也懂得了母亲的强韧，这对我起到了

上提前预约。下道里渔村组织负责人解释说，他们正从“ 海洋休闲

很好的治疗作用。这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感受。一名来自京畿道的

和文化产业方面寻找新的突破口”。

女性自称是一个12岁孩子的母亲，她在博物馆网页上留言说想要

济州海女博物馆也值得一看。笔者对展厅里的一幅黑白照片

一份记录海女结束捕捞浮出海面时发出的急促呼吸声的视频文件。

印象深刻。照片中看上去还有点孩子气的海女在给婴儿喂奶，旁

她说她来济州旅游时偶然看到了这个视频，回去之后总是不能忘

边站着一个约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只露着后脑。从这个海女身上

怀。她说“每当疲于生活时就想听一听这个声音”。博物馆方面根据

我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个结束陆地上多彩生活来到岛上的我。刚

她的要求在网页上的资料室里上传了这个视频。此外，海女博物馆

到岛上那年，我家老二还未满周岁。无论是在学校走廊里，还是

还专为儿童安排了适合他们的“小海女”体验活动。 （南燕译）

24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1 如今，济州正在探索新 的 方 法 ，让 人 们 能 够 更 加 了解 海 女 ，使 海 女 成 为 济 州 的 固 有 文化 。济 州政 府 将海女作为乡村 路 上 壁 画 的 素 材，并 制 作海女卡 通商品进 行宣 传。 2 济 州海女 博 物 馆收 藏 着各种 有关 海女的珍 贵 资 料，从 海 女 的 潜 水 用 具 到 各 种 文 献 ，人们 在 这 里可以了解 到 丰富多 彩 的 海 女 文化 。每 年大 约 有 25万名观 众 来 这 里参 观 。照 片是 李 承 洙 以 海女为素材 制作的装 置 作 品 ，放 置 在 博 物 馆 大厅。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25 2

焦点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 面向未来的 首尔新地标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DDP）作为代表首尔的新地标建筑，最近在各种 热议中正式向公众开放。这座引人入 胜的建筑坐落于东大门，共斥资

4840 亿韩元，总面积 86572平方米。东大门一带是大型时尚产业中心， 这里保留着人口千万之都——首尔 600 余年的历史痕迹。东大门设计广 场公园是为在这个带有特殊意义的地区创造新传统而进行的大胆的实 验性尝试。 具本俊（建筑专栏作家， 《韩民族日报》记者）

济快速增长，纺织产业发展成为最大的出

1

口行业，而东大门也在这一时期一跃成为 韩国纺织业的中枢。周边地区生产的服装 商品都在这里流通，使这里渐渐形成一个 巨大的市场、一个时尚城。今 天，东大门 已然是一座韩国时尚圣殿，数万名劳动者、 商人及设计师在这里工作，这里生产的产 品被冠名为“ 东大门时尚”。 东大门一带又是韩国现代体育的故乡。 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这里建起了大型体 育场，直到 20 世纪 80 年代，这里一直是举 办重要竞技赛事的舞台。东大门一带不仅 拥有代 表韩国的一号宝物 —— 传 统 建 筑

© 朴海昱

兴仁之门，还有钢筋混凝土体育赛场，加 之人潮攒动的市场建筑，这里堪称首尔竞 争最激烈的经济区、最具活力的文化活动 现场。 1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的外观由 45133 个 形 状各异、大小 不同的 铝板 拼 接而 成，构造独特。夜晚，从 建筑背面透出 灯光，整 座 建 筑 宛 如一 个巨 大 的雕 刻 作品，熠熠生辉。 2 东 大门设计广场公园不仅 拥有超乎 寻常的 外观，其内部 构 造 仍然 延 续 着 外观 的曲线 风情。与外 部 完 全 隔 断 的 内 部 充 满由曲 线 演 绎 的 奇妙 暗 影，让 人感觉宛如置身于时间停止的另一个 世界。

26

东大门，首尔的中心

朝

专业设计空间的诞生 首尔市曾规划在 2005 年左右拆除原有

鲜王朝时期的首尔（古称“汉阳”），规 模比 现在小得多。城 市 建 筑都 是 屋

顶线条优美的木结构 “ 韩屋 ”。那时的首尔

体 育 场，建 设一 个 特 别 的 专业设 计 空 间 。

青山环绕，城里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就是为

那 将 是 一 个 崭 新 的 文化设 施，它 会 承 载

抵御外侵而修筑的城墙都城。都城共有 8

“ 有关设计的一切 ”，它便是东大门设计广

座城门。其中，东南西北 4 座大门尤为雄伟， 场公园。设计业正在发展成为韩国首屈一 是出入首尔的重要关卡。

指的未来成长动力，而东大门设计广场公

在这 “4大门 ” 中，东边的东大门，即 “兴 仁 之 门 ” 一 带，长 期以 来 一直 是商业中心

园是韩国的设计中心，它会和体育场对面

和交通要地。20 世纪 60 ～70 年代，韩国经

客都将来这里观光游览。在世界主要美术

的时尚城相连，无数到访韩国和首尔的游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

27

© Virgile Simon Bertrand

K 2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28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主体建筑后面是一个容纳各种小型文化空间的建筑群，它就像一个小村庄，崛地而起。扎哈・哈迪 德认为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的最值得骄傲之处便是这道“建筑和自然地形融为一体的风景”。 在四周都被高楼大厦和购物中心包围的首尔市中心存在如此辽阔的平面空间，这本身就是一种新 鲜、一种惊艳。

29

© Virgile Simon Bertrand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 Ahn Graphics

1

馆和展览馆等设施都逐渐呈现专业化、精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于2009 年开始动

细化趋势的今天，还没有哪一个专业设计

工，之后随着建筑外观的渐渐浮现，公众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不仅拥有超乎寻

空间像 东 大门设计广场公园这样规模 宏

对其关注有加，相关评价 也层出不穷。有

常的外观，其内部构造更是独具特色。建

大、华美夺目。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是韩

人批评这个如同宇宙飞船一样的银色建筑

筑内部的 6 个面全 部是纯白色，仍然延 续

国现代 建 筑史上投资额 最高的公共建 筑

太 过 闪 亮，与首尔 的 城 市景 观 不 相 协 调 。 着外观的曲线风情。与室外完全隔断的室

项目。

反之，也有人期待这里成为充满个性的空

内充满由曲线演绎的奇妙暗影，让人感觉

间，为首尔注 入 全 新 活力。直 到现在，两

宛如置身于时间停止的另一个世界。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是一个新概念超 大型建筑，对设计师的遴选自然也备受各

种评价之间的激烈交锋仍在继续。

界关注。在国内外众多著名建筑师中脱颖 而出的是被誉为“ 建筑界女皇” 的英国建筑

一个巨大的雕刻作品熠熠生辉。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所塑造的众多个 性空间也是特别的风景。大面积流线结构

扎哈·哈迪德的建筑美学

的蜿蜒升降间隐藏着各种别样空间。穿过

师扎哈 · 哈迪德。她的设计 作品不同于典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最夺目之处当然

型的直线直角型建筑，都是利用曲线和斜

是扎哈·哈迪德的个性设计。整座建筑除了

外 空 间 就 展 现 在 眼 前；下 陷 式 广 场 中 央 ，

线的 “ 非标准建筑 ”，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品

地面，完全没有直线和直角。这座 “ 世界最

一座宽敞的桥状廊道从中跨越。这样，地

牌。她在设计案中提议将体育场旧址和新

大规模的非标准建筑 ” 的墙、屋顶甚至走

面高度 和内部结 构的 错 综变化形成各种

建筑有机结合，形成一个公园，创造一种

廊都是弯曲的非对称曲线。金属板材质的

连接室内外的开放空间，这种特别的空间

风 景，因此而中标 。在 她的设 计中，低 矮

外观由 45133 个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铝

感受在别处是很难体会到的。这些空间还

建筑在地面上大范围平铺，宛如水流从地

板互相连接而成，个性十足、充满神秘。晚

可以进行无限魔力变身，随时成为活力四

面涌出。

上，从建筑背面透出灯光，整座建筑宛若

射的创意市场或者竞演活动场地。东大门

30

银色廊柱之间的狭窄过道，豁然开朗的室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2 1 韩国历史最悠久的市立美术馆— —涧松美术馆在设计展览馆举办特别展。 2 在设计游乐场，孩子们可以通过设计体验和想像未来。

设计广场公园计划举办创意设计展、新品

着绿地，与朝鲜王朝时代的石砌城 墙、基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是一个 “水平地标

发布会、设计市场等多种文化庆典和特别

础设施遗址相连，形成柔和的脊线。主体

建 筑 ”，它反映出 21 世 纪世界主要城市的

建筑后面是仍由扎哈 · 哈迪德设计的容纳

发展趋势。带给市民快乐、追求共同价值，

韩国历史最悠久的市立古代美术博物

各种小型文化空间的建筑群，它就像一个

供市民悠闲娱乐、享受幸福，这样的地标

馆— —涧松美术馆将 在 东 大门设计广场

小村庄，崛地而起。扎哈· 哈迪德认为东大

建筑正是近几年来的城市发展趋势。在这

公园设置常设展馆，这一点最受关注。涧

门设计广场公园最 值得骄 傲 之 处 便是 这

种情况下，充分考虑市民需求并与城市公

松 美术 馆 藏 品 堪 称 韩 国 文化 精 髓 ，是 韩

道 “ 建筑和自然地形融为一体的风景 ”。在

共设施自然衔接的水平结构地标陆续出现，

国 普 通民 众 难 得 一见 的 文化 瑰 宝，而 东

四 周都 被高楼大 厦和购 物中心包围的首

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便是其中之一。

大门设计广场公园处 处 闪耀着尖端科 技

尔市中心存 在如此辽阔的水平建 筑 空间，

的光芒。从此，人们将在这个面向未来的

这本身就是一种新鲜、一种惊艳。

活动。

东 大 门 设 计广 场 公 园 就 像 一 座 小 城 ， 很难一次就了解它的全部。它超乎寻常的

扎 哈 · 哈 迪 德 现在已经 跃 居 全 球 最 受

设计让人印象深刻，不同人对其评价褒贬

欢迎建筑大师之列，这是因为她的设计能

不一。但可以明确的是，这 座引人入胜的

够体现时代特性。她的作品中那些如同流

建 筑 本身就是一座 繁 荣 且生机 勃勃的城

供市民悠闲娱乐、享受幸福的新地标 从东大门设计广场公园名中的 “ 公园 ”

水般变化的流线型空间，体现出现代社会

市，它充分融 入首尔的城市特 征，提 供多

的自由奔放和瞬息万变，激发着现代人对

彩的文化和景观。在这里，我们可以同时

二字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传统概念的建

大 型 建 筑 里 欣 赏到韩国灿烂的历史 文化 遗产。

未 来 的幻 想 。她 把 故 乡 伊 拉 克的 沙 漠 用

看到首尔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正是东

筑 。准 确 地 说 ，它是 一 个 博 物 馆 型 公 园 、 金属和水泥这两种材料重新诠释，再现于

大 门 设 计广 场 公 园 的 魅 力所 在 。（ 范 柳

一处“ 综合景观 ”。人工丘陵样的屋顶覆盖

译）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首尔。

31

访谈录

金永泽， 以钢笔画挽救正在消逝的 韩国建筑 “线条的奇迹”——面对钢笔画家金永泽的作品，人们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单一的钢笔线条或显纤弱，但数万 条线汇聚在一起，便会形成巨大的力量。经过日积月累的反复描画，一座韩式传统建筑跃然纸上，再现出人类 智慧的伟大遗产。 郑在淑（《中央日报》评论委员）◎ 照片 安洪范

32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金

永泽是 “ 韩式钢笔画 ” 的著名代表人物，擅长以韩国的审美

感对西方已近失传的钢笔画传统加以重新诠释，尤其长于

通过细腻精美的笔触复原出那些已经消逝或变形的韩国传统建 筑和文化遗产。他的创作过程凝结了大量劳动，现场写生自不必 说，每完成一幅作品都至少要下笔 50 万次，在旁人看来不免会有 些繁琐无聊。 《钢笔画：承载韩国建筑之魂》（首尔选萃）是金永泽的个人作 品集，收录了他过去10 余年间在韩国各地游历创作的传统建筑绘 画。全书共分3 章，题目分别为 “ 建筑：记录历史”、“ 建筑：承载文 化 ” 和 “ 建筑：拥抱宗教 ”，集结了91幅工笔钢笔画作品。从光化门 到宝塔寺的 3层木塔，每幅作品都带给人现场实景般的感动。书中 还为每座建筑附上了历史背景和简介，营造出纪行般的现场感。 这次的采访地点选在了金永泽位于首尔钟路区坚志洞的工作 室，我们进门时他正在一如既往地磨笔。不愧是专业收藏家，整 间工作室看起来就像一座古董仓库。在塞满房间各个角落的数千 件藏品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摆在画家周围的各色笔筒，每个笔 筒里都插着数十支钢笔。

以0.03毫米的笔尖为武器 郑在淑 : 这么多插满笔的笔筒，应该都是您的武器吧？ 金永泽 : 钢笔画可以说是生发于笔尖上的世界。全世界最细的 笔尖直径是 0.1毫米，我通常会用砂纸把它们磨成 0.05 毫米，有时 也会进一步磨到 0.03毫米，这样就能在1毫米的纸面上画进5条线。 一幅画最少包含 50万条线，多的可以达到 80万条。每创作一幅作 品，都要介 于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边 缘，排除 杂 念不停地 划线 。 有时候也不免叹气犯难，但最后还是会抱着誊写佛经的心情，一 笔一笔坚持画下去。 郑 : 从 2002 年到 2012 年，您一直以“ 金永泽的钢笔画纪行 ” 为 题，在《中央日报》上进行作品连载。算起来已经超过了10 个年 头，应该创下了报界历史上最长的连载纪录吧？ 金 : 当时惟一的想法就是要用钢笔画记录下韩国的传统建筑 1

文化之美，介绍和展示给全世界。为了和所有人一起 观赏、感受、 玩 味 和学习，就 要尽量 使作品 达 到完美。很多时候 画了一 整 天， 连纸面的十分之一都还填不满。有人说我的画抓住了建筑的灵魂，

1 钢笔画家金永泽正在工作室埋头创作。他的工作室 位于首尔钟路区坚志洞，整间工作室看起来就像一座 博物馆，里面到处摆放着插满钢笔的笔筒以及他在几 十年间收藏的各种藏品。 2 《景福宫锦川桥》（2004）, 36×48 厘米 , 水墨彩画

我想这可能是与创作过程中的努力分不开的。后来因为肩膀疼得 厉害，不得已只好结束了连载。 郑 : 听说您毕业于弘益大学美术学院设计专业，还一度成为圈 内当红的设计师，后来才转行从事钢笔绘画。放弃之前的稳定生 2

活，挑战未知的新工作，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金 : 1993 年，我被国际商标中心授予了“ 设计大使 ” 称号，当时 全世界共有54 名平面设计师获得该奖，94 年还受邀参加了第一届 国际标志设计双年展。但我当时总是感觉到一种缺憾，因为我觉 得设计是在包装别人的东西，并不真正属于我，而我心里一直有 种强烈的创作欲。 郑 : 为什么选择钢笔画？ 金 : 我从小学开始就对工笔画很感兴趣，上了初中又迷上了空 间结构，甚至会自己搞点儿建筑设计。我也经常画一些高度写实 的东西，有一次拿着自己用水彩画的纸币去文具店买东西，店主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33

1

2

34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传统工匠在盖房时，认为大地和自然都有生命， 出于敬畏，碰到巨石或古树都原样保留，严禁破 “ 坏山脉和地脉。在他们眼里，自然不是征服的对 象，而是与人类共生的关系。进行钢笔画创作的 时候，我也尽量体现出这一点，希望能传达出这 种潜在的精神，也算是对复原韩国建筑技术的 一种尝试吧。”

1《庆州佛国寺多宝塔》（2011）, 41×58 厘米 , 水墨彩画 2《顺天仙岩寺升仙桥》（2010）, 41×58 厘米 , 水墨彩画 3 为准确考证建筑文物，金永泽将现场写生作为基本工作。

3

居然还找了零钱给我。我也很喜欢收集以前的物品、照片和资料， 160多处建筑文化遗产。可以请您谈谈今后的创作计划吗？ 也收了一些陈年的欧洲挂历和影印书，上面的钢笔画总是很吸引 金 : 今年 4月我在韩中文化院办了一次展览，大概因为我是仁 我，让我眼前一亮。后来1990 年代中期去欧洲旅游，听说钢笔画

川人，晚辈们给展览取名为 “ 来自仁川的世界级钢笔画家 ”。作为

作为欧洲美术史上的一个传统流派基本已经失传，我便萌生了挑

我自己来讲，当然也希望在钢笔画的发源地和世界各地获得认可。

战的念头，而且想着画好了也可以再卖回欧洲。于是，回国后就辞

看到最近韩日关系日益恶化，也会想通过自己的钢笔画，稍微缓

掉了工作，开始了钢笔画创作。

解一下这种状况，尝试用文化手段解决政治解决不了的问题—— 毕竟大多数国民互相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感，在某种程度上是被政

韩式钢笔画，金永泽的透视法 郑 : 钢笔画也有很多主题和素材可选，您对传统建筑情有独钟 的理由是什么呢？ 金 : 韩国的传统建筑有种不突显自己的无我之美，给人一种天

治家煽动起来的。我已经用钢笔画复原了16处日本国宝级建筑文 化遗产，今后还想继续进行这项工作，有机会拿到日本展出。 郑 : 您的作品数量那么多，应该足以建个人美术馆了吧？ 金 : 我出生于1945 年，眼看要到70岁了。只要健康允许，我准备

人合一的感觉，质朴而谦逊、淡雅而清爽。虽有高超的建筑技术， 一直画下去，计划至少再画 200 幅。如果有人肯建韩屋美术馆，我 却能节制而不张扬，比起建筑的外观，更重视其使用目的。这种无

愿意把所有作品和藏品都捐赠出来，为此我也在调整自己的藏品

欲无我的境界，才是真正的匠人精神，也正是钢笔画的精髓所在。 目录，希望能最大程度地还原和再现传统儒士居所的风貌。 郑 : 听说您为了实现考证的精确，尝试了很多不同的方法？ 郑 : 一直以来您都只画传统建筑，今后有把钢笔画的领域扩展 : 金 传统工匠在盖房时，认为大地和自然都有生命，出于敬畏， 到其他题材的想法吗？ 碰到巨石或古树都原样保留，严禁破坏山脉和地脉。在他们眼里，

金 : 我 最 近 经常冥想，思考 世界由什 么构成，外星 文明会是

自然不是人类征服的对象，而是人类生活的伴侣。进行钢笔画创

什么样子，以及宇宙和人类的神秘所在，也很想用钢笔画诠释这

作的时候，我也尽量体现出这一点，希望能传达出这种潜在的精

些问题，希望能用钢笔画、资料照片和文字，对文明史作出新的

神，也算是对复原韩国建筑技术的一种尝试吧。我还采取一种与

诠释。

西方透视法不同的方式，把相对重要的物体进行突出处理，是我

金永泽先生号 “ 常泉”，取人生如清泉长流之意，是通度寺的石

根据人眼对远景稍加放大的特点，开发出的 “ 金永泽透视法”。 郑 : 原理听起来有点儿像东方概念画中的理念。难怪很多评论

鼎大师所赠的法号，其中包含着时刻清醒并保持开放心态，不带 偏见地接受所有事物的深意，与先生独

自开创韩式钢笔画的精神十分吻合。常泉在一幅描绘安东屏 家把您的钢笔画比作朝鲜白瓷，认为其中透着韩国画的风韵。 金 : 西方的钢笔画像建筑图纸一样精确，但缺乏深层的韵味， 山书院晚对楼的钢笔画上 题词如下: “ 登晚对楼，应先仰观楼顶之梁。承重柱间的房梁 有种枯燥冰冷之感 形貌各异，弧度自然，有如波涛之美，深现朝鲜木匠的尚美之心。”

“来自仁川的世界级钢笔画家” 郑 : 在过去的 20 余年里，您用钢笔画再现了韩国和全世界的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愿 这份尚美之心，能 够 借常泉的钢笔画得到长 久传承 。 （行 程译）

35

艺术之窗

韩国的道教文化

走向幸福之路 2013年12月2日至2014年3月2日， 一场题为“韩国的道教文化：走向幸福之路”的特别展在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举行。 国立中央博物馆曾多次举办韩国儒教、佛教和各种民间信仰的相关展览， 而此次对整个韩国道教文化进行综合展示尚属首次。 安京淑（国立中央博物馆考古历史部策展人）

韩

国的传统文化是在儒教、佛教和道教的影

道教具备教理和组织始于公元 4世纪北魏寇谦

响下形成的。可以说，道教和儒教、佛教

之的新天师道。此后，虽然道教 衍生出许多宗

一同形成了韩国文化的主干。直到今 天，道教

派，但都以神仙论和民间信仰为核心，辅以阴阳

的影响还在韩国的风俗习惯、信仰、艺术、大众

五行、周易学说以及医学和道家哲学等，同时又

文化和健康修身等生活的方方面面延续着。“ 韩

与佛教和儒教要素相融合。 据说，道教 是在公元 7 世纪从高句丽正式传

国的道教文化：走向幸福之路 ” 特别展回顾了韩 国道教文化的演化，不仅可以让人们领略韩国精神文 化的丰富多彩，也让人们有机会集中了解祖先在追求 幸福的旅程上留下的道教文化的足迹。

“山水纹砖 ” （29×29厘米，陶器）， 第 343 号宝物， 国立扶余博物馆收藏。

入韩国的。其实在此之前，韩国人就已经接受了道教 文化要素。但当时的道教没有形成宗教系统，也没有 形成像佛教团体和儒林那样明显的势力。道教作为一

展览由三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为“ 道教的神仙与

种祈福宗教的作用在韩国表现在以巫俗为主的本土

礼仪”。这部分通过 “成仙的老子 ”、“ 天地水神 ”、“ 国家

民间信仰上，认同道教的知识分子埋头于个人的养生

进行的道教祭祀 ” 等主题展现了韩国人是如何向各种

修炼，这也是韩国道教文化的特点。

神仙表达愿望的。第二部分为“长生不老”，这部分通过 “ 神仙的世界，洞天福地 ”、“ 梦想神仙世界”、“成仙法 ” 等主题展现了对道教的理想乡和神仙世界的憧憬以及 成仙的方法等。在第三部分 “ 寿福康宁 ”中，通过 “共同 的道教”、“祈福”、“民间信仰与道教”等主题展现了道教 与各种宗教思想进行沟通、共存的情况，并通过绘画、 工艺品等日常文物展现了道教留下的祈福痕迹。

自古，人们都把天、地、水看得很神圣。这种古老 的信仰被 后来的道教吸收，在道教中形成日、月、北 斗七星等天上的星宿神、后土等土地神以及象征水神 的龙神等。 从高丽王朝至朝鲜王朝中期，国家都会在祭祀道 教神的仪式 “ 斋醮 ”上以北斗七星等星宿神为祭祀对象， 祈求王室和国家的平安。在高丽王朝时期的石棺上还 刻着日、月、北斗七星等星座。在百济武宁王陵出土

人类渴望成仙的愿望 道教原本的目的是通过服用长生不老药、进行身 心修炼以及向各种神仙祈祷实现长生不老。道教是中 国 本土 宗 教，为追 求富贵、名誉 等 现世 利益而 祈福 。

36

的买地券和高丽王朝时期僧侣的买地券上都出现了 被称做 “ 后土 ” 的土地神。从古至今，人们都以江河湖 海的龙神为祭祀对象，求雨和祈求航行安全。 高丽王朝时期，为王室和国家祈求平安的道教祭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 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第 287 号国宝 “ 百济金铜大 香炉 ”（高 61.8 ，铜鎏金）既 继 承了博 山 香 炉（ 表 现 神 仙居住的神山）的传统，又 增 加 了 百 济 的 色 彩 。国 立 扶余博物馆收藏。

37

1 现存最古老、最完好的 《日月五峰图》 （朝鲜王朝， 1909年获得，194.7×219 厘 米，彩 色 绸 缎 画） 。分 析 结 果 显 示，该 图 与 2 0 世纪其他《日月五峰 图》 的 不 同 之 处 在 于，其 他 《日月五峰图》使用的是 从中国 传入 的 西方颜 料， 而该图使 用的是天然石 彩颜料。 2 第139号国宝《群仙图》 （1776 ，132.8×575.8 厘 米，淡彩）是神仙图题材 作品中不可不提的杰 作。 作者檀园金弘 道以 其特 有的画风 表现出神仙的 各 种 姿 态 。三 星 美术 馆 Leeum收藏。

1

祀盛行。当时，拥有儒教和佛教素养自不必说，拥有道

体内积累生命能量的内丹。以朱砂（HgS，硫化汞）和

教知识和道教生活方式也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在性理

铅为原料制成的金丹是外丹长生不老药的代表。随着

学成为统治理念的朝鲜王朝时期，道教地位一落千丈，

服用金丹的人接连中毒身亡，到了宋代以后，外丹逐

但在当时的文学和绘画中还时常出现三教合一的世界。

渐衰退。韩国内丹 修炼的传统起源于公元 9 世纪，当

尽管如此，长生不老的道教神仙作为人们祈福的

时到唐朝留学的统一新罗的金可纪、崔承祐和僧侣慈

对象仍然拥有很高的人气。在韩国，最受人们喜爱的

惠开创了韩国道教内丹 修 炼的先河。朝鲜王朝时期，

八仙图、作为最高女神的王母娘娘宴会图以及祝愿长

内 丹 修 炼 遍 地 开花，金 时习（14 35 ～ 149 3 ）、郑 磏

寿的图画等在朝鲜王朝后期广为盛行。此外，掌管人

（1506～1549）等都是内丹学的代表性人物。著名性

寿命的寿星、象征长寿的东方朔、象征学问的神仙文

理学家李滉（号退溪） （1501～1570）虽然不是专门的

昌帝君和象征发财的关圣帝君等作为神仙画的素材

内丹修炼家，但他为了身体健康也进行内丹修炼。当

在百姓中也拥有极高人气。

时像李滉这样的人有很多。

此外，源于王母娘 娘 “ 仙桃 ” 的桃子、被称为 “ 神仙

但是道教认为，不管服用多少长生不老药，多么刻

草 ” 的灵芝以及象征长寿和福禄的鹿、鹤、龟等十长生，

苦修炼，如果不遵守伦理道德就无法成为神仙，寿命

被作为各种吉祥画和工艺品的图案在各种日常用品中

也会相应缩短。朝鲜王朝后期，传播这种教诲的道教

广为使用。

劝善书籍大量流传。这些劝善书籍中提出的善行包含 了儒教和佛教品德在内的人类普遍的道德规范，内容

积善成仙之法 更积极一些的人还研究成仙之法并付诸实践。在

不难，注重今生今世，又便于实践，因此受到大 众的 欢迎。

道教中，成仙的方法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依靠长生

道教的神仙中有些源于中国本土信仰，其中有许

不老药等身体外部物质的外丹，一种是通过修炼在人

多与韩国固有的本土神仙相通。因为，在很久以前，韩

38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2

生活越是艰辛就越想寻找慰藉，也许这是人的本性。 大肆宣扬道教能够解决我们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或者把道教等 同于迷信加以过分否定都是不恰当的。 对道教文化的现代意义进行阐释是留给生活在当今世界的我们的一个课题。

一提的是，此次展览还将现代作家对道教文化进行重

国人也有与中国人相似的宗教观念。人们

新解读的作品一起展出，以期对道教文化的现代意义

夜观天象，膜拜星座，认为构成生活基础的 大地、山河、树木等都很神圣，相信有神灵守护着村 庄、城郭和家庭。起源于北斗七星的七星神、守护城 郭和村庄的城隍神、守护火的灶王神等道教的神仙传 入韩国，与韩国本土民间信仰密切融合，并渐渐成为 其中的一部分，这或许是一种自然的归结。 道教由于其特 有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在其传入韩

“ 麒麟形状香炉 ”， 12 世纪，高26.3厘米， 国立中央博物馆收藏。

进行阐释，这一点是此次展览的一个特别尝试。借此， 观众可以切身感受到道教 文化并非只是 遥 远荒诞的 故事，而是与今天的生活密切相关。 生活越是艰辛就越想寻找慰藉，也许这是人的本 性。大肆宣扬道教能够解决我们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 或者把道教等同于迷信加以 过分 否定都是不恰当的。

国后或与佛教、民间信仰混合，或以影响东学等新兴

对道教 文化的现代意义进行阐释是留给 活在当下的

宗教的形态保留下来。道教的隐 逸思想对文学和绘

我们的课题。我们不能否认道教曾经存在于我们的历

画等艺术作品产生了巨大影响，方术文化对朝鲜王朝

史中，也不能否认道教文化作为岁时风俗和民间信仰

后期的英雄类小说产生了很大影响。以知识分子为中

存 在于韩国，至今对 我们的生 活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心的修炼 文化与韩国固有的山岳信仰甚至神仙信仰

而且有许多部分对我们的生活十分有用。希望此次展

融合发展，通过隐遁人士传承后世。

览能够成为一种媒介，通过这个媒介人们可以深入审 视今天以“传统 ” 的名义留存下来的文化的深刻渊源以

思索道教在今天的现实意义

及融入其中的各种生活方式。

在策划此次展览的时候，我们希望道教文化中蕴

此外，如果此次展览能够发挥孵化器的作用，让绵

含的丰富故事能够通过今天的作家和观众产生更多

延流传至今的道教 文化的丰富脉络能够再次通过当

追求幸福的故事。由此，我们可以将道教作为文化内

世人的手和眼诞生为新的文化内容，这将是此次展览

容的宝库，重新审视我们身边的道教文化。尤其值得

策划者的最大快慰。 （吕鉬译）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39

巡回探访

文学与香茶的诗意故乡 20岁那年的初夏，某天我沿江走着。被映成翠绿色的阳光普照江水，微风香甜。那个时节，我的生活里只有诗， 一天 24个小时，86400 秒都想全部奉献给诗。从那时起，我开始做写诗的梦，憧憬着走遍祖国所有村庄，在每 个村庄住上一晚。 郭在九（诗人）◎ 照片 李翰九 赵知瑛

40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河东名山智异山。这里的景观 四季不同，时刻变化，神秘莫 测，充满魅力。清晨拂晓时分 降霜的风光最为有名。智异山 国 立公 园 横 跨 庆 尚南 道 和 全 罗 南 北 道 等 三 道 五 郡 ，风 光 K o r e a n传说众多。 a | 2 0 14 夏 季 号 壮美，

41

在蟾津江下游清澈的江水中捕捞的河蟹和蚬子以及用绳索拉纤而不是使用船桨的绳索渡船，这些都是蟾津江的名品。

42

我

很想看一看，哪个村子开着什么样的花；哪个村子的夜空最 美；聚在泉水旁的人们聊着什么；在快乐的日子，村民们聚

在一起，会唱些什么歌。我相信，只有亲眼所见而不是道听途说， 才会写出梦里期望的诗。我想迈动双脚，去到那些村庄，闻到村子 的味道。我的第一段行程，就是考察蟾津江、智异山一带以及庆 尚南道河东郡。这是很自然的选择。从我住的顺天到河东只有40 多公里，距离不算太远。而且，对河东的鲜明记忆也促使我的脚 步朝那里进发。

沿江而行 上世纪 70 年代，我第一次踏上河东的土地。那时和现在一样， 智异山沿着蟾津江绵延展开。走着走着，天色变暗的时候，我就 在江边支起帐篷，躺在沙滩上，仰望星空。我曾趴在月光倾泻的 沙滩 上，给朋友写信。“ 今晚月光皎 洁，亮到可以读拉 宾德 拉 纳 特 · 泰戈尔和赫尔曼 · 黑塞。比房屋还大的蔷薇花丛沿江盛开，香 气浓郁得让人无法安睡。” 河东几乎就是梦中的村庄、乌托邦和香 格里拉。 在上世 纪 70 年代，韩国的现 实 与河东的温 暖 平和相去 甚远 。 军事独裁政权的政治镇压不断，即便在亚洲，韩国也属于经济环 境恶劣的困难国家。街上到处都是检查关卡和路障，拿着对讲机 的警察列队整齐地阔步而行，便衣警察不出示任何证件就翻行人 的包，甚至对他们进行搜身。虽然我热爱诗歌，有着 20 岁年轻人 的热情和希望，相信诗歌就是一生的事业，但对诗歌能否救赎我 们的生活仍然没有自信。诗能一直写下去吗？为什么自己出生在 这样的国家？20 岁那年的徒步旅行也许是我与绝望进行的一场 茫然斗争。

从花开市场到双蹊寺 徒步旅行第五天，我抵达花开渡口，坐上了渡船。一根绳子连 接两岸，船公拉着绳子，将渡船送到对岸。江的一侧是全罗道，另 一侧是庆尚道。这很神奇。地域色彩不同的两个人一起坐渡船过 江的样子，看起来无限美好。我问老奶奶：“ 您去哪啊？” 她露出牙 龈笑着说“去亲家那里”，这样的景象让人感觉很温暖。 经过花开渡口，我向河东的名胜——花开市场奔去。现在花 开市场已经全都消失了，但它以前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仍很清晰。 道路两旁商家林立，皆是涂抹了煤焦油的木板房，走在被阳光晒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43

作为传统市场的花开市场每五 天开放一次。这里是连接河东 一带山村的商业中心，如今已 成为文化名胜。

得褪色的商栈中间，心里变得很舒服。还有比逛市场

世。对土地的执着信念和人物之间令人窒息的爱情故

更能让 人兴奋的事吗？布店、粮 店、草药店、农具店， 事在韩国人的灵魂中产生了深深的共鸣。40 年前，第 还有客栈、酿酒厂、旧旅馆等等，一字排开。到了上世

一次到平沙里，大麦成熟了的味道包围着村庄。那时，

纪90 年代，这些都换成了现代建筑。如果将以前的市

我第一次看到了阁楼。在山沟里耕田为生的平沙里人，

场保留下来，另建 新的市场，那么花开市场的名气也

在住宅上建阁楼。坐在阁楼里，蟾津江和辽阔的田地

许会远超今日。

一览无余。太阳西下，结束农作，在铺着竹子或树枝的

经过花开市场，就到了双蹊寺。寺庙所在的地名是 云水里，意思是花儿盛开、云水流过。韩国的地名中

阁楼里，家人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吃晚饭，温暖且 平和。

还有比双蹊寺更富有诗意的吗？漫步在佛头花开放的

在平沙里，最美的阁楼在山坡最左边 那家。紧挨

院 内 ，遇 到 一 位 年 轻 的 僧 人 ，他 问 我 ：“ 您 来 做 什

着 大 门，这个二 层 阁 楼 视 野 绝 佳，拥 有 将 眼前 蟾 津

么？”“写诗。”也许这个像禅机问答一样的简短对话吸 引了僧人，他表示想请我喝一杯绿茶，我点头同意。在 房间里，我留意地看僧人沏茶。他将一撮绿茶叶放进 象 牙 色的 茶 器 中，在 倒 水 的 时候，又 问：“ 为什 么写 诗？” 无论是此前还是此后，我再没碰到比这更难的 问题。僧人给我倒的茶柔和淡绿，令人不忍卒饮。茶水 的光泽也十分漂亮，我踌躇片刻，端起茶杯，人生中第 一次喝到了绿茶。多年之后，我得知，韩国最早栽培茶 叶的地方就在双蹊寺附近。从寺庙回来的路上，我陶 醉在绿茶深深的香气之中，甚至觉得一辈子生活在山 里也很好。

江和岳阳平原借为背景的平和而纯 粹的能力。再 次 来 河东的路上，我听 说，这个阁楼已经 倒塌了。也许， 时 间 流 逝 就 意 味 着心 中 珍 藏 的 美 景 一 个 个 地 被 抹 去吧。 突然，村子的灯光映 入眼帘。村庄里 忽隐 忽现的 灯火 好 似水中闪耀的 石子，又像 是 彻 夜 哭 泣写下的 一行诗。那时我懂了，人类在世间营造的最美的艺术 品，就是 傍晚村庄里闪烁的灯火。毕加索、梵高、夏 卡尔都曾被村庄里的灯火吸引，创作出伟大的艺术作 品。诗不也是如此吗？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诗诞生 于人，因此，诗最应记住的最可爱的原籍就是充盈着 生活气息的当下。不管生活多么贫困、痛苦，那里还

充满文学气息的村子 在朴景利的小说《土地》发表以后，平沙里闻名于

44

是有着人类梦想的终极世界。在路上，我一点点变得 自由起来。 （李然译）

河东的茶种植地区紧邻蟾津江，这里多雾、潮湿，十分适合茶树种植。所以，这里种植的茶味道和质量都非常好。4月下旬至 5月初采摘的茶叶味道甘美，香气宜人。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45

韩国大文豪朴景利的长篇历史小说《土地》就是以平沙里为主要舞台。平沙里是受到大自然恩宠的地方，这里作为文学村而闻名，到处充满着韩国的美丽。 照片中是再现小说中同名住宅的崔判书家宅以及游客们为祈愿垒砌的石堆。

46

坐在阁楼上，蟾津江和辽阔的田地一览无余。太阳西下，农作结束，在铺着竹子或树枝的阁楼里， 家人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吃晚饭，温暖且平和。

蟾津江 蟾 津 江 全 长 2 12 . 3 公 里 ，是 韩 国 第 四 大 河 ， 流 经 全罗南道、全罗北道和庆尚南道。从 河 东一带看去，蟾津 江是岭南和湖南两地的分 界，很 适 合 沿 着 江 边 散 步，观 赏 山 岳、田 野 和山村。 花开市场 花开市场是连接庆尚道河东和全罗道求礼的 传统市场。市场长 50 米，面积为132 ～165 平 方米，比较小。在18 世纪，花开市场是连接智 异山一带山村的商业中心。那时候，蟾津江水 路是主要的交通线，所以 庆尚道和全罗道居 民聚在 这个市场，互相交换 产于内陆的林产 品、农产品和产于南海的海产品。现在，它成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为游客慕名前往的具有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 的名胜。 平沙里崔参判府邸 小说 家朴景利的《土地》是以 河东郡岳阳面 平沙里 为主要舞台而展开的长 篇小说。位于 平沙里的崔参判府邸是根据小说中的场景修 建的，建筑面积 508.48 平方米，有 10 幢 铺着 韩式屋瓦的木结构建筑，是河东地区具有代 表 性的名胜，对普 通 人开放。那里举办 和小 说相关的丰富多彩的文化活 动，并设有各种 文学体验项目。 双蹊寺 位于智异山南麓国立公园内的双蹊寺是公元

722 年义湘大师的弟子三法创建的寺庙。正如 寺庙名称所示，两条溪流在这里相汇。每年 4 月，樱花盛开，与附近溪谷里的清流、奇石、古 木和谐并存，形成卓越的胜景。新罗定康王曾 在此修 道。寺内有为颂扬真鉴禅师的功德修 建的真鉴禅师大空塔碑（第47号国宝）。 最早的茶树栽培地区 韩 国 最早 的 茶 树 栽 培 地 区位于双 蹊 寺附 近 ， 是庆尚南道 纪念物第 61号。该地区从花开面 塔里开始，经 过 双 蹊寺入口，到 新兴村结 束， 长约 12 公里。建于山野的野生茶园和人工栽 培的茶园让人不由信赖河东绿茶的品质。现 在，河东与求礼的居民还会于 5月、7月和 8月 三次来到这里收获茶叶。

韓国再発見

摄影师金宁万， 用照片记录时代 摄影师金宁万，40 余年间穿梭于现场，用照片承载起韩国现代史。对他而言，摄影是时代的 记录、是自我表现的手段。摄影之于他早已超越了工作的范畴，成为生活本身。对此，他说 : “以自己最喜爱、最擅长的‘摄影’为生，是一种幸福。” 尹世铃（月刊《写真艺术》主编）

历

的摄影师。

1978 年，他大学毕业，进入《东亚日报》任摄影记者，一干就 是 23 年。无论是1980 年 5月的光州民主化运动，还是 20 世纪 80 年 代不时在首尔市中心爆发的激烈示威活动，或是板门店、青瓦台 等韩国现代史的主要舞台，都会看到他在现场。 金宁万感到自己很幸运，先是自己干了一段时间摄影，后来又 成了记者，从而使自己兼具了摄影师和摄影记者的两种观点。

因考证历史而与摄影结缘

记录下的东西必定结集出版

史属于记录者。因为记录证实着过去，过去因记录而再现。 随着最现实、最客观的媒介 ——照片的出现，我们借助于

它的再现力来回顾以往。摄影师金宁万（1949 ～ ），用一张又一 张的照片记录下了韩国现代史的一个又一个瞬间。他很早就领悟 了照片的记录特性，是韩国充分展现照片记录特性的具有代表性

金宁万的故乡在韩国全罗北道高敞。那里有一座建造年代不

金宁万最为引人瞩目的一点，在于他在做新闻摄 影的同时从

详的古代城邑。1969 年，高敞郡政府向社会公开悬赏，求证高敞

未丧失自己作为摄影师的视角。即使是刊登在报纸上的一张照片，

古城的建造年代。其时，金宁万正好高中毕业，在自谋前途，他接

也要拍成 有自己鲜明特点的 作品。于是，多部 摄 影 集陆 续 推出。

受了这一挑战。

《光州那天》反映了光州民主化运动； 《板门店》展现了南北分裂；

为了寻到有关建城年代的蛛丝马迹，他绕城数十圈，仔细观察

《总统是什么》是他担任青瓦台记者6 年的成果； 《巨变 20 年》是

并将城墙上镌刻的文字全部拍摄下来。然后，他来到图书馆，以

他 20 年记者生涯的总结。其中， 《巨变 20 年》因充分呈现了韩国

照片中的文字为线索查找相关的朝鲜王朝时代古籍。结果，他发

上世纪 80 年代及90 年代的变化而于2005 年在日本北海道东川国

现了高敞古邑始建于1453 年即端宗元年这一史实。

际摄影节上荣获海外摄影奖。

“历史书上关于建造年代哪怕记上那么一行字，也就不会这么

2001年，金宁万结束了记者生涯。此后，他继 续奔走于故乡、

费劲了。我从那时起，对记录的重要性有了切身的体会。另外，通

首尔以及南北分裂的现场进行拍摄，并于2014 年初出版了摄影集

过充分利用照片，我了解到了摄影的魅力。于是，我揣着奖金，远

《时代的记忆》。这部摄影集呈现了韩国社会过去 40 年来的面貌，

上首尔学习摄影。” 他在首尔学习了基础摄影技术之后，重又返回家乡，拍摄始于 1971年的 “ 新村运动 ”。他记录下了传承数百年的农村面貌所发生 的变化。两年后，为了系统学习摄 影技术，他进入了中央大学摄 影系。 当时，每到放假的时候，他都会赶回故乡。对此，朋友们嘲笑 他干嘛每天像个老农民似的，竞拍些农村题材的照片。其实，他 回家乡是因为对故乡悠久的传统在一瞬间便荡然无存深感惋惜， 希望用胶片将它们定格。

48

可谓是作者摄影世界的集大成。书中收录了270张照片，栩栩如生 地展示出一幅韩国现代史：工业化引发的农村和首尔的社会变迁、 光州民主化运动和首尔示威活动等政治变革、意识形态对立造成 的南北分裂现场等等。

“ 如果说照片是一种媒介物，记录下流动的瞬间，那么摄影集 就是把一张张词语般的照片连接在一起的一个句子、一个故事。 因此，我在勤奋拍照的同时，也很用心地将它们编辑成册。” 俗话说，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他将一张张照片汇集起来，制 作成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 权赫才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49

1 （首尔杏堂洞，1982） 1 示威一缓解，警察们松缓下来，进入休息状态。 2 在地里插秧的妇女给背在姐姐背上的孩子喂奶。（全罗北道高敞郡，1974）

2

50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3 3 近 代化 潮 流 涌向 农村 的 时 期 。去 赶 集 的乡村 妇女的背影 和出租车 驶 过 扬起一路尘 土 形成了 鲜明的对比。 （全罗北道 高敞郡，1976） 4 在 充 满紧张气氛 的 板 门 店，一 名 朝 鲜 士 兵 充 满兴 趣 地盯着韩国记者 的 长 焦 镜 头 。（板 门 店， 1990）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51 4

一 位 故 乡在 北 方 的 老 爷 爷在 临津阁举行完春节祭祀后，手 抓着铁丝网虔诚地祈祷着。 （京畿道临津阁，1993）

52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2014年初，金宁万出版了摄影集《时代的记忆》…… 该书收录了270张照片，生动地再现了韩国现代史: 工业化背景下不断变化的农村和首尔、 光州民主化运动及首尔的民主示威等政治性变革、 意识形态对立所导致的南北分裂现场等。

怨与诙谐 他的照片颇具温度感。无论是农村，还是首尔贫困街区，甚至

种天分表现为在任 何情况下都能 够捕捉诙谐瞬间的能力。诙谐， 是金宁万摄影的重要特征。

于紧张的板门店，各色题材都透漏着他那诙谐的视角。他的每一 张作品都让笑容与泪水齐飞。金宁万摄影作品的最大特征就是： 用诙谐的手法抒解韩国人特有的民族情绪——怨。 在繁忙的插秧季节，母亲利用劳作的间歇到田埂上给趴在姐

未完成的摄影，南北分裂 分裂 61年。在他的摄影工作中，南北分裂题材占有的比重最大。 他说，他已经在板门店和非军事区拍了30 年，他还将一直拍摄下

组背上的小儿子喂奶。这张照片让人心头酸楚，嘴角却泛起微笑。 去，直到南北统一，直到他的照片成为历史文物。 照片中的母亲忙于农活，连给孩子喂奶的时间都没有。尽管疲惫

“ 在我的照片中，有一张拍的是满脸皱纹、流离他乡的老爷爷

不堪，却依然想让孩子舒服一些，因此抓着襁褓一角。她那沾满

紧紧抓着铁栅栏。这是表现分裂痛苦的代表之作。现在，如果去

泥的手让人感到强烈的母爱。

临津阁或是非军事区，还是可以看到这种场景。不过，这张照片

从反映示威活动的照片可以看到，在充满了催泪弹气味的现 场，武装警察在作稍事休整，鼻孔中塞着棉花，路人则把塑料袋 套在脸上。这些画面让人心生怜悯而又忍俊不禁。 在南北冷峻对峙的板门店，他的机智发挥了重要作用。朝鲜士

拍完已经过去了20 年。照片中的老爷爷可能已经过世了，但是岁 月流逝，分裂依旧继续。” 在流逝的时光里，摄影家金宁万捕捉着个体被湮灭于历史之中 的喜怒哀乐。他不想用宏观的视角，而是希望通过微观的视角来

兵对相机很感兴趣，弯腰瞅着南韩记者的镜头。这情景让人会心

记录历史。在过去的40多年时间里，他行走于陌生的现场，用热忱

一笑。因为这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共同点：无论思想教育如何彻

的镜头语言诉说着人们的生活、他们创造的人生和个人汇聚而成

底，也无法抵御好奇心。

的历史。其中，尚未讲完的故事就是南北分裂。只要以摄影师的身 “ 我的故乡在高敞，那里是盘索里的故乡。听一听《春香传》、 份活在人世，他就会继续记录下分裂的悲剧，直到统一的那一天。 金宁万曾说，以自己最喜爱、最擅长的 “ 摄影 ” 为生，真是幸福。 《兴夫传》和《沈清传》吧。他们在绝望的时刻，在极度悲惨的瞬 间也没有失去诙谐感。诙谐反而能让人感到更深的悲凉。我也想 他还说，他一生都会是现役摄影师，只要有力气端得动相机。他 拍摄那样的照片，不流于表面，重在揭示潜藏在深层的真心。” 所捕捉的每一个瞬间将会成为珍贵的档案，用更加丰富多彩的故 事再现我们走过的时代。 （白洁译） 金宁万充满诙谐的照片与他天生的幽默感不无关系。他的这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53

娱乐

韩国漫画，从网络 漫画向智能手机漫画发展

网络漫画是随着个人电脑的普及和超高速数字通信的发展应运而生的韩国本土的漫画体裁。如果说传统的漫 画书采用从左到右的排版模式展开故事，那么网络漫画采取的是从上到下的阅读模式，且基本上是全彩。从 事不同领域的画手们通过这一崭新平台连载富有个性的漫画。如今，网络漫画在众多最具代表性的韩国文化 符号中脱颖而出，或将掀起新一轮韩流。 朴锡焕（漫画评论家，韩国影像大学教授）

随着智能手机的推广和无线网络的使

网络漫画的诞生是个人电脑普及和网

用猛增，相关产业和服务业也出现了变化。 络的多媒体属性，以及超高速数字通信共 家用电脑销量下降，相反，智能手机 和平

同作用的产物。优图网为用户搭建了视频

板电脑等智能移动设备的销量劲升。在服

领 域 的 用 户 创 建 内 容 平 台 ，而 N a v e r 、

Daum等韩国互联网公司自21世纪初起就 为漫画创建了用户创建内容平台。雅虎韩 （ 8 2 % ）迅 速 提 高 。此 外，手 机 银 行 国因成功推出周浩旻（网名）、李末年（网 名）、奇眼 84（网名）、 思想-C（网名）等 （65%）和手机购物（43%）的使用 率也大幅提高。信息 通信领域的这 人气漫画家备受瞩目，但此后却未能及时 些变化也大大改变了人们的文化消费。需 应 对快 速 发 展的信息 通讯以 及相关管理 要指出的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发 展，韩国 规定而逐渐萎缩。尤其是 2010 年以后，未 漫画屡经变革，其范式也发生了变化。 能 适 应 无线网络的普及和有线网络 使 用 率 骤 减的行业新变化。相比之下，Naver 推出了新的画 面 转 换 方式即智能手 机 漫 网络漫画， 画，颠覆了以往的滚动方式；Daum 也发 日点击率超过1000万的漫画 1 布了平板电脑专用的应用模式。韩国互联 有超过1000万的用户通过登陆门户网 网公司留住了流向无线网的用户群，而雅 站阅读网络漫画。截止到 2013 年，自2012 虎韩国因未能找 到 新的发 展出路 最终宣 国国家信息社会局的统计数据显示， 年起 连载的人气网络漫画《未生》的点击 告撤离韩国市场。 率超过10 亿，其纸本书销量也超过了50万 截止到 2013 年，韩国家庭的互联网 雅 虎公司于 2012 年退出韩国，这引来 册。由网络连载漫画改编的六集手机移动 普及率 和智能 手 机普及率分别是 82% 和 微电影《未生：前篇》突破了300万访问量 了韩国用户的不满。雅虎是一家面向个人 79% ， 互联网使用率达到 98% 。从 2013 大关，并在多个产业中研发出其衍生产品。 用户提供电邮、相册、博客等综合服务的 年到目前为止，在韩国，随着智能手机的 全 球性互联网公司，因此人们对 “ 将如何 网络漫画《隐秘而伟大》（ 2013）改 编成 普及，智能手 机 的 使 用迅 速 推 广，有线网 络使用率下降。而用智能手机上网不受空 电影后，国内观众人数突破了700万。可见， 转移用户数 据 ” 的问题甚表担忧。但 未曾 间 限 制，使 用 智能 手 机 上 网 的 家 庭 增至 网络漫画并非仅仅是单纯的高人气漫画而 料到，在网上热议更多的反而是雅虎漫画 已，它业已成为引领韩国大众文化产业的 连载的 “ 网络漫画 ” 问题。网民们质疑 “ 今 91% ，相比 2012 年的 58% ，这一数据有了 驱动力。 后将如何阅读这些作品续集 ” 并谴责雅虎 大幅提高。 务领域，Kakao Talk、 Line等即时通信服

务 也 取 代 了 以 往 的 邮 件 通 讯 ，使 用 率

韩

54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公司不负责任的举措。由此不难看出韩国 人对网络漫画的喜爱程度。

向聪明的漫画——智能手机漫画发展 韩 国 的 网 络 漫 画自 21 世 纪 初以 姜 草 、 姜到何、梁荣淳等漫画家为中心发展而来，

改变漫画书的出版范式

早期代 表 作品有《雪猫》、 《马布》、 《宝

世界著名漫画家和理论家麦克劳德也

宝贝贝》等。此后，赵硕、金圭三等漫画家

惊叹韩国漫画的这一变化，并在个人博客

的登坛进一步壮大了网络漫画粉丝群。网

（Scottmccloud.com）上介绍了韩国网络

络漫画自诞生起已历时10 余载，正在向更

漫画《玉水站之鬼》。虽然这部漫画延续

高一层次的智能手机漫画发展，其收益模

了以往网络漫画的造型画风，但是鬼登场

式也从 广告为主的 模 式 走向多元 发 展 之

的场面颇具动态效果，仿佛鬼要从屏幕里

路：即把之前免费提供的网络漫画部分转

跳出来一样。随着优图视频网公开了读者

为收费，或直接

浏览这部作品后吃惊的表情，这引发了世

和间接 销售卡 通 形 象相关商品等，表

界各国网民对这一漫画的关注，其英文版

现出积极态势。与早期为避免与传统的漫

视 频 和配音版视 频也陆 续 通 过优图网扩

画书 市场发 生利益 冲突而放弃对网络漫

散，风靡全球。

画 市 场的收 益 预 期 相比，情 况有了改 变 。

可见，通 过 适 应在线平台和阅读设备

其原因在于互联网公司对网络漫画市场充

的动态环境，网络漫画正从鼠标滚动和屏

满了信心。大型互联网公司近期改为直接

幕点击控制 “ 作品情节发展” 向写手也参与

管理海外业务，即在公司海外服务界面发

其过程的形式发展。之前与有线互联网使

行作品，以此代替之前通过插画艺术互动

用环境配 套 的 诸多要素正在向匹配手 机

平台提供英文版服务的模式。

终端小显示屏的方向转变。与此同时，考

随着市场外延不断 扩大，强调内容 和

虑到使用耳机的手机用户群较多，在音响

形式多样性的网络漫画在登场之后更具活

上也下了很大功夫。与过去需要多次滚动

力。继创作者主观意识、社会讽刺性强的

2

或点击鼠标不同，如今用户只需触摸几下， 作品以及风格独特的漫画登场之后，韩国 就能 够享受 戏 剧般 美妙的视听盛宴——

的网络漫画在不断扩大内容的外延。顾名

新型网络漫画。

思义，正在加快向 “ 聪明 ” 的漫画——智能 手机漫画发展的步伐。 （金菊花译）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1《玉水站之鬼》是加入交互式要素的 新型网络漫画。 2 人气网络漫画《未生》在电影、电视 剧等多个领域衍生出多种产品。

55

情自远方

中国的“韩流”和 中韩交流 林敏（江苏广播电视总台、蓝海华谊兄弟驻韩国代表）

生于斯长于斯-莆田

段艰难时间，得到我父亲突然去世的噩耗，

我

出生于莆田，莆田是 福 建 省的 商业

在 异 国 的 我 ，顿 时 就 体 会 到 朱自清 写 的

城市。在这个只有 300 多万人口的小

“ 背影 ”里的父子之间的领悟，时时眼眶里

城市里面，从古至今，莆田人离乡从商成功

满着泪珠，在那段时间里，我的韩国好友

而归的人尤其之多。目前在中国，私 人医

一直在我身边陪 伴着我，安抚着我，但是

院的领域里，莆田人经营的最多。莆田人

心里的伤痛却迟迟不能抹去。回国奔丧之

早期靠海生活，在世界经济以经贸为主发

后再回韩国的我决定让自己变得更加自强。

展 的 近 代 开始，莆 田 人往 海 外发 展 从 商， 还记得那时候在餐厅打工时心善的老板经 在东南亚各地都有莆田人的脚印。改革开

常会给我一些零花钱，让我的生活过得不

放以 来 ，莆 田 人 又 开始 往中国 各地 从 商， 那么拮据，直到后来我回去找那一家店面 而从商获得了刮目相看的成就。在莆田人

想作为答谢给老板，但是那店面已经不存

信仰佛教和道教的中国民俗信仰的基础上， 在了。虽然现在我的情况 好 转很多，但 是 寻求创商的机会而发展，因此，在人口300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些朋友和老板，我一直

多万的小城市里到处可见高级饭店和高档

在心里对他们保存着那份感谢。

会所。

在韩国，韩国的生 活方式与在中国的

这个小城市里到处都见到佛教和道教

生活方式大同小异，但是在韩国的年轻人

的痕迹，特别是妈祖的信仰变成为莆田人

的文化上，与中国的有些不同，例如：除了

的生活习俗，对于 儒教来讲，莆田人很 重

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以外的业余活动，韩国

视儒家家庭观念，重视孝道和教育。我出

的年轻人在外表和时尚方面有更多的追求

生于 莆 田 的 城 市 中心 ，在 我 的 家 庭 方 面， 和独特的思想；在饮食方面，韩国的餐桌 祖父自己亲手盖建的小平房里，在我出生

都是类似的早中晚三餐为主，这与地大物

没多久就因父母离异而在此生活，我的童

博的中国的饮食文化有显然的差别；在喝

年到成长过程都与爷爷奶奶在一起，这就

的饮品文化上来说，茶就是中国饮品文化

是我童年生活的环境和亲人。那时候我就

的主流，而大多数韩国人喜欢喝咖啡，甜

决 定长 大以 后一定要 孝顺含辛 茹 苦 养育

度 来 说 ，韩 国 的 食品 和 饮 料 比 较 甜于中

我的亲人，我从小开始性格比较鲜明：寻

国；饮食味道选择上，中国的饮食味道比

求独立，争强好胜，不想服输，所以养成了

韩国咸和重一点。

要强的习惯，我认为自己的性格就是要建

总之，在韩国这 7 年的生活里，我也逐

立自己的威信而寻求往外不断发展，就像

渐适应了韩国的这些生活文化。但是在韩

过去莆田人的开拓经商精神一样，简称说

国待久了，就时而留恋老家的亲人和饮食，

我的生活理念就是 “ 独善其身，兼善别人”。 回中国出差的时候 又 总 是回想韩国的美 食和韩国人的生活方式，就这样重复的文

来韩留学与工作的经验

化交 流让我 渐 渐的变 成 韩国社会里的中

我 的 高 中 生 涯 在 莆 田 第 一 中 学 度 过 ， 国人，中国社会里的海外华人。正是这种 毕业 后在父亲的推荐之下于 2007 年来到

体会 让我 领悟到中韩 文化交 流的思 维 方

韩国，开始学习韩语以备进入 大学。可是

式和推动力。在我看来，文化本身就不存

没料到 “人算不如天算 ”，在半工半读的那

在高低贵 贱之分，特别是流行文化上，在

和工作的经验。 总而言之，“ 独在异乡为异客” 的我就在 韩国爱上“ 韩流 ”后，这种生活态势慢慢变 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了。在之后的很多在生 活与工作上，这种习惯让我有创造机会不 断 请很多韩国的明星参加 在中国 举办的 演唱会和电视节目等活动。

2013 年，偶然的机会就在韩国总统朴 瑾惠访华期间，江苏卫视在北京奥林匹克 馆承办的 “ 中韩友谊演唱会 ”开始，我就正 式进入到中韩文化交流的事业领域。2014 年， 《来自星星的 你》在韩国与中国很 红 的时机，我在福星高照之下，请 金秀贤 参 加江苏 卫视收视 率很高的 “ 最强 大 脑 ” 的 节目，让全中国的人近距离地了解韩国 “ 都 教 授 ” 的魅力，这 就是我与中韩 文化交 流 更接近的转折点，我要非常感谢 “ 都教授 ”。 趁着 这机会，我以艺人 统 筹的身 份 参 加了“ 带你看星星” 的江苏卫视的 5 场特辑 节目的制作，把包括金秀贤、金泰熙、裴勇 俊、金贤重、权相宇、林秀晶、宋承宪、金 以各 样 不同文化的融 合而产生的 创造 物

喜善、朴信惠、崔智友、李铉雨的个人生活

就 让 人们 享 受 及喜 爱，古代 的 中国 文化 、 及 其 有关的韩国文化风 景 展现 给中国观 西方流行文化和文明和 “ 韩流 ” 文化也是这

众，以后有机会我也会把中国的明星和文

种文化之一。

化及社 会 特点也编 制成特辑 呈现 给 韩国 观众。我想这就是从事文化产业者的任务，

7年生活和体验最终踏入从事 “韩流”有关工作

也是我的理想。

在韩国求学阶段，刚开始我的成绩 并

“三人行必有我师”，感谢好朋友和“韩流”

不理想，主要原因是父亲去世之后半工半

2014 年春季，我把人生赚到的第一笔

读的精神压力迫使我寻求更加稳定的工作。 钱用来精心准备我祖父 90 大寿的诞宴，宴 在这种压抑的生活圈，我唯一能够消遣的

请亲朋好友一起庆贺这一节日，报答爷爷

方法就是追求韩国的流行文化，那时候我

奶奶这一辈子的付出和伟大。孝道是我这

特别喜欢 “少女时代 ” 组合，然后就变成她

几年在拼搏阶段一直坚持的理念，也是上

们的忠实粉丝，之后我在网上也组织了她

苍创造 给 我的机会，我常想 “ 生我者父母

们的粉丝互动网页，然而这就是我从事现

也，养我者祖父祖母也！”。经过长时间和

在行业的最大契机。当时我对这一方面非

好友、领导长辈的相处和指教下，我更多地

常有兴趣，就开始有了研究韩国明星的兴

明白了人生哲理，也让我成长了许多，如果

趣，从而促成现在的行业，也正是我的兴

没有他们，我想我不会拥有现在这样的成

趣和消遣成就了我的职业。我在韩国的大

绩。还有，喜欢 及享受包括 “ 韩流 ” 的东方

学生活里也是关于经营学研究，其余的时

新文化的中韩朋友们也是我的最 大 恩 人。

间就用在网上寻找和韩国明星有关的消息， 借着这机会我要衷心地感谢他们。我希望 另外 找空参加韩国明星的 签名会等的 活

以后包括中韩的东方文化更加互相交流与

动。这些活动也让我在某种机会下认识了

借鉴, 如果梦想成真的话，我想尽可能的提

那些明星和经纪公司，之后在韩国经纪公

供给这些人更多好的平台，我想以后多做

司干 部 的 介 绍 之下也了解了中国电 视台， 点好事来报答社会。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并且熟悉了这些任务，兴趣逐渐成为习惯， 我很相信 “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 的人生哲 习惯即成为职业，这些就是我在韩国学习

学。谢谢大家！

57

美食家的愉悦

刨冰， 引领冷饮热潮

在刨得十分漂亮的冰沙上放上各种配料就制成了美味爽口的刨冰。刨冰原本是炎热的夏天 里消暑纳凉的食物，如今却成了一年四季都可以享用的 “ 甜点”，备受人们的喜爱。我们不妨 来了解一下引领韩国刨冰热潮的各类刨冰和刨冰的历史背景。 尹德老（饮食文化评论家）◎ 照片 林学铉，赵知瑛

南

极刨冰是在南极的万年冰上浇满草莓汁，然后用小勺咔嚓

其变得柔软以后再冷冻起来制成冰淇淋。冰淇淋（ice cream）这

咔嚓刮下来吃。几乎没有人吃过南极刨冰。南极的万年冰温

个词出现于18 世纪中期，“ iced cream（冰奶油）”出现于17 世纪

度超过零下 50度，在这样的超低温中连病毒都无法存活。南极刨

后期。

冰出现在日本电影《南极料理人》中，只有常住在南极基地的研

在冰淇淋出现以前，欧洲的上流社会就已经开始享用的冷饮

究员才能吃这种甜点。南极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地方。那么，电

是雪葩。加入牛奶成分的雪葩，或者没有加入牛奶成分的雪葩就

影中出现的南极刨冰是否只是想像中的食品呢？

是将水果或果汁弄凉或冷冻起来食用的饮料。在此之前的希腊罗

不是。在距今2000多年以前，人们就是这样吃冷饮的。只不过 不是南极万年冰，而是将阿尔卑斯山、喜马拉雅山的万年雪取回

马时代，人们从雪山运来冰雪或将冬天的冰储藏起来，在需要的 时候就把冰块弄碎，在上面淋上果汁、香料或者红酒来食用。

来吃。吃 这种冷 饮 的 代 表 性 人物是 公元 1 世 纪罗马的尼禄 皇帝。 在通往罗马的阿皮亚大道，奔跑者排成一排，把从雪山采集来的

东亚的冷饮文化

冰雪飞奔带到宴会场，人们在里面放入蜂蜜、果汁和红酒一起食

东方与西方不同，东方人更喜欢在磨碎的冰上淋上果汁或香

用。这就是如同传说一样流传下来的关于冰淇淋起源的故事，但

料的沙冰或刨冰。特别是刨冰，自古就是在东亚备受欢迎的冷饮。

确切地讲，这应该是雪葩的原形。

根据记载 11世纪中国宋朝历史的《宋史》记载，皇帝在伏日这一

刨冰开启韩国 “冰糕文艺复兴” 按照词典上的定义，“ 文艺复兴” 的意思是 “ 重生 ”，换言之，就 是重现希腊罗马时期文化的辉煌。如今在韩国，可以说“ 雪葩文艺 复兴 ” 正在进行。尼禄皇帝享用过的雪山甜点和11世纪在东方辉 煌一时的 “ 冰汁文化 ”正在韩国以刨冰的形式华丽复活。韩国的刨

的刨冰。我们会发现古代的刨冰跟今天的很相似。根据11世纪初

天赏赐给重臣“蜜沙冰”。据推测，“蜜沙冰” 就是浇上蜜、放上豆沙 日本文献《枕草子》记载，人们用刀将冰块打磨碎以后放入金属 容器中，以防止其快速融化，然后在上面淋上葛汁食用。虽然放 入葛汁有些让人不解，但《枕草子》中记载的这种食品也是在冰沙 上淋上浆汁，和今天的刨冰，尤其是日本的传统刨冰（kakigori）

冰种类繁多，有在刨得十分漂亮的冰沙上满满堆上煮熟的甜红豆

十分相似。这就是宋朝的 “ 蜜沙冰 ” 被认为与今天韩国的红豆刨冰

制成的红豆刨冰，有上面放着草莓、芒果的草莓刨冰、芒果刨冰

相似的理由。

等传统水果刨冰，还有淋上水果浆汁的刨冰、用冰冻的绿茶制作

如此 看来，古时候 在 东方有许多种 刨冰。例如，与今 天的红

的绿茶刨冰、红酒刨冰、用牛奶冰制成的漂亮的雪花刨冰和洒上

豆刨冰大同小异的 刨冰，将酸 奶冻 起 来吃的酸 奶刨冰、放 入樱

豆粉的糯米糕刨冰，此外还有奶酪刨冰、咖啡刨冰，等等。把冰刨

桃的水果刨冰，甚至还有跟今天的红酒刨冰相似的梅花酒刨冰

成像雪一样漂亮的冰沙，然后在上面放上甜红豆、水果和果汁等

等。此外，到了夏天，人们还将冰 块捣碎，然后连同水果一起 放

各种配料制成的刨冰算是回归到冰淇淋的始源。17 世纪开始出现

入甜茶中食用，或者干脆用冰块制成盘子，然后把水果放到冰盘

软冰淇淋，当时是在用牛奶和鸡蛋制成的奶油糊中注入空气，使

子上，等 到 水果 冰凉了以 后再食用。韩语中 “ 冰果 ” 一 词就 是 指

58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红 豆 刨 冰是 在 刨 好 的 冰 沙上 面 放 上 煮 熟 的 甜 红 豆、糯 米 糕等配料制成的食品。它是韩 国 人在 炎 热 的 夏日里 消 暑 纳 凉的代表性冷饮。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59

如果不喜欢混合的味道，如果喜欢纯冰的味道，还可以把冰和配料分开来吃。 刨冰就是这样有个性。因此，如果说冰淇淋是成品，那么刨冰就是订制品。

1

“ 冰冻的水果”。 刨冰和冰果为何如此发达？虽然储藏冰块的冰库在几千年以 前就已经存 在，但 到了11 世 纪，冰 块 储 藏技术得到了飞 跃 发 展， 这被认为是主要原因。随着对冰块需求量的提高和冰块价格的下 降，各种各样的冰果开始发展起来。当然，当时的冰果依然是少 数富有阶层享用的奢侈食品。在西方，18 世纪末冰淇淋开始变得 大众化。在东方，刨冰是从19 世纪下半叶在东方最早实现近代化 的日本发明了刨冰机以后成为大众食品的。

简单配方的慢餐 刨冰 原 先总 是 屈居冰淇 淋之 后，不过 是 孩子 们的 便 宜零 食。 进入 21世纪，刨冰开始在东方流行起来。韩国的红豆刨冰、日本 刨冰和中国刨冰都在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虽然在 3 个国家叫 法不一，但都属于刨冰，而其中韩国的刨冰更是处在流行的中心。 刨冰在韩国更为发达的原因与韩国人更喜欢冰凉食物的饮食文 化有关。与在炎热的夏天里喝热茶的中国人不同，韩国人甚至往 面条里放冰块。 那流行起来的为什么不是冰淇淋而是刨冰呢？在以韩国为代 表的东方，刨冰文化的复活可以 从 21世纪的时代特 征中寻找到 根本原因，那就是从快餐向慢餐的转移。如果说冰淇淋是快餐的 话，刨冰就是慢餐。在刨好的冰沙里放上各种配料，这就是刨冰 的全部。刨冰的配料种类繁多，有甜红豆、冰淇淋、糯米糕，有花 生、杏仁、核桃等坚果，还有软糖、水果、果汁等等。吃刨冰的时 候，配料可以放入一种，也可以放入两种以上。其实只不过是根 据个人喜好和想法把冰和配料混在一起吃而已。如果不喜欢 混 合的味 道，如果喜欢 纯 冰的味 道，还可以把冰和配料分开来吃。 刨冰就是这样有个性。因此，如果说冰淇淋是成品，那么刨冰就 是订制品。刨冰简单到极致，仅由冰与配料构成，同时却是搭配 的经典。 （景丹妮译）

60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2 1 在牛奶里加入芒果汁冻成冰，然后刨成精美的芒果刨冰。 2 刨冰原本是夏季冷饮，如今却成了一年四季都可以享用的甜点。 3 刨冰是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放入各种配料的订制型食品。 4 在刨好的冰沙上面淋上冰淇淋和糖浆的红茶刨冰。

3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4

61

韩国文学

小说评

微小错觉的 共鸣 张斗宁（文学评论家）

主

人公郑是给地方报纸写广告词的，在她身上发生的

这也同样源自作者的机智。

一系列事情，都源于微小“ 错觉 ”。她对广告客户的

店名产生了错觉，就此写了报道，然后又把散发到100 多

郑站在生鱼片店的水族箱前。虽然是和大家一起，

处的 5000 份报纸收回，一一贴上贴纸。读错牌匾上的字

但她感觉站在那儿的好像只有她自己。水族箱里，青

是谁都可能经历的小失误，但 “ 就像要做 4 路公交车的人

花鱼朝一个方向快速旋转着。水流急到鱼不得不旋转

错上了8路公交车一样 ”，主人公瞬间脱离了“日常的道路”。

的程度，因此感觉更像是 新 鲜的波 涛。也许，青花鱼

如果读者也像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读错过街上的牌匾，

会认为自己在游泳。要想知道它游泳是被动的还是主

有过荒唐的幻觉，那么就不会觉得事不关己了。作者将任

动的，只能在两种方法中选一种：让水流停止，或者

何人都可能经历的微小而熟悉的素材发展为颇为深刻和

让青花鱼跑到水族箱外面。但是，外面只有坚硬的柏

脱俗的想像力，形成小说里人物和读者之间的微妙共鸣，

油地面。

这就是这部小说的基本叙事战略。 作家尹高恩关注的是我们经常能够接触到但因为日常

尹高恩有些荒诞而富有朝气的想像力的另一面，总是

工作繁忙而忽略的事情，并且充分放飞想像力。这不仅体

重叠着现实卑劣的影子。始于“ 微小错觉 ”的这部小说，在

现在这部小说中，在她发表的多部作品里，我们可以频繁

观察生鱼片店水族箱里青花鱼群的时候，发展为对于 “ 深

看到这样的构思方法。把走在路上偶尔能看到的花纹奇

刻错觉 ” 的冷冷警告。随着猛烈水流只朝一个方向快速旋

怪的瓷砖想像成社会批判势力留下的抵抗标志，这就是

转的青花鱼错以为自己正在努力游泳，其实它们只不过

《侵略者图像》（《文学思想》，2009）；看到床下或衣柜

是随波逐流而已。这会自然地让人联想起庄子梦蝶、电影

角落里的虫子尸体，就设想臭虫正在空袭地球，因此不安

《黑客帝国》或《楚门的世界》的故事。小说提出了这样

得瑟瑟发抖，并展开扑灭臭虫的战役，这就是《甜蜜的休

的问题，在日常的纷乱繁杂中，在资本支配的现实法则中，

假》 （《创作与批评》，2009）；天空中月亮变成 6个，一种

我们是不是生活在“巨大错觉”中呢？

叫做 “ 无重力症候群 ” 的新型流行病大行其道，这是长篇

但小说关注的，与其说是丧失了存在感或主体性的现

小说《无重力症候群》（ 2008）。通过这些作品，我们可

代人，不如说是从日常中脱离时遇到的叫做 “ 孤独 ” 的情

以一目了然地看到，作家是多么地机智和天马行空。为了

感本身，即那种 “虽然是和大家一起，但她感觉站在那儿

表现主人公郑死气沉沉的日常生活，这篇小说通篇以平

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的感觉。公司同事们明天又会误以为

淡的语调叙述，即便如此，有时也会蹦出引发讪笑的笑话， 自己在急速水流中游泳，但郑却如同是被甩在坚硬的柏

62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 朴宰洪

油地面上的青花鱼。水族箱的水流太快、太猛烈，因此同 事们没有余力去理解或同情郑。也许，她还在水族箱里面 的时候，就已经是孤独的。只不过由于失业，她得到了区 分水族箱内外的契机，才明白自己其实在很长时间里都 是孤独的。结果，从微小错觉出发，经过作者想像力的飞 跃，产生出了小说人物和读者的共鸣，即被扔到柏油地面 的青花鱼尝到的那种 “孤独”。 在作家的另一部长篇小说《单人餐桌》 （《实践文学》，

2009）中，有一个为那些害怕独自在餐厅里吃饭的人们而 开办的辅导班。在辅导班上了3 个月，却没能克服孤独的 主人公这样说道：“ 我想学习的是自如地独自就餐的方法， 但实际上的收获只是在上课期间我为自己不是惟一一个 独自吃饭的人而感到安慰。感觉大家就像是一个个由孤 独个体构成的连锁店。”这段话包含了一个简单却恰当的 事实，即在感到孤独的人们聚合成一个团体的时候，孤独 就再也不是孤独了。 在《厨师的指甲》（ 2011）中，这样的事实似乎可以被

尹高恩 你见过为了遮盖印错的字而贴上的小贴纸片

原样照搬。主人公郑从微小的错觉开始，沉溺到无尽的

吗？如果重新印刷，需要时间和费用，所以

孤独之中。跟随她的脚步，我们可以读出她的孤独与疏离。

采用贴纸应急。哪怕你只有一次揭开过贴纸，

小说劝说我们，要留意身边随处可见的孤独，和它们产生

那么就可能会饶 有兴趣 地陷入到作家尹高

共鸣、安慰它们，通过这种方式，我们是不是也会最终得

恩的这篇《厨师的指甲》之中。她是一位从

到安慰呢？小说告诉我们，即使不具备足够改变现实或者 小说中人物生存状态的力量，“共鸣”与“ 安慰 ”仍然是我们 这些生活在水族箱里的青花鱼应尽的一种义务，即便那 只是一种 “ 错觉”。 （李然译）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平凡生活中汲取灵感的作家。你也许会在她 的作品里陷得太深，变成埋在字里行间的模 糊“斑点”。 63

厨师的指甲 尹高恩

孙鹤云译 | 插图 金时熏

要

是当初没把“CH E F’S M A I L”错看成

些大意，这是一家文案上写着2010年11月37号也

“CHEF’S NAIL”，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能通过的公司。结果，全部印刷和分发完毕之后，

一切都始于几个月前，郑将店名看错的那个瞬间。 部门经理才发现“MAIL”和“NAIL”的差异，他 看到“CHEF’S NAIL”那个牌匾之后，郑仔细查

像寻找急救药一样喊着郑的名字。那时候，郑刚

阅了手机记录。据她所知，要做广告的是家餐厅， 来上班，正在办公室门前的指纹考勤机上按着指 但看到牌匾那一刻，她有些莫名奇妙，搞不清楚

纹。虽然一样的指纹刷了3年，那机器上还是新奇

商家做什么生意。

地出现了“指纹识别失败”的字样。 “请重试，请

郑是给地方报纸写广告词的，每天会看很多

重试。”郑按照提示音又试了好几遍，但指纹还

牌匾、读很多店名。但这里竟然叫“厨师的指甲”， 是不能被识别。郑拿出护手霜，在右手食指尖上 除了新奇和新鲜之外，让人感觉更多的是怪异。 抹了抹。可能是太干燥了。 要是家美甲店，起名叫厨师的指甲，似乎还不错。

“现在抹什么呢，还有心思化妆？”

可这是家餐厅，谁也想不出会起这样的名字。 “厨

指纹被成功识别的同时，部门经理堵在郑的

师的指甲”这种名字仅此一家，挂着这样的牌匾， 面前，他身后是印有“M A IL”字样的15000张贴 吃饭的人心里很难摆脱一种不太干净的感觉。其

纸。广告中出现“NAIL”的地方一共有3处。郑拿

实，牌匾写的是“CHEF’S MAIL”，是家意大利

着这些贴纸找到那100 个分发点，在还没有分发

餐厅。这个错误属于意外事故。

的广告上，一一贴上贴纸。指纹一点点磨损了。印

这个意外事故被印出5000 份，分发在当地商

错的字就像饭菜里的指甲一样，让人感觉脏兮兮

业街、公寓和街巷里。不知为何，在广告里郑也写

的，而那些已经分发出去的错字，跟指甲进了客

成了“CHEF’S NAIL”，出现这样的混淆是她在

人嘴里一样可怕。

脑海里把两个概念掺合在一起了。 “MAIL”变成

“贴上这种贴纸，有些人一定要揭下来看看

了“NAIL”，但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那个单词而

原来是什么字。”跟她一起贴贴纸的后辈郭说道。

被印了出来。这是郑的责任，但其他人也确实有

郑按贴纸的强度大了一些。郭说，贴贴纸反而

64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65

厨师的指甲

会刺激他人的好奇心，自己也是这样。郑不是好

个人的嘴里说出了那样的话：一切都是因为过劳。

奇的人，也并非经常犯这种错误，竟然说成“厨

这世上所有的死亡最终都是过劳死。

师的指甲”。只不过是被指甲挠了一下，郑安慰自

正餐结束后准备换个地方接着喝的时候，郑

己。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搞错了公交车，她也会这

站在生鱼片店的水族箱前。虽然是和大家一起，

么想。郑乘错了车，所以绕了好一阵。应该坐4 路， 但她感觉站在那儿的好像只有她自己。水族箱里， 上去发现是8 路。坐4 路和8 路的乘客总是在站牌

青花鱼朝一个方向快速旋转着。水流急到鱼不得

前排成长队，尾部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虽然很

不旋转的程度，因此感觉更像是新鲜的波涛。也

容易搞混，但在此之前，郑一直上的是4 路车，从

许，青花鱼会认为自己在游泳。要想知道它游泳

未想到这会出问题。

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只能在两种方法中选一

也许像郭一样一定要用指甲抠开贴纸的人不 少，公司接到了几次投诉电话。郑的指尖仍然不

种：让水流停止，或者让青花鱼跑到水族箱外面。 但是，外面只有坚硬的柏油地面。

能被指纹识别机识别，即使抹上护手霜，结果照

“那个水族箱，就像我们公司。”

样是“指纹识别失败”。

郑兀自说道。一说完，同来的人中就有几个做

“现在指纹也是残次品了吗？”

出把腿放进水族箱里的姿势。那表示，他们乐意

直到背后传来部门经理的声音，郑这才醒悟

被卷进去。那是些新来的实习记者。

过来。自己在指纹识别机上注册的是右手食指，

“那不是潮流吗？”其中一个人说。所有人都

而现在放上去的却是左手食指。只不过是换了左

笑了。郑也笑了，为了忍住冲动，郑突然想跳水，不

右而已——因为换了左右——指纹就识别不出

是朝水族箱里，而是朝水族箱外面，朝向坚硬的

来了。就这样，郑被判定为残次品。

现实。

“郑记者啊，你把事情搞成一锅粥了，也不发 愁啊。”

第二天早晨，上班路上，郑在电梯里碰到了主 任。主任在接电话，向郑做出借笔用一下的手势。

部门经理在聚餐的时候这样说，并且告诉她， 郑赶忙从包里拿出了笔。那一刻，主任表情僵住了。 她致命的缺点是最近发呆的时候有点多。她把部

郑的表情也僵住了。她从包里拿出的不是笔，而

门经理的话大体上当耳旁风听，但“最近”这个

是昨晚的干明太鱼。在聚餐的时候，实习记者们

词很刺耳。在看错了一次牌匾之后，郑总是犯些

往郑的包里塞了条干明太鱼。

小失误。她曾把拿着口香糖包装纸的手和拿着火

“这看上去很像前辈您的表情。”

车票的手搞混；她曾想在烧热了的平底锅里倒油，

灰色干巴巴的、突如其来的明太鱼让郑愣了一

结果倒了厨房清洁剂；有一次，她在自动还书机

会儿。瞬间，郑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昨天的下酒菜。

前，将要还的书和要寄出的书弄混错放；她还曾

主任可能也是相似的想法。郑说， “意外，不是故

在便利店买了“佳口林”漱口水之后拧开瓶盖就

意的。”主任也似乎听明白了，只是这样说道。

要喝，跟“宝佳适”功能饮料搞混了。那都是因为

“你好像需要休假了。包里和脑袋里都是混乱

过劳，郭说。不，是部门经理说的吧？反正是从某

的，所以才会搞错吧。这样下去，把刹车和油门搞

66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混可怎么办呢？”

知道是否也是既定程序，她从恋人那里也接到了

主任如此精明却又为何会让11月37日的文案

分手通知。他们之前都很繁忙，一个月差不多只

日期通过呢？制造出11月37日的人还在公司堂而

能见上一次。现在，公司、家、爱情同时结束，郑

皇之地工作，而我只是出现了一次失误。郑很想

瞬间成了无依无靠的人。这种真空状态让她极为

这样申辩，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电梯门开了。那天， 不安，甚至感到了奇怪的喜悦。 郑什么业务都没做。下班去刷指纹，但郑的指纹

郑躺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壁纸，过去8 年的

不被识别。那是当然的。郑再也不是这个公司的

城市生活掠过脑海。郑在城里的第一个住所在地

职员了。

下三层。根据观望的角度不同，既可以算是地下二

专业地说，是转岗。但从情况上看，那是结构

层，也可以算是地下三层。这是说，最大限度上跳

重组的一个部分。郑就这样被弹到了水族馆外面。 是地下二层，最大限度下摔是地下三层。房间里 再也不用在大家都把手搓来搓去的机器前公开

只缺一样东西，就是窗户。现实将经验和想像都

指纹了，这样一想，郑觉得很轻松。想到指纹考勤

超越了。郑所知道的所有房子，或是郑能想像的所

机就像公共卫生间的便器一样，她就觉得不那么

有房子，不论大小都有窗户。但是在这里，分明有

委屈了。郭追了几步出来，问她现在去哪儿。

着没有窗户的房子。如果换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有

“坐地铁读读书吧。”

窗户，只是不在旁边，而在下面。在地下三层或二

郭用同情的眼神看看郑，递给她一张名片，嘴

层的那个房子里，打开下面的窗户，就会出现台阶。

上说，也许会有帮助。郑敷衍地看了看名片，放到

台阶下面，有个正好相当于房间四分之一面积的

了包里。就那样，郑掉到了柏油地面上。那是一种

仓库。郑把暂时不用的东西放在里面，在离开那

逃脱。即便如此，想到自己也许是连垃圾桶都拒

个地方之前，一次都没打开过。离开的那天，她打

绝的垃圾，她又变得有些郁闷。

开下面的窗户，将仓库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看都没

整天都待在家里，不管是星期几，都感觉像星

看就当垃圾扔掉了。她已经不记得都是些什么了。

期天。星期天之后的一天也是星期天，再之后的

让人惊讶的是，在那个细长的楼里，一共住了

一天还是星期天。星期天连着来了3 次，结果星

80户。郑在那里居住期间，从来没有碰到过邻居。

期天再也不是星期天了。第四个星期天连续来到

地下的空间大度地吞噬了所有事物，层间的噪音

的那天，不安化为现实。按照既定程序，管理部门

也听不到。离开那个房子的时候，郑才知道，自己

打来了电话，告知退出公司45天内要把房子腾出

住过的地方就是这座城市的缩小版。它让她明白，

来。郑也知道这个规定，只是没想到，这个规定在

要在城市里生存下去，需要对他人的噪音变得迟

自己身上生效是由他人决定的，而且如此突然。 钝。而为了能够达到那种状态，自己也可以制造出 留在这家夜班多、工资少的公司，原因就是公司

某种程度的噪音。从这一点来看，那个地方很适

有宿舍。对于像郑这样的外地人，这是很有吸引

合作为郑的第一个住所。离开的时候，郑已经明

力的。她很幸运，进入公司一年就住进了公司宿舍， 白了，没有窗户也不是大问题，窗户并非构成房间 并因此过了两年的舒服日子。但现在不行了。不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的必要条件。

67

厨师的指甲

住过一次地下室和两次阁楼之后，郑第四次选 择的房子是筒子楼的二层。那时，郑才感到自己似 乎在城市里扎下了根。那是个天花板和地板都有 热气的房子。那个房子就是这里。但马上她就要 找第五个住处了。 在门厅发现奇怪标记的时候，是真正的星期 天。连续过了五个星期天，当真的星期天来到， 郑像平常的星期天一样，打开房门递出送餐碗。 冷空气呼地扑面而来。除了郑的房间以外，走廊 还有几家放着送餐碗。幸好是这样。但接下来， 郑发现了与邻居们的区别，是数字。郑的房门上， 用记号笔写着数字237。从端正的字体和书写位 置来看，不像乱涂乱画，而像是标记。听说最近 有犯罪分子在推测为独居者的房子外面做标记。 也许是模仿。第237个目标，或者 2月37日的目标。 不，37日是在之前公司的文案里才能被通过的日 子。郑先抽了支烟，但这种情况不是靠烟圈就能 变模糊的。如果灾难不会避开郑的门口，那么就 应该自己主动避开。因为237，郑几乎第一次将这 个筒子楼从一层检视到最高层，哪里都没有237。 独居的不止郑一个人。邻居住着谁，郑大致知 道。她也清楚，这幢楼里没有同部门的人。郑每次 经过走廊，都窥一眼邻居的燃气表——虽然是为 了确认是否唯独自己的燃气费这么多——推测一 下那家人的构成。在刚搬过来的几周时间里，她 曾经免费用过不知道谁家的无线网络。网络突然 断了的时候，才意识到邻居的存在。这幢楼住得 满满登登，周围的邻居都打开地暖锅炉的话，郑 的房间也会跟着变暖。在不知不觉间，她也大概 知道了几门几号的谁养了小狗，几门几号的谁是 新婚夫妇，几门几号的谁在几点下班。但有一点 是确定的，就是郑不希望他们认识自己，当然也

68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69

厨师的指甲

不想自己显得太另类。但他们也许是知道的，这 个房子里住了两年的女人有了些变化。连续一周 放在门前的送餐碗就是证据。

237是什么时候被写在郑的门前的，郑无从知

像是郭给的。

10天之后，她重新开始工作了。要做的事情是 每天下午6点到11点乘坐地铁随着车厢的振动惬 意地看书。这家公司仅在首都圈就有500名职员。

晓。如果没有分手，现在郑可以给男友打个电话。 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在15 年前就开始推进业务。 当然，回首过去，不那样做的几率更大。恋爱一

虽然信不信由你，但在找到新工作之前，这作为

周年的纪念日，男友送给郑一个振动器。虽然从

兼职似乎不错。每个小时给15000韩元，这个数不

恋人那里收到这样的周年纪念礼物并不适合，但

少。换个角度看，比之前公司的薪酬标准还要高。

郑笑了。郑送男友打火机作为礼物，男友不自然地

“有个男人在优雅地看着一本书，他全神贯注，

笑着说： “我戒烟了。”盘子上的牛排在变凉。其

还不时微笑。那周围的人会怎么想呢？会好奇那

实，郑不太喜欢吃牛排，男友也不太喜欢。两人为

是本什么书吧？要是一个充满知性气质的女人在

什么坐在那里，眼前摆着牛排，他们也不知道。 目不转睛地看书，又会怎样呢？女人们走路时遇 在那之后，他们通过几次电话，但见面是最后一

到喷的香水味很好闻的人不是都会悄悄询问是什

次。郑现在才想起从箱子里拿出振动器，按下开

么牌子吗？好奇心强的话是那样的。但对于这本

关。振动器撕破空气，但这只是意淫的句子。这

书，好奇的人没有必要问书名，因为读的时候，要

个工具细小震动所产生的效果，如果不把它放在

保持书名能被人看到的姿势。你想，这样别人会

孤独的中心部位是无法感受到的，看起来只像个

不好奇吗？可是，这是你真名吗？郑方背……呵

安静的风车。

呵，得把你安排到二号线。”书虫广告代理公司的

第二天拂晓前，公寓的所有房门上都写上了标

部门经理看着郑的简历说道。

记。郑睡得很晚，从凌晨开始就吸了冷空气，身

不知怎么，郑总觉得他和之前公司的部门经理

体感觉不太好。都写237，还是从 238开始顺延下

外貌差不多。部门经理看看郑修剪整齐的指甲，

去？她考虑了下，然后选择了237。如果不是倒着

放下心来。虽然还是两周前做的美甲，指甲边缘

数数字，她想让出这个楼的第一个牺牲者的位置。 已经旧了，但他没看到这样的细节。书虫其实就 是真人广告牌，所以要穿得干净利落。郑顺利通

“ 客

户，您在我们银行都是使用透支账户进

过了面试。她在地方报纸的工作经历得到了重视，

行交易的啊。”

培训也仅一天就结束了。听说，一般情况下要培

银行职员说。所以，郑贷不到款。到处打电话， 训两天。

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郑一直背的旧包保持着

“别以为这工作很容易。但熟练以后，没有比

从公司出来时的落魄相，随意搁在门厅前。她把

这更舒服的工作了。坐在地铁里看书就行。知道

包倒着拎起来，在一堆杂物中，掉落了二十几张

电影里巧妙的暗示性广告吧？那种使观众们能

名片。这些名片是客户的，还是在街上随意接的？

在电影结束后去买可口可乐喝之类的。就像那样，

无法辨别。写着“书虫广告代理公司”的那张，好

我们也要让坐地铁的人们下意识地知道某本书

70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的名字。书虫只要使书名经常露出来就可以了。 是笑出声的人，她的笑总是默默的。郑从包里拿 当然，重要的是，必须要让其他人注意到在地铁

出笔和尺，在书里几处划了线。她感觉到，旁边人

里一直看书的你。如果其他人把你当成群众演员， 的视线落在了书上面。又看了几页，她感到肩部发 就那么擦肩而过的话，就没有效果了。你自己不

酸。最重要的是，不能把书长时间放在膝盖或包

必说，给你投资的广告商们也会竹篮打水。那是

上看，必须要一只或者两只手握着把书立起来，

资本浪费。”

让对面或者旁边的人能够看到书名。郑离开座位

部门经理说，最近读者没有时间自己选书，所

站了起来。列车在环线上已经转了一圈，回到了

以要给他们对某本书引起好奇心的机会，书虫的

原点。培训时学到的是，要看到 40页左右，郑翻

作用就在于此。

书翻得太慢了，嘴角肌肉也出现了细微的痉挛。

“看来这样的广告是有效果的，书卖得更多 了吗？” 对于郑提出的问题，部门经理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是15年的企业。”

在城市转了一圈，坐在同一个座位上没动的人只 有她。虽然她一直在读着什么，但阅读也回到了 原点，一句都记不清了。 这本书一共有338页。开始的几天，她掌握不

郑被安排在夜间时段。现在交通卡代替了指

好表情，也看不进去书。过了一段时间，书的内容

纹考勤来证明郑的出勤。公司发的交通卡的明细

才开始入眼，都读完之后才能有心思注意到表情

以月为单位上报给公司。在地铁里，人们的视线

和拿书的角度。那之后，开始读的起点总是一样

不是正向或侧向的，而是固定在各自的膝盖上。 的，从 237页开始。就像在公司的时候，总是只使 与少数喜欢环顾四周的人相比，更多的人在看手

用卫生间里从左数第三个隔间，总坐巴士左边第

掌上的书或各种影像机器。为了引起这些人的注

二个座位，只是习惯性的选择。

意，一上地铁就要吸引他们的视线。第一天上班，

“把鼻涕虫聚在一起，放入装满粗盐的罐子

郑穿了12厘米的高跟鞋和28厘米长的裙子。郑瞟

里，盖上盖子。5分钟后，再打开，里面的鼻涕虫不

了眼线路图——这是计划好的动作——然后走

见了，只剩下粘稠的液体。”

到空位坐了下来。先看了会儿手机——这也是计

郑从这句话开始工作。从237页到242页，经过

划好的动作——之后从包里拿出了书。金黄色的

了5站，从242页到250页，经过了8站。她真切地感

封面上，写着绿色的书名， 《鼻涕虫的家》。这就

觉到，自己在地铁里就像顺应水势在游泳。晚上7

是郑要看的书。

点过后，人群就像涨潮一样涌入，大约过了9点又

看了大约10页之后，郑笑了一次。自己也觉得

会像退潮似的离去。不管从哪站开始，2号线转一

有些别扭。轻轻“呵”地笑一下，程度是合适的。 圈都是大约90分钟。郑每天坐3圈，连续工作了两 但她没发出“呵”的声音，似乎做出了很假的微

周。她将视线埋到书里，等到再抬起眼睛，不知

笑。她稍稍抬起视线，和对面女人的视线相撞。 不觉间，她前面的座位都空了。只有黑暗中反射在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郑马上向下看。在20页的时候，她又笑了一次。这

玻璃窗上自己的样子，一个将书举到鼻子那么高、

次的“呵”声有些奇怪。仔细一想，她本来就不

在书页里呼吸的读者的样子。

71

厨师的指甲

72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虽然过了3周，但郑仍然从同样的起点读着同

员问她什么时候搬家。郑回答说，正在找。这是事

一本书。在今后的一个月里，还要继续读这本书。 实。郑在上班前，这个小区那个小区地到处转，但 郑开始觉得有些厌烦，后来把它想成剧本，就觉

没发现合适的房子。郑不是那么挑剔的人。当然，

得舒服了一些。郑读书的表情越来越好了，还哭了

有几个房子存在致命的——也许这么说并不合适，

差不多两次。哭比笑要难上几倍，但郑在短短3周

因为缺点已经多到超出致命这个词所形容的程

之后就成功上演了哭戏。眼泪像冰雹一样落在倾

度——缺点。郑不想去阁楼或者地下室。曾经的

斜的书页上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忘记要稳定自然

两次阁楼居住经历让她知道，有时候暖气费比月

地翻书。其中一次正哭的时候，旁边的大嫂给她

租费还要多。而地下室的经历证明，因为霉菌，接

递来纸巾，问她看什么书如此动情。另一次演哭

近于异位性皮炎——虽然不知道霉菌是不是真的

戏，没人跟她说话，但大家都将视线停留在了郑

助了异位性皮炎一臂之力——的瘙痒就像税金一

的书上，这一点是无法隐藏的。当然，郑不是因为

样挥之不去。但在有限的预算下找房子，郑渐渐

书而哭，只是将眼泪像废物似的排了出来。她本

变得宽容了。她在逐渐了解阳光和窗户不是构成

来属于不爱哭的类型，但想到哭是工作，也就没

房子的必要条件的过程中变老。不，是在变旧。

那么难了。 郑从书页上抬起视线盯着地铁的一个角落，有

虽然是公司宿舍，但在同一排房间中，没有认 识郑的人。这里除了郑刚刚离职的那家公司，还

缓缓而行的小点接二连三地经过。是鼻涕虫。这

有其他几个公司一起使用，所以大部分是陌生人。

应该是陌生的场景，郑却觉得很熟悉。因为每天

但邻居们好像知道郑离职并被下达了限时搬离

都看《鼻涕虫的家》，即使对那些句子不用心，也

的通知似的。她的房子在走廊尽头，旁边那家在

变得熟悉了。郑一直沿着同样的地铁线转，但有一

门外堆了大量白菜，足以挡住郑的去路。从白菜

天她脱离了线路。原本只沿着2号线主线转就可以

堆里出来的鼻涕虫，缓慢地朝郑的房门爬行。郑

了，但在圣水站，她进入了支线方向。因为郑大脑

眨眨眼。2号线地铁重新开动了。

判断失误制造出来的那个词，又在郑的前面掠过。

一个男人从 2-1号门进来，站在车厢中间位置。

不是“CHEF’S M A IL”，的确就是“CHEF’S

视线长时间离开书会降低广告效果，所以不管谁

NA IL”。字体也分明和那个牌匾相似，就是那个

经过，郑都把目光锁定在书里。那时，某个词活生

郑看错的、世上不存在的那个牌匾。她本该坐2号

生地传到郑的耳边。 “CHEF’S NAIL”。

线，一直 坐 到 新川站，但 她 跟 着“ C H E F ’S

“这是我写的书，书名是CHEF’S NAIL，就

NAIL”下了车。那是一个男人拿着的一本书的名

是厨师的指甲。世上只有这一本。我自己写的哦。

字。郑像修剪树枝一样从环线转向支线。几个铅

当然，我说的是，我自己手写的。看看这里就知

字就是路标，但不知在什么地方，她又错过了。

道了，手写的，页码也是手写的。而且，自己装订。 从故事的诞生到包装，都是我自己做的。书就像

仔细看着日历，现在还有半个月就得把房

门，要打开进去。也可能进去一次之后就出不来

子腾出来了。上班路上碰见了管理员，管理

了。精装本封皮很沉，也很贵。这是精装本。但书

郑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73

厨师的指甲

的世界多么迷人啊。各位，进入到书里来吧。” 那个男人穿着白色棉外套，围着红色围巾，看

房子、找工作的事。但总不能一整天都那么过。 打开房门准备上班，郑发现门上贴着一张像

上去真挺像厨师。厨师抓住书的封面和封底展开， 封条似的便笺，内容是公司宿舍的使用期限还剩 书页就成了扇形。看起来，厨师像个拉手风琴的。 1周。至少他们把它放在了信封里，别人看不见， 书没卖出去。有几个人好奇地看了看他。即使打了

这一点还是值得感谢的。

7 折，在地铁里卖56000 韩元，还是贵，即使是世

地铁像呼啦圈一样，绕着城市的腰部溜溜转

上惟一。但那是《厨师的指甲》。那些单词第三次

着。郑一直在读书，但那只是以相同的方式像机

出现在郑的面前，一次是错误的，另一次是真实

器一样按部就班地看着，不是真的在读书。

的，现在的情况介于两者之间。这个单词总是出 现，让郑觉得很不安也很好奇。她站了起来。 那是黑色封皮的精装本，大小跟餐厅的菜谱差

还

有一个小时下班，郑和郭偶遇。郭的身上 散发出聚餐的味道。郑用郭给的名片找到

不 多 ，篇 幅 有 3 0 0 页 。书 的 封 面 烫 金 印 着

这份工作，对于如今的自己，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CHEF’S NAIL”，封底贴着“定价8万韩元”的

也很难为情。虽然是在工作中，但这是突发情况，

贴纸。内容和《创世纪》差不多，长长的目录不仅

郑合上了书，没有放到包里，而是放在膝盖上。

包括人类、动物、植物和艺术作品，也有汽车轮胎

两个人并排坐着，随着地铁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的种类及限量版口红之类的内容。目录并不是无

通过郭的几句话，郑得知，离开公司那天，郭给的

秩序地搅在一起，而是像老鹰抓小鸡和接话尾游

名片不是书虫的名片，而是 3 次泰式按摩优惠券，

戏一样，通过首尾连接弄在一起。例如厨师的指

大小跟名片一样。郭问到按摩做得好不好时，郑

甲，接下来是在餐点中发现了一个顾客的运动鞋

回答说谢谢。书虫的事提都没有提。也许那张优

垫的故事，再接下来是做那个运动鞋垫的工厂的

惠券已经过期了，即使还在，也应该到了这个城

地址，再之后是往那个地址送邮件的邮递员。就

市的巨大的废纸回收箱中。毕竟结果不坏。如果

这样，一个故事诞生另一个故事，旨在说明世间万

不是做这个工作，就不会拥有《厨师的指甲》。而

物皆有关联。一晚上没能全部读完。郑从前面开

且，自己现在不是在适当的水准上，以适当的热

始一溜儿翻到后面，不知在哪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情在工作吗？！ 马上重新寻找那个部分，却又不见了。似乎书里没

“前辈您还记得您在生鱼片店怎么说青花鱼

有和“郑方背”相似的字样。书算不上有意思，但

的话吗？现在我们有时还在一起提起呢。今天也

好像读着读着，会出现一两处不知哪里和自己有

是。但是，我只想朝前看。把自己交给水流，即使

关的某种东西。书里说，菜中发现的厨师的指甲有

会有点疲劳，也就不会想太多了。青花鱼如果只

着凶险的力量，只要看到一次，就会以任何方式

是看着跑在前面的青花鱼的尾巴，就没有时间思

连接在一起。郑想，自己是不是也是那样。没有遭

考自己是否在游泳了。我现在只看跑在前面的青

到阉割、茁壮勃起的指甲，是否在不知觉间诱惑

花鱼的尾巴，忙碌地奔跑着。”郭说。

着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郑能忘记马上要腾

74

郑自言自语道，原来因为我看的不是前面，而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是旁边，看到了映在水族箱玻璃上自己的样子， 后在书的某一页上噗地按下了指纹。曾经是不予 所以被炒鱿鱼了啊。郭又做出了片刻的同情表情。 确认的指纹看起来像朵不知名的星云，很奥妙。 因为害怕感受那种同情，不管是通过眼睛还是耳

人人都有，但轨道各自不同。就那样，郑的食指转

朵，所以郑离开公司后和谁都没有联系过。在一

移到了书页上。现在，郑有的是跟其他复制本不

个城市里生活的朋友们如此，在别的城市生活的

同的书。郑将书重新放回包里，拿出了《鼻涕虫的

父母更是这样。适合倾诉内心的对象，反而是美

家》。下一趟车已经驶来了。

甲店、美容院或者护肤室的人。现在，连这些人 都觉得别扭了。

在起伏不平的城市里，地铁以相同的速度流 动着。上下班时间的地铁就像卷尺，围着变得肥

“啊，前辈，我，那个……”

大的城市腰部移动。郑浏览了一下线路图上如刻

郭好像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什么东西。 《厨

度一般间隔相同的站名。虽然有时会看到间隔更

师的指甲》第四次出现在郑的面前。这次不应该

大的站间距，但马上就会有新的车站穿过。无限

出现的。惟一的一本已经归郑所有了，竟然还有

增长的地铁线路乱成一团麻，好像不知何时就会

其他的《厨师的指甲》，而且还是一样的大小、一

像下水道里的头发似的缠在一起。但到了夜晚，

样的厚度、一样的颜色。

地铁就会变得平静一些，从上到下，或者从下到

不一样的只有价格。郭说，这本书是在采访回 来的路上，花48000韩元买到的。 “我第一次在地铁里买东西。您看看这个书

上，像熨烫衣服一样，在城市里跑着。那是一种 无论郑在与不在都始终如一的平静。即使没有郑， 熨烫也会继续。

名，我不知道这竟然真的存在。前辈您是不是读

一只朝地铁地面外爬去的鼻涕虫进入郑的视

过这本书，所以才搞混的啊？据说这是惟一的一

线。鼻涕虫向车门缓慢爬行，在门前停下。门终于

本，作家亲自卖的，我就买了。只看了前面一点儿， 开了，郑偷窥着鼻涕虫的去路。它会怎样越过差 嗯，好像不怎么看得下去。”

不多相当于自己身体10 倍的空间呢？不会掉到站

郑大致浏览了一下，几乎是相同的内容。郑没

台和车门的缝隙中吗？哪种结果都不是。鼻涕虫

说自己也有这本书，花了56000韩元。郭问郑在哪

尝试越过高空之前，在车门正前方被踩了，身体

下车。郭似乎认为，郑已经从公司住宅搬出去了。 从立体被压成平面，成了草绿色的斑点。 郑反问郭： “你知道坐地铁2号线转一圈需要多长 时间吗？”

说是公司结构重组，书虫的职员人数被裁

“这个……两个小时？一个小时？”

据

“87分钟。”

的考评电话。部门经理对她说： “工作时间内购

了一半。郑勉强留下来，但得接听部门经理

这样啊，郭点了点头。郭要下车的地方还没到， 物1次，工作时间内长时间聊天1次，工作时间内 郑先下车了，是新道林站。载着郭的地铁离开后， 离开线路4次，工作时间内……”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郑坐在站台的长椅上，掏出包里的《厨师的指

结果，郑只拿到了一半的月薪。地下原本没有

甲》。郑用食指在站台地面的灰尘上搓了搓，然

影子，却有看不见的影子跟着郑，郑被监视了。读

75

厨师的指甲

书的人上面有装作读书的人，装作读书的人上面

打瞌睡分明是减分的，但怎么说呢，他的表情和

还有监视是否在装着读书的人。郑那时才明白， 姿势很独特，在抓住人们视线方面具有优势。书 和书虫比起来，书虫监督赚得更多。当然，不是谁

虫要求的是将《鼻涕虫的家》嵌入人们的无意识

都能做书虫监督的，那是一种晋升。部门经理说， 当中，因此不会只是因为读书中间打瞌睡，就说 郑方背小姐似乎应该更加努力，在书虫职员中， 广告宣传是失败的。那个男人分明在吸引视线上 现在拥有博士学位、得过韩国小姐奖项或者有大

是成功的，周围飞来的视线被他用《鼻涕虫的

学路话剧演员履历的人越来越多。

家》挡住了。某个女人安静地读着《鼻涕虫的家》。

“本来最近就不景气，结果大家不就对就业 都争红了眼嘛。你也清楚吧。”

这基本符合书虫的要求，但没有任何特色，就像 是一架读书机器。郑对她说： “青花鱼如果只看

郑不想得到更多也不想得到更少，只想生活在

着前面青花鱼的尾巴，就不会有时间思考自己是

“中间”层，但那是最难的。想留在中间的人已经

否在游泳了。我现在只看着前面的青花鱼，得疯

落到下面，朝向顶端跳跃的人掉下来，已经把屁

狂地奔跑啊。”

股搭在了中间。郑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为了留 在中间层应该保持怎样的态度。一旦进入了水族 箱，就应该按照水族箱要求的速度翻转，速度调

女人没有回答。用干明太鱼一样乏味的表情 埋在人群中读书。这个人，就是郑自己。 地铁读出了郑的举动。交通卡、监控摄像头，

节器并不在郑手里。就这样，郑又在水族箱里翻

还有郑认不出的很多人读出了她的举动。现在马

转了。

上要腾出房子了，期限还剩下3天。手机总是响起，

郑一天不落地上班，将视线埋在书里，偷窥铅

达到了妨碍工作的程度，达到了对自然地扮演读

字和封皮之外的世界。虽然她知道这个 6 节车厢、 者造成干扰的程度。郑干脆把铃声设为静音，塞

10节车厢的废铁块不是自己的个人地盘，但真正

到了包的深处。过了好一阵拿出来一看，共有6个

用双眼确认这个事实之后，她还是感到有点羞愧。 电话和1个短信，来自管理员，内容是要入住的人

3个拿着《鼻涕虫的家》的人进入郑的视野，可能

在等着，所以拜托这周一定要整理好。搬家日期

是书虫的人，也可能是真的读者。一个女人总是

是下周一。但奇怪的是，这些字就像工作用的书

故意地，但是以不会被注意的程度，与人碰撞着。 里的字句一样，像是与她隔着一定的距离，不像 《鼻涕虫的家》掉在地上，她会自己捡起来，如果

是真实逼近的自己的事情。郑每十分钟就很开心

对方帮着捡起来，就接过来拿着。她在进行着更

似的笑一下，在书上划线则更加频繁。与此同时，

直接的宣传。30分钟的时间里，她过于频繁地和

她思考着3天之内应该搬去哪儿。而且，她变得很

人们碰撞，不断把书掉到地上。当然，效果很好。 老练，可以不让人发现自己在思考其他事情。是 书掉落与拾起反复进行，书名和封皮更积极地出 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某个男人在打瞌睡，手中安

的，她正在变得老练。 “啊，下雪了。”地铁里有人这样说道。真的，

静地拿着《鼻涕虫的家》，打一会儿瞌睡，又重新

窗外的雪像毒品白粉一样纷飞，像醉了似的。在

打起精神读书，反复进行。虽然拿着要宣传的书

暴雪中，地铁1号线有时候会停下，2号线不停地

76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运转着，像是在将扩张中的城市勒紧，又像紧箍 在手腕上的手铐或者紧箍在脖子上的绑绳。 雪还没有化。寒冷突袭而来的那天，地铁上充

早

晨，管理员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郑的房门，发 现里面没有任何行李，像是一间人已经搬

走的空房。

满了萘球味儿。羊驼毛、羊毛、尼龙等各种纤维

那时，郑正在 2号线上坐到第三圈。她比平时

带着陈旧的季节的重量，混合在一起。在萘球味

上班早了很多，也可能不是上班。鼻涕虫缓缓经

儿中，郑看到鼻涕虫的数量以几何级数增长。

过书页，就像啃着的不是叶子，而是风。郑看着鼻

郑像机器一样回到家。星期天已经过了，星期 一的午夜也过了20分钟。

涕虫像橡皮一样爬过铅字，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进入到了书里，神不知鬼不觉。它被老练地从

“使用期限已过。今天上午会收走屋内行李， 立体压成了平面。郑在书中划线，划着划着，决定 另处保管。”郑进入房间没多久，门铃响了。是管

走。 《厨师的指甲》中的所有名字都被赋予了只能

理员。郑屏住气息。就像新闻里看到的那样，租户

是那个名字的必然理由。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

和房东之间的对峙正在发生。郑还没去找房子， 不会因为这个人是郑，就不能去。郑抬头瞟了一眼 手机已经关了很久，也不想开机。在咚咚的敲门

地铁线路图，地铁就像脐带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

声中，郑成为了一颗被锤子砸的钉子。其他方向如

着。终点也许不是终点。终点和车库，如果一直跑

果还有门的话，她很想从那里逃出去。

到那里，后面也许还会有救援线路延伸。

郑打开也许是众多复制本当中一本的《厨师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郑已经数不清自己在地铁

的指甲》，像翻过孩子头发的中分缝一样，摸索

上围着城市转了多少圈。郑将《鼻涕虫的家》放入

着读过的部分。当精装本封皮的两侧紧贴在地上

包里，拿出《厨师的指甲》。打开的两页看起来就

的时候，内页就会在那上面形成扇形。郑喜欢这

像两扇窗户，郑读着名字和名字不断蔓延、蔓延、

样，所以特意没有使用书签。郑将耳朵贴到其中

再蔓延的书，从地铁的这个尽头坐到那个尽头。

一页上伏下来身来，把那一页像枕头似的铺在脸

地铁经过 2号线，经过 5号线，一直连接到 8号线、

颊下，下一页倾斜到鼻子一边，像被子一样盖上。 12号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237页，书页像是门一 如果人静静地躺在书页和书页中间，被压缩的话

样悄悄歪了下身子。终点和车库以后的时间以空

会怎么样？在空间中压缩时间的方法，即抓住流

间的形态漫长地、黑暗地走来。度过这个时间，

逝时间的方法，只有压成干。在时间和空间的重

《厨师的指甲》的世界就会出现。郑朝着还没有诞

量中，水分蒸发，自己会被永不磨灭地压成干。在

生的线路，朝着连坑还没有挖的土地里移动。终

郑的书中，那些被压缩的瞬间已经变成几朵干草

于，在尽头，郑进入了书中。从立体变为平面。

花躺在那里。

那是第五个住所。

在管理员敲门的间隙，郑悄悄侧耳倾听，似乎 听到了其他的声音。这个世界的时间让人厌烦，这 个世界的空间让人憋闷，是书自行朗读书中字句

要

是当初没有把“CHEF’S M A IL”错看成 “CHEF’S NAIL”，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的回音，是书假装无所谓却暗自制造退路的举动。 只要没有把《厨师的指甲》和《鼻涕虫的家》搞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77

78

韩 国 文化 和 艺 术

厨师的指甲

混，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但也许即使没有这些 混淆，事情还是会发生。

闭合的那几页上撕下了一点纸来，像肉片一样。 那也是郑的遗物。从监控摄像头来看，与其说

郑进到了期盼的书中，但厨师的指甲仍然没

郑是跳到车轨下，不如说是将重心倾向书中，生

出现，无论是以铅字的还是实物的形式。直到看

命本身歪倒了。那个视频在新闻上播出后，看《鼻

到远处有一只像逗号一样鼻涕虫爬过马路，她才

涕虫的家》的人迅速增加。虽然无法知道，这是

知道来错了。郑想进入的世界是《厨师的指甲》， 书虫公司的扩展，还是真的读者变多了，但可以确 但不知怎么，却进入了《鼻涕虫的家》。郑分明将

定的是，郑的死使《鼻涕虫的家》出名了。两只手

《鼻涕虫的家》放进了包里，拿出了其他书。但也

紧紧抓着那本书的女人跳轨而死，这吸引了很多

许左手和右手、工作和非工作、白天和黑夜，还

人的视线。得知那个女人就是郑后，有几个人的

有其他很多双重事物，分明都搞混了。也许是因

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但就像世上所有的鸡皮疙

为过劳。

瘩一样，很快就下去了。周期性在地铁里见过郑

郑读着从自己身体下面经过的比身体还大的 铅字。

的人，这样形容那个自杀的女人：她一直在看书， 有时候哭，有时候笑。

“把鼻涕虫聚在一起，放入装满粗盐的罐子

2号地铁环线溜溜地转着。郭想起和郑一起坐

里，盖上盖子。5分钟后，再打开，里面的鼻涕虫不

地铁的那个晚上，那时候没有感觉到郑有什么异

见了，只剩下粘稠的液体。”

常。郑是平常的样子，只是曾经说，地铁 2号线转

爬在这个句子上面的时候，空气和视线像粗

一圈需要87分钟。郭现在才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

盐一样收缩着郑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就像擅自贴

意味深长。对郭来说，没有时间自己直接证明是

到别人书页上的鼻涕虫一样，更加萎缩了。远处， 不是87分钟。 她看见了自己在城市里居住的第一个住所，地下

郭周一搬到了公司宿舍，不知道是不是郑曾经

三层，有一扇通向下面的窗户。一个变得小到好

住过的房间。但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像失去了家的鼻涕虫一样的人，走进了房间里。振

从公司宿舍到公司，坐2号线有4站。现在该下车了。

动器轻微的震动声音刚一开始，那些黑色的铅字

郭想把书放进包里，结果书像鸟一样拍打着

就像石头一样落下，几个铅字压住了房子。肩膀瘪

翅膀，从郭的书包里穿过地铁的旧铁屋顶，向天

了，腰变形了，一切都变扁了。郑经过的地方没有

空飞去，咔嚓咔嚓的声音变得像风暴一样大。乖

留下任何痕迹。郑方背留在了字里行间。

乖地躺在地下各处的数万本书像海鸥一样展开 身体，开始飞翔。有的低空飞行，有的高空飞行，

拿起书的时候，是在郑被压死在书页里之后。 他们穿越了一个世界。在此中间，铅字像羽毛一

郭

样飞扬。书飞得很高，在几米高的空中，哗地咧开

是谁都没能读到那碑文。郭看到237页以后的纸纠

嘴，寻找着其他目标，大大地打着哈欠。

在 237页后的某个地方，留着郑的碑文，但

结成一团，无法打开。郭感到很奇怪，她将长长的 指甲插进去，想把书页分离。但是，郭只是从紧紧 K o r e a n a | 2 0 14 夏 季 号

被穿透了车顶的地铁若无其事地行驶着，人们 读着书。时不时地，有几缕风吹来。

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