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Koreana Winter(Chinese)

冬季号 2020

韩国文化和艺术

特辑

民画

ISSN 1225-8083

VOL. 28 NO. 4

祈求幸福之画 从内部看一个朝阳产业 民画：祈福迎祥的绘画，驱凶辟邪的艺术 民画，我的热爱 多种素材所象征的生活故事 韩国民画的现代转型与未来发展

配送服务: 从内部看一个朝阳产业

民画 配送服务

韩国印象

2020 年，

脸上只留下 警惕而疲倦的眼睛

2

020年，一大块布遮住了人们的嘴、鼻子和脸 颊，脸上只留下两只惶恐不安的眼睛。这一情 景最初恍如噩梦，如今却已变得稀松平常，反

倒是人类对不幸适应得如此迅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提到MASK，人们首先会想到在书中看到过的“铁 面具”，或者戏剧舞台上常见的各种面具，再或者是假 面舞会。即便有特别情况，顶多会想到在大学校园或街 头示威的年轻人那戴面具的面孔。但是，从几年前开 始，朝鲜半岛出现因地理位置导致的沙尘暴、烟尘等特 有的严重大气污染问题，人们对另一种MASK——口罩 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出门的时候，我也经常戴KF94口 罩。我想，这种戴口罩习惯的提前养成，也许是韩国防 疫取得成功的一大原因吧。 现在，口罩已经不仅仅是供个人选择用来保护自己 的工具，还具有了“公共财产”的属性。戴口罩不再是 选择，而是成为必须。口罩既是一项个人权利，也是国 家应该负责提供的公共普及物品，以至于出现“公共口 罩”这个词。若干年以后，当人们回忆起2020年春天为 了购买口罩而不得不在药店门口排长队，口罩只能凭身 份证限量购买的情形，应该会很心痛吧。 不但如此，口罩还成为一种社会规范。人们已经逐 渐意识到，口罩不只是保护患者免受病毒感染的手段， 更是保护健康人群免遭新冠病毒特有的无症状感染者、 早期感染者传染的最有效工具。在公共场合戴口罩已经 成为一项“义务”，违反规定者要被罚款。 口罩文化迅速发展起来。口罩被细分成“KF保健 口罩”、夏季用“KF-AD飞沫阻隔口罩”，市面上出现 了把口罩挂在脖子上的挂绳。甚至还产生了一个消费者 阶层，他们更倾向于购买时尚口罩，而不是普通保健口 罩。 值得一提的还有“看着我的眼睛”现象。最近， “着重眼妆的女性”突然多了起来。据说，用于被口罩 遮挡部位的化妆品的销售额大幅下滑，与之相反，眼 影、睫毛膏等化妆品的销量却出奇的好。但是，什么时 候我们才能够不再只是关注眼睛呢？什么时候嘴和鼻子 才能够得到解放，堂堂正正展示自己呢？什么时候我们 才能够看到一张张完整的笑脸呢？（王萌译）

© 联合消息

金华荣 文学评论家、韩国艺术院会员

主编之语

人定胜天

发行人

李根

主编

孙志凤

交流理事 咨询委员

2020年即将结束，但人类依然尚未摆脱新冠肺炎所带来的巨大冲击。约翰• 霍普金斯大学最新发表的报告显示，截止发稿前，全世界确诊病例共有68014594 例，其中死亡病例高达1553169例。面对着循环往复的疫情，很多国家束手无策。 韩国因感染人数再次激增而举国震惊，这让此前颇为成功的防疫成果黯然失色。 但也有好消息传来，那就是人们已经开始接种疫苗——尽管接种人数还极为 有限，安全性及效果仍然存在不确定性。疫苗为人类抵抗新冠病毒的战争打开了 新的局面，为人类战胜传染病带来了希望的火种，即使这火种还十分微弱。各国 政府为了能够进口到更安全、更高效的疫苗展开了竞争，在这种形势下，一个无 法回避的问题再次浮出水面——接种疫苗是否能惠及包括穷国在内的所有国家的 所有国民呢？ 与其他国家一样，韩国社会也在这次长期肆虐的新冠疫情中付出了巨大代 价。毫无疑问，低收入群体与低收入行业从业者所遭受的损失更是灾难性的。 2020年这一年，聚会与旅行被迫中断，《高丽亚那》杂志也遭遇到了前所未 有的巨大困难。本期特辑“民画：祈求幸福之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对付 这一无奈局面的一种方法。但更为重要的意义在于这表达了我们的心愿，但愿人

姜榮必 金珍镐

监修ᆞ修订 朴光海, 肃草 编辑委员

韩敬九 Benjamin Joinau

金英那 高美锡

图像总监 编辑

艺术总监 设计师

合作单位

郑德贤 金华荣 罗秀昊 宋惠真 宋永万 金恩基 金信

池根华 咸素莲 金志姸

張佳恩 朴頂忍 叶兰敬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情报研究院

编辑 / 设计 金熒允编辑公司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麻浦區西桥洞 385-10

电话 82-2-335-4741

秋思轩大楼3层

传真 82-2-335-4743 www.gegd.co.kr

韩国国内每本价格6,000韩元 其他地区 US$9

有关定期订阅费的详细信息

请参考 《高丽亚那》 第88页。

类能够尽快战胜危机，尽快恢复此前的正常生活。 我们企盼读者从中领略到韩国民画的魅力所在——在人类认为瘟疫与不幸非 人力可掌控的年代里，那些默默无闻的画家是如何通过创作充满魅力的作品向人 们传递喜悦与正能量的。

主编 孙志凤

韩国文化和艺术 冬季号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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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82-2-468-0361/5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城东区圣水洞 2 街 278-32

高丽亚那因特网页 Published quarterly by THE KOREA FOUNDATION 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韩国 济州道 63565 西归浦市 新中路 55

http://www.koreana.or.kr

《鹊虎图》 作者不详。 20世纪初，纸本彩墨， 88×52厘米， 嘉会民画博物馆收藏。

您可登录（http://www.koreana.or.kr）

阅览高丽亚那所提供的图片与中文摘要。 《高丽亚那》是由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发行的季刊杂志。版权属于本财团，

若转载或复制，须得到本财团的许可。 1987年8月8日注册 （注册号 1003） 2020年12月24日印刷 2020年12月31日发行

（每年3, 6, 9, 12月发行）

民画：祈求幸福之画 04

特辑 1

民画：祈福迎祥的绘画，驱凶辟邪的艺术 郑炳模

12

特辑 2

民画，我的热爱 尹烈秀

18

特辑 3

多种素材所象征的生活故事 任斗彬

28

特辑 4

韩国民画的现代转型与未来发展 文智慧

© 国立民俗博物馆收藏

34

艺术之窗

朴崃贤的人生和艺术 金晓正

40

访谈录

行走在底层的艺术 金民

46

遗产的守护者

引领马格利酒的变化 姜信哉

50

巡回探访

路上的冥想 李昌起

58

书评书介

《城市是由什么构成的》

多视角看世界，那一端有什么？

《流行城市：韩国通俗文化和场所的商品化》 探究韩流的新视角 罗秀昊

《业报》

东西方共有的根本气质 卢承琳

60

娱乐

一部忠实追忆20世纪90年代的电影 宋亨国

64

情自远方

往事可堪回首 朴春燮

66

话说食材

明太鱼，全身都是宝 郑载勋

70

生活方式

在私家车内享受旅行 金东桓

74

韩国文学

激动懵懂的开蒙典礼 崔在凤

眩晕

金世喜

特辑 1

民画: 祈求幸福之画

民画： 祈福迎祥的绘画， 驱凶辟邪的艺术 默默无闻的画家们为祈求观画者的幸福而绘制的民画， 反映了民众在艰难人生中健康、积极的心性。也许，原本的招福辟邪意 义已经衰退，但民画在今天依然让很多人有一种幸福感。 郑炳模 庆州大学文化遗产系客座教授

《牡丹图》 （四幅屏风） ，19-20世纪初，绢本彩墨，每幅272×122.5厘米，国立古宫博物馆收藏。 华美的牡丹自古以来就受人喜爱，被认为是富贵荣华的象征，不仅是绘画素材，还经常被用作家具和服装的装饰图案。 牡丹图屏风一般由四幅、六幅、八幅组成，除了用于室内装饰外，还用于婚礼或男性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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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5

在

最早的民画

古代，传染病也是一大灾害。在那 个毫无科学常识、不知病毒才是传

这一故事从两个方面给我们提供了有趣的信

染病发病原因的时代，人们相信是

息。第一，从在民间广为流传这一点来看，“处

鬼带来的疾病。因此出现了一种风俗，每到正月

容门画”是历史记录上最早的民画。虽然民画的

初一，家家户户都会在大门上贴上传说中龙王的

起源可以追溯到史前时代的岩画，但从历史记录

儿子——处容的画像来驱除瘟神。

上看，处容门画是最早出现的。第二，处容驱赶

这一风俗可以追溯到在历史上首次在朝鲜半

瘟神的方式。不是以可怕或怪异的样子引起恐

岛组建单一国家的统一新罗时代（676-935）最兴

惧，而是以宽容的胸怀感动瘟神，将它赶走。这

盛的宪康王（875-886年在位）时期。宪康王前往

不得不说是新罗人的逆向思维。

东海岸蔚山开云浦游玩，大白天突然云雾笼罩，

在朝鲜王朝时代（1392-1910），除处容门画

天色暗了下来。宪康王觉得情况非同寻常，于是

之外，还盛行龙虎门画。正月初一，大门一侧贴

询问日官，日官答道：“这是龙王的躁火，应该

上画好的龙，另一侧贴上画好的虎，这种岁时风

安抚龙王。”于是，宪康王答应为龙王修庙，天

俗在只具有辟邪功能的处容门画基础上增加了吉

上的躁火随即消失。

祥含义。对人类有害的神灵由老虎驱赶，对人类

作为报答，龙王把自己的儿子处容派到新

有利的神灵由龙送来。也就是说，虎图有辟邪功

罗，宪康王为处容办了婚事并赐予官职。但处容

能，而龙图有祈求吉祥的功能。两者是出于同一

夫人的美貌却惹出了事端。她太漂亮了，连瘟神

目的的不同表现方式。两者都是旨在维持家庭平

也钦慕于她。某一个月明之夜，处容玩到深夜回

安与幸福的巫术。

家，家里出了事情。处容看到瘟神和自己的妻子

象征性图画

睡在床上，说道：“本来是我的，却被抢走了， 这可怎么办？”他饶恕了他们。瘟神被处容的宽

在19世纪，随着商业的发展，对绘画的需

容所感动。此后，只要在大门上贴上处容的画

求也扩散到社会各个阶层，民画得到了多元化发

像，瘟神就不敢露面。

展。需求大幅度增加，表现手法随之变得丰富多

1. 戴着纱帽的处容面具，纱帽用牡丹、 桃子、桃树枝装饰。该处容舞面具及其 服饰图收录于1493年朝鲜王朝成宗时期 掌乐院编纂的《乐学轨范》第九卷。 2.《文房画》 ，19世纪，纸本彩墨， 45.3×32.3厘米，私人收藏。 充满吉祥象征的文房画，书代表功名， 西瓜代表多子，桃代表长寿，莲花代表 幸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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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7

彩。尤值得一提的是以画祈福这一点。日本同志 社大学岸文和教授提议将韩国的民画称为“幸福 画”，也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一特征。 然而，并不只有朝鲜王朝时代的民画祈求幸 福。以中国为首，日本、越南等属于汉字文化圈 的东亚各国，民间绘画作品都具有追求幸福的特 征。画中体现了民众对于福禄寿的心愿。比如， 牡丹、莲花、龙、凤凰、蝙蝠等象征幸福；西 瓜、石榴、葡萄、莲子等象征多多生子；鸡冠、

祈求幸福的韩国民画以明 亮的色彩和诙谐表现出 一种明快情绪。不仅是画 中的寓意，明亮轻松的形 象本身也让观画者感到幸 福。

孔雀尾巴、书、鲤鱼等体现出对功名的渴求； 竹、鹤、日、月、龟、鹿、灵芝等则象征着长 寿。这种特色使之区别于囊括幸福、爱、恐惧、 死亡等所有情感的西方画。

随着时间的流逝，文字中蕴含的儒家理想逐 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花鸟图案。这样就出现了

以牡丹花象征富贵，始于北宋时期性理学

一种奇妙的现象：形式上看似遵从习惯性理念，

家周敦颐撰写的《爱莲说》。他在文章中将牡丹

但其形象在本质上对幸福的追求却达到了极致。

定义为“花之富贵者”，将菊花比喻为“花之隐

因此，儒家文字图不是伦理压迫欲望的机制，而

逸者”，将莲花比喻为“花之君子者”。但在朝

是起到释放幸福欲望的平台作用，具有非常独特

鲜王朝时代，很难完全接受牡丹的这种象征性。

的意义。

深受朝鲜儒生崇仰的孔子曾说过：“饭疏食，饮 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 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篇）因 此，儒生们对谈论世俗的富贵荣华感到羞愧。

儒家品德

明快的情绪

祈求幸福的韩国民画以明亮的色彩和诙谐表

现出一种明快情绪。不仅是画中的寓意，明亮轻 松的形象本身也让观画者感到幸福。 19世纪后半期，朝鲜社会进入了政治和经济

在19世纪，情况发生了逆转。牡丹图一跃成

上非常困难的时期。俄罗斯、美国、英国、法国

为最受欢迎的花鸟画。人们在家里立起牡丹图屏

等西方列强对朝鲜半岛虎视眈眈，朝鲜逐渐走上

风，把家庭营造成幸福的空间。在宴会时也围上

亡国之路，最终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但

牡丹图屏风，为活动增光添彩。这可能是因为从

是，在这个时期的民画中也找不到阴影，反而是

壬辰倭乱到丙子战乱，经历了四次战争后，儒生

明快活泼的。从中可以感受到当时人们以积极的

们的认识发生了现实性的转变。重视儒家的严谨

心态去克服苦难和逆境的心情。这是“黑暗历史

德行、执着于哲学争论的他们，开始关注眼前的

中的明快图画”。

物质欲望。很晚才加入到“幸福盛宴”的朝鲜王

令人惊讶的是，朝鲜王朝时代的民画最近正

朝时代，其社会比其他东亚国家更强烈地祈求幸

在借着复古风再次流行。始于主妇兴趣爱好的民

福。

画技法，现在已经发展成为现代美术堂堂正正的 但民画未能完全脱离儒家理念。因此，在儒

一种流派。随着民画家剧增，现代民画出现多元

家伦理的框架下，出现了祈求幸福的景象。就连

化发展，迎来了又一个兴盛期。虽然掀起这种热

通过民画追求的吉祥愿望，也具有依靠儒家形式

潮的契机有很多种，但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人们

来释放的双重性。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文字图。在

认为民画会带来幸福。虽然这是出于带有辟邪招

东亚其他国家，吉祥文字图流行的是象征幸福、

福性质的信仰，但明快的形象本身就能给人们带

功名、长寿的文字，但唯独在朝鲜，吉祥文字图

来健康的能量。经常为人们提供积极的力量，这

一直重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儒家理念。

就是民画所具有的最大美德。(S.R.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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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图》 （部分） ，19世纪， 纸本彩墨，每幅98.5×59厘米， 私人收藏。 这是用诙谐手法描绘龙和虎的 双幅画作中的一幅，另一幅描 绘的是虎。龙在民间具有驱除 邪恶的辟邪意义，在佛教中被 视为佛法的守护者，因而常用 于寺庙装饰。

韩国文化和艺术 9

建筑家赵子庸的民画运动

有一个和民画一起被铭记的名字——赵子庸（1926-2000）。被称为“老虎先生”的 他是第一个正式收集、研究韩国民画并向世界推介的人。他在美国著名学府范德堡大 学学习建筑和土木工程后回国，之后他的人生因有一天在仁寺洞古董店见到的一张虎 图而走上了谁也未能预测的道路。 郑炳模 庆州大学文化遗产系客座教授

从

赵子庸的学历和履历来看，人们会很难理解他是

如何对民画产生兴趣的。他于1947年赴美留学，

先在范德堡大学学习土木工程，又在哈佛大学研究生院

吃惊。以此为契机，他抽空进行了全国考察，寻访韩国 传统建筑，并热衷于收集传统建筑材料——瓦片。

获得建筑工程硕士学位，是一名建筑师。

《鹊虎图》

国韩国重建团推进的闻庆水泥工厂建设，还展开了多项

子，当时包装物品的一张纸改变了他的命运。他迷上

1954年，他回到战后一片废墟的韩国，参与了联合

1967年，赵子庸偶然在仁寺洞古董店购买米糕模

建筑项目，经历了反反复复的成功与失败。在此期间，

了印刷在这张包装纸上的民画《鹊虎图》，开始研究民

排，稳稳地支撑着沉重的屋顶，这种结构让他感到非常

而且把老虎这一猛兽描绘得亲切憨傻，抓住了他的心。

他看到了梵鱼寺一柱门 ，感到很新鲜。四根石柱竖成一

画。这张图颇具现代风格，令人联想到毕加索的画作， 今天，这幅画成为了代表韩国民画的作品，也是1988年

汉城奥运会吉祥物“小老虎”的原型。通过这幅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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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开始关注《山神图》中的老虎，认识到那幅画与民间信 仰有关。

继《鹊虎图》之后，给他带来冲击的民画是《金刚

山图》。他从这幅画中发现了朝鲜民族的宇宙观和独创 的韩国画样式。这幅画的风景描绘不注重写实，而是以 冲天气势描绘一万二千峰，包含了创造宇宙的形象。他 从中洞察到了实景之外的民画精神和万物有灵论。 实用绘画

此后，他致力于向国内外广泛宣传民画的价值和

美。他策划并举办了17届国内和12届国外民画展。特别

值得关注的是，他充分利用自己曾在美国留学的经验，

在美国和日本举办展览会并发表演讲。从《来自金刚山

的宝物》（1976年，夏威夷大学东西文化中心）、《虎之

魂》（1980年，托马斯•贝尔克华盛顿州纪念博物馆）、

《青龙与白虎》（1981年，加利福尼亚奥克兰美术馆）、

《虎之眼》（1980年，圣地亚哥国际民间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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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守护者》（1982年，洛杉矶工艺与民间艺术博

物馆）等画展的题目，可以看出他想向海外广泛宣传韩

国民画的方方面面。与此同时，他还致力于出版相关著 作和图录，不仅出版了韩文版，还出版了英文版和日文 版。

赵子庸将民画看作描写人类本来面貌的画。他没

有按照社会结构性概念的框架进行定义，而是从广意上

将其看作与人类本来的生活和心性相关的图画。同时， 他所设定的民画的范畴还包括装饰、记录、礼仪等以实

用目的制作的宫廷绘画、佛画和巫俗画等宗教画。他定

义的民画概念与英国艺术家威廉•莫里斯的“人民的艺 术”、柳宗悦的民画概念不同，指的是纯粹绘画的相对

概念——实用绘画。他通过扩大民画的含义，努力树立 和提高民画的地位。但是另一方面，这和根据需求层区

分民画和宫廷绘画的韩国美术史学界的意见在概念上不

一致，因此留下了争论的余地。 三神思想

他对民画的关注和爱始于《鹊虎图》，尔后延伸到

整个民画，并对民画的精神有了深刻的洞察。他通过民

画探索了韩国美术的源流，找到了流淌于基层文化的韩

国精神世界的基础，最终得出了源流和基础就是“萨满

教即三神思想”的结论。他是这样总结寻找韩国文化原

型的历程的。

“在寻找鬼怪、寻找老虎、寻找山神、寻找乌龟的

过程中，我的‘生父母文化’慢慢地显露出来了。就是

3 © 朴宝夏

从另称为‘民文化’中找到了民族文化的源头。……为

了找到它，我不停歇地寻找古迹、收集资料、建立博物 馆、进行海外宣传，最后把在建立三神祠、开展保护失

落的村落文化运动的过程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综合在了

一起。”（赵子庸，《寻找民族文化的源头》，2000年， Ahn Graphics）

他在2000年大田世博会上举办了梦寐以求的《面向

儿童的王妖、龙、虎展》。但由于旧疾——心脏病复发，

在展场被民画包围着离开了人世。2013年，缅怀他的业 绩的人们成立了赵子庸纪念事业会，从第二年开始每年

年初在首尔仁寺洞艺术中心举行“大葛文化庆典”。赵

1.《鹊虎图》 ，19世纪末，纸本彩墨，91.5×54.5厘米， 三星美术馆Leeum收藏。 此画令赵子庸沉迷于民画，1988年首尔奥运会吉祥物 “小老虎”的原型就是这幅画中的老虎。

2.《金刚山图》 （八幅屏风） （局部） ，纸本彩墨，年代不详， 每幅59.3×33.4厘米，国立民俗博物馆收藏。 共八幅，此为第四幅，描绘的是金刚山名胜之一——九龙 瀑布。朝鲜王朝时代画师郑歚 （1676-1759） 打破了沿袭中国风格 山水画的框框，开辟了画风独立的真景山水画。此后，直到近 代，民画中的金刚山图一直模仿他的技法并广为流行。 3. 赵子庸曾在美国专攻土木与结构工程学，回到韩国后以 建筑师为职业，留下诸多优秀建筑作品，但在沉醉于传统文化 后，为寻找其本质和源流奉献了一生。

子庸通过民画探索基层文化的源流，致力于民画的大众 化和世界化，他的杰出贡献是我们应该永远记住他的理

由。（姬彦斌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11

特辑 2

民画: 祈求幸福之画

民画，我的热爱 嘉会民画博物馆馆长尹烈秀一生致力于民画的收集、研究与展览事业。1973年，他以 爱弥儿博物馆策展人的身份开启职场生涯，当时第一次接触民画，便被其魅力深深吸 引。他回顾了自己与虎、龙、喜鹊、牡丹、莲花共同走过的有苦有乐的悠长岁月。 尹烈秀 嘉会民画博物馆馆长

我

出生并成长于全罗北道南原，那里

可谓呕心沥血。当时，我虽为策展人，却对民画

曾是百济和新罗的要塞,三国时期的

一窍不通。我几乎每天与先生一同仔细欣赏某一

文物随处可见。犁地的时候就能发

幅民画，一起交流并分享感受。就这样，我们看

现碎陶片，甚至能发现几乎完好无缺的陶器。小

了数百幅民画。我渐渐对民画有了一些认识，也

时候，我经常把地里被人踩踏的碎陶片捡回家。

自然而然地迷上了民画。

可能是这种习惯使然，我后来喜欢收藏。

1975年11月，赵子庸先生带着博物馆的32幅

我的第一个正式收藏是从小学时期开始的集

民画藏品，开启了美国巡展之旅。巡展从夏威夷

邮。我用心收藏了几年，积攒了不少。可不幸的

开始，历经七年，是韩国民画首次在海外展出。

是，我的集邮册有一天被偷了。失望之余，我苦

从1981年的奥克兰市立美术馆展览开始，由我来

苦思索有什么收藏品不会被人偷走，最后想起了

负责具体的巡展事务。当看到美国当地人的热烈

神符。我觉得神符家家户户都贴，作为收藏品再

反响时，我对民画的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适合不过了，就开始玩命收集神符。服兵役的时

1983年，爱弥儿博物馆从首尔登村洞搬迁至

候，一个好机会找到了我。当时我当小队长，士

位于忠清北道报恩的俗离山，我也离开了博物

兵们知道我喜欢收集神符后，就趁着休假从老家

馆。但我对民画的热爱并没有停止。那之后，我

给我带各式各样的神符。因此，我有幸收集到了

在其他博物馆工作，继续系统学习民画。同时，

各个地区不同的神符。

我觉得行万里路才是最好的学习，就不知疲倦地

我与民画结缘始于1973年4月，那时我刚退 伍，到赵子庸先生创建的爱弥儿博物馆做策展人 的工作。

爱弥儿博物馆

走遍韩国各地，我的收藏品也一件一件多了起 来。

嘉会民画博物馆

我当了30多年的博物馆策展人，积累了不

馆长赵子庸先生是一位曾在美国学习的建筑

少经验和知识，不知不觉萌生了将来有一天自己

师，但他对韩国传统文化和艺术的造诣也很深，

也要经营博物馆的梦想。没想到，藏在内心深处

尤其对民画有着深厚的感情和兴趣，为收集民画

的梦想竟然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变成了现实。首

12 KOREANA 冬季号 2020

《鹊虎图》 ，20世纪， 纸本彩墨，98.3×37厘米， 嘉会民画博物馆收藏。 这幅画以山峦和牡丹为背景， 喜鹊与虎垂直排列， 这种构图并不多见。

韩国文化和艺术 13

尔市城市开发公社发布了公开招聘有意在北村经 营博物馆者的公告，我看到公告的时候距离截止 日期只剩一天。为了在一天内准备好所有申请资 料，我和妻子忙得不可开交。最终，我争取到了 能够做我热爱并了解的事情的机会。 民画与韩屋，堪称完美组合。最能体现韩国 人生活情趣的绘画形式当属民画，能在传统文化 氛围得到完好留存的首尔北村韩屋村经营民画博 物馆，我感到万分幸运。 2002年，我终于在狭小的韩屋里创立了民画 博物馆。围绕如何运作适合韩屋的博物馆，我们 夫妻共同商讨了博物馆名称、展览方式等诸多事 宜。我们把隔成多个房间的韩屋内部打通，连接 成了一个完整的展览空间，还在地面铺了地暖， 以方便游客脱鞋进入。然而这些并非易事，我靠 着工资收集民画，经济上并不宽裕。如果没有妻 子作为坚强后盾，没有她的积极支持和鼓励，就 不会有现在的嘉会民画博物馆。妻子从小生长在 首尔，再加上专业是韩国史，她非常清楚在北村 设立民画博物馆的特别意义。 我们举办的第一个展览的主题是 “辟 邪”，我从收藏很多年的神符和民画中挑选出辟 邪图展出。神符形式多样，其中“唐四柱”是一 种描绘个人运势走向的图，在运笔上酷似民画， 目的是让不识字的人也能很容易地理解内容。唐 四柱和民画，一个用来安抚人们内心的痛苦，一 个表达老百姓的各种心愿。虽然二者形式和用途 各有不同，但都是洞察人心的图画。从这一点来 看，唐四柱的价值不容小觑。之前也偶尔有过与 辟邪相关的民画展览，但用民画和神符来举办以 辟邪为主题的特别展，这还是首次。 1

1.《张飞将军》 ，19世纪，纸本彩墨，111×64厘米， 嘉会民画博物馆收藏。 出于教化目的， 《三国演义》中的主要场景和人物经常出现在绘画作品 中。这幅图诙谐地描绘出了蜀汉名将张飞的勇猛形象。

2. 2002年，嘉会博物馆在首尔北村的一座韩屋里创立，馆内有民画、 神符、民俗材料等收藏品共2000多件。博物馆一直坚持举办 多种策划展览来宣传民画的价值。2014年，根据地区开发规划， 博物馆迁到附近的现代化建筑中。

14 KOREANA 冬季号 2020

为了方便展示，我们把收集的神符用展板在

最能体现韩国人生活情趣的绘画形式当属民画。能在传 统文化氛围得到完好留存的首尔北村韩屋村经营民画博 物馆，我感到万分幸运。

墙上贴得密密麻麻。尽管如此，空间还是不够。 于是，我们就像在家里那样，在大梁和椽子上都 贴了神符。这使得参观者进屋后躺在地板上才能 看展。这不是普通的穿着鞋进屋参观的展览，而 是脱鞋躺在地板上用全身去感受的“韩屋体验 型”展览。通过这次展览，我对嘉会民画博物馆 的未来策展方向也自然有了定位。我想下一次展 览着重宣传虎图，虎最能说明辟邪用民画的真正 本质，同时又象征韩国文化的最初根源，长期以 来被韩国人视为具有神秘力量的神灵，他们对虎 有着种种情感。

海外展览

首次展览吸引了众多民俗学家，还有很多对

韩国民间信仰感兴趣的外国人。此后，我们每年

2

通过策划展向大众宣传所收集的民画。展品仅来 自个人收藏，所以规模比较小，但可以根据特定 主题展现民画，还是很有意义的。同时，也为我 提供了一个系统整理收藏品的机会。

画册真品展：民画与画册的相遇”（2010），参

此后，我们又陆续举办了“儒家文化的美

加了驻法国韩国文化院主办的“韩国巫神图”

德：文字图展”（2003）、“寻找民俗信仰的

展览（2010），在大阪府立狭山池博物馆举办了

原型：巫画展”（2004）、“回归清溪川的鱼

“祝寿康宁：韩国民画”展览（2012）。从2013

儿”(2005)、“牡丹花画展”（2006）、“美丽

年1月到2015年7月，我们在澳大利亚举办了巡

山水画展”（2007）等20余次展览。不单是首

展，共8次。2018年，我们在莫斯科国家东方艺术

尔，地方展览我们也积极参与。通过一次次的策

博物馆举办了民画专场展览，这在俄罗斯尚属首

展，我对各主题的研究更加深入，并将成果以图

次，紧接着在位于白俄罗斯明斯克市的白俄罗斯

录形式保留下来。

国家美术馆继续进行了展览。

我们的展览虽然起步于又小又寒酸的博物 馆，展览本身也十分朴素，但它仍能走向海外。 2006年3月，我们在蒙古乌兰巴托扎纳巴扎尔美

虎图特别展

不知不觉，我与民画结缘已有47年。我最

术博物馆举办了蕴含韩国民画谐趣和智慧的“皱

近的目标是收集100幅虎图，举办“虎画特别

巴巴陶器与歪扭扭民画展”，这是首次在海外办

展”。这需要进行条理清晰的系统研究，编成图

展。此后，我们对海外展览倾注了大量心力，在

录，多年之后仍可为人们带来快乐。我正在积蓄

日本西宫市大谷纪念美术馆举办了“韩国民画与

力量让它成为现实。（文丽华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15

半生心血赋予文房画

1973年，一位在韩国旅行的美国人偶然看到了绘有文房画的屏风便沉迷其中无法割 舍，此后平生专注于文房画的研究。2020年6月，首尔一家出版社编辑出版了饱含着 凯•布莱克近半个世纪热情和心血的文房画专著。 1

李殷朱《中央日报》文化部高级记者

2

020年7月，一本书放到我在报社的办公 桌上。作为美术记者，我常常收到相关领

域的新书，然而这本书却似乎透露出些许的

不同。这是一本英文书，题目是《文房画：韩

国拼图》，作者是凯•布莱克。

我带着好奇心翻开书，精美的插画映入

眼帘。我一页页翻看着，不由得连声赞叹。朝 鲜王朝时代的文房画，即使是韩国人也很少

有人了解，作为一个外国人，早在20世纪70

年代就认识到它的价值，并且花费毕生精力

去研究，实在令人惊叹。 几十年的追求

为更多了解作者情况，我拨通了出版社

的电话，但却得到了不幸的消息。责任编辑十

分遗憾地告知我，作者不久前刚在美国去世。

“这本书刚印出来，我们就邮往美国了。

听说作者是在病床上收到这本书的，十分高 兴。后来又听说，她在收到这本书后不久就去

世了。”

这是本学术著作，尺寸为225厘米*300厘

米，共330页，2020年6月末在韩国完成印刷后

通过国际特快专递寄给作者。7月5日，在收到

书10天后，作者在旧金山与世长辞，享年92岁。 我认为应该对这本书进行推介，就更加仔

细地读了起来。首尔大学名誉教授安辉浚在序

言中亲切地介绍了这位我素未谋面的作者，序

言开头这样写道：“我与凯•布莱克第一次见

面是在1996年秋天，那时我正在加利福尼亚大

16 KOREANA 冬季号 2020

学伯克利分校休学术假。……在接触过程中， 她对韩国美术的真心热爱以及全身心投入韩

国文房画研究的热情让我深受感动。”

此后，我又通过多方采访了解到，凯•布

莱克原本是生活在科罗拉多州丹佛市的一名

家庭主妇，1973年随同当地的美术爱好者一

起访问韩国。在参观展示韩国民画的爱弥儿民

美术馆才开始举办大型文房画展，重新认识其

众爱好的作品。但在爱德华教授帮助下，她打

深深吸引住了。访问结束返回美国后，她便向

一位外国游客自1970年代开始研究文房

事文房画绘制，而且文房画广受当时社会上层

克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调研散落在韩国、

三种类型进行介绍。对此，安辉浚教授表示：

俗博物馆时，她一下子就被绘有文房画的屏风

价值。

破了这种旧成见，发现其实有很多宫廷画师从

家里人宣布“我要系统学习文房画”，并申请进

画，这件事情本身就令人十分惊讶。凯•布莱

岁，开始了大器晚成的学习研究生涯。

美国、欧洲、日本等地的大量文房画作品，并对

“凯•布莱克女士和爱德华教授的论文发表

携手合作

学韩国学系的爱德华•W•瓦格纳教授开始进

献资料的韩国学者的研究。虽然布莱克和爱德

和书架为主题，配有陶瓷器、文房四宝、香炉

族谱的权威，为布莱克弄清楚文房画画家的复

但他们的很多主要观点依然具有价值。”

入丹佛大学研究生院亚洲系学习。那一年她45

文房画，也称册架图，是指在屏风上以书

等器物的画。文房画自18世纪开始作为宫廷画

重要作品做了摄影记录。几年后，她与哈佛大 行共同研究。瓦格纳教授是研究朝鲜王朝时代

杂系谱给予了很大帮助，两人在20世纪90年代

精英乃至王室的喜爱。”布莱克将文房画分为

后，围绕这一主题，出现了大量基于更丰富文

华的观点有时会遭到韩国学者的反驳和指正， 凯•布莱克本人在序言中写道：“我有幸

盛行，19世纪逐渐发展成为民画。在20世纪70

共同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

与哈佛大学韩国学开创者瓦格纳教授（1924-

只是在最近的十多年间，韩国国内的博物馆和

房画通常被认为是佚名画家绘制的反映普通民

感谢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世宗大学客座教授

年代，韩国国内关于文房画的研究还是空白。

安辉浚教授在序言中介绍道：“因此，文

2001）共同研究这个项目达12年之久。”她还

加里•莱迪亚德把她引荐给瓦格纳教授。她又

说：“文房画研究是一项开拓性工作，希望它 激励他人继续从事这一课题的研究，完成这个

2

拼图。”

勇气与执着

为进一步深入了解这位特殊的作者，我想

方设法得到她曾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建筑学的

女儿凯特•布莱克（美国皮埃蒙特市城市规划 局局长，64岁）的电子邮箱地址，发邮件请她

3 1. 1973年访问韩国时， 凯•布莱克被韩国民画的魅力 吸引，从此置身于文房画研 究，直至2020年7月去世。

2.《文房画》 ，李膺禄（18081883） ，19世纪，纸本彩墨， 163×276厘米，旧金山亚洲艺 术博物馆收藏。 文房画在朝鲜王朝时代后期比 较盛行，是一种在屏风上描绘 文人厢房所摆放的书籍、陶 瓷、文具和香炉等物品的静物 画。此画采用了当时非常罕见 的西方线性透视画法，描绘得 非常逼真。

3. 2020年6月，凯•布莱克的 《文房画：韩国的拼图》由社会 评论出版社出版，该书汇集了 她30多年研究成果，精装， 336页。

回答问题。我担心她因为母亲刚刚离世而心情 不佳，所以发去问题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但

却得到了令人感动的回复。

凯特•布莱克写道：“这本书确实是我母

亲的毕生之作。……母亲是让我由衷敬佩的楷

模。她教导我，只要下定决心，任何事情都可

以做到。在我和姐姐们上大学后的47年间，母 亲始终专注研究韩国文化，为找寻文房画足迹 踏遍世界各地。我真心敬佩母亲的勇气和执 着。”

我轻掩书卷，想象着凯•布莱克潜心研究

文房画的悠悠岁月。在文房画里，究竟还有多 少我们未知的线索和拼图块？凯•布莱克在催 促我们，让我们通过文房画探寻进入神秘世界

的大门，去反思我们拥有的那些充满魅惑和惊 奇的文化遗产。（唐艳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17

特辑 3

民画: 祈求幸福之画

多种素材所象征的 生活故事 民众开始大量创作和拥有民画是从朝鲜王朝时代后期开始的。比起职业画家，没有专 门学过绘画的普通百姓虽然在表现手法上不太成熟，但在民众的群体价值观、想像力 以及世俗愿望方面反倒表现得更加自由奔放，形成了一个有趣的世界。另外，每种素 材所蕴含的主题也各不相同也是民画的一大特点。 任斗彬 美术评论家

山水画

在东亚，在儒家、佛教及老庄思想的影响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的传统很悠久。山水画是这个文化圈的人们共同怀着对自然深厚的亲 切感和整体感创造出来的一种绘画体裁。这也正是它受到广泛重视和 喜爱的原因。

民画中的山水画源于对正统绘画的模仿。主要以模仿郑鄯（1676-

1759）的真景山水画法的画作居多。主要原因是真景山水画与朝鲜王 朝时代后期大量出现的民画拥有共同的时代背景。此外，还有一个原 因是真景山水画以大胆的笔法使对事物的表现简单化，那些无法照搬 正统绘画细腻描绘的业余画家更容易模仿。

《金刚山图》 ，朝鲜王朝时代，绢本淡彩，50.2×34.6厘米，鲜文大学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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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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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图

正统绘画中的花鸟图是大自然之美的忠实再现。民画中的花鸟图

则是在此基础上又添加了祝愿男女和谐相处的寓意，因此兼具装饰和 辟邪祈福的品质。常用的绘画素材有：牡丹、石榴、莲、梅、菊、水 仙、玉兰、兰等花卉，雉、凤凰、鹤、雁、鸭、鸡、鹭、鸳鸯、燕、 莺、雀等鸟类。

被广泛描绘的牡丹花象征着富贵与幸福。石榴寓意像在熟透的果

实里嵌满了无数的石榴籽般多生子嗣，至于雉、鸳鸯、鸭等则常常画 成雌雄在一起，祈盼夫妻恩爱和睦。

《花鸟图》 ，朝鲜王朝时代，纸本彩墨，69.1×41.2厘米，鲜文大学博物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21

十长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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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人们的普遍愿望——健康与长寿的十长生图中的“十长生”通常包括：日、

云、水、山、石、龟、鹤、鹿、松、芝等自然界的十种物像。这种画可以说是从古代占 统治地位的原始宗教——以神灵崇拜为基础、尊重自然的萨满教发展而来的。

在古代社会，具有国家宗教地位的萨满教对上至统治阶层，下至百姓都产生了绝对

的影响。就这样，拥有悠久历史的萨满教思想无形之中被刻印在人们的脑海深处，即便 后来佛教传入，影响仍旧不减。这可以视作十长生图诞生的背景。在各种体裁中，尤数 十长生图色彩夸张明艳，是感受韩国传统色彩的绝佳资料。

《十长生图》 （十幅屏风） （局部） ，18世纪后期，绢本彩墨，210×552.3厘米，三星美术馆Leeum。

韩国文化和艺术 23

神仙图

神仙思想可以追溯到曾为朝鲜半岛最早国

家的古朝鲜时代，具有悠久的历史。据传，今

日韩国人的建国始祖——檀君也成了仙。韩国 人不认为神仙是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存在，他 们相信人只要脱离尘世，通过冥思自我与世界 的精神修炼，最终得以开悟，就能成为超越生 死世界的神仙。

追求天人合一与长生不老，不为痛苦世事

所困，智慧且无欲无求地生活。这一信仰通过 绘画表现出来就是神仙图。

《神仙图》 （十二幅屏风） （局部） ，崔禹锡 （1899-1964） ， 年代不详，绢本彩墨，181.5×285厘米， 国立民俗博物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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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2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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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图

文字图采用独特的表现方式，用汉

字表现儒家的伦理道德，并把相匹配的 古代故事画在笔画的里面或外面。常用 汉字有孝、悌、忠、信、礼、义、廉、 耻八个字，每个字都用象征其含义的动 物、花、物品等来画出。

比如，在“悌”字图中就会出现鹡

鸰，用来象征有难同当的兄弟，还会出 现象征和睦的红果越桔。文字图因将抽 象表达与写实表达完美融合的独特结构 而受到关注。（金粉红译）

1.《文字图》 （“悌”） ，20世纪初，纸本彩墨， 55×33厘米，私人收藏。

2

2.《文字图》 （“忠”） ，19世纪，纸本彩墨， 99×33厘米，私人收藏。

韩国文化和艺术 27

特辑 4

民画: 祈求幸福之画

韩国民画的 现代转型与 未来发展 民画的创作主体和受众都是普通大众，所以它被称为体现作品创作时 代人们欲望与企盼的“大众艺术”。今天的民画理应反映时下人们关 注的焦点。21世纪的民画正在将这个时代的故事与心愿融入其中的同 时进行着各种新的尝试。 文智慧 月刊 《民画》记者

仅

仅几十年前，民画的受众范围还十分狭小。20世纪70-80年代，民画 的购买者主要是日本画商等外国买家及韩国国内知名酒店等特定群 体，他们购买的也主要是《牡丹图》《十长生图》《鹊虎图》等传统

民画。而如今则大为不同，民画的受众范围相当广泛。不仅家庭主妇们会把学习 民画作为一个兴趣爱好，时装、美妆品牌也会与民画家合作，推出独具特色的新 产品。 也就是说，民画已从小众圈子走入了大众视野。而在起步初期，经营小型民 画工坊的画家们功不可没。20世纪90年代，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搬迁至大学附 属继续教育学院或百货商店的文化中心，自此民画开始得以普及。这一时期，可 以让新手轻易入门的抄本临摹学习方式很受欢迎。因此，在民画界形成的初期， 以临摹方式创作的传统民画占据了主流。 进入21世纪后，民画家数量剧增，力量也日益强大，民画创作也随之进入了 谋求现代化转型的阶段。最重要的是，传统民画形式已经很难承载现代人的感受 与价值观，所以越来越多的画家都在尝试打破传统，谋求适应时代的新形式与新 风格。 《摩登虎》 ，琴光福，2020年，韩纸设色（棒彩，色粉，油漆管、白胡粉） ，130×160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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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29

1

当今的故事

窗户移用到画作当中，营造出了超现实主义的韵

画家琴光福既熟悉传统民画，又善于以独特

味。她的山水画还以人们日常生活中常吃的面条

的技法进行创作，他借助具有辟邪含义的老虎形

为素材，将其融进自然，引发共鸣。这些画作又

象，以幽默的方式表达了想要坚守韩国文化的意

被称为“面条山水” 。

愿。他强调“正如民画产生于先祖的生活，当今

生活在济州岛的画家金生亚也以将居住地风

的作品也应融入当今的故事。民画要想获得持续

景融入到作品创作当中而知名。她的画作中总有

发展，必须在传递吉祥信息的基础上，体现一定

济州岛传说故事的影子。她还经常到济州岛海边

的历史意识。”

赶海，捡来很多玻璃碎片，放入陶瓷窑中进行烧

往返于首尔和纽约两地从事民画创作的画家

制，用作画作的装饰。“美丽的济州正遭受着环

安省民将纽约代表性房屋——褐石建筑的大门和

境污染的侵害，去海边捡玻璃碎片不过是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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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一见如故》 ，郭洙渊， 2010年，韩纸彩墨， 162×131厘米。

2.《游戏空间第5号》 ， 崔瑞原，2020年，混合颜料 画布，91×116.8厘米。

小的举动，但相信会带来积极的变化。”她是将

品，她做出了这样的阐释：“骷髅通常和死亡相

这样一种信息融入到自己的作品当中。

关联，往往产生负面效应。但我却想，只要生活

新的实验

是美好的，是不是连骷髅也可以是美丽的呢，就 画了这些画。”

将民画图案如壁纸中那样多次重复，或将

放大凸显画中局部图像，也是现代民画的

其变形为个性化形象，这类样式实验试图给人带

一种实验。工坊画匠出身的画家尹仁寿在《文房

来新的视觉冲击，激发人的好奇心。画家李智恩

图》这幅画中就放大特写了花瓶这部分。花瓶，

在她的画作《花路》中使用格式塔设计技法，形

不过是众多文房器物中的一种，在文房图中素来

象地再现了骷髅图像，彰显了其深度解读素材特

不被重视，但在被凸显为主角之后，就显现出了

点的敏锐洞察力和卓越的感受力。对于自己的作

其原本的色调和造型美，营造出了与众不同的效

韩国文化和艺术 31

传统民画形式已经很难承 载现代人的感受与价值 观，所以越来越多的画家 都在尝试打破传统，谋求 适应时代的新形式与新风 格。

果。尹仁寿曾在工坊度过了高强度的习作期， 他经常感同身受地教育自己的学生，告诫他们 “只有正确理解传统，才会有成功的创作”。 近来，还有一些民画家尝试着将自己作为 画中的主人公，使画中人物成为自己的化身。 还有一些画作借用一些众所周知的虚构人物来 吸引更多的受众，比如德•圣•埃克苏佩里的 “小王子”这样的童话人物来唤起赏画人的童 心，帮助他们解读画作。画家郭洙渊创作了一 系列以拟人化宠物为主人公的画作，以此闻 名。他别出心裁，恶作剧般将猫、狗画入文房 图和十长生图中，让人忍俊不禁。

超越传统

近来 ，很 多民 画家 都在 努力打破“ 用传

统颜料在韩纸上创作”这种固定模式，尝试使 用各种画材。原因在于画材选取范围前所未有 地扩大了，而且画家可以在选取过程中构建自 己独有的造型语言。画家们一致认为“在当今 这个全球化时代，区分东西方画材没有任何意 义。” 我们身边处处可见用丙烯颜料、蜡笔、彩 色铅笔等在油画布上绘制的作品，还有画家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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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品、各种图案的壁纸等周边随手可得的材

料加以拼贴，为作品融入现代感。有一些画家 干脆舍弃平面创作，尝试使用装置艺术、传媒 艺术等多种形式创作作品。画家李暾雅之前一 直专注于分解民画中的传统图像，用六面体、 四角形、画框等几何图形来创作充满视觉感的 画作，自2015年起，她开始尝试将影像、透镜 打印、媒体立面等传媒技术运用到绘画中。 如今 ，现 代美 术画 家， 包括 东方画 或西 方画专业学习者，广泛运用民画元素。由此可 见，民画的大众化的确在现代社会掀起了超乎 想像的巨大波澜。

全球本土化

人们 对民 画的 关注 ，让 民画 走出了 绘画

界，逐步向美妆、时装、生活服务业渗透。最 初用于家居、生活用品装饰等实用用途的民画 不仅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和装饰性，还具有浓厚 的韩国传统美，因此在个性化品牌推广方面具 有独特的优势。 最能体现对民画钟爱的就是化妆品品 牌——雪花秀。该品牌很早就与知名画家合 作，将化妆品包装的民画风格延续至今。2019 年，雪花秀还举办了以现代人观点重新阐释传 统图案的策划展，展出了当代画家将《蝴蝶 图》《花鸟翎毛图》中的传统图案用于装修、 家具、时装等各领域产品的作品，备受瞩目。 高定时装品牌HEILL2020年在巴黎春夏季时装秀 上还发布了以民画中的传统扇子图案为核心要 素的时装系列。时装秀举办前夕，设计师杨海 2

逸曾这样说道：“韩国拥有民画这种美丽的资 源，真是太令人感动了。”文在寅总统夫人金 正淑女士在2017年总统就任仪式上穿的就是该 设计师设计的服装。

1. 高级时装品牌HEILL的设计师杨海逸以民间 画中的扇子图为主题设计制作的礼服。2019年 9月在巴黎勒布里斯托酒店举办的 巴黎时装周上首次发布。 2.《牡丹壶马卡龙02》 ，安省民，2015年， 甜品花束系列，韩纸彩墨，75×50厘米。

一些敏于观察的国际化品牌亦将民画融入 到产品设计当中，可见韩国民画不仅最具有韩 国风格，同时也具有引发世人共鸣的美感。韩 国民画蕴含有所有国家和种族都可以感受到的 对吉祥幸福的企盼。也许，这正是韩国民画近 年来迅速崛起的另一个重要缘由。期待经过不 断的努力与实验，韩国民画终有一天发展为足 以掀起新一波韩流的韩国艺术。（南燕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33

艺术之窗

1

朴崃贤的人生和艺术 “一路跌跌撞撞，用爱情和艺术获得胜利的人生” ——朴崃贤（1920-1976）这样描 述自己的人生。她的丈夫是一位失聪画家，她不仅是一位具有献身精神的妻子， 自己本人也是毫不逊色的优秀画家。为迎接她的100周年诞辰，国立现代美术馆 为这位被传奇人生的阴影掩盖的画家举办了旨在回顾其艺术世界的策划展。 金晓正 独立策展人

1. 朴崃贤尝试使用多种材料和技法来创作具有韩国特色的现代绘画风格的画作。她的版画被誉为具有先驱意义， 这些作品往往经过充满激情的创作过程而构建出她自己的深奥世界。 2.《作品》 ，1966-1967年，纸本彩墨，169×135厘米，山博物馆收藏。 这是画家开始专注于抽象画创作时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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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韩国文化和艺术 35

正

在国立现代美术馆德寿宫馆举行的“朴崃 贤：三语译者”展（2020年9月24日至2021 年1月3日）全面回顾了画家从初入画坛到

70年代前期，约30年间的作品世界。展览共分四个部 分，主要展示了她以女性为题材的40-50年代的具象绘 画、与丈夫金基昶共同举办的夫妻展相关资料、可以 窥探她个人思想的文章、60年代的抽象画以及70年代 的版画作品等。 展览标题“三语译者”的含义是，为了让患有听 觉障碍的丈夫与世界沟通，她起到了韩语、英语、唇 语三语译者的作用。正如标题暗示的那样，通过此次 展览能够同时看到朴崃贤对人生和艺术的热情。

风格的变化

朴崃贤出生于1920年，在日本殖民统治下开始学

习美术。在就读京城师范学校（现在的首尔大学师范 学院）期间，她向日本美术教师江口敬四郎学习绘 画。而后，她于1940年进入东京女子美术专门学校， 开始了画家生涯。她的画坛处女作是在1943年第22届朝 鲜美术展览会上获得总督奖的《梳妆》。画中描绘了

1

一位坐在红色梳妆台前，身着黑色和服的日本女孩， 整幅画色彩对比简单而强烈。虽然这部作品延续了当 时习以为常的日式风格，但从那时起，后来贯穿其作 品世界的感性而大胆的构图美已初见端倪。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已经结婚的朴崃贤和丈夫

化所形成的固有形态的画面统一，有时也会想到特有 线条暗示的立体性。”

去了群山，她的娘家在那里。直到重新回到首尔，4年

这是朴崃贤1965年在某月刊上发表的题为《东方

多时间里，夫妻俩虽然身处战乱之中，但是仍然能专

画的抽象化》一文中的一句话。这种想法演变成了通

心工作，并尝试着探索新的艺术创造。结果，她凭借

过线条和色彩的适当融合，将对象进行简洁立体的表

《清晨》（1956年）和《路边摊》（1956年）在1956年

现。这种画风的变化在1955年的作品《姐妹》就已经

的大韩美协展和国展上获得了总统奖，迎来了光荣的

开始。仔细看这部作品，虽然是单纯平凡的两个少

时刻。

女的形象，但姐姐的肤色和上衣的颜色相同，无法区

直到20世纪50年代中期为止，她的作品画的大多

分，妹妹的裙子也分不清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

都是女性。避难时期过后，她画中的女性也逐渐呈现

传统的东方画中，墨线通常用作作品素材的外围线，

出不加修饰的贫穷而平凡的模样。与处女作《梳妆》

朴崃贤则是混合墨线和设色用笔法，自由地进行绘

相比较，可以看出，13年后的《清晨》和《路边摊》

画。

两部作品有了很大的变化。画家所处的地理位置从日

这一时期她直接提及的“立体”一词，让人想起

本变为了韩国，她本人对待绘画的态度、结婚后的个

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韩国画坛所受到的立体派

人环境、国家的政治状况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因此，

的影响。事实确实如此。她曾评价毕加索是“时刻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品的变化是理所当然的。其中

化无常，始终展现蓬勃青春的”画家，还把1973年4月

最值得关注的是风格的变化。

去世的毕加索的讣告报道和她作品中的形象拼贴在一

“开始考虑形态和色彩的融合，开始注重色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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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制作成了版画。

1.《梳妆》 ，1943年， 纸本彩墨，131×154.7厘米， 私人收藏。 这是作者就读于东京女子美 术专门学校时，在朝鲜美术 展览会上的获奖作品。

2.《路边摊》 ，1956年， 纸本彩墨，267×210厘米， 国立现代美术馆收藏。 这幅画曾在1956年的韩国美 术展览会上获得总统奖，作品显 然受到立体派画风的影响。

2

其他尝试无具形风格的东方画家，画面通常充满富有 节奏感的线，与之相比，朴崃贤的作品确实非常独 特。究其原因，是因为朴崃贤在接受了无具形绘画 “韵味”的同时，还保留了东方画在材料上的特性，展 现了特有的细腻技法。 韩国文化和艺术 37

1

38 KOREANA 冬季号 2020

抽象画和版画

静休时间

单纯。1960年1月，她作为为共同探索东方画新模式而组成

自己的艺术世界。但对于大众来说，更为熟知的是她是

的“白阳会”的一员，访问了中国台湾，并首次举办了名为

“金基昶的妻子”，这也是事实。1943年，她与作品在当

“韩国现代画家展”的海外展。该展览于第二年又在日本东

时的朝鲜美术展览会上多次入围特选的中坚画家金基昶

京和大阪举行。通过这一时期的海外旅行，她意识到同时代

相识，两人三年后结婚。正如金基昶所说，他们的相识

的东亚画家对传统样式抱有怀疑，都在渴求突破。

是“耳聋、贫穷、没有学历的我和地主家长女、毕业于

直到20世纪50年代后期，朴崃贤的画中对象变得越来越

在超过30年的时间里，朴崃贤一直以新的尝试构筑

20世纪60年代，无具形运动席卷韩国画坛。无具形艺术

最知名学府的你”的结合，在当年的韩国画坛成为了热

是在二战以后，因反对带有学术氛围的几何抽象画而在欧洲

门话题。也许是因为预见到了自己的艺术生涯将因终生

美术界出现的一种倾向，它强调抒情的抽象，注重厚厚的油

伴侣而得以延续，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画颜料的质感。朴崃贤在接受这一流行趋势的同时，开始利

为她起号的人也是她的丈夫。金基昶号“云甫”，

用东方画的材料特性创作独具特色的画 面。这一新变化出现在1962年12月举办的

1.《记忆》 ，1970-1973年， 蚀刻，飞尘技法，60.8×44厘米， 私人收藏。 在这部铜版画作品中，作者以娴熟 的技法用河回假面、新罗时代的金 耳环、子宫、粮食等素材表现出自 己对历史、生命、大地的关注。

第六次夫妻展参展作品中。在大部分作品 中，对象的具体形态已经消失，由红褐色 的色块取代。其他尝试无具形风格的东方 画家，画面通常充满富有节奏感的线，与 之相比，朴崃贤的作品确实非常独特。

2. 1947年，金基昶和朴崃贤的婚姻 在社会上引发热议。两个人在第二 年举办了第一次夫妻画展，平生一 共举办了12次展览。丈夫金基昶将 传统与现代、具象与抽象相结合， 形成了独特的画风，拓宽了韩国画 的视界。

她将纸揉皱，然后在形成的纹理上 运笔形成墨迹。或者在纸上泼上颜料使其 晕染，表现出墨和颜料相互混合的效果。 这样的实验从1961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963 年左右，从1966年开始，在被称为“磨盘 垫系列”的一系列作品中，她又加入细细 的、无数次重复的墨线，达到了更高的完 成度。从《作品》系列（1966-1967）可 以看出，与其他东方画家在接受无具形风 格影响的同时，仍大量使用华丽有力的线

2

不同，她在薄而结实的韩纸上画上细线， 使颜料浸入纸中，展现了特有的手工艺特 性。

于是为她起了一个与之相配的号——“雨乡”，意思是 她的旅程并没有就此结束。1969年，她踏上了留学美国

在故乡下雨，让种子茁壮成长，收获果实。

之路，进入普拉特图形艺术中心和罗伯特•布莱克本版画工

朴崃贤养育了四个孩子，耗时五年教失聪丈夫学唇

作室学习，同一时期她的大女儿正在普拉特艺术学院学习。

语，直到他可以独自与人沟通。这种意志和献身精神使

初期，她主要致力于使用蚀刻技法，将现有的东方画作品转

她被人们熟知为“贤妻良母”的象征，而不是优秀的画

换为版画。《喜悦的象征》（1970-1973）之后开始探索版

家。1974年，她因这一点被某女性团体高度评价而获得申

画独有的属性，最终创造出与东方画截然不同的立体质感效

师任堂奖。当时，她就自己的一生发表了感言：“一路

果。版画与绘画不同，作者可以直接用手感受材料物性。因

跌跌撞撞地走来……打开丈夫话匣子的爱情和艺术是人

此，她的特长——细腻的触觉完整体现于材料的效果应该会

类胜利的记录”。也许，在一刻也不能停歇的日常生活

立刻显现，而这样的工作过程也应该会给她带来无比的快

中，艺术是她可以暂时休息的宝贵间隙，也是可以尽情

乐。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安乐窝。（孙鹤云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39

访谈录

行走在底层的艺术 装置艺术家崔正化并不喜欢别人称自己为艺术家，他认为自己在本质上更接近一个 “设计师”。在他看来，传统市场和跳蚤市场比美术馆更具有艺术气息。 金民《东亚日报》文化部记者

许东旭 摄影家

2

020年9月的最后一周，中秋节小长假在

20世纪90年代初，我举办了个人作品展“塑

即，南部地方城市的一家菜市场里，挂

料天堂”，当时展出了几个塔，是用绿色沥水

起了一些巨大的水果状气球，有石榴、

篮子搭起来的。那是我第一次尝试将我们熟悉的

桃子、草莓等等，直径2-8米不等。这些气球全部

物品陌生化。我只是觉得好玩儿：“如果把塑料

是艺术家崔正化的装置艺术作品，是“水果旅行

沥水篮放到美术馆展厅里，观众们会有什么反应

项目”的一环。

呢？”没想到，很多人都很喜欢我的这一创意。

崔正化喜欢将日常生活中经常容易接触到 的物品拿到公共场合，将其高高堆砌起来或者放

为什么偏偏选用塑料沥水篮？

大。2018年，他在国立现代美术馆举办了个人作

我最早从事的是绘画，获过奖。但后来开始

品展——“崔正化：花、林”。在展览中，他用

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即便有什么地方邀请我去

市民们捐赠的7000多件餐具创作了高达9米的作品

参展，我也都一一拒绝了。大概过了三年，我终

《蒲公英》。2020年，他又在大邱美术馆展出了

于决定答应去参加一个展览，就在那时，我突然

2013年的作品《卡巴拉》，选用的材料是5376个绿

注意到家里的红色沥水篮，这种篮子市场里堆得

色和红色的塑料沥水篮。

到处都是，每家几乎都有。于是我就想，那就用

这些方法让人联想起安迪•沃霍尔的《金宝

这个人人都有的材料吧，就这样开始了创作。

汤罐头》或克拉斯•奥尔登堡的巨型雕塑。不同 的是，崔正化使用的材料是塑料沥水篮、锅等韩 国人比较熟悉的东西。这些材料色彩鲜艳，都是

听说，您一直不愿意刻意展示自己的艺术才 华，所以才使用了这些生活中的材料。

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物品。正因如此，很多人没有

我所选择的方法或主题通常都是可以在外面

听说过崔正化这个名字，但都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玩，或者可以在外面摆放的。2015年，我在温阳

创作的作品。他在韩国国内外积极开展“韩式波

民俗博物馆举办了个人作品展，取名“陪伴”。

普艺术”活动，此次在首尔钟路区的工作室里，

当时，我在博物馆周围的一个破房子里找来一些

我们有幸见到了他本人。

家具，设计了一个“饭桌塔”。我一直在尝试， 不单纯地去做艺术，不单纯地去做美术，因为弄

一提到崔正化，就会想到“堆砌”，您是从 什么时候开始以这种形式从事创作的呢？

40 KOREANA 冬季号 2020

不好就会成为一种“艺术家自己的游戏”。用我 自己的话说，我是想打造一个“生活变成艺术的

崔正化说，相比美术馆里陈 列的作品，在农贸市场和跳 蚤市场里能够收获更多的灵 感。他打破艺术与日常生活 之间的界限，用人人可得的 材料从事创作。

韩国文化和艺术 41

1.《卡巴拉》，2013年， 塑料篮、铁架，自由组装 （16米） ，大邱艺术馆收藏。 由5000多个绿色和红色沥水 篮堆积制成，平凡的材料带给 人们无限的快乐和新鲜感。 2.《果树：维莱特公园的巨人 空气》 ，2015年，纤维增强塑 料、聚氨酯、铁架，自由组装 （7米）。 该作品摆放于巴黎拉•维莱特 公园，展现出画家与众不同的 创意及灵感。创作者以同一个 主题《果树》创作出各不相同 的作品，摆放在世界其他地 方。

1

42 KOREANA 冬季号 2020

2

游乐园”。这样可以唤起每个人的回忆，感受到

从《301 302》（1995年）开始，又尝试担任电影

它的快乐。从根本上来说，艺术是所有人的，然

美术指导。这部电影根据诗人兼小说家蒋正一的

而现在却被特定的1%的人所拥有。这一点是我最

作品拍摄而成，讲述了发生在两个女性身上的故

不满意的地方。

事。她们二人是同住在一幢公寓的邻居，一个患

平时我不太使用“不满意”这个字眼。其

上厌食症，另一个患上了暴食症。最初我只是打

实，我现在也觉得现代美术很难做。有很多东西

算担任美工，后来我提出做总监，于是负责营造

我无法理解，更何况是一般观众了。

电影的整体氛围。 其实在这之前，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时候，

您真的很坦诚。

我曾经在装潢公司工作过，也自己开过公司。那

我说的是实话。不久前，我在P21画廊举办了

时我做的都是些“很一般，却很光鲜”的东西。

一场个人展，当时我说：“这个展览是崔正化的

我要么用一些一般时装店不使用的材料，要么把

艺术商品展，是辟邪符展。”我说这句话的意思

一些拆卸下来的废品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也可

是，难道艺术家创作的不是一种商品？我制造了

以说是“稀松平常”。但正是那时候那些使用材

商品，经过检验，结果发现观众很喜欢。

料和创造空间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我。

您的意思是，您很重视沟通？ 从结果来看，好像是这样的。我觉得不能

您将《炼金术》系列比喻成“辟邪符”，是 包含了一种祈福的意思吗？

把目标人群锁定为专家。第一次展览的时候，保

炼金术嘛，从字面上讲就是把金属变成金

洁阿姨看见了，对我说：“篮子真漂亮，给我一

子，我给塑料柱子赋予意义，使之变成某种别的

个。”我觉得，我个人的这种沟通方式成功了。

东西。事实上，虽然无法真的制作黄金，而是一 种将物质变为精神的过程。看到市场上的商贩把

除此之外，您还做过电影和舞台美术指导， 还从事过装潢设计。 我装潢过时装店、俱乐部、酒吧等，后来 结识了现代舞蹈家安恩美，开始转做舞台美术。

东西堆得老高，我会不由得发出赞叹。这种赞叹 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审美，而是我从中可以感受到 他们长期修炼的深厚的内功。从这些高高堆砌的 塑料中，我感受到了崇高之美。

韩国文化和艺术 43

1

1.《宇宙》 （上） ，2015年，珠子、镜片、铁丝、曲别针， 自由组装；《花中曼陀罗》，塑料盖子，2015年，自由组装。 在澳大利亚昆士兰艺术馆和现代艺术馆举办的“第8届亚太当 代艺术三年展”“儿童”展区展出的作品。塑料链子和五颜六 色的珠子串从天棚上垂下来，下面有无数个塑料盖子，孩子们 可以拿着盖子尽情玩耍。

2.《白菜和手推车》 ，2017年，硅胶、手推车， 210(W)×100(D)×106(H)厘米，庆南道立美术馆美展 《活着》 （2020.10.22-2021.2.14)参展作品。 将硅胶制成的几十颗白菜堆放在手推车上，摆放在展厅的 一侧。

3.《花的飨宴》 ，2015年，122(W)×75.5(D)×290(H)厘米， 温阳民俗博物馆龟亭艺术中心“温阳民俗博物馆与崔正化同在 你 ‘身边’”展览（2015. 3. 31-6. 30)参展作品。 用忠清南道牙山地区宗族长房家中实际使用的饭桌、小矮桌、 碗盘等厨房用品搭建而成的九层塔。

2

44 KOREANA 冬季号 2020

您为什么这么重视祈福？ 不太清楚，可能是小时候家里太穷了吧， 真的是穷得叮当响。小学六年，我转了八次学， 没能在一个地方扎下根来。所以对于童年，我没 有什么记忆，完全是一片漆黑，一片空白。没有 什么比连记忆都没有更可怕的了。但现在想想， 我觉得我利用了那段时期。因为频繁搬家，我没 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于是养成了独自捡垃圾或 捡东西的习惯。后来上大学以后，每次走着去学 校的路上，都能让我激动不已。因为我可以经过 旧货商店，经过施工现场。有一次我还捡了一个 金块。然而一到学校，我就仿佛两耳失聪，记忆 减退，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吧，那些了解我的艺术家都说我的作品有些悲 伤。 从作品中可以看到您母亲对您的影响。 我父亲反对我去读美院，不仅不让我画画， 还把我的画笔都折断了。所以我去了京畿工业专 科学校（现在的首尔科学技术大学）。然而，我 母亲偷偷地帮助我准备美院入学考试。交不上画 室费，她就给画室送泡菜。我之所以能够就读弘 3

益大学美术学院，都是我母亲的功劳。母亲对我 来说，既是救世主，也是我的幸运女神。事实 上，她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性。

“ ‘为人人’的想法有些危险， 但我的确是在底层从事艺术。 艺术高高在上的时候，我想说： ‘下来吧，我们一起玩’ ‘艺术就在你的身边’ 。”

能否谈一下您现在在庆南道立美术馆举办的 个人作品展？ 我将菜市场上使用的手推车搬到美术馆，使 其成为了作品，手推车的寿命大概有50-70年了。 市场上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也被打造成了香榭丽大 街，还搭配了海边废弃的船只。更重要的是，我 邀请了一些在各地区从事回收利用的人士，让他 们作为艺术家参与展览，介绍他们的项目。 对于今后的活动，您有什么计划？ “为人人”的想法有些危险，但我的确是 在底层从事艺术。艺术高高在上的时候，我想 说：“下来吧，我们一起玩”“艺术就在你的身 边”。现在我对“回收利用”十分感兴趣，我希 望重新去思考如何回归根本和根源。（李民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45

遗产的守护者

引领马格利酒的变化 位于首尔江南中心街的“白熊马格利酒”与传统的酒馆有很多不同。这家酒馆经营数百 种韩国传统酒，还配备酿酒设施。酒馆老板李承勋为打破人们对马格利酒的固有观念并 带来新的变化而忙碌着。 姜信哉 自由撰稿人 安洪范 摄影家

1

老

板李承勋惋惜地告诉我们，位于地方

现在，我们白熊马格利酒卖的马格利酒有60多种，

小城市的一家传统酒馆最近关店了。

价格也比原来贵多了，涨到1.5万到2.5万韩元。最

“听说老板有好几次被顾客抓住

近，这些酒卖得很火，以至于每天都要限量。”

衣领，最后还是关店了。一瓶2-3千韩元的马格利

“白熊马格利酒”位于江南狎鸥亭洞正中

酒在那里卖1万韩元，消费者当然接受不了。这和

央。2020年7月，尽管疫情仍很严重，而且正值盛

马格利酒是廉价大众酒的认识格格不入。”

夏，销售额不仅没有下滑，反倒创了新纪录。这

虽然现在马格利酒的市场占有率只有5-6%，

不仅是因为“白熊马格利酒”是一家经营300多种

远远不如啤酒和烧酒，但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后

酒的韩国最大传统酒专营酒馆，还因为马格利酒

期，马格利酒一直是老百姓最爱喝的酒。下班路

消费领域也出现了多样化、高端化的风潮，就像

上爸爸手上拿的黑色塑料袋中的一块豆腐、一瓶

消费者开始从喝大企业生产的普通啤酒转为喝精

马格利酒就能凑成一桌朴素的酒菜，为人们解除

酿啤酒那样。

一天的疲劳。人们三三五五聚在小酒馆里，喝着 黄色白铜酒壶里的乳白色马格利酒，你一杯我一 杯地互相分忧解愁。那时候，马格利酒是物美价 廉和厚道人心的代表，现在却正在发生变化。

多样化、高端化

添加碳酸味的“香槟马格利酒”、传统大

米马格利酒里放入水果和酸奶后铺一层棉花糖的

“一直到10年前，每个地区都还只卖当地最

“棉花糖马格利酒”、格外强调由优质原材料制

具代表性的马格利酒，消费者没有挑选的权利。

作而成的“高级马格利酒”等，马格利酒的品种

46 KOREANA 冬季号 2020

1.“白熊马格利酒” 的图标和 文字标识。 “白熊” 是老板李承 勋的绰号。

2. 李承勋为了扩大传统酒的 基层消费群体、援助酿出优质 好酒的酿酒厂，2016年在首 尔狎鸥亭洞开了传统酒酒馆

“白熊马格利酒” 。

2

变得极其丰富。而且，以前只能在首尔核心商业

直到100年前还维持着这种酿造特色。由于酿

区才能看得到的高级传统酒专营酒馆正出现在

酒人的手艺和家传秘方不同，每个家庭酿造出的

郡、邑等地方，这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变化。

酒都具有独特的香气和风味。原材料只有大米和

李老板正是这个变化的引领者之一。

酒曲，但神奇的是好多酒都散发着浓郁的花香或

他说：“要从韩国饮食文化的大背景去理解

水果香。酿造出来的酒用在祭礼和婚礼等家里的

马格利酒。”马格利酒是将糯米、粳米、大麦、

大事小情上，代代相传。可惜的是，这种文化未

面粉等蒸熟后，加上酒曲和水发酵而成的韩国固

能传承下去。进入20世纪，在殖民统治下，只有获

有的粮食酒。熟成之后上面透明的是清酒，下面

得批准的作坊才能以缴纳酒税为条件酿酒销售。

是沉渣，用纱网从沉渣挤出来的浊酒就是马格利

解放后，大米紧缺，政府公布了粮食保护令，传

酒。家家户户都用主食——大米酿酒，这酒就成

统粮食酒生产被全面禁止。

为了承载生活的一种文化，这一点非常重要。对 于朝鲜民族来说，马格利酒不仅仅是酒。

“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在将近30年的时 间里，不仅是大米，韩国国内生产的所有粮食都

“日本清酒从江户时代开始主要在酿酒厂

被禁止用来酿酒。所以就用进口面粉或玉米淀粉

酿造而成。我们也不是没有专门的酿酒厂，但跟

来酿酒。整整一代人都不能使用本民族自己的材

自己腌泡菜或者做酱油、大酱、辣椒酱一样，家

料，家酿酒文化和手艺自然就失传了。”

家户户都酿造不同味道的家酿酒，这是一大特 点。”

后来，随着大米生产量的增加和饮食生活 的变化，大米的消费量减少，开始有剩余，才允

韩国文化和艺术 47

1

许酿造大米马格利酒，可惜已经很难找到老味道

“退休的或准备第二人生的人们开始自己酿

了。自1995年起，一般家庭也允许酿造马格利酒

酒。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满足于自己酿酒自己

了，但是家酿酒传统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仅有几

在家喝，而是把家酿酒作为一种文化传播。于是

家酿酒厂大量生产的马格利酒在销售。大量生产

出现了很多用传统酿酒法制作的酒，它们有实力

的只有使用70-80%的进口大米、添加阿斯巴甜等

和日本清酒或葡萄酒竞争，即便算不上质量绝对

人造甜味剂、用人工酵母代替酒曲的廉价马格利

优异，但意义足够重大。这些人当中有些还开起

酒，消费者也渐渐习惯了那种味道。

了酿酒厂或传统酒馆、餐饮店。” 马格利酒的人气达到顶峰是2016年前后，李

传统酒的普及

老板的“白熊马格利酒”也是那一年开业。这是

大概在2000年代末，马格利酒市场发生了很

他自2010年起走访400多家酿酒厂，专注于传统马

大的变化。原来只有指定的品牌垄断市场，后来

格利酒迎来的收获。李老板开辟了一条可以为这

地方品牌的市场占有率逐渐变高，以日本游客为

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酿造多么好的酒”或

中心掀起了“马格利酒热潮”。被遗忘的马格利

“从来没想过怎么把这些酒卖出去”的酿酒厂提

酒的味道和价值开始重新受到关注，在这种背景

供帮助的道路。

下，越来越多的人到大大小小的家酿酒培训机构 学习酿造马格利酒。

48 KOREANA 冬季号 2020

“我当时的梦想是，把在全国各地找到的优 质马格利酒装在车上，带到各种聚会上介绍，还

1. 现在因为新冠肺炎疫情， 顾客减少，此前外国顾客比本 国顾客更多。本国顾客主要是 20-30岁的年轻人，对他们来 说喝韩国传统酒也是崭新而愉 快的体验。 2.“白熊马格利酒”销售的传 统酒多达300多种，包括60种 马格利酒，是韩国规模最大的 传统酒馆。为了保持酒的品质 和品种多样性，不经营大量生 产并在市场销售的大众酒。

他说，想改变韩国人喝上五六瓶廉 价马格利酒就大醉散场的夜生活。 比如，慢慢品尝一瓶味道含蓄饱满 的药酒，清淡之后略带花香，还有 点白葡萄酒的爽净，或者……

李老板不同寻常的大力支持也发挥了作用。有意 向的员工不仅可以学习正规大学或学分银行制课 程，还有机会接受日本注册清酒侍酒师证书课程 等海外专业培训。他倾注全部的精力去培养酿 造、研究、品评、创业等各阶段所需的传统酒专 业人才。

消费者的需求

讲到这里，很想知道他憧憬的“马格利酒味

道”到底是什么。他应该品尝和分析过所有自己 接触过的马格利酒，但回答却出乎意料地平淡。 “和醇厚或微妙的味道相比，我反而想强调 酒馆和消费者的接触点。我会先想到怎么满足消 费者，而不是出于自己的偏好。要看是不是大众 化的、卖得出去的酒，尽量注意不陷进专家的悖 论。” 所以，关于复活古文献中的传统酒，他有自 己独特的想法。 “如果完全按照传统方法酿造，以现在的标 准来说，可能会感觉偏甜。当然，这种传统的味 道也需要努力去传承，但在当今这个时代，我觉 2

得有必要进行改变，去考虑市场上的消费者喜欢 什么。” 他在希杰富乐味做过生鲜营销总监，曾穿梭 于韩国各地。这样的工作经验使他特别重视酒和食

可以借别人的店铺办快闪活动。想有一家可以长

品的“搭配”。就像“用统营欲知岛地瓜制作而成

期卖优质马格利酒的店。”

的烧酒要搭配用统营海域著名特产横带髭鲷做的

他希望把自己的酒馆作为基地，寻找能够为 普及和发展传统酒做贡献的方法。他首先准备了

下酒菜”，最好的组合是考虑到地域性的搭配。最 近，他开始把目光投向传统酒的批发销售。

各式各样的酒，扩大了顾客的选择范围。好多人

“比如说，一家酒馆主推一种酒，那么另一

拿着自己亲手酿造的酒找他品鉴，如果和有预售

种酒就自然会少卖点，但是批发不一样。我自己

计划的品牌意气相投，他还利用自己的人力物力

出去宣传，把一种酒推销给这家酒馆，也到韩餐

资源，帮助他们上市、销售。

厅或西餐厅介绍……我觉得，只要努力，就能让

“我的酒馆能卖出去的酒毕竟有限，所以 自己发挥了特产直销商店的作用，目的是做宣 传。”

应该生存下来的酿酒厂活下来。只要能帮助全国 的酿酒厂不关门，我就觉得很有意义。” 他说，想改变韩国人喝上五六瓶廉价马格利

他还把自己的酒馆当做传统酒人才培养基

酒就大醉散场的夜生活。比如，慢慢品尝一瓶含

地。酒馆员工以专业知识和经验丰富著称，据说

蓄饱满的药酒，清淡之后略带花香，还有点白葡

足以在国家权威侍酒师大赛上横扫奖牌。他们拥

萄酒的爽净，或者沉醉于与朝鲜王朝时代客栈里

有这样的实力，主要得益于酒馆里数不清的传统

卖过的马格利酒最接近的简单古老的甜味……他

酒和各式各样的顾客提供了不断锻炼的环境，但

想要的是这样的夜晚。（李华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49

巡回探访

路上的冥想 韩国的佛教非常重视“禅”，这使得曹溪山在韩国的 历史上意义非同寻常。曹溪山位于朝鲜半岛西南端的 全罗南道顺天市，松广寺和仙岩寺分别坐落于山的东 西两侧，分别是比丘僧和带妻僧两大派的丛林。连接 两座寺庙的山路上，信徒和登山客络绎不绝。 李昌起 诗人、文学评论家 安洪范 摄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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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互联网搜索引擎上键入“松广寺”， 会自动跳出“从松广寺到仙岩寺的 路”这样的提示。同样，键入“仙岩

寺”，就会跳出“从仙岩寺到松广寺的路”的提 示。这个由系统自动生成的搜索建议，是基于网 络用户输入搜索词的频次而生成的，似乎是迫不 及待地要向用户传递如下信息：“这条路的搜索 频次同你要查找的目的地的搜索频次一样多”。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已是深秋时节。打开导航， 第一站先到哪里呢？

慰藉

从曹溪山山顶往南看，是顺天市引以为豪的

顺天湾湿地。南海吹来的潮湿热风养育了曹溪山 上覆盖的种类繁多的阔叶树林。在这郁郁葱葱的 山林里，连接着东西两端两座寺庙，长约6.5公里 的山路，就是我们经修改后确定的目标。 像这样选址同一座大山，在两边修建寺庙 的事例并不少见，但用木材建造，经历千年风 雨，至今仍保存完整的情况实属罕见。从地图上 看，位于东侧斜坡的仙岩寺距离曹溪山山顶更近 一些，除此之外，似乎两座寺庙均等地分享着这 条山腰上辟出的路。其实，松广寺这一侧更需要 这条路。这是因为位于松广寺入口的外松村的行 政、交通、市场等生活区都在东南侧的顺天市 区，而经过仙岩寺的这条山路曾经是去往顺天最 近的路。那时，从松广寺绕过曹溪山往返顺天的 公交车还非常少。现在，从顺天站到松广寺的市 内公交车111路每隔30分钟就有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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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只有草药商、开荒种地的农民、附近 村庄急于赶路的村民才经常往来于这条路。20世纪 80年代，曹溪山被指定为道立公园，此后这条路广 为人知，作为可以一日折返的登山路线，创下了 一年吸引40万名游客的纪录。仙岩寺和松广寺不 是山中常见的普通寺庙。两座古刹均拥有千年左 右的悠久历史，古刹内讲院、禅院等设施齐全，

1. 屈木岭位于曹溪山东侧山脚下的仙岩寺和西侧的松广寺之间，是 一条长约6.5公里的山路，将两座寺庙连通。过去，两座寺庙的僧人 们互相往来，穿梭其中，自然而然形成了这条路。最近，每年有数 十万游客前来探访。 2. 立在屈木岭山路的长生柱。长生柱一般位于村口，起村庄守护神 的作用，偶尔会被当作路标立在路边。

是为数不多的著名丛林。韩国最具代表性的三宝 寺庙中，松广寺是高僧辈出的僧宝寺庙，远近闻 名。仙岩寺传承、守护韩国的佛教文化，也是有 口皆碑，201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定为世界文 化遗产。

韩国文化和艺术 51

也许是因为如此，尽管不能成为有道高僧， 但只要想到自己正在跟随那些斩断尘缘和烦恼、 为寻求彻悟而在这条路上往返无数次的修行者的 足迹前行，登山客们就会莫名激动起来。无论是 上坡路上频频放慢脚步，喘着粗气，恨不能插翅 逃离的体弱游客，还是以内行人自居，对问路人 指点几句，一边说话一边仍旧像出门办差一样急 匆匆赶路的老练登山社团队员，大家在拐角处暂 时成为路友，讲述着各自的故事，不约而同地分 享林间路带给他们的慰藉和治愈、感受和兴奋。 对他们来说，路面上滚动的一块小石头和一朵不 知名的野花都不会轻慢。但无论何时，慰藉都是 暂时的。

安宁

以顺天站为起点，如果先去松广寺再去仙岩

寺，返回顺天站的路就会比较近；如果先去仙岩 寺再去松广寺，去仙岩寺的路比较近，但返回顺 天站的路就会比较远。我要给那些无法仅仅根据 效率快速选择路线的人提供一些足够引发兴趣的 甜蜜信息。 无论你前一天遇见什么事，只要选择了仙岩 寺路，与湍急溪流反向延伸的笔直小路、两侧高 耸入云的扁柏树林散发出的清新气息会让你为之 震撼。等到横跨溪涧的彩虹状石桥——升仙桥映 入眼帘，你已经进入了净土。假若恰逢春天，你 会看到形形色色的梅花沿着大雄殿后面的石墙盛 开。这些梅花大都是树龄超过400年的本土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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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仙岩寺古梅花”。即使错过了梅花开花 季节，也不要迟疑，任性地上路吧，会有绚丽的 樱花迎接你的到来。 在一柱门，我们一行人就闻到了据说可以飘

能看到的独特景观和休息处。五彩斑斓的落叶在

香千里的银桂花的淡淡香气。传说和舂米的兔子

深山中孤零零地生长，掉落后随溪流而下，在羽

一起在月亮上生活的桂树就是这种银桂花。小小

化阁下层层叠起。水光清冷。松广寺建筑布局以

的白色花瓣落满了整个院子，这是仙岩寺向人们

大雄殿前的空旷庭院为中心。从仙岩寺出发，假

致以秋天的问候。在我看来，仙岩寺就是将各种

如是在太阳落山时到达松广寺，请尽可能登到高

花木与高高的大门、莲花池及不大的寺庙精巧地

处俯瞰松广寺。透过山脚缝隙照过来的微弱余光

排列起来，形成一座村庄。

落在寺庙阴暗的瓦屋顶上时，那种悠远的寂静会

松广寺的三清桥足以与仙岩寺升仙桥媲美，

久久留在你心中。松广寺简洁的寺庙构造是朝鲜

但或许是因为认为三清桥略微有些逊色，古人在

战争后在废墟上恢复的。不管先去哪座寺庙，请

桥上建了一座羽化阁。这是只有在松广寺溪谷才

尽可能长时间逗留。安宁总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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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升仙桥由半圆形花岗岩建成，走过升仙桥就到仙岩寺。从桥下 看，精致的龙头浮雕尤其引人注目，位于圆形桥底正中央。仙岩寺 是七大“韩国山寺”之一，201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 化遗产名录。 2. 松广寺三清桥规模比仙岩寺升仙桥小，但也独具情致。羽化阁矗 立在三清桥上，经过羽化阁，就是松广寺的庭院。

韩国文化和艺术 53

1. 仙岩寺大雄殿前的庭院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座石塔。石塔建于 统一新罗时期，三层塔身位于两层基坛上，两座石塔被指定为宝 物第395号。 2. 松广寺、海印寺、通宝寺合称韩国三宝寺庙。松广寺培养了16 名国师，是著名的僧宝寺庙。 3. 位于羽化阁左侧的临景堂是松广寺景色最秀丽的地方之一，堂 内设有大窗，在里面也能欣赏到外面的景色。

屈木岭大麦饭馆

从仙岩寺出发,途经扁柏树林和据说像老虎

支着下巴打量路人心思的岩石，遇到的第一座山 岭是屈木岭。这段路在曹溪山山顶以南，非常陡 峭，但只要越过山岭，路就会变得平坦。相反， 如果从松广寺一直沿着山谷向上走，就像过石桥 那样拍打着走过结实的木桥，再经过传说有个僧 人用法力使意欲滚落至路上将路横挡住的石块停 下不动的岩石，就会看见写有“屈木岭”字样的 标石。仙岩寺一侧的山岭被称为“大屈木岭”， 松广寺一侧的山岭被称为“小屈木岭”，是湖南 正脉曹溪山区段的分水岭。从东侧斜坡流下的水 汇入顺天湾，从西侧斜坡流下的水汇入筏桥海 域。 翻过这座山岭，会在下山路上看见一家有些 突兀的大麦饭馆。欧洲的黑麦面包和韩国的大麦 饭所象征的社会等级是一样的。小麦白面包和米 1

饭是少数生活富裕的人吃的，黑麦面包和大麦饭 则是长久以来帮助大多数穷人免于挨饿的口粮。 当然，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人将其作为怀旧食品或 保健食品。 这里曾经是山谷下面长安村开荒种地的农民

仙岩寺和松广寺不是山中常见的普通 寺庙。两座古刹均拥有千年左右的悠 久历史，古刹内讲院、禅院等设施齐 全，是为数不多的著名丛林。

的旧居，修缮后曾当作避难所使用。现在，这里 已被视为曹溪山登山路线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几 乎是人人必经之地。这里饭菜简单朴素，只有用 铁锅做的大麦饭、用周围采摘的野菜和菜园里种 植的蔬菜制作的小菜、干萝卜缨大酱汤，但对于 在海拔600米的山路上走了两三个小时的人来说， 却是一道无与伦比的盛宴。有时也能看见从长安 村走上来吃完大麦饭后走下山去的三三五五的人 群。沿着弯弯曲曲的巷子路将车开到长安村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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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3

韩国文化和艺术 55

1. 翻过屈木岭，会在下坡路上看见开业 40年的大麦饭馆。在大麦饭里加入各种 野菜和辣椒酱、香油拌着吃，是这条路 上的行人的一大乐事。

2. 法顶大师（1932-2010）被尊为正直的 修行者，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90年代 初一直居住在佛日庵。佛日庵是建在松 广寺后山的一座小庙，他在这里完成了 代表作随笔集《无所有》。

1

处，然后走20分钟的山路，是能够品尝屈木岭大麦

突。1954年，当时的韩国政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饭的最短路线。

主张带妻僧是日本帝国主义的余孽，应该彻底铲

饭菜的风味不知该如何形容，但无论是谁，

除。虽然韩国佛教传统上不允许已婚僧人——带

都会瞬间吃光一碗，因此被有些人称赞为“最美

妻僧的存在，但在朝鲜王朝后期压制佛教的政策

味的大麦饭馆”。从古至今，人们不太喜欢大麦

下，有把难以为继的寺庙的掌管者当作僧侣来对

饭产生的饱腹感。不是因为比平时吃得多或容易

待的习俗。后来，在日本帝国主义殖民统治时期

消化，而是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勉强解

受到了明治维新以后因遵循基督教牧师制度而允

决饥饿就行。

许僧人娶妻的日本佛教的影响，到了光复前后，

历史

已婚僧侣人数已远远多于比丘僧。 僧侣、诗人韩龙云（1879-1944）在《朝鲜佛

所有的路都是暂时的，慰藉、安宁、饱腹感

教维新论》（1913年）中主张“人天生以肉体出

同样可以说是暂时的。无论是传说坐着打量路人

生，没有食欲和色欲的说法纯属胡言乱语”，是

心思的老虎岩，还是僧人用法力把意欲滚落下来

否结婚是僧侣在探究个人欲望后自由决定的。本

挡路的石头停住的传说，都不只是单纯的故事。

应由佛教界自行解决的事情却由国家权力出面干

那故事里浓缩了一千多年岁月中这条翻越屈木岭

涉，这是比战争给寺庙造成的物质损失更大的不

之路断断续续的历史。

幸。最终，在1969年，大法院判决“所有宗教权利

在韩国现代史上出现过自发组织并活动的

都在比丘僧手中”，这一纠纷至此结束。反对这

武装游击队，而曹溪山是连接他们的根据地之

一判决的僧侣们创建了韩国佛教太古宗。仙岩寺

一——智异山的重要通道和活动据点。距离松广

就是太古宗的太古丛林，松广寺则是由比丘僧组

寺不远的山谷——红谷，作为游击队的藏身之

成的曹溪宗丛林。两家寺庙的僧人寻师觅友、互

处，是抵抗大规模围剿作战直至最后的地方。当

相指教交流的时期从此成为历史。围绕寺庙的财

时还发生了多名停留在松广寺的老人被杀害的事

产权纠纷至今仍在进行中。

件。生活在那个时期的人们为了各自的信念和生 存在路上急匆匆地你追我杀，当时那条路就是我 们现在介绍的这条路的一部分。 在此之后出现了比这更根本、更持续的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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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

松广寺的清晨礼佛肃穆庄严。国乐家金永东

（1951- ）把礼佛时具有庄严和乐感的声音制作成

响的普通冥想音乐不同，听了会感受到别样的感 动。还推荐一张2010年由专业录音工程师黄炳俊录 制的唱片，它和金永东的作品不同的一点是，完 全摒弃了礼佛中的水声、风声等自然界声音，保 留了木构建筑内悠远的回声。如果说金永东的音 乐魅力在于让我们驻足新的空间去享受隐藏的自 然之声，那么黄炳俊的音乐则让我们不知不觉彻 底沉浸到无声无息消逝的时间当中。 金永东说，之所以制作这样一张唱片，是因 为曾经有缘去拜见住在松广寺庵堂佛日庵的法顶 大师（1932-2010）。法顶大师主张 “无所有”思 想，并在生活中践行这一信条，不仅在宗教界， 2

而且在宗教界以外都很受人尊敬。 “无所有”一词中最基本的词素是“有”。 汉字“有”是从描摹“用手抓着肉”模样的甲骨

冥想音乐。他将松广寺的四物声（法鼓、木鱼、

文进化而来的。2020年是法顶大师离世十周年。佛

云板、梵钟）、礼佛文、发愿文、般若心经与大

日庵前，橡木柴依旧堆得整整齐齐。大师已去，

笒、小笒完美融合在一起，推出了名为《禅》

唯有干枯的玉兰叶静静停歇在大师用橡木柴亲

（1988）的生活音乐唱片。喜欢格里高利圣歌这一

手制作的椅子上。如果大师看到这景象，也许会

类宗教音乐的人建议听一下这张唱片的最后一首

说：“叶子啊，你待在椅子上，辛苦了！”（徐

曲子《般若心经》。这首曲子与受新世纪音乐影

俊译）

曹溪山的最佳去处

1

曹溪山 松广寺

曹溪山道立公园

仙岩寺

2 电视剧摄影棚 顺天市政府

2

3 顺天湾国家园林

1 乐安邑城

4 顺天湾湿地

首尔 3

4

330公里

順天

南海

韩国文化和艺术 57

书 评 书 介 查尔斯•拉舒尔

首尔大学国语国文系教授

卢承琳

音乐专栏作家

多视角看世界，那一端有什么？

《城市是由什么构成的》

朴圣源 著，张精华、安德鲁•J•基斯特 译，188页，16美元，纽约白松出版社，2019年

读小说家朴圣源的《城市是由什么构成的》一书是一种独特的体验。虽然 这部小说集的每个短篇本身都是独立的作品，但是如果全部读完，你会发现它 描述的是一个更加宏大的画面。 短篇集像一个以多种多样的丝线小心翼翼结成的纵横交错的蜘蛛网。最引 人注目的连结点就是前面故事中出现的人物到了后面会再次登场，此外还有一 些其他的隐线交织在其中。而几乎贯穿所有故事的是雨季的连绵阴雨或是台风 引发的倾盆暴雨。卡尔·荣格说水是最普遍的潜意识的象征，那么这些故事就 处于潜伏在意识的表面下、随时可能如洪水般爆发的威胁之中。真相因此好像 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也许正如小说中一个不幸的人物所说的那样，真正的意 义是无法从语言中找到的，因为语言从根本上把它歪曲了。 贯穿这些故事的另一条线是作者对写作、整体艺术性以及它的影响力(或 影响力的缺失)的洞察。作品中有各种各样的人物登场，有把“公共利益需要作 出个体牺牲”进行合理化，因而深陷于写黑暗童话的噩梦中的少女；有自称是 未来的科幻作家的人物，他总是像19世纪小说家爱德华·布尔沃·利顿那样用 “这是一个漆黑的暴风雨之夜”这句话作为他的 杰作的开头；有唯独自己一个人不同意批评家的 观点而被艺术界遗忘的艺术家；还有本来要写爱 情故事，结尾却写成了一个关于逃亡者的不幸故 事的作家。 小说集也涉及到了梦想与自由的主题，这个 主题是通过那些认为“时间是束缚人们的监狱” 的父亲们的形象表现出来的(也包括上文提到的不 幸少女)。那么，逃避时间意味着什么？它能开启 通往真正自由的大门吗？还是像社会通识所认为 的那样，它仅仅意味着精神异常或者死亡？ 读过这个小说集之后，留给我的只有几个印 象，好像风景冻结在闪电中一样。想用几句话来 概括全书的内容是不可能的，想简单地描述这些 多种多样的情节线索也是毫无意义的。不过，令 人印象最深刻的可以说是作者观察世界的多维视 角。有时在一个故事中，作者提供了多个人物的 视角，让读者从不同角度去审视人物和事件。这 可能会让读者想问：哪个观点是正确的？真实地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如果对此进一步思考 的话，我们还会提出更深刻、更重要的问题。在 这些观点中，实际上有哪一个可以说是“对”的 呢？或者说，这些观点仅仅是照亮黑暗绝望的世 界的多束光线？是能够照亮通往超越我们所能看 到的世界的某个目的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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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韩流的新视角

《流行城市：韩国通俗文化和场所的商品化》

吴侑静 著，238页，19.95美元，纽约康奈尔大学出版社，2018年

这本书是关于韩流的最新近作品之一。但是，由于其着眼点和观点很独特，所以 本书和其他探讨韩国持续不断的通俗文化热潮的书不同。简而言之，它探讨的是文化 产业和城市的常规法则之间的交叉点和相互作用是怎样让“场所的商品化”得以实现 的，也就是怎样给作为物质的场所赋予有效的价值使其发生商品化的。作者不是在探 寻韩流发生的原因，而是要弄清韩流是怎样重塑了韩国。 这本书把韩流分成了两个部分来分析。第一部分是大约在20世纪的最初10年间， 是电视剧推动韩流的时期。相反，第二部分是之后的10年间，是流行音乐，即K-POP 主导韩流的时期。在第一部分，作者分析了随着民主化的发展，行政地方分权化是怎 样让地方政府为加快开发速度而对各个地区进行商业宣传的。在第二部分，作者展现 了K-POP偶像明星的培养过程，以及他们是怎样把首尔的江南、明洞等地区打造成热 门场所，由此将其商品化的。 之前已经有很多关于韩流的研究了，但是本书作者把韩流的中心放在了商业地 区上，很有新意。当然，作者也是非常关注韩流现象本身的，不过她更集中于考察这 一现象现在是怎样让韩流的诞生地发生变化的。本书对从事韩流学术研究的人很有帮 助，但是如果您是韩剧和韩国流行音乐的粉丝，阅读本书也会成为更深刻地理解您所 喜爱的文化商品的好机会。

东西方共有的根本气质

《业报》

黑弦乐队，CD €17.50，慕尼黑：ACT 唱片公司, 2019年

黑弦乐队由玄琴名家许胤晶和大笒演奏者李阿蓝、打击乐演奏者黄民枉、吉他手 吴正秀四人组成。乐队的名字Black String即为“玄琴”的英译。 在韩国传统乐器中，玄琴是最高贵的，也较为保守。作为国乐乐器，它风格最 独特，很难改良，甚至根本无法用西洋音阶来演奏。它却成为爵士乐队的主打乐器， 这象征着非常有趣的变化。以乐队队长许胤晶为首的三位国乐演奏者能够和乐队唯一 的西洋乐器演奏者吴正秀一起合作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东西方共有的根本气质，那就是 “即兴性”。 继第一张专辑《假面舞》2018年获得英国歌途音乐奖之后，德国的ACT唱片公司 用爵士乐标牌发行了他们的第二张专辑《业报》。这张专辑一共收录了九首乐曲，第 一首《Sureña》和第二首《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用令人印象深刻的节奏描绘出了梦幻 的异国世界。电台司令乐队的热门歌曲《终曲》曾被无数艺术名家改编过，这首看似 已经没有创新余地的经典也被他们用独特前卫的声音进行了全新演绎。 新冠肺炎疫情扩散使现实中的国境更加难以逾越，他们的音乐却打破了人世间的 界限，传达了“克服危机的文化相互依存”这一强有力的信息。（王君湘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59

娱乐

一部忠实追忆 20世纪90年代的电影

2019年，独立电影《蜂鸟》上映。主人公是一位少女，她不断地努力着，去理解自己面前这个巨 大的有时很残酷的世界。犹如一秒钟可以扇动90下翅膀的蜂鸟一般。这部具有自传性质的作品以 缓慢而平淡的节奏，叙述着导演本人的故事。它在很多国家的院线正式上映，获奖无数，也得到 了评论界一致盛赞。 宋亨国 电影评论家

2

020年8月29日是电影《蜂鸟》上映一周年的日

高度评价。《纽约时报》评论称：“谨慎地保持个人与

子，首尔一家影院举办了观众来访纪念活动。

社会之间的平衡，让观众走近主人公的同时看到其他现

该片导演金宝拉现场的一番话，令人印象深

实和真相——国家的悲剧、新闻公报、朋友的痛楚。”

刻。

电影评论网站“罗杰•伊伯特”(rogerebert.com)对

“在拍摄这部片子的时候，我曾经因为自己过于

本片打了满分，并称赞道：“尽管故事在一些方面无疑

专注而感到难为情。因为‘差不多就行了，干嘛那么拼

会引起韩国观众的深度共鸣（他们大概对故事最后的大

命？’这类的话听得太多了。我们这个社会有一种风

事件镜头有所准备），但导演找到识别并描绘青春期情

气，看到有人追逐梦想，就会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不

感危机的方法——尤其是看似不可动摇的友谊如何突然

懂人情世故’。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把想

发生变故——这些方法超越了所有文化边界。”以“电

当电影导演的梦想藏在心里。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我

影新鲜度指数”著称的电影评分网站“烂番茄（Rotten

应该不会那么难为情了。如果在座各位当中有人怀揣着

Tomatoes）”上，该片专家新鲜度指数高达100%。作为

梦想，想做点什么事，请千万不要为自己的这份真挚之

对比，夺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及美国奥斯卡“最

情、热爱之心感到难为情。”

佳影片奖”的《寄生虫》新鲜度指数为99%。

这部诞生于“难为情”背后的电影，正是在全球各

导演在一周年活动上哽咽着吐露出心声，恰与《蜂

大电影节上狂揽51个奖项的《蜂鸟》。影片先是在2019

鸟》的世界观一脉相承。这是一部带有浓厚自传体色彩

年柏林国际电影节斩获“新生代”单元奖，接着在翠贝

的影片，以一种正直的方式审视着导演自身以及韩国的

卡电影节、西雅图国际电影节、北京国际电影节、雅典

20世纪90年代。1994年的首尔，就读初中二年级的主人

国际电影节等电影节上荣获主要单元奖项，还在釜山国

公——恩熙在家庭、学校、社区辅导班里经历的友情与

际电影节荣获“亚洲电影促进网络”奖。2020年6月，该

暴力、孤立与爱情……这些记录精准地契合了当时韩国

片又夺得韩国百想艺术大赏“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女

社会的芸芸众生相。导演以社会悲剧作为主要背景，从

配角奖”。

一位十几岁少女的视角来勾勒社会秩序，之后又牵起观

琐碎的小事

《蜂鸟》的成就绝非仅限于在诸多电影节上拿奖。

2020年夏天，影片还在美国院线正式上映，获得评论界

60 KOREANA 冬季号 2020

众的手，走入了那个时代的首尔。1994年10月圣水大桥 坍塌事件在影片高潮处登场，这是留存于韩国人心中的 一道羞愧又疼痛的伤痕。 值得一提的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浪潮电

金宝拉导演2019年执导 的影片《蜂鸟》主海报。 本片以1994年圣水大桥 坍塌事件为背景，描写了 一位15岁少女逐步认知世 间万象的过程。海报原图 系新生代画家金承欢的油 画作品，他的创作以探索 人性现实而著称。

© EPIPHANY FILM / MASS ORNAMENT FILMS

韩国文化和艺术 61

影”被所谓“社会良知电影”所引领，这类电影大都以

在场的情况下，恩熙鼓起勇气说出了哥哥殴打自已的事

男性导演为主导，从宏观的社会议题出发展开叙事。与

情。这些话是朝着掌管家庭秩序的爸爸说的，可是爸爸

之相比，《蜂鸟》只是描述了主人公及其周边人物极为

一声不吭，反倒是妈妈站了出来：“你们不要打架。”

个人化的琐碎小事，准确捕捉到了当时韩国社会的真实

原本是加害者与被害者清晰可分的单方暴力行为，一下

面貌。这是“曾真挚地热爱过”主人公的女导演所具有

子被模糊处理成对等关系中的冲突。爸爸对问题漠不关

的力量。

心，妈妈则以自幼熏陶而成的家长式作风了结此事。

空间的力量

叫着与父母争辩，哥哥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这一次

影片的前半部分有恩熙遭到哥哥暴打的桥段。对于

是爸爸训斥起来：“怎么在老爸面前打你妹妹！”这种

恩熙而言，这一幕是家常便饭。晚饭时间，在全家人都

可以容忍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施暴，但不能在自已面前

影片的后半部分也出现了这样的场面。恩熙高声尖

动粗的观念折射出重视长 幼尊卑的“一言堂”式威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浪潮电影”被所 谓“社会良知电影”所引领，这类电影大都 以男性导演为主导，从宏观的社会议题出 发展开叙事。与之相比，《蜂鸟》只是描述 了主人公及其周边人物极为个人化的琐碎 小事，准确捕捉到了当时韩国社会的真实 面貌。

权主义。或许程度上存在 差异，但这的确是当时韩 国社会许多家庭中的女儿 会有的遭遇，观众们通过 电影得以再次目击。恩熙 默默地去学校，与好朋友 互相倾吐平日里受到的委 屈。社区辅导班老师英智 为恩熙的心灵提供了憩息 之地。 英智是名牌大学的 学生，因故休学，已经休 了很长时间，影片中并没 有说明缘由。但是，20世 纪90年代前半期韩国学生 运动开始走向衰落，从她 的目光中多少可以管窥出 学运青年的飘零。恩熙已 经将英智视为心灵慰藉， 她问道：“老师有讨厌自 己的时候吗？”英智回

1. 在荣获2019年柏林国际电影节 “新生代” 单元奖之后，金宝拉导演 （左三） 与本片演员在摄影记者面前 摆造型。

1 © Ku Semi

62 KOREANA 冬季号 2020

2, 3. 社区辅导班老师英智取代沟 通不足的恩熙家人和只强调竞争的 学校老师，成为恩熙心灵的依靠。 恩熙正在向她倾诉着愁闷的心绪。

2

答说，经常有。恩熙感觉到，虽然英智看起来优秀无 比，实际上内心也有与自己相似的情感，只是事因有 所不同罢了。对于正处于悲伤之中的人而言，有效的 慰藉并非来自优秀者的安慰，而是与处境相似者促膝 谈心。类似于圣水大桥坍塌事件的一系列社会悲剧近 期仍接连发生，这已经固化成为韩国人的集体记忆。 《蜂鸟》扇动翅膀的响音将激起长久的回响。

对观众的提问

3 © EPIPHANY FILM / MASS ORNAMENT FILMS

20世纪90年代正值韩国政治民主与大众文化复兴

大潮兴起，充满了新鲜而有趣的文化内容，具体包括 前文提及的“新浪潮电影”、开启韩国流行音乐时代 的“徐太志和孩子们”、以日本帝国主义殖民统治

代，同时也向观众们提出了问题：那个时代的你过得

时期为背景的长篇电视连续剧《黎明的眼睛》（1991

怎样？是不是满怀希望？在学校里是挨揍的孩子，还

年）、以风云变幻的现代史为题材的电视连续剧《沙

是打人的那一方？圣水大桥坍塌不过数月之后，三丰

漏》（1995年）等。正因为如此，最近推出了一系列

百货店也倒塌了，我们从中学到了什么？

追忆那个美好时代的大众文化商品，收获了满满人

就在并不遥远的过去，电影中英智老师这一角

气。系列电视剧《请回答1997》（2012年）、《请回

色进入大学的时候，曾有电影人在偷偷拍摄批判权力

答1994》（2013年）、《请回答1988》（2015年）是其

的电影过程中被当局发现并因此身陷囹圄。今天，这

中的代表之作。此外，那个年代的流行金曲也满血复

部忠实追忆韩国往昔的电影正在世界各地备受赞誉。

活，优兔上相关频道的播放量数以百万计。

目睹这一切，我对推介这部影片深感自豪。（毕小乐

然而，《蜂鸟》却另辟蹊径来追忆20世纪90年

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3

情自远方

往事可堪回首 朴春燮 徐州工程学院朝鲜语专业副教授

结

束韩国的生活转而回国发展，已近五年。

非常喜欢，可以说此书风靡一时。寒山岛就是“壬辰倭

每每回想起在韩国的往事，我脑子里就会

乱”时期朝鲜王朝时代海军名将李舜臣率军狠狠打击日

浮现出韩国文学翻译院（为叙述方便，以

本侵略者的“寒山岛大捷”的发生地，也是这部小说的

下简称“翻译院”）的过去。与翻译院的缘分，觉得用

主要故事背景之一。

五味杂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那是在2007年，当时我正在高丽大学读韩国古代文 学博士课程，并在该校民族文化研究院中韩词典编纂室 工作，主要做韩中词典的相关翻译。偶然间得知翻译院 要招募“首届翻译Academy课程（为期一年）”学员， 我就毫不犹豫地报名了。不管是工作需要，还是培养特 长，我都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文学翻译。通过译稿审核 和面试的层层筛选，我如愿地通过考核，听上了该课 程，与翻译院从此缔结了良缘。 当时，我们韩中翻译班由两位导师——梨花女子 大学翻译研究生院的孙志凤教授及当时在开放网络大学 任教的赵璟姬教授轮流给我们上课。记得那时我们班有

笔者（后排）与金薰(中)作家引领的“文学纪行”

六名学员，翻译院要求我们各自翻译殷熙耕的《美丽藐 视我》,然后每月隔周集中学习。在导师的指导下，我

当时，由金薰先生引领我们踏上了寒山岛，还给

们主要讨论各自翻译中出现的问题。大家都很认真，讨

我们介绍了一些当时的情况。令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位鼎

论非常激烈，有时甚至会因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那届

鼎大名的作家居然不会开车，连电脑打字也不会，他的

的几位同学如今早已学满回国，现在我们偶尔还能在全

作品竟然都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为了写这部作品，他

国规模的韩语教师学术大会中碰见，每当此时，我们都

查阅众多相关资料，熬夜勤耕。作品脱稿后，他累得牙

会饶有兴趣地回忆这些美好的经历。

齿几乎全部脱落。我对他印象很深，以至于后来有幸翻

除了正规课程，翻译院还安排了一些“作家见面

译他的大作——《南汉山城》（全文）及《弦之歌》

会”、“文学纪行”等活动，让我们有机会认识一些韩

（样稿），就想起他在小说中倾注的心血，我翻译起来

国的著名作家。其中，令我记忆犹新的是一次去庆尚南

半点不敢怠慢。

道统营市寒山岛的文学纪行。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作家金

由于个人原因，2008年上“第二届翻译Academy课

薰的《刀之歌》吧？书写得很好，加上时任卢武铉总统

程”时，我不得不中途放弃，只能跟翻译院还有我的

64 KOREANA 冬季号 2020

恩师——孙志凤老师告别。四年之后，我又回到到翻 译院，进入翻译院“Atelier翻译家工作室”时，却发现 已是物是人非了。不仅曾经熟悉的不少员工已经见不 到，就连我们的导师也不再是孙教授了。我感觉心里 怪怪的。当时，韩中文学翻译学员有六名，几乎都是 陌生的面孔。课程跟Academy差不多，集中讨论各自在 翻译实践中遇到的难题。 我们这些学员之所以想上文学翻译课程，当然是 希望有朝一日能当上翻译家，获得韩国文学翻译院的 翻译出版资助。顺便说明一下，资助韩国文学作品中 文翻译的机构除了翻译院，还有大山文化财团，其中

2016年在孙教授（后排右）家里聚餐

翻译院的竞争尤为激烈。 我曾经多次申报翻译院的翻译资助项目，却屡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策划、选作品、翻译、修

战屡败。心想，翻译院专门培养我们，为什么在项目

改，到最终给商务印书馆提交译稿，整个过程大约花了

的审批上不提供些便利或降低点审核门槛呢？难道翻

两年多的时间。中间充满了艰辛。有时我在想：我是不

译院意在“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

是在做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傻事呢？多亏了孙教授鼎力支

志”？面对屡屡失败，我一度怀疑自己的翻译能力。

持，再加上工作室同学们的积极配合，我才能在辛苦中

痛定思痛之后，我找到了搭档——王福栋（中文博

感觉到一丝欣慰。孙教授特意把我们邀请到她家吃饭，

士，现就职于河北工程大学中文系），以求取长补

我们边吃火锅边探讨翻译过程中遇到的难题。大家相谈

短，提高翻译质量。经过一段磨合，我们彼此配合非

甚欢，气氛浓浓。我们既打了牙祭，还充分领略了家庭

常默契，开启了新的翻译征程。我们于2011年第一次

的温馨，这勾起了我们这些游子对老家的无限怀念。

获得了翻译院的资助，第二年又获得了大山文化财团

这本书取名为《韩国经典短篇小说集(韩汉对

的翻译项目。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韩期间基本上每

照)》，是在我们翻译院“Atelier翻译家工作室”全体成

年都能收获一个项目。

员的共同努力下完成的，并且最终由孙教授审阅全文。

大约2014年吧，我跟孙志凤教授在翻译院又见面

2016年，我结束了韩国的生活，回国后就职于徐州

了，她又担任了我们翻译家工作室的指导教授。借此

工程学院，开始了新的生活，并与生活将近十年的韩国

良机，我向孙教授请教了很多翻译时遇到的困惑。名

告了别。期间，我又去过韩国几次，飞机一落地，我就

师点拨，受益匪浅。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

觉得韩国的一草一木特别亲切。对我来说，韩国是一个

昏”！因为那时我已经打算回国了。

让我梦想成真的地方。

经过十年寒窗， 我眼看就要获得高丽大学的博

虽然提交了全篇译稿，但由于遇到一些特殊情况，

士学位，回国发展的想法也逐渐坚定。翻译院的日子

这本《韩国经典短篇小说集》迟迟都未能出版，可谓一

是难忘的，值得留个念想。因此，我想跟这些工作室

波三折。大约到了今年7月份吧，我收到了商务印书馆

的同学们联手翻译一些作品，在中国的商务印书馆出

责任编辑的电话，告诉我刚刚拿到了这本书的书号，出

版一本具有纪念意义的译作。我把这个想法先告诉了

版有望！我通过微信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各位老

孙教授，她非常赞同。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该项目

同学，以及孙教授。大家都很高兴，真心希望早日见到

最终得到了翻译院的支持。于是我先选定韩国的八篇

该译作的出世。

短篇小说后，联系了相关作家。这些都是韩国的著名

如今，我有时还会回想自己在韩国度过的近十年的

作家，他们一点都不摆谱，欣然把中文翻译权给了我

日子，其中与翻译院及同学们有关的回忆总是闪现在眼

们。

前，令我无限怀念。

韩国文化和艺术 65

话说食材

明太鱼，全身都是宝 冬季是捕捞明太鱼的黄金季节。跟其他青背鱼相比，明太鱼蛋白质含量丰富， 脂肪含量却很低，是首屈一指的健康美食。对韩国人而言，明太鱼更是冠婚丧 祭传统四大礼必不可少的食材，极富象征意义。 郑载勋 药剂师、美食作家

1

© imagetoday

66 KOREANA 冬季号 2020

明

太鱼在韩国无人不知。朝鲜王朝后期

北鱼的含水量高于黄太，但是黄太更好嚼，不像

文臣李裕元（1814-1888）在1871年完

北鱼那样有韧性，就是因为黄太具有这种多孔结

成的人文随笔集《林下笔记》中记载

构。此外，高海拔地区具有湿度低和多风的气候

了明太鱼的由来。 “明川渔夫有太姓者，钓一鱼，使厨吏供

特点，既有利于鱼肉中水分的移动，易于干燥， 又确保肉质不干硬，可以顺着纹理轻松撕开。

道伯。道伯甚味之，问其名，皆不知，但道太渔

完成干燥后，明太鱼体内的脂肪和氨基酸在

夫所得。道伯曰：名为‘明太’可也！自是此鱼

发酵过程中产生褐变，金黄色的黄太逐渐成形。

岁得屡千石，遍满八路，呼为北鱼。”从此，这

在发酵过程中，如果因天气太冷而不产生褐变，

种鱼就被称为明太鱼。这大概并不是明太鱼的词 源，更像是人们杜撰出来的故事。但从这段趣闻 中，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明太鱼在当时是多么 常见的食材。 作者又写道：“闵老峰之言：‘三百年后， 此鱼当贵于今’。其言预验，于过元山，见鱼积 如五江之峙柴，不计其数。”

1. 整个冬季，挂在室外的明太鱼反复经历冰冻解冻，这一过程重 复二十多次后黄太才能制作完成。晾晒明太鱼的晒鱼架主要见于 大关岭、陈富岭、平昌等东海岸附近的内陆山区。 2. 黄太撕成丝，可以用来炖汤，也可以做菜。在火上稍烤一下， 便是一道深受人们喜爱的啤酒下酒菜。

闵鼎重在17世纪对明太鱼做出预言之时，明 太鱼的食用价值似乎尚未被广泛认可。《承政院 日记》孝宗三年（1652）的如下记载可以作为旁 证：江原道进贡的鳕鱼鱼卵中混有明太鱼鱼卵， 被质疑质量有问题。三百年过后，到了朝鲜王朝 后期，明太鱼已在全国范围内被广为接受，成为 深受喜爱的常用食材。此外，因为取材方便，明 太鱼还成为所有阶层祭祀时摆在供桌上的代表性 鱼类。

干燥方式

在现代意义上的冷藏技术普遍应用之前，除

冬季捕捞季，明太鱼主要以晾晒而成的鱼干形式 在朝鲜半岛流通。根据干燥程度，干明太鱼分为 半干太、腌太、北鱼、黄太、白太、墨太等，不 仅名称各异，味道和口感也不同。先去掉内脏和

2 © 盖蒂图片

鳃，再把许多条鱼串成一捆晾晒至半干燥状态的 称之为半干太。先用盐腌，再晾晒至全干，因此 既劲道又略咸的称之为腌太。北鱼原是明太鱼的

会颜色发白，称之为白太；如果因气温高而褐变

古称，现特指在海边风吹日晒较短时间而成的干

严重，会颜色较深，称之为墨太。最有名的当属

明太鱼。

东海岸附近的大关岭用晒鱼架晾晒的黄太，摄影

与此不同，黄太是在内陆山区或高原先缓慢 干燥数月，反复经历冰冻和解冻，再发酵一年而 成的。明太鱼不断重复体内水分在夜间冷冻、在 白天解冻蒸发的过程，鱼肉中产生大量空隙。如 果细看，会看到这些空隙像海绵一样。实际上，

家慕名前来拍摄雪后晒鱼架也成了一道风景。

多种吃法

明太鱼不仅名称众多，烹饪方法也多种多

样。黄太和北鱼不必添任何佐料，在火上稍烤一

韩国文化和艺术 67

下，便是一道下酒菜。也可以撕成丝后用水微微

发展演变为日式明太鱼子“明太子”。“明太

泡发，用辣椒酱或酱油调味料一拌，便成一道备

子”，顾名思义就是一道“明太鱼子”菜肴。在

受欢迎的下饭菜。此外，黄太切成大块，放入洋

日本，明太鱼子经常与意大利面、饭团、法式长

葱、大葱、辣椒、黄豆芽、豆腐和各种调味料，

棍面包等各类食品搭配食用。

加少量水炖熟，就是一道鲜辣美味的炖菜。用类

釜山是韩国明太鱼子的主要产地，聚集有

似方法烹制的炖半干太或炖北鱼，价格比炖黄太

多家研究、开发明太鱼子的企业。如今，人们普

低廉，深受人们喜爱。另外，黄太用水泡发，加

遍食用低盐明太鱼子，但是也推出了多种创新食

辣椒酱调味后烤成的烤黄太也是绝佳的下酒菜。

品，比如采用传统工艺提高盐度的明太鱼子、涂

黄太和北鱼既是广受欢迎的美味下酒菜，

有明太鱼子的海苔、挤着吃的条装明太鱼子、锅

也是醉酒第二天常喝的代表性醒酒汤食材。锅中

巴和明太鱼子的组合—--明太鱼子米饼等，享受明

放入黄太和切成方块的萝卜，加一滴香油或苏子

太鱼子的美味有了更多选择。

油炒煸，然后加水煮，汤会变得又浓又白。出锅

但是，说到美味明太鱼菜肴，很多人仍然

时，放入豆腐和鸡蛋，配上米饭。满头大汗地喝

认为是鲜明太鱼汤。鲜嫩美味的白色鱼肉在口里

完一碗热汤，宿醉后不适的肠胃会重新恢复生

层层化开，让人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一碗热汤

机。

瞬间见底。生活在陆地上的动物需要支撑身体， 人们常说，明太鱼全身都是宝。北鱼鱼皮既

对抗重力，而生活在海里的鱼不需要花费很多体

可以用油炒过后凉拌，也可以油炸。鳃和鱼肠、

力，这是鱼类较之肉类鲜嫩且脂肪含量低的原

鱼子可以制作海鲜酱。明太鱼子酱传到日本后，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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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KOREANA 冬季号 2020

明太鱼并非只 在韩国受到重 视。它同时也 是捕捞量世界 第二、食用量 世界第一的鱼 类，还是全球 范围内可持续 利用的渔业资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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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盖蒂图片

© PIXTA

东海特产

捕捞量世界第二、食用量世界第一的鱼类。由于

特别是明太鱼、鳕鱼等生活在海底的鱼类，

鳕鱼濒临灭种，已实行限额捕捞，明太鱼逐渐成

既富含蛋白质，脂肪含量又低于其他青背鱼，其

为替代品。此外，明太鱼还是制作鱼糜的主要原

肌纤维短，排列成肌节，即由薄肌丝组成的基本

料。在全球范围内，明太鱼堪称可持续利用的渔

单位。2019年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

业资源。

海鱼肌原纤维呈现V形纹对环境条件有要求。简言

遗憾的是，在韩国近海，明太鱼已经变得十

之，V形纹是在海鱼在海水中游来游去过程中产

分稀有。因此，如今韩国国内流通的冻明太鱼、

生的物理摩擦和身体压力的共同作用下产生的。

鲜明太鱼、黄太、明太鱼子主要依靠进口。究其

即，明太鱼鱼肉中的海鸥状纹路是其生活在海洋

缘由，是因为全球变暖，水温变化，明太鱼越来

中的证据。

越少，人们曾一度连幼鱼也不放过，导致朝鲜半

明太鱼并非只在韩国受到重视。它同时也是

岛近海的明太鱼几近绝种。 继朝鲜王朝时代文臣闵鼎重在17世纪预言四

1. 黄太鱼汤是醉酒第二天常喝的代表性醒酒汤。将撕成丝的黄太 和切成方块的萝卜放入锅中，加一滴香油炒煸后加水炖煮，煮出 的汤又浓又白。 2. 将黄太和北鱼用水泡发至变软，加辣椒酱调味凉拌，这种吃法 也别有一番风味。北鱼与黄太的吃法基本相同，但是北鱼的制作 无需经过整个冬天的反复冰冻解冻，只要自然晾干即可，口感略 差，价格也相对低廉。 3. 明太鱼子酱是将明太鱼子腌制后发酵而成的，在海鲜酱中价格 偏贵。可滴上香油拌匀，配上热米饭直接食用，也可在做鸡蛋羹 和嫩豆腐汤时放入丰富口感，这些均为常见吃法。最近明太鱼子 酱也是做意大利面时备受喜爱的食材。

个世纪之后，明太鱼在朝鲜半岛不但深受重视， 甚至到了珍稀的程度。令人欣慰的是，最近几 年，情况有所好转。2018年一年的捕获量超过了 2.1万条。拯救明太鱼计划、限额捕捞等一系列 措施开始初见成效。即使海边明太鱼堆积如木柴 的盛况已无缘再见，我们仍希望有一天产于韩国 东海的鲜明太鱼能重回韩国人的餐桌。（金菊花 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9

生活方式

在私家车内享受旅行

70 KOREANA 冬季号 2020

车宿露营是一种新兴休闲文化方式，不必购买或租借高价的露营车， 用普通私家车就能享受到露营的快乐。随着新冠肺炎疫情蔓延，这种保 持社交距离的户外活动正受到越来越多人的青睐。 金东桓《世界日报》记者

“首

先，把第一排的座椅尽量向

车宿露营意即在“车里露营”。如

前拉，然后把第二排的座椅

果旅行途中要在车里睡觉，一般会想到

朝着相同的方向折起来。”

具备厨房和床的露营车。而车宿露营仅

视频里，一位优兔博主指着自己的

需要几种必要装备，就能在平时开的车

运动型多用途车（SUV）车厢内部说。

里过夜。因此，车宿露营一般会使用车

他在不到30秒的时间里就在车厢内部造出

内空间较宽敞的SUV，只要把驾驶座后面

一块地面。他接着补充道：“我先来量

的座椅放倒，最大限度地扩大空间，就

一下座椅腾出来的地方有多长、多宽，

可以准备好一晚的住处。这种新的旅行

看看能不能躺下来，再铺上垫子。”随

方式，既能保留露营的感觉，又能用最

后，他测量出那块地方长约1.95米，宽约

少的行李享受旅行的快乐。

1米。 “这个大小普通成年男性也能够 舒服地躺下。”他微笑着说：“如果是

新兴休闲文化

根据韩国汽车产业协会报告，集货

情侣的话，也可以享受温馨的二人露

车和轿车优点于一身的皮卡车在韩国的

营。”该视频2019年7月由某优兔博主发

销量从2017年的2.2万多辆达到第二年的

布，记录了车宿露营的准备过程，截止

4.2万多辆，增加了90%以上。此外，韩国

到2020年10月，点击量已经超过了10万

户外露营振兴院公布，同期韩国露营产

次。

业规模从2万亿韩元增加到2.6万亿韩元， 增长了30%以上。 2020年，韩国露营用品市场也呈现

一位车宿露营爱好者停留在忠州湖边的草地上。车宿 露营指的是在车内休息放松的旅行，最近成为了一种 新的休闲文化方式。

了爆发性的增长。购物网站SSG对6-7月 销售数据的分析结果显示，相较前两个 月，与汽车后备箱相连的车尾帐篷和铺

© 李正赫

韩国文化和艺术 71

车宿露营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对地点没有 任何要求，在哪里都可以过夜。不必局 限于露营地或者森林公园，只要喜欢， 可以在任何地点停留。

1

在帐篷里的充气垫销量分别增长了664% 和90%，露营必备物品——冰盒销量增加

新魅力

这种新的休闲文化能够迅速发展，

了10倍以上。韩国乐天玛特超市也对同一

有以下几点原因。首先，省去了繁琐的

时间露营用品销量进行了分析，结果显

准备步骤，可以说走就走。周五下班

示，相比2019年同期，“包括桌椅在内的

后，可以去海边，也可以去森林呼吸翌

露营家具增加了103.7%，睡袋、床垫等露

日清晨的新鲜空气。某位女性优兔博主

营寝具和帐篷分别增加了37.6%和55.4%，

仅用一个视频就创下了超过40万的点击

露营炊食具增加了75.5%。”

量，她说：“享受一个人的闲暇时光就

2018年前后，车宿露营开始掀起热

够了。”不需要特殊装备就可以享受露

议并呈现增长态势，作为广播电视节目

营是其大受欢迎的另一个原因。几种可

主题也颇具人气。2020年3月，韩国文化

以解决三餐的冷冻食品，再来上一瓶

广播公司电视台代表性综艺节目《我独

酒，就可以露营一晚。

自生活》曾播出某新人男演员驾车去海

还有，车宿露营无需提前预约露营

边，和偶像歌手一起快乐露营的情景。

地。随着露营者增加，想要预约到知名

他全方位地改装了汽车后座，还在车里

的露营地需要等待很长时间。但车宿露

挂上小灯泡，营造出温馨的夜晚氛围。

营不用特意选择露营地，可以在任何能

节目播出后，“车宿露营”一词登上了

停车的地方过夜。此外，也有新冠肺炎

韩国门户网站的实时热搜榜。在社交媒

疫情的影响。人们需要保持社交距离，

体上的反应也十分火爆，很多人表示想

面对面接触受到限制。车宿露营就发挥

要尝试车宿露营。在照片墙上搜索标签

了情绪宣泄口的作用，让人可以独自或

“车宿露营”，会出现数十万个帖子。

者和家人轻松愉快地待着，在大自然中

72 KOREANA 冬季号 2020

1. 按照车宿露营者的个人喜好 整理后的车辆内部。在年轻一代 中，动手制作车宿露营所需的垫 子和装饰用小物件已经成为了一 种娱乐文化。 2. 车宿露营者大多偏爱车内空 间宽敞的SUV，如果挤着不难 受，也可以驾驶座椅可折叠的普 通轿车。

2 © 金男準

© 盖蒂图片

排忧解闷。仅以韩国门户网站naver上的

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另行购买车宿露营

韩国最大车宿露营论坛“车宿露营俱乐

专用蚊帐。

部”为例，2020年2月末时会员数为8万 人，到9月初已猛增至17万余人。

如此，车宿露营需要配置必要装 备，买来买去，就会越来越关注更贵的

但是，车宿露营并非只有优点。

装备。这是追求舒服安逸的必然结果。

首先，铺在车里的垫子多少会有些不舒

某位男性优兔博主表示，自己不再车宿

服。一些睡眠敏感的人，即使用车宿露

露营的原因就是患了“装备病”。

营专用垫，也有可能一夜难眠。2020年2

车宿露营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对地点

月28日，韩国对《汽车管理法》进行了

没有任何要求，在哪里都可以过夜。不

修订，规定轿车也可以改装为露营车。

必局限于露营地或者森林公园，只要喜

即便如此，把身下弄平整也是不小的困

欢，可以在任何地点停留。当然，大多

难。另外，对于必须及时洗漱或洗澡的

数车宿露营一族会倾向于选择有公共卫

人来说，车宿露营也不会是非常愉快的

生间的公园、海边和江边。得益于这种

旅行。

趋势，很多地方成了车宿露营圣地。但

健全文化

是，野营和野炊衍生出许多问题，越来 越多的地方开始禁止闲人出入。因为众

车宿露营还有冬冷夏热的缺点，

多露营者同时涌来，会破坏自然环境，

因为在车内长时间开冷风或暖风非常危

乱扔垃圾。不过，只要健全的文化落地

险。因此，要抵御炎热和寒冷，只能携

生根，车宿露营将会成为新冠时代可以

带可发电的移动电源和驻车加热器等设

选择的合理有益的旅行方式。（曹旭

备。而且，车里进了蚊虫也很麻烦。要

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73

韩国文学

小说评

激动懵懂的开蒙典礼

1987年出生的金世喜用小说真实地描绘同龄人的经历和苦恼。她以恋爱和结婚、 就业和住房等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所面临的问题为焦点，展现一个时代的风景， 引起一代人的共鸣。 崔在凤 《韩民族日报》记者

金

世喜的小说主人公都处于初入职场或者开始新 工作的阶段，从这一点来看，她的作品可以归 类为成长小说。但是，他们的成长并非是在祝

第一句话颇具深意。 “第一天上班之前的那个星期天，我在大学路偶然见 到了在华姐姐。”

贺和欢迎的气氛中顺利进行。2000年以后的年轻一代所经

该作品的第一个词是“第一天”，这个词修饰的是

历的社会经济不稳定和混乱、对未来的不安等，构成金世

“上班”。步入社会的象征性事件中哪里还有比第一天

喜小说的主线。

上班更有仪式感的呢。不过，在该小说中，等待主人公

在正式分析小说集之前，我们不妨先来看一下作者于

“我”的公司和社会（“公司”在韩语中用汉字词“会

2019年6月发表的唯一一部长篇《港口之爱》。该作品以作

社”表示，“会社”的两个音节调换位置就是“社会”，

者自身经历为基础，描写了十六七岁花季少女们的“伪同

可见两者密切相关）对主人公并不友好。不，从表面上看

性恋”文化。书名指的是金世喜小时候生活的港口城市木

应该算是友好的。虽然繁重的工作让她很疲倦，但她的能

浦。小说的女主人公就读于女子中学，学校的学生们热衷

力能够在工作中得到认可，能够在工作中获得比较高的满

于撰写和阅读同人小说，把她们的偶像歌手们写成同性情

足感和成就感。她的工作是运营以虚拟人物为博主的网络

侣。她们把自己学校的女生当作恋爱对象，认为“和男生

博客，为广告商的商品撰写虚假用后评论。这种向不特定

交往就等于走向另一边”。在她们的语法规则里，女生之

数量的博客访客隐瞒虚假宣传特定商品这一事实的机制本

间的爱情属于“这一边”的事情，是正常的恋爱，异性恋

身是不道德的，主人公对这一点的觉察和反省却“来得太

则被视为“另一边”的事情，是不正常的恋爱。

晚”。

该长篇小说的故事背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已经成

她曾在一条用后评论中盛赞过一款家用杀菌剂，结

为一名作家的主人公在回顾过去中探索自己当时那份热忱

果有人在使用这款杀菌剂之后死亡，还有人肺部出现了不

的本质和意义。作者生动地再现了过去女子中学学生之间

可恢复的损伤。这一情节设定让人联想起实际发生的加湿

的文化习俗，并在此基础上强调有必要对爱情持有比较开

器杀菌剂致死事件，该事件中仅被确认的死者就有1500多

放的观点。近期，韩国发表了多部同性恋主题小说，该小

人，据推测至多有1.4万多人死亡。小说中，杀菌剂致死事

说也受到了这一潮流的影响，对深化关于同性恋的社会讨

件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主人公最终还是辞去了她的第一

论、拓宽对同性恋的认识发挥了积极作用。

份工作。此后，她不愿再具体说起自己曾经在那里做过的

再来看一下此前于2019年2月由民音社出版的第一本小

事情。

说集《静谧的日子》，作者凭借该小说集获得文坛新秀专

收录在同一本小说集中的短篇《眩晕》描绘了青年一

属奖项——申东晔文学奖。同名短篇《静谧的日子》中的

代在恋爱、结婚和住房等问题上的苦恼和彷徨。主人公媛

74 KOREANA 冬季号 2020

熙和恋人尚律本来一直租住在一个一居室 里，后来生活节奏不同造成许多不便，所以 他们决定搬到两居室去住。两人挑选合适的 房子、购买二手家具。随着故事的展开，过 去积压的一些问题开始浮现。比较有代表性 的有周围人对未婚女人和男人同居的偏见和 指责、对贫穷导致不得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来过日子感到自惭形秽等。随之而来的是这 些问题让媛熙意外地认清自己所处的状况， 小说中用“眩晕”来形容这一状态。 “人有时会瞬间感到一阵眩晕，那是必 须面对现实的瞬间。就像一处还不被接受、 还没被发现的场景突然被光照亮，赤裸裸地 展现出来，你根本来不及闭上眼睛或转过头 去。现在就是那样的瞬间。” 小说题目正是出自这段话。这里所说的 眩晕也能让人想起经常用来解释詹姆斯•乔 伊斯小说的文学用语“顿悟”。但是，如果 说“顿悟”是指通过启示来获得某种领悟和 灵魂升华，那么金世喜小说中的“眩晕”则 更接近于领悟所带来的迷失和挫败感。小说 的最后一句“不知道多年以后她是否会记得 这次搬家和现在这一瞬间”，从表面上来看 主人公对肯定和否定两种可能性持有开放性 的态度，但内心深处则隐藏着更多对现在状 况的否定。 金世喜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到创作源泉时 回答说：“似乎是那些没有被排解的东西发 展成了小说。” “没有被排解，仍旧闷在心里，说明是 有些什么东西吧。有些东西没有被排解，却 又无法确切知道是什么，我尝试把它们编成 各种各样的故事。在把它们组织起来、写成

金世喜：

故事的过程中，有时会有所发现，有时会赋

“写这些小说让我能够在所有那些瞬间都将 自己敞开。回顾过去，是文学给我勇气去 承担起那些必须承担的东西。”

予它们某种意义。” 在小说集末尾的“作者后记”中，她 写道：“写这些小说让我能够在所有那些瞬 间都将自己敞开。回顾过去，是文学给我勇 气去承担起那些必须承担的东西。”这应该 就是她的小说能够引起一代人共鸣的原因。

© Marie Claire

（何宣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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