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reana Winter 2018 (Chinese)

冬季号 2018

韩国文化和艺术 特辑

韩国美妆：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不拘一格的自由性情与审美 韩妆，赢得世界的瞩目 通过亲身体验深度剖析韩国美妆

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ISSN 1225-8083

VOL. 26 NO. 4

韩国美妆

韩国印象

消失在记忆中的 烤红薯摊贩 金华荣

文学评论家、韩国艺术院会员

© NewsBank

冷

风直往衣领里钻，冻得脸发木。每年的这 个时候都会出现在地铁站口附近的烤红薯 摊贩，不见了踪影。这是怎么回事？那个

40多岁的烤红薯摊贩看起来人很好，他的脸庞在冰冷的天空 背景下像大雁一样一次次浮现在眼前。他是收不回成本，所 以不做生意了？还是用烤红薯攒的钱开了家更好的店，成了 体面的老板？ 每到刚入冬的时候，烤红薯摊贩和他的铁桶炉子必定会 出现在街头，这已经成为让我们内心惆怅或温暖的一道风 景。那风景中还承载着儿时的记忆：晚归的爸爸生怕红薯凉 了，就把它裹在外套里面，我为了等待那热乎乎的烤红薯， 总会强忍住瞌睡。 在韩国，烤红薯摊贩第一次出现在冬日寒风中，是在朝 鲜战争结束后的1954年左右。那时候粮食不足，政府为了备 荒，鼓励种植可以用作酿酒原料的耐寒作物红薯。之后，为 了把那些超产的红薯都处理掉，街上开始出现了卖烤红薯的 摊贩。所以，烤红薯在人们的记忆中与战后饥饿时期、冬日 寒风中的皮军帽、用汽油桶改造的炉子以及儿时睡前零食的 香甜是分不开的。 红薯原产于中南美洲。在征服美洲之后的16世纪，西班 牙和葡萄牙人将红薯引入欧洲、非洲和亚洲。朝鲜王朝时代 英祖（1724—1776年在位）时期，赴日通信使赵曮从对马岛 第一次将红薯种子带回国，之后红薯被广泛种植至今。 红薯作为减肥食品和健康食品很受欢迎，虽然现在种植 面积没有缩减，但由于城市附近的种植人口减少，加上禁止 进口，红薯的供给并不充足。另外，燃气烤锅开始流行，在 家里也能烤红薯，部分便利店也开始卖烤红薯，红薯的价格 因而上升，同时，辣炒年糕、华夫饼等街边食品变得多种多 样，烤红薯摊贩渐渐失去了立足之地。其实，六个红薯1万 韩元的话，已经不算是便宜的零食了。希望那位面熟的烤红 薯摊贩已经成为某个更明亮、更温暖的商店的主人。

主编之语

发行人

传播幸福的文化

交流理事 主编

几十年前，全球舆论引领者开始在国际关系中主张软实力，韩国的独立运动 家金九先生曾对自己的同胞们说，希望祖国能够获得“高雅文化的力量”。他解 释说：“因为只有文化的力量才能让我们自己幸福，并给予他人幸福。” 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自己的心愿会成为现实。当时，也就是20世纪40年代后期， 韩国已经从殖民统治中获得解放，正在经历极端的混乱和意识形态矛盾。在他的 同胞中，没有多少人能从这位一生投身于独立运动的爱国领导人的这句名言中品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如今大多数韩国人，特别是老一代的人，对世界把 韩国视为文化中心感到惊讶。韩流从韩剧开始，扩大到韩国流行音乐和现在的韩 国美妆。本期以“韩国美妆：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为特辑标题探究最新韩流现 象。特辑还将对韩国美妆护理的根源——韩国审美感受性和传统进行考察。 此外，国立中央博物馆为策划纪念高丽王朝建立1100周年纪念进行大规模展 览，在准备的过程中面临了很多的挑战，对此我们表示敬意与感激之意。这次展 览将展出收藏于韩国国内和国外多家博物馆的珍贵文物，这些文物代表了中世纪 佛教国家——高丽王朝的历史、艺术和工艺品。 因为高丽王朝的疆域覆盖了整个朝鲜半岛，所以博物馆的此次策划把一部分 收藏于朝鲜的艺术作品也纳入了展览范围，其中包括高丽王朝开国明君——太祖

金成仁

孙志凤

咨询委员

金珍镐

编辑委员

韩敬九 Benjamin Joinau

金英那 高美锡

监修ᆞ修订 朴光海, 肃草

郑德贤 金华荣 罗秀昊 宋惠真 宋永万 尹世铃

图像总监

金三

艺术总监

金度潤

合作单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情报研究院

编辑

设计师

出“远大愿景”或“殊死呼吁”之外的深意。

李是衡

池根華、盧倫永、朴道根

金銀惠, 金南亨, 叶兰敬

编辑 / 设计 金熒允编辑公司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麻浦區西桥洞 385-10

电话 82-2-335-4741

秋思轩大楼3层

传真 82-2-335-4743 www.gegd.co.kr

韩国国内每本价格6,000韩元 其他地区 US$9

有关定期订阅费的详细信息

请参考 《高丽亚那》 第84页。

的铜像。有关朝鲜方面的文物参展事宜，目前正在协调当中。

主编 孙志凤

韩国文化和艺术 冬季号 2018

印刷

三星文化印刷

电话 82-2-468-0361/5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城东区圣水洞 2 街 278-32

高丽亚那因特网页 Published quarterly by THE KOREA FOUNDATION 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韩国 济州道 63565 西归浦市 新中路 55

http://www.koreana.or.kr

《美人图》 （部分） 申润福 朝鲜王朝后期 绢帛彩画，114 x 45.5厘米

您可登录（http://www.koreana.or.kr）

阅览高丽亚那所提供的图片与中文摘要。 《高丽亚那》是由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发行的季刊杂志。版权属于本财团，

若转载或复制，须得到本财团的许可。 1987年8月8日注册 （注册号 1003） 2018年 12月17日印刷 2018年 12月26日发行

（每年3, 6, 9, 12月发行）

© Sulwhasoo

特辑

韩国美妆：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06

特辑 1

不拘一格的 自由性情与审美 金宣佑

12

18

特辑 3

通过亲身体验深度剖析 韩国美妆 李晓源

特辑 2

韩妆， 赢得世界的瞩目 林承赫

24

焦点

重拾高丽王朝的记忆 郑明熙

30

访谈录

用服装倾情演绎的艺术家 姜胤珠

36

遗产的守护者

绳子上流逝的40年 姜信哉

42

艺术之窗

尹亨根回顾展： 沉默与崇高的抽象风景 文昭暎

48

巡回探访

在治愈之岛遇见“耀眼的风景” 李昌起

56

60

教出跆拳道的真正快乐 金兴淑

书评书介

64

韩国传统音乐独行侠的跨界发展

郑德贤

《异延》

《尘埃》

66

澳大利亚园林设计师的深度导游

郑载勋

罗秀昊, 柳泰衡

58

情自远方

远乡觅食记 郑花花

娱乐

死后世界：超越大场面的象征性

重现一个作家在艰难时代的奋斗

《韩国的园林：传统、象征、复原能力》

平凡的一天

话说食材

生姜，既是香辛料又是药物的食材

70

韩国文学

告别孤独而温暖的黑暗 崔在凤

4号登机口 奇俊英

特辑

-Beauty 韩国美妆： 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特辑 1

不拘一格的自由性情与审美 特辑 2

韩妆，赢得世界的瞩目 特辑 3

通过亲身体验深度剖析韩国美妆

特辑 1

韩国美妆：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不拘一格的

自由性情 与审美

6 KOREAN 冬季号 2018

防弹少年团主打歌曲 《IDOL》的音乐视频中的一 个场面。视频中既有玉兔、 松树、老虎、假面舞等韩国 传统文化元素，也有世界各 国的文化元素，多种元素融 合在一起，趣味盎然。

漫漫岁月，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人们不断地与压迫相对抗。他们用歌舞、诙谐守护住自己， 携手世间万物。消除排挤，共建和平共处的世界，这是韩国人最具代表性的审美意识之一。 金宣佑 诗人、小说家

韩国文化和艺术 7

我

曾在某篇文章中写道“我相信记录美是诗歌的 使命”。人们对于美的认识很主观，所以美的 创造和对美的感受是没有正解的。一百个人有

一百条通往美的路。因此，我无法对“韩国人的审美意识”做出 一个明确的定义。我只能从一个一直关注美的诗人的视角谈谈我 自己特别喜欢的“韩国的美”。 最近，有一群人让我不禁脱口大赞“真美”，他们就是男子 组合防弹少年团。他们从步入歌坛起，就一直让我联想起一个特 别的形象，那就是被称为韩国虎的西伯利亚虎。 防弹少年团早期的舞台表演让我联想起虎崽们嬉戏打闹、自 由玩耍的场面。现在，他们已经茁壮成长为稳重的青年虎，能够 抚慰全世界同代人的伤痛。个性十足、才貌双全的老虎们聚在一 起，如同一只大老虎，为大家呈现强节奏感的跃动表演，令人震 动。我常常说他们的舞台是一个充满“野性美”的舞台，我甚至 生出这样一种感觉：这片热土上的先祖的才华已演变成为民族的 文化基因，代代相传，如今在他们的身上绚烂绽放。

野性美

“韩国人的野性”源于现实。这就是说，美是生活与艺术的

结合，体现在日常娱乐活动中。韩国人善娱乐，闲暇之余，随时 随地都可以载歌载舞，以至于创造出了“练歌房”这一独特的娱 乐空间。

1.《松下猛虎图》，金弘道（1745-1806）， 姜世晃（1713-1791），18世纪后期，绢帛淡彩， 90.4 x 43.8厘米

朝鲜王朝后期图画署画师金弘道用高度写实主义手法，栩栩如生地描 画了体大纹美的韩国虎的真实形象。据说，画中的松树是由他的老师 姜世晃先生亲笔描绘的。 2.《白瓷大罐》，朝鲜王朝时代，高43.8厘米，腹部直径厘米

1

©李氏三星美术馆

8 KOREAN 冬季号 2018

朝鲜白瓷中高40厘米以上、腹部浑圆的瓷器被称为月型罐。因为体积 较大，所以分上下两部分分别烧制之后再接合而成。并不完美的左右 对称设计可以让人感受到自然、宽容之美。第310号国宝

韩国人能歌善舞的传统由来已久。据记载，韩国人钟爱歌舞

得到。创造韩国历史的并非少数的英雄，而是平凡的普通大众。

的历史可以追溯至3000年前。新石器时代至青铜器时代的蔚州盘

尽管统治阶级和政治一再背叛民众，但在历史的每一个关口，民

龟台岩画上已经出现了舞者形象。高句丽(公元前37-公元668)古墓

众都会自发地揭竿而起，共同开创新的历史。20世纪的韩国现代

壁画上也频现舞者，在此之前的集体祭天仪式也大都是“娱乐时

史也不例外。日本帝国主义殖民时期没有留名的义兵们，1960年

间”。有史料记载：群聚歌舞，饮酒昼夜无休。其舞，数十人俱

发动抵抗独裁统治的4•19革命的学生们，以及1987年走上街头高

起相随，踏地低昴，手足相应，节奏有似铎舞。

喊民主的市民们，他们都是历史创造的参与者。

抚琴歌舞，是这片热土上的先祖们的美好日常。播种期、耕

所以，令世界震惊的2016年冬季烛光集会并非突发事件，这是

种期、秋收期等生活的每时每刻都会有美酒与歌舞相伴。对他们

聚积在韩国人血液之中的民族性爆发的产物。烛光集会上，韩国

而言，无需刻意搭建舞台，农田、市场、院子这些日常生活里的

人尽情玩乐，在广场和大街上一边欢歌雀舞，一边斥责非正义行

每一个熟悉的场地都可以是舞台。正因为如此，作为劳动歌谣，

为。将示威现场变成歌舞庆典，这种能力是韩国人自古领悟并传

民谣才得以盛行于韩国全境，且各具地方特色。也同样缘于此，

承下来的最美生命力。

广为流传的阿里郎等民谣会在各地衍生出歌词、曲调各不相同的 数百个版本。 这片热土上的先祖们无拘无束，天性爱玩，乐观向上，因此

真实自然，栩栩如生

我曾被韩国虎的灵巧和强悍吸引，收藏了很多虎画。与孟加

常以歌舞化解内心郁结。他们感恩上苍，顺应自然，因此很少有

拉虎等热带虎相比，韩国虎体型大、皮毛厚、条纹美。韩国虎既

感叹人生不完整和人生悲苦的忧郁情绪。他们以诙谐和讽刺的方

威猛又优雅，既显张力又显轻松，是很多艺术品刻画的对象。

式来化解内心的郁结，活在当下，即便身处苦境，也不失欢歌笑

民俗画中的韩国虎给人以自由和诙谐之感，这正是韩国先祖

语。这种天性就是“兴头”、“兴致”。韩国人兴之所至，就会

乐观天性的体现。真实自然，栩栩如生。民俗画中的老虎固然有

当场欢歌起舞，在歌舞声中重归自在，携手相连。

其独到之处，但韩国虎画中的极品当属朝鲜王朝时代宫廷画家金

进入21世纪，我在“烛光集会”上再一次看到了韩国人的 “兴致”被进一步传承与发扬。在与所作所为超乎正常人认知水 准的当权者相对抗的示威现场歌舞笙箫，相信只有韩国人才能做

2

弘道（号檀园）的《松下猛虎图》。美松、猛虎、留白，三者浑 然一体，构成一幅美妙绝伦的佳作。 在韩国画领域里，留白也是韩国人看待自然与世界的一种观

©国立古宫博物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9

©河志权

10 KOREAN 冬季号 2018

和风温土是如何融进这冰冷的金属铸造物并让人有所感知的呢？ 花、云、风和烟花，伴随着钟声的波动， 唤醒了我全身所有细微的感觉。 点。留白不为任何人所专有，它是观画者内心重新构建的“感受

能，加强挂环的稳定性。单龙挂环则不但注重功能，还具有独特

视界”。每当我心情郁闷时，就会用心观看这幅画。每每看到厚

的美感。韩国人不满足于传统的对称结构，他们大胆尝试，打破

重的虎掌和气韵生动的虎尾，我的心情就会有所好转。老虎是令

传统审美。龙钮在视觉上形象生动地表现出了钟声的跌宕起伏，

人望而生畏的猛兽，但这幅画中的韩国虎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凶

钟声所具有的波动的力量也被完美地展现出来。

恶，更多的是一种威严之美。威风凛凛，却不会让人感到威胁。

新罗时代(公元前57-公元935)保存至今的梵钟，除了圣德大王

韩国的古画中没有青面獠牙胁迫对方的老虎。韩国画中的老

神钟之外，还有“上院寺铜钟”。这两口钟的钟身都雕刻有美轮

虎反映的只是在这片老虎较多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形象。它拥

美奂的飞天状花纹，而且花纹的结构也打破了传统的对称，体现

有力量，但不张扬；气势昂扬，但不残暴，给人一种和平共处的

出了新的律动美。和风温土是如何融进这冰冷的金属铸造物并让

和谐感。仔细观察完老虎的眼神之后，我又开始观察它的巨掌。

人有所感知的呢？花、云、风和烟花，伴随着钟声的波动，唤醒

笔尖舞动数千次的结果是根根虎毛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天才画

了我全身所有细微的感觉。

家金弘道作其他画应该都是一气呵成吧，但在画韩国虎时，看来 也是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凝看画中根根虎毛，不知不觉间我会感 觉恢复了元气。

打破传统的大胆审美

我喜欢韩国虎，同样也非常喜爱韩国的寺庙。朝鲜半岛无论哪

和平共处

谈及韩国的美，很多人都会例举朝鲜王朝时代(1392-1910)的月

型白瓷罐，对其赞不绝口。我虽然也喜欢月型罐，但它的朴素有 时候难以满足我想要欣赏“极致美”的需求。所以，每当我有这 种渴望时，我就会想起极品中的极品——百济金铜大香炉。

一地区，最美的风水宝地上必定建有寺庙。因此，旅行途中，我都

我喜欢焚香，因此见过世界各种香炉，但唯有百济金铜香炉

要去探访当地重要的寺庙。而且每次我一定会去体验清晨礼佛。听

让我最为心动。百济金铜大香炉既是一曲悠扬的乐曲，又是一场

到清晨山寺传出的钟声，仿佛感受到了“神圣之音”的起源。

美妙绝伦的舞蹈。凤凰颚下夹一颗如意珠，尾巴随风飘动，立于

韩国最具代表性的梵钟“圣德大王神钟”（又称“埃米尔

山顶之上。由优美曲线描绘出的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居住的仙山。

钟”）铸造于8世纪新罗时期，是一口有着传奇故事的神钟。据说

凤凰和山由莲花托起，一条蛟龙咬住莲花苞，托举着，似乎张口

该钟铸造时间长达34年之久，钟声深沉而又神秘，甚至连现代科

就会把花苞喷到半空中。

技都无法说明。

山被描画为理想世界的象征。仔细看去，可见凤凰之下有五

寺庙在凌晨和夕阳礼佛时段都会敲钟，祈祷世间万物脱离苦

位乐师在奏乐；曲线优美的片片浮雕象征着俊美的山峰，山峰之

海，安详平和。梵钟重而大，钟声因此深沉而悠远，祈祷众生得

间有瀑布和溪水；此外，从中还可见39只动物和11位神仙。作为

救。闭上双眼聆听钟声，会感到整个宇宙浑然一体。睁开双眼定

主体的花苞的每一片花瓣上都雕有不同种类的动物，共24只，另

眼望去，会看到韩国人祖祖辈辈珍爱的“美”。

有两位神仙居于其中。山峰之间与凤凰胸部开有小孔，想象一下

韩国梵钟结构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龙钮”。“龙钮”是为 悬挂而设计的一个挂环，位于钟的顶端，因外形似龙而得名。中

烟雾从那些小孔升起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观吧。是否可以感受到如 雾一般萦绕在理想国的仙山周围并飘散入云霄的香气？

国的梵钟铸造早于韩国，龙钮通常是双龙对称的形状，而新罗的

韩国人渴望的理想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和平共处的世界。百济

梵钟只有一条龙，为非对称结构。双龙对称，是注重挂环的功

人追求动物与人类共存，自然与人类融为一体的境界。香炉的每 一部分都散发着无以言表的美感。与梵钟的龙钮一样，香炉的底

《圣德大王神钟》（局部），771年，高366厘米，钟口直径227厘米

韩国最具代表性的梵钟——圣德大王神钟上刻画的飞天像。飞天原本 指的是在空中奏乐的仙人，而神钟上的飞天则是跪坐在莲花座上双手 持香炉礼佛。第29号国宝

座其实只要足以稳定支撑炉身即可，但这片热土的先祖们并不满 足于此。他们把底座也雕刻成了有节奏的歌曲和呼吸。我称这个 香炉的底座为“吟唱的风中之龙”。是的，它是龙，是音乐，是 风，也是舞。（南燕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11

特辑 2

韩国美妆：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韩妆， 赢得世界 的瞩目 韩流的始发点韩剧又派生出韩妆这一美妙绝伦的分支。 韩国的化妆品品牌受到海外消费者们的关注， 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逐渐提高， 韩国国内化妆品产业正迎来新的转机。 林承赫 电子杂志《美妆》主编 许东旭 摄影家

首尔明洞作为外国游客首选的购物场所之 一，各种化妆品品牌的路边店和旗舰店鳞 次栉比。

12 KOREAN 冬季号 2018

韩国文化和艺术 13

国电视剧进入2000年代在海外很受欢迎，由此

韩

韩妆的世界化提供了新的契机。关于BB霜的大流行，当时美国版

开始的“韩流”席卷了中国、日本、东南亚，

的时尚杂志《服饰与美容》和美妆专业杂志《诱惑力》也有大篇

正向全世界扩张。韩流现在不仅仅局限于电视

幅的报道，很多媒体纷纷发文介绍这种像裸妆一般尽显自然，既

剧，它已扩展到韩国流行音乐等几个领域，最近倍受瞩目并呈上

能改善肤色、又有防晒功能的万能面霜的发源地就是韩国。接着

升趋势的便是韩妆。

又有CC霜以及多种多样的面膜相继得到关注。甚至出现“韩国女

国际化妆品企业欧莱雅照准中国市场于2018年5月以4000亿 韩元收购了韩国Stylenand公司中低档品牌“第三眼”。这是因为

性一天用一次面膜”这样多少有些夸张的传闻，面膜已经成为了 韩妆的新标志。

“第三眼”是中国国内彩妆化妆品市场认知度第一的品牌。日用

韩妆的流行也给韩国国内化妆品产业的结构带来了变化。根

品跨国企业联合利华也于2017年以3万亿韩元收购了韩国本土化妆

据食品医药品安全处的统计，韩国化妆品制造及销售企业的数量

品公司珂泊亚的代表品牌AHC。

从2013年的3884家飞速发展到2016年的8175家，到了2017年已经达

美国纽约时报曾在2014年以“韩国出口其光彩”为题报道了韩

到1万零80家。另外，韩国关税厅公布2017年度化妆品的出口额是

国生产的护肤专业产品的宣传力度已经超越了在美国国内占有传

49.68亿美元，比2016年增加了约18.5%，达到了历史最高值，2018

统优势的欧洲和日本的产品。

年继续保持着这一增长趋势。考虑到2017年中国市场的销售额略 有减少，这种增长趋势无疑是令人瞩目的。

BB霜带来的变化

除了统计数据以外，还要瞩目的是最近在化妆品领域融合

韩妆的人气开始连创新高是在2014年，当时从皮肤科术后涂抹

技术的投入非常活跃。制药和化妆品相融合的药妆项目正成为

的面霜发展而来的日用BB霜掀起了旋风般的人气，化妆品占据了

相关行业的新的发展动力，我们期待着在美白和祛皱的基础上

韩国网上出口产品的首席位置，为行业的发展亮起了绿灯。

进一步为皮肤疾患提供辅助治疗的产品能够成为引领下一代韩

那时在欧美地区一提到“亚洲美妆”，大部分人想到的还是 日本的品牌。当时拥有悠久的历史并抢先占领了市场的资生堂、 佳丽宝、高丝等日本化妆品品牌在纽约、巴黎、伦敦、米兰等地 的百货店设有专柜，借助美国跨国企业宝洁公司的极有攻击性的 市场营销，SK-Ⅱ也在全世界大受欢迎。

妆的重头戏。

创意和技术

韩妆的热潮始于韩流明星。例如，2014年在电视剧《来自星星

的你》播出期间，女主人公的扮演者全智贤在剧中所使用的唇膏

相反，韩国的美妆品牌没能入驻世界高端百货

和粉饼的出口量激增，2016年《太阳的后裔》中的

店，即使偶尔成功入驻，也是没坚持多久

宋慧乔出演的广告产品在海外受到持续的欢

就撤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BB霜给

迎。另外，还有很多外国女性喜欢双

<2017年度韩国化妆品出口额>

49.68 亿美元

2017年创下历史最高值的韩国国内品牌化妆品出口额的增长趋势 2018年仍在继续。 *统计出处：关税厅

14 KOREAN 冬季号 2018

美妆的业界专家们强调： “迅速发挥创意和技术的杰出能力是韩国化妆品 企业的最大优势。”

重感动或者妈妈木等韩国流行音乐组合的仿妆。 不过，持续不断的韩妆热潮不能全部归功于韩流明星。因为

美妆造型师的作用

在优兔上活动的美妆造型师们也是韩妆的幕后推手。她们的

美妆产业的工作者也功不可没。美妆的业界专家们强调：“迅速

活跃表现与韩国国内化妆品企业的市场营销战略相得益彰。与电

发挥创意和技术的杰出能力是韩国化妆品企业的最大优势。”另

视这样市场营销费用支出很大的媒体相比，大部分的化妆品制造

外，原材料的多样性也是韩妆受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韩国的化

和销售企业更倾向于依靠网传效果很大的美妆造型师这一战略。

妆品品牌正在迅速地推出由新的原材料制成的产品。用和母乳成

以进军国际为目标的网红美妆造型师们制作插入英语、汉语、泰

分相似的驴乳制成的面膜、含有中草药成分的护肤产品、含有蜗

国语等几种语言字幕的海外定制型资讯内容，正在为宣传韩妆尽

牛黏液成分的营养面霜等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一己之力。

在海外，韩国化妆品品牌的市场占有率呈直线上升的趋势，

有名的美妆造型师往往享有明星一般的人气。李思杯、朴惠

其原因还不止于此。海外的化妆品企划专家们认为韩妆的优势之

敏、朴秀慧等有代表性的美妆造型师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只直播5

一是优良的品质，这是因为比起价格来，韩国国内消费者对品质

分钟就能让销售额达到1亿韩元。她们还出演爱茉莉太平洋、LG生

更敏感，是他们为促进优质产品的生产助了一臂之力。因为消费

活健康等大型化妆品企业的广告，通过合作参与市场营销。在她

者选择产品的标准严格细密，所以自然而然就形

们积极活动的影响下，最近海外的优兔博主和博客

成了好产品竞相出炉的环境。

们也在上传有关韩妆化妆法的内容。美妆造 型师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自媒体，她

<韩国化妆品制造及销售企业数量>

2013年

3884家

2016年

8175家

2017年

10080家

韩国美妆热潮促使韩国化妆品产业飞速增长。 *统计出处：食品医药品安全处

韩国文化和艺术 15

们正成为韩妆的领军人物，她们今后以怎样的方式继续做出贡献

的品牌在2017年约7000亿韩元的销售总额中占了大约一半。

令人期待。

不仅如此，在被称为“后中国”市场的越南，韩妆销售额的

同时，美妆造型师们对制作上传内容的门户网站世联互动

飞速增长也是有目共睹的。越南40岁以下的青年占总人口的70%，

（NAVER）的软件也很感兴趣。世联互动正通过旗下的博客

堪称是潜力巨大的市场。据悉，以2017年为例，越南化妆品市场

和画报等主要服务来刊登美妆内容。现在有包括韩国小姐出身

的规模已经发展到2500亿韩元的水平。因此不仅是韩国，日本、

的美妆造型师兼人气明星乐采垠（英文名LEE，Sara）在内的

美国以及欧洲一些国家的美妆品牌都在争相进军越南市场，其中

7000名内容创作者和900多名专业美妆造型师在世联活动网站

韩国产品一直保持着50%左右的市场占有率。

进行活动。

现在，韩妆的热潮已经冲出亚洲，向美国和欧洲延伸。2017年

另外，以优兔为中心不断扩展活动领域的美妆造型师正成为

上半年，韩国化妆品的对美出口规模达到2.7亿美元，和2016年同

很多青少年向往的理想职业。以前一提到和美妆有关的职业，人

期相比增长了43.3%。在国际流通市场上，韩国品牌的入驻也大受

们最多会想到化妆师、皮肤美容师和美甲师。而现在的青年一代

欢迎，在美国各地的百货店和奥特莱斯都不难找到韩国产的美妆

正把美妆造型师看作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新兴职业。为了迎合这

产品。

种趋势，已经有一些大学开设了相关的院系，美容培训机构和门 户网站也推出了多种多样的教育课程。

根据2016年大韩化妆品产业研究院的统计，韩国化妆品的海 外市场是中国大陆39.1%、中国香港24.7%、日本4.6%、中国台湾 3.1%，70%以上偏重于亚洲；在其他地区，美国所占比率最高，达

冲出亚洲，走向欧洲

到9.1%。然而现在不仅在美国，韩国化妆品在欧洲市场也取得了

“韩妆产品是值得一买的，即使花上一些国际配送费用和时

显著的成绩。特别是使用人参、绿茶、芦荟等植物性成分制成的

间”，这样的口碑通过优兔和社交媒体等传到海外的消费者那

自然主义化妆品受到了欧洲纯素主义者们的青睐。再加上防弹少

里，促进了韩国国内美妆品牌的海外市场的开拓。特别是在继美

年团等韩流明星的活跃表现，韩妆有了打入中南美市场这样更加

国、中国之后位居化妆品市场世界第三位的日本最近也掀起了强

广阔的发展前景。

劲的韩妆热潮。

韩国的美妆市场最近不仅在数量上有所增长，而且在质量上

据韩国关税厅统计，2018年一季度面向日本的韩国美妆产品的

也有大幅的提高。国际化妆品企业非常关注韩国消费者的反应，

网上直销规模约为478亿韩元，与2017年同期相比增加了约850%。中

他们正把韩国市场当作测试的平台。有了美妆产业技术的持续发

国的情况也大致相同，韩妆在中国市场上的人气一直

展和原材料的开发、美妆造型师的培养以及韩国流

都很高。中国最大的反向直购购物网天猫国

行音乐等韩流的推波助澜，在总规模约达

际的年度消费趋势资料表明，2017年韩 国产品的销售量在全部进口产品中 占第五位。特别是面膜，韩国

500万亿韩元的巨大的世界化妆品市场 上，韩妆的发展日后仍将继续。

<全球化妆品市场份额> 美国 中国 日本 巴西 德国 英国 法国 韩国

（王君湘译）

19.4% 12.0% 9.0% 6.4% 4.1% 3.9% 3.4% 3.0%

韩国的化妆品市场规模位居世界第八位，第七位是法国。 *统计出处：韩国保健产业振兴院

16 KOREAN 冬季号 2018

优兔美妆达人朴秀慧 谈韩妆的魅力

朴秀慧（英文名SSINnim）在美妆界有影响力

的人物圈子里以鬼才而闻名。为了采访她，我们在

首尔江南约她见面。28岁的她看起来有些意外地温 柔，甚至有些无精打采。不过我很快就得知这是因

李晓源 《好莱坞报道》亚洲通讯员

最佳产品、如何拍摄过了几年都不会感到丢脸的护照照片。不过最让她出名的是假扮男性有 名人士或人气卡通角色等看上去不太可能的形象。

她说：“实际上，我觉得模仿男性或怪物等更容易。努力变得更漂亮是更难的事情。”

她在大学学习美术的时候，第一次在优兔上展现自己独特的变装才能。化妆之所以吸引

为这位优兔明星前一天晚上刚从海外拍片回来。她

她，不是因为要变得更漂亮，而是因为化妆可以作为表现自我的手段。

节给人们提供了变装和寻找另外一个自我的机会，

恐怖系列片《咒怨》，我往脸上涂过颜色。”

在洛杉矶的外景地为万圣节拍摄了特辑录像。万圣 因此最近在韩国人当中人气大增。

2017年，朴秀慧制作了一个大胆的系列，叫作

《13天的万圣节》，她在13天里连续展示了各不相

“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开始在家里玩化妆试验。为了模仿音乐剧《猫》或者日本的幽灵 她的爱好很快成为了全职的工作。她开始与酷酷的学校等韩国国内的化妆品品牌做合作

项目，出演电视节目，环游世界。

随着韩国流行音乐影响力的扩大，朴秀慧假扮韩国男团成员的独特才能使她成为了最抢

同的鬼魅装扮。从戴银色假发、涂闪亮眼影、用宝

手的美妆明星之一。所以，她会应邀参加每年在加利福尼亚南部举行的韩国流行音乐和文化

黑白相间的鬼脸的小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159

成为了活动的一部分。

石装饰面孔的略显害羞的猫咪，到穿着黑衣、画着 万名优兔观众而做的。

“完全就是大片。多少有点儿夸张。我想以后再

也不会有能超越去年这个系列的作品了。所以这次

我决定放松一些。这样才能真正享受创作的过程。” 随着采访的进行，她似乎打起了一些精神。万

圣节系列称得上是让朴秀慧有别于其他很多国内外 美妆达人的里程碑。她在分享日常化妆小窍门方面 无人可匹敌，比如，如何选择国内化妆品品牌季度

展会KCON等海外活动。她解释说：特别是在东南亚，现在韩国美妆界有影响力的人物已经 “像五年前的韩国那样，有影响力的人物这一概念最近在东南亚已经是一种社会现象

了。在那里，韩妆总是与韩流共同出现在相关活动中。所以为了完成海外的日程，我特别地 忙碌。”

她一直对韩妆的巨大影响力感到惊讶。她说：“在巴黎的大街上，有一些法国人认出了

我，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最近，在销售多国化妆品的法国企业丝芙兰的卖场里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韩国的化妆

品。我觉得我们应该对韩国的路边店品牌为韩妆赢得人气做出的贡献给予认可。说实话，物 美价廉，设计又可爱的产品谁会不喜欢呢？”

韩国文化和艺术 17

特辑 3

通过亲身体验 深度剖析 韩国美妆

韩国美妆：朝阳产业与韩国审美

从江南富村奢华的美容院和水疗会所，到位于景区价格 低廉的街边商店，韩国的美容市场以勃勃生机满足了不 同审美品味和不同收入水平的顾客的需求。《好莱坞报 道》亚洲通讯员李晓源亲身体验超人气美容旅游，讲述 自己的经历。 李晓源 《好莱坞报道》亚洲通讯员 许东旭 摄影家

一

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我们来到大学路，这里 紧邻高校，各种地方剧团、舞蹈社群在此集 结，是首尔最繁华的街区之一。两层的“爱丽

小屋”商店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韩国化妆品品牌“爱丽小屋” 的目标客户群定位在20-30岁的年轻女性，店面设计非常有特色， 它的灵感来自于芭比娃娃的粉色商标和小屋。走过陈列着数十种 色号的糖果色口红和眼影盘的柜台，就会看到“彩妆工厂”工作 室。在这里，美妆顾问将帮助你找到适合自己的色号和能够张扬 个性的最佳色调。即使是薰衣草，也有不同颜色，有的人适合比 较稳重的紫红色，有的人适合比较暖色调的粉红色。

18 KOREAN 冬季号 2018

©爱丽小屋

“爱丽小屋”是在韩国90后和00后 中享有超高人气的化妆品品牌。图为 “爱丽小屋”位于迪拜购物中心的店 面。“爱丽小屋”还对热销产品进行 了改进，推出了适合当地人肤质的专 卖款。

韩国文化和艺术 19

适合自己的色号

当今，很多年轻人乐于通过照片墙等社交软件分享自己的亲

有不同的皮肤护理方式，韩国人至少使用五种不同的爽肤水、润 肤露和精华露。”

身经历，创造和追寻自己的时尚潮流。“爱丽小屋”如其他众多

金清京最近推出自己研发的维生素C精华液，因为含有提亮肤

化妆品品牌一样，向顾客提供令他们满意的亲身体验服务。美妆

色的成分，在韩国国内十分热销。她强调：“对韩国人来说最重

顾问引导顾客坐在如明星化妆室般灯光明亮的化妆台前，询问顾

要的是透亮的皮肤。”

客是否涂抹了粉底霜，因为美妆顾问将用智能手机大小的照相设 备扫描检测顾客的脸部肌肤。 随着韩国流行音乐的广泛流行，2016年韩国美容化妆品产业出 口总额超过31.7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45.7%（根据大韩贸易投资 振兴公社2017年9月统计资料），一跃成为世界化妆品产业第五大 输出国。同时，韩国在化妆品和个人美容卫生用品市场位居世界

实际上，“爱丽小屋”倡导的寻找适合自己色号的理念旨在 帮助顾客改善脸部整体形象，更具体地说是找到能够提亮肤色的 最佳口红色号。爱丽小屋的美妆顾问表示：“亚洲人的肤色大体 分为两种，一种是偏黄的肤色，一种是偏红的肤色。” 韩国人对于肤色的关注有着历史渊源。韩国化妆品博物馆策 展人李知宣认为：“东亚国家普遍认为白皙肌肤有特殊意义。”

第八。据统计数据门户Statista发布的数据，其市值已达到155亿美

“因为白皙肌肤象征着上流阶层。韩国是传统的农业社

元，预计2018年年底将达到170亿美元。新上市的商品中90%是承

会，越是在社会底层的人，在太阳照射下劳动的概率越大。这

诺将令顾客面部滋润亮泽的面部护肤产品。

意味着有特权的人长时间在室内，所以白皙的肌肤成为判断美

金清京是韩国元老级美妆艺术家，三十多年以来，她一直担 任包括宋慧乔和韩国流行音乐女歌手李孝利在内的众多一线明星 的化妆师。她说：“韩国美妆最重要的是皮肤。韩国人不同阶段

的基本标准。” 李知宣策展人说，韩国人对美的传统标准与东亚邻国的区别 是，韩国强调自然本来的美。

1

20 KOREAN 冬季号 2018

1. 李晓源记者在首尔清潭洞的 雪花秀旗舰店体验精品按摩。按 摩过程中，按摩师使用含有人参 成分的雪花秀产品和白玉，有助 于增强皮肤的再生能力。 2. 李晓源记者在位于首尔江南 林荫道的美容会所体验现场美妆 服务。从前光顾这里的顾客大多 是明星艺人，最近随着价位适中 的美容连锁店的增多，普通顾客 也在逐渐增多。

“比如，从艺妓的妆容可以知道日本喜欢苍白的肤色，但是 韩国人比较看重健康自然的肤色。”

2

游客观光旅行的目的就是通过护肤和中医疗法达到美容效 果，因此最受游客欢迎的地方是装饰着闪亮的水晶和用黄金色调

日本人为了获得不透明的白色在脸上使用石粉等材料，

营造高贵氛围的雪花秀化妆品店便不足为奇。作为韩国最具代表

而韩国人的祖先经常将黄土与面粉混合使用，这种方法与现

性的化妆品品牌，雪花秀受到国内外女性追捧。原因在于它使用

代研发的各种粉底霜有异曲同工之妙。韩国人从古代便知晓

的是几个世纪以来一直用作药材的当地植物，例如人参焕颜爽肤

桃核和杏核具有提亮肤色的功效，把它们磨成粉后用作清洁

水、红松紧致眼霜，以松树和蘑菇为原材料的防皱精华液、茶花

肌肤的材料。

树护发素等。

这种传统的审美标准在现代时尚潮流中也有所体现。BB霜是

高档豪华的清潭洞雪花秀总店位于爱马仕等高端奢侈品牌聚

韩国最早研发出来的，最初是为了遮盖激光手术疤痕，现在已经

集的江南岛山公园附近。在这里不仅可以享受使用雪花秀产品的

被更加轻薄、通透的CC霜取代。而如今更加轻薄的“素颜霜”产

精品按摩服务，还可以在幽雅的包间里品尝精致的传统点心和香

品成为市场的新宠儿。

草茶，购买仅总店有售的香草洗颜皂等，这些服务吸引着国内外

金清京还经营知名美容美发连锁店，她说，虽然女性是美容 化妆品的主要消费者，但现在男性（包括新娘和新郎的父亲）为 了拍婚纱照也对涂抹BB霜越来越不排斥。

透亮水润的肌肤

顾客纷至沓来。 想要体验雪花秀美容水疗最具代表性的 “人参旅行”， 需要支付25万韩元的高额费用，而预约后的平均等待时间为两 周，还得提前支付5万韩元押金（笔者因为赶上中秋假期几乎 等了一个月）。现在美容美妆市场处于饱和状态，即使是江南

根据2018年7月江南区区政府报告，受韩国歌手PSY的影响，

最有名的皮肤科诊所、高级按摩会所都不用提前预约。相比之

2016年、2017年到韩国探访汇集着各种时尚美容店、整形医院、

下，这家店的预约时间算是相当长的。根据雪花秀总店统计，

餐厅的首尔江南地区的游客连续两年超过7万人。其中，59.2%的

来访的顾客中一半是外国人，其中中国顾客最多。实际上，

游客赴韩体验整容和护肤项目，大大推动了医疗观光旅游业的发

2017年到江南地区旅游的游客中40%为中国游客。过去几年，因

展，紧随其后的是中医疗法，占9.4%。

为地缘政治原因，中国游客数量减少了很多。考虑到这一点，

韩国文化和艺术 21

1

这个数字仍是相当可观的。 水疗顾客先要通过陈列着传统木制家具和各种复古工艺品

人参美容养护

韩国人对于面部和肌肤美容的执着追求似乎掩盖了韩国的时

的灯光幽暗的走廊。坐下来后，端庄干练的美容顾问会递给顾

尚潮流，但韩国在亚洲仍是名副其实的时尚强国。“很多明星穿

客长长的一份问卷调查，目的是了解平时的护肤状况和各种皮

顶级品牌服装，但普通人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不过，好的化妆

肤问题（干燥、毛孔、皱纹等），以及与身体按摩相关的健康

品或时尚发型相对来说费用还算不高。比如，通过优兔提供的各

问题等。 90分钟的“人参旅行”疗程包括足浴、精油按摩、C

种美妆视频也可以达到追求时尚的目的。如在担任美剧《行尸走

型白玉脸部按摩和颈头部按摩等。顾客如果选择包含更衣室、

肉》主演史蒂文•元和朴海镇造型的造型师申慧莲说：“香奈儿

淋浴房、足浴间、床和香草浴的美容套餐，将在有浴缸的贵宾

口红总比香奈尔钱包价格便宜吧。”

室接受服务。 人参的最主要成分是皂素，它在加快皮肤愈合和抗老化方面

如果说金清京的美容美发会所过去主要为重大活动或名流提 供化妆服务，那么相比之下，如今的形象设计工作室等连锁店更

的功效已经得到多种科学研究验证。李知宣策展人说道：“人参 是《东医宝鉴》中最经常提及的草药。”《东医宝鉴》是17世纪 由宫廷御医编写的医书，如今中医和韩国传统饮食在很多情况下 依然以它作为参考。李策展人接着说道：“以前人参非常珍贵， 所以不能作为化妆品材料使用。健康功效很高的人参现在成为人 气极高的韩国护肤品材料不足为奇。” “韩国之美归根到底是拥有证明身体健康的白皙、光滑、润 泽的肌肤。”

22 KOREAN 冬季号 2018

1. 雪花秀旗舰店室内空间采用了中国如恩设计研究室灵感源 于灯笼的设计，营造出一种奢华高贵的氛围。这里不仅提供 水疗服务，还有韩服试穿等多种文化活动和展览，带给顾客 各种各样的体验和乐趣。 2. 雪花秀旗舰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按摩玉石。不同形状的 玉石用于不同的按摩部位，效果也不尽相同。

“ 韩国之美归根到底是拥有证明 身体健康的白皙、 光滑、润泽的肌肤。”

乘人员说：“我还记得当时我为了参加面试，特意找美容专家做 美发和美妆。”但她拒绝提供真实姓名。 “我觉得我应该把自己最好的形象展现出来。听说很多面试 都靠第一印象，瞬间决定了一切。” 过去公司要求应聘者提交求职简历时附上照片，自2015年起， 这一通行的做法被判定为违法并被废止。 对美的追求和探索在韩国成为潜在的一种“民主权利”，数 2

据反映了这一点：欧利芙洋、屈臣氏、博姿等在韩国随处可见的 化妆品商店通过销售价格低廉的产品不断发展化妆品市场，销售 额达到1.79万亿韩元。 同“爱丽小屋”类似的以年轻消费者为主要销售对象的化妆 品品牌正在为提供性价比更高的体验展开激烈的竞争。在外国游

加方便，价位适中。她在江南地区拥有两家店面，提供美妆、美

客最多的首尔明洞“悦诗风吟”旗舰店里，顾客可以先寄存旅行

发和修眉等30分钟的快捷服务，如果全套服务的话只需要一个半

箱，然后接受美容咨询。智能手机大小的美容仪器为顾客检测

小时。这里还提供美妆培训。

“皮肤年龄”，分析毛孔大小、皱纹生长状况、弹性、紫外线受

我以8.5万韩元的价格享受了一次只盘头不洗发全程服务。美

损状况和干燥程度等皮肤指标。顾客还可以通过虚拟现实技术

容师会提前询问几个问题，如顾客喜欢的风格、平时化妆方式以

（VR）了解到“悦诗风吟”产品使用了来自火山岛——济州岛的

及有无过敏现象等。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里使用的化妆品

天然材料。这些街边商店价格上非常有竞争力，如包括爽肤水、

并不是韩国本土品牌，而是娜斯、魅可等受追捧的欧美化妆品。

精华液和面霜的基础套装仅售5万韩元左右。这个价格是超过50万

总之，顾客常常到店里参加一次或五次套餐的美妆课程。

韩元一套的雪花秀的十分之一。

这里的美容师认为韩国演员和歌手通过电视剧、流行音乐和电

现居住在纽约的外科医生娜迪拉•道拉加拉希望以后成为整

影引领了流行文化，他们说：“想学美妆技术的外国游客数量

形外科医生，她2017年参加了在首尔举办的美容美妆大会。她谈

也在逐渐増多。人们在韩流明星影响下开始关注容貌，这一点

起自己的经验说：“我非常喜欢为不同收入水平的顾客提供适合

是很明显的。”

的产品和手术这一点。在美国，只有高收入人群才可以做整容，

韩流明星的形象

或者购买最新产品、最高端的护肤产品。” 35岁的美国人格温德琳•雷纳两年前第一次因公务出差到韩

当地顾客一般到形象设计工作室修眉（1.2万韩元），或者因

国，她以购买蜗牛面膜等多种街边商店的化妆品圆满结束了自己

为参加婚礼、拍护照照片、参加面试、第一次约会等特殊活动做

的首尔之行。她说道：“我来韩国时朋友和同事都拜托我代购一

美容或美发。

些产品，所以我得把我的旅行箱腾出一大块空间，当然我也为自

一位至今已在韩国国内航空公司工作11年之久的今年34岁的空

己买了一些化妆品。”（文丽华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23

焦点

24 KOREAN 冬季号 2018

重拾

高丽王朝 的记忆

国立中央博物馆“高丽，辉煌的挑战”特别展首次大规模、全方位地再现了统治朝鲜半岛长达 500年之久的高丽王朝（918-1392）时期的美术作品。此次展览将持续到2019年3月3日，共 展出来自海外4个国家11家机构、韩国国内34家机构的450余件藏品。 郑明熙 国立中央博物馆学艺研究员

《高丽太祖王建像》，10-11世纪，青铜，高138.3厘米

1992年出土于开城遗址内的显陵，是朝鲜半岛境内现存的唯一一尊王 的雕塑。绸缎服饰已经腐烂，发现时只剩裸身铜像和玉带。 ⓒ平壤朝鲜中央历史博物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25

高

丽王朝从建立之初就尊重文化的多样性。与周 边国家建立了多边外交关系，践行开放、包 容、融合的理念，甚至曾经任用外国人为宰

相。朝鲜和韩国的英文名称“korea”含义为“高丽人生活的国 家”、“高丽人的土地”。由此可见，高丽王朝时期是朝鲜半岛 人民形成国家认同的重要时期。 但是，500年的高丽历史被蒙上了神秘面纱。今天，很多韩国 人都说不出高丽王朝时期的具体地名或遗迹。这与朝鲜半岛经历 的由日本侵略、朝鲜战争、南北分裂连接而成的不幸的近现代史 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对高丽王朝的记忆之所以模糊，是因为当 时以首都开京(今天的开城)为代表的政治、宗教、文化、商业中心 大部分集中在北方——今天的朝鲜境内，韩国人可望而不可及， 这段历史在韩国人的记忆中几乎全部消失了。 满月台是高丽王朝建国第二年，即919年，太祖王建在松岳山 南麓修建王宫的地方，是高丽历代王的主要居住地，直到王宫在 1361年被红巾军烧毁。从1918年日本殖民政府在调查朝鲜古迹时拍 摄的照片上可以看到满月台只剩下一片废墟。照片拍摄时恰逢高 丽王朝建国一千年，但当时是在日本帝国主义的统治之下，举办 纪念活动是绝无可能的。也正是因为错过了上一次千年纪念的机 会，此次1100周年纪念显得尤为珍贵。 2018年，韩国举办了多种多样的展览和学术活动，来纪念高 丽王朝建国1100周年，重新认识那段历史。2018年12月4日，在国 立中央博物馆举办的高丽特别展将分散在美、英、意、日等国家 以及韩国国内各地的高丽王朝时期文物的相当一部分集中在了一 起，堪称诸多活动中的翘楚。 1

ⓒ海印寺圣宝博物馆

高丽王朝并没有拒斥前朝文化传统，而是以尊重多元的姿态给予 了包容。此外，高丽王朝时期还积极推动与周边国家的交流， 孕育出了灿烂而又富有创造性的文化。

26 KOREAN 冬季号 2018

王与其师的雕像

高丽王朝是最早制造金属活字的国家之一，有着引以为豪的

此次展览令人期待的是高丽太祖王建与希朗大师的“相

悠久的出版历史。中世纪欧洲修道士们每天的工作是祈祷和抄写

逢”。“王”与“王的老师”历经1100多年终于在首尔得以相

圣经，同样，对于高丽的僧侣们来说，抄写经书(即“写经”)也是

见。首先，太祖王建青铜像出土于位于开城的显陵，即太祖王建

非常重要的工作。从千百年来的手抄到印刷的转变是世界史上重

与首任王妃神惠王后的墓穴，是朝鲜半岛唯一保存下来的国王雕

大的范式转换。东西方的印刷文化是以圣经和经书为载体，从修

塑。该青铜像高138.3厘米，收藏于平壤朝鲜中央历史博物馆。雕

道院和寺庙繁荣起来的。《古腾堡圣经》是西方文化史上开启印

像最初用来祈愿国家繁荣，后来被供奉在寺庙中供人祭拜。当年

刷时代的标志，佛教经典总集《大藏经》也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入土时铜像应该是身着绫罗，腰佩玉带，但在1992年挖掘时，衣

印刷品，反映了当时亚洲地区的智慧和知识水平。

服已经日久腐蚀，只出土了青铜像和玉带。显陵是联合国教科文 组织指定的世界遗产“开城历史遗址”的一部分。

从971年(宋太祖在位时期）开始至983年完成的《开宝藏》是 体现宋朝皇室正统性的代表性成果，遗憾的是被烧毁，现存本极

收藏于海印寺的希朗大师干漆木制雕像制作于930年前，僧侣

少。到了高丽王朝时期，《大藏经》的刊印被当做国家大事，先

的真人肖像雕塑在韩国仅此一尊。雕像再现了大师的真实容貌，

后雕了三版。《初雕大藏经》是继《开宝藏》后世界历史上第二

形象逼真，在被供奉在海印寺后，这是首次在寺外向公众展示。 两件珍贵文物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二人间的特殊关系。后三国时 期，王建在政治上处于守势，希朗大师从精神上给予了他极大的 帮助，高丽建国后成为他的老师。 如果说太祖王建像是高丽王朝的政治象征，希朗大师像则是 高丽王朝精神价值的体现。两尊雕像从建造之初至今还从未谋过 面。国立中央博物馆已准备相关展览空间，只要太祖王建像到 位，就会马上展出。

金属活字与大藏经经板

此次展会上，另外一件引人注目的文物是至今从未出过山门

的高丽大藏经板将公之于众。经板藏于海印寺，是难得一见的珍 贵展品。

1.《希朗大师坐像》，10世纪，木制干漆，高82厘米

海印寺祖师希朗大师的雕塑是韩国国内唯一一尊僧侣雕像，被指定为宝 物第999号。自雕像制作完成被供奉以来，此次是首次在外参加展览。

2.《大方广佛华严经板：寿昌年刊板》，1098年，木制，24 x 69.6厘米

除了“高丽大藏经”，“高丽木板”也可以让我们认识和了解高丽王朝 时期的板雕技术。与由国家机构负责制作的“高丽大藏经”不同，“高 丽木板”由寺庙或者地方官衙负责制作，内容不仅包括佛教的经典，还 包括高僧们的著述和诗集。现保存于海印寺的高丽木板共54种2835块。 其中《大方广佛华严经板：寿昌年刊板》是有文献记载的高丽木板中时 间最久远、价值最高的，它记录了高丽王朝时期大藏经悠久的历史。

2 ⓒ 河志权

韩国文化和艺术 27

2 1 ⓒ 李氏三星美术馆

28 KOREAN 冬季号 2018

ⓒ 波士顿美术馆

包容与融合

个雕本大藏经。1011年契丹进犯，开城沦 陷，《初雕大藏经》是在国家危难之时完

此次展会为期三个月，共分三个主

成的。受高丽刊印大藏经的影响，《契丹

题。第一部分题为“国际都市开京和王

大藏经》随后问世。

室美术作品”，展现曾经盛极一时的海

1232年《初雕大藏经》被蒙古军烧

上贸易和各种物产。国际都市首都开

毁，高丽王朝在整合宋本、初雕本、契

京接纳了很多外国人。1123年高丽仁宗

丹本大藏经的基础上刊印了《再雕大

在位时，宋朝还曾派使节团来访。宋

藏经》。《再雕大藏经》经板采用双

徽宗派徐兢带领200多名使节到访高

面刻印，足足有十六万面、八万块，

丽。他将在高丽一个月的见闻写进了

故又被称为“八万大藏经”。在海印寺 保存了700多年的八万大藏经经板是东 亚佛教典籍中的集大成者，是现存最完整 的经板。 在中世纪的东亚，大藏经的威力可谓不亚于当今的核武竞

《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书中详细记 3

ⓒ 国立中央博物馆

录了他在开京的见闻，并亲手绘制成 图呈献给了皇帝。几年后，北宋被金所

灭，画作在战乱中遗失，只留下了文字记载。通过这一展 览，观众可以时间穿越回到高丽王朝时期的开京。

争。在高丽国内，《大藏经》的刊印是举全国之力才完成的伟

第二部分主题为“寺庙美术作品”，和王室一样，寺庙也曾

业，用木板大量印刷经文，在各寺庙内供奉，以此巩固王室的权

是美术作品的主要消费体。佛教是国家的宗教和思想，是生活和

威，凝聚民心。此外，高丽王朝还将印本送给邻国，借此彰显文

精神的支柱，也是生活的全部。高丽取得的文化成就在佛教文化

化优越性，争取到了外交的主导权。相关资料对提出需要《大藏

的基础上走向了鼎盛。历代王朝之中，唯有高丽真正理解佛教的

经》的请求并获赠的过程、为获得木刻经板付出各种努力的过程

精神和价值并让它绚烂绽放。

做了记载，从中可以了解当时高丽王朝借由《大藏经》获得的国 际影响力。

第三部分的主题是“高丽神韵，高丽美术”。高丽凭借特有 的天下观，不仅与中国本土的宋朝互有往来，还与北方契丹建立 的辽国、女真建立的金国保持了200多年的友好交流关系。高丽后 期是元朝统治时期，元朝建立了史无前例的大帝国。当时高丽周 边局势动荡，大大小小的战争接连不断。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 战争之路也是文化交流之路。因此，在这一动荡时期，高丽优秀 的工艺品通过学习交流新技术、融入新元素得到了广泛的流通。

再现永恒的价值

史书对高丽与各国间的交流仅有只言片语的记录，但现存的

1. 《地藏菩萨图》，14世纪，绢帛彩色，104.3 x 55.6厘米

画面再现了地藏菩萨从地狱解救苦难众生的情景。上半部分突出本尊佛， 在下半部分描绘了其他的人物，遵循了高丽王朝时期佛画的基本构图特 征。第784号宝物。

2. 《高丽银镀金执壶、温碗》，12世纪，银镀金，执壶：高34.3厘米， 壶底直径9.5厘米；温碗：高16.8厘米，口径18.8厘米，底座直径14.5厘米 壶盖带有华丽莲花纹和凤凰装饰的执壶和温碗反映了高丽王朝时期精湛的 金属工艺。这套作品说明青瓷与金属工艺在形态与装饰上有相同之处。 3.《青瓷透刻七宝花纹香炉》，12世纪，高15.3厘米，台座直径11.5厘米

在镶嵌技术发展起来之前，《青瓷透刻七宝花纹香炉》是高丽青瓷中最具 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作品由发散烟气的炉盖、焚香的炉身和底座三个部分 组成。作品运用了多种制作工艺，装饰繁多，但又不失均衡，造型匀称， 相得益彰。第95号国宝。

美术作品充分展现了高丽王朝与中国、日本各个朝代开展交流的 盛况。此次特别展通过这些美术作品证明了高丽在与东北亚各国 交往中创造出来的文化成就，从这一点来看，可谓意义深远。 高丽王朝并没有拒斥前朝文化传统，而是以尊重多元的姿态 给予了包容。此外，高丽王朝时期还积极推动与周边国家的交 流，孕育出了灿烂而又富有创造性的文化。高丽人善于捕捉人类 的真情实感，并通过色彩、材料、技术将之体现在优秀的美术作 品中。时而强悍有力，时而优雅细腻，令观者慨叹。此次展览将 让参观者有幸重拾高丽记忆，发现不随时间改变的永恒价值。 （徐俊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29

访谈录

赵常景是韩国影视界服装设计的代表人物。为了提高作 品的完成度、制作出达到自己预期水平的服装，她四处 走访，反复查找相关的文献和影像资料。 30 KOREAN 冬季号 2018

用服装倾情 演绎的艺术家

“从接到剧本的那一瞬间，我就变成了女巫”，赵常景总是执着地去分析作品，严谨地进行 考证。正因如此，曾为《老男孩》等诸多电影设计过服装的她凭借最近热映的电视剧《阳 光先生》又一次成为了韩国服装指导界的代表人物。 姜胤珠 庆熙网络研究生院文化艺术经营专业主任 河志权, 许东旭 摄影家

目

不转睛地直视一个初次谋面的人是令人尴尬

标。赵常景纵横无阻地为无数电影和舞台演出设计过服装，对

的，即便性格不算腼腆的人也是如此。因为教

她来说，电视剧是比较陌生的体裁。但是她决心不去躲避这一缕

给我们礼节的书上总有这样的忠告：“与人初

“阳光”，而是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因为越辛苦就越像是挑战，

次见面时，要把视线放在对方的两眼之间”。然而，赵常景的视 线是非常直接的，甚至到了让人感到耀眼的地步。她也用这种方 式与《阳光先生》进行了正面交锋。

就越像是真正地做成了一部“作品”。 很想知道以严谨著称的赵常景为这部前期准备时间长达11个 月的电视剧进行了多么繁重的准备工作。然而，前期准备时间虽

赵常景担任过《老男孩》（2003）、《亲切的金子》

长，留给她的时间却仅有一个多月。而且原计划为16集的作品要

（2005）、《怪物》（2006）等海外电影节获奖作品以及《与神同

延长到20集，后来又延长到24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要做的

行》、《出租车司机》等近期代表大片的服装设计。其中，在历

事情就更多了。电影基本上是拿着已经完成的剧本开始工作的，

史剧中她的作品更加大放异彩。通过比电影更大众的媒体——电

而且还有五个多月的自由制作时间。可是《阳光先生》是电视

视剧，原本只为少数业界人士所知的她开始广为人知。

剧，电视剧的特点就是要仅凭导演对剧情展开的简略说明和前两

严谨的考证

《阳光先生》的剧本由编剧和导演酝酿了十多年之久，这部

电视剧的制作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商品”而是以“作品”为目

集的剧本来给全剧的服装定风格。 尽管条件困难，她严谨的态度还是在电视剧的多个细节发挥 了作用。让我们来听一听主演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崔尤金一角的 李炳宪的军服的故事。

韩国文化和艺术 31

赵常景正在察看近期在电影《与 神同行》中登场的阎罗大王的服 装。为了制作虚构人物的服装， 她发挥了无限的想象力。

32 KOREAN 冬季号 2018

“开始的时候，我建议把崔尤金的所属从海军陆战队改为海 军。因为当时海军军服比海军陆战队的军服帅气多了。不过这 个建议没有被采纳。说实话，现在我对主人公的服装还是不太 满意。可是军服的样子是不能随便改的嘛。作品是以19世纪末、 20世纪初为背景的，虽然为了能真实地再现当时美国海军陆战队 的军服，我们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但是最后还是有观众提出了异 议，说是军服徽章的位置错了。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只能承认错 了，道了歉。” 为了能最大限度地真实再现军服，赵常景把军服送到了美国 去制作。而且衣服、帽子、鞋都分别请不同的专家制作，力求完 美。她对军服的研究已经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2010年，在给以 朝鲜战争为背景的电影设计军服的时候，她走访了一些军事迷。 因为她得知这些军事迷们保管着比博物馆还多的军服。 当时，她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跟着网上“军事装备和武器论 坛”的管理员来到他家，结果大吃一惊。除了客厅中间放着的 床垫以外，整个公寓全都摆满了军用品。军服、军帽、勋章、 徽章应有尽有，军事迷果然是军事迷。因为招架不住那位军事 迷狂热地讲述军队的事情，第二次去见他的时候，她只得拉上 了愿意听他讲述的组长一起去。不过她从军事迷们那里得到了 很大的帮助，使她能够把在东部战线最前沿的高地（假想的战 斗现场）战斗的军人们再现出来。四处走访是电影服装设计至 关重要的环节。

另外一部电视剧

不仅要四处走访，而且还要尽量搜集和查找文献或影像资

1 2

料。为了找到剧中崔尤金参加的美西战争的参考资料，她查找了 很多西班牙电影和纪录片。可是当时的纪录片都是黑白制作，怎 么也弄不清军服的颜色。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彩色画面，就只好 按照它来制作了。剧中美西战争的场面加起来一共也就五分钟 吧？但就算是为了这几分钟，也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1. 电影《亲切的金子》（2005）讲述的是在监狱服刑13年后出狱的 女主人公实施精心策划的复仇的故事。为了展现主人公复杂的内心 世界，赵常景用复古风的服装来表现主人公的过去和现在、亲切感 和复仇心之间的距离。 2. 电影《小姐》（2016）的一个场面。在这部以20世纪30年代日 本强制统治时期为背景的电影中，为了把高冷而神秘的贵族小姐的 形象表现出来，赵常景制作了25件华丽而又显出矜持魅力的服装。

© CJ ENM

韩国文化和艺术 33

赵常景认为自己的任务并 不是一味地强调服装的时 代真实性，然后强加到演 员身上，而是要找到时代 性和演员的契合点，将其 发扬光大。

即使是从海外订购，服装的筹备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电影 《暗杀》（2015）里的日本帝国军服的样品本想从日本直接购买 回来，但是听说日本军服的爱好者们大都属于极右翼，他们不会 把军服随便卖给什么人。所以只能通过中间人来交易，很不容 易。这样看来，服装筹备的过程其本身就可以算作是一部戏了。 她把考证严密当作工作的信条，但有时候会招来误会。在 电影《后宫：帝王的妾》（2012）中，服装也像演员们的演技 和导演的执导那样备受瞩目。妃嫔们穿着的华美的服装是经过 严谨的考证诞生的，是在参考了论文、博物馆收藏品等无数资 料的基础上设计而成的。然而，很多看过电影的人都偏执地认 为“这些好像不是那个时代的服装”，甚至还有人批评说是 “日本风格”。幸亏韩服专家们对她的努力给予了肯定。“如 果要看朝鲜王朝中期的服装，请看电影《后宫》”这句话就是 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的。 “在学习韩服的时候感到很遗憾的一点就是，比起西 洋服饰史，韩国人对自己的服饰史更加无知。人们对韩 服的理解是笼统而模糊的。朝鲜王朝五百年，在这么长 的时间里，难道韩服设计一次也没有改变过吗？” 1 34 KOREAN 冬季号 2018

所以她想拜托韩服专家，希望他们积极地为历史剧的服装提 出建议和意见。因为比起书或讲义，通过电影或电视剧这样的大 众媒体了解到韩服的人更多。她认为要想广泛宣传韩服的价值， 将其准确地再现，就需要专家们积极地利用大众媒体。

请读一读诗

在访谈中，一直有一点让人觉得很有趣。服装设计师们一般

会频繁使用该领域的英语单词，但她却不是这样。相反，曾在韩 国艺术综合学校学习东方画和舞台美术的她显现出了一副读书爱 好者的面貌。 “小时候，我喜欢一个人独处，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很自 然地就读了很多书。在一男四女中，我是老三，我想做的事情 妈妈都会支持。后来开始去画室学习，画画成了我最熟悉不过 的游戏。实际上，我并不了解时装。我连怎么剪裁图案也没有 正式学过。” 这令人感到非常意外。韩国电影界大名鼎鼎的服装设计师居 然没有学过服装设计。不过，她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其他方面的 事情。 “当那些要设计电影服装的学生们说他们连一个剧本都没有

2

好好读过的时候，我真的感到太奇怪了。一百个人里大概除了一 个人，其余的都不读剧本。我让他们定一个风格，他们就马上去

3

网上搜索。我会建议这些学生去读一读诗。我读书速度比较快， 虽然诗可以读得很快，但会反复再读。我也用诗画过很多画。把 诗剪下来，再进行组合，非常有意思。” 她不仅仅擅于再组合，而且精通怎样去平衡制作与演员的需

并不是一味地强调服装的时代真实性，然后强加到演员身上，而

要。在历史剧中给演员试穿服装的时候，她会自告奋勇地去告诉

是要找到时代性和演员的契合点，将其发扬光大。电影《小姐》

演员们穿这些衣服需要摆怎样的姿态以及为什么要摆这样的姿

（2016）的主演金珉禧的服装就是要做成紧束腰身的样式，使得

态。所以试镜非常重要。服装固然要传达时代的精神，但更重要

她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既优雅又极其矜持，所以即使是不出镜的内

的是要适合演员，要让演员光彩照人。赵常景认为自己的任务

衣也要设计得能显示出小姐的那种姿态。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演员都能接受这些建议，不过也有不少愿 意听取建议以及认真征求意见的演员。比如已经演过很多次王的 角色、但还像初次演戏那样对王的服装问这问那的韩石圭，认 真对待作品的态度让人很自然地想给予一些建议的李炳宪。我问 她和最好的演员、最好的导演们合作是不是非常有趣，她微微一 笑，这样对我说： “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想‘说不定明天就不会醒了

1. 这是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阳光先生》中登场的工藤阳花的服装之一。 服装导演赵常景为这位20世纪初经营着汉城顶级酒店的富有遗孀量身设 计了服装。 2. 《阳光先生》的女主人公高爱信是士大夫家族出身，为了拯救被外敌 入侵的朝鲜，她的家族秘密进行着义兵活动。这套服装将她的社会身份 和气质充分展现出来。

3. 《阳光先生》的男主人公崔尤金是20世纪初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军官。 为了再现当时的军服，直接在美国当地制作并空运到韩国。

呢’。所以会想‘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慢慢地 回想这一天的事情。这样就变成了习惯。” 她的表情好像在问“我这样是不是很怪异？”看到她那强烈 的目光，我在心中这样回答：“不是，看来你每天都很充实。所 以，余生不会有遗憾。你的人生不会有‘悲伤的结局’。”（王 君湘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35

遗产的守护者

绳子上流逝的40年 拥有“名人”称号的权元泰在只有3厘米粗的尼龙绳上，仅凭一把扇子保持重心 跳跃腾挪，让观众时哭时笑。他强调说，“韩国传统绳艺不是炫耀才能的杂技 表演，而是与观众沟通的民众表演。” 姜信哉 自由撰稿人 安洪范 摄影家

36 KOREAN 冬季号 2018

走绳名人权元泰9月底在首尔德寿宫举行的 夜场表演中，展示腾空旋转180度再坐回绳 子上的“空中转体”动作。

韩国文化和艺术 37

诱

导做了40年走绳艺人的他说说“走绳”，并非

分6秒走完1公里长绳，创造了纪录……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易事。毫不相干的问题接连不断，他用特有的

“那种地方要使用铁索。铁索既结实又紧绷，不会晃动。绳

反问方式把问题推到了一边。观察走绳艺人的

子有3厘米粗，两侧拉拽的张力有35吨。这意味着，在不断的前提

复杂心情，就像在走绳时保持重心一样困难。

下，绳子能承受的最大荷重是35吨。人们利用这种力量爬上去表

“攀爬冰山的时候怎么样? 因为可能会滑倒，也有可能会滚下

演。但是，韩国的绳子是尼龙材质，很柔软。晃晃悠悠、颤颤巍

来，所以爬起来很小心吧？人们借用这个比喻，把走绳艺人叫做

巍的感觉，就是韩国绳索的韵味。因此，在绳子上保持重心也就

‘冰山人’。”

很难。要比较踩着铁索和尼龙绳的感觉，就相当于在地面上奔跑

犹如攀爬冰山

这就是他的解释。但是，他在绳子上行走自如，令“冰山

人”一词的由来变得黯然失色。离地3米、长约8-9米的绳子，就 是他的舞台。他在绳子上时而行走，时而跳跃，时而跨坐在绳子 上，时而跳起来转身再次坐下。表演过程中，他一再上演令观众 心惊胆战的惊险场面，但舞台下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一般表演一次要30-40分钟左右。传统走绳不是一次可以表 演一两个小时的节目。因为要插科打诨逗乐观众……我觉得只能 到那种程度。”

和在脚会陷进去的沙地上奔跑的感觉吧。” 即使同样是尼龙绳，弹性也各不相同。选择什么样弹性的绳 子，取决于走绳艺人的个人喜好。记者问他，是否有时会混用不 同弹性的绳子。他皱了一下额头，然后用双手搓脸，开口说道： “绳子是很敏感的，因为是用人的生命为担保的。所以，走 绳艺人不会随便换绳子。”

9岁就站在绳子上

重新观看了他的表演视频。起初只看到走绳艺人的动作，后

来晃动的绳子的曲线也开始一起进入了视野。那是绳子承受表演

权元泰的走绳是朝鲜王朝时代流浪艺人进行的传统民俗表演

者离开地面后的动作和一个人的重量后产生的晃动。他行走在绳

的一种。但在最近几年的各种庆典上，很多时候也单独进行走绳

子上，打开扇子，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小曲线。当观众沉醉于扇子

表演。与外国杂技团在绳子上完成杂技、以视觉为主的表演相

的风采的时候，他用扇子控制风的阻力，保持了重心。依靠绳索

比，韩国传统走绳艺人还要承担说书人的角色，同时展现口才和

在空中行走的他，必须战胜的是风，而扇子是他能与风抗衡的唯

技艺。因为，这一表演的起始是向老百姓百无聊赖的生活传达慰

一工具。

问和活力。 “走绳的动作和表演口才的基本框架要遵循传统。但是，会 因为地区、场所、社会焦点、观众的响应度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会多少种技巧? 能展现几种才能并不重要。因为技巧会根据情况即 兴应用。”

“请拿起扇子扇一扇风。觉得有重量感吧？靠它的重量可以 保持重心。但那不是全部。拿起扇子，如果风很大，就会有降落 伞效果。抓住重心的方法，用语言是解释不了的。” 在走绳时最难克服的困难是什么? 走绳艺人在什么情况下不可 避免地会倒下呢? 听到这些问题，他再次用双手搓了把脸。 “练习走绳是一个成长的过程。随着人的身体的成长，大脑

走绳艺人的舞台

在成熟，走绳的技艺也在一起发展。在不知不觉间就学成了。没

他询问了一连串有关绳子的问题。他都用些什么样的绳子？和杂

渐成熟，完成度也进入了稳定阶段。走绳就是这样。”

绳子是走绳舞台的全部，也是走绳艺人必须越过的全部。向

办法一句话概括过了哪个阶段或者学会了什么。在表演过程中逐

技团表演用的绳子有什么不同? 2004年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坦帕湾举

随着问答的继续，权元泰的走绳故事渐渐脱离了技艺的领

行的“世界纪录——走钢丝”比赛中，他以19.33秒走完50米绳索

域，开始映照出他的人生和内心。他的父母都是民间艺人，在儿

全程，登上冠军宝座时是什么感觉？在2007年有全世界范围内大

子9岁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把他送进了流浪艺人剧团。他没有拒绝

名鼎鼎的走绳名家参加的“横跨汉江世界走绳比赛”中，他以17

被强迫的人生之路。幼年以后的生活与走绳索没有分开过，成长

38 KOREAN 冬季号 2018

为走绳艺人的时间就是权元泰长大成人的时 间。整个过程中一直持续的，只有生活和练 习密不可分的整体学习。 对于当事人来说，“在绳子上长大的岁 月”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记忆呢? 能否以时间 为单位切分这些记忆呢? 他首先对“10年功 力”等“用数字换算的能力值”表现出了抵 触感。 “如果一定要用那种方式来说的话…… 练到10年左右的时候最有雄心壮志吧。无所 畏惧，但是没有感觉。因为忙着追赶反复地 练习。大概要到20年左右，才能有一定程度 的感觉，根据身体状态来走绳索。之后，自 然而然就能感觉‘我的身体状况是这个样 子，所以今天在绳子这样做吧’。虽然已 经走了40年，但还称不上几臻完美。现在也 是，如果天气潮湿的话，绳子、身体都会很 沉重。那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走绳索并无 定规，很像根据当时情况灵活应对的极限 运动。” 始终保持着干巴巴回答的他，转而变为 激动，是在谈论“绳索的高度”时。虽然记 者只是单纯地想确认“3米”这个数字，他却 提高了声音。 “绳子的高度是多少并不重要。3米高的 架子和3米高的绳子有着巨大的差异。高度的 差异就是危险和恐惧的差异。正因如此，没 有必要一定要冒着危险坚持5米的高度。韩 国的走绳文化不是在令人眩晕的溪谷上走绳 索，而是在和观众用眼神进行交流的同时来 展现才能。” 他这样说道。就像几天不用筷子不会忘 记如何用筷子一样，对于走绳艺人而言，绳 子也是一样。因为练习中会扭歪而受伤，所 以他最近都是不练习就直接表演。偶尔在表

表演走绳逾40年的权元泰强调，“韩国的正统走绳， 不单纯是卖弄技艺，而是同时要用插科打诨与观众进 行互动的大众游戏”。

韩国文化和艺术 39

演中也会遭遇事故，但他对此根本不上心。这是因为，每次站在

的。人生在世还得站好队。应该直视前方往前走，如果眼神歪向

绳子上，恐惧都会以不同的型态、不同的程度寻找过来。结果，

旁边，就会掉进糟糕的地方。有时绳子上刮风会摇摇晃晃，但一

对他来说，整个走绳已经是摆脱对出意外的恐惧的行动和姿态。

定要抓住重心，笔直向前走。最后会去哪里？还不是被麻线捆住

这似乎需要不少心理训练，但他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成了一把灰嘛？人生是从绳子开始，又从绳子结束的。”

“我从不想得很复杂。这只是我的职业。因为职业有危险，

他说，日常生活中哪有用不到线和绳的地方？说到这里，他

所以要小心。我只想到那个程度。而且平时也一直很小心。我不

才露出了笑容。他现在站在自己人生道路的什么地方呢？在那

会随意杀死活着的生命，特别是绝对不会伤害、也不会吃飞禽

绳子上，他曾经以多么轻盈的身体，欢快地跳跃腾挪啊！面对

的。因为我总是站在高处。”

走绳者抛出的问题，今天就如同他踩着的绳子一样久久地摇荡。 （S.R.译）

人生如走绳

害怕和恐惧总是随意出现和消失，所以用40年的经验也难以

控制吗？在那种无奈的感情下，他只能保持距离肃然防卫，让自 己远离厄运。相反，在可以控制的方面，他不允许有任何缺憾或 含糊。 “拴绳子这种事情，当然要亲力亲为。在搭支架的时候，要 仔细察看土地能不能承受得起荷重，不能让绳子落地，并在判断 好张力后自己把绳子拴好。例如，如果绳子拴得太紧，短了一 拃，就会给身体带来十分巨大的冲击。只有我才知道我熟悉的绳 子的感觉、绳子的那种弹性。要按照那种感觉来拴绳子。” 他竟然用自己的方式对绳子上的力学受力的分配作了解释。 果不其然，他说，如果能选择其他职业，他会找理工系统的工作 去做。他特别喜欢摆弄器械，现在也是自己制作简单的机器零 件。他还说，如果从事这样的行业，也许会过上更成功的生活。 当问及那样的人生是否是他没有实现的梦想时，他斩钉截铁地说 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梦。 “只要不用担心吃饭和生活，这份工作是非常棒的职业。只 要学好一条绳子，不仅能去海外，还能被别人称为‘权先生’， 受到人们的尊重。吉尼斯纪录上也有我的名字。我还创下了在30 秒内12次空中转体（跳到空中转身180°后坐在绳子上）的纪录。 这不就是幸福的人生吗?” 不仅如此。他在进修课程结束后被冠以“名人”称号，他所 从事的“男寺党表演”不仅是韩国的国家重要非物质文化遗产， 同时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他说，人生如走绳。“人出生的时候抓的是什么? 是的，是 脐带。新生命就是把那根细细的带子当作上衣穿在身上开始人生

获得“名人”称号的权元泰在位于首尔光化门的大韩 民国历史博物馆前的草地广场上展示技艺。他手中的 扇子是他在绳子上控制风的阻力、保持身体重心的唯 一工具。

40 KOREAN 冬季号 2018

起初只看到走绳艺人的动作，后来晃动的绳子的曲线也开始 一起进入了视野。那是绳子承受表演者离开地面后的动作和 一个人的重量后产生的晃动。

韩国文化和艺术 41

艺术之窗

42 KOREAN 冬季号 2018

尹亨根回顾展：

沉默与崇高 的抽象风景

2018年8月4日至12月16日，单色画巨匠尹亨根 （1928-2007）回顾画展在国立现代美术馆首尔 馆举办。这次画展不仅展出了许多作品，还公开 了大量的画家生平资料，这些作品被评价为“以现 代绘画语言解读韩国传统美学”。 文昭暎 《中央日报》文化部长

《焦赭》，1980，麻布油彩，181.6 x 228.3厘米

尹亨根在1980年听闻“五•一八”光州民主化运动后创作的单色画，形象生动地 描绘了“那些抵抗独裁政权的民众彼此依偎着倒在血泊中”的景象，本次参展是 该作品首次公开亮相。 ⓒ 国立现代美术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43

时候每当牵着父母的手一起去美术馆，总能看

小

留白被晚霞或朝霞所笼罩，仿佛越过悬崖峭壁，璨然绽放，蔓延

见一两幅黑白画，画面意义极为抽象，让人无

至悠远和永恒。看着这幅画作，一种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心胸似

法揣摩，我觉得最是无趣了。有时我想，说不

乎也变得更加宽广和豁然。英国哲学家埃德蒙•伯克曾经说过：

定看看题目就可以理解，可题目不是《无题》，就是《作品第***

“无限往往让心灵充满那种愉快的恐惧，这是崇高的最真正的效

号》，失望之余不免心生恼火。后来我才了解到，这些作品叫做

应和最真实的体验。”如今想来，这难道不就是伯克所谓的“崇

“单色画”，是韩国现代艺术的主流思潮，近年来在国际上也得

高”吗？

到肯定。 在这些作品中，唯一让我心仪的是尹亨根《焦赭和深蓝》系 列中的一幅。整幅画仿佛一座高高耸立的悬崖峭壁，迎着黄昏的

深奥、庞大且悠远的墨色

在国立现代美术馆观看尹亨根回顾展，仿佛一下子又找到了

晚霞或是黎明的朝霞，在霞光的微微映照下，显露出一个黑色的

童年时的感觉。学艺研究员金仁惠是这次画展企划工作的负责

轮廓。看上去既仿佛是一幅东方的水墨画，又好像是一幅西方的

人，在与她交谈的过程中，我又获得了一些新的信息。例如：在

抽象画，很有意趣。

表现黄昏、黎明等背景色时，尹亨根不涂石膏粉，而是直接用画

那隐隐透着黑光的悬崖峭壁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故事。画上的

这是1974年尹亨根的岳父兼恩师——绘画大师金焕基逝世后，他在自己位于新村 的工作室中拍摄的照片。墙面上并排悬挂着他的新作《焦赭和深蓝》和金焕基的 代表作《我们将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再相见》。

44 KOREAN 冬季号 2018

布自身的颜色，在他看来这颜色已足够完美。

他的作品中出现的黑色，不仅是天地混沌一体的颜色， 也是根植于这片土地的树木被烧焦的颜色，是被这片荒谬 的土地所束缚而无法飞翔的人们内心焦灼的颜色。

不仅如此，我还了解到，大概自1973年起，尹亨根就只用将

基，但从此将与其告别”。

焦赭和深蓝混合在一起调成的墨色进行绘画，这是因为他认为焦

1977年，尹亨根在日记中曾对自己的系列作品《焦赭和深蓝》

赭是土地的颜色，深蓝是天空的颜色，于是将二者混合来表现天

做过这样的解读：“我的画是一种没有诉说的痛哭，因此在画布

地。而像水墨画一般的晕染效果，是他通过在焦赭和深蓝颜料中

两端垂直地画下两截粗柱子。”他依然十分尊敬金焕基，但对于

混合大量松节油和亚麻油从而使颜料稀释获得的。

金焕基的作品，他却如此评价：“金基焕的画作过于繁杂，仿佛

1977年1月的某一天，尹亨根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飘游在空中。”

“我把我的作品命名为‘天地门’。深蓝是天空的颜色，

这是多么准确而绝妙的描述啊。二者的作品虽然都以宇宙为

焦赭是土地的颜色，所以称之为‘天地’，而作品的构图是

背景，但金焕基的蓝色点彩画让人联想到唯美的波斯菊，渗透着

‘门’”。

诗情画意；而尹亨根的作品让人联想到天地之初的一片混沌，让

天地由门开启，难道是开天辟地吗？天与地并非彼此分离，

人颤栗。从色调上来看，金焕基的画作仿佛在天空中徜徉，而尹

而是混沌一体一分为二，光线从裂缝中透射进来，真是玄妙

亨根的画作则始终扎根于土壤。1990年，尹亨根在东京上田画廊

（我一直觉得这部作品的底色是光线，而不是留白）。美术史

馆举办了个人画展，在画家随笔中，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世

学家金炫淑说：“尹亨根将天空的颜色深蓝与大地的颜色焦赭

间万物终归尘土，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我和我的作品也不例

混合，制成了墨色，这一颜色恰恰体现了古代东亚哲学中表示

外，想到这里，一切都无关痛痒。”

宇宙的‘玄’字。‘玄’的字义是博大、精深、悠远，也指泛 红的黑色”。

接二连三的政治迫害

尹亨根为何始终脚踏实地呢？这与他的个人经历有关。他的作

青出于蓝胜于蓝

品中出现的黑色，不仅是天地混沌一体的颜色，也是根植于这片

术大师金焕基的学生，还是他的女婿。尹亨根十分尊敬金焕基，但

翔的人们内心焦灼的颜色。在1990年7月的日记中，他这样写道：

尹亨根在作品中只使用焦赭和深蓝还有其他缘由。尹亨根是美

也不断地努力摆脱其影响，构筑自己的美术世界。金焕基是韩国第 一代抽象画家，他不仅受到西方抽象画的影响，而且也从韩国文人

土地的树木被烧焦的颜色，是被这片荒谬的土地所束缚而无法飞 “我见过被烧焦的椽木，那是比腐烂的草木更深的黑色，大 概人们焦灼的内心也像烧焦的椽木一般黑吧。”

画和传统工艺品中汲取灵感，将山、云、月亮、白瓷月形壶、梅花

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呢？1950年，尹亨根在朝鲜战争中差点

等东亚元素鲜明的主题半抽象半具象地表现出来。1963年定居纽约

被枪决，总算艰难逃出。之后也因政治原因多次被捕，最后一次

后，金焕基完全转向抽象画派，其点彩技法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

被捕让他的艺术世界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1973年，在淑明女高

在一张巨大的画布上画满密密麻麻的色点，宛若星光璀璨的浩瀚银

工作了10余年的尹亨根因为揭露一名学生违规入学而被扣上莫须

河。从尹亨根的初期习作中很明显地可以看到金焕基的影子，尤其

有的罪名，锒铛入狱。那名学生是财阀之女，曾向中央情报部部

是那些使用了金焕基标志性的蓝色的素描。

长行贿。尹亨根所犯的罪状也十分离谱，竟是由于他戴的帽子与

直到1974年10月，尹亨根拍摄了一张极具象征意义的照片。

列宁戴的帽子十分相似。事实上，是金焕基从纽约寄来了照片，

照片中并排悬挂的两幅画分别是他的新作《焦赭和深蓝》和金焕

尹亨根十分喜欢照片中金焕基戴的帽子，便亲手用缝纫机做了一

基的点描画代表作《我们将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再相见》，尹亨根

顶。没想到却因此被冠上了罪名。最终，在被拘禁一个多月后，

立在两幅画前，表情毅然而坚决。学艺研究员金仁惠说这张照片

直到在辞职书上签了字，他才被释放出狱。

“体现了尹亨根的雄心壮志，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他师从金焕

“从1973年起，我的画风就完全变了，开端是我从西大门看

韩国文化和艺术 45

《焦赭和深蓝》，1976-1977，麻布油彩，162.3 x 130.6厘米

尹亨根辞退教师公职，全身心投入绘画创作时期的作品。当时，他把自己的作品命名为“天地门”。

守所被释放后，一气之下画了一幅单色画。之前在作品中，我也

与《赭》系列作品中，尹亨根大量运用了方正、笔直的黑色线

曾使用彩色，但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开始厌恶色彩，厌恶华

条。但在这幅作品中，粗犷的线条却仿佛像要坍塌一般向下倾

丽，画作也逐渐趋于灰暗。这是我在通过绘画，发泄心中的不满

斜，中间有无数细线往下流淌，好像是无数流着鲜血倒下的人

与愤怒。”

们。这幅作品是他在听闻光州民主化运动中的政府屠杀行为后

尹亨根在后来的采访中如是说。如果不了解他的这些个人经

创作的。

历，在欣赏《焦赭和深蓝》系列作品时，就会很难揣摩出他的内

想到自己亲身经历的非民主的政治迫害正在重演，他无比愤

在情感。因为这些画虽然蕴意丰富，但却缄默不语，是“没有诉

怒，画作一挥而就。20世纪70至80年代的单色画因漠视当时的政治

说的痛哭”。

社会现实而饱受批判，但至少尹亨根不应该因此受到指责。2017

这次回顾展中，还有一幅特殊的作品与他的生平经历息息相 关。这便是他在1980年6月创作的《焦赭》。在《焦赭和深蓝》

46 KOREAN 冬季号 2018

年，国立现代美术馆从尹亨根家属手中收购了这幅作品。在这次 回顾展中，它首次公开亮相。

《绘画》，1972，高丽纸油彩，49 x 33厘米

这是尹亨根早期绘画作品之一，为在高丽纸上尝试调节水彩的浓度和晕染效果而创作。直到这一时期，尹亨 根还一直使用亮色，但后来他就不再使用这些亮色。

追寻无形的无限

是刻意勾画的自然，而是浑然天成的眼前的自然”。这与美国艺

即便如此，尹亨根所有作品中的黑色并非都代表着愤怒和批

术史学家罗伯特•罗森布拉姆对抽象主义画家马克•罗斯科色域

判。他在日记中写道：“树木不畏严酷的风霜雨雪，在极度的严寒

绘画的评价如出一辙。他说罗斯科抽象的色域绘画同19世纪德国

中努力坚持，维系着自己的生命，坚守着自己的一席之地，默默地

浪漫主义画家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的风景画一样，将参观

不做任何声响。”他在亲眼目睹这些树木死亡、回归尘土后，也反

者带到美丽的风景面前，但弗里德里希是将景致再现出来，而罗

复说过这句话。他所采用的焦赭和深蓝色域就像这些回归尘土的树

斯科的色域本身便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将参观者的精神世界带向

木，是沉默，也是坚守，既象征着生命，也象征着死亡。就像美术

“无形的无限”。很多人在欣赏罗斯科的作品时，百感交集，热

评论家李逸说的那样，是“是无法抹去的最原始的形态”。

泪盈眶。尹亨根的画作既带有抽象色彩，同时也是一道风景，它

另一位评论家吴光洙也形容尹亨根的画作是“抽象风景”， 说他的画面“极其简洁，却寓意无比丰富的山水景致”，“并不

给我的心灵带来了痛苦与喜悦，同时也将我的精神带向了无形的 无限。（木子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47

巡回探访

在治愈之岛遇见

“耀眼的风景” 位于朝鲜半岛西南端尽头的珍岛是韩国的第三大岛，四周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环绕， 构成了美丽的风景。因该岛位于通往中国和日本两个方向的海路的要道口上， 很早就与外界交流频繁，因此也经历了很多的历史沉浮。这种环境孕育出了独特的文化。 李昌起 诗人、文学评论家 安洪范 摄影家

48 KOREAN 冬季号 2018

从尖察山上俯视珍岛。低矮的群山宛如围 墙一般横亘在西南海的蓝色大海和村落 前金黄色的稻田之间。珍岛与其他岛屿不 同，岛内农田广阔，水库遍布，大米产量 很高。这里可以看到海对面的海南。

韩国文化和艺术 49

珍

岛很远。乘坐最高时速达300公里的高铁列车， 从首尔至木浦需要两个半小时，然后再从木浦 驱车一小时才能抵达珍岛。这种时空距离，使

珍岛在近一千年的时间里成为了理想的流放场所，很多人被流放 到这里。珍岛位于国境的尽头，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说，是最残酷 的流放地。但是，西方人的距离感却与韩国人不同。珍岛虽位于 与欧洲反方向的东边的尽头，距离无比遥远，但他们却认为朝鲜 是与中国毗邻的国家，其中珍岛位于靠近中国一侧的海岸。

鸟岛和细方落照

1816年，英国的两艘军舰经由中国天津，抵达了广东。船上

乘坐着后来担任印度总督的阿美士德(1773-1857)，当时他的身份 是肩负着增进英国和清朝之间贸易使命的特使。在他停留中国期 间，天琴座号和阿尔塞斯特号两艘军舰从英国政府那里接到了对 朝鲜西海岸一带进行巡视的命令。天琴座号的舰长巴兹尔•霍尔 （1788-1844)于1816年9月9日登上位于珍岛前海的上鸟岛山顶，并 巡视了周围。他环顾着星星点点浮在水面上的154个岛屿，感叹 道:“真是耀眼的风景。”只要是登上建在上鸟岛上的都离山展望 台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霍尔舰长将当时的记录写成了一本名为《朝鲜西海岸及大 琉球岛航海探险记》(1818年)的书，向世界宣告珍岛是可以通过 水路前往的朝鲜的代表性海岛。朝鲜向日本打开门户是半个世 纪以后的事情。据传，此后英国曾向朝鲜政府提出租借珍岛和 鸟岛群岛的要求。珍岛人相信，如果当时朝鲜答应将珍岛租借

保存和流入的文化

从朝鲜半岛东海北面南下的寒流和从赤道地区北上的暖流相

给英国，珍岛会成为像现在香港一样的生气勃勃的转口港。珍

遇的地方就是珍岛前海。再加上潮流的影响，岛周围的水流变得

岛郡政府在都离山展望台附近建造了“巴兹尔•霍尔公园”，

更快。围绕珍岛的这条快速水路，往远里说，它连接中国和日

以纪念他的来访。

本，自古以来使臣们的来往一直不断。往近里说，则成为从朝鲜

往返于鸟岛群岛的“车辆渡船号”从珍岛南端的客运港口珍

半岛的南海经过西海，驶向开京和汉阳的漕运船的要道。珍岛的

岛港出发，每天发船5次。如果在下午晚些时候到达珍岛，在导航

特产既有梭子蟹(花蟹)和黄花鱼、鳀鱼、鲍鱼、蛸等各种鱼类，

仪上输入“细方落照”后，就这么不停歇地向西南海岸山丘跑去

又有优质的裙带菜、紫菜、海带等海藻类，这也是寒流和暖流相

吧。在因美丽的日落景色而出名的细方落照瞭望台上，如果能在

遇的珍岛海赐予的恩惠。

把云彩染成红色的落日的左侧看见像黑色的鸟一样散布的岛屿， 那么你是幸运的。这就是令巴兹尔•霍尔发出赞叹的鸟岛群岛。

50 KOREAN 冬季号 2018

在游览珍岛的过程中，经常会忘记它是一个岛，在这里经常 能看见山野形成的典型的农村风景。与一般的岛屿不同，这里农

珍岛的细方落照作为朝鲜半岛最南端 的美丽的日落观赏地而声名远扬。当 夕阳落下，漂浮在多岛海上的154个小 岛逐渐变成黑色的剪影。

用糯米酿出酒后在蒸馏过程中用灵芝草的枯根调出淡红色泽的红酒， 用种植在岛上各处山野上的茶树嫩芽炒制的茶，也是在同样环境下发展起 来的。但是历史证明，珍岛的这种风土并不总是带来好的结果。

韩国文化和艺术 51

田广阔，水库随处可见。具有岛屿和陆地的两面性，是很早之前

由器乐团、声乐团、舞蹈团组成的国乐演奏团，还入驻了具备现

就坚持不懈地开展铲平丘陵填滩涂的围垦事业的结果。这是 “种

代化演出场地和教育设施的国立南道国乐院，也就不是什么太令

一年好庄稼吃三年”这句俗语的产生背景，也是虽是海岛，却能

人吃惊的事了。

获得有“肥沃的地方”之意的“沃州”这一地名的由来。珍岛主

如果说自然条件能让珍岛的本地文化得以很好地保留，那么

要作物是大米。生产的大米的一部分用来供应济州岛居民，那里

反过来，在这种条件下从外部流入的人为的交流则使珍岛的文化

土地面积虽然是珍岛的四倍，但不能种植水稻。珍岛是韩国规模

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让文化交流成为可能的是流放文化。因政治

最大的种苗地，这也得益于发达的农业。这里既是海岛，又三面

或思想上的原因遭受流放的士大夫在流放生活中与当地人交流，

环山，几乎不会出现杂交。

其他地区的文化随之流入了珍岛。这些人在珍岛生活的时间因时

在这样的环境中，舞蹈和歌曲自然地成为了珍岛人的特长。 即便是当今，无论去往哪个村子，都能听到妇女们唱的一段舒缓

代不同而不同，短则3年，长则20年左右，在向该地区的才俊传播 新时代精神和价值方面作出了贡献。

而悦耳的六字谣。农耕季节唱的欢快的歌可以分为干水田活时唱

例如，珍岛被认为是南宗文人画的根据地，2018年还举行了

的歌和干旱田活时唱的歌，两者各不相同，曲调也很丰富。8月中

第一届国际水墨双年展，这是因为许炼(1809-1892)、许百炼(1891-

秋圆月升起的时候，村里的年轻姑娘和妇女们穿着新衣服，手拉

1977)等出众的南宗画家大部分都是该地出身，而指导和资助他们

手围成圆圈跳舞的“强羌水越来”民俗游戏与如断如续的“珍岛

的正是具备高远的眼光和见识的遭流放人士。用糯米酿出酒后在

阿里郎”、轻松愉快的“珍岛农乐”被指定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蒸馏过程中用灵芝草的枯根调出淡红色泽的红酒，用种植在岛上

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因此，在这座只有3万人口的岛上，有

各处山野上的茶树嫩芽炒制的茶，也是同样环境下发展起来的。

珍岛的最佳去处

1

鹿津海边公园

首尔

丁酉再乱殉节墓葬群 2

3 龙城山城

408km 云林山房

珍島

1

2

3

4

52 KOREAN 冬季号 2018

南桃镇城

5

45

小痴纪念馆

但是历史证明，珍岛的这种风土并不总是带来好的结果。

三别抄和鸣梁海战

宫“满月台”原样修建了山城，标榜自己延续了高丽的正统性。 珍岛人支持三别抄的梦想，助力颇多。他们的愿望更为现实，因 为担心自己有可能成为新统治阶层的蒙古的掠夺对象，于是支持

如今，只要乘坐汽车在海南过一座桥，片刻就能到达珍岛。

三别抄。然而，拥有历史上最广阔领土的蒙古帝国的强大威势终

但在朝鲜王朝时代，从右水营军营到今天李舜臣将军铜像所在地

归无法抵挡。三别抄最终没有挺过一年，1271年5月，在丽蒙联军

鹿津渡口的水路是官道。而普通人走的水路虽然是距离较近的1公

的总攻下，龙藏山城被攻陷。

里水路，但要从比这里水流更湍急的玉洞码头前往碧波港。如果

珍岛人在顷刻之间变成地狱般的战场的家园前会有什么想法

在碧波港翻过一个山脊，就会看到名为“龙藏山城”的遗迹。这 里是被称为“三别抄”的军事政府的首都。当年，经过39年的对 抗，高丽王朝政府最终决定与蒙古和亲，而“三别抄”反对政府 的妥协，梦想建立“另一个高丽”，并一直抵抗到最后。 对宣布与蒙古进行殊死抗战的三别抄来说，珍岛在防御和军 需调度等所有方面都是最佳地点。三别抄在1270年8月19日进入珍 岛，在当时邑城所在地——龙藏设立军营，并以珍岛最大的寺庙 龙藏寺为据点，在周围筑起了防御性都城。他们原封不动地沿用 “高丽”国号，并单独拥立国王，同时还仿照开京(今天的开城)王

据说，南桃镇城是13世纪高丽王朝的精锐部队三别抄在 珍岛抗击蒙古军时，为了防守沿海地区而修建的城池。 后来在朝鲜王朝时代，这里被用作阻挡倭寇掠夺的海军 阵地。

韩国文化和艺术 53

呢?有一个可以揣度这种心境的地方。在位于屈浦里的三别抄将军

他指挥这些船进入了碧波津。在半个月后，在鹿津和碧波之间的

裴仲孙的祠堂，每逢正月十五，居民们都竭诚进行祭祀。历史学

郁陶项，面对400艘倭军战船和2万名倭军组成的军队(日本方面的

者会提醒人们，三别抄在前往珍岛之前把身份证明都烧毁了。在

记录)，李舜臣利用湍急的流速和洋流取得了大胜。后人将该战役

以贵族为中心的严格的身份社会高丽，三别抄否定身份社会，梦

称为“鸣梁大捷”。

想建立以民众为中心的新社会。战争结束后，蒙古军队将1万多名

很多人都记得这是一场凭借出色的战术以少胜多的战役。但

居民作为俘虏带走，并在岛上建了养马场。有人认为，如今受到

是，能打赢这场战役的真正原因往往被忽略了。其实，比起训练

很多人喜爱的珍岛犬是在这一时期蒙古为畜牧引进的狗和本地狗

有素的士兵，普通百姓起到了更大的作用。他们夹道站在最窄

的混种。这种见解颇有说服力。

处——只有200多米的狭窄的水路两岸，大声呐喊助威并用石头和

珍岛碧波津再次受到关注是300余年后的丁酉再乱(1597-1598)

箭扰乱倭军来支援李舜臣的水军。在李舜臣的水军为重新整顿登

时期。当时，李舜臣因假情报和诬陷被免职，之后重新被任命为

上西海岸之后，珍岛百姓迎来的是得到战败消息的倭寇的疯狂报

三道水军统制使，他有权调用的军船只有12艘。1597年8月29日，

复。李舜臣在《乱中日记》中这样写道，时隔23天再次来到这里

1

54 KOREAN 冬季号 2018

1. 在西望港码头，妇女们正忙着抖落被渔网网住的黄花鱼。 黄花鱼必须迅速从网上取下来冷冻才能保鲜。一到黄花鱼 季，就会形成一道众多渔村村民共同作业的美丽的风景线。 2. 龙藏寺石佛坐像是三别抄在附近建立新王国的基地——龙 藏城的时候，用花岗岩建造的。位于中央高两米的药师佛结 跏趺坐，下身被塑造得格外高大，从中可以看出高丽佛像特 有的比例感。

2

时，“这里连一户人家都没有留下，也看不到人的踪影，所到之 处一片静寂。”但是，再残酷的报复手段也没法逆转这样一个事

生者与死者的和解

“慰灵祭”是一种解开死者的心结并祈祷死者找回心灵平静

实：该战役成为之前处于守势的朝鲜扭转战局并结束与日本之间

的巫术。如果与西方的宗教进行比较，“慰灵”和“洗礼”一词

的7年战争的重大转折点。

比较相似，其宗教原理也没有区别。但是，为掉进水里淹死的亡

两片墓地

者招魂时进行的“捞魂慰灵祭”、为死在异乡成为孤魂的亡人进 行的“接魂慰灵祭”等，其叙事会因死亡方式和场所、情况的不

在鸣梁海战的激战地郁陶项和碧波津之间的古郡面道平里地

同而有所不同，程序和具体进行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再加上与其

方公路旁的山麓上聚集着230多座坟墓，这里的官方名称是“丁酉

他地区不同的既简单又具独特魅力的“神舞(为神而跳的舞蹈)”和

再乱殉节墓葬群”。这里埋葬着鸣梁海战时阵亡的朝鲜军兵、遭

用声音创造出音乐的“辞说”、各种巫具等出色的艺术要素，珍

倭军报复而牺牲的平民百姓。除了十多座以外，其余都是身份不

岛的慰灵祭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宗教仪式，甚至已被尊为国家的重

明的坟墓。坟墓全都朝向国君所在的北方。

要非物质文化遗产。

从这里沿着山向海边方向行走9公里左右，在古郡面内洞里会

在希望生者和死者和解的内心深处，总是蜷曲着痛苦的昨日

出现一座名为“倭德山”的小山坡，十分雅致。“倭德”这一名

回忆。珍岛经历了1894年的东学农民运动、1950年的朝鲜战争等历

字的意思是“向倭人施恩”。这里也有100多座坟墓，这些坟墓

史浩劫，遭受过无数次屠杀，2014年望着在珍岛前海沉没的“世

的主人是鸣梁海战时担任日本水军先锋的来岛通总麾下的水军兵

越号”的心情更加焦急，更加悲痛。所有的死亡都是个人的，同

将。当时，战死的日本水军的尸体沿着东南洋流漂到海岸，当地

时又是公众的。

村民将这些尸体埋葬在能望见日本的南面的向阳坡上。现在由于 开垦农田和道路施工，该片墓地遭到损毁，只剩下50多座。

权且引用一下列维•斯特劳斯在《忧郁的热带》中看透这一 点的语句吧。

2006年8月，首次得知这一事实的日本水军后代和日本有

“他们不可能比其他社会更成功地否认这一真理：一个社

志大学生在当地村民的引导下前往该片墓地扫墓。日本广岛的

会对于生者与死者之间的关系所产生的意象，归根结底，只是

一家报纸还发文报道了神圣的倭德山和值得感谢的珍岛人。但

试图在宗教思想的层面上掩饰、美化或正义化生者之间的实际

是，珍岛人一直以来传承重视生死和和解的韩国人的传统生死

关系。”

观和名为“慰灵祭”的独特葬礼文化，这种行为对于他们而言 是很自然的。

或许这就是珍岛为何拥有独特的治愈文化的缘由吧。（姬彦 斌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55

书 评 书 介

韩国传统音乐独行侠的跨界发展

《异延》

战必爱，专辑13美元，MP3 8.91美元，伦敦: 贝拉联盟，2017年

战必爱乐队以韩国传统音乐为 基调混合乐，在海外主要以后金属 乐和后摇滚乐形式引起了巨大反 响。该乐队正式发行的首张音乐专 辑《异延》荣获第十届韩国大众音 乐奖——“最佳跨界专辑”大奖。 “异延”是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 达自创的哲学用语，是指意义在空 间上的差异和时间上的延搁，借用 此语隐含着他对文本与意义之间的 关系的批判。 第一首曲目《消逝的时间》曾 在2018年平昌冬季奥运会闭幕式上 演出并因此受到关注。由细竹棍弹 奏出的玄鹤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被强烈且厚重的电吉他盖住。不一 会儿，吉他声渐弱，哀婉动人的奚 琴声开始奏响。听到这里，你会联 想到类似避邪舞那样的韩国传统 舞蹈。 下一首曲目名为《格蕾丝•凯利》，却与后来成为摩纳哥王妃的那位美国电影演员 的美貌没有任何关系。以“我那曾经清晰的梦想在虚妄的时间洪流中与绝望一起死去” 开头的歌词被淹没在工业金属音乐一般强烈而又冰冷的合奏当中，如同正在进行格蕾丝 •凯利的招魂祭仪式。 《菠萝蜜：第一部分》是最彰显留白魅力的曲目。宛如呐喊般高亢的玄鹤琴、长鼓 与电吉他混合在一起，以木鱼一般的节奏回响，仿佛有东西在眼前解体。《救赎之手》 这首曲目值得重金属音乐和硬核音乐粉丝们为之疯狂，因为奚琴宛若重摇滚吉他独奏一 样的即兴演奏达到了无我之境。战必爱乐队的这一创作风格应该是他们得到世界普遍认 可的重要原因。 最后一首曲目《连接》以吹奏乐为背景，由奚琴和玄鹤琴演绎出介于韩国传统音乐 和新世纪音乐之间的音乐风格。它是整张专辑中最能给观众带去一种欢快又明朗的感觉 的曲目。这让人不禁联想到麦克•欧菲尔德在他的首张个人专辑《管钟》中采用的在重 复中添加适当变化的推进方式，在层层递进中逐渐达到高潮。 不久前离世的著名伽倻琴弹奏家、作曲家黄炳基（1936-2018）先生1975年发表了专 辑《迷宫》，该作品以其独创性让人感到耳目一新。在此之后，我们从战必爱乐队的专

罗秀昊

辑《异延》中看到韩国传统音乐实现了跨界发展。这样评价似乎不算过分。尽管他们马

柳泰衡

秀的作品，仍然让人激动不已。

首尔大学国语国文系教授 音乐专栏作家、大元文化财团专家委员 56 KOREAN 冬季号 2018

不停蹄奔走于世界各地，在各个舞台亮相，但是想到可以通过今后的专辑听到他们更优

重现一个作家在艰难时代的奋斗

《尘埃》

短篇小说集，李泰俊著，珍妮特•保罗译，304页，25美元，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2018年

李泰俊是韩国近代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

遗憾的是，热烈企盼的解放并没有使主人公

家，但是由于1946年从首尔移居至平壤，他的文

得到救赎，贤在苏联支援的左派和受美国资助的

学作品在韩国曾一度被禁，直到1988年才解除禁

右派中再次陷入抉择困境。作者通过主人公表达

令。尽管解禁已有30多年，但是其作品几乎没有

了对未来的担忧，他预言“国家将陷入自我毁灭

一部被翻译成英文。直到短篇小说集《尘埃》英

性的内斗，最终走向灭亡”。两年之后，朝鲜半

译本出版，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这部小说集主

岛建立了两个独立政权。又一个两年之后，朝鲜

要收录了作者在日本殖民统治后期和1945年解放

战争爆发。

之后创作的短篇作品。

作者在小说《尘埃》（1950）中描绘了更为

这部小说集的一个比较鲜明的主题是：在艰

复杂的现实。他采用荒诞手法讽刺美国以及支持

难的时代，作者没有放弃对艺术的追求并为之奋

美国的韩国，这一点并不出人意料，但主人公韩

斗。可以说，这是非常个人化的。小说集的很多

的中立立场让人深思。主人公是在这场意识形态

短篇中都出现了具有自传色彩的主人公——贤，

混战中为了守护国家的灵魂努力坚持中立立场的

通过贤的经历，读者能够感受到作者试图表达的生存意志。在那

又一个崭新的人物形象。主人公（再次预言性地）担心如果南北

个时代，只靠写作显然难以维持生计。

相互孤立，那么半岛的和解和统一是不可能的。最后，主人公认

《解放前后》（1946）内容如篇名所示，向读者描绘了在日本

识到了半岛和解统一的正义性，但是小说结尾部分写到的主人公

殖民统治下和解放后作家、主人公贤是如何坚持艺术追求，为之

的命运却让人心生疑虑。看他的文字，我们可以断言，他绝不会

奋斗的。日本殖民当局逼迫他用文章表达对帝国的忠诚，他用沉

真心相信北方选择的路线。而这也正是他此后淡出历史舞台，结

重的声音呼喊：“我只想活着！”当然，他是想为自己活着，绝

局至今不为人知的原因。

不想沦为实现他人意识形态的工具。贤声称与其做日本的宣传工

如今，在各种极端的政治理念和相关主张中，很难听到中立

具，不如封笔，因为在他看来，向日本殖民统治者的压迫屈服的

声音。在这样的时代，李泰俊这种追求艺术而不是策略，追求理

生活毫无意义。

想而不是意识形态的奋斗精神显得尤为重要。

澳大利亚园林设计师的深度导游

《韩国的园林：传统、象征、复原能力》

吉尔•马修斯，208页，44.50美元，首尔：翰林出版社，2018年

吉尔•马修斯是园林设计师，在其近作

了解，会更加醉心于园林的美。第二章篇幅

中，她将安宁自然的空间呈现给读者。作者

最长，介绍了包括王宫园林、陵墓园林、寺

先是对多次遭受日本摧残的韩国传统园林的

庙园林、儒学学者园林在内的极具韩国特色

历史进行了探讨，随后将关注点放在韩国传

的20座园林。马修斯阐述了各园林的历史，

统园林区别于其他传统园林的特点上。和谐

对园林细节的描述详细具体，几乎每一页都

可以说是韩国园林最主要的特点，少有人为

附上了与文字相得益彰的精美彩图。最后一

强加修整以实现秩序井然的痕迹。 对于风水、萨满教、佛教、儒教等韩国

© The Tell-Tale Heart

部分是与主题相关的表格、图解以及地图， 包括韩国园林专业术语和相关参考文献，地

思想传统的简单审视，虽然不够全面深刻，但至少能够为了解韩

图上附有韩国著名园林目录及具体位置。当读者对韩国传统园林

国园林提供借鉴。此后有关象征的章节尤其发人深省。若对岩石

相关知识和如何鉴赏有了了解，自然会产生灵活应用这些知识的

的数量和布局、花草树木的形态、池塘岛屿背后隐含的寓意深有

愿望，也一定会渴望尽可能多地去实地游览。（金菊花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57

情自远方

远乡觅食记

来

郑花花 东国大学国语国文系文艺创作专业博士生

韩国留学之前，我是十分忐忑的。

排，就该他来拯救我的肠胃。

因为我听说，韩国跟中国的南方地

我之前读的是女校，早已习惯了身边前后左右全

区很类似，一日三餐吃米饭。也就

是美女相伴，却偏偏在一门专业课上看到前排坐了个

是说，所谓“吃饭”，毫无疑问是指“吃大米饭”，

如假包换的男同学。韩国的大学流行这种课程交流，

不存在其他主食，尤其是面食类的生存空间。而我是

选了其他学校的课，学分一样是承认的。简单攀谈后

一个体型健壮、毫不娴静的正宗北方女性，从小吃馒

得知，此托马斯同学是韩裔美国人，跟随返回韩国就

头包子面条长大，每餐不必捧着一碗汤汤水水，也能

业的父母生活于此，求学于此。他目前就读于与我校

狼吞虎咽把肚子塞圆。

隔街对望的名校Y大，比我早一年入学，再修这最后一

学生宿舍入住手续的办理过程还算顺利，因为地

学期的专业学分，就可以开始筹备毕业学位论文了。

下一层管理处非常人性化地配备了各类语言的留学生

可能是由于从小成长于美国本土，托马斯同学吃

做向导。等到铺好床、理好柜子箱子，差不多已接近

惯了西餐，同我一样，并不热衷于泡菜辣萝卜块的餐

黄昏时分，浑身酸麻，加之人生地不熟所引发的一系

餐相伴。我们曾经一起去奉恩寺拜过佛，去景福宫身

列倦怠毛病，于是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来自祖国的月饼

着韩服体验过时空穿越，去大学路小剧场的黑暗中一

填饱肚子了事。

睹实力演员真容，与每一位前来求学的外国人一样，

第二天便是周一，新学期伊始，一脸茫然地听完 了教授长达一小时的本学期课程内容讲解，脑袋没吸

不可免俗地逐一游过各大景点。然而，其中对我们的 关系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课后觅食。

收进去多少东西，肠胃却先腾空了。才上午十点半，

建国大学一条街、地铁2号线大林站周边小胡同，

距离午餐时间还早，却被同乡室友径直拉到了学生食

几步之内即可遍享中华各地小吃；梨泰院住了不少外

堂——身处异国，不论你来自哪个省，只要国籍相

国人（没错，就是《梨泰院杀人事件》的那个梨泰

同，都是“同乡”——原来也分西餐、韩餐、中餐

院），则是品尝西餐的好去处。后来，我们在穆斯林

的！总算放下心来，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套餐，有土豆

朋友的带领下，发现原来东大门除了外贸服装批发、

条配番茄酱，有蔬菜沙拉配果汁，且不说美味，至少

免税店抢购之外，小胡同里还隐匿着不少清真美食

饱是饱了。

店，嗅着烤馕、烤串的香气，瞬间竟有种回到北京街

我并非不爱韩国的大酱汤、炒年糕之类，甚至之

头就地撸串儿喝扎啤的错觉。

前漂泊于首都北京那几年，每逢周末节假日，都会约

不过，这众多除了饱腹还可暖心的美食店当

上三五好友，去韩国料理店烤一盘五花肉，在滋啦滋

中，最令我们难以抗拒、心心相念的还是明洞海底

啦的油烟翻腾中，滋溜着度数不高不低的真露烧酒，

捞，开课了去吃，结课了去吃，考好了去吃，考砸

吐槽自己或大腹便便或英姿挺拔的老板。无奈对于自

了也去吃。

己从小吃到大的馒头面条炒菜而言，这些却只能算是

世界各地都有“中华料理”，兴高采烈地走进去

偶尔换换花样的调剂品罢了，间或吃吃挺新鲜，一旦

夹上一筷子送进嘴里，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升级为一日三餐的唯一选择，至少在刚来韩国的头半

所谓入乡随俗，中国菜出了国门，必然也会被就地整

年，痛苦大于享受。水土不服，又苦于无处倾诉，硕

形，菜还是那个菜，滋味却已是天差地别，于是也便

士第一学期，切实体验到了何谓度日如年。

不难理解“独善其身”的麻辣烫与麻辣火锅为何多年

于是托马斯不早不晚地出现了，一切仿佛早有安

58 KOREAN 冬季号 2018

来深得众留学生独宠了。从装修到菜品，再到服务小

哥的身型与技能，任意一个细节的感染都足以将前来 觅食的一众食客的思乡之心瞬移回祖国大地。

2010年在北京龙观留影

火锅讲求吃得热闹，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围坐 在一个热气腾腾翻滚着的汤锅四周，一双双筷子把 彼此的心窝聚拢。记得多年前，第一次与韩国友人

躲不掉的永恒话题。一顿火锅尚能吃出文化冲撞，平

吃火锅，对方曾把肉片、肉丸子、蔬菜等逐盘倒进

常生活中必然处处面临着或大或小的坚持与妥协的选

锅内，只等再次煮沸后用用勺子搲出一大碗营养乱

择，“局外人”的尴尬身份，也曾使我进退两难，不

炖。也许是得益于《舌尖上的中国》对中华饮食文

知所措。

化的科普，纵观海底捞就餐区，早已是整齐划一的 夹涮捞蘸吃了。 若说其中依然夹杂着那么丁点儿不和谐，便不得 不讲讲混迹于各大鸳鸯锅、四格、九宫格之间的个人 迷你小锅。中国人民讲究“一家人不吃两家饭”，然 并非每一种文化都能将此照单全收。来自世界各地的 一行人，难免有人素食养生，有人餐具自备助力环 保，于是“众乐乐”的大锅被分身成了一个个“独乐 乐”的小锅，人人面前捧着专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也

某日，读书会上一位韩国小朋友吟诵的一段诗歌

1

突然点醒了我： 我的同桌与我/肤色不同/我喜欢他的大眼睛/同桌的

妈妈和我的妈妈/口音不同/我喜欢他的妈妈/不熟练的韩 语/我姥姥家在首尔/同桌的姥姥家/却在遥远的越南/院

子里看得到南十字星/我很羡慕他的姥姥家/羡慕他那擅 长抓鱼的舅舅/还想看看那群放养的水牛

算是贯彻了求同存异的外交思想吧。近乡情怯的托马

文化交流犹如食火锅，人人有机会优先选择专属

斯却恰巧与我相反，他认为这种“化大为小”的做法

锅底，善待自己的肠胃，却也无意中放弃了接纳新鲜

更重要的是尊重了彼此的文化与习俗，同时又保全了

事物的机会，拒绝了五湖四海把臂共话、举箸大啖的

个体的独特性与完整性。

热情洋溢。想要跨越这文化的藩篱，需要我们自身的

作为“移民二代”，正如很多经典离散文学作品

积极融入，也少不了当地人的开怀相拥。

中所描述的那样，托马斯对于自己的身份认知一直

食毕，胃暖，并肩漫步走向地铁站的我们谈起下

处于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成长于西方世界的童年时

一餐的去处。高空初雪飘落，我记起中国北方冬至

代，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土英文，却时刻向那个社会展

吃饺子的习惯，托马斯却想到了西方的圣诞节。天下

示着自己的黄皮肤与黑眼睛；回到母国求学，外表不

当然没有两个食性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你包

再引人注目，丢进地铁人潮里甚至不会被匆匆过客多

容我，我包容你，在相互尊重的前提下慢慢了解、

瞧上一眼，一张嘴却是蹩脚的外国人口音。若是行走

靠近，于一碗人间食粮中发现彼此因不同而美好的真

于大学校园，本国面孔配英美腔算是一种学术实力的

谛。一日三餐，中式、西式、韩式如数登场，都是人

加持；回了家，或是跟随父母去长辈家拜访，除了说

间至味。

不好母语未免被位尊者训斥，不与家人共享一锅泡菜 汤，那何止是不合群，数典忘祖之类的道德批判早已 是饭桌常谈。 原来，不论是身居异乡还是故国寻根，乡愁总是

1. 诗歌原创中文翻译，原文节选自诗集《妈妈一无所知》（엄마는 아무것도 모르면서），申 庚林著，韩国实践文学社，2015年出版。

韩国文化和艺术 59

平凡的一天

教出跆拳道的 真正快乐 60 KOREAN 冬季号 2018

20

18年5月30日，朝

“在国外，为了健康而学习跆拳道的

韩跆拳道运动员来

人有很多，但在国内却是以教授技能为

到了梵蒂冈圣彼得

主。据称，在美国，已注册的修炼者数量

广场，在教皇方济各每周的公开接见活动

约为韩国的十倍，每个道场平均500人，多

中表演了跆拳道。表演结束后身穿黑白跆

则2000人。在外国，家长下班后与家人一

拳道服的运动员展开一幅写着“和平比胜

起学习的情况司空见惯，但是由于韩国的

利更珍贵”的横幅。活动强调的是跆拳道

公司下班太晚，上班族很难与家人一起修

是一种通过身心的锻炼实现以非争斗的方

炼。”

式获得和平这一目标的武术。

沈载完馆长这样说。与国外不同，韩

由韩国传统武术发展而来的跆拳道在

国跆拳道修炼者的数量在逐渐减少。在

朝鲜战争以后得到了广泛普及。自1970年

这样的情况下，他的道场里却总是活力

代起，跆拳道事实上被承认为“国技”。

四溢。

但是从法律上来讲，直到2018年3月30日 修改了相关法令后，跆拳道方才正式成 为“国技”。在此前的2000年悉尼奥运会

武道的基本精神

“据说，从韩国全国来看，在道场注

上，跆拳道被列为正式项目，全世界范围

册的修炼生平均有50-70人，但在我们的道

内的修炼者数量持续增加。总部设在首尔

场却有270-280人。附近小学的某些班，有

的世界跆拳道联盟的会员国数量目前已达

50-70%的学生来我们道场练习。”

到了209个。

在分布于韩国全国各地约14000千个跆

但是，韩国国内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拳道道场中，有这么多修炼生的道场并不

1970年代，伴随着跆拳道的热潮，道场数

多见。沈先生的道场开馆于1986年，转眼

量急速增加。但是，由于出现在幼儿园阶

间就第32个年头了。

段就争抢学生的现象以及道场间的过度竞

“随着跆拳道成为一项少儿体育活

争，跆拳道似乎分化成了两种性质：儿童

动，注重通过类似于斗鸡、躲避球等游戏

专用的“游戏体育”与精英运动。

给孩子们带来快乐的道场变多了。因为孩 子们感觉修炼跆拳道太难，所以将他们的 兴趣转向游戏。但是，去这种道场的孩子

沈载完馆长在开始正式上课之前，与小 学生学员们一起进行静思训练。跆拳道 作为武道，既可以锻炼身体，同时又可 以磨练克制力量的精神。

们很快便失去了兴趣，过一年左右就会只 剩下一半，而来我们道场学习的孩子们一 般会持续5-6年。这是因为他们一边修炼， 一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进阶，能领悟到 真正的武道的快乐。” 他也曾一度考虑过是否要实施游戏体

跆拳道是韩国的国技，以培养健康的体魄和刚正不阿的精神为目 标。作为大韩跆拳道协会的讲师和“延世正训跆拳道”的总裁，沈载 完先生在过去的32年里，一直带着这样的教育责任感，在教授孩子 们跆拳道。 金兴淑 诗人 安洪范 摄影家

育。但是，作为被承认的6段（师范）教 练，出于要遵守武术基本精神的责任感， 他选择了积极面对，坚持只走运动路线。 跆拳道在全世界有一个统一的等级体 系。通过考核，从无级升到10级、9级，以 这样的方式升到1级，接下来是入段，然后 是升段，从1段到9段。但是，段位只授予 年满15岁以上的人，在此以下年龄的人， 即便具备段位持有者的实力也只能得到品

韩国文化和艺术 61

© 沈载完

位。道服腰部所系的带子通常与等级是对

他六七岁的时候，邻村开了一个跆拳道道

应的，但并不很严格，入门者系白带，黑

场，虽然心生好奇，但因没有钱而无法去

带则表示是有段位。偶尔可以看到系黄、

道场学习。后来，这所道场的馆长得知了

红等颜色的年幼修炼生，这些颜色没有等

这个男孩的境况，让他免费上课，他因此

级意义，只是为了激发孩子们的积极性，

得以接触到跆拳道。感受到乐趣的他初中

各道场自行制作的。

毕业后即使搬到了首尔也一直没有停止练

女学生们在首尔光化门广场表演帅气的踢脚动作。 沈馆长的“踢脚旅行”活动旨在培养女学生的勇 气，给她们留下正能量回忆，他已连续几年将照片 与视频上传到道场博客上留作记录。

若想升段，必须具备实力和达到规定

习。上高中时，考虑到家庭处境，他放

的时间间隔。以沈馆长为例，若想成为

弃了上大学，选择了跆拳道作为自己的出

6段，需要升到5段，再过五年才能去考6

路。一毕业，他就在道场当了教练。结婚

可以证明其与众不同的策划能力。一般情

段。目前在韩国，最高的是9段。超过4

之后，他租场地开了一家小规模的道场。

况下，跆拳道道场男女生比例大致为9比

段，就可以在国技院接受指导者培训，通

在经营这家道场30年以后，他于2016年买

1，男生居多。而在沈馆长的道场，男女

过资格考试的人就会像沈馆长那样获得

下了新建筑的地下室，将规模扩大了。

比例约为6：4。沈馆长制定了能充分发挥

“教练”的称号。他说，在道场跟他一起 工作的儿子是5段，女儿是4段。

突显策划能力的方案

1962年，沈载完出生于忠清北道一个

山村里，是七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幺。在

62 KOREAN 冬季号 2018

他想系统学习，于是升入延世大学继

这种特色的方案。一般情况下，一条腿直

续教育院跆拳道专业，成为了1期毕业生，

立，另一条腿直线上踢的踢脚，女生比男

又到庆熙大学体育研究生院读了跆拳道专

生好两三倍。因此他推出了一项名为“踢

业。就这样，他一边夯实理论基础，一边

脚旅行”的活动。旅游地可以是首尔市

提高了策划能力。

内，有时也可以是美国或越南等。修炼

他的道场位于首尔广津区九宜洞，这

生们以旅游地的大自然或独特的风景为背

为了培养基本品德，他向初来道场的孩子们教授敬语， 也对他们进行静思训练。沈馆长一向亲切如爷爷，但他 无法容忍孩子们欺负比自己弱或小的同学。

景，帅气地踢脚，沈馆长将他们的模样拍

他制定和调整训练计划，而其他教练们则

比较多。没有兄弟姐妹独自长大的孩子逐

成照片或视频记录下来。他为了这个“踢

动身去附近的学校，把小学生接回来。道

渐增多，导致他们不懂得谦让、照顾、合

脚旅行”还学会了影像制作技巧，他表

场有两辆可载12人的小巴。孩子们乘车在

作，动不动就打架。甚至于即使吃撑到把

示：“将视频上传到博客与优兔的工作是

12：30分到下午2点之间来到道场，全部换

食物扔掉也不会给别人，这是由于他们只

我最大的幸福。”

上道服开始练习。

会接受而不懂得分享的缘故。个头倒是长

“我想给孩子们制作童年的记忆，特

沈馆长每天的工作都持续到很晚，等

大了，但是体力却变弱了，骨密度、肌力

别是女生将来成为母亲之后，如果能把我

到所有学生离开，再将道场简单收拾一

给她们拍的视频给自己的孩子们看并从中

下，就到晚上10到11点了。他说：“回到

虽然每当看到孩子们出现这些情况会

获得力量就好了。”

等都下降了。”

家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再把学生们的照

使他伤心，但他认为“越是这样，跆拳道

还有一个可以体现他策划能力的事

片上传到博客和优兔上，通常到了凌晨1点

的作用就越发显得重要”。向初次来道场

例。他还是韩国跆拳道用具修炼院的总

半或2点才能上床入睡。也许是因为熟了，

的孩子们教授敬语，并对他们进行静思训

裁，正在积极推广“用具修炼”。

所以就不觉得特别累了。”

练，这些都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基本品德。

“用具修炼虽然是其他教练开发出来

“当感到有点疲惫的时候，只要在家

的，但却没能得到广泛传播。我把它分为

一边休息，一边看着孩子们踢脚的照片便

几个阶段嫁接到训练当中。到目前为止，

能完全恢复。”

他一向亲切如爷爷，但无法容忍孩子们欺 负比自己弱或小的同学。 “只是通过运动强身健体是没有任何

跆拳道的修炼，还只是教练单方面的教，

在别人看来，跆拳道是他的全部生

用处的。跆拳道既可以强壮体魄，同时又

如果使用用具，学生们便可以自行练习

活，但是他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当成崭新的

可以磨练克制力量的精神。越学会使用身

了。举例来说，在过去，对无法将腿完全

一天。

体，就越要注意行为，越比别人强壮，就

分开的孩子，教练们会用身体硬压着把他

“最初开道场的时候我有三个梦想：

们的腿打开。如果能不断地用用具修炼，

置办一套自己的房子，买一辆想要的汽

对欺负比自己小的同学的学生进行的

孩子们就可以自己做了。最开始踢最低的

车，再就是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开一家道

惩罚中，有一项是将黑带换成白带。由于

多米诺牌，踢倒以后再挑战更高的多米诺

场。这些梦想都已经实现了。”

白带是最开始时系的带子，这种惩罚的用

牌，最终达到目标。”

尚存的最后梦想

他每天早上8：30分起床，11点左右一

现在还尚存的梦想只有一个，现在已

越要帮助别人，而不是伤害他们。”

意是“改正你的心念，再重新开始”。

是年近花甲的他，希望到70岁还能指导孩

空荡荡的道场因身穿道服的孩子们而

子们练跆拳道。但是，现实与他的想法不

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沈教练”的脸色

同，常常让他感到惋惜。

也随之明亮起来。我似乎能理解“和平

到道场就立刻换上道服与教练们一起收拾

“从精神上来讲，现在的孩子似乎比

道场。11：30分与教练们一起吃完饭后，

过去的孩子弱。过度保护孩子的妈妈确实

比胜利更珍贵”这句话的意思了。（金 粉红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3

娱乐

死后世界： 超越大场面的象征性

1

金容华导演拍摄的《与神同行》创下了韩国电影史的多项纪录。一般而言，电影会在第一部成功之后才 拍续集，但这部电影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第一部和第二部同时制作而成。换言之，在开拍第一部时就 已经有意做成系列，这是韩国国内最早的好莱坞式“系列电影”。 郑德贤 大众文化评论家

片《与神同行》的企划

影

网络漫画迥然不同。在这一过程中，电影版有得也有失。影片画面精致绚丽，被人盛赞

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冒

“作品充分展示了韩国在视觉效果方面的技术和能力”。同时，也有人批评电影在叙事

险，它没有看重市场的

方面暴露出很多缺陷。

反应，却风靡一时，大获成功。2017年12

尽管出现正反对立的评价，但影片确实取得了惊人的成绩。究其原因，大概包括以下

月，第一部《与神同行：罪与罚》全线上

几点：精确地瞄准了大片市场；在视觉上华丽地展现了死后的世界；虽然多少引入了一

映，观影人数突破1400万人，两部影片的总

些新派元素，但对深植于韩国人心底的生死情怀的独特看法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投资在极短时间内得以回收。2018年8月， 第二部《与神同行：因与缘》的全国观影 人数也在上映头两周就超过了1000万人。

地狱图的象征性

这部电影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甚至可以称之为“宗教电影”。“轮回思想”是佛教

影片大卖引发了“韩国电影现在也开

中具有代表性的教义。根据这一教义，人死后投生，自死亡到转世一共是七七四十九天。

启了系列电影时代”之类的议论。虽然有

这一期间，每七天要接受一次审判，在第四十九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到阎王跟前接受最终

些言之过早，却预示“续集-前传-外传”

裁决。基于这一信仰，韩国现在仍有很多人举办被称为“四十九斋”的祭祀活动。

制作模式将在韩国越来越常见。电影圈里

《与神同行：罪与罚》主要讲述了一名消防官在火灾现场死亡于事故，之后接受了七

早已流传着将制作第三部的说法，导演和

次审判的故事。电影用超凡卓绝的视觉效果描绘了七场审判所在地——杀人地狱、怠惰

演员也都给出了正面回应，看来很快就会

地狱、说谎地狱、不义地狱、背叛地狱、暴力地狱和天伦地狱。本片集中展现的对象是

成为现实。

“地狱”，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引人注目的题材。

《与神同行》之所以能够尝试采用系

影片详细描绘了那些做了坏事的人们身陷痛苦却永远无法死去，即永世不得挣脱炼狱

列电影这种方式，原因很可能是原作——

的场面；而做善事的人们若遭遇冤死，则可受到以礼相待并获得重生的希望。因此，地

同名网络漫画已经收获了巨大的人气、经

狱图的场景不是仅仅给人们提供了视觉上的快感。这部电影还给那些现实生活中勤劳善

受了观众的检验。即便如此，无论是出场

良却仍旧穷困潦倒的人们带去了慰藉。同时值得关注的一点是，正如副标题“罪与罚”

人物，还是情节展开，电影版的改编与

所示，恶人必定会在地狱中受到惩罚，而好人必将受到公正的评断。这一关于正义与审

64 KOREAN 冬季号 2018

© LOTTE ENTERTAINMENT

2

3 © 周浩旻

1, 2. 电影《与神同行》前传和续集相继推出，票房均达到1000万人次。 评论认为，影片大获成功的原因在于将佛教生死观和绝佳的视觉特效结 合，制作出宏大壮观的画面。 3. 电影《与神同行》改编自周浩旻在韩国门户网站世联互动（NAVER） 上连载的同名网络漫画。

判的问题意识贯穿了整部影片。

人间。这一情节要表达的是什么呢？

宽恕与和解

决的宗教课题。因为佛教的目的是跳出

第二部《与神同行：因与缘》虽然基于同样的佛教世界观，但却讲述了一个全然不同

三界轮回，转迷为“悟”。因此，所谓

的故事。这一次描绘了第一部中登场的消防官的弟弟在部队横遭惨死，变成冤鬼后接受

“四十九斋”象征着无法挣脱的轮回和转

审判的过程。但是，续集并没有单纯局限在这一个人物身上，而是聚焦于三名押解者之

世、反复重演的被束缚的人生。拒绝转世

间的前世因缘。

的死者登场暗示着一种宗教式的救赎，即

在佛教的世界观里，转世是必须要解

这种不把第二部的故事设为续集、反而设为前传的做法，可能是基于市场营销而作出

切断重生的欲望、实现真正的安宁。因

的选择。一般来说，系列电影续集成功的可能性会逐渐降低，而前传则是例外。这是因

此，这部影片同时刻画了两种现象：一种

为如果回到从前，就有可能找到新的起点。

是纠结缠绕的前缘因转世而再续，另一种

即便如此，如果看一看“因与缘”这一副标题，就可以知道这个故事并不单单出于

则是斩断因缘本身。

营销上的考虑。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无问善恶，都曾在前世有过因缘际会——这是佛

《与神同行》热潮不仅席卷韩国，而

教的世界观。三名押解者本是同甘共苦的关系，回溯前世，却竟然是难以化解的深重孽

且也蔓延到亚洲不少国家，个中缘由很可

缘。这一世界观促使人们思考：在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应该如何正视怨念和愤怒？

能是大家共同抱有佛教世界观。现实生活

这里传递出一种信息：当下与某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孽缘，也许正是源自于前世的因缘，

疲惫不堪，只能转而通过死后的世界获得

不要纠结，而要给予宽恕，与之和解。如果说，影片第一部讨论了正义的问题，那么第

慰藉——这是人类超越时空的普遍情怀。

二部表达的则是：在必须相互依存的世界上，我们该怎样选择才能不断前行？

因此，身处于现实之中的我们或许也正在

拒绝转世的死者

感知着“与神同行”。（重观译）

《与神同行：因与缘》一片中，那个接受审判并经历了七个地狱的死者居然拒绝了投

胎转世。这一桥段使得全剧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地狱尽管阴森恐怖，但他并不想重回

韩国文化和艺术 65

生姜

话说食材

既是香辛料又是药物的食材 生姜不仅是用来做泡菜等多种韩国食品的调料，而且因为具有药用价值，人们也喜欢将其做成茶或点 心。在欧洲，生姜曾经一度是昂贵香辛料的代名词，但并不是因为味道，而是用于炫耀身份。 郑载勋 药剂师、美食作家

66 KOREAN 冬季号 2018

食

材也有潮流。4-5世纪集古罗马美食之大成的《阿匹西论烹饪》被称为西方 最早的烹饪书。这本书中的大部分菜谱几乎都出现了从印度和远东进口的 香辛料，其中胡椒占到了80%，经常被用到。但到了中世纪，胡椒的人气减

弱，生姜取代了它的位置。 生姜是中世纪法国贵族们的饭桌上象征权威的重要食材。在14世纪出版的法国最早的烹饪 书《塔耶旺肉类食谱》中，香辛料目录的第一行就是生姜。在15世纪，美食家御厨席卡儿撰 书广泛介绍了欧洲多个地区的烹饪方法，在谈到准备王室晚餐所需的香辛料时，他最先提到 的也是生姜。

在异国乐土上得到的珍贵香辛料

有人认为，生姜之所以在过去的欧洲如此有人气，在于能够遮盖腌肉或腐烂食材的坏味

道，或者能够将肉类新鲜地保存。生姜确实能够减少鱼腥味等令人不适的味道。 实际上，在烹饪中，如果想去除杂味，可以通过化学反应来实现，如用柠檬汁或食醋的 酸性，将挥发性味道的物质转变为非挥发性物质；也可以通过物理反应来完成，如在做酱的 时候放入木炭，将散发味道的物质吸收进去。但是，根据2016年中国科学家在鲤科淡水鱼—— 草鱼中放入生姜的实验结果，生姜并没有直接去除或减少引起腥味物质的化学或物理效果， 但生姜具有感觉上的除臭效果。也就是说，生姜浓郁的辛香气遮盖了其他味道，使后者不被 察觉到。 但是，很难说生姜在中世纪欧洲被广泛使用是因为除味作用。因为当时对于富裕阶层来 说，不难买到新鲜的肉类和鱼类。贵族们可以吃到当天捕捉到的猎物或屠宰的家畜肉，而且 从《巴黎家务手册》这类书的内容来看，也是建议将生姜等香辛料尽可能在烹饪的最后阶段 放入，这与为了保持食物新鲜而放入香辛料的推测是相悖的。 在从前的欧洲，生姜等香辛料之所以成为追捧的对象，是因为人们将其视为“在东方的 人间乐土上长出来的东西”。中世纪的欧洲人相信这样的传说：生姜和桂皮是“从神秘的人 间乐土沿着尼罗河顺流而来，被渔夫用网捞起来的”。所以，想彰显身份的中产阶级比贵族 更执着于使用香辛料的现象就不难理解了。就像今天在高级西餐厅里人们对放入松露并散发 香味的菜肴给予高度评价一样，对于中世纪欧洲人来说，生姜就是珍贵的食材。

用作药材的生姜

从韩国人的角度来看，生姜是在腌制泡菜的时候和蒜一起放入的调料，日常经常会用

到，说它是从人间乐土来的，会觉得有点可笑。但是在过去的韩国，生姜也是珍贵的食材。 虽然我们并不清楚地知道产地在东南亚的生姜是何时传入韩国的，但关于生姜最久远的记录 可以追溯到高丽王朝显宗九年，即1018年。 为了慰劳在与北方契丹的战争中阵亡的士兵家属，显宗下令分发给他们茶、生姜和麻 布。我们可以从中推测出，生姜和当时属于奢侈品的茶和麻布是同级别的珍贵食材。在朝鲜 王朝时期，生姜也同样珍贵。《论语》记载，孔子很喜欢吃生姜，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少不了 它。在朝鲜王朝这个儒教国家，怎么能不把生姜视为珍贵之物呢？ 生姜之所以在世界多个地区都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还有一个原因。在成为食材之 前，它是作为药材使用的。吃了生姜，肚子会有变暖的感觉，因此，人们认为生姜有助于消

生姜在中世纪欧洲被视为珍贵的香辛 料。在韩国，在被用作食材之前，很长 时间里生姜都被广泛用作药材。

韩国文化和艺术 67

© 宫中饮食研究院

1

化。无论是根据15世纪的《山家要录》或16世纪的《需云杂方》等烹饪书的记载，将生姜和 麦芽糖一起放入锅中熬制的生姜蜜饯，还是中世纪英国和德国的姜饼，对于吃的人来说，都 会觉得生姜既是好吃的点心，同时也是药材。那些曾经在小时候边吃着姜味的点心边惊讶， “这么辣的点心真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吃”的人多半会连连点头赞同。因为生姜曾经既是香 辛料，同时也是药材。 生姜点心、生姜茶、姜饼也经常被用于缓解呕吐。生姜是以怎样的方式缓解症状的，目 前还没有明确的解释，也许是产生微辣味道的姜辣素发挥了效力。如果将生姜晒干，随着水 分的流失，姜辣素会转变为一种比原来辣两倍以上的叫做姜酚的物质。这就是干姜更辣的原 因。这些成分刺激胃黏膜，血管就会扩张，并随之带来温暖的感觉，于是就能帮助消化器官 更好地运转，减少恶心的感觉，似乎是这样的道理。 坊间传闻，孕期不能吃生姜，但是没有研究结果证明其有害，反而经常用于缓解孕吐。 自古以来，生姜以能够升高体温而见称，但2015年日本研究团队的实验结果显示，生姜给人体 体温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这一点和辣椒等其他带有辣味的食物是一样的，吃到放了生姜、 蒜或辣椒的食物，浑身会热乎乎的，还会出汗，但是实际上体温并不会升高。 但吃了辣的食物，人体的反应与体温上升时几乎一样，就像真的发烧了似的出汗。虽然 体温并不会因为吃了生姜而比吃其他食物升得高，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寒冷的冬天， 人们会想喝一杯暖暖的姜茶。只要感觉暖和了，就会感到满满的幸福，不是吗？

68 KOREAN 冬季号 2018

1. 把生姜同蜂蜜或糖稀一起熬成蜜 饯，或者把生姜切成薄片水煮，然后 撒上松子粉做成姜饼，这些是很早以 前韩国人就喜欢吃的甜点。

2. 虽然生姜能使体温升高这一点并没 有得到科学验证，但是韩国人相信， 在冬季常喝暖暖的姜茶，可以战胜寒 冷和感冒。

社会欲望的变化

生姜中含有丰富的能产生树香、柠檬香、薄荷香的芳香物质。柠檬和生姜尤其对味，所

以两者常和蜂蜜一起做成茶。除了辣味，生姜还带有甜甜的香味，所以也经常用于提高甜点 的风味。 在将各种香辛料传播到世界各地的东南亚国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生姜和相当于其堂 兄弟的高良姜都是烹饪不可或缺的食材。但正如前文所述，在现代西方的饮食文化中，生姜 的使用范围缩小为甜点或饮料。其原因在于，由于大量进口，稀缺性降低的胡椒和生姜现在 已不能成为上流阶层的追捧对象了。 另一方面，受到17世纪始于法国的新式烹饪的影响，贵族和中产阶级的思想转变为“追求 食材的本然味道才是高雅的品味”，伴随而来的是在主菜中减少香辛料的使用，甜味和咸香 味开始区分开来，继而产生先上以咸味为主的正餐，后上甜品的新就餐方式。这样的区分只

虽然体温并不会因 为吃了生姜而比吃 其他食物升得高，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 肯定，在寒冷的冬 天，人们会想喝一 杯暖暖的姜茶。

是基于社会和文化的变化，从美食的角度来看，并不是不能打破。在欧洲，那些相对较晚引 入亚洲香辛料的地区如今仍然保留着在料理中加入很多香辛料的传统。 也有人抱怨，在以韩餐和中餐为代表的亚洲饮食中，辣椒、蒜和生姜的强烈刺激性味道 遮盖了食材的本然味道。但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从带有偏见的现代西方饮食文化的狭隘 角度来看待食物。在中世纪欧洲，过度使用香辛料与其说是为了提高食物的味道，不如说是 用于彰显身份。同样，之后减少使用香辛料的现象也不是味觉本身的变化，而是社会欲望的 变化带来的结果。 与其用西方的标准来评价亚洲饮食，不如享受不同文化带来的不同味道。其实，对于美 食家来说，无论放生姜，还是不放，食物都是好吃的。多样性不正是生活的调料吗？（孙鹤 云译）

2

韩国文化和艺术 69

韩国文学

小说评

告别孤独而温暖的黑暗 奇俊英作品中的人物大多会给读者提出一个疑问：这就是生活的全部 吗？他们总是在寻找自己还没能发现的新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些疑问也许就是作者自己的内心告白。 崔在凤 《韩民族日报》记者

奇

俊英于2009年凭借短篇小说《珍妮》获得文学村新人奖，登上文坛。 随后于2012年发表长篇小说《野蛮的拳击》，继而出版小说集《恋爱 小说》（2013）和《奇怪的激情》（2016），可以称得上是比较高产

的作家。

常有人评价她的小说很有“电影感”。这与她毕业于韩国艺术综合大学影像学院电 影系的学历背景不无关系。从她的登坛作品《珍妮》开始，这种电影感就非常强烈。作 品通过对主人公珍妮和叙述者“我”的人生侧面进行深入挖掘与描写，非常巧妙地展示 了人物性格、故事情节以及小说主题。这种断连的形式和文风让人感觉是在欣赏一部十 分感性的电影。文学村新人奖评委们当时评价说：是作者的世界观在把小说向前推进。 这恰恰是针对作者的文风和小说主题之间的密切关系所做出的评价。 主人公珍妮在极端不稳定和不幸的环境中挣扎，但作者却以一种十分平淡甚至略显 轻松的文笔去呈现。这一方面是由珍妮的性格决定的，也有一部分是缘于作者的文风特 点使人觉得珍妮的不幸和痛苦并不至于那么严重，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小说在开头部分 营造出一种很有诗意的氛围，在结尾部分才抛出所有的前因后果，并将珍妮的爆发描写 得十分细致和恐怖，给读者带来巨大的震撼和冲击，这都得益于作者独有的“距离感” 策略。

70 KOREAN 冬季号 2018

关于和《珍妮》一起收录在第一部短

和更黑暗的地方与读者相见。”她对小说

篇小说集《恋爱小说》中的《B机位》，

集中九篇小说的人物做了如下介绍：

奇俊英说：“这篇作品的灵感来自我在

“他们或是在绝处迎来新的转机，或

电影片场将拍片过程做成记录片。”关

是自己转向另一条未知的路，或是打算离

于另一篇短篇小说《电影》，她也曾介

开、到更远的地方去，或是已经离开过，

绍说：“是先定下人物的轮廓，再选择

他们脱离曾经熟悉的时间，用种种奇特经

一天时间拿着摄像机到明洞去转，然后

历创造新的生活……”

才开始动笔。”可见，这两篇小说都在

《4号登机口》的叙述者兼主人公是

不同程度上与电影创作或者电影式的表

17岁的少女才玉，她所处的状况和她做出

现手法有所关联。

的选择与前面引用的作者寄语一一吻合。

她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野蛮的拳 击》中也体现了浓厚的电影感。小说没有 详细讲述事件的因果关系，却以突然而跳 脱式的叙事方式、人物之间像打乒乓球似 的感性对话、灵活的场景转换等等让人感 觉似乎是在欣赏以独特的电影美学著称的 洪尚秀导演的作品。小说没有借助某种重 大事件或严重事态，只是通过琐碎的日常 和偶然的场面来引发读者的好奇心和想象 力。虽然它是作者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却 展现了作者纯熟的写作技巧和功底。 作为一名作家，与别人相比，奇俊英 起步较晚。1972年出生的她，登上文坛时 已经将近四十岁。但她的小说并不像新人

“写这篇小说的那段时 期，我正在为是否要继 续作为一名小说家走下 去而苦恼。最终，我决 定继续走下去。然后， 我便下定决心，既然如 此，就要在比以前更深 和更黑暗的地方与读者 相见。”

作家的作品那样青涩和生硬，而是以一种 饱经沧桑的独特文风、结构以及强大的小说把控力展示出她在文

年老的继父突然去世后，才玉和她39岁的 妈妈以及28岁的继兄开始了一段奇妙的共 同生活，而妈妈却给这对继兄妹留下一封 简短的信后离家出走，这对才玉来就是雪 上加霜。“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和我就像 新婚夫妇一样留在那旧仓库一样的房子 里”中的“像新婚夫妇一样”，当然是一 句反语和讥讽。 这样的状况让才玉感到恐惧，当然也 会让读者一起感到恐惧。但这部小说的 巧妙之处就在于继兄和才玉之间的关系并 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展开，两人之间生出一 种意想不到的信任和感情。“就像一对还 没有出生的兄妹”，“黑暗成了我最信赖 的东西，它弥漫在我无法预见的人生的边

缘”，这些比喻都说明了这对继兄妹之间出乎预料的亲密关系。

学创作方面的功底。她先后获得韩国著名出版社“创批”的“创

妈妈离家出走，继兄在外游荡，身上大伤小伤不断。对此，

批长篇小说奖”和文学村的“文学村青年作家奖”，这让她在文

才玉抗议道：“你们抢走了我的位置。大病一场、离家出走的人

坛扎稳脚跟，也算是对她登坛晚的一种补偿。

应该是我，你们都太过分了。”才玉冲动地和在街边长椅旁偶遇

奇俊英曾在第二部短篇小说集——由创批出版社发行的《奇

的40岁男人发生关系，这可以说是她自己做出的一种抗议，也可

怪的激情》的“作者寄语”中吐露对于是否还要继续进行小说创

以说是为了成长而做出的挣扎。五年后，才玉站在机场出境大厅

作的苦恼。收录在这部集子里的短篇小说《4号登机口》正是她在

里，准备去中国旅行。主人公走出那段孤独而温暖的黑暗时光，

这种苦恼中创作的作品。她说：“写这篇小说的那段时期，我正

转身离去的样子就像电影片尾的一个场景一样，留在读者的心

在为是否要继续作为一名小说家走下去而苦恼。最终，我决定继

中。（何宣译）

续走下去。然后，我便下定决心，既然如此，就要在比以前更深

韩国文化和艺术 71

4号 登机口

奇俊英

范柳 译 / 插图 金时熏

继

父是在大中午去世的，那天他喝得烂醉，气得大喊大

人是继母和继母的女儿，这里该有多少有趣的推测啊。哥哥好像

叫，又蹦又跳，突然间就不省人事了。那年，我17岁，

是故意迎合这种推测一样，总是对来到家里和洗衣店的人们说很

妈妈39岁。那些喜欢对别人的事情说三道四的人，哪怕

多超出他们预期的话。

跟他有一丁点关系，十有八九都会说，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被一个

“我啊，男人嘛，所以没什么关系。但女人们不一样嘛。

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给克死了。在无情的命运面前，我和妈妈是

我继母也有一件这样的风衣，但其实这种宽松的衣服不适合

那么弱小而可怜。就算妈妈不能带我从这片茫茫的人生荆棘中挣

她，我爸总是让她穿一些像麻袋一样的衣服，我就不一样。才

脱出来，我也没有任何资本可以拿来痛痛快快埋怨一番。

玉那个爱使小性子的丫头，总有一天会听话的。别看她现在抱

妈妈和继父一起过了差不多两年八个月。我多希望那是一段

着胳膊、耷拉着眼皮站得远远的，总有一天她会学会低头感恩

乐曲般恬静的时光啊，可这不过是我的奢望而已。那是希望和绝

的。”不知道这个突然死了父亲、在葬礼上不得不站在最前排

望此消彼长的三十二个月，继父的不幸猝死让那些希望和绝望都

的青年有没有在没人的角落里独自哭泣过，反正在我们母女面

如云烟般散去，只剩下我在陌生的新生活中勉强拼凑自己后的怪

前从没流过一滴眼泪。动不动就男人怎样、女人怎样的说话方

异痕迹。妈妈、哥哥(继父的儿子)和继父一起开了一家洗衣店，

式，怎么都和他这样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不相配，让人觉得又

这能成为一个17岁少女赖以生活的轴心吗？答案是“能”。哥哥

傻又可怜。不过我从来没歇斯底里地叫嚷着让他闭嘴。三十二

经常光着膀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炫耀自己的身材。除此之外，

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我们去适应和接受新的家人，我们自己

他就没什么可以炫耀的了。他拿把椅子放在门口，呆呆地坐在那

也说不出现在结束的是什么。

儿，和路过的人们寒暄问候。“哎，这得多伤心啊？”别人这么 说，他却总是说些毫不相关的话：“阳光真好，真是春天了。” 妈妈和哥哥差11岁，我和哥哥也差11岁。哥哥28岁，他个子高 高的，站在妈妈和我中间，仿佛要展示自己那宽宽的肩膀和发达

一些叔叔开始从家里进进出出，妈妈似乎想要动员所有认识 的人来打开局面。我对着那些不是亲叔叔的人喊叔叔。我在蜷缩 了一段时间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去更多地了解男人和女 人能够分担悲伤相互安慰的方法，以及如何实际应用这些方法。

的背部肌肉，显得很突兀，这种突兀也有点危险。人们觉得哥哥

我常常把脸贴在我房间的门缝间，偷偷看一会儿在客厅里徘

正值精力旺盛之年，最感兴趣的就是女人，如果他所感兴趣的女

徊的叔叔和妈妈，然后再静静地退到窗边，从那能看见哥哥在门

72 KOREAN 冬季号 2018

韩国文化和艺术 73

4号登机口

外举杠铃。为了不打扰妈妈和叔叔，他会离开屋子，却不走远， 就在附近。他举着杠铃，换脚后运气努力保持平衡。 日子在即将逝去的春天里虚度，不能往前也没法往后，不能

着天花板和壁纸。” “我也认字，你先别说话。” “妈妈做了她最擅长的事，不假思索地去找个新人家。”

结束也无法开始。身体就像血管和神经都搅和在一起了一样没来

哥哥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转过头来看我。

由地感到又酸又疼，即便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也会让我感到晕头

“我没说‘等一下’吗？”

转向。如果现在让我立刻伸出一只手，我都不知道是哪只，就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我们都滚，对吧？”

得了眩晕症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就是迈不出自

“一次就想一件事不行吗？你说的根本不像话，都是放屁。

己的房门，但当我呆呆地站一会儿，有时也会回到现实中来。这

这里写的就是全部事实，别多想了，其余的都是放屁。”

时，我就会听见门外那些沉闷的对话和叹息，还有刺耳的笑声，

没过多久，哥哥就打着内部整顿的幌子给洗衣店挂上停业的

这些让我焦躁不安。我想做点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当我想着

牌子，开始出去闲逛。就像在妈妈回来之前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时候，已经

一样，就像在夏天这个季节里，只能

开始放暑假了。妈妈留下一封信之后

在闷热中等待下雨一样，我只能这样

就离家出走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等待。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

和我就像新婚夫妇一样留在那个旧仓

它成为现实出现在我眼前之前，我无

库一样的房子里。妈妈的信是这样写 的。 贵成和才玉： 一切都那么痛苦。我不在的时 候，相信你们能好好地照顾对方。我

身体就像血管和神经都 搅和在一起了一样没来 由地感到又酸又疼...

需要点时间来想一想。一直都没有时

法和任何人、任何命运说话。日子就 像一张张不同季节的照片，浮现在被 揉皱了、撕坏了的日历上，相互张望 着。 “好多人说，如果我在，事情就 好办。”

间去想一想，总是被生活追着。当我

哥哥半夜敲门走进我的房间，开

突然间打起精神回头看时，才发现一

始跟我说话。他没有义务去关照我的

切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夏天

状态和心情，却也强装笑颜地露出八

对于我来说太残忍了，一切不幸都是从夏天开始的。所以，这个 夏天我不想开始任何事情。可能到了秋天，我们都会好一点吧。 妈妈用蹩脚的圆形字体写的那封信。我想说不定妈妈还单独

颗上牙。 “他们说，只要我穿着笔挺的西服站在那儿，就算什么也不 干，事情都会进展得很顺利。”

给我写了信，把床单下面、化妆台抽屉、挂在衣柜里的外套和裤

他朝我晃了一下装钱的信封，站在那里眨眨眼，然后就出去

子的口袋都翻了一遍。然后，拿出把我和哥哥的名字并排写在一

了。再进来的时候，西装上衣和领带不知扔哪儿去了，他只穿着

起的那封信出声读了三遍，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最后，

裤线笔直的西裤和白衬衣，衬衣一角露在外面，手里拿着一瓶喝

我才鼓起勇气把哥哥叫来一起看那封信。

剩一半儿的威士忌。我坐到床边。

“哥哥的名字写在了前面。”

“要尝尝吗？”

“等一下。”

哥哥先喝了一口，问我。

“妈妈不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不要，我也不喜欢看别人喝醉的样子。”

哥哥搓了一下手掌，然后把手放在眼睛上。

哥哥靠着衣柜前斜站着，问我。

“她说需要点时间去想一想，但并不是说要在这儿静静地盯

“你，之前幸福吗？”

74 KOREAN 冬季号 2018

4号登机口

“怎么了？”

言变成现实的时候，我竟然惊讶得差点以为自己当时不是在撒

“别老是想一些不靠谱的事。”

谎，而是在祈祷。

“哪有不靠谱的事？什么事都有它的原因。”

“哥哥没说过我们家的咸菜好吃吗？”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深情地上下打量一番家里那台老旧的冰箱，仿佛它是一位

哥哥举起威士忌瓶又喝了几口，然后说： “是谁说的来着，说孝子是天生的。我不这样想，这得看有 没有决心，我不喜欢下决心，下决心也没用。”

颇有来头的管家一样。 “贵成没说过小菜的事啊，不过他本来就不怎么提吃饭的 事。”

然后，他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

“那尝尝吧。”

“爸爸一辈子都没那么痛快地发过脾气，他应该会觉得挺痛

然后，我和那个美甲师就在昏暗的灯光下坐到餐桌前。她说

快的。” 哥哥的身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他不是

我做的牛肉清汤比咸菜好吃，我虽然不信，但还是装出一副很高 兴的样子。

我的亲哥哥，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却是在我的亲人们都无法陪

“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伴我的黑夜中和我站在一起的人。那种想法、那种想法的蔓延，

她问我。看来哥哥不跟她聊吃饭和咸菜，也不聊妈妈，不过

还有我自己的模棱两可，让我感到害怕。一些人敲门进来问候，

她却像一个在我家呆过很久的人一样咂着嘴。感觉她挺喜欢我，

他们的热情显得很不自然，我打算同时保护我和他两个人。我对

没什么其他用意。

那些带着一副担心的表情来搭话的人撒谎说，妈妈由于身体太虚

“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弱去住院了，哥哥有时去看望她。

这样回答是因为我想不出说什么。吃完饭刷碗的时候，哥哥

“那就你和哥哥两个人住这儿？”

回来了。他用手掌捂着一只眼睛，说今天自己眼睛下面缝了六

我已经能非常自然、非常圆滑地回答这类问题了，可能是因

针，还嘟囔着：“不可能总像昨天一样”。他一把推开洗手间的

为我的下意识比他们的好奇心更加黑暗和深不可测。 “哥哥的女朋友有时会过来，她人很好。”

门，用橘色的漱口水漱了漱口。健康的牙齿和紧致的肌肉一样， 也是他的骄傲。他要是一匹马的话，一定会过得很奢侈。

妈妈没有给我打电话，所以我也没打。我把继父在世的时候

哥哥的女朋友跟到洗手间门口，不停地追问为什么搞成这副

给我和妈妈买的同款T恤和其他春装一起放在箱子里，堆到房间的

样子。听到他说没什么大事后，就没了兴致，开始说起自己的事

角落。来到这个家以后，我们就一起出过一次门。那天，我们一

情。她说自己要是每天都像昨天一样，肯定会疯掉，说着伸出

起拍了照片。我没有期待过一切都会重新变得越来越好，我觉得

右手在半空中使劲儿抓了一下。她说是因为昨天遇到了一个疯女

那种美好是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想象出来的东西。想哭的时候，

人，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最后钱都

我甚至会找来一些把别人的平淡故事拍得像精致套餐一样的六点

没给就走了。那女人头发做了发型，脚底却很脏。她说要是自己

档人文纪录片，边看边哭。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怀念什么，就学别

以后在一个好地段开一家店，会在窗边安上盥洗台，让大家都在

人的样子去怀念。但最终我哭的应该还是我自己。哭过之后，我

门口把手脚洗干净后再进来，还给每个人发一个号码牌。号码牌

就有了点力气去搓洗一个小时衣服，洗完会感觉手腕变得更结实

会做成紫色的，因为店面的招牌也会是紫色的。说完，就仰着头

了。然后，又想着要让腿也结实些，这样才匀称，就使劲地甩胳

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她，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不只我一个人在疯

膊伸腿跳一通舞。偶尔有两三个朋友打电话来，说些他们的事

掉，感觉轻松了一些。说不定哥哥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情，而我却没什么事情可以和他们分享，所以电话也渐渐少了。

哥哥的女朋友又来过我们家五六次，其中有一次，她在哥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天傍晚，一个比哥哥大两岁的美

的房间里住了四天才走。有几次她还给我做饭，做的都是油炸食

甲师找到家里来，说自己是哥哥的女朋友。当我随口说的一句谎

品。她给我买食用油、煎炸粉，还有淡紫色扇叶的电风扇。轻

韩国文化和艺术 75

4号登机口

浮的笑声、镶着复杂花边的衬衣、说不完的废话、没什么主见的

我并不觉得她以为家里的大权掌握在我和妈妈手里有什么可

软耳朵，这些都能让我想起她，感觉一时间我和这些东西成了朋

笑的，所以很认真地回答了她，就像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洗衣店都

友，似乎很久都不会把它们忘记。这种感觉有些模糊却很迫切，

臣服于我们一样，就像我们会在那些骄阳下如同被擦干净的烤箱

但也许正是这种迫切的感觉让我被这些东西所吸引，特别是她的

般发亮的额头上贴号码一样。这时候，她就会开心地说我和哥哥

味道，那似乎是一种蕴含着悲伤的味道，又甜又酸，还很刺激。

太像了，说我们撅着嘴不说话、抽动鼻子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

“嗯，那妈妈说什么时候回来？”

子里做出来的面包，谁都会以为是同胞兄妹。她还会大赞一番过

“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吧。”

世的父亲老来得女，实在精力充沛。可能是出于礼貌，她还说，

“你会帮我说说好话吧？咱们把洗衣店卖掉，开家美甲店，

父亲突然去世的确很令人伤心，但我们应该化悲伤为喜悦。我回

还可以兼开美发店，以后再开分店。咱们在店里天天喷好闻的香

答她说，要是爸爸还在，一定会和她很谈得来，真是可惜。或许

水，放音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人看店，咱们出去开车兜风。

是她那又尖又高的笑声能让人想起突然脖子上迸起青筋、气得直

这对谁都好，特别是对妈妈更好。”

跺脚的继父，所以这话也不是毫无根据。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

“好，我好好说说。”

76 KOREAN 冬季号 2018

容，大概应该是由蓝色和红色混合而成的紫色吧——让人疯狂的

4号登机口

“是吗？” 这事我头一次听说。 “他还净说一些奇怪的狗屁哲学。” “什么啊？” “他说无儿无女就是福。” 她哭了起来。 “他是不是在故意耍花招，想要甩了我？” “你，怀孕了吗？” 虽然我不可能当上姑姑，但万一呢？这让我能够暂时想象一 下万一当上姑姑的自己。然后，我听到这样的回答： “没有，没有，比这还严重。我就是撒了个谎想试试他，结 果他就在这跟我讲什么狗屁哲学。他以为我这三十年都白活了 吗？这个王八蛋。” 紫色招牌上的灯熄灭了。 我曾听收音机的深夜广播说，人们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会根 据自己的习惯做出选择。这些发生在我身边的纷纷扰扰的事情， 虽然都是他们为了生活而做出的挣扎，却都是一种逃避。妈妈 相信自己是因为没有找对男人、没有系好人生中重要的第一颗纽 扣，才成了一个命硬的女人，所以她遇到问题就会去找一个新的 男人。死去的继父常说他这辈子都在像打仗似的去争取生活中属 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哪怕是很小的东西。妈妈是他没怎么费劲儿 就带回来的，他因此而没能扛住妈妈的年轻和尚未消却的激情。 他怀疑过，却还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战斗中，直到精疲力竭。 紫色，让人排队等待的紫色，让人哈哈大笑的紫色。我甚至可以

哥哥，继父的儿子，那个唯一让我在黑暗中暂时感受到手足亲情

为她在从玄关到我房间的过道上铺上紫色的地毯。对于无处可去

的人，虽然是个肌肉发达的混混，虽然经常说一些很蠢的话，但

的我来说，这里必须能够变成其他地方。但是，这段有如麻醉剂

这就是他无可奈何的人生。他不怎么提问，也不爱作答，他把身

般的缘分没过多久就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一个夏天的晚上，她突

体各处的健康和能量，以及新陈代谢的规律看得很重要。他不可

然拨通我家电话，吵嚷着执拗地问：

能成为孝子，也不喜欢下决心。他是我所做的噩梦中唯一不祈求

“我和贵成在喝酒，他老是说些奇怪的话。”

救赎的一个人。所以，当听说33岁那年他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在

“说什么？”

一个只亮着一半的霓虹灯的酒馆招牌下替那些背信弃义的人挨刀

我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慢慢问道。

子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他该有的遭遇。黑暗成了我最信赖

“他说他的亲妈现在在坟墓里。”

的东西，它弥漫在我无法预见的人生的边缘。

“那都是他喝醉了说的胡话。”

“你迷信吗？”

我冷静地回答说。

“不。”

“他还说洗衣店卖了还债就再也和他没关系了。”

“那你相信魔咒吗？”

韩国文化和艺术 77

4号登机口

“不。”

把悲伤化为生活的力量，必须要去竭力承受住更多的悲伤才能做

“我信，我讲给你听？”

到。我需要下决心，需要盲目地下决心，想把我的决心和意志到

“不要。”

处张挂起来，想用血去盟誓。我从来没有适合自己年龄的感觉。

我并不觉得哥哥为了我做了什么努力，在一段努力也不会有

我从衣柜里找出妈妈的连衣裙，从抽屉里找出哥哥的太阳

答案的时间里，我们只知道用一种无法应对的方式去消耗彼此的

镜，打扮一番之后，一个人游荡在过去常和爱玩的朋友们一起逛

感情和关切。我们抱膝坐在他已故的父亲——在很短的一段时

过的大街上。我遇到一个人，一个不认识我，也不想了解我的男

间里，也曾是我的父亲的那个人过去常常坐过的地方，就像一对

人。不过，这个四十多岁的瘦男人懂得运用目光和语言表达对我

还没有出生的兄妹，我们的影子隐约映在墙壁和地板上，混作一

这样的女孩儿的好奇。在看懂他的眼神之前，我一直出神地坐

团。

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后一抹风

“好吧，随便你，听不听都行。我每年第一次把冬天的大衣 拿出来穿时，如果发现口袋里有钱，就得新交一个女朋友。” “荒唐。”

景。所以，当发现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时，我慌张得把钱 包掉到了地上。当我低下头去捡钱包的时候，我的发梢碰到地 面，卡在鼻尖上的大号太阳镜也掉到地上。

“必须得给新朋友花钱，然后就会觉得又穿上了一件新大 衣。”

“你没事吧？” 夹着文件袋、穿着牛皮凉鞋的男人这才缓缓地走过来跟我搭

“没意思。”

话。那天虽然很热，他却穿了一件亚麻材质的淡蓝色长袖夹克，

“你不管在哪都会重新过上好日子的，我呢，要去个好地

里面套着一件白色T恤，T恤的胸口部分有一些水滴似的小洞。

方。”

他一走动，浅灰色的窄腿裤脚下端就会隐约露出脚踝。他鼻尖高

“什么意思？”

挺，眼角微微上扬。他又问我：

“什么都是，不可能每天都和昨天一样。” “你说什么呢？你自己要去的好地方是哪儿？” “女人就是麻烦！简直烦死了。”

“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这让我老是往你这里看，我可 以坐这吗？” 我把腿收回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回过神来。不过当他走到

我知道他能给我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给的安慰。他没什么 想法，也什么都不是，对我却始终如一。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 是，却很特别。

身边坐下来时，我并没有躲开。我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练的女 人，我不想再让自己迷茫，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和谁。 “您是做什么的？”

我在等妈妈，开始就是等妈妈回来。妈妈是在我和陌生世界

“嗯，这个也做，那个也干，你不饿吗？”

之间架起桥梁的人。因为我，她有得

我任由他一直说下去。他二十多

也有失，而这得失之间便是她的人

岁时曾是地方广播电台主持人，目前

生。后来，我又用另外一种方式去等 待。我想，如果妈妈回来，我要开始 一种不一样的生活。那时，哥哥可以 是哥哥，也可以比哥哥更亲密或更疏 远。如果他不是人类，哪怕是一个不 用思考的动物，生活在那些用眼罩遮

我知道他能给我只有像他这 样的人才能给的安慰... 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却很特别。

和几个合伙人一起做网上商城，正在 推进三四个项目，还准备打入中国市 场。他爱好广泛，保龄球打得好，台 球堪称专业水平，正在学高尔夫，最 享受速度感。他说，他生活的世界里 吹着干燥的风，如同沙漠一般，但是

住眼睛两侧不停奔跑的马的世界里，

如果我这样的少女在那里留下湿润的

他的人生可能会更加丰富。人若想

泪水，那里就会开花，即便只有手掌

78 KOREAN 冬季号 2018

4号登机口

般大，它也能成为一个非常漂亮的秘密花园。如果有人将那扇门

明，下定决心独自留在家中，即使在外面闲逛，也会常常想着回

推开，他的人生将打开一扇新的窗户。

家，回到那个不是我的家的家。当发现这样的不断忍耐并不是我

“是吗？”

所追求的价值后，我生气地打电话给哥哥，那个不是我亲哥哥的

“嗯，过段时间我休假。”

人。

“是吗？”

“你和妈妈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你笑得真好看，让人心动。”

“你怎么了？我生了一场大病。”

灼热的阳光下走着许多看似正常的行人，将瞬息万变的世事

“你们抢走了我的位置。大病一场离家出走的人应该是我，

连接起来的电话线和林立的楼群如同迷宫，能发现我有迷失在这

你们都太过分了。”

人群和迷宫中的危险，一种奇怪而神奇的能力，它截下了危险即

我不停地擦着鼻涕，边哭边说。

将爆发的信号。我想要给他一个奖励。

“怎么会哭的女人都到我这儿来哭啊？”

“把您的电话号码给我吧。”

哥哥说：

他低下头，隐隐露出笑意，翻了一下文件袋，撕出一块纸，

“女人啊。”

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边缘被撕皱的方格纸上拘谨地斜着

“你哪儿不舒服？”

写着一串很小的数字。

他抢走了我的位置，我却为他生病而担心，就像承认本来就

“等等吧，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不存在属于我的位置一样。看着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生病是一件

我用很冷静的声音说，做出强忍着泪水的样子。就像在跟他

很伤心的事，看着一匹健壮的赛马倒下也是一件伤心的事情。因

说，我会给你哭一次的，但是你得先等一等。我学到的和天生就

为这会让人想到某种行刑，想到枪声，却想不到呻吟声。在无法

会的，我的行动和我的语言貌似达到了一致，这让我感觉身体

去亲眼核实的地方，想象那种情景是一件比伤心更加凄惨的事。

里的血液好像流动得很快。我精神恍惚地走回家，脚都走肿了。

就像现在，我压住心中的恐惧，问他是否还好。

哥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也没有哥哥的新女朋友按门铃。我把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食用油倒到煎锅里，把所有可以炸的东西都炸了一遍，炸完，扔

我想起哥哥笑的样子，想起他闪着光泽的牙齿和脸颊。

掉，炸完，扔掉，炸完，扔掉。

“我是不知道还有人那么担心我，所以……”

人们说，人们总是说，人生有苦有甜，人生说长也短，门会

“奇怪吗？这很奇怪吗？”

在不可预知的地方关上又打开，有光的地方也有黑暗，有眼泪的

我砰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地方也有失声一笑，时光就是这样流逝、碰撞，然后成就一些东

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是饿到了嗓子眼？还是因为只有

西。一个时期的气息就跟那个时期的广播台词一样，有时也很通

嗓子那里还有知觉，所以痛苦只能在那里呐喊？我煮了些大麦茶

俗。所以，我有时会放下自己的一切，聚精会神地不分白天黑夜

喝下，然后在那些整理好擦干净的东西中间，蜷缩着身体骨碌骨

地在各个频道之间来来回回，游荡在别人的欢笑、诉苦、告发、

碌滚起来，仔细去感受身体触碰到什么、离开什么。我把头发散

指责、痛苦的独白中，有时我也会被卷入其中。其余的一天、两

在地上，缠在脖子上，又盖在了脸上。

天或是更多的时间里，忽强忽弱地敲击我内心的那些感觉让我无

离秋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要把机会留给秋天，我不会

法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有时，我会不吃饭，饿到不知是我在

去原谅，也不会去求原谅。我站起来去找包，拿出钱包，从硬币

承受饥饿，还是饥饿在承受着我。我猜想会不会有人按响门铃向

格里找出塞在里面的方格纸片。我把皱巴巴的纸片展开，看了看

我问好，有时还会去想象那种无法猜测的安宁和不安、绝望是

写在上面的芝麻粒儿大小的数字，慢慢地拨通电话。

什么感觉，又把它们抹掉。我开始觉得那些或远或近的人可能都

铃声响了五次后，男人才用很小的声音接通电话。

只是一时的错觉。我仿佛是这种无法轻易了断的生活的不在场证

“您是？”

韩国文化和艺术 79

4号登机口

80 KOREAN 冬季号 2018

4号登机口

他的话音末了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的话只

“蛋糕就算了，买束花带过来吧，紫色的。”

能像从远处吹来的风和被风吹来的气息，萦绕在从某个车站一起

“好。”

下车的陌生人中间一样，在我和他之间，隐晦地告诉他要把我们

“我等您。”

互相对视的长椅、那天下午的阳光、生活给我们的所有提示都对

男人让我等了一阵子。我洗澡，化妆，梳头发，然后安静地

上号。 “想起来了？” 男人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就像念书似的说他正在等我电话。 这句很明显的谎言让我很受用。

坐下来等待门铃响起。跟我所经历的其他等待相比，这次等待是 最简单和轻松的。 男人买来了紫色的花，一圈白色的花围着唯一一朵折了的淡 紫色的花。虽然不太满意，但我还是高兴地收下了。我和这个瘦

“要见个面吗？”

男人一起过了夜，却并没有感觉到像别人说的那样销魂。他好像

一件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的时候，总感觉好像有一缕不祥的

有些吃力，我担心这种事情会不会让我怀孕，后来就睡着了。那

电流在流动。我把我家地址跟他说了两遍，再让他一字一句地读

天晚上的梦里，我们家的房子被火烧成灰烬，我在梦里还在想人

给我听，以确认那个地址听起来对不对。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我

家都说梦见着火是好梦，然后就醒了。我瞪着眼睛等到天亮，又

所生活的地址，还是别人口中的地名明明是正确的，听起来却是

睡了一会儿，听到男人起床的沙沙声，又醒来。

那么奇怪。 “不过今天可能不行。” 他后退一步，附上了条件。这个一手捏着地址，一脚往后退 的男人。

“您疗养院没去成呢。” “嗯。” 男人把窗帘拉开，光线照进来，我看到他干瘦的后背和后背 上那条细长的脊柱。

“哦？”

“有条蛇，在您的背上。”

“今天是我母亲生日。”

“是星星。”

他轻飘飘地说。

“不是啊，就是骨头嘛。”

“她现在在疗养院。”

“是星座。”

“我也是。”

他左右扭动给我看他的后背，逗我笑了一会儿。

“什么？”

我和他没交往多久。即便如此，有一次，我、哥哥，还有他

“我妈也在医院。”

还是一起坐到了家里的饭桌前。他发挥出惊人的应变能力，成了

“是吗？”

我的家教。

“嗯，我最近一段时间是一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可不是很长 时间，对吧？”

“哪门课？” 听到哥哥漫不经心的提问，我们好像都笑了。

“对。”

“美术。”

“您觉得我在说谎吗？”

当时是中午，在我的记忆中，光线总是从那个节点开始消

“你怎么会说谎？” “是吧？我也今天过生日，22岁生日。”

失，一切都静谧下来。 妈妈回来了，我转学到了寄宿学校。印象中，哥哥和妈妈之

“正是好时候啊。”

间似乎没有红过脸，也没有吵过架。十个月后，妈妈又和另外一

“您不会因为疗养院而扫了好时候的兴致，是吧？我现在心

个男人再婚。我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到美发店上班，虽然能力有

情很好。” “嗯……”

限，但工作十分认真踏实，这让我能获得短暂的休假。我常常觉 得自己好像就是为了那些短暂的休假而努力工作。然而别人完全

韩国文化和艺术 81

4号登机口

不这么看我，他们觉得我这样努力工作

“这样吗？”

一定有什么原因。每当这时，我就会像

哥哥问。

个被戳穿了的人一样不好意思，同时也 会觉得别人和我其实都不了解我自己。 一有时间，哪怕是很短的时间，我就会 花光口袋里所有的钱去旅行。我像一个 无足轻重的人，轻率地飞到另外一种生

在曾经所经历的黑暗中， 我裸露着身体，很危险， 却很漂亮。

活中去，再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来。

他答道。 “您要画吗，现在？” “对，想给你们画下来，现在。” “画完要挂在哪儿？” “要不，当作礼物送给你们？不

和哥哥偶尔也会通电话，有时候是 他打来，有时候是我打过去。我们不会聊很久。好久不联系，我

“对，这样。”

过，我得带回家修改一下，下次再送给 你。”

就会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一天，我在街上偶遇了那个喜

他应该是为了避免我们再说话，所以才让我们摆姿势的。我

欢紫色的美甲师。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没化妆，穿得也很朴素。

乖乖地按照他说的坐了下来。后来，他真的把那张画送给了我。

她牵着孩子的手过马路，孩子开始哭闹，她对孩子喊了什么，然

画的内容虽然是个恶作剧，但他的绘画水平却出乎意料地好。

后就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孩子坐在地上，不依不饶地大声哭闹

画里，哥哥和我相视而坐，在一侧有一扇半开的门，门外非

起来。有个人看不下去，抱起孩子，哄着送到她跟前。原来那些

常亮。我们在黑暗里，我是裸体，哥哥穿着便服。虽然实际上是

曾经让我十分窘迫的东西，现在依然穿着平凡生活的外衣，在另

哥哥喜欢在家里无所顾忌地脱光上衣走来走去，但是画画的人只

外一个地方不断延续着。不过，这一点并不是新的发现。

会画我的裸体。我用双手把头发在头顶拢成一束，哥哥微微弯着

妈妈告诉我哥哥手术的消息时，我正在仁川机场，刚刚为我

身子，一只胳膊伸开放在桌子上，掌心朝上。下一个场面会是什

的三天北京之行办好出国手续，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很伤

么呢？我会放下双手，让头发散下来，我会静静地把一面脸颊放

心，说几年不见，现在竟然要因为这样的事去见哥哥。

到哥哥的掌心上。没有画出来的画会和画出来的画放在一起。

“说是他最近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人是我。谁知道会变成这 样啊。有一天他突然打来电话，就跟我聊了几句你，然后就挂 了。他本来就那样所以我也没太在意……” 妈妈说哥哥当时失血过多，非常危急，好在现在已经脱离了

“像变态吗？” 不是画家也不是家教的他问道。那个不能再真实的我用哽咽 的声音回答道： “不，我很喜欢。”

危险。妈妈还说她的血型和哥哥不一致，但是新继父的血却是可

第一次看到那张画的那天，我流下了眼泪。如今，我不再像

以输给他的。登上飞机之后，我生平第一次觉得也许真的有神灵

那天一样流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在那段天天说谎的日子

存在。并不是因为我预感到了哥哥会康复，也不是因为想到新继

里把真实的泪水都流尽了。在曾经所经历的黑暗中，我裸露着身

父躺在哥哥身边给他输血的场景很感动，而是因为昨晚收拾行李

体，很危险，却很漂亮。在不见天日的谎言和痛楚中，一定会有

时，我在从前背过的包里发现了一张画。

一些比真实更真实的东西，但时间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而有时

“哪门课？”

我，即便是已经远远离开了，依然只能在那种深渊里才能感受到

“美术。”

完全的解放。

“美术？” 那天，就在那一瞬间，哥哥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他—— 家教的扮演者轮番看了看我们俩。 “是。你们两个面对面坐一下。”

82 KOREAN 冬季号 2018

4号登机口

韩国文化和艺术 83

《高丽亚那》订阅/购买介绍

订阅 申请方法 订阅费

在杂志网站www.koreana.or.kr订阅申请单中输入订阅信息后，点击 “提出”按钮，包括支付方法的 发票单就会发送到您的电子邮箱。 发送地区

订阅费 (含航空快递费)

韩国 东亚

1年

25，000韩元

3年

75，000韩元

2年 1年

1

东南亚等地

2年 2

欧洲与北美洲 3

非洲与南美洲 4

3年 1年 2年 3年 1年 2年 3年 1年 2年 3年

50，000韩元 US$45 US$81

过刊* (每本)

6，000韩元 US$9

US$108 US$50 US$90

US$120 US$55 US$99

US$132 US$60

US$108 US$144

* 购买过刊，需另付邮费。 具体寄送地区 1. 东亚(日本、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中国澳门、中国台湾) 2. 东南亚(柬埔寨、老挝、缅甸、泰国、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东帝汶、印度尼西亚、文莱、新加坡)与蒙古 3. 欧洲(包括俄罗斯、独联体 （CIS） )，中东、北美、大洋洲、南亚 （阿富汗、孟加拉、不丹、印度、马尔代夫、尼泊尔、 巴基斯坦、斯里兰卡） 4. 非洲、中南美 （包括西印度群岛） 、南太平洋群岛

电子期刊 邮件通知 服务

进入杂志网站koreana@kf.or.kr，申请电子期刊邮件通知服务 （输入姓名和电子邮箱地址），电子

读者 意见反馈

《高丽亚那》一直非常重视读者提出的宝贵意见，为提高办刊质量会继续努力。希望您通过电子邮

84 KOREAN 冬季号 2018

期刊更新后会以邮件方式通知您。

* 使用移动终端通过Apple ibooks、谷歌books、亚马逊等也可阅览《高丽亚那》电子书刊。 (Apple i-books， Google Books， and Amazon).

件koreana@kf.or.kr随时提出您宝贵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