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reana Spring 2018 (Chinese)

春季号 2018

韩国文化和艺术 特辑

韩国的摄影：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ISSN 1225-8083

VOL. 26 NO. 1

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韩国的摄影：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新生事物走进韩国人的日常生活, 拍照人和数码照片的两面性

韩国的摄影

韩国印象

入学典礼， 冬日里的春意 金华荣 文学评论家、韩国艺术院会员

舞

台上挂着横幅和气球，老师、新生、同行的家长，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大家心里猜测着：我们班教室 在哪儿？谁是孩子的班主任？孩子们满脸紧张，紧

紧地跟在妈妈身边，偶尔会从他们中间传来委屈的哭声。 韩国的三月仍然寒意料峭，寒风凛冽，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春 天的祈盼。三月初预示着新的学年的开始，对许多人来讲，小学新生 的入学典礼象征着春天的到来。年满六周岁，符合学龄要求的孩子们 从此就要融入义务教育的集体生活，开始离开妈妈的怀抱学习独立。 每天早早起床，自己穿衣服，一个人去卫生间……还要走入神秘的拼 写和数字世界。 1894年首尔建立的第一所小学——官立校洞小学已有百余年的历 史，其入学典礼的习俗也有了很大改变。当年的入学典礼教条生硬， 拖着鼻涕的乡下孩子们像别勋章一样在胸前别着手帕，满脸胆怯，浑 身颤抖。现如今，校园里到处都友好亲切，令人舒适。人们给新生 戴上小王冠，让他们放飞写有自己梦想的纸飞机。老师们将装满学习 用品的礼品袋发给每一位新生，六年级的学长们会送上玫瑰，拥抱他 们。有时会播放流行歌曲《我是蝴蝶》，其中有句歌词令人印象深 刻：“放飞美丽的梦想”。 俗话说，光影相随，利弊同行。工业化的深入和经济的大发展导 致城市人口密集，农村人口减少。人口增长率持续低迷，学龄儿童急 剧减少，很多小学被关停或合并。2017年韩国的小学生人数为267.4227 万人，同十年前即2007年的382.9998万人相比，减少了30.2%，同1980 年的565.8002万人相比，减少了52.7%。但更令人忧虑的是，这些带着 王冠放飞纸飞机的天真烂漫的孩子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登上了竞争激 烈、号称“教育地狱”的传送带。

主编之语

发行人

她们终于开口讲述了

交流理事 主编

曾几何时，留短发这样简单的事情就等同于勇敢地宣布自己决心要做一个 独立的人。这不过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本期刊登的文章探讨了目前在首尔 举办的展览如何展现20世纪初韩国新女性所抱有的理想和她们所经历的束缚 和挫折。她们是挑战根深蒂固的父权制思维模式和制度的先驱者。 几十年后，大批韩国女性被逼成为日军性奴隶。受害者均为十几岁少女和 年轻妇女，她们的准确人数仍存争议，但是她们当时提供服务的残酷环境和 遭受的非人待遇，已经通过生存者的证言被详细地记录下来。然而，直到第 二次世界大战和日本殖民占领结束46年后，即1991年，才第一次有一位受害者 站出来讲述自己痛苦的经历。 另一篇文章是一篇关于2017年上映的电影《我能说》的影评，电影是在日 本帝国军队慰安妇体制下，以另一位受害者的经历为底本拍摄而成的。电影 制作初期，在选演员和筹措资金方面都遇到了困难，即便如此，电影仍然获 得了超预期的票房和评论家的好评。除此之外，电影值得关注在于它至今仍 然能给人们带来生动的启示。 “我也是”运动在韩国也开始打破长期被迫保持沉默的壁垒，这并不令人 感到惊讶。因披露曾遭性骚扰经历而被不公正降职的女检察官检举了自己的 前任上司，所有的事情由此发端。在她的遭遇为众人所知之后，诗人、女演 员、学生、研究人员、秘书等许多其他行业的女性也随即参与检举。国内有 权有名的男性们只能眼见自己名誉扫地，不得不一夜间引咎辞职，他们当中 包括诗人、舞台剧导演、演员兼教授、摄影家以及曾经是实力派总统候选人 的政治家。 摆在检举者面前的道路同样漫长而艰难。但是，正是因为有了她们的 勇气和团结，韩国社会才会变得对每个人来说，无论其性别，都更加人性 和正义。 主编 孙志凤

李是衡 朴相培

孙志凤

咨询委员

金珍镐

编辑委员

韩敬九 Benjamin Joinau

金英那 高美锡

监修ᆞ修订 朴光海, 肃草

郑德贤 金华荣 罗秀昊 宋惠真 宋永万 尹世铃

图像总监

金三

艺术总监

金度潤

合作单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情报研究院

编辑

设计师

池根華、盧倫永、朴道根

金智贤, 金南亨, 叶兰敬

编辑 / 设计 金熒允编辑公司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麻浦區西桥洞 385-10

电话 82-2-335-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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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思轩大楼3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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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瑞草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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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高丽亚那所提供的图片与中文摘要。 《高丽亚那》是由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发行的季刊杂志。版权属于本财团，

韩国文化和艺术 春季号 2018

若转载或复制，须得到本财团的许可。 1987年8月8日注册 （注册号 1003） 2018年3月15日印刷 2018年3月30日发行

Published quarterly by THE KOREA FOUNDATION 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大韩民国首尔特别市瑞草区

南部循环路2258 外交中心10层

http://www.koreana.or.kr

《7岁：杜鹃花饭与菊花汤》，

元性媛，2010年，彩色印刷，140 x 140 cm

（每年3, 6, 9, 12月发行）

特辑

韩国的摄影：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04

特辑

韩国的摄影： 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32

焦点

反映东北亚地区国际关系的 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 徐敬浩

38

巡回探访

义州路，连接世界五百年 李昌起

46

韩国和朝鲜的故事

在爷爷的国家寻找希望 金学淳

52

书评书介

《韩国的松树：美学与象征》 摄影家眼中的松树世界

《韩国现代短篇小说——〈高丽亚那〉杂志 刊登作品选》 在韩国文学宝库中发现的瑰宝

《乡愁》

令人怀念往昔的伽倻琴合奏团的融合音乐 罗秀昊

14

特辑 1

新生事物走进 韩国人的日常生活 尹世铃 尹世铃

54

情自远方

初识韩国—— 在梨花任教的那些日子 李红印

56

平凡的一天

二十年如一日凌晨开门的米糕店 金兴淑

60

娱乐

《我能说》 在“应该说”和“能说”之间 宋亨国

62

话说食材

各不相同的 马铃薯故事 郑载勋

26

特辑 2

拍照人和数码照片的 两面性 崔炫珠 崔炫珠

66

生活方式

垂钓为何会成为 大众休闲活动？ 崔昺一

70

韩国文学

空隙和留白， 用“未完”完结的世界 崔在凤

拐角

尹成姬

特辑

《苹果树》 金光洙，2016年, 涂料印花, 112 x 175 ㎝

韩国的摄影 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 金光洙

姜运求 谈谈我的职业

我深切地关爱我的国家和家乡，我生于斯、长于斯，未来也将继

续生活于斯。这片土地是我的宿命。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和探索，应 该延续到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以及他们所谋求的全部生活。比起特别的 东西，我总是喜欢观察普遍的事物，想在那里寻找某种固有的美和意 义。这片土地上的特有风景对于在这里扎根的人们来说是平凡的。但 是对于偶尔经过的外国人来说，也可能是陌生的。就像对于我来说， 外国的许多风景就是陌生的。但是在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的时 候，时间突然过得很快。于是，这样平凡的风景也变得陌生。现在可 以说，我作为这片土地上的摄影家已经完成了我的义务。这样一来， 拍照就变得更有趣味了。

简历

• 1941年出生于庆尚北道闻庆市 • 毕业于庆北大学英文系

• 曾任《朝鲜日报》、《东亚日报》摄影部记者

• 举办的个人展有：《村庄三部曲》（首尔锦湖美术 馆，2001）、《久远的风景：陵、三国遗事、庆州南 山》（釜山高银摄影美术馆，2011）、《庆州南山：黑 白版》（首尔流歌轩，2016）、《四边阴影》（首尔韩 美摄影美术馆，2017年）等。 © Gwak Myeong-u

• 参加的群展有：《凌晨》（首尔好艺术画廊， 2001）、《韩国的文化遗产：今天的视角》（首尔省谷 美术馆，1997）、《摄影，今天的地位》（庆州善载美 术馆，1995）等。 • 出版的著作有：《姜运求论摄影》（悦话堂， 2010）、《久远的风景：陵、三国遗事、庆州南山》 （悦话堂，2011）、《庆州南山（黑白版）》（悦话 堂，2016）等，参与编写《冲突与反动》（首尔摄影 网，2010）、《融合人文学：人文艺术与自然科学的融 合相遇》（首尔而学社,2016）等。

6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光阳》 姜运求，1983年 ⓒ 姜运求

韩国文化和艺术 7

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庆州南山：茸长谷脊线与三层石塔》 姜运求，1987年 ⓒ 姜运求

韩国文化和艺术 9

元性媛 谈谈我的工作

我的工作用一句话说就是“图片装置”。我在电脑上对在世界各地拍的照片进行

编辑，用不同场所、不同时间拍摄的图片创作出一个新合成。这个过程非常精巧细 腻，不连续的空间和对象互相重叠，带来梦幻的感觉。我的作品既是现实与想象交织 的数码影像，同时也能唤起模拟性的感受，创造出多样的叙事。我想要将人类和社会 这个深奥而沉重的话题通过拼贴有趣地表达出来。

10 KOREANA 春季号 2018

1 《七岁：妈妈故乡的海》 元性媛，2010年，彩色印刷，125 x 195 ㎝

2 1.《七岁：梨花树与海鸥》 元性媛，2010年，彩色印刷，125 x 195 ㎝ 2.《信息技术专家的水草网络》 元性媛，2017年，彩色印刷，178 x 297 ㎝ ⓒ 元性媛与阿拉里奥画廊

简历

• 1972年出生于京畿道高阳

• 毕业于中央大学艺术学院雕塑系

• 毕业于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科隆媒体艺术学院

• 举办的个人展有：《1978年7岁》（首尔加纳当代艺术 画廊，2010）、《品格第一集》（首尔阿特塞帝画廊， 2013）、《怀疑的狂欢》（德国伯林波德别尔斯基当代艺 术画廊，2014）、《他人的风景》（首尔阿拉里奥画廊， 2017）等。

• 作品被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首尔市立美术馆、东京森美 术馆、德国奥斯特豪斯博馆美术馆、美国圣巴巴拉美术馆 等多家美术馆收藏。

韩国文化和艺术 11

权五祥 谈谈我的工作

我的工作有些特别。比如，我将一个模特从头到脚分为几个

部分来拍照。然后将泡沫塑料板雕刻成一人的大小，再将照片按 顺序贴上去。1998年，我发表了用这种方法制作的“除臭型”， 人们将我的作品称做“照片雕塑”。“雕塑的材料一定得是沉重 的石头或青铜吗？”我被这个问题困扰，于是我想摆脱传统雕 塑，制作出轻的作品，所以就决定将照片和雕塑结合起来。从那 时起到现在，作为艺术家，我的课题始终是“雕塑是什么？”和 “怎样将它用进化的形式展现出来？”

简历

• 1974年出生于首尔

• 弘益大学雕塑系本科、硕士毕业

• 参加的群展有:《薄荷糖：韩国现代美术中 南美巡回展》（智利圣地亚哥现代美术馆， 2007；阿根廷国家艺术博物馆，2008；韩国 果川国立现代美术馆，2009）；《韩国现代 摄影前沿展望：1999-2008》（中国台湾现代 美术馆，2010）、《Tech 4 代变化》（挪威 维斯特富森艺术实验室，2015）等。

• 举办的个人展有：《新结构与浮雕》（首尔 阿拉里奥画廊，2016）、《时空雕塑》（上 海阿拉里奥画廊，2016）等。

• 作品被三星李氏美术馆、新加坡美术馆、日 本浅野策展研究所、伦敦扎布罗多维克茨收藏 馆以及英国环球音乐等收藏。

（孙鹤云译） 12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夹克与白化病者》 权五祥，2016年，彩色印刷，混合媒体, 195 x 47 x 125 ㎝

1

1. 《芬达吉他》 权五祥, 2012年, 彩色印刷, 混合媒体, 207 x 194 x 110 cm

2. 《新结构与浮雕》 权五祥，2016年，首尔阿拉里奥画廊设置全景

2

ⓒ 权五祥与阿拉里奥画廊

韩国文化和艺术 13

特辑 1

韩国的摄影：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1

新生事物走进

韩国人的日常生活 14 KOREANA 春季号 2018

照片最早从国外传入韩国时，被很多人视为怪 物，后来逐渐成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照片的大众化伴随着经济的腾飞，带动了相关产 业和文化的发展。曾经相当于一栋房子价格的照 相机，现在早已普及。这使得年轻一代相对于文 字更喜欢看照片。 尹世铃 ı 月刊《摄影艺术》责任编辑

2

3

1.《 跳跳板的少女们》 弗洛里安•德芒热，1910年，玻璃干板，17.5 x 12.5 cm

4 5

ⓒ 郑成吉

2.《第一次用餐》 诺伯特•韦伯，1911年，玻璃干板 ⓒ 本尼迪克特出版社，倭馆，2012

3.《在景福宫建春门外操练的大韩帝国士兵》 作者不详，年度不详，9.8 x 13.8 cm ⓒ 独立纪念馆

4.《在罗岩圣堂跳舞的学生》 弗洛里安•德芒热，1900年，玻璃干板，10 x 15 cm ⓒ 郑成吉

5.《启明学校》 诺伯特•韦伯，1911年，玻璃干板 ⓒ 本尼迪克特出版社，倭馆，2012

韩国文化和艺术 15

光匆匆而逝，记忆逐渐变得斑驳，唯

时

在当时，照片仅是有闲阶层的专属品，与普通百姓无

有照片依然清晰，可以将自己带回曾

缘。后来，直到1953年朝鲜战争停战之后才陆续出现了

经的那个时刻。所以人们常说，“留

一些商业性照相馆。照相机开始在报社摄影记者等专业

下的只有照片”。人们总是希望能够留下些什么，希望

人士和一部分富裕阶层摄影爱好者中间逐渐普及开来。

不消失或被时间遗忘，希望能够被永远牢记，这一愿望

这一时期摄影热的出现也得益于一场展览。

恰恰与照片的特性完全吻合。但在一百多年前，当照片

1957年，景福宫美术馆举办了一场题为《人类大家

最初传入韩国时，人们并非像现在这样对照片有着如此

庭》的大型全球摄影巡展，吸引了30万人前来参观，成

的好感。

为整个首尔地区的热门话题。这场摄影展由时任纽约

19世纪末，摄影技术最初传入韩国时，只有外国

现代美术馆摄影部主任的美国摄影师爱德华•斯泰肯策

传教士等极少数人拥有照相机。对大多数平生第一次

划，展出了全世界著名摄影师拍摄的500多张以人道主义

接触照相机的人来说，西方人手中的照相机着实让他

为主题的作品。这次展览为原本对摄影十分陌生的韩国

们恐惧。这个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的黑匣子居然能制造

人认识到作为一种新艺术形式的摄影的价值和作用提供

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画像，太令人恐怖，也太不吉利

了契机。

了。所以当时传说“拍照会灵魂出窍”，一些胆小者 吓得不敢拍照。

在这次摄影展的影响下，1963年，东亚日报社面向 大众举办了“东亚摄影大赛”。第二年，即1964年，韩

然而，对于极少数的权力阶层来说，照片是引领时

国美术展览会增设摄影部。从此，开化期传入韩国的新

代的新生事物，留下自己的肖像照被看做财富的象征。

鲜事物——照片逐渐深入百姓的生活。同一年，徐罗

据史料记载，1907年韩国第一家商业照相馆——天然

伐艺术大学在韩国首次创办了摄影系，区别于仅把摄影

堂，在首尔市中心——今天的小公洞正式开业，一时间

作为兴趣爱好的业余摄影师组织，培养专业摄影师。从

可谓门庭若市，主要的客户群体是一些王室成员、富贵

此，照片的数量和质量都有了显著的提高。

阶层和外国人。然而，普通百姓接受照片却是半个多世 纪以后的事情了。

韩国人成为写实主义照片中的主要人物

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写实主义思潮弥漫着整个 韩国社会，孕育出很多刻画普通百姓的作品，给人留下 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一生聚焦普通人生活的崔敏植的 《人类》，朱明德以混血孤儿为主人公的《霍尔特儿童

1910年到1945年日本殖民时期，照相机价格十分昂

福利院》，金基赞记录首尔街巷居民30年生活的《小巷

贵，一台照相机相当于首尔普通居民的一栋房子。因此

风景》，金宁万记录1971年新村运动和农民生活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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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1.《光复节出狱的爱国人士》 作者不详，1945年，20.3 x 25.4 cm ⓒ 独立纪念馆

2.《釜山》 崔敏植，1965年

ⓒ 崔裕道 照片提供：瞳光出版社

3

3.《与母亲会面的赴越士兵，汝矣岛机场》 桑元史成，1965年 ⓒ 照片提供：瞳光出版社

韩国文化和艺术 17

此时此刻，可能有很多人正在拍摄各种人和物。 韩国人被殖民统治、战争和分裂压制了一个世纪。 或许，这可以说是韩国人的民众意识终于找到自由、 正在尽情享受生活的一个标志吧。

乡》，以及全梦角记录了女儿允美从出生到结婚的整个

照。婚纱摄影公司采用各种营销战略创造新的需求。以

成长过程的《允美一家》……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一

前只局限于婚礼现场拍摄，进入21世纪以后，逐渐流行

直以来只出现在外国摄影师镜头中的韩国人终于得以摆

婚礼之前先在摄影棚或室外拍摄婚纱照。毕竟婚礼只有

脱外国人的视角，以本国摄影师诠释的形象生动具体地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室内和室外婚纱照正好弥补

呈现出来。

了婚礼时间过短这一遗憾。这不仅因为人们认为婚礼是

而且在这一时期，韩国普通百姓家中流行在最显眼

人生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婚纱照可以记录婚礼这一动人

的客厅里悬挂全家福照片，主要有纪念父母花甲宴、夫

的时刻，而且因为穿着燕尾服的新郎和洁白婚纱的新娘

妻婚礼、子女周岁宴的照片，或者子女戴着学士帽的毕

仿佛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可以感受到无限的浪漫和相

业照等。当家中有客人来访时，不仅会准备茶果招待客

当的满足感。

人，还会拿出相册炫耀幸福生活。尽管如此，直到20世

有意思的是，婚纱摄影的发展又衍生出儿童摄影热

纪70年代末，如果不是有特别需要纪念的事情，人们几

潮。那些拍摄过创意婚纱照的年轻夫妇借由孩子出生再

乎不会站在照相机前。

度演绎新的浪漫。三四十年前，孩子到了百日或周岁

照片孕育出的新生活

自20世纪80年代起，摄影正式迎来了大众化浪潮。

时，一般会带着孩子去家附近的照相馆，给他们穿上韩 服，拍照留念。而近来，更多的父母愿意将孩子带到专 业影棚，像明星一样拍摄艺术照。

这一时期，各个大学相继设立了摄影系，每年从20多所

这些专业摄影棚还采取了新的营销战略，在韩国

大学毕业的毕业生超过1000人。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

传统的百日之前拍摄“50天纪念照”。如此一来，从

始，第一代摄影专业的留学生陆续回国。这一方面是韩

在妈妈肚子里的B超照片开始，这些早早面对镜头成

国经济发展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20世纪80年代

大的孩子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入到网络时代的影像洪

开始韩国经济腾飞，广告市场迅速崛起，广告拍摄需求

潮之中。

不断增加。首尔忠武路地区相继出现了一家又一家广告 摄影棚，刺激了对专业摄影师的需求，也使得普通百姓 开始关注摄影和各高校摄影系的建立。

全面禁拍期

摄影技术最初传入韩国时，由于缺乏对摄影的认

经济发展不仅催生出大量的广告摄影公司，也增加

识，人们对照相机十分反感。事实上这种厌烦情绪一直

了经济富裕者对照片的需求。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婚纱

贯穿于整个20世纪。这与韩国的现代史密切相关。朝鲜

1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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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握手的南北方代表，板门店》 金宁万，1992年 ⓒ 金宁万

2.《济州岛神巫，济州岛东金宁里》 金秀男，1981年 ⓒ 金秀男纪念事业会

3

3.《丢失的风景135，松坡区蚕室洞》 金基赞，1983年 ⓒ 崔敬子 照片提供：瞳光出版社

韩国文化和艺术 19

KBS 이산가족찾기운동

“누가 이 사람을 모르시나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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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散家属》 洪淳泰，1983年 ⓒ 洪诚稀

2.《无题》，《允美的家》 姜运求，1989年 ⓒ 姜运求

3.《无题》，《允美的家》 全梦角，1964年 ⓒ 李文江

20 KOREANA 春季号 2018

3

在照相机面前局促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从此可以无所畏 惧地展现自我，享受自由。可以切实感受到，继语言和文 字之后，韩国人已经在尽情享受影像语言的自由。

战争、战后混乱的政治状况、抵抗独裁政权的民主化运

通的工具。尤其是在尖端网络技术的支持下，相对于文

动给韩国民众造成的受害者心态常常表现为他们对照相

字，年轻一代更喜欢看图片。

机的排斥。

有一项十分有趣的问卷调查恰好反映了这一情况。

南北分裂和对峙带来的思潮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

大约10年前，曾看到这样一个报道，评选最受欢迎的老

间里严重影响着韩国人的日常生活，即便今天也有着或

公人选，第一位是摄影专业的毕业生。原因是摄影专业

多或少的影响。军事独裁政权借此监视、镇压并逮捕了

的学生大多是富家子弟，摄影师可以四处旅游，而且是

一大批呼吁民主化的人们。整个社会陷入压抑、恐惧和

一个时间充裕的职业。

不安之中。无论何事，只要你一出风头，第二天命运说

同一时期，曾听一位摄影专业的教授说过这样一

不定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普

段有意思的话。1979年，当他说要去美国留学学习摄影

遍认为，不出头、保持低调才是最安全的。因为照片可

时，周围的人十分诧异，都说：“摄影不就是拍个照片

以作为证据，所以人们打心眼里恐惧和反感被陌生人的

吗？有什么可学的，还用去美国留学啊？”但是现在，

照相机拍到。

这些人反过来又说：“你那个时候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

1992年，韩国终于摆脱了长期以来的军事独裁，民 众亲手选出了非军人出身的总统，韩国社会迎来了政治

啊？”据说，现在爱好摄影的业余摄影师有几百万人， 增长势头十分迅猛。

的春天。这时，长期以来“只要被拍都没什么好事”的

韩国每年都要举办几百场全国性摄影比赛，吸引业

想法才开始有所减少，可以说，民主化的春天带来了

余摄影爱好者参赛，将他们的得奖情况按分数计算，到

“摄影的春天”。当然，现如今南北分裂状态依旧，人

达一定分数，就允许其加入韩国摄影师协会。现在这一

们对照片的认识并没有完全改变，摄影师们依然会遭遇

协会的会员接近1万人。摄影与登山、高尔夫共同成为

“禁止拍摄”。

生活富裕的老人退休后渴望享受的爱好。

全民皆为摄影师

国人被殖民统治、战争和分裂压制了一个世纪。或许，

尽管如此，韩国社会仍然迎来了全民皆为摄影师的

这可以说是韩国民众终于找到自由、尽情享受生活的一

新时代。曾经被视为高端奢侈品的照相机现在已经走入

个标志吧。在照相机面前局促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从

千家万户。随着具有DSLR（数码单镜反光相机）功能手

此可以无所畏惧地展现自我，享受自由。可以切实感受

机的普及，几乎所有的韩国人都拥有了私人照相机。照

到，继语言和文字之后，韩国人已经在尽情享受影像语

片作为一种影像语言，代替文字和语言，成为了一种沟

言的自由。（李民译）

此时此刻，可能有很多人正在拍摄各种人和物。韩

韩国文化和艺术 21

1

1. 拍婚纱照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当时的 婚纱照不过是新郎新娘婚礼前在室外的简单 合影，但从20世纪90年代末起有了专业的摄 影工作室，主打特色概念的画报式婚纱照开 始流行。 ⓒ 维也纳工作室

2. 以前，孩子百天或周岁的时候，父母们会 给他们穿上韩服，带到附近的照相馆拍一两 张纪念照。但最近，很多年轻的父母们不仅 在百天或周岁，还在孩子出生50天、200天 的时候，把孩子带到专业儿童摄影工作室， 打扮得像育儿杂志的模特一样，摆出各种姿 势照相。 ⓒ 爱雨摄影室

22 KOREANA 春季号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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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与野兽》 《时尚韩国》，2002年12月号， 具本昌 ⓒ 具本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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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KOREANA 春季号 2018

1.《非军事区》 朴宗祐，2017年 ⓒ 朴宗祐

2.《红房子I #007, 2005平壤》 卢纯泽，2005年 ⓒ 卢纯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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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002年6月22日，在首尔 市厅广场，“红魔”们在为 出战韩日世界杯四分之一决 赛的国家队加油。那一年从 5月31日到6月30日，在韩国 国内，不光十个世界杯比赛 举办城市，全国各地都出现 了热烈的街头加油热潮，一 直持续着欢乐的节日气氛。 ⓒ 朝鲜日报社

4. 2016年11月19日，在首 尔光化门广场，众多市民举 着烛火进行集会，高喊结束 朴槿惠政府“国政垄断”、 实现民主化的口号。周末烛 光集会持续进行到2017年10 月，在大约一年期间，据说 总共有1700万人参加。 ⓒ 韩联社

韩国文化和艺术 25

特集 2

韩国的摄影：享受视觉语言的自由

拍照人和数码照片的 两面性 随着数码相机和智能手机的普及，拍照的作用和功能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如今，拍照已 不再是记录特殊事件的手段，而成为记录日常的工具，任何人都可以轻松地将其作为沟 通的媒介。拍证明照、使用社交媒体已成为当下人们日常生活的特点。 崔炫珠 ı 广告文案自由撰稿人、照片评论家

《去博物馆散步的人，卢浮宫》 金洪式，2016年，模压加工，聚氨酯， 不锈钢上墨和丝网，120 x 150 ㎝ ⓒ金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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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27

1

来，无论是谁都随处拍照。为何有这么多的人热

近

一阵子，云雾仍然没有散开，当时我的导游微笑着说：“有一个

衷于拍照呢？细细一想，拍照的意义在于想留

好办法，请你回家谷歌一下看看！”

住被拍对象存在过的那一刻。换句话说，拍照与

很多人拿着相机在旅游景点拍下雷同的照片，因为那是一种

“拥有”有关。不管是回忆还是记忆，在广义上也可以称之为一

证据，就像房产登记，可以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经验或曾经有过的

种拥有。

感动。所谓证据，就应该让人易懂并能被首肯，所以不需要特

老奶奶们常说：“都老成这样了还照什么相？”这句话包含

别，最好和别人的保持一致。到旅游景点的人们在同一地点排队

着拍就该拍美的东西的想法。人们为什么认为应该拍摄美的东西

等候拍照的原因也许就在这里。用我的相机亲手拍下我亲眼见到

呢？除了工作所需的证明材料或者特殊概念的作品，人们确实没

的美丽风景，这样就会感觉自己拥有了这个风景，并且希望别人

有理由去拍那些丑陋的东西或不值一看的风景，因为没有人想拥

认可我拥有这个风景的事实。

有那些。

为了一张“人生照”

数码相机出现之后，许多业余摄影爱好者把风景照片拍得如

人们将这种照片统称为“证明照”。也许30年之后，照片史学 者会将证明照像纪实照或人物肖像照一样划分为一种体裁。继工 具制造者匠人、手巧的能人及玩游戏者游戏人之后，到了2010年 代，可以称之为拍照人的新新人类诞生。

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这又是为什么呢？有一次，我去参观犹

拍照人不分男女老少。即使是对最新电子产品有畏难情绪的老

如吊挂在悬崖上的古寺庙。不巧那天云雾缭绕，看不到风景，我

人，摆弄起照相机来也很自如。使用数码单反相机或许有些难度，

感到非常遗憾。唉，这景就得在这个地方以这个角度拍照才可以

但所有人都能使用智能手机上的相机。用可一手握住的智能手机就

呢！我在心里勾勒着在某个旅行宣传册上看到过的照片。等了好

可以拍出几乎所有种类的照片。还可以用比自己的胳膊更长的自拍

2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2

杆装上智能手机，直接自拍自己喜欢的角度，无需麻烦陌生人。21 世纪的新新人类热衷于高举智能手机在地球的各个角落留下各自的 证明照。所谓证明照，是数码相机和智能手机以及社交媒体共同打 造的新词，可谓是最贴切地表达新新人类特点的词语。 最近，在位于首尔市中心的景福宫、保留着首尔旧貌的北 村韩屋村、位于古香古色的城市——全州的韩屋村等地出现了新 的一道风景，这在几年前是看不到的。在这些旅游名胜，十多岁

1. 在首尔钟路区昌庆宫，身着韩服的年 轻女性在自拍。她们中大多不是为了感 受和探寻传统文化的价值，而是为了获 得独特的证明照。 ⓒ 朝鲜日报社

2. 在餐厅里，美食一上桌，先要拍照。 在年轻人当中，将日常生活景象拍成证 明照上传到社交媒体已成为一种文化。 ⓒ 盖帝图像库

或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们穿上租来的韩服拍证明照。平常几乎被 人们遗忘了的只有在婚礼等特别的日子里才穿的韩服出现在街道 上。有趣的是，这种流行与其说是与传统或还原历史有关，不如 说“仅仅是为了照相”。 年轻人穿韩服是为了留念，因为美丽的传统韩服明显区别于 现代服装。他们把证明照直接上传到社交媒体，不在乎向线下的 朋友和网上的朋友公开自己的照片。尤其是当今的年轻一代，把 自己的证明照中最满意的照片称为“人生照”。为了得到一张人 生照，他们租下华丽的传统服装，不辞辛苦穿梭在繁华的街道、 古代宫殿、咖啡店、旅游名胜之间。 韩国文化和艺术 29

21世纪的新新人类热衷于高举智 能手机在地球的各个角落留下各 自的证明照。所谓证明照，是数 码相机和智能手机以及社交媒体 共同打造的新词，可谓是最贴切 地表达新新人类特点的词语。 照片成为交流的核心

照片会吸引很多人，没有配上照片的网络帖子很难受到关

注。所以运营自媒体（比如写博客等）的人们想方设法上传能够 吸引访客眼球的照片。以美食或时装为主题的博客更是如此。所 以，他们会动用最高配置的数码相机，拍照水平甚至堪比专业摄 影家。 数码相机和智能手机改变了很多事情。以前，人们照相后冲 洗出照片装入相框挂在墙上或放在桌子上。然后随时看着那些照 片重温旧时光。而如今不仅要拍照，照完后还要挑选，把该删的 删除后用PS或图片编辑器简单修正，之后上传到社交媒体。这一 系列的行为连续进行。照片并非成就于被拍下的那一瞬间，而是 在上传到社交媒体的那一刻才成为真正的照片。 照片上传到社交媒体后会有很多评论。各种对话结束后，还 会留下这样那样的评价。倘若将照片假定为一个人的话，那么在 模拟时代照片的最好命运是从胶片印到相纸上，然后装框挂在某 个家庭起居室墙面上。相反，在数码时代冲洗照片的情况并不多 见，取而代之的是照片上传到互联网在虚拟世界中广泛分享和传 播。数码照片的命运取决于被修得如何好以及在社交媒体上得到 多少“赞”。 根据我个人的观察，在社交媒体上可以得到最多响应的帖子 既不是围绕政治事件的讨论，也不是社会热议话题，更不是述说 体验或苦恼的文章，而是自拍照和证明照。这一类照片可以打动 更多的人，甚至能让平日沉默寡言的人张嘴说话。比起文本，人 们在照片面前更容易笑、更感性。照片以比文本更强大的磁力拉 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使人们互相打招呼、寒暄和聊天。也就是 说，照片提供与某人建立关系、亲密沟通的动机。数码时代的照 片借助社交媒体这一翅膀成为最有效的交流。

被证明的是欲望而非事实

人类在2010年代拍摄的照片数量也许超过了从发明相机到2010

年约180年间所拍的照片总和。虽然这种现象是科技发展的功劳， 而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其背后的原因就可以明白，照片反映了人们 30 KOREANA 春季号 2018

济州市旧左邑细花海边景色迷人，经常有恋人和新婚 夫妇到此留影拍照。他们希望将人生中珍贵的瞬间拍 下来加以保存，并通过社交媒体与人分享。正是这种 愿望让他们把不显眼的地方变成旅游胜地。 ⓒ jejuguree

在数码时代的欲望。首尔大学消费者学系金兰都教授在新作《潮

看。皱纹消失，脸色变得柔和，眉眼变得清晰。剪下一部分现实后

流韩国》中指出，“证据中毒”和“日常炫耀”是2015年的趋势

将其修成更美的照片来证明自己，这本身就非常矛盾。

之一。这就是说：当今是充满怀疑的时代，如果不提供证据，什

一直以来，人们用照片证明自己。但现在如果只看驾驶证或

么都不会被相信，只有提供看得见的证据，才能受人瞩目。金教

简历上的证明照，甚至连辨识其真人都变得有难度。如今谁也不

授分析，在一个将社交媒体的转发和“赞”作为自己的存在根据

会使用未经任何修饰的照片。自拍照或证明照成为被美化的证

的世界里，炫耀成为日常，日常充斥着炫耀。

明照，它证明的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欲望。它并非证明“这就是

肩负这种“自我证明”任务的就是证明照。但奇怪的是，“证

我”，而是证明“我希望成为这样”。举起智能手机拍下证明照

明”一词本身要求符合事实、明明白白，不符合事实的不可能作为

的行为等于不断努力向他人证明自己的欲望。这是一个矛盾的时

证明，而证明照本身可以称之为事实，但也并非事实。比如自拍照

代，既不愿意相信别人，不愿意和别人沟通，又希望被很多人认

呈现的不是现实中原本的自己，而是自己更酷更理想的样子，是

可。数码时代的照片显现出的正是现如今我们的两面性。（吴思

“剥离”于现实的。智能手机的许多应用软件把脸部美化得更好

莹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31

焦点

反映东北亚地区国际关系的

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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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北亚三国在朝鲜半岛展开激烈战斗的壬辰倭乱（1592-1598）之后的二百年间， 朝鲜向日本派出外交使节团。关于这一外交使团的记录文献以《朝鲜通信使记录： 17-19世纪朝日构建和平与文化交流史》为正式名称于2017年10月被列入联合国教 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遗产名录。这是韩国与日本第一个共同申请成功的世界记忆遗产案 例，具有深刻的意义，但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一记录在世界史上所具有的重要性。 徐敬浩 首尔大学名誉教授、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遗产国际咨询委员会委员

《国书楼船图》，作者不详， 日本江户时代，纸本彩墨， 58.5 x 1524 ㎝。画作描绘的是持 有朝鲜国王国书的通信使一行所 乘楼船经过大阪淀川江的场景。 转交国书是通信使最重要的任 务。使节团从釜山出发，抵达淀 川江河口后换乘由德川幕府提供 的豪华楼船，继续旅程。楼船上 飘扬着刻有象征德川幕府的图案 的旗帜，船中央有来自朝鲜的乐 工在演奏。 ⓒ ⓒ 国立中央博物馆 国立中央博物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33

1

607年，朝鲜王室首次向日本派出通信使，这距离壬辰

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入选的。在这次会议上，有两份性质截然相

倭乱结束还不到十年。在率兵侵略朝鲜半岛的丰臣秀

反的记录文献作为申遗对象报请评审，一份是朝鲜通信使记录文

吉死亡之后，为了终止两国之间的敌对关系、实现并

献，另一份则是日军从军“慰安妇”记录资料。众所周知，包括

维护和平，德川幕府请求朝鲜派遣通信使，经历了令国土成为一

韩国和日本在内，共有8个国家的15个团体共同提交了关于“慰安

片焦土的战争而疲惫不堪的朝鲜王室接受了这一请求。

妇”的记录，日本政府则对此表示强烈反对。

通信使从汉城出发，到达当时的日本首都江户，然后再返

国际咨询委员会在向教科文组织总干事提交的报告中，建议

回，这一漫长的旅程历时半年以上，参与者达400-500人之多，规

把存在争议的“慰安妇”记录暂不作处理，把朝鲜通信使记录列

模相当庞大。日本幕府为迎接使节团耗费了巨资，使节团所到之

为世界记忆遗产。这是在敦促当事者各方就“慰安妇”记录进行

处受到盛情款待，幕府财政甚至因此出现困难。自第一次派遣至

对话，今后的评审原则是仅把由当事方达成意见一致的记录作

1811年，二百多年间，朝鲜王室先后12次派出朝鲜通信使。这一外

为对象。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被列入遗产记录就体现了这样的原

交使节团不仅为维护两国和平做出了贡献，还成为两国相互开放

则。

的文化交流之窗。

审查世界记忆遗产要运用社会价值、保存状态及稀缺性等多

此次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遗产的记录文献包括外

项标准。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世界史上的重要性。它指的是，相

交记录5项51条、行程记录65项136条、文化交流记录41项146条，

关记录是否不局限于特定国家和地区的文化和文明成就对世界史

共111项333条。这些文件目前收藏于两国诸多部门，韩国和日本分

产生了影响。一旦国际咨询委员会认为符合这一标准，就会把相

别藏有63项124条和48项209条。

关记录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如果认为不合格，就会建议列为地区

由韩国釜山文化财团和日本朝鲜通信使缘地联络协议会共同 推动的这次申遗活动在韩日双方共同努力下获得成功。仅就这一 点而言，即具有重大意义。

世界史上的重要性受到认可

2017年世界记忆遗产国际咨询委员会会议局面很微妙，这项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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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或国家遗产。 任何一项记录，如果想要证明其超越国家层面、在世界史层 面也具有重要性，必须要有广阔视野的历史诠释来支撑。从这一 点来看，世界记忆遗产工程发挥着与历史学立场不同的新的视觉 窗口的作用。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被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可以说是 为对有关这一记录的历史状况进行全新诠释提供了机会。

展现17世纪东北亚的历史遗产

北亚的秩序。这一地区与外部世界的潮流相距遥远，建成了独立

要审视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在世界史上所占据的重要性，就

的秩序。明朝在壬辰倭乱之后灭亡，随后中国与日本处于断绝往

必须关注这些记录形成的历史时期。在朝鲜通信使往返于朝日之

来的状态。中国停止了与日本的贸易，日本也持续推行闭关锁国

间的1607年至1811年，自16世纪初开始其大航海时代的欧洲正在通

政策。但是，由于存在汉字和儒家思想这样的文化纽带，这种断

过海上贸易加速其殖民化飞速进行的时期。

交并不意味着断绝所有的接触。况且，在贸易上，中国和日本也

欧洲各国的商船绕过非洲南端的好望角进入印度洋，从阿拉

是各有所需。日本对中国商品，尤其是对书籍的需求很大，以白

伯半岛的亚丁往来于印度和东南亚、印度尼西亚和南太平洋诸岛

银为货币的中国则需要进口日本大量生产的白银。在中国和日本

之间，形成了巨大的海上贸易市场。当然，大航海的最终目的地

因政治矛盾断绝贸易之后，朝鲜因其特殊的地缘位置而成为中国

是中国。到18世纪中叶，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为

与日本间接接触的窗口。朝鲜通过两个方向的接触，事实上发挥

主的对华贸易在世界贸易量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

了媒介的作用。

但是，较之于与欧洲商人的海上贸易，中国政府更加关注东

在东北亚17世纪初新形成的这种政治、经济、文化秩序中，

朝鲜通信使的旅程 首尔

朝鲜

东海

闻庆

对马岛

釜山

下蒲刈岛 下关

相岛

牛窗

大阪

京都

日光

日本

东京

大垣

箱根

新居

静冈

太平洋

《通信使入江户城图》，金明国（推测），朝鲜王 朝中期，纸本彩色，30.7 x 595 ㎝。 该图描绘的是1636年通信使一行进入江户城的场 景。图中出场人物的上端均记有可猜测其职责的 职务。据推测，该图作者为当时随行的图画署画 工金明国（1600- ?）。 ⓒ 国立中央博物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35

从当时朝日总体关系来看， 向日本派遣通信使只不过是 朝鲜王室所采取的诸多外交 活动之一。即使如此，这仍 然使两国实现和平，进而使 朝鲜在东北亚地区成为中国 与日本之间的斡旋者。

不仅产生了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还产生了被派往中国的朝鲜使 臣的记录文献《燕行录》。因此，如果对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和 《燕行录》同时进行分析，将有助于理解在西欧列强依靠鸦片战 争加速其殖民化之前，东北亚这一独立秩序的领域是如何得以维

《海行捴载》是高丽王朝和朝鲜王朝的外交使节赴日回国 后所撰各种文献的汇编，共28册，大部分为17-18世纪 朝鲜通信使所撰。据传为朝鲜英祖朝文臣洪启禧(17031771)编定。 ⓒ 国立中央图书馆

持的。并且，如果综合分析这两种记录文献，也必将理解十多 年前韩国总统卢武铉提出的“东北亚均衡者论”的背景。也就是 说，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和《燕行录》并不仅仅是历史的记录， 而且也是与分析该地区当今局势有着直接关联的重要历史遗产。 此外，东北亚地区在世界史中所具有的特殊性也值得关注。 自大航海时代以来，欧洲人将全球所有地区都变成了他们的殖民 地，但唯独东北亚是个例外。这一地区从来没有成为欧洲的殖民 地，其后崛起为世界史的重要一轴。

朝鲜对当时日本的全面记录

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不仅具有这样的历史重要性，在内容和

从19世纪末中日甲午战争到1945年太平洋战争结束，这段时期

结构上也有独特之处。这一记录文献由外交文件、行程记录和插

是世界史进程中十分重要的部分。在其后的东西方冷战时期里，

画、知识分子的谈话等构成，可以说是朝鲜王朝时期对日本的各

两大势力之间的对抗在这里演变为代理人战争和持久的紧张关

种认知的集成。这种结构和内容在其他文明圈里可能会被分门别

系。到了20世纪末，该地区又因为中国的崛起而备受关注。从这

类，从而七零八落，但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却是多种性质的资料

一角度来看，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同时也是一份历史的证据，可

相互交错，成为一套综合性资料。

以从中读懂今天列强在东北亚地区的战略利益的缘由。因此，这

这也说明，当时朝鲜和日本的知识分子有机地结合了整体

一记录文献所具有的重要性远远地超出了韩日关系史研究史料的

和部分，试图将对方描绘为一幅全图。这缘于部分形成整体、

价值。

整体掌控部分的亚洲式思考方式。尤其值得关注的是，这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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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通信使来朝图》，羽川藤永，1748年，纸本彩墨， 69.7 x 91.2 ㎝。抵达江户的朝鲜通信使一行向幕府将军递 交朝鲜国王的国书后，前往位于宿草的浅草本愿寺，途中 路过江户市区。

录文献还包括知识分子以笔谈方式进行的对话。两国的知识分 子，尽管存在语言交流障碍，却借助汉字和儒家文化进行了全 面深入的交谈。从严格的意义上来看，这也许仅仅是私人之间

ⓒ 神户市立博物馆

的对话。但是，两国的官吏和知识分子并不认为自己这些反映 社会潮流的对话是私人行为，并将其纳入正式文献。派遣朝鲜 通信使之所以能够持续二百多年，正是因为他们认识到，这种 知识分子之间的对话不仅给双方提供有益的信息，而且有助于 维系这种基于相互理解的和平。这种观念是汉字文化圈共有的 思维方式和智慧。换句话说，把知识分子的对话纳入正式记录 文献，是东北亚地区特有的外交、文化接触的重要规则，也是 了解对方立场和想法的方法。

有助于传递信息的插画

在那个时期，去外国旅行的机会极其难得，大多数人只能依靠通 信使的报告来间接感受，插画在提供具体而正确的信息方面发挥 了巨大的作用。

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在处理和传递信息方面别具特色，这主

从当时朝日总体关系来看，向日本派遣通信使只不过是朝鲜

要体现在游记和插画之中。朝鲜王朝的知识分子为了传递和保存

王室所采取的诸多外交活动之一。即使如此，这仍然使两国实现

信息，不仅写下文字，还有使用绘画这一视觉媒体的传统。已列

和平，进而使韩国在东北亚地区成为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斡旋者。

入世界记忆遗产的《朝鲜王朝仪轨》就用图画记录了许多国家级

可以说，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得到了认可，它既是居中斡旋者发

活动的场景。朝鲜通信使记录文献也很好地体现了这一传统。

挥作用的生动记录，也是具有世界史重要性的记录文献，它展示

通信使一行中不仅有画工，还在当地临时雇佣画工绘画。这 也告诉我们，在记录和传递信息上，他们是多么重视视觉资料。

了从整个20世纪直至今日东北亚地区和平与冲突交替的地区局势 的根源和过程。（S.R.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37

巡回探访

京畿道坡州市广滩面龙尾里有一座高17.4 京畿道坡州市广滩面龙尾里有一座高17.4 米的古朴的磨崖二佛立像坐落于山中腰， 米的古朴的磨崖二佛立像坐落于山中腰， 俯瞰着山下的村落。建造于11世纪高丽王 朝时期的这座双弥勒佛像被指定为第93号 宝物。由于在远处就能清楚地看到，所以 宝物。因其于远处也清晰可见，故古时常 古时常被来往义州路的过客视作路标。 被来往义州路的过客视作路标。

3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义州路，

连接世界五百年

道者自此至彼之路也。丁若镛（1762-1836）曾在他的《中庸自箴》中如此定义。 若你疑惑在这位代表朝鲜王朝后期的儒学大师的思想中“道”的定义怎会如此直白， 那你就已经近乎窥得了当时的情境。再进一步，你也许就能听到这位大师遗憾和痛 苦的叹息。 李昌起 ı 诗人、文学评论家 安洪范 ı 摄影家

韩国文化和艺术 39

“道”与“路”

这本书中非但记载了朝鲜王朝的陆路和海路，还收录了国

在儒家的经典中，道被赋予了顺应人的本性（“率性之谓

境、国王巡幸路线等各种交通信息。作者似乎还不满足于此，甚

道”，《中庸》）和阐明生活中的终极道理（“大学之道在明

至连当时进行国境贸易的“开市”这一官方市场都记录在附录之

明德”，《大学》）的双重含义。朱子（1130-1200）称“道”为

中。作者在序言中强调，由于市场的繁荣壮大，道路的使用者不

“当行之理”。因此朱子学所要阐明的，是人与事物固有的绝对

断增加，其阶层也扩展到商人和平民阶层，为他们对道路网进行

和先验的原理。

系统管理成为国家的当务之急。申景濬在书的开头写下“路者无

朝鲜王朝（1392-1910）便以此为统治理念。然而，朝鲜王朝

主而惟在上之人主之”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是将道路视作

的儒家却未能阻挡权力政治，森严的身份等级制度带来了社会的

实现独立自主、以民为本的儒家理想的现实手段与终极目标。如

不平衡与不平等，两次外敌入侵更使得国力衰微。生活在18-19世

此看来，也许在申景濬眼中，阻止资本剥削、开启商业流通才是

纪的丁若镛将偏于形而上学原理的“道”纳入实践的范畴，解读

真正的“道路”，即“道之路”。

为由生到死维持生命的过程和社会发展的过程，表现出迫切的现 实改革意识，试图唤起统治阶级的觉醒。 17世纪后期，一群人开始主张跳出专注修身的儒家的窠臼，

追寻燕行之路

申景濬在此书中将朝鲜道路的基干分为六大路，其中第一路

倡导作为国家之本的农民的生活安定与土地改革，提出将商业和

正是义州路。义州路起点为汉阳（首尔），向北经开城、黄州、

流通作为新的谋生手段——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实学家”。明君

平壤、安州、定州，直抵鸭绿江畔的义州。义州路之所以被申景

英祖和正祖积极接受了他们的主张，从而为朝鲜王朝带来了一定

濬定为第一路，不仅因为它是联通汉阳与平安道监营的官道，还

的变化。大量的著作和议政书也如雨后春笋般适时涌现。其中有

因为它是朝鲜王朝与中国互通往来的通道。在朝鲜王朝“事大交

一本鲜为人知却又十分独特的人文地理志，便是申景濬（1712-

邻”的外交政策下，中国与朝鲜王朝的朝贡和册封关系由开国之

1781）于1770年出版的《道路考》。

初一直延续到1894年，约五百年之久。义州路，是维系两国交流

1

40 KOREANA 春季号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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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唯一一条陆上通道。 经历了近代化艰难起步的大韩帝国时期与日本强制殖民时 期，义州路最终被公路取代。南北分裂局面形成后，义州路途径 的大部分城市都归于朝鲜。从汉阳到义州，共计1080里，约424公 里。而在网上搜索，从现在的首尔到非军事区的韩国边界线，游 客们可以自由往来的地带最短距离仅为45公里，出租车费大约4万 韩元。当然，连这条路也已经不是旧时模样了。45公里的路程， 朝鲜王朝时期的燕行使要走上四天，如果是16世纪末壬辰倭乱时 听到倭寇越过中部内陆地区忠州城的奏报后仓皇弃汉阳而逃的宣 祖，只要一天就够了。 1. 位于首尔市西大门区岘底洞大路旁的 独立门建造于1897年。当时国民为保卫 祖国不受外国强权势力侵略，发起了募捐 活动，建造了独立门。独立门原址上本建 有朝鲜王朝时期迎接中国使臣的迎恩门， 但独立协会认为这是屈从大国的象征物， 因此将其拆毁并改建了独立门。 2. 惠荫院是高丽王朝时代以后由国家建 造的客舍，以方便行经连接开城与首尔的 重要通道惠荫岭的官员。1999年，在坡 州广滩面发现了刻有“惠荫院”字样的滴水 瓦，从而确认了准确位置，迄今已发掘出 诸多遗址和文物。

第一日，从敦义门到碧蹄馆

食毕早餐，奉家父至弘济院，送别者上下数十人。王特设宴

送别。日暮辞家父赴高阳，夜宿高阳。——洪大容《燕记》 义州路起于敦义门。此门原称西大门，1915年被日帝拆除，如 今虽已踪迹无存，却可大致推测位于自首尔旧中心西侧的庆熙宫 遗址延伸至独立门的山路上。郑敾（1676-1759，号谦斋）于1731 年所绘的《西郊饯仪图》描绘了饯别宴结束后中国使臣从敦义门 外慕华馆经过迎恩门的场景。开化运动的主导人物徐载弼在中日 韩国文化和艺术 41

1

甲午战争后主张与清朝断绝关系，积极学习西方文化制度，并发

绝佳之所。正式使团30人左右，加上马夫、下人、搬运贡品的劳

起募捐运动，于1897年11月拆除了用来迎接中国使臣的迎恩门，在

力等，少则300余人，多则500余人。若再加上送行的数十名亲朋好

原址上兴建了独立门。

友和看客，当时应是规模巨大，人群熙攘。现在的仁王市场应该

洪大容（1731-1783）在1766年写就的清朝游记《燕记》中流

就是从当时卖米糕的街市发展而来的。

露出好奇与惭愧交织的复杂情感。当时的中国处于乾隆时期，正

王赏赐的美食美酒享至半酣，又有扇子、毛笔、烛台、笠帽

是最后的治世——“康乾盛世”。尽管朝鲜向清称臣已逾百年，

（下雨时戴在帽上的雨具）等作为送别礼物相赠。余兴虽未尽，

但对于通过开放成为世界帝国的清朝，朝鲜王朝内部“反清”、

但要在日落前赶到第一处旅馆——碧蹄馆，不得不就此作别。

“华夷论”的观念依旧根深蒂固。以洪大容为代表的“北学派” 儒生们对此产生怀疑，期盼有机会直接前往清朝一探究竟。洪大 容初次在北京天主教堂看到管风琴，便试着用管风琴演奏自己的

第二日，从碧蹄馆到坡州衙门

与随员二人同过惠阴岘，正午时分至坡州。先致信牛溪成浑

玄鹤琴乐曲。虽然如此充满好奇，但在整个燕行之路上，他不断

先生，待回信，却闻先生劝说莫要前来。余即遣人致信答谢并求

反问自己，究竟哪些是真正的耻辱，哪些是应感到羞耻的。

赐教。——赵宪《朝天日记》

要抵达义州大路上的第一“院”（院，国家设立的为旅客提 供食宿的一种旅馆）弘济院，需经过时有猛虎出没的险峻之地母

从碧蹄馆出发，沿如今的78号国道前行，需翻过一道崎岖陡峭

岳岭。现今这里已削山铺路，变为了宽阔和缓的大路，朝鲜王朝

的山岭，这正是由高阳通往坡州的惠阴岭。惠阴岭自高丽时便是

时期却是勉强容一马通过的羊肠小道。这虽然也有战略上的考

连接首尔和开城的捷径，因地势险峻，故设置“惠荫院”这一寺

虑，但主要还是因为重要城市都有河水或大海相连，水路发达。

庙兼旅馆加以管理。惠荫院如今只余遗址，从此地往坡州方向2公

弘济院一带松树蓊郁，弘济川溪谷景色绝美，是饯别使团的 42 KOREANA 春季号 2018

里左右处，有两尊巨大的石佛立像，系以天然岩壁雕刻而成。石

从汉阳到 义 州 ， 共 计 1 0 8 0 里，约424公里。而在网上 搜索，从现在的首尔到非军 事区的韩国边界线，游客们 可以自由往来的地带最短距 离仅为45公里，出租车费大 约4万韩元。当然，连这条 路也已经不是旧时模样了。

佛面前是弱小的百姓们躲避强盗结伴来去之路。离去者在石佛面 前祈祷平安返回，返回者远远看到石佛便可心安。如今，石佛平 静地注视着对面山脚的公墓。往其左侧可隐隐约约地看到首尔北 汉山山麓。 赵宪（1544-1592）是前去庆贺明朝万历皇帝寿辰的使节中的 一员。出使路上参拜附近祖先的墓地，或是拜访名学大儒向其 讨教之事并不罕见。坡州有名的儒学家成浑（1535-1598）与李珥 （1536-1584）是好友，分别在牛溪与栗谷居住，而出生成长于附 近的金浦的赵宪则是二人的门生。后来赵宪继承了李珥的学问， 一生为官刚直不阿。壬辰倭乱时率700名义兵抗击倭寇，最终战死 于锦山。 经过石佛立像便是成浑先生墓地与颂扬其事迹的纪念馆。曾经的 坡州衙门如今被坡州小学取代，去年贯通惠阴岭的隧道也已竣工。

第三日，从坡州衙门到开城

清晨离开坡州，至栗谷访李叔献。叔献因久病尚未起身。等

候良久，叔献出，状极疲惫。与其相对而坐，慨叹时事，谈论人 心道心、理气一元论等种种话题。——许篈《朝天记》 许篈（1551-1588）是女诗人许兰雪轩的兄长，也是《洪吉童 传》的作者许筠之兄。叔献是李珥的字。拜见过栗谷之后，许篈 登上了栗谷常去的花石亭。房屋刚刚建好，尚未设隔板，地势陡

1. 位于临津江边绝壁之上的花石亭由朝鲜 王朝时期大学者李珥的五代祖父李明晨于 1443年初建，李珥卸任官职之后，在此地 与弟子们探讨学问度过余生。花石亭下面 的临津渡水道，在朝鲜王朝时期是北上的 主要路口，南北分裂之后被铁丝网隔绝。 2. 在临津江上游的斗只里码头，有黄布帆 船搭载游客来往于6公里的高浪浦浅水滩。 黄布帆船完全按照朝鲜王朝时期的原型建 造，从2004年3月开始运营，自朝鲜战争停 战以后的50年期间，一直禁止平民出入的 这段临津江由此允许游客进入。

2

韩国文化和艺术 43

义州路旅游地图

敬顺王陵 板门店

临津阁

瓠芦古垒纪念馆

临津江 临津江 生态游览路

军事分界线

花石亭

紫云书院

坡州乡校 坡州

义州路 413km 平壤

双弥勒

首尔

首尔 百济馆

2

1

44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峭。栗谷希望家人共同居住在这座村庄里。深知此意的许篈面对

处，由此看来，这条路在三国时期也是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

这位三个月前刚刚辞去承旨一职的儒学大家贫寒的家庭状况，不

这一带虽是军事区域，但临津江上游的斗只里码头有黄布帆

免产生了怜悯之情。他一边慨叹，一边遥望着曲折流淌的临津江

船载着游客来往于高浪浦浅水滩附近。临津码头允许生态观测，

和江对岸的群山。

会不定期开放。从这里到非军事区对面的开城有40里开外，约15

然而就在第二年，由于政治改革方向不同，士林内部分 裂。许篈与他曾尊敬和同情的李珥站在了对立面。最终，1583 年他以职务过失为由弹劾了李珥。因此事辞去兵曹判书的李珥 终因病情恶化而离世。李珥留下的财产除了满室书籍，只有几

公里的距离。

第四日，至今魂牵梦萦的北上路

每当读起先人燕行录，我总会在梦中迷路。车轮陷入泥泞拼

块火石而已。许篈也因此事遭遇流放，再未能重回政界，38岁

命挣扎，整夜纠结无措，不知该去向何处。现在抄录梦醒后黎明

时客死他乡。距花石亭不远处，有供奉着栗谷牌位的紫云书院

时分看过的一段文字，聊作安慰。

和栗谷纪念馆。

“没有一个社会是完美的。每一个社会都含有与其主张的规

临津渡口就在花石亭左侧树丛掩映的江边。义州路之所以从

范无法兼容的不纯杂质，这种不纯杂质具体表现为某种程度的非

临津渡口一直连接到江对岸东坡的航路，是因为此地河道狭窄，

正义、麻木不仁和残酷无情。”——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忧

水位较浅。临津渡口自然成为水路防御的要冲，事实上也被当做

郁的热带》（李民译）

专供官吏或使臣使用的官道。商人或普通游客要走到北侧的高浪 浦。高浪浦是西海岸的水产品与陆上的农作物交易的临津江北部 的最后一个港口。高浪浦上游是宽阔的浅水滩，只要卷起裤脚， 走着就能过江。经由这片浅水滩，壬辰倭乱时倭寇过了江，朝鲜 战争时北方军队的坦克向南开了进来。附近有被称为“瓠芦古 垒”的高句丽王朝时期的堡垒，新罗末代王敬顺王的陵墓也在此

1. 高句丽王朝时期所建的瓠芦古垒是建于玄武岩地基上的三角形城 垒，目前残留的全部城墙遗址约为400余米。瓠芦古垒所在的临津江高 浪浦段，自6世纪中叶之后的约200余年间发挥了高句丽与新罗国境的 作用，高句丽与新罗、新罗与唐朝都曾在此激烈交战。 2. 在需要通过水路运输农产品的那个年代，临津江北端最后一个港口 高浪浦是内陆农产品和从西海岸运进来的海产品进行交易之处。该港 口的上游有一处可以步行过江的浅水滩，自古便是军事重地。

韩国文化和艺术 45

韩国和朝鲜的故事

在爷爷的国家

寻找希望

在每条街巷，俄语招牌鳞次栉比。从行人的对话中听到说俄语的也远比说韩语的多。 这里便是从中亚移居到韩国的同胞们群居的地方——位于光州广域市光山区 月谷洞的“高丽人村”。 金学淳 ı 新闻工作者、高丽大学传媒学院客座教授 安洪范 ı 摄影家

46 KOREANA 春季号 2018

韩

国将生活在独联体国家（前苏联）的韩裔侨胞 统称为“高丽人”。他们是经过3-5代、至少经 历了三次以上大迁移悲哀的朝鲜民族的后裔。

在20世纪初的日本殖民统治时期从朝鲜半岛移居到俄罗斯滨海边 疆区的第一代高丽人，在斯大林时期被怀疑为是日本间谍而蒙受 冤屈，被强制驱逐到了中亚地区。尽管被驱逐到陌生的不毛之 地，他们却坚强地活了下来。这些人的子孙们，在苏联解体后， 在中亚再次受到歧视。有些人忍无可忍，来韩国寻根。 目前，居住在韩国的高丽人达到了四万多人，其中有四千 多人生活在光州月谷洞。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居住在狭小的单间 公寓里，依靠在制造企业工作或打零工维持生计。在乌兹别克 斯坦塔什干文学大学和医科大学教过俄罗斯文学的诗人弗拉基 米尔•金的处境也差不多。自打听说光州有一座“高丽人村” 后，金先生便携妻子、女儿、儿子、孙子等全家十多人于2011 年回到了韩国。 像金先生这样听到消息而找到这个村庄来的高丽人，大部分 都在工业园区和附近农工园区打零工。距工作地点近、租金也便 宜的单间公寓村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的居住地，而月谷洞也 随之成为了“高丽人村”。

建设他们自己的家园

这里的高丽人虽然处于陌生的环境，经济条件也很困顿，但

是凭借坚定的集体主义精神，正在创建他们的新家园。他们自发 地创办合作社，经营托儿所，开设居民援助中心、区域儿童中 心、咨询处、救助中心、社区广播电台等各种设施，干劲十足地 建设自己的生活家园。 随着流入人口的增多，个体经营获得成功的事例也在增 加。在一家名为“谢米亚”（俄语中的意思为“家”）的咖啡 馆烤制和售卖中亚地区的主食——发酵面包和肉串。瓦列里• 全自2015年开了第一家店以来，已与大女儿、儿子儿媳一起连 续开了四家店，该家庭咖啡馆被评为 “高丽人村”最早出现的 美食店。而安娜斯塔西娅•许于2017年10月开业的欧式咖啡馆 “高丽亚那”也颇受欢迎。随着成功的私营业主的增加，拥有 餐馆、旅行社、外汇兑换处、纪念品商店等30多家店铺的 “高 丽人村商业街”诞生了。 高丽人在此建立家园，始于2001年对高丽人村的发展做出巨 大贡献的第三代高丽人乔娅•申踏上韩国的土地。当时在工厂 工作的乔娅•申因欠薪问题而向李天永牧师求助。以此为契机， 在李牧师的帮助下，2005年她在月谷洞成立了“社团法人高丽人 在光州高丽人村的托儿所里，孩子们正在学 习韩文。为了寻找祖先的国家，高丽人从中 亚移居于此，随着以家庭为单位三代一起回 归的情况逐渐增多，子女的教育，特别是韩 国语学习越来越受重视。不仅是针对孩子， 而且还针对青少年和成人开设了各种级别的 韩国语教室。

村”，在破旧的商业楼一层开办“高丽人中心”。 从2007年起， 韩国开始向高丽人同胞发放访问就业签证，打开了合法居留韩国 的大门，来光州的高丽人数随之急剧增加。 促使高丽人蜂拥而至的原因很简单。不仅让对韩国感到陌生 的他们提供栖身之所，而且还为他们解决食宿以及翻译等问题， 韩国文化和艺术 47

1

1. 在“谢米亚”咖啡馆，售卖用中亚传统方式烤制的面 包。高丽人可以在这里吃到念念不忘的食品，来这里游 玩的其他地方的人也可以品尝到与众不同的美食。 2. 在“新日学校”（这是韩国最早的一所针对跨国婚姻 家庭子女的多元文化非传统学校）,为了使高丽人青少年 更好地被韩国社会所接受，还设有包括木工教室在内的 各种职业体验项目。

这样的传闻已广泛传播到了中亚国家。能形成这样的环境，完全 得益于将他们的难处看成是自己的事情来处理的排忧专家——乔 娅•申。为此乔娅•申得了一个“高丽人的教母”的绰号。在此 居住的高丽人常常把“没有乔娅妈妈就没有我们”这句话挂在嘴 边。在乔娅•申的手机里仅高丽人的电话号码就存有两千多个。 此外，2008年与乔娅•申结婚的丈夫也是高丽人的坚强后盾，他 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移民的悲苦。

为孩子到大人量身定制韩国语教育

乔娅•申说：“在乌兹别克斯坦，无论高丽人多么聪明，也

只能得到很低的待遇，即使毕业于两所大学也无法就业。” 她表示，因为在家乡很难维持生计，所以她下定决心来到爷 爷的祖国。第三代高丽人斯维特兰娜•郑来到此地的原因也跟乔 娅•申一样。 “来到这里进了洗衣机组装工厂，星期天则在饭店刷盘子， 我就是这样攒下了可以租单间公寓的50万韩元的保证金。” 因苏联解体而获得独立的中亚各国推行使用本国语言和本国 人优先的政策，这导致只会俄罗斯语的高丽人渐渐沦落为社会弱 势群体。然而，因语言上的歧视而离开故乡的高丽人，在回到韩 国以后遭遇的最大障碍仍是语言。不要说因签证等问题找到政府 机构填写材料这样的事，就连把孩子送到学校，去市场买东西等 4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在“高丽人村”， 下一代人的教育被认 为是最重要的。来自 东南亚或其他国家的 务工人员大多是孤身 一人来韩国挣钱，但 是高丽人却总是以家 庭为单位，三代人一 起回韩国，所以更关 心子女的教育问题。 2 ⓒ 社团法人高丽人村

这样琐碎的事，对韩国语不太熟练的他们来说，也是很难跨越的

这里辅导孩子进行韩文学习、文艺活动、运动，并提供正餐与零

障碍。

食。从2017年7月起，教授小学课程的周末俄罗斯学校开始运营，

出于这样的原因，在“高丽人村”，下一代人的教育被认为

这是高丽人的子女必须同时学习韩国语和俄语两种语言的缘故。

是最重要的。来自东南亚和其他国家的务工人员大多是孤身一人

据称，随着在韩国居住的时间越来越长，正在有越来越多的孩子

来韩国挣钱，但是高丽人却总是以家庭为单位，三代一起回韩

忘记俄语，虽然他们在出生地学过。

国，所以更关心子女的教育问题。在这个地方，对高丽人的教育 起到核心作用的是韩国最早的多元文化非传统学校——新日学 校。2007年创建的这所学校2011年获批为一所承认学历的学校。

社区媒体

“高丽人综合援助中心”是高丽人村的心脏。这个地方既是

它既是一所免费教育机构，又是一所集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

没有住处、急需找到工作的高丽人的临时栖身之所，也是商议和

的综合性非传统学校，重视素质教育，在那些居住在中亚的高丽

解决就业、工伤、欠薪、签证等问题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教育

人之间也声名远播。这所学校由另一位促使高丽人村诞生的主要

场所。

人物——李天永牧师管理。如果说乔娅•申是高丽人村的“教 母”，那么李牧师便等同于“教父”。

2017年6月开馆的高丽人历史博物馆也很引人注目。博物馆紧 邻综合援助中心，空间并不大。1860年代在滨海边疆区落脚的韩

高丽人村的韩国语课程在多个机构、分不同级别、不同时间

国人，在1937年被强制迁居到中亚的不毛之地之前进行了怎样激

段进行。随着听课学生逐渐增多，目前开设有面向成人的基础

烈的抗日斗争，他们的子孙怎样经受各种歧视和不公正待遇活下

班、中级班、高级班三个班，还有面向刚移民不久的青少年的韩

来，可谓一目了然。2017年，他们还自行举办了“高丽人被强制

国语教室。此外，针对那些因周末工作或加夜班而抽不出时间的

迁居80周年纪念项目”活动。

同胞们开设了高丽FM广播课程，颇受好评。

支撑光州高丽人村社区的要素之一便是媒体。他们正在构建

在2013年开办的少儿中心，中小学生们放学后可以学习韩国

一个遇到类似得重病或手术费不够等困难情况时，可以通过“高

语、英语、数学、俄语写作、综艺，也可以练足球和吉它。双职

丽FM广播”和“分享广播新闻”来进行互助的系统。作为移民史

工家庭的孩子可以托管至2012年开业的托儿所，从清早到晚间，

上首家自运营广播电台，“高丽FM广播”面向的是俄语讲得比韩 韩国文化和艺术 49

ⓒ 社团法人高丽人村

在高丽人村，从2013年起，10月份的第三个星期日被 定为“高丽人日”，每年都举办纪念活动。在2017年 的第五个“高丽人日”这天，村里的孩子们还跳了韩 国传统扇子舞。

国语更好的高丽人，80%的节目是讲俄语。据称，24小时播放节目 的高丽FM广播“在中亚生活的亲戚和熟人中人气之高已到了下载 应用到手机上收听的程度”。而“分享广播新闻”可以通过“脸 书”或邮件向11万余人传送高丽人村中的大事小情。

被划入外国人的第四代

光州地区的高丽人以彻底的社群精神逐步夯实自身的立足之

地。他们不仅在举办红白喜事时互相帮助，还创立了“干净服务 团”，开展打扫马路志愿服务和自发预防犯罪活动。另外，他们

第四代高丽人同胞起，即使是在韩国出生，年满19岁便失去居住

还确定了每个月的“高丽人村访问日”，吸引韩国社会的关注。

签证资格，必须离开韩国或不断续签为期三个月的访问签证来重

2017年11月，乌兹别克斯坦学前教育部部长阿格里平娜•申•瓦西

新入境。受到这条法律影响的第四代高丽人，仅在光州高丽人村

里耶夫还访问了这里。

就多达四百多人。这些人迫切希望的只有一点，就是不再对可以

虽然多种援助系统正在平稳地运营，但他们的生活并非安乐 无忧。这里的高丽人感到最艰难的是生病的时候。即使居留90天 就可获得加入医疗保险的资格，但每个月交纳约为10万韩元的保 费仍是沉重的负担。

自由往来的海外同胞签证设限。 2018年是高丽人开始回到韩国已达三十年的具有深远意义的 一年。 “我们将继承为恢复国家主权而献身于独立运动的先辈们

他们面临的另一个难题是居留签证的问题。依照当前的海外

的遗志，在这片土地上，证明我们是值得骄傲的朝鲜民族的后

同胞法，到第三代高丽人为止，他们尚能被划为“海外同胞”，

裔。”乔娅•申坚定的决心仿佛显示出了高丽人顽强的生命力。

可以长期居留，但从第四代起，便被划入“外国人”。因此，从

（金粉红译）

50 KOREANA 春季号 2018

诗人弗拉基米尔 · 金的

“反转人生”

诗人弗拉基米尔•金在光州高丽人村有点与众不同。这不仅

是因为曾在乌兹别克斯坦是大学教授，却在这里以打零工的劳 动者身份生活，而且是因为作为第三代高丽人，他在村庄里起

到了精神支柱的作用。在高丽FM广播中，他用俄语主持一档名 为《幸福文学》的文学节目。此外，他还经常作为高丽人的代 表参加在光州和全国举办的活动。

“除了笔，我手里不曾握过其他任何东西。可是来到祖

国，我却生平第一次从事体力劳动，而且一直在做。这是因为 我的韩国语不太好，能做的事情仅此而已的缘故。自打几年前 做过小肠癌手术后，更是几乎做不了体力活了。我主要在果树 园和农场里从事种植与采摘苹果、梨、蓝莓、草莓等农作物的 工作。”

他表示，最初在工厂里工作时格外辛苦。来到韩国后的头

两年，他也曾后悔，萌生过回去的念头。但是现在他却自信地 说，遵照父亲的遗嘱回到韩国是对的。

“1990年，父亲临终前才对我讲韩国的故事，并嘱咐我

说：‘你一定要踏上祖国的土地’。”

对他来说，抽空写写诗是一种极大的乐趣。2017年2月，

他将到韩国后写的诗收集起来，出版了第一部诗集《初雪落光

列车：远东西伯利亚丝绸之路征程”活动。他在俄罗斯海参崴坐 上横贯西伯利亚的列车，追随高丽人先祖经受过的苦难足迹，

历时14天13夜，到达哈萨克斯坦的乌什托别和阿拉木图。体验 “回忆的列车”给了他各种各样的灵感。他表示，在未来出版的 第二部诗集里，将大量出现有关高丽人被强制迁居的内容。

作为诗人，他自然对语言很敏感。“自然浮现出来的语言应

州》。他因迷上飘雪的光州而写了一首诗，而这首诗的题目也

该是母语，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我却不能用韩国语写诗。虽然

地后写的，原文是俄语，与韩语译本一起出版。在启明大学俄

努力地学习韩国语。”

成为了诗集的题目。这部诗集里的35首诗都是诗人踏上韩国土 罗斯文学系教授郑莫来的建议下，诗人才鼓起勇气出版诗集。 郑教授负责将用俄语写的诗翻译成韩国语，她是在准备与高丽 人同胞相关的论文时与诗人弗拉基米尔•金结识的。

在他的诗中，诗人真实地表达了他对韩国和大自然的热

爱，以及因斯大林的强制驱逐而迁到中亚的爷爷与父母的悲欢

爱恨。在他所写的众多诗篇中，有一段格外感人肺腑：“大韩民 国哟！我们的祖国哟！请予理解/我们曾经生活在遥远的地方， 那并非是我们的错！”（选自《艰难等待的80年岁月》）

2017年夏季，他作为高丽人村的代表参加了高丽人强制迁

居80周年纪念活动委员会，与国际朝鲜民族财团主办的“回忆的

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我的韩国语进步了一些，但是我还需要更 作为大学教授，他教了三十多年的俄罗斯文学。按照55岁

退休的规定，他不得不早早离开讲台。退休后，他下定决心到 韩国去，并于2011年3月坐上了飞往韩国的飞机。紧接着妻子

和子女们也来到了韩国。目前，包括孙辈在内，他在高丽人村 已拥有十多口人的大家庭。但是，他至今还在梦想有朝一日能 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地方便是我的祖国。”在他的诗篇中满是 这样的心境。

“我的朋友们哟，在历史上的祖国的土地上/(……)我不喜

欢‘外国人’这个蔑称/因为我是高丽人，我是韩国人/无论从精神 上、良心上，还是从血统上，我都是。”（选自《中秋》）

韩国文化和艺术 51

书 评 书 介

摄影家眼中的松树世界

《韩国的松树：美学与象征》

徐在植著，160页，69.50美元，翰林(2017)

在获奖纪实摄影家徐在植的《韩国的松树：美学与象征》一书中有一 种深情的视线凝望着熟悉的韩国风景。不过，松树可不单单是风景的一部 分，它还在韩国人的生活中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在书中，作者介绍了两 种可以帮助人们更深刻地了解韩国松树的方法。 读者在欣赏曼妙多姿、间或引人敬畏的松树及其生长环境的照片的同 时，首先会有一种在令人惊艳的影像丛林中悠然漫步的感觉。在夜空下略 显轮廓的树皮凹凸不平的松树，弯弯的松树林间穿透云雾斜射进来的日 光，厚厚的雪毯下曲而不折的松树，花岗岩的山顶和绝壁上仿佛哨兵一般 孤独伫立的松树，两棵拥抱在一起为金色田野营造出绿洲的松树。这些照 片当中，只有少部分附带有关特定树木或场所的文字说明，其他大多数是 以其自身与人们交流。 读这本书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很多页的边角处都配有两三张小照片以 及关于特定的韩国文化和松树用途的简短说明。读者如果仔细研读这些附 带的内容，就会对这些松树所代表的含义有更深的理解。最不容置疑的 是，松树在韩国的建筑领域发挥了主要的作用。从房屋的框架到小巧的家 具或装饰品等物件，都需要松树提供材料。松树还出现在韩国的饮食中。 散发着松香的松饼和由松花粉制成的茶点，这些深受欢迎的传统食品就取 材于松树，韩国的风味食品松茸更是与松树的根同生共长。 松树除了具有实用的用途以外，在韩国文化中，它的象征意义也丰富 多彩。作为十种长生不老的象征物之一，松树是绘画或者瓷器等艺术形式 的常见素材。松树有时被立在村口，刻成守护村民平安的守护神长生柱，

罗秀昊 首尔大学韩语系教授

或者制成上端有飞鸟形状的祭杆。有时活的松树本身就被当成了守护神， 起到祠堂的作用。人们笃信松树具有守护的力量还体现在孩子出生时在阻 挡外界邪气的禁绳上或者在缠绕于大酱缸周围 起保护作用的绳子上挂上松枝。 或许，最有趣的是把松树几乎当做人来 看待。有的松树被过路的王封为高官，还有 的松树作为单身汉的继承人至今仍在缴纳土 地税。在佛教里，还有祭奠死去的松树鬼神 的仪式。作者在书的某处不吝笔墨地谈论松 树和人是如何的相像。对此也许我们可以这 样理解：我们试图把自己的样子投映到树木 上，这种态度不正说明了我们和树木的关系 是多么的紧密吗？ 最终此书要表达的是韩国人对松树的热 爱、敬畏和尊重。作者对上文提到的佛教仪式 加以说明，以此作为书的结尾，并且阐明自己 的目的不单单是向读者展示松树的美，更要给 予读者灵感，让大家去热爱和尊重松树。也就 是说，让人们去热爱和尊重我们共享的环境。

52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在韩国文学宝库中发现的瑰宝

《韩国现代短篇小说——〈高丽亚那〉杂志刊登作品选》 金华荣编辑，311页，10美元，首尔：韩国国际交流财团(2017)

《韩国现代短篇小说》收录了

“小说”一词对应的英语单词可能会

1994年到2016年间在《高丽亚那》杂

是“fiction”。所以，“短篇小说”、

志英文版上发表的12篇短篇小说。在

“中篇小说”、“长篇小说”可以

杂志上刊登短篇小说比刊登长篇或中

分别视为与“short fiction”、“mid-

篇更容易，因此出版这样的短篇集看

dle-length fiction”、“long fiction”相对

起来是很自然的事。但正如负责编辑

应的翻译。

工作的评论家金华荣指出的那样，尽

这本短篇集收录的短篇小说除了

管有篇幅限制，但短篇小说在上世纪

三篇写于20世纪80年代以外，大部分

韩国文学中仍然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

都是本世纪的作品。这里介绍了12位

用。从篇幅和主题复杂性的增加以及

作家，其中既包括那些对韩国文学译

在韩国文学中仍起到重要作用这一点

作颇为了解的读者所熟悉的名字，也

可以看出韩国的短篇小说与西方的短

有一些名气不大、但值得为读者所知

篇小说存在差异。

的作家。作品虽然在主题、氛围、风

英语的“novel”译成韩国语是“小说”，这个词

格上有所不同，但它们都触及到了读者熟知的事件或

的原义是“小故事”。但是和英语不同的是，在韩国

情感。这些作品是过去20年间在《高丽亚那》杂志上

语中原本没有与“short story”,“novella”, “novel”

发表的韩国最优秀的短篇小说的代表，将把能在韩国

对应的词汇，仅用“小说”一词来翻译。更准确地与

文学丰富的宝库中发现的又一块瑰宝呈现给读者。

令人怀念往昔的伽倻琴合奏团的融合音乐

《乡愁》

淑明伽倻琴合奏团，MP3专辑，9.49美元，首尔：LOEN娱乐(2017)

《乡愁》是淑明伽倻琴合奏团的

琴，还有中提琴。主要的管乐器是

第九张音乐室专辑，该乐团创立于 1999年，是世界上创立最早的伽倻琴

六孔竹笛大笒和双簧管。 nostalgia: 鄕愁

专辑与它的标题非常相配，收录

合奏团。合奏团一年演出100场次以

了深受人们喜爱的韩国和西方的乐

上，致力于把韩国和西方音乐的旋律

曲。两个版本的《斯卡布罗集市 》

结合起来，用韩国的传统乐器和为世

(用大笒演奏一遍，用奚琴再演奏一

界观众所熟知的乐器来合奏，以拓宽

遍)展现了典型的“乡愁”主题，歌

伽倻琴音乐的艺术范围。

厅里的保留曲目《我的路》和根据德

伽倻琴是众所周知的韩国传统 乐器，它的得名源于6世纪前后，伽

沃夏克《新世界交响曲》第二乐章改 编的《思故乡》也是如此。可能对于

倻联盟中某个国家的国王在中国乐器的基础上发明了

外国观众来说，韩国歌曲并没有那么耳熟能详，即便如

此琴。无论伽倻琴如何起源，它一直都是韩国音乐的

此，这些歌曲仍可以引发回忆，产生反响。特别是最长

主要乐器。作为弦乐器，它有12根弦，放平以后，用

的曲子《散调》，为适应现代舞台而把传统的旋律进行

手指来弹拨演奏。合奏团的主乐器是伽倻琴，有时也

重新编曲，强烈而洋溢着生机。

和韩国及西方的其他弦乐器或管乐器一起演奏。有代 表性的弦乐器有长颈二弦并使用马毛琴弓来演奏的奚

通过真正意义上的音乐融合，《乡愁》既展现了 伽倻琴优美的旋律。(王君湘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53

情自远方

初识韩国—— 在梨花任教的那些日子 李红印 ı 北京大学/梨花女子大学教授

“梨

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

成了挑战。一日信步来到一家专做牛肉汤和冷面的餐

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

馆，指着墙上张贴的图片，问在店里打工的中国学生

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服务员，这红红的牛肉汤辣得厉害不？姑娘说，嗯，

这是京剧《梨花颂》里的唱词，非常美，很喜欢！人

比较辣！如果吃不惯，可以点冷面，也不错。我在国

生如戏，戏如人生，真没想到在自己人生走过半百之

内一般不大能吃辣的，于是就点了冷面。那时天还

际，还又听着“梨花开、梨花落”的唱段来到了韩

热，想着吃冷面正好。很快服务员就端上了一大碗冷

国，来到一个叫“梨花”的大学任教，Amazing！

面，我一看愣住了，真是“冷”面呀！碗里的汤都

2017年9月，我应邀来到韩国梨花女子大学，担任梨

冻成冰碴了，原来这冷面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没

花女子大学外国语教育特殊大学院与北京大学对外汉语

办法，自己点的餐，含泪也要吃下，于是硬着头皮拿

教育学院联合举办的汉语国际教育硕士项目的中方任课

起筷子搅着冰碴开始吃这冷得不能再冷的冷面。第二

教师，教授国际汉语听说教学法、国际汉语教材研究和

天不甘心，又来这里试吃牛肉汤，不一会儿，一大碗

国际汉语语言学概论等课程，从此开始了自己在韩国为

红红的牛肉汤加米饭就端上来了。我拿起筷子和勺开

期一年的教学和生活新阶段。有人说，要真正了解一个

吃，哇！好辣！我边吃边冒汗，未等吃完已是浑身大

国家、了解一种文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国家住上

汗。冷面和牛肉汤，“冰火两重天”呀！没想到，刚

一段时间，用眼去看，用心去感。在梨花任教的这半年

到韩国就吃到了这样“刻骨铭心”的韩餐。经历了这

里，时光虽短，感念颇多，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很大

次跨饮食文化交际的“下马威”后，不曾想我后面竟

程度上更新了我对韩国的原有认识。

慢慢能吃辣的了，也习惯吃饭时喝冰水了，从此，我

韩国梨花女子大学是一所教会学校，校园依山而

的中国胃开始“韩化”了。

建，校园小路上上下下、曲曲折折，兜兜转转，煞有

熟悉周边环境后，我也有了自己喜欢和常去的餐

情趣。校园里既有西方教堂式建筑又有现代风格的玻

馆。我常去一家招牌上写着汉字“家”的韩餐馆，这

璃幕墙时尚教学楼；校园山上，植被繁多，草木繁

里的饭菜都好吃，我很喜欢；来这里吃饭的很多都是

茂；秋日里，红了枫叶，黄了银杏，美艳妖娆。教学

中国学生、东南亚学生等，食客络绎不绝，生意非常

之余，晚风沉醉，在校园里走一走，起起伏伏的山路

好。我也喜欢吃披萨，经常去隐藏在一条横向街道里

上，宛若画中游。每于此，我都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喊

的披萨专卖店，这家店门面很小，里面仅能放下三四

道：梨花，我来了！

张小桌子，几个年轻店员每天都快乐的忙碌着，披萨

1．吃饭，跨文化交际的第一关

犹记得，初到梨花，尚未熟悉环境，每天吃饭便

54 KOREANA 春季号 2018

现烤现买，味道正宗，食客如云。 如果说梨花校园内是美丽和幽静的，那么梨花校 园正门外则是热闹和吸引人的。这里有各种风味的餐

房间里准备吃的了么？晚上下课，也会微信提醒，外 面冷，注意别感冒；下雪了，会马上提醒路上滑要注 意等等。课间休息时，学生也会去小卖部买些吃的喝 的，给老师也带一瓶饮料或一个小水果、一块小点心 等，并说这是新鲜果汁、维C丰富，对身体好，老师 喝一点，吃一点，休息一下吧。每到此刻，我都感受 到一股暖暖的“韩流”流遍全身。 3．走出去，感受一个真实的首尔

在梨花的教学渐次展开，在梨花附近吃饭的问

题也逐渐解决，找到了自己喜欢去的餐馆，与学生 老师也都熟悉起来，看到学生求知的眼神，听懂后 2011年赴埃及开罗大学孔子学院培训期间参观时留影

欣喜的面容，自己也从心底里高兴。在梨花教学生 活时间过半时，我也有想乘坐地铁乃至火车“走出 去”看看的冲动。之前还不会坐地铁到更远的地

馆、咖啡厅、面包房、24小时便利店、小吃摊儿、化

方，还不熟悉梨花之外首尔其他地方。终于这一天

妆品店、时装鞋帽摊位等；中午晚上就餐时间、周末

来到了，在韩国学生的指导下，我手机下载了一款

闲暇时候，学生老师、游人顾客，徜徉其间，流连忘

有中文的韩国首尔地铁交通图，可以选择起点和终

返。在这里你可以吃到地道的韩国饭菜如大酱汤、泡

点，然后自动计算票价和换乘路线等，十分方便。

菜汤、辣豆腐汤、石锅拌饭、冷面、生蚝切面、炒年

于是某一天我终于坐上地铁远行了一次，去了建国

糕、烤肉等，也可以吃到生鱼片、饭团等日本料理，

大学看望一个中国老师，后来有多次去了弘大、大

还可以吃到蒸饺炸饺、炒饭炒菜、麻辣烫、手抓饼等

林、明洞等地。这一坐便一发不可收，感觉韩国地

中国饭菜，还能吃到地道的冬阴汤泰餐、牛肉米粉越

铁太方便了，地铁里指示牌十分清楚，各类标示应

南饭等。区域不很大的梨花正门外街区，大大小小，

有尽有，一个初来韩国坐地铁的游客绝不用担心迷

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众多餐馆、商店，成为

路，只要注意看站牌和站内路线标志，一定能顺利

梨花师生、外来游客吃饭、喝咖啡、逛商店、摊上扫

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货的最佳去处。 2．交往，感受关怀文化

4．初识韩国，需要了解的还有很多

在梨花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半年过去

我每周二、三、四晚上给在职汉语国际硕士生上

了。回顾这半年的教学和生活，拉拉杂杂记录如上，

课，教三个班三门硕士专业课程，一门是必修，两门

聊做我在梨花任教的“流水账”，也权且是我初识韩

是选修，这样就有机会与比较多的同学接触，指导她

国的见证吧。此时，耳畔仿佛又响起“梨花开，春带

们学习，也近距离感受到了普通韩国人的待人接物与

雨，梨花落，春入泥”的京剧唱段，此生有幸，与韩

文化习俗。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人际之间相互问候的

国相识；今生有缘，与梨花为伴。梨花是美丽的，首

“关怀文化”。在国内，我们对外汉语教师给外国学

尔的街区是整洁的；首尔的地铁更是便利的、标示

生讲授汉语和文化时，常说汉语文化是一种家常式的

也是清楚的。大街小巷，商店林林总总，人群川流

关怀文化，年长的会关怀年轻的，老师会关怀学生，

不息，出出入入，走走停停，却都有礼有序，不争不

常说“天儿冷了，多穿点儿，别感冒了”“多吃点，

抢。虽然是初识韩国，但短短半年竟使我感到自己像

别饿着”等等。这种问候西方学生一般很不习惯，总

个老熟客一样，对韩国的饮食、环境、风俗以及浸润

觉得中国人、中国老师把自己当成孩子来对待，有时

在日常生活中的点滴文化，都这么快就比较适应了。

还不高兴，但中国觉得这样才更有人情味。来到梨

看来我真的在最短的时间里克服了文化震荡，较顺利

花开始上一段课后，我发现其实韩国也是这样的关怀

地度过了跨文化交际的艰难期。不过我心里知道，这

文化。这里的韩国同事、老师学生都很关心我，经常

仅仅是开始，初识之后，需要深入了解的还有很多，

询问我一个人生活怎么样呀，吃得惯么？周末节假日

且行且珍惜吧。 韩国文化和艺术 55

平凡的一天

二十年如一日

凌晨开门的米糕店 离拂晓还有两小时左右，米糕店已是灯火通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所以，做米糕 店老板必须足够勤快。我见到一对在首尔一个不大起眼的住宅小区经营了二十多年 米糕店的夫妻，一起追溯了他们夜以继日辛苦劳作的过去。 金兴淑 ı 诗人 何志权 ı 摄影家

金

到晚上10点多，但我们的店位于住宅区，所以天一黑基本就没有客人了。”

过得艰辛。与米糕结缘后，虽然也很辛

金材恩的小本子里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订单和送货日期、送货时间等。

苦，但过得非常幸福。她打心里感激米

米糕店的活儿都不能当天结束。昨天开始，今天才能结束。今天开始，明天才

糕，因为米糕不仅给她带来了经济上的

能结束。今天做的米糕需要昨天开始做好准备，明天要做的米糕需要今天提前

富裕，还使她重新找回了爱情。

淘米、泡米。每天下班之前都得确认好明天的订单，根据订单准备好相应的红

材恩的人生因与米糕 结缘而完全改变。以 前，她辛苦工作，日子

她的丰年米糕店位于首尔老城区南 加佐洞，从明知大学后门走路只需5分 钟。她和她的丈夫吴世英每天从早到 晚都在这里忙碌着，制作各式各样的 米糕。 “上班时间吗？有时凌晨2点、3点、

米糕里不添加防腐剂或保鲜剂，所以做好就得尽快配送，如果有一早的订 单，凌晨就得开始工作了。

豆、黄豆等配料。

寺庙和教会是大客户

开门进店后，首先要启动蒸米糕的锅炉，然后把昨天泡好的大米放到舂米

机里去壳捣碎。在十来坪左右的丰年米糕店里放着三台舂米机。舂好的大米面 放入粉碎机里细磨，再把磨好的面粉放进不锈钢蒸屉后放到蒸笼里蒸。

4点……，每天都不一样。每天上班时间

尽管种类有所不同，但做米糕一般需要10-15分钟。米糕的种类有米糕

要根据订单来定。不管早上几点上的班，

条、甑糕、打糕、营养糯米糕、苎麻松饼、豆沙半月糕等，多到很难一一罗

晚上7点左右就收工。位于地铁站附近或

列。其中，丰年米糕店的招牌是糯米甑糕。为做糯米甑糕，每天要煮两斗（16

市中心等流动人口较多的米糕店一般营业

公斤）红豆。预定的米糕一般由丈夫吴世英负责送货，其他的一般挑选几种装

56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到快餐盒里，摆在窗前货架上销售。 “就像所有饮食一样，决定米糕味道的关键是选用好食材。我姐姐在全罗 北道益山，她自己种植大米、红豆、黄豆等农作物，我这里的食材基本上都

丰年米糕店位于首尔南加佐洞，女主人金材恩把装 有少量米糕的包装盒摆放在柜台前。住宅区里的居 民，包括学生和老人，会买走这些包装好的米糕， 很多人会因此而预定米糕。

是从那里送来的。现在的客人都很挑嘴，如果用不好的食材，一吃就能吃出 来。” 丰收店最大的客户是附近的寺庙和教会。位于离米糕店骑摩托车大约10分 钟距离的白莲寺，建于8世纪统一新罗景德王时期，因为历史悠久，每年举办 的各类活动也很多。寺庙主要预定黄豆面打糕和隔层放上绿豆或红豆后层层叠 起蒸成的大米面祭祀甑糕。教会则是根据不同人的口味，预定各式各样的米 糕。金材恩没有特殊的宗教信仰，但因主要客户是宗教机构，所以她常怀感恩 之心。 用快餐盒包装的米糕，主要用于推销和宣传。在品尝小包装米糕后前来预 定的人越来越多，二十多年以来老客户就逐渐多了起来。从前预订和零售销售 比例为6：4，现在已达到9:1。或许是因为店面在小区内，来买小包装米糕的 客户群很多样，有学生、家庭主妇、老人等，客人来店的时间也不固定。年轻 人更青睐甜的芝麻米糕，上了年纪的客人喜欢购买清淡的甑糕或打糕。过年的 时候，最畅销的是切成椭圆形的用来做汤的米糕片。刚开米糕店的时候，很多

韩国文化和艺术 57

她现在的愿望只有 两个，一是房东不 再提高房租，二是 即使她歇手不干了， 丰年米糕店也不会 就此消失。

人提着大米过来做米糕，现在都是买现成的米糕。

从打印店到米糕店

朝鲜半岛食用米糕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原始农耕时期。不单是韩国，中国、

日本也都制作米糕。中国主要使用小麦粉，日本主要使用糯米粉，韩国则使用 大米粉。韩国的米糕在农业技术和烹饪加工比较发达的朝鲜王朝时期得到快速 发展，种类和味道变得更加丰富和多样。今天韩国人的米糕基本延用朝鲜王朝 时期的制作方法。 韩国的米糕根据制作方法分为“甑饼”、“捣饼”、“煎饼”、“团子” 等。“甑饼”是指白米甑糕或红豆甑糕等蒸出来的米糕。“捣饼”是指打糕等 在案板或捣桶里敲打出的米糕。“煎饼”又称“花煎”，是指在面粉中加入水 和成面糊，然后用油煎炸出的米糕。“团子”又称“琼团”，是在糯米粉或黏 高粱粉加入水和面揉成栗子大小的面团，放进沸水里煮熟后裹上黄豆粉等各种 谷物粉的米糕。 据12世纪编写的史籍《三国史记》记载，当时已有 “捣饼”。13世纪编写 的《三国遗事》里有把米糕用作祭物的内容。即便到了现代，米糕仍是很多家 庭祭祀、周岁宴、生日宴时必备的传统饮食。特别是大年初一早上，很多家庭 都要吃用米糕片和肉汤做的米糕汤。中秋则吃松饼，就是用刚收获的大米磨出 大米粉，和面，捏成月亮形状，放进芝麻、黄豆、栗子等馅儿，最后与松叶一 起蒸熟。30多年以前，基本都是自己家里做米糕，现在大部分人到米糕店买现 成的米糕。20世纪80年代，大多数人在结婚仪式后用米糕答谢嘉宾。近年来答 谢礼品种类越来越丰富。 “米糕的消费确实减少了。以前结婚时，米糕是不可缺少的食品，但现在 婚礼时很少吃米糕了。以前百日宴和周岁宴时必备的白米甑糕或高粱豆沙甑 糕，现在的年轻父母都很少做了，偶尔有一些奶奶在孙子周岁宴时做一些。” 金材恩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那个时候米糕是人气很高的特色食品，她自 己倒不是很喜欢吃。金材恩在全州上完初中后来到首尔，比同龄的孩子晚上 了高中。高二在一家打印店做兼职时经人介绍认识了另一家打印店的职员吴世 英。他们结婚时，金材恩25岁，吴世英30岁。虽然结了婚，但金材恩无法做到 喜欢和尊重她的丈夫。因为丈夫做打印店生意两度失败，还一直酗酒。 他们位于钟路的打印店苦苦支撑时，接邻的米糕店却生意红火。随着电脑 的普及，打印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于是，丈夫吴世英每周末都去米糕店帮 忙，最后干脆关掉打印店，集中精力学起了做米糕。没过多久，那家米糕店搬 到了另外一个小区。吴世英已经完全迷上米糕，那家米糕店就是他的米糕学 校。他每天凌晨骑一个小时的摩托车到店里上班，直到半夜才回家。那期间， 金材恩做些家政等工作补贴家用。两年后，1999年8月，夫妻俩借钱盘下了南 加佐洞的这家丰年磨米坊，开了丰年米糕店。金材恩成为了丈夫的得意弟子和 合伙人。

5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2

1. 用放进黄豆粉或红豆粉等馅料做出半月形状的 豆沙半月糕，因味道甜香而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2. 米糕店的男主人吴世英主要负责预定米糕的配 送。

1

3

3. 把蒸好的大米粉放进机器里压出长圆条，这种 白色米糕条是几乎所有米糕店必供的。因为不管 是在春节期间还是平时，很多家庭用斜切成片状 或段状的米糕条做年糕汤或炒米糕。

重新认识自己的丈夫

“回顾这二十年，虽然一次订购的量减少了，但整体的销售还是增长了，

可以说我们的客户是增加的。” 夫妻俩已经还清了债务，金材恩也爱上了米糕。他们的两个女儿也都大学 毕业了。大女儿已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二女儿学的是现代舞，现在当舞蹈老 师。金材恩认为米糕是她“人生的恩人”，最重要的原因是米糕使她开始尊敬 她的丈夫。 “他心里想的不是赚钱，一心想的都是米糕。全心全意只想着怎样才能做 出更加美味的米糕。所以，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位艺术家。刚开始我不是很瞧得 起他，但现在他越来越让人尊敬。” 金材恩身材矮小，也不算强健，但自从当了丰年米糕店老板后，这二十年 来一直陪伴着一心一意做米糕的丈夫，从来没有请过一天假。她现在的愿望只 有两个，一是房东不再提高房租，二是即使她歇手不干了，丰年米糕店也不会 就此消失。金材恩因米糕而得到了幸福，但她说，“做米糕还是太辛苦，我想 再干五年就不做了，好好休息。”虽然向大女儿和女婿旁敲侧击地问过接手米 糕店的事情，但因为太辛苦，所以也不好强求他们。金材恩是否真的能离开米 糕店，她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确定。 “人生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文丽华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59

娱乐

知的卓越演技的肯定，也是对她出演的电 影《我能说》的一种声援。

将换工传统恰当地再现到现代

《我能说》

在“应该说”和“能说”之间

在2007年美国众议院表决《日军慰安

妇道歉法案(HR121)》前夕，慰安妇受害者 李容洙奶奶在听证会上陈述了证言。《我 能说》这部电影就是以这个故事为基础制 作而成的。证言陈述结束之后，美国众议 院大会通过了要求日本政府对日军慰安妇 问题做出正式承认和道歉、履行历史责任 的决议案。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军在韩国、中

慰安妇这个沉重题材的电影能获得大众化的成功吗？金贤锡导演的电影 《我能说》在上映前，很多人都表示怀疑。但是，这部电影累计观影人数 达到330万，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也获得了记者和影评人的高评分。

国、东南亚等占领区以强征、绑架或诱骗

2

世。迄今为止，日本政府尚未就对女性犯

宋亨国 ı 电影评论家

等方式将年轻女性带走，作为性奴隶进行 剥削。据说人数足有20万，受害者大多数 是年轻的韩国女性。目前，在韩国政府部 门登记的“慰安妇受害者”中仅有32人在 下的战争罪行做出承认和正式道歉。 《我能说》是2014年由性别平等与家 庭事务部主办、希杰文化财团承办的“日

017年末，在韩国各种电影颁奖

女电影人奖，令人目不暇接。电影专刊

军慰安妇受害者剧本策划案征文”的入选

典礼上，颁给女演员的所有重

《Cine21》由26名记者和影评人选出的年

作品，一些年轻明星由于担心日本粉丝抗

要奖项几乎都由罗文姬获得。

度女演员也是她。

议而拒绝出演该片，因此这部电影在选角

青龙电影奖最佳女演员奖、韩国电影评论

韩国电影界对这位出道57年的77岁女

和制作方面遇到了困难。之后，曾因出演

家协会奖最佳女演员奖、导演选择奖最佳

演员给予了几乎毫无异议的支持。这位老

李勇周导演的电影《建筑学概论》而闻名

女演员奖、韩国电影制作人协会奖最佳女

演员在电影和电视剧中大多担任配角，一

的演员李帝勋在2017年初决定加入，该片

演员奖、国际特赦组织特别奖，还有年度

时之间涌来的赞誉不仅是对她早已广为人

才正式开拍。

60 KOREANA 春季号 2018

真正难以言说的是，她们被当做殖 民者的性奴隶，遭受剥削的不堪回 首的惨痛经历。玉芬奶奶说出“好 的，我能说(Yes, I can speak)” 这句话用了60年的时间。

尚未解决的历史性难题放大为今天的普遍 性社会问题，由此引起了观众的共鸣。

电影提供的痛苦消除法

在这部电影中，多个人物感受到的愧

疚都表现为道歉。其中，有朴主任和市场 商贩，有努力想忘掉姐姐的弟弟，因为姐 姐有着无法启齿的过去，还有众多的美议 会议员们，他们都向玉芬奶奶致以诚挚的 歉意。这些道歉无疑是慰安妇受害奶奶们 从施害者那里理应得的。在剧中的听证会 上，玉芬奶奶向日本当局说了以下一句

罗文姬在两年前就拿到了剧本。她在剧 中扮演的罗玉芬奶奶是一个在20年间向区政

知道和了解后的愧疚

如果说两个主人公的合作是“换

话，道出了受害者们的心声。 “对不起，这有那么难说吗？（I am sorry, is that so hard）”

府进行8000次投诉的“投诉王”。从小区的

工”，那么小区市场商贩之间形成的共识

真正难以言说的是，她们被当做殖民

防范灯故障到商家改建，没有她不管的。

则可以比做“换工互助组”。“换工互助

者的性奴隶，遭受剥削的不堪回首的惨痛

所以，区政府职员都叫她“鬼怪奶奶”。

组”是指互帮互助的邻居们聚在一起形成

经历。玉芬奶奶说出“好的，我能说(Yes, I

小区居民也说她是招人烦的老太太。李帝

稍大单位的地区共同体。过去，人们经常

can speak)”这句话用了60年的时间。

勋扮演的区政府新职员朴民载主任被指派

通过这样的合作来完成需要大量人力的农

这部电影的制作公司“明电影”的

负责处理玉芬奶奶的投诉，二人之间超越

活。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电影里的市场商

总裁沈载明在投给月刊《G Q》的文章

年龄差距的友情故事就此展开。玉芬奶奶

贩是这部电影的第三个主人公。在市场里

中写道：“我感到自豪的，影片不是

不知为何缠着朴主任让他教自己学英语，

独自经营补衣店的玉芬奶奶和周围的女性

展示暴力与痛苦的电影视角，而是完

一直回避此事的朴主任最终妥协，让玉芬

商贩之间的姐妹情使电影更为丰满。

整刻画出在自我意识主导下发生改变

奶奶给他相依为命的弟弟做饭。

在这里，观众应留意的是，玉芬奶奶

和采取行动的主动的女性。”也就是

在韩国，从过去的农耕时代就有

曾是慰安妇受害者这一事实是在电影后半

说，这部电影的核心不是“由第三方

“换工互助（PumAsi）”的传统。这里

段才呈现的。在那之前，电影都聚焦在以

展现”，而是“自己主动说”。即，

的“P u m”指的是“在做某事时需要花

玉芬奶奶为代表的区政府职员以及市场商

重要的不是埋葬并忘掉痛苦，而是将

费的力气或辛苦”，即劳动力的意思。

贩的琐碎日常上。周围的人们不太喜欢这

其公开，寻求共鸣。

“Asi”是指“在接受别人帮助之前，先

个对小区所有事情都要管的玉芬奶奶。之

不久前，好莱坞制作大亨哈维•韦恩

帮对方干活”的意思。韩国人从农活到

后，随着玉芬奶奶曾是慰安妇受害者以及

斯坦因多名女演员陆续指控其性骚扰而退

家务活、看孩子等事情都与邻居交换必

学英语的目的也与此相关的事实被知晓，

出了电影界。从中东戴面纱的女性到好莱

要的劳动力，通过“换工”弥补不足的

朴主任自不必说，小区的所有人都感到十

坞的明星女演员，很多人因为自己是女性

人手。在世界各个地区，以多种方式流

分愧疚。由于不明真相而产生的误会和憎

而不得不保持沉默。女性的“被迫沉默”

传下来的邻里之间的合作体系也是牢固

恶都变为了愧疚。

在道貌岸然的文明社会里，在看似公正严

维系地区共同体的基础。在《我能说》

电影通过这样的内容抛出了一个更大的

明的职场里，在我们看似平静的周边环境

中，罗奶奶和朴主任的合作可以说是将

问题。在复杂的现代社会中，有多少是由

里，日复一日地存在着。像玉芬奶奶那

这样的“换工”传统恰当地再现到了现

于不明真相而产生的误会呢？在这中间，

样，打破沉默，将事实告诉不知情的人

代。而且老一代和年轻一代之间，一方

我们对于不太了解的人，下了多少草率的

们，从懂得心怀愧疚的人们那里获得支

给另一方做饭，另一方用教英语来“换

判断呢？在面都没见过的网络世界里，由

持，这才是将埋在沉默中的痛苦彻底消除

工”，这样的剧情设计在面对老龄化社

于误会而产生的憎恶又是能够多么轻易地

的道路。也许这就是《我能说》所表达的

会的当下更加具有意义。

蔓延开了呢？……这部电影将慰安妇这一

吧。（孙鹤云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1

话说食材

各不相同的

马铃薯故事

妇女们正在江原道太白的 一块马铃薯地里挖马铃 薯。江原道是韩国最大的 马铃薯种植地，此地多 山，马铃薯一般从6月下 旬到8月底收获。 ⓒ TOPIC

62 KOREANA 春季号 2018

马铃薯营养丰富，品种多，对于韩国人来说，它既可以用来代替主食，也 可以作为一种菜肴和零食享用。原产于南美的马铃薯在经过欧洲和中国后 于19世纪初传到朝鲜半岛，后来成为主要作物，本文将回顾这一过程的历 史和意义。 郑载勋 ı 药剂师、美食作家

粗

糙鄙陋，构图也不符合

钙、镁、锰等矿物质以及叶酸、维生素

怎样吃更能鲜明地体现一个国家的饮食文

人体比例，像是一幅漫

B1、B6等多种营养元素和膳食纤维。特别

化。尽管欧洲人和韩国人都把马铃薯作为 食物，但双方的食用方式却大相径庭。

画，这就是文森特•梵

是马铃薯当中的维生素C，虽然含量低于

高的作品——《吃马铃薯的人》。这部作

水果，但如果作为主食食用，含量足够预

品在刚刚创作问世的时候，虽然没有引起

防坏血病。在维生素还远没有被发现的18

反响，但在追随米勒以穷困农夫的淳朴生

世纪，欧洲各国政府和学者就已经了解了

活为重要创作素材的梵高自己看来，这幅

土豆的营养价值。有“马铃薯国王”之称

图用马铃薯来制作面包。与他们不同，现

画是他最早的代表作。

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和积极促进马铃

代韩国人的马铃薯消费以是否搭配传统的

薯在法国种植的安托万•帕尔芒捷是当时

主食——米饭为标准分为两类。在韩国人

为推广马铃薯作出贡献的代表性人物。

的认知里，一类马铃薯可以代替米饭，另

小麦、大米、大麦有时候是不够诚实 的。在地里播下种子，苗长大后抽穗。秋

以米饭为中心的马铃薯消费

在面包是主食的时代，欧洲人曾经试

收季节，金黄色的谷物挡住了滋养哺育它

但在当时，农民对这种新食物持有戒

一类马铃薯则作为菜肴和米饭一起食用。

们的土地。与之相反，马铃薯是诚实的。

心，抵制食用。甚至有人会拒绝触碰它，

在粮食珍贵的年代，韩国人经常用蒸或煮

它在地下生根发芽，最终也从地下收获。

因为他们认为马铃薯会引起结核、麻风、

的马铃薯来代替米饭，特别是在地理环境

围坐在一盏小灯下吃马铃薯的农民因此看

霍乱等疾病。再加上马铃薯无法制成面

难以种植水稻的江原道，当地人大量种植

起来是那般真实。他们的手指关节因为劳

包，这更是加深了人们对马铃薯的偏见。

土豆。因此，如果现在去江原道旅游，仍

作而变得粗糙壮实，脸色暗黄，就像那没

在经过了大量的努力和漫长的时间之后，

然能够看到土豆丸、土豆糕等用马铃薯做

有剥皮的马铃薯一样。所以，他们有资格

欧洲农民才懂得了马铃薯的价值并把它作

成的特色食品。

吃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泥土味道的马铃薯。

为一种主要作物种植。在那一过程中，为

但现在，马铃薯更多的是被做成菜，

饥荒问题的解决带来了转机。自那之后，

搭配米饭一起食用。无论是放入调料酱油

马铃薯被迅速推广开来。

后熬出的“酱土豆”，还是和猪脊骨、各

虽然在梵高的画笔下，吃马铃薯的人 表情圣洁又愉快，但在16世纪，当马铃薯 从南美安第斯山区传到欧洲时，一开始它

马铃薯在19世纪初进入朝鲜半岛，当

种蔬菜一起炖成的“脊骨土豆汤”，亦或

并没有受到农民的欢迎。就像梵高的作品

时是由来找山参的清朝人作为粮食带过来

是在大酱汤、辣椒酱汤里放入马铃薯，其

一直到后世才被认可一样，马铃薯也是在

的。法国美食家让•布里亚-萨瓦兰的那句

共同点都是马铃薯要和米饭一起吃。将炒

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才被广泛种植，

名言“告诉我你吃什么，我就会告诉你你

土豆丝叫做“土豆拌菜”也是出于同样的

进而受到人们的青睐。

是什么样的人”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这

原因。本来，拌菜指的是将人能够吃的

句话在他的那个时代很有说服力，因为在

草、树叶等煮、炒或加调料凉拌做成的

饥荒促进了马铃薯的推广

当时贫困的下层农民和富有的上层贵族的

菜。但是，马铃薯的茎和叶无法做成拌

马铃薯是一种营养丰富的食物。马铃

饮食有着明显区别，身份和阶层决定了一

菜。因为马铃薯是一种茄科植物，它绿

薯富含碳水化合物，食用它还可以摄入

个人所能够享用的食物。但比起吃什么，

色的茎和芽内含有一种叫做茄碱的有毒物 韩国文化和艺术 63

在面包是主食的时代，欧洲人曾经试图用马铃薯来 制作面包。与他们不同，现代韩国人的马铃薯消费 以是否搭配传统的主食——米饭为标准分为两类。 在韩国人的认知里， 一类马铃薯可以代替米饭 ， 另一类马铃薯则作为菜肴和米饭一起食用。

质，会引起腹泻、呕吐、腹痛，严重时会

来说却是有用的成分，因为野生马铃薯产

导致出现幻觉、瘫痪甚至死亡。即便是这

生的两种叫做龙葵素和索马甜的毒性物质

样，它依然被称做“土豆拌菜”，这大概

能够保护马铃薯免受细菌、真菌和动物的

是因为它同其他的素菜一样，是和米饭一

攻击。

起吃的缘故吧。

从南美安第斯山地传入的马铃薯营养价 值高，含有丰富的碳水化合物、无机 物、叶酸、维生素和膳食纤维。值得一 提的是，即便是高温煮熟，马铃薯中的 维生素C也不会被轻易破坏。

64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很久以前，安第斯人就通过育种来降

我们应该避免食用变绿的马铃薯也是

低野生马铃薯的毒性并将其作为农作物

同样的原因。当马铃薯有破损或是暴露在

种植，从而让包括我们在内的世界许多地

阳光下时，里面的叶绿素会使马铃薯变绿

区的人们得以享受到这珍贵的地下茎。同

并产生毒性生物碱。即使加热也不能清除

时，他们也发现，将马铃薯和泥土一同食

马铃薯芽当中的毒性物质，所以食用马铃

用会降低马铃薯当中毒性物质的危害。加

薯的时候必须要把变绿的部分去除干净。

拿大麦吉尔大学营养学教授蒂莫西•琼斯

尽管马铃薯的毒性对人有害，但对其自身

对此解释道，“安第斯山区的土壤中确实

有一种能够和马铃薯当中的天然毒性物质 结合进而减弱其毒性的物质。” 安第斯人有一种叫做“丘纽”的冷冻 风干马铃薯。这也是他们用以减弱马铃 薯毒性的一种方法，晚上利用海拔3500 米高原地带的冷空气冷冻马铃薯，白天 再将马铃薯放在炽热的太阳光下暴晒使 其水分蒸发，从而达到长久保存马铃薯 的目的。据说被这样加工过的马铃薯足 可以保存20年。这种可长期保存的“丘 纽”也使8世纪前印加帝国拥有了镇压周 边地区和管理国家的军事力量。同时， 作为存粮，“丘纽”也可以在收成不好 的年月里抵御饥荒。 但是，在食材漂洋过海从地球一侧来

1

到另一侧的时候，很少有加工料理方式也 一起远渡重洋的情况。马铃薯经西班牙和 意大利传到爱尔兰，情况也是如此。

多样品种，多样味道

假如南美人制作“丘纽”的技术也随

之传到爱尔兰，那么当19世纪中叶致病疫 霉来袭时，大概就不会有人口减半这样的 悲剧发生。但是，爱尔兰人引入的仅仅是 马铃薯本身。更糟糕的是，传到爱尔兰的 马铃薯仅仅是“拉佩斯”这一个单一品 种，这导致全国所有的马铃薯遗传结构都 是完全一样的。这一品种很容易患致病疫 霉，仅这一种传染病就在两年内使全国 90%的马铃薯腐烂。这在马铃薯的原产地

2

安第斯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那里的人 们为了能够享用不同味道而培育了许多品 种的马铃薯。

分为两类。一类是“粉质或面马铃薯”，

1995年进行的一项研究调查显示，秘

这种马铃薯淀粉含量高，熟透之后口感

鲁各山区栽培的马铃薯平均有10.6种，在

细腻绵软。还有一类是“粘质或脆马铃

位于利马的国际马铃薯中心里保存着大约

薯”，由于淀粉含量相对较低，水分高，

五千多种马铃薯的种子。正是得益于此，

这种马铃薯即使在做熟之后口感也会比较

曾发生在爱尔兰的灾难不太可能在世界范

硬。多年来，韩国马铃薯消费主要倾向于

围内上演。现如今，马铃薯成为仅次于大

“酥蜜马铃薯”，这种马铃薯融合了前面

米和小麦的排名第三的重要作物，每天有

所提到的两种马铃薯的特质。但是最近，

超过十亿人口在消费马铃薯。我们真的是

越来越多的人主张食用不同品种和不同味

难以回报安第斯人给予我们的恩惠。

道的马铃薯。这意味着，在食用马铃薯

如今，韩国种植的马铃薯有30多种。 一般来说，烹饪之后根据口感可以大致地

1. 用擦菜板将马铃薯擦碎，然后放入铸 铁鏊子煎出来的焦黄色土豆饼既是受欢迎 的下酒菜，也是很不错的零食。韩国人一 般只用擦碎的马铃薯做土豆饼，但是在江 原道，不同地区的人会选择放入少量韭 菜、胡萝卜、洋葱和蘑菇等蔬菜一起煎土 豆饼。 2. 将马铃薯淀粉和成团，包入绿豆馅蒸 熟做出来的土豆糕是多山的江原道地区的 特色美食，味道清淡，口感软糯而筋道。

问题上，韩国人开始学习原产地居民的智 慧。（金菊花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5

生活方式

垂钓

为何会成为

大众休闲活动？

66 KOREANA 春季号 2018

我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 亲就教我怎么抛线收线 以及挂蚯蚓和鱼饵的

技巧。

“鱼一旦咬钩，鱼漂就会上下轻微跳 动。如果鱼漂猛地沉入水中或者上顶平躺 在水面上就要迅速提竿。” 然而初学时等了许久，鱼儿也不咬 钩。但就在你有些厌倦而走神的那一瞬 间，鱼漂猛地沉入了水中，那一刻好像灵 魂脱壳，心跳加速，鱼儿在空中的扑腾， 一种快感沿着鱼竿传到手上。是一条巴掌 大小的麦穗鱼。 “现在你也爱上钓鱼了！”父亲 说到。 如果父亲的意图就是让儿子体会到垂 钓的魅力，并沉醉于其中的话，那么他成 功了。因为从那以后，每当有空暇，我都 会跑去湖边、海边垂钓。

垂钓的由来

垂钓的历史可追溯到新石器时期。

1982年在江原道襄阳郡选阳面鳌山里的湖 边出土了一批造型奇特的石器，其形状与 现代鱼钩十分接近。这批文物证明，早在 4500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就已 用简单的垂钓装备钓鱼。 关于垂钓的相关文献记载最早可见于 《三国史记》和《三国遗事》，其中有新 罗第四代君主昔脱解王“垂钓得鱼，用以 供母”的记载。虽然此后的重要文献中并 © gettyimagesBank

垂钓是一种新“治愈系爱好”， 也许是这个缘故，垂钓爱好者正 在激增。

一直以来深受中老年男性推崇，但又被主妇们诟病的已婚男士的周末休闲 活动——垂钓近来备受瞩目。主要原因在于民众对体验式休闲活动的兴趣 大大提升，此外各种垂钓装备和技术也得到了改进，各大综艺节目更是推 波助澜，多次将垂钓题材的节目搬上荧幕，垂钓文化在年轻人中间也普及 起来。 崔昺一 ı《韩国经济新闻》旅游休闲版面记者

韩国文化和艺术 67

日渐普及的垂钓文化

女性，或者包括孩子在内的全家人出现在

广泛青睐，这在很多文献中都得到验证。

机构——CONSUMERINSIGHT每周实施的

化的新产物。

高丽王朝末期学者李齐贤（1287-1367）的

《有关旅行种类及计划的调查》显示，40%

我们在西海北方分界线下的大青岛遇

《鱼矶晚钓》、朝鲜王朝时期文臣李贤

的人将垂钓列为2017年10月第二周想要在旅

到了金正周、李美珍夫妇，两人都沉迷于

辅（1467-1555）的《渔父歌》，以及朝鲜

行时做的事，名列排行榜的首位，登山和

钓鱼。

王朝时期学者李滉（1501-1570）、李珥

海上运动以31%、28%分列第二和第三位。

“我们两个一直都喜欢露营，一次偶

（1537-1584）和朴仁老（1561-1642）等人

这是休闲垂钓首次超越多年盘踞榜首的登

然的机会跟着济州岛的钓鱼船出海，钓到

的多首诗和时调均以垂钓为素材。

山运动。据海洋水产部统计，垂钓的人数

了很多很多的青花鱼。发现原来钓鱼这么

每年都在增加，2016年垂钓总人数突破700

有趣儿，从那以后就买了渔具，每周末都

万人，海钓爱好者也达到了343万人。

去钓鱼。”

未出现垂钓的相关记载，但到了高丽王朝 和朝鲜王朝时期，垂钓受到了文人雅士的

垂钓同时也是绘画的好素材。朝鲜王 朝中期画家李明郁（?-?）的《渔樵问答

世宗大学旅游产业研究所和市场调查

垂钓场所。垂钓成为了风靡一时的露营文

图》和后期画家张承业（1843-1897）的

实际上，垂钓以往被认为是“大叔”

金先生说，“我花了将近400万韩元买了

《渔翁图》等画作广为人知。与垂钓相关

们的专属。以前如果丈夫喜爱钓鱼，他的

全套碳素材质的渔具，还买了救生衣、座椅

的理论书籍也有留存至今的。朝鲜王朝后

妻子就会被戏称为“周末寡妇”。一提起

等各种装备。”这一大笔支出足以导致同妻

期文臣南九万（1629-1711）所著的《药泉

钓鱼，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中年男性吞云

子争吵，然而妻子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集》“钓说”一篇中有很多关于鱼竿、鱼

吐雾地抽着烟，蹲坐在水边，盯着鱼竿的

“以前丈夫跟朋友、同事去打棒球的

钩、鱼漂和鱼饵的使用方法以及钓鱼技巧

画面。然而，近来的垂钓文化发生了很大

时候，每周末都留我一个人在家，很是无

的描述。

的变化。有些人开始带着二三十岁的年轻

聊。但自从他开始钓鱼，经常是我们两个

以往垂钓被认为是“大叔”们 的爱好，但近来越来越多的 家庭、全家出动去垂钓场所。 © 文巷渔村体验村

68 KOREANA 春季号 2018

在年轻人常用的分享照片的手机应用软件照片 墙上输入“钓鱼的女孩”进行检索，会出现 13000多张相关照片。在以男性爱好者为主流 的垂钓文化群体中，女性爱好者的人数正在呈 几何数字增长。

人一起商量买什么装备，一起制定周末的

一位垂钓界的专家称，“这是因为钓

人联合出演综艺节目《城市渔夫》，创下

鱼人数本身就在增加，另外也应该有登山

了很高的收视率，更让垂钓受到广泛追

夫妇俩从前一天晚上7点开始就没合

人数减少的影响。”他强调，“登山耗时

捧。垂钓可以说是休闲活动与电视节目成

眼，一直钓了20多个小时。我问他们累不

长且无法野炊，存在很多的局限性，相比

功联姻的典范。

累，丈夫立刻举起装了10多条黑鮶、黄尾

之下钓鱼比较自由，并不像固有观念中想

然而，垂钓迎来全盛时代并不仅仅得

狮、美国红的渔获网给我们看。

象的那么枯燥，而是一项充满活力的休闲

益于传媒的宣传造势。硅胶、塑料材质

“钓鱼真的是件很美妙的事儿。一无

运动。”将自己的鱼获拍照上传到社交网

的人造鱼饵的出现取代了年轻人难以接受

所获的时候真的很无聊，但只要钓上来哪

络晒一晒也是钓鱼的一个魅力，足以吸引

的蚯蚓等野生鱼饵，这大大降低了钓鱼的

怕一条鱼，就会无比的兴奋。这就是钓鱼

年轻人。

门槛。从前人造鱼饵可以钓到的品种比较

出行计划，交流增多了。”

的魅力。” 谈话间鱼漂一动，他的视线迅速地移 向鱼竿。

年轻女性垂钓爱好者增多

在年轻人常用的分享照片的手机应用

软件照片墙上输入“钓鱼的女孩”进行检 索，会出现13000多张相关照片。在以男性 爱好者为主流的垂钓文化群体中，女性爱

此外，垂钓符合“独游族”的行为风

少，但近来人造鱼饵种类增多，短蛸、牙

格，带有“治愈系爱好”的性质。人们饱

鲆、黑鮶、油甘鱼和鲈鱼等大多数常见鱼

受以成败论英雄的功利文化和各种竞争压

类都能钓到。

力的折磨，因此会选择瑜伽、登山等能够

随着垂钓新手的增加，垂钓场所也开

只专注于自我的活动，垂钓同样具备这样

始扩大设备投资，通过提供灵活可变的培

的治愈性特征。

训服务等方式招揽客户。他们用先进的设

综艺节目推波助澜

去年，垂钓是最频繁出现在各类综艺

施吸引越来越多的女性和年轻人拿起钓鱼 竿，还开设从上饵到收线全过程一对一教 学。Youtube 等网站上面向新手的教学视频

好者的人数正在呈几何数字增长。未婚女

节目中的主题。先是韩国教育放送公社

也比比皆是。

性开始热衷钓鱼，这证明了时代在改变。

电视台推出《发怒的鱼》垂钓特辑，接着

当下，留给我们的课题是，避免垂钓

每个月她们都会辗转于国内的各个海边，

垂钓成为人气综艺节目《丛林的法则》和

热仅仅是昙花一现，不但要推动它的大

参加各种垂钓活动。当然，也有很多女性

《一日三餐》中的重要主题。一直以来以

众化，还要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徐

会员是陪同丈夫和孩子一起钓鱼。

爱钓鱼闻名的演员李德华与笑星李敬奎等

俊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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