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萊文訊》第十七期 二○一六年六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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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 8 月 vol.17

像光一樣 打穿你 花東生活特輯 特別獻映


編輯群 曾 怡 ‧ 陳倢敏 ‧ 雷從漢 鄭琬融 ‧ 蔡易澄 ‧ 李香昀 視覺設計 鄭琬融 封面照片 陳日瑒 特約攝影 陳倢敏 藝文欄整理 李香昀 活動專案企劃 全體編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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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04 人物專訪 吳俞萱 鄭琬融 蔡易澄 18 地方快訊 一九三縣道特刊 曾怡 陳倢敏 30 人物專訪 楊富民 雷從漢 34 藝文欄 第十六屆奇萊文學獎特刊 介紹 36 作品刊登 范振彥/ 盧宏文/曾晴琦/ 謝芷昕/李珆萱/徐楷南 62 花蓮人指數量表


吳俞萱

從高雄到池上的思索

蔡易澄/整理 鄭琬融/整理 ‧

沒有名字的世界

攝影 ‧

從公館到寶藏巖,一座充滿藝術家、藏在台北的村落,我們 來到尖蚪,在這裡聊文學、聊生活、交一點心。透過吳俞萱 的眼睛,我們得以看見不一樣角度的世界,從原來,可能只 是一件百無聊賴的小事,翻層出新的意義。 這次採訪,主要焦點集中於從高雄到池上,吳俞萱自身當中 的體察與轉變,如高雄與池上在吳俞萱的眼中有何不同、創 作的形式轉換,或者在池上當老師的經歷、一些關於跨界的 想像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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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從 高 雄 到 台 東, 這 樣 子 的 一 個 生 活 轉 變, 在 面 臨 外 在 風 景 的 變 動, 從 擁 擠 的 城 市 到 遼 闊 的 鄉 間。 那 這 樣 外 在 風 景 的 變動有沒有影響到內在風景的 視 角, 那 創 作 能 量 上 高 雄 和 東 部又有什麼樣的差別?

:我在高雄的時候過得還蠻 A 痛 苦 的, 因 為 其 實 在 還 沒 有 到 池 上 之 前, 自 己 一 直 都 還 蠻 討 厭 城 市。 而 那 種 討 厭 的 程 度 是 恨的程度,受不了人為的線條、 大 型 看 板、 樹 被 修 剪 成 某 種 樣 子 ...... 。就算人行道上面有草, 也 都 是 被 人 工 裝 飾 過 的, 被 人 的 意 志 所 掌 控 的。 所 有 線 條 與 顏 色, 都 是 拿 來 利 誘 你, 告 訴 你 那 些 東 西 是 你「 更 值 得 擁 有 的 生 活 」, 任 何 廣 告 都 是 如 此。 顏 色 讓 你 覺 得 舒 適 愉 悅, 要 賣 個 派, 就 會 告 訴 你 那 是 種 老「 派 」 的 約 會, 文 字 也 完 全 變 成 是 服 務 於 商 業。 所 有 可 以 在 城 市 看 到 的 符 號, 就 是 我 所 謂「 人 為 的 線 條 」, 試 圖 把 人

們 變 得 更 像 一 種「 人 」, 要 追 求 更 外 表、 更 物 質 的 一 種 人, 然 後 將 此 肯 定 為 是 一 種 幸 福。 所 有 在 城 市 生 活 長 大 的 人 們, 如 果 不 去 批 判 反 思, 每 日 即 是 在這個城市裡養成這樣的世界 觀。 想 像 一 下, 小 孩 們 每 天 在 等 紅 綠 燈 時, 抬 頭 就 是 看 到 那 些 建 築 物、 那 些 建 案, 告 訴 你 那 些 是 你 值 得 追 求 的。 也 許 是 因 為 當 我 看 到 這 些 看 板、 這 些 廣 告 時, 我 會 知 道 的 問 題 意 識 全 部 都 是 要 填 塞, 要 賣 一 個 商 品 給 你, 而 那 些 商 品 是 沒 有 在 談 精 神 生 活 的, 也 因 此 我 很 討 厭城市。 在 高 雄 的 創 作, 也 因 此 像 是 一 直 跑 出 來 的, 因 為 想 要 反 抗 它, 比 較 帶 著 一 個 明 確 的 對 話 意 圖。 比 方 說 我 們 究 竟 要 過 怎 樣 的 生 活? 有 沒 有 一 個 城 市 走 進 去, 會 是 不 被 鼓 勵 物 質, 不 被 否 定 的? 那 些 要 你 住 更 好 的 家、 有 著 手 錶 就 能 前 往 成 功 的 路, 都 是 在 否 定 你 的 現 在, 告 訴 你 應 該 要 有 這 些 才 會 更 好。

那有沒有一種城市是待在那裡 頭, 卻 不 會 感 覺 到 有 缺 乏? 有 沒有一個地方不批判你的現 在? 因 為 想 要 對 話, 所 以 開 始 寫些東西。 但除了自己很討厭城市那些對 人 們 的 想 像, 也 很 不 忍 心 看 到 其 他 人 受 這 樣 的 生 活, 對 我 來 說 那 就 是 城 市 的 教 育。 想 著 離 開, 所 以 就 到 了 池 上, 那 是 我 比較喜歡的生活方式。都是山, 有 不 同 的 光 影, 也 很 開 闊, 沒 有 什 麼 人 為 的 線 條, 除 了 要 居 住 的 房 子 或 者 學 校, 你 不 會 覺 得 自 然 是 裝 飾。 我 喜 歡 人 在 大 自 然 裡 面, 會 完 全 需 要 承 擔 大 自 然 給 你 的。 譬 如 說 如 果 你 在 台 北, 一 整 天 下 雨, 但 卻 可 能 一 整 天 都 不 被 淋 濕。 到 處 都 是 騎 樓、 大 廈, 因 為 被 保 護 得 太 好 了, 人 不 會 覺 得 有 外 面 的 世 界 存 在。 但 如 果 在 大 自 然 就 不 是。 不 管 你 有 沒 有 帶 傘, 它 要 下 雨 就 是 要 下 雨, 那 種 大 自 然 的力量會讓人感受到無情的成 份。 但 我 覺 得 那 種 無 情 是 很 自

然, 也 很 美 的 東 西, 人 沒 有 在 任 何 一 個 時 刻 可 以 對 抗 它, 它 要 把 你 淋 濕, 你 就 得 承 受。 而 美醜的觀念在自然裡也很不絕 對, 很 多 意 外 的 時 刻 會 發 現 某 處 長 出 漂 亮 的 花, 但 它 根 本 不 在 一 個 要 被 人 看 見 的 地 方, 比 如說一個不起眼、髒亂的角落。 常常看見那些東西,對於美醜, 或 是 原 有 的 概 念 都 會 消 失, 因 為你會發現一切的界線都沒有 那 麼 清 楚 了, 路 邊 的 雜 草 也 可 以有不同的視角去觀看。

然 而, 我 一 開 始 到 池 上 卻 是 蠻 挫 折 的。 因 為 我 發 現 我 不 太 會 看 山, 不 太 能 解 讀 它。 可 能 是 習 慣 閱 讀 文 字, 每 個 符 號 的 底 層 都 有 意 旨。 但 山 就 不 是, 我 不知道山的線條和顏色有什麼 意 義, 那 樣 的 困 惑 非 常 巨 大, 甚至我發現我不知道如何描述 山。 但 我 也 不 想 在 描 述 山 時, 很 快 就 跳 入 精 神 性 地 描 述, 好 像 只 是 把 山 當 做 一 個 媒 介、 一 個 隱 喻。 我 想 要 知 道 山、 想 要 和山建立關係,而不是利用它,


所 以 後 來 的 創 作, 也 不 在 壓 抑 自 己 要 怎 麼 樣 去 描 述 山。 而 就 變 成 懂 得 去 觀 看, 花 很 長 的 時 間 去 看 雲 很 慢 的 移 動, 光 影 怎 麼 在 山 頭 造 成 陰 影 的 差 別。 其 實就等於是把自己的眼睛鍛鍊 成 更 可 以 去 觀 察, 然 後 更 願 意 等。 那 這 個 跟 創 作 實 際 上 到 底 有 什 麼 關 聯 我 還 很 難 說, 因 為 我 還 沒 實 際 去 寫 這 個, 可 是 後 來 的 寫 作 是 更 貼 和 在 生 活 了。 看 懂 它 的 時 候, 沒 有 要 去 掌 握 它, 就 可 以 很 自 在 的 開 始 寫 那 邊 的 生 活。 就 開 始 寫 一 些 池 上 的 自 然 的 景 物, 也 會 去 想 藝 術 跟 自 然 到 底 有 什 麼 關 係。 好 比

過, 我 們 在 看 東 西 時, 永 遠 沒 辦 法 看 到 真 正 的 東 西, 只 有 看 到 他 與 我 們 的 關 係。 但 是 不 是 一 定 要 這 樣? 詮 釋 一 個 物 體, 或賦予一個物體有意義是很簡 單 的 事 情, 不 過 也 是 粗 暴 的。 我 試 著 就 僅 僅 只 是 感 覺 它, 後 來 看 山 的 時 候, 就 不 再 有 東 西 進來,因為試著不去想。

剛去池上時的狀態已經沒有要 反 對 外 在 的 什 麼 了, 反 而 是 反 對 自 己 原 來 的 頭 腦, 自 己 那 原 本 觀 看 的 模 式。 所 以 那 半 年 摸 索 要 怎 麼 看 山, 其 實 也 就 只 是 待 在 那 裡, 不 做 什 麼, 也 不 去 想 什 麼, 不 讓 自 己 移 開 眼 前 的 景 物, 不 去 跨 過 它, 就 是 面 對

藝 術 如 果 只 是 再 現 自 然, 為 什

但 也 不 知 道 要 用 什 麼 方 法, 所 以 就 完 全 沒 辦 法 寫 東 西。 文 字 追 不 上 我 的 困 惑, 我 頂 多 能 夠 描 述 那 樣 的 困 惑, 但 依 舊 無 法 描繪山,無法進入自然的景物。 不 過 海 就 不 太 一 樣, 因 為 海 是 每 一 個 時 刻 都 在 變 動 的, 視 覺 上 的 律 動、 各 種 聲 音 的 遠 近, 海 就 算 不 去 解 讀 它, 也 會 一 直 來衝擊我們自己。而山太靜了, 只 要 拉 開 一 個 距 離, 幾 乎 是 不 動的。那半年我每天出去散步, 想 要 知 道 那 是 什 麼, 也 不 會 特 地 想 要 寫 東 西 或 是 看 書, 因 為 徹底又感覺到文字和閱讀是無 用 的, 無 法 讓 我 覺 得 世 界 更 為 開闊。

實 在 的 世 界。 約 翰 伯 格 曾 經 說

麼 要 有 創 作? 然 後 我 們 有 可 能 再 現 的 了 他 的 複 雜 性 嗎? 每 一 刻 都 在 變 動 的 話, 我 們 也 只 是 給 予 他 一 個 意 義, 自 然 比 藝 術 龐 大 得 如 此 多, 那 麼 藝 術 又 能 做 些 什 麼? 創 作 能 不 能 給 出 與 自 然 一 樣 豐 富 的 東 西? 又 或 者 是只有藝術能給的? 那 時 的 創 作 就 分 為 兩 種, 一 個 是 思 考 藝 術 的 問 題, 另 一 種 則 是 會 去 觀 察 池 上 的 人 們。 實 際 上 就 是 生 活, 生 活 的 時 候 就 不 去 探 索 意 義, 純 粹 的 用 他 們 的 方 式 去 看 待 他 們 的 生 活。 不 那 麼 多 評 論 去 高 於 他 們, 或 是 大 於 他 們。 那 種 角 度 是 我 在 池 上 生 活 時 學 到 的。 有 沒 有 一 種 創 作 是 不 再 有 取 捨, 對 於 雜 亂 的 龐大的生活不去修剪或是整理 脈 絡。 我 還 是 會 把 這 些 書 寫 當 作 散 文, 像 日 記 一 般 的 東 西, 也 努 力 在 找 一 種 形 式, 可 以 更 貼和我在那理學到的東西。 : Q 因為觀察到在高雄的時候, 比 較 多 的 是 詩 的 創 作, 到 池 上

之 後 幾 乎 是 比 較 偏 向 散 文, 會 不會是你對於藝術認知的某一 種 轉 變 而 致? 或 者 是 說, 散 文 比較可以承接那個時候在池上 生活的東西?

: 那 個 文 體 的 轉 換, 我 還 沒 A 有分析或還不知道要怎麼總結 它。 我 好 像 還 在 那 個 模 糊 的 轉 變 時 期, 所 以 我 不 太 知 道 為 什 麼 是 詩, 為 什 麼 後 來 是 散 文。 但 是 比 較 可 以 知 道 的 是, 在 掌 握 詩 的 字 跟 字 的 關 係, 或 是 句 跟 句 的 斷 裂, 或 者 是 他 們 中 間 會 有 的 空 白 ...... ,然後或是它 的 節 奏, 甚 麼 時 候 要 快、 甚 麼 時 候 要 慢, 意 象 要 經 過 幾 層 轉 換 ...... ,這都是我可以很嫻熟 的 一 種 形 式。 我 在 高 雄 的 那 個 狀 況 變 成 是, 當 我 要 去 回 應 外 面 的 世 界, 我 所 看 到 的 所 有 景 象 的 時 候, 因 為 我 很 清 楚 我 要 講 甚 麼 話, 所 以 我 選 擇 了 一 個 我 很 可 以 運 用 的 形 式。 因 為 重 要 的 是 我 要 講 那 些 話, 所 以 形

式 必 須 要 很 準 確, 就 是 我 很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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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把 握 的 東 西, 那 我 要 談 論 的 東 西 才 有 辦 法 被 完 整 呈 現。 那 因為我也不是直接去談那個現 象, 我 一 定 要 再 想 辦 法 自 己 再 打 造 一 個 環 境, 和 一 個 空 間, 然 後 再 去 談 那 個 思 想。 所 以 對 我 來 說, 在 高 雄 的 那 個 創 作 像 是 內 容 先 有 了, 所 以 形 式 跟 上 的 時 候, 我 自 然 就 會 選 擇 了 一 個 比 較 能 夠 掌 握、 能 夠 把 握 那 個內容、可以確實呈現的形式。 可 是 到 了 池 上 生 活, 我 首 先 面 對 的 困 難 就 是, 我 不 知 道 內 容 在 哪 裡。 因 為 我 不 會 看, 我 看 不 懂 山。 就 有 點 像, 我 根 本 沒 有要表達甚麼,沒有東西要寫, 自 然 就 沒 有 任 何 產 出。 那 後 來 待 久 了, 就 發 現 放 下 執 著 這 件 事 很 重 要。 放 下 一 定 要 寫、 放 下 一 定 要 探 索、 某 一 個 東 西 背 後 一 定 要 有 意 義, 我 發 現 這 些 都 是 執 著。 所 以 我 就 放 掉 那 個 東 西 之 後, 就 發 現, 原 來 的 那 個 詩 的 形 式, 它 講 究 的 不 管 是 它 的 精 鍊, 或 者 是 它 要 講 究 的 某 種 創 新, 我 發 現 那 個 東 西 在

池上生活的時候也同時被拋掉 了。 而 散 文, 它 的 散 就 是 因 為 不用再去管它某些形式上的結 構、 輕 重 等 等。 它 就 可 以 更 自 然 的 把 某 個 東 西 流 出 來。 可 是 我 還 是 會 想 要 去 找 一 個 形 式, 它 可 能 是 筆 法, 可 能 是 切 入 的 角 度。 那 時 候 的 寫 作 訓 練, 比 如 說 在 寫 日 記 的 時 候, 會 讓 自 己去想:在很分散很雜的生活 裡 面, 我 要 怎 麼 找 到 一 個 對 我 來 說 最 有 象 徵 性 的 ...... 看見的 一 個 風 景 好 了。 那, 當 我 用 這 個問題意識去整理我的一整天 的 時 候, 某 個 東 西 可 能 就 會 跳 出 來, 而 那 個 是 我 本 要 去 刻 意 創 造 時 根 本 不 會 想 到 的 東 西。 它可能就只是我一整天無意 間, 在 路 上 去 買 杯 豆 漿 看 見 的 雜 草, 但 在 某 個 光 線 底 下 我 看 了 它 一 眼。 在 自 然 的 狀 況 裡 面 它 不 會 進 入 我 的 創 作, 可 是 因 為當我每一天這樣整理生活的 時 候, 它 就 出 現 了。 每 天 我 給 自 己 的 題 目 不 一 樣, 有 時 候 是 要 找 一 個 象 徵 物, 可 能 整 天 都 與 那 個 象 徵 物 有 所 關 聯。 或 是

有 的 時 候 的 練 習 是, 我 可 能 就 跟 我 先 生 說, 睡 前 我 們 就 給 對 方 一 人 一 個 句 子, 我 其 實 不 大 有 辦 法 準 備, 但 你 給 我 甚 麼 句 子 我 就 接 下 去, 就 像 簡 單 的 自 動書寫。 類 似 這 樣, 就 是 我 還 是 會 想 著 怎 麼 找 不 同 角 度, 去 做 一 個 很 簡 單 的 日 記 練 習。 它 就 變 得 不 只 是 純 然 在 記 錄 生 活, 而 是 它 還是試圖要找尋一個美的形 式。 可 是 那 個 美, 不 單 純 只 是 詞 藻 的 美 不 美 的 問 題, 它 就 變 成 是, 有 沒 有 辦 法 它 形 成 一 個 空 間, 讓 人 去 閱 讀 的 時 候, 不 會 刻 意 感 覺 到 形 式。 就 好 像 在 閱 讀 的 時 候, 感 覺 不 到 作 者 在 刻 意 經 營 甚 麼, 形 式 可 以 被 忘 掉。 但 如 果 有 意 識 有 在 創 作 的 人, 可 能 會 知 道 我 在 裡 面 安 排 了甚麼樣的結構去撐起我想要 說 的 話 東 西。 就 是 透 過 散 文 在 把 詩 很 明 確 的 結 構, 及 很 刻 意 的 形 式, 在 寫 散 文 的 時 候 把 那 個 形 式 拿 掉, 表 面 上 的 拿 掉, 看起來就好像沒有做甚麼。

: Q 可以再多談談冷然的觀點 嗎?

:這因為剛好是在池上生活 A 的 時 候 找 到 的, 跟 世 界 相 處 的 一 種 方 式。 我 們 本 來 看 東 西 都 習 慣 一 面 看、 一 面 歸 檔。 我 們 一 看 上 了 甚 麼 東 西, 就 會 想 我 們 曾 經 在 哪 裡 看 過 它, 那 個 顏 色、 那 個 質 地, 也 許 像 是 某 個 人 的 作 品。 我 們 總 是 太 快 沒 有 在 看 東 西。 我 在 池 上 學 到 的 就 是, 它 是 甚 麼, 我 就 得 用 那 個 方 式 去 看 它, 不 要 去 改 造 它。 所 以 冷 然 的 觀 看 那 個「 冷 」 對 我 來 說 是 重 要 的, 就 是 不 要 太 熱 情、 太 熱 切 地, 把 自 己 眼 前 的東西改造成自己想要看到 的。 所 以 那 個 冷 然 的 觀 看 是 在 那 裡 學 到 的, 不 再 用 意 義 去 美 化 或 醜 化 它, 不 去 評 斷, 只 是 看。 因 為 你 喜 歡 一 個 東 西 或 排 斥 一 個 東 西, 看 它 就 不 準, 太 多 偏 見。 所 以 我 就 試 著 中 性 地 看, 也 不 厭 惡, 也 不 評 斷, 不


過 一 條 街 要 回 去 看 某 本 書, 已 經 脫 離 了 一 種, 覺 得 書 是 最 值 得 對 話、 最 可 以 讓 我 有 意 義 的 東西的,這種想法。到了池上, 當 我 發 現 不 用 再 追 尋 意 義, 或 者是意義不是追尋就追尋得到 的。 我 放 下 這 個 東 西, 甚 麼 東 西 就 開 始 都 變 得 很 慢, 不 再 去 預 設 自 己 要 看 甚 麼 或 寫 甚 麼。 當 你 想 要 寫 甚 麼 東 西 的 時 候, 你的內在其實就會出現一個框 架。 如 果 今 天 你 模 模 糊 糊 的 感 覺 到 你 想 要 談 愛 這 個 東 西, 任 何 的 概 念、 任 何 的 字, 就 會 產

讓意義出現,盡可能地只是看。 然後那個冷然的觀看跟耐性地 相 處 就 變 得 是 有 點 在 一 起 的, 因 為 要 看 得 夠 久, 就 是 要 有 足 夠 的 耐 性 待 在 那 裡。 可 是 那 個 耐性又不是你待在那裡就代表 有耐性,其實要必須沒有執著, 或你沒有想要透過你一直看著 它, 想 要 跟 它 交 換 甚 麼 東 西, 就是不能有所求的一種狀態。 對 我 來 說 有 不 同 的 創 作 階 段, 以前可能會想要回應自己喜歡 的 作 品, 想 要 可 以 對 話。 那 個

我在池上的時候沒有對寫作這 件 事 情 試 圖 要 追 尋 甚 麼, 或 者 是說對藝術或藝術創造這件事 情 都 會 在 很 後 面。 以 前 可 能 都 會 帶 著 :「 好, 我 甚 麼 東 西 都 可 以 試 著 寫 寫 看 」, 可 是 那 其 實 是 個 很 想 寫 的 狀 態。 可 是 在

生 一 個 框 架。 有 框 架 的 時 候, 你看東西或是想要選擇甚麼樣 的 物 件, 成 為 你 的 比 喻、 或 者 是 你 對 話 的 起 點 的 時 候, 都 是 你試圖去主導創作。

東 西 會 有 一 個, 不 管 是 它 觸 動 到 你, 或 者 是 你 有 一 個 甚 麼 東 西 可 以 回 應 它, 那 個 時 刻 都 需 要 對 話, 有 一 個 很 滿 的 情 感 去 可 以 驅 動 你 寫 作。 我 在 池 上 那 個 狀 態, 比 較 是 先 決 定 不 要 再 那 麼 長 時 間 去 閱 讀, 所 以 就 只 是 待 著, 嘗 試 去 看 各 種 東 西。 很 簡 單 的 像 是 看 著 一 個 門 牌 阿、 看 著 一 隻 狗 阿, 各 種 東 西 我 都 可 以 看 他 們, 或 者 反 過 來 說, 他 們 突 然 間 都 值 得 被 看 了。 不 會 急 著 說, 我 現 在 要 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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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 上 的 生 活, 那 個 大 自 然 的 衝 擊 就 是, 它( 大 自 然 ) 根 本 不 在 乎 我 是 一 個 怎 麼 樣 的 人 啊。 在 它 面 前, 它 根 本 不 在 乎 我 是 一個農夫或者我是一個寫作 者, 就 算 沒 有 甚 麼, 也 不 會 被 批 判 或 否 定。 那 其 實 跟 我 講, 我們在城市會被否定的感覺很 類 似, 我 不 再 覺 得 大 自 然 有 在 驅 逐 我。 在 突 然 覺 得 都 可 以 被 接受的時候,人就會鬆下來了。 沒有檢視的目光、內在的監控, 就突然自在起來。 沒 有 耐 心 的 相 處, 都 好 像 是 因 為 有 目 的 性 的, 像 是 一 兩 個 小 時 做 甚 麼 事 情, 結 束 就 做 另 外 一個。在很有目的性的狀態裡, 我 覺 得, 人 會 被 自 己 的 目 的 性 給 侷 限 住。 你 的 觀 看, 和 你 的 感 受, 都 會 被 你 原 有 的 那 個 目 的 給 設 限 住。 所 以, 完 全 自 在 後, 我 就 不 擔 心 我 要 去 哪 裡 要 寫 甚 麼 了。 就 變 得 說, 只 要 待 下來,就會慢慢感受到那些。

: Q 在 池 上 當 老 詩 的 生 活, 會 很 想 避 免 掉 上 對 下、 箝 制 的 關 係, 那 對 你 來 說 裡 想 的 教 學 形 式 是 什 麼? 在 池 上 教 完 書 後, 那 原 先 的 理 想 有 變 嗎? 又 是 變 成什麼樣子?

: 去 到 池 上, 一 方 面 是 想 逃 A 離城市,另一方面是為了教書。 以 前 在 全 人 中 學 教 書 時, 由 於 是 體 制 外 的 學 校, 缺 乏 補 助 的 狀況下,學生多數都是有錢人。 可是他們的創造力非常驚人 (不過也是在沒有對照組的狀 況 下 ), 帶 他 們 讀 文 學, 都 覺 得 像 是 和 研 究 生 對 話。 這 也 是 他們學校的風氣,習慣閱讀書, 也 習 慣 寫 作。 不 過 我 自 己 覺 得 有 些 不 公 平, 為 什 麼 只 有 這 些 有 錢 人, 才 擁 有 我 心 目 中 理 想 的自由,有獨力思考和行動力。 所 以 那 時 後 去 池 上, 就 是 想 著 要 試 試 看, 用 不 同 於 一 般 學 校 的方法教會怎樣。 找 了 那 些 偏 鄉 學 校 的 小 孩, 他

們可能在家庭結構上是有問題 的, 可 能 回 到 家 是 無 人 管 的 狀 態。 回 到 家 可 能 就 在 玩 手 機, 家境不好可能要打包學校的營 養 午 餐, 或 是 池 上 有 些 愛 心 店 家 提 供 較 為 便 宜 的 便 當。 他 們 經 濟 情 況 都 不 太 好, 也 沒 有 什 麼 資 源, 但 是 我 用 寫 詩 當 作 一 種 媒 介, 逼 他 們 寫 下 一 些 東 西 的 時 候, 他 們 就 會 去 觀 察, 因 為我的題目可能都只是很簡單 的。 比 方 說 草 是 什 麼? 出 的 題 目 盡 可 能 不 是 用 想 的 就 好, 一 堂課的時間就可能會實際去感 覺 草。 可 以 摸 他, 可 以 去 躺 著 等等。 後 來 討 論 的 盡 可 能 是 大 問 題, 好 比 愛 是 什 麼? 孤 獨 是 什 麼? 死 亡 是 什 麼? 上 課 的 時 候 就 去 討 論 它。 雖 然 可 能 跟 詩 沒 有 直 接 關 係, 但 是 大 家 好 好 討 論 的 時 候, 他 們 會 抓 到 某 些 東 西, 也像是實際上體驗了什麼東 西, 然 後 就 可 以 寫 了。 後 來 實 際 教 了 一 年, 發 現 他 們 的 創 造 力 或 是 敏 銳 度, 和 全 人 中 學 的

學 生 並 沒 有 差。 後 來 能 不 能 夠 發 展, 只 是 在 於 家 庭 能 不 能 夠 繼 續 支 援 他, 唯 一 的 差 別 大 概 在這裡。

後 來 就 知 道 了, 其 實 是 體 制 上 面的問題,生命本身沒有問題。 所 以 在 來 台 北, 投 入 市 政 府 要 進 行 的 實 驗 學 校, 希 望 這 種 教 導 方 式, 像 是 不 用 壓 迫 人 去 學 習, 可 以 被 複 製 而 變 成 主 流。 所 以 這 一 路 的 摸 索, 在 一 開 始 時就沒有想過可以給小孩子什 麼, 因 為 這 世 界 上 的 人 每 個 人 都 可 以 成 為 老 師, 別 人 總 會 有 你 不 懂 的 世 界, 我 也 只 是 這 樣 一個人而已。 不 管 在 哪 個 地 方 教 書, 只 要 學 生 在 談 戀 愛, 就 會 讓 學 生 能 夠 不 要 來 上 課, 那 段 時 間 就 去 談 戀愛。因為我覺得任何一個人, 都 不 會 比 得 上 你 正 在 喜 歡、 你 想 要 分 享 你 世 界 的 人 更 重 要。 在那裡頭得到的可能都是難以 言 喻 的, 比 方 說 在 對 方 身 上 感 受 到 自 己 的 獨 特 性, 這 些 東 西 都 很 寶 貴, 因 為 要 到 某 一 種 程


會盡可能地想要把握和學生們 相 處 的 時 間, 希 望 能 夠 讓 他 們 赤裸裸地將自己的一面展現出

以一份作業各自引出他們較為 內 在, 被 壓 抑 的, 總 覺 得 那 樣 比 較 坦 率, 心 中 沒 有 壓 抑 的 時 候 就 不 會 想 著 與 世 界 對 抗。 雖 然那樣的對抗依然是會有思考 的, 好 比 像 是 我 之 前 在 高 雄 的 時 候 對 於 城 市 的 恨, 但 我 更 在 意的是只有和我一段緣份的小 孩, 他 們 之 後 有 沒 有 更 快 樂 的 人 生。 那 樣 的 快 樂 不 見 得 要 做 什 麼, 但 只 要 一 個 人 獨 處 的 時 候, 能 夠 接 受 自 己, 那 樣 就 夠 了。

形 式 也 需 要 拿 捏, 如 果 一 直 在 命 名 的 狀 態, 也 會 限 制 了 小 孩 看 世 界 的 框 架。 一 方 面 要 讓 他 們 不 要 過 於 僵 硬 的 命 名, 一 方 面要讓他們擁有重新命名的能 力, 所 以 也 一 直 在 拿 捏 那 個 邊 界。 看 小 孩 子 的 詩, 因 為 他 們 不 會 掩 飾, 很 快 就 能 夠 知 道 對 方 的 狀 態 和 問 題。 那 問 題 可 能 是 很 本 質 的, 有 時 後 會 感 覺 到 小 孩 子 在 壓 抑, 因 為 很 黑 暗 而 壓抑,可能是嫉妒或者是傲慢。 那 對 我 而 言 的 挑 戰, 就 是 要 怎 麼 樣 在 十 個 不 同 本 質 的 小 孩,

度 的 親 密, 才 會 看 到 自 己 身 上 那 些 東 西, 又 或 者 是 可 以 退 讓 這 麼 多。 這 些 東 西 都 只 有 愛 情 關 係 才 能 給 的, 沒 有 任 何 一 個 老 師 能 夠 教 導, 這 也 算 是 我 的 一 個 前 提, 我 知 道 我 不 會 比 他 們 另 一 半 更 為 重 要。 就 算 還 沒 有 遇 到 合 適 的 對 象, 也 並 沒 有 很 重 要, 所 以 也 不 會 強 迫 學 生 要來上課。

來, 能 夠 把 自 己 的 感 覺 表 達 出 來。 這 其 實 也 是 我 唯 一 想 教 的 東 西。 但 還 是 要 找 方 法, 因 為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可能不知 道 自 己 擁 有 什 麼, 不 知 道 什 麼 是 感 覺, 或 者 是 還 沒 有 被 啟 發 過。 甚 至 可 以 這 樣 說, 在 我 們 後 來 有 意 識 創 做 的 時 候, 我 們 知 道 什 麼 東 西 是 珍 貴 的。 但 在 還 那 麼 小 的 時 候, 可 能 還 不 會 停 下 腳 步 去 看, 那 些 東 西 都 還 沒 有 被 命 名, 有 什 麼 際 遇 都 會 覺 得 那 沒 什 麼。 但 那 樣 的 教 學

所以我要處理的可能還是生命 的 問 題, 儘 管 小 孩 子 以 為 這 可 能只是單純的文學、語文科目, 但本質上更多的焦點還是在於 生命。 : Q 不同於所謂的浪遊或者過 客, 你 是 實 際 上 真 正 有 在 參 與 池 上 的 生 活、 與 土 地 發 生 關 聯 的, 也 參 加 過 一 些 土 地 運 動, 或 者 反 核, 等 等 場 合 之 類 的。 想問曾經有對於池上這塊土 地, 或 者 是 東 部, 這 樣 我 們 說 是 淨 土 的 地 方, 有 過 一 個 想 像 嗎? 或 者 是 說 對 它 的 一 個 未 來 有甚麼樣的期望?

今天早上和下午都在綠盟上 課, 看 了 台 灣 空 汙 的 狀 態, 其 實 就 剩 下 台 東 是 一 個, 你 吸 了 空 氣 不 會 造 成 傷 害 的 地 方。 而 花 蓮, 則 是 比 台 東 要 惡 化 一 點 點, 花 蓮 市 區 吧, 那 一 塊 這 幾 年 都 一 直 在 開 發。 那 其 他 城 市 的 空 氣, 都 是 非 常 傷 害 人 的 狀

態。 然 後, 我 就 回 想 那 時 候 我 在 池 上, 或 前 一 陣 子 又 回 去 走 一 下, 因 為 我 還 滿 想 念 那 個 地 方 的, 我 自 己 一 個 人 回 去, 就 發 現, 一 樣 很 快 的 阿, 那 個 地 方 我 對 它 的 期 待 或 想 像, 就 其 實 已 經 不 再 是 淨 土。 各 種 開 發 阿, 就 算 不 是 一 個 財 團 式 的 整 個 大 規 模 的 觀 光、 的 飯 店, 還 會 有 稍 微 有 一 點 錢 的 人, 想 要 在 那 樣 子 的 地 方 可 以 留 下。 但 你 只 要 留 下 來, 你 用 錢 想 要 解 決, 或 是 你 想 要 蓋 一 棟 房 子, 其 實 那 個 問 題 都 會 是, 你 不 了

解 那 個 土 質, 或 是 它 那 整 個 底 下的地層,它會不會鬆動 ...... 等 等。 其 實 大 部 分 的 人 不 會 管 那 麼 多, 就 是 短 視 近 利, 把 一 個 地 方 弄 平, 然 後 砍 掉 一 些 你 不 要 的 東 西, 你 不 會 去 顧 慮 一 些 你 對 環 境 造 成 的 傷 害。 因 為 某 個山丘或某個山峰它會長成那 樣, 植 物 會 那 樣 長, 其 實 它 可 能 跟 整 個 氣 流, 或 是 跟 那 裡 會 有 的 生 態 有 關。 但 是 你 只 要 有 一 棟 房 子 在 那 裏, 會 改 變 的 東 西 其 實 很 多, 更 不 用 說 對 自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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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傷 害。 譬 如 說 東 華 那 條 街 好 了, 那 其 實 就 是 為 了 學 生 吃 飯 而 有 的 一 條 街, 那 其 實 不 是 原 本 居 民 在 做 的 事, 而 是 它 有 每 年 兩 次 採 收 稻 米, 可 是 本 來 六 月 就 應 該 要 割 稻, 但 是 池 上 鎮 或 整 個 台 東 的 縣 政 府, 就 會 告 訴 農 民 說, 七 月 才 能 夠 去 割 稻 子, 因 為 你 要 留 漂 亮 的 稻 穗、 金 黃 色 的 一 片, 讓 觀 光 客 來 拍 照。 那 農 民 就 會 說, 那 那 個 稻 米 就 不 會 好 吃 了, 因 為 你 已 經 超過了他們應該要收割的日 期, 因 為 他 們 是 看 節 氣, 看 那 個 自 然 的 水 跟 風 跟 陽 光。 那 但 是 政 府 根 本 不 管 這 個 阿。 或 者 是後來伯朗大道那邊整個都被 長 榮 買 去, 反 正 他 就 是 給 你 錢 你 就 照 他 說 的 做, 就 是 也 打 亂 了 自 然 的 那 種 生 態、 平 衡, 那 人為的意志又進來了。 那 其 實 就 會 很 掙 扎 就 是, 我 們 到 底 在 做 甚 麼? 我 們 一 樣 感 覺 到 這 個 生 活, 或 這 個 城 市 的 變 動, 但 藝 術 到 底 要 拿 來 幹 嘛? 或 者 不 要 說 藝 術, 光 是 寫 作 你

要 拿 來 幹 嘛? 作 為 一 個 最 能 夠 讓 你 有 存 在 感, 或 者 是 你 最 能 夠 把 握 的 一 種, 表 達 自 己 以 及 接 收 世 界 的 方 式 好 了。 可 是 那 個最終你不會推動到能讓世界 的 不 公 義 消 失 阿, 也 沒 有 辦 法 因 為 你 的 寫 作 就 讓 問 題 變 好。 所 以 那 個 掙 扎 就 會 讓 我 去 想, 剛 好 也 是 從 池 上 那 個 時 候, 因 為 整 個 人, 開 始 可 以 懂 得 怎 麼 不再執著於自己要成為一個寫 作 者, 也 就 是 自 己 不 再 需 要 一 個 名 子 吧。 因 為 當 你 很 想 要, 為自己明確找出一個定位的時 候,你多少是在排拒某些現實, 你 希 望 那 些 都 不 要 管, 只 有 甚 麼 就 好 了。 就 以 前 可 以 追 求 獨 一, 或 者 是 希 望 自 己 有 一 個 很 絕 對 的, 要 的 生 活, 不 要 的 生 活 就 無 關, 或 者 是 你 不 想 的 就 轉 身 就 走 了。 那 個 時 候 是 盡 可 能 地 把 自 己 孤 立 起 來, 因 為 你 要 保 護 你 自 己 的 完 整 性。 那 是 因 為 到 了 池 上, 或 者 是 某 個 年 紀, 就 剛 好 過 了 三 十 歲, 而 很 自然地大概知道了生命的幾個 轉 換, 其 實 都 是 很 無 心 的,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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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就 開 始 真 的 很 信 任 生 命, 就 會發現其實也沒有甚麼好握在 手 裡 的, 因 為 無 論 你 有 沒 有 握 著, 那 個 時 間 過 去, 你 就 會 發 現 有 些 東 西 真 的 留 下 來 了。 或 者本來只是很無心的想要看懂 自 然, 最 後 你 真 的 看 懂 了, 但 是 那 不 是 因 為 你 做 了 甚 麼, 而 是因為你沒做甚麼所以才擁 有。 也就是那些經驗開始累積起來 以 後, 我 就 發 現, 人 可 以 自 在 了, 不 會 再 想 要 封 閉 了。 所 以 就 開 始 可 以 回 頭 去 想, 包 含 教 育 的 問 題, 或 者 是 城 市 開 發 的 問題。你不可能只是待在池上, 然後有一些抗議的活動你才去 參 與, 也 不 是 一 個 很 簡 單 的 要 談 節 能, 就 只 是 常 常 關 燈 或 甚 麼。 你 會 發 現 不 只 是 個 人 能 做 這 些, 你 就 會 希 望 能 夠 去 改 變 體 制。 我 覺 得 真 的 要 去 跨 入 一 些 能 去 做 公 共 性 的 事 情, 好 像 是必須自己已經發展到一個程 度。 因 為 我 覺 得 那 不 大 可 能 在 年 輕 的 時 候, 可 以 知 道 那 些 事

情, 但 沒 有 辦 法 投 入 整 個 生 命 去 做, 我 覺 得 那 個 生 命 狀 態 就 是 不 可 能。 但 是 我 剛 好 就 是 過 了 那 個 階 段。 以 前 聽 別 人 講 那 種 對 這 個 世 界 有 甚 麼 使 命 感、 有 甚 麼 職 責, 我 大 概 現 在 知 道 那 個 東 西 是 甚 麼, 那 個 東 西 就 是,你願意把自己縮小。 因為年輕時也不是說看不到世 界 啊, 而 是 因 為 自 己 還 很 大, 因 為 捉 不 到 自 己、 不 知 道 自 己 是 甚 麼, 所 以 才 把 自 己 放 得 很 大。 可 是 當 你 大 概 知 道 了「 自 己 」 是 甚 麼 了 的 時 候, 你 就 也 不 會 在 乎 他 是 大 或 小, 也 不 需 要 向 誰 證 明 了。 某 個 時 刻 你 會 知 道 那 個 東 西 來 了, 你 的 生 命 可 以 不 用 再 孤 立, 開 始 願 意 不 再 轉 頭。 轉 頭 其 實 就 代 表 了 兩 個 動 作, 一 個 是「 告 別 你 不 要 的 」, 一 個 是「 去 你 想 要 去 的 地 方 」。 可 是 就 像 我 們 自 己 回 頭 想, 我 們 每 個 年 紀 所 想 要 擁 抱 的 東 西, 現 在 看 起 來 都 是 很 小 的 世 界。 而 轉 頭 就 走 的 那 個 狀態,比較像是想要否定世界,

你覺得不值得的、醜惡的 ...... , 其 實 你 是 帶 著 批 判 的, 覺 得 那 些不值得擁有、花時間去眷戀。 可 是 我 覺 得 不 再 轉 頭 的 意 思, 也 就 是 我 現 在 的 生 命 狀 態, 比 較想要積極投入社會這件事 情。 那 不 是 只 是 像 是 地 震 來 了 我 去 寫 一 首 詩 哀 悼 甚 麼 的, 我 覺 得 那 個 東 西 很 軟 弱。 你 沒 有 真的對那些因為地震而受災的 人 們 或 地 方 做 甚 麼, 我 不 是 想 要 否 定 文 學, 我 只 是 覺 得 文 學 比較不是在這種社會事件發生 的 時 候 能 夠 做 甚 麼 的 東 西, 而 你的哀悼事實上也對那些受災 的 人 沒 甚 麼 影 響, 你 只 是 對 沒 有 受 災 的 人 說 話。 如 果 你 真 的 感 覺 到 悲 憫, 真 的 感 覺 到 痛 苦, 你 其 實 會 想 要, 實 際 上 會 做某些事情來幫助他脫離那個 痛 苦。 其 實 是 不 能 忍 受 自 己 沒 有 跟 他 們 站 在 一 起, 沒 有 辦 法 忍受自己待在一個很舒適的狀 態, 而 想 要 去 做, 那 就 變 成 不 再轉頭了。 以前的轉頭會來自於一種無力

感, 就 好 像 自 己 也 沒 有 辦 法 做 甚 麼, 可 能 是 因 為 還 有 學 生 的 身分,還有學業等著要被完成。 但 現 在 擺 脫 了 那 個 身 分, 就 可 以 比 較 專 心 的 去 想, 如 果 還 有 一 點 力 氣, 如 果 能 確 保 自 己 最 喜 歡 的 東 西 還 是 藝 術, 那 跟 做 得 做 不 好 沒 有 關 係, 就 是 你 最 喜 歡 的 事 情, 我 知 道 我 好 像 有 一點點力氣,有辦法去做教育, 那 我 就 不 會 再 掙 扎 於, 為 什 麼 我 做 教 育 的 時 候, 我 不 如 去 寫 自 己 的 東 西, 不 要 浪 費 力 氣, 或是抗爭了一整天可能毫無進 展。 有 選 擇 就 是 有 所 放 棄, 而 現 在 比 較 不 會 去 選 擇, 不 會 輕 易 地 去 做 選 擇。 我 希 望 能 夠, 盡 可 能 的 可 以 就 揹 在 身 上。 但 是 我 知 道 年 輕 的 時 候, 一 定 要 有 所 選 擇, 因 為 你 要 理 解 創 作、 文 本, 那 個 時 間 就 是 得 好 好 的 花 在 那 裏、 投 入, 你 不 可 以 有 別 的 東 西 去 干 擾, 那 個 狀 態, 就 是 得 好 好 地 待 在 裡 面。 所 以 一 定 得 選 擇, 這 段 時 間 也 剛 好 是 可以最心無旁騖的。


: 我 覺 得 我 不 是 先 去 想, 我 A 有 哪 一 個 部 份 要 表 達, 或 是 哪 一 個 部 份 的 我 有 甚 麼 話 要 說、 有 甚 麼 情 感, 然 後 去 選 擇 不 同 的 容 器。 我 比 較 不 是 這 種 先 有 「 我 」 再 有「 載 體 」 的 路 逕。 我 比 較 是, 花 了 比 較 長 時 間 去 當 然 會 不 斷 地 想 要 去 區 別、 找 出, 他 們 那 個 各 種 形 式 作 為 他 們 自 己 不 可 取 代 的 東 西。 當 我 很了解了他們容器形狀的時 候, 其 實 就 是 不 同 的 形 狀, 你 把 你 自 己 放 進 去, 就 會 展 現 出 不 同 面 向 的 自 己。 我 先 了 解 了 這 個 特 色, 譬 如 說 電 影, 它 沒 有 辦 法 傳 達 你 的 思 想, 每 一 個 鏡 頭 或 兩 個 鏡 頭, 幾 個 鏡 頭 剪 接 在 一 起 的 時 候, 你 就 是 看 到 最 表 面 的 東 西。 但 是 它 可 以 透

甚 麼 意 思。 因 為 也 不 是 一 個 簡 單 的, 只 是 喜 歡 看 書 了, 而 是 會 去 想 作 者, 透 過 這 些 作 品, 他 是 怎 麼 樣 的 人, 或 者 是 這 些 創 作, 跟 其 他 作 品 又 有 甚 麼 不 同 ...... 等 等。 也 不 完 全 是 閱 讀 是 一 種 愉 悅, 或 是 閱 讀 了 你 的 世 界 被 打 開, 而 是 會 去 多 問 一 個問題是:這個世界怎麼造成 的? 也 會 再 進 一 步 想, 那 如 果 我要認識文學好了,或者小說, 那我相應的可能要去了解電影 或 是 戲 劇 改 編 的 小 說, 會 有 甚 麼差別。

可 是 文 字 不 是, 文 字 它 可 以 直 接去鑽入你的狀態、你的情感。 一個是影像非得用視覺的形 象, 那 文 字 最 擅 長 的, 其 它 做 不 出 來 的, 其 實 就 是 可 以 直 接 去 寫 思 想。 舞 蹈 也 沒 辦 法, 音 樂 也 沒 辦 法, 其 它 的 東 西 都 沒 有 辦 法 直 接 處 理 思 想。 處 理 情 感 可 以 啊, 情 感 會 跟 所 有 藝 術 連 結 在 一 起。 可 是 只 有 思 想 是 只有文字可以直接處理的。

過 剪 接 給 你 一 個 感 覺, 比 如 說 一 顆 蘋 果 下 面 剪 接 一 條 蛇, 你 可能會因為那個蘋果而先有一 個 印 象, 不 管 它 的 顏 色 或 者 角 度, 感 覺 到 了 某 個 情 緒。 但 那 條 蛇 的 某 種 流 動, 你 對 於 蛇 的 這個文化意涵,你有甚麼恐懼, 或 者 是 你 想 到 聖 經 ...... 等 等。 它(電影)其實是透過形象的、 不 同 元 素 的 碰 撞, 產 生 了 一 個 情 緒。 可 是 它 自 己 本 身, 卻 沒 有 告 訴 你 那 是 甚 麼 意 義。 也 就 是 說 它 完 全 是 靠 視 覺、 剪 接, 來給你一個情緒。

式。 但 舞 蹈、 戲 劇, 或 那 種 即 興 在 你 面 前 演 出 的, 觀 者 的 看 卻 是 完 全 自 由 的。 假 設 你 在 那 個 方 向 看 到 我 在 演 出 好 了, 你 想要看手也可以,想要看整體, 退 後 一 點 也 可 以, 或 者 你 只 是 想 要 看 我 的 影 子, 也 可 以。 就 變 成 了, 這 樣 很 即 時 的 演 出、 戲 劇 或 舞 蹈, 很 當 下 的, 不 能 倒 轉 的、 不 能 反 覆 閱 讀 的, 其 實 有 點 像 亞 陶 講 的, 就 是 一 個 很 活 生 生 的 東 西, 那 就 是 一 個 活 著, 一 個 劇 場, 一 個 生 命 的

假 設 我 知 道 了 這 個, 或 者 是 我 再 多 知 道 了 一 個 舞 蹈, 這 個 東 西 又 跟 思 想 沒 有 關, 也 沒 有 在 剪 接, 因 為 當 你 看 舞 蹈 的 時 候 那 個 身 體, 就 是 一 直 流 動 下 去 的。 影 像 的 剪 接, 無 論 是 一 鏡 到 底 也 好, 你 的 空 間 會 變 化, 每 一 個 鏡 頭 都 有 個 角 度。 你 是 從 上 到 下, 還 是 你 是 平 視, 是 不 是 看 到 局 部, 你 的 距 離 是 甚 麼, 遠 景 或 近 景。 那 其 實 就 主 導 了 觀 者 的 一 種 看, 觀 者 是 沒 有 甚 麼 選 擇 的, 是 被 創 作 者 掌 控 的、 決 定 好 的, 一 種 表 達 方

: Q 覺得這樣各種創作形式的 載 體, 是 各 自 乘 載 了 某 一 部 分 的你嗎?

摸 索, 不 同 的 藝 術 形 式、 不 同 的 可 以 表 達 的 載 體, 它 們 各 自 有 甚 麼 取 代 不 了 的 東 西。 譬 如 說, 文 學 跟 電 影 的 不 同 處 在 哪 裡, 影 像 它 有 別 於 文 學 的 是 甚 麼, 或 者 是 文 學 有 別 於 舞 蹈 是 甚 麼。 我 會 先 花 上 很 多 時 間, 去 認 識 各 種 不 同 的 形 式。 但 我 不 是 有 甚 麼 目 的 的, 而 其 實 就 只是因為喜歡一個東西就想要 認 識 它, 很 深 刻 的 認 識 它。 認 識 當 然 也 不 只 是 空 想, 比 如 說 文 學, 我 就 會 去 想, 認 識 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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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 態。 他 的 意 思 其 實 就 是 那 個 戲 劇、 舞 蹈 ...... ,任何那些一 次 性 的 表 演, 它 都 是 生 命 的 意 思, 就 在 於 它 沒 有 辦 法 重 複。 那個表演的當下就是一種狀 態,但是因為你看電影的時候, 那個人是表現到了一個創作者 要 的 狀 態 才 會 剪 出 來, 否 則 它 可 能 就 NG 很 多 次。 所 以 那 個 很 即 時 的 演 出, 無 論 你 彩 排 了 多 少 次, 你 表 演 的 那 次 它 就 是 獨 一 無 二 的, 你 所 有 的 呼 吸 都 是 真 的。 但 電 影 都 不 是 阿, 所 有 東 西 都 可 以 剪 接 的 時 候, 演 員 在 演 當 下 的 那 場 戲, 在 電 影 裡 面, 他 都 甚 至 不 需 要 知 道 自 己 的 情 緒 是 甚 麼, 因 為 他 可 以 被 剪 接, 剪 接 出 來 一 個 新 的 情 感。 當 我 瞭 解 不 同 的 藝 術 形 式, 他 們 各 自 容 器 的 特 性 時, 那 我 可 能 要 表 達 一 個 東 西 時, 會 選 擇 那 些 特 性 的 載 體。 比 方 說 我 在 高 雄 的 時 候, 我 知 道 直 接 用 散 文 去 批 判 它 是 容 易 的, 但 那 已 經 是 大 家 在 做 的 事 情, 那 些 東

西 有 人 能 論 述 的 更 清 楚, 能 用 哲 學 去 支 撐。 那 我 知 道 我 有 很 多 的 不 滿, 其 實 是 來 自 於 對 生 命 的 想 像, 因 為 不 滿 來 自 於 期 待 人 生 長 成 另 一 個 樣 子。 所 以 即 使 我 在 談 社 會 觀 察, 但 那 好 像 仍 然 是 很 個 人 的, 不 想 要 直 接 去 談 社 會 問 題, 對 於 詩 的 形 式 也 比 較 有 把 握, 可 以 透 過 一 隻 狗 在 工 廠 的 遊 蕩, 去 談 人 的 處 境 問 題, 因 此 那 樣 的 形 式 選 擇 其 實 是 很 自 然 的。 就 像 我 選 擇 用 散 文 去 描 述 池 上, 雖 然 是 日 記 的 形 式, 但 又 會 想 要 怎 麼 樣突破原有的形式。 或者當我寫完在高雄的詩集 後, 又 會 想 要 怎 麼 用 其 他 的 形 式 重 新 再 詮 釋 我 的 那 些 詩。 因 為身體表演無法去展現那些意 義 啊, 手 伸 出 來 可 能 是 沒 有 意 義 的, 那 有 沒 有 可 能 透 過 一 整 串 似 到 五 分 鐘 的 動 作, 和 空 間 的 呼 應, 或 者 是 和 另 一 個 舞 者 的 互 動, 來 傳 達 出 詩 要 寫 的 東 西? 就 變 成 我 穿 梭 於 不 同 形 式 可 以 表 達, 可 以 走 到 的 深 度,

或 是 觸 碰 到 的 東 西 不 一 樣。 一 方面是去瞭解那種形式的獨特 性, 一 方 面 又 再 思 考 有 沒 有 可 能把另一個形式回頭詮釋另一 個 形 式。 在 創 作 上 不 滿 足 於 血 好的東西,會持續地想可能性, 想挑戰既有的藝術形式。 因 此 我 還 蠻 在 意 形 式 的, 因 為 不 可 能 單 純 只 談 內 容, 感 情、 思想這些東西所有人都可以 談, 主 題 是 沒 有 獨 特 性 的, 頂 多 是 有 沒 有 挖 的 比 較 深 刻。 可 是形式是唯一可以嘗試的東 西, 因 為 他 不 可 能 有 盡 頭, 每 一個人切入的角度不同,意象、 角度都是可以嘗試的東西。 : Q 不 同 的 藝 術 的 媒 介, 你 覺 得 有 可 以 跨 界, 或 是 可 以 仿 擬 不 能 移 植 的 特 性 嗎? 比 方 說 近 期你要出版的與聲音結合的 詩, 或 是 像 葉 覓 覓 的 影 像 詩, 那 都 是 不 太 傳 統、 非 單 純 閱 讀 的 狀 態。 除 此 之 外, 平 常 還 有 想過其他跨界的可能性嗎?

: 現 在 都 在 嘗 試 的 比 較 是, A 怎 麼 定 義 藝 術 的 形 式, 可 能 會 是我們一般理解的八大或九大 的 藝 術 形 式 嗎? 我 開 始 試 著 把 那 個 邊 界 放 大, 比 方 說 六 月 的 時 候, 我 會 當 導 遊 帶 著 一 批 人 到 池 上, 我 會 把 這 整 個 行 動 當 作 一 個 創 作 來 看。 那 他 創 做 的 地 方 在 哪 裡? 這 包 涵 了 這 行 程 會 定 在 哪 一 天, 然 後 我 去 認 識 那 一 天 會 看 到 的 風 景, 那 天 是 什麼節氣,又會有怎樣的溫度。 包 括 行 程 的 安 排, 要 先 去 哪 裡 再 去 哪 裡, 要 選 擇 走 路 或 是 騎 腳 踏 車。 這 其 實 跟 寫 詩 的 環 節 很 像, 對 我 來 說 就 像 什 麼 時 候 要 斷 句 一 樣。 而 我 現 在 想 要 做 的 創 作 都 跟 人 有 關。 也 許 大 家 會 不 以 為 那 是 創 作 的 形 式, 但 對 我 來 說 那 都 是 創 作。 換 個 角 度 說, 很 多 人 都 以 為 做 什 麼 事 是 庸 俗 的, 但 對 我 來 說 不 是 做 什 麼 事, 庸 俗 的 反 而 是 某 種 態 度。 有 些 人 賺 錢, 可 能 是 為 了 讓 他 們 的 家 人 能 夠 溫 飽, 他 們 犧 牲 自 己 的 時 間, 想 讓 他 們 的 家 人 過 更 好 的 生 活, 那 這 難 道


一個創作是一個人意志和品味 的貫徹,那舉辦這樣的活動時, 要怎麼樣能夠保有我希望的節 奏 和 調 性, 同 時 又 不 讓 人 覺 得 壓 迫, 讓 其 他 人 看 見 他 想 要 看 見 的 池 上, 保 有 他 人 自 己 閱 讀 的彈性。只要跟人牽扯在一起, 這 些 都 會 變 得 很 複 雜, 人 的 世 界 是 無 法 被 掌 控 的。 而 本 來 我 的 個 性 就 不 太 跟 人 和 密 集, 也 很 避 免 和 很 多 人 在 一 起, 無 法 直 接 地 對 話。 這 個 狀 況 一 直 是 我 無 法 面 對 的, 但 還 是 想 要 試 試看。

裡 凌 不 凌 亂, 那 些 東 西 並 不 是 暴 露 在 別 人 面 前, 而 是 自 己 要 的 樣 子。 光 是 觀 察 那 些 物 件 的 本 身, 都 會 比 語 言 還 要 誠 實, 就 是 追 逐 某 種 樣 子。 物 件 中 可 能 實 用, 也 可 能 是 有 美 感。 那 這個創作我也不知道要叫他什 麼,沒有訪談,可能只有攝影, 主 要 都 是 觀 察 和 歸 納。 但 也 是 要 很 小 心, 看 見 了 什 麼 而 將 他 歸 類 為 某 種 人, 也 可 能 是 在 框 限 對 方。 如 果 把 這 個 當 作 創 作 的 話, 那 這 個 角 度 本 身 就 把 它

因此我請他們帶我去參觀他們 的 房 間, 可 是 他 們 不 可 以 跟 我 說話。其實去看任何人的房間, 包 括 他 選 擇 什 麼 樣 的 被 單, 有 沒 有 書 桌, 牆 上 有 貼 什 麼, 家

不 美 嗎? 用 這 個 角 度 去 看 得 時 候, 做 什 麼 事 都 不 庸 俗, 甚 至 把原本以為很庸俗的事改變它 的本質。 現 在 對 我 來 說, 傳 統 的 藝 術 形 式 大 概 都 能 夠 瞭 解, 雖 然 不 像 文 字 一 樣 撚 熟, 但 至 少 不 是 處 在 未 知 的 狀 態, 至 少 知 道 他 們 的 獨 特 性 都 知 到 了。 那 因 為 不 滿 足, 還 會 想 有 沒 有 其 它 的 可 能, 就 會 去 做 以 前 不 會 做 的 事 情, 比 方 說 導 遊。 這 些 都 是 全 然陌生的,面對一些陌生的人, 或是我現在正在進行的另一個 計 畫, 不 同 於 之 前 在 高 雄 和 池 上 可 以 想 拍 我 想 拍 的 東 西, 現 在 要 去 拍 陌 生 人 的 房 間。 平 常 我 們 寫 詩 的 人, 可 能 大 概 都 知 道 彼 此 的 生 活 是 什 麼 樣 子, 因 為 都 是 投 身 進 相 同 的 領 域。 但 是 像 工 人 怎 麼 想 事 情, 或 者 是 坐 輪 椅 的 人 怎 麼 看 待 生 命, 我 完 全 無 法 用 想 像 的 想 像 出 來。 就 算 看 過 累 似 的 小 說, 還 是 不 懂,那其實就跟我不懂山一樣。

那 我 又 想 要 怎 麼 樣 才 能 瞭 解, 如 果 透 過 訪 談 的 話, 那 樣 的 語 言 值 得 相 信 嗎? 語 言 可 以 被 變 造, 當 你 在 面 對 陌 生 人 時, 可 能表現出你期待的比較好的一 面。 或 者 語 言 沒 有 被 鍛 造, 所 以 可 能 會 講 不 出 來, 語 言 與 他 們可能會有距離。

然後要在兩天的時間內給出什 麼氣氛,那大家在一起的時候, 可 以 進 行 怎 樣 的 交 談。 那 並 不 是 比 較 集 中 的, 我 要 面 對 一 群 陌 生 人, 每 個 人 的 開 放 性 又 都 不 太 一 樣, 每 個 人 都 是 獨 立 的 個 體, 抱 著 不 一 樣 的 期 待 來 到 這 裡。 我 不 是 去 捏 朔 他 們, 不 是像組織創作一樣去安排他 們, 而 我 也 不 願 意 去 僵 化 這 個 形式,讓它變成很制式的導覽。 這 也 是 我 的 一 個 挑 戰, 究 竟 要 怎 麼 讓 一 個 人 覺 得 自 在? 如 果

當 作 一 種 創 作 的 一 部 分, 因 為 是 我 自 己 的 選 擇, 畢 竟 原 本 可 以透過訪談就好了。

台 灣 有 位 女 作 家, 曾 經 到 世 界 各 國 去 採 訪 別 人 的 房 間, 她 所 成 呈 現 的 房 間 可 能 是 文 化、 階 級 的 故 事, 但 我 沒 有 很 喜 歡 這 個 角 度, 似 乎 把 人 變 成 文 化 下 的 一 個 縮 影。 我 關 心 的 更 是 人 的 內 在, 像 是 在 池 上 教 詩, 或 是 現 在 要 去 陌 生 人 的 房 間。 我 覺 得 真 正 困 難 的 是, 當 我 看 到 而 承 接 他 們 某 一 部 份 的 內 在,

我 跟 他 們 的 關 係 是 什 麼。 原 本 想 過 要 寫 一 首 詩 給 他 們, 但 一 首 詩 對 他 們 而 言 沒 有 意 義 啊, 你以為你在跟他們交換一些東 西, 可 是 這 好 像 又 太 自 以 為 是 了, 以 為 自 己 的 東 西 有 什 麼。 他 們 需 要 的 其 實 是 對 談, 就 是 看 見 他 理 解 他。 當 我 看 完 他 的 房 間 後, 就 是 跟 他 們 聊 天, 不 是 那 種 身 家 調 查, 也 不 是 要 透 過 個 人 去 看 到 更 大 的 社 會, 就 是只關心他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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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俞萱 台東人。大學讀文學,研究所唸電影,在日本學舞踏。不時舉辦各種 結合文學和電影的藝術沙龍,在心上點火。著有詩集《交換愛人的肋 骨》、電影文集《隨地腐朽:小影迷的 99 封情書》、攝影詩集《沒有 名字的世界》。 個人部落格:你笑得毀滅像海。 http://blog.roodo.com/qffwffq


你我不可不知的「花蓮事」 一 九 三 縣 道、 環 境 與 土 地 的 思 考 曾怡/文.陳倢敏/攝影

連雅堂於〈台灣通史序〉中寫道: 「汝為台灣人,不可不知台灣事。」 我們難能可貴身在花蓮,「不可不知花蓮事」,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只是在東部求學,也是在花蓮過生活,試著屏棄原來的習慣,讓自己 潛伏於山海之間,貼實土地。和花蓮產生關係的日子以來,聽聞了不少 不只花蓮人關心、哀悼,但在地人肯定更加迫切且傷感的事。比如昔日 的溝仔尾,今日的海市蜃樓「香榭大道」;又比如黑潮海洋基金會持續 關心的海洋保育、鯨豚議題等;近年,又一有一「大道」撥開前仆後繼 抗爭、陳情的公民團體,以怪力之姿亮相——花蓮縣政府規畫,為了紓 解蘇花改車流,打算把 193 縣道北段的防風林「綠色長城」,拓寬打 造成濱海綠色步道「日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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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台灣常見的再度以發展觀 光 之 名, 行 破 壞 觀 光 資 產 的 行 徑。問題的癥結在於,大家需捫 心自問,我們要提供居民何種的 生活品質?還有,我們要提供觀 光客何種的遊憩體驗?」東華大 學自然資源與環境學系副教授戴 興盛老師在〈請不要粗暴對待觀

改善工程,花蓮縣政府打算投入 億 縣道北 7 預 算, 爭 取 拓 寬 193 段,號稱可紓緩蘇花改通車後帶 來的車潮。無視蘇花改通車時間 一延再延,至今仍有許多變數。 花蓮縣政府卻迫不及待,向中央 政府爭取巨額預算,大動作徵收 私 有 地、 砍 伐 防 風 林, 意 圖 將 縣道北段從 米 193 8 拓 寬 到 20 米寬。確實,有部分居民支持拓 寬,主因在於 193 縣道北端土地 鹽份高,多半只能種植地瓜、花 生等經濟價值偏低作物,讓居民 期待拓寬後所帶來的財富收入。

拓寬計畫目標第一條: 「打造寬敞之人本濱海綠色步道與具觀光 及特色之日出大道」

縣道北起花蓮縣新城鄉三 193 棧,南至花蓮縣玉里鎮樂合,全 長共計 110 公里左右。縣道經新 城、花蓮、吉安、壽豐、鳳林、 光復、瑞穗、玉里,沿途經過七 星潭、北濱、南濱、花蓮溪、秀 姑巒溪、瑞穗大橋,為目前台灣 最長的縣道,也是目前唯一全線 均位於花蓮縣境內的南北向縣 道。 縣 道 拓 寬 開 路 的 計 畫, 打 算 193 從三棧溪南岸到七星潭風景區, 長約四公里,剛好也是 193 縣道 中,唯一靠近海岸的路段,穿越 濱海防風林,如同海岸旁的森林 道路,景觀優美,純樸的鄉間氛 圍適合騎著單車遊覽風光,在在 地人與單車族之間口耳相傳,十 多年前就劃為景觀道路。 縣 道 北 段 因 路 幅 不 寬, 禁 止 193 甲類大客車通行,配合蘇花公路

光資產 ── 評花蓮 193 縣道拓寬 案〉中說道。「七星潭風景區由 於岸上腹地非常狹小,因此當務 之急,是應當保留道路與海岸間 的緩衝地帶,以作為綠地與防災 屏障用途,而非無止盡地讓道路 拓寬至貼近海岸邊。花蓮人都知 道,這個路段在颱風來襲時,海 浪很容易打上道路,這次蘇迪勒 颱風暴浪再次打上海岸、自行車 道與 193 縣道,就是一個明顯的 例證,而蘇迪勒對花蓮而言還不 是真正具破壞力的大颱風。」


「我們不要當二等公民。」 在此起彼落的抗議聲浪中,也有 一群人對抗議者怒目憎視。花蓮 在地的開發派認為:「花蓮人不 該 只 能 當 二 等 公 民, 需 要 更 多 交通建設促進地方觀光產業發 展。」,花蓮縣議會議長賴進坤 更表示:「台灣各地許多開發案 所需的水泥,都是花蓮人忍氣吞 聲,為了國家的發展而挖山,供 應建設所需,反觀花蓮人不過是 想要一條好一點的道路,卻得受 到環保團體的質疑。」認為公民 團體阻礙花蓮經濟發展的可能, 甚至有「非花蓮人不要干涉、阻 礙花蓮的建設,讓花蓮人決定自 己的未來」這樣的論調出現。兩 造說法在多場公聽會、說明會中 交火。 花東地區長期以來被當作台灣北 部、西部人的「後花園」,有嚴 重的相對剝奪感,地區發展相對 弱 勢, 讓 花 蓮 人 感 到 自 己 像 是 「二等公民」。近年來縣政府勤

!」 193

於開發,望能藉由硬體的升級、 紓解交通等等配合觀光,便對花 蓮來說是個好的開展。無奈對環 境影響的輕忽不但會對原有的生 態 造 成 更 大 的 永 久 性 的 破 壞, 如 193 線道拓寬砍伐林地,將危 害海岸、河口的沙塵以及破壞生 態疑慮,讓花蓮引以為傲至寶消 失無蹤;更因為各式開發工程與 廠商招標脫不了關係,讓公民團 體質疑縣政府多次蠻橫的強渡關 山,究竟是為了花蓮的發展,還 是圖利財團?

「放過

爭 議 不 斷 的 193 縣 道 拓 寬 案, 年 12 月 環 評 案 遭 退 回 後, 1015 半年不到,花蓮縣政府又於 2016 年 月 再度召開審查會議。 4 15 台灣環境保護聯盟花蓮分會、地 球公民基金會、黑潮海洋文教基

金會、幸福 193 聯盟、東部發展 聯盟、花蓮大發展協會、花東發 聲台等公民團體組織「爭取改善 不 拓 寬, 共 創 幸 福 」 陣 線, 193 指 出 去 年 底 進 行「 縣 道 193 線 (三棧至光華)拓寬改善計畫 第一次環境影響差異分析審查 會」,遭到退件,相隔上次審查 退件僅四個月,花蓮縣府就完成 環境現況的各項調查,讓人質疑 其虛實。再次送審再度被駁回, 二度闖關失敗,兩派人馬依然不 歡而散。

年 月 日, 遭 媒 體 2016 6 月 5 13 踢爆花蓮縣政府於 月 5 日 4 公開 招 標 該 路 段 拓 寬 工 程, 結 標 為 5 月 24 日, 未 通 過 審 查 便 先 招 標 工 程, 公 民 團 體 質 疑 :「 拓 寬 的這一切,是為了花蓮交通, 193 還是為了工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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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又一條的「大道」 除了這段尚有餘韻不知何時落幕 的「人本濱海綠色步道與具觀光 及特色之日出大道」,花蓮縣政 府早在兩年前規劃「日出觀光香 榭大道整體景觀工程」,位在花 蓮市老舊建築「溝仔尾」一帶, 也就是自由街大排,原住戶因長 年佔用與市公所打官司定讞後, 縣府接續將施工為香榭大道,總 經費 6.37 億元。 「日出觀光香榭大道整體景觀工 程」分三階段辦理,第一階段自 由街排水改善工程,經費五千萬 元,自中正路至福建街,在現行 渠道位置施作十二公尺寬的雙孔 箱涵,通水斷面比現行明渠大七 公尺,預定十一月底完工;第二 階段自由街排水改善工程,經費 六千萬元,自福建街至南濱路; 第三階段「日出觀光香榭大道整 體景觀工程」經費六億多元,花 蓮縣觀光處表示日出香榭大道坐 落於「溝仔尾」,一個具有歷史 文化意涵的地方,整個觀光串珠

包裝法,就是把「溝仔尾」當成 精 神 主 軸, 旁 觸 金 三 角、 舊 酒 廠、文化創意園區等場域,日出 香榭大道將以「時尚與舊人文歷 史」連結出發。將直接導入日出 大道相關活動,包括文化廣場、 表演藝術、文創等,希望在下個 年度積極爭取預算規劃執行。 「日出觀光香榭大道整體景觀工 程 」 其 中 一 段 1400 公尺人行徒 步區,提報中央的規畫書強調要 以 150 公分乘 150 公分的巨大花 崗石鋪設。據了解,規畫案還點 名要用中國泉州白花崗石、印度 黑花崗石舖面磚等高級石材,光 道 路 經 費 要 3.8 億 元, 每 平 方 公 尺鋪面造價約 11000 元,約為一 般常見高級石材的四倍價格。

《東部地區發展條例》 年 月 2011 6 的 深 夜, 立 法 院 通 過「 花 東 地 區 發 展 條 例 」, 編

列十年四百億發展基金:「推 動花東地區產業發展,維護自 然生態景觀,發展多元文化特 色,提升生活環境品質,增進 居民福祉。」範圍涵蓋觀光及 文化建設、原住民族群生活條 件及環境之改善、生態環境保 護、基礎建設、產業發展、交 通建設、醫療建設、社會福利 建設、災害防治、治安維護、 河川整治、教育設施等。

有人質疑這樣針對特定選民的 「肉桶法案」,在限定時間把 錢發完,是不是又是一個「錢 坑法案」?落此口實的是,在 花東基金規劃案中,縣政府提 出諸多引發爭議、失去地方脈 絡、 以 開 發 為 導 向 的 大 型 建 設,如鯉魚潭高空纜車、國際 賽 車 場、 愛 狗 樂 園、 山 海 劇 場、日出觀光香榭大道等。公 民團體「地球公民基金會」花 東辦公室主任蔡中岳表示:


「在民生基礎規畫上,農業、教 育、社福幾乎看不到規劃,而大 家關注的交通面向,竟以拓寬道 路將車流引入花蓮市中心作為因 應後蘇花改時代湧入的大量車 流,而非完善的公共運輸,也令 人瞠目結舌。」

問題是,我們想要什麼樣的發展 在《東部發展條例》尚未通過之 前,早已有多起地方政府蠻橫強 勢,無視環評的開發案。如「美 麗 灣 渡 假 村 BOT 開發案」違反 《環境影響評估法》,台東縣縣 長黃健庭不顧行政法院判決,仍 執意發給建照。在《東部發展條 例》更是種下了政府如若胡作非 為,人民將會無法力挽狂瀾的焦 慮 種 子。 有 人 說《 東 部 發 展 條 例》的通過是為了快速開發、為 財團服務,透過少數人把持不透 明化決策程序,而且未做任何環

境敏感區位限制,躲避環評,排 除原本較嚴謹的國公有土地使 用 流 程, 準 備 粗 糙 地 釋 出 大 量 為國公有土地的花東兩縣 87.5% 國土給財團做開發,牽涉到複雜 的利益糾葛,並非口口聲聲宣稱 的「追求永續發展」、「尊重多 元文化」。這樣的「發展」,只 是將西部的工業化模式無差別套 用在東部,非但不可能得出具有 東部特色的結果,還會將東部資 源與環境逐漸毀壞殆盡。 縱然,我們只是毫無背景與資源 的大學生,機緣巧合將我們送到 了花蓮,站在這片土地上,比別 人幸運地,能夠傾聽山與海的呼 聲,卻也直面了許多掌權者為了 私己的利益千方百計地想要破壞 環境、破壞保留地。還不知世事 的時候,可能聽過反核運動,可 能參與過反國光石化,可能走過 街頭,可能思考過經濟發展與環 境的衝突與難題,可能理解巢運

的沸騰,理解對我們來說尚不那 麼急迫的憂慮,可能認為自己好 像看穿了社會與資本社會的本 質。然而越是長大越是困惑越發 不懂了,我們發現,生存其實, 怎麼好像是一團迷霧?經濟發展 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提起勇氣 發聲,捍衛環境與聲援弱勢時, 總是被威脅著:「會將自己的未 來奉獻墊底作為代價」?

當 我 們 重 新 思 考「 發 展 」 的 意 義,譴責政府短視近利、罔顧庶 民需求的政策,便是重新困惑一 次,重新定義道德的量尺,一次 一次摸清作為人,重視的價值與 理念是什麼。拒絕了什麼,接受 了什麼,同時也都是在定義我們 自己、我們的社會。我們不是不 要發展,問題是,我們想要什麼 樣的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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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油路不能乘載的雨水流到一旁開始淤積,一隻被栓著的狗 在車底間隙,無聲地回望即將要被雨水浸濕的鏡頭。


與海比肩─走訪 193 縣道 陳倢敏/文 ‧ 攝影

‧193 縣道的起點標示著區域路段禁行甲類大客車,一旁的空地上停放著一輛砂石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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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走近 193

或 許, 是 因 為「 春 天 走 近 」 這 句 活 動 標 語 太 過 動 人, 193 夜裡經過文院長廊,看見英語教 室外狂奔的紅色跑馬燈,映出海 報 熠 熠 發 亮。 海 報 上 描 繪 一 隻 裸 足 的 腳 掌, 踩 踏 在 不 講 理 的 柏油路上,彷彿初來乍到這惘惘 塵世,以最原始、最無防備的姿 態,接觸具有侵略性的「文明」。 是的,文明,以進步之名建設。 這 條 單 車 客 口 中 的 秘 境, 當 地 人來往的便道,終究也陷入「建 設」的泥淖 ── 五月底,花蓮縣政府第二度遭 到環評小組提出「限期補正」之 報告書,否則駁回開發申請。縱 然 民 間 反 彈 聲 浪 未 曾 間 斷, 縣 政 府 依 然 一 意 孤 行, 決 心「 分 段通過」 縣 道 的 拓 寬 案。 遊 193 客 如 織 的 七 星 潭 段( 0K-7K ), 預 計 拓 寬 至 16 ~ 20 米;美崙 段( )、 南 濱 到 花 蓮 大 橋 9-16K 段( 17K-22.5K ), 則 計 畫 拓 寬

至 30 米。 民 間 舉 辦 過 幾 次 快 閃 活動,人們手拉手在紅燈的路口 排 成 30 米 長 的 隊 伍, 以 身 體 佔 領道路空間,排演可能變得寬廣 的道路,爭取改善不拓寬。五月 底,我們起身,實地走訪 193 縣 道的美崙、七星潭路段。

:道路/臨海 9-16K 從壽豐到縣道起點的新城,大 約 四 十 五 分 鐘 的 車 程。 27 日午 後,從壽豐鄉出發北行,離開中 央 山 脈 與 海 岸 山 脈 的 合 抱。 從 台 線 線, 再 鑽 過 如 9 接 合 台 11 巷弄一般的南海一街,以太平洋 公 園( 南 濱 公 園 ) 為 地 標, 導 入 193 縣道。途經花蓮港,附近 有不少石料處理廠,沿街地勢上 升,景色一路起伏。縣道 公 9里 處地勢陡降,月牙形狀般海岸現 身,剛停車準備拍照,就遇到兩 台雙載機車朝鏡頭奮力招呼。遊 覽車氣喘吁吁從七星潭社區爬坡

上來,跟著一台車牌「軍」字開 頭、墨綠色的貨車,車廂裡有一 雙雙安靜的眼睛,履行一段人生 中被指定的義務,和迷彩融為一 體。高架橋緊鄰空軍基地興建起 來,軍方加裝刺網,掩住了通往 海岸的路,跨越七星潭大橋,景 色一路飛掠到身後,海岸持續隱 現在防風林之後,隱約可見一點 藍色與綠色,交互爭奪誰能成為 顯學。

縣道 193

公 7 里處,車種

短暫在七星潭停留了一陣,零 星的人在浪花邊緣嬉戲,更多的 人以海為背景留下紀念照。在花 蓮看海,你似乎從裝扮就能判斷 出遊客與居民。在地人沒有沉重 行囊,只有空下來的雙手,擁抱 海洋,因為是那樣輕易就能夠看 見海,海是通往世界的窗。 : 0K-7K 進入


繁多。大中小型遊覽車,或租車 自駕的休旅車,以及運輸物高出 車頭一截的藍色貨車、砂石車, 疲於奔命的計程車,靈巧自如的 機車,穿梭於防風林與空軍基地 之間的道路。為了因應眾望所歸 的「花蓮人安全回家的路」 ── 蘇花改,政府已經著眼於 193 縣 道 七 星 潭 段( 0K-7K ) 處, 處 理 通車後「可能」蜂擁而至的人潮 與車潮。然而,在軍事基地與防 風林之間,卻又企圖解除防風保 安 林 來 獲 得 土 地。 看 著 車 來 車 往,以及為了抵禦太平洋帶來的 季節性強風、砂石,乃至鹽害、 潮害的防風保安林,我想不出哪 裡有更多的土地拓寬道路,又哪 裡有腹地可以乘載定點式旅遊的 人群。 縣道其實還得經過新城公 193 墓,面對道路兩端已經長眠的先 人,後人還得驅車從他們身上履 過。這樣的念頭剛閃過腦際,天 空忽然飄來密布的烏雲,雨勢傾

盆,驟然就模糊了鏡頭。終於在 暴雨中,來到 193 縣道 公 0 里處, 雨滴敲擊在肌膚之上令人感到疼 痛,像是要淹沒一個村落一樣無 窮盡的雨。縣道入口處在台 縣 9 邊緣,就像是一個通往幽靜小徑 的 入 口, 入 口 旁 有 一 隻 翻 車 魚 (曼波魚)造型的路標,指示著 縣 道 8.5 公里處的七星潭: 193 有民宿、自行車出租、海鮮餐廳 以及柴魚博物館……牠替人們廣 告 商 品, 而 雨 水 若 能 氾 濫 到 腰 際,我想牠一定就能游回海洋。 強烈的風雨,行經過的車輛 一再激起昂揚的浪,行前沒有想 見天氣居然會忽而陰沉,在雨勢 中幾乎寸步難行,相機在傘下依 然無法抵抗雨勢。站在台 線 9的 馬路道上,在雨中攝影,竟像在 暗房中等待一張成像。路邊經過 一輛貨車,鳴了數聲喇叭,搖下 車窗,問我往何處去,我搖頭, 他又逕自駛去。

雨還在下。不斷流到水溝和 土壤的雨,淅瀝淅瀝,眼前便有 了 一 條 暫 時 性 的 小 溪。 在 陸 地 上,竟看見海洋的可能。回程時 看見白熾的閃電,雷雨鼓搗著島 嶼的邊緣,似乎就要覆上岸來。 雨水那樣輕易就占領了原先停滿 遊覽車的停車場,只剩下我的機 車孤零零停在那裡,在這場午後 的暴雨中,我看不見來時的路, 鞋子是一座精巧的蓄水池,完全 沒有乾燥的空間,於是也不必試 圖擰出水,連雨衣也自身難保。 從 美 崙 騎 回 市 區, 雨 勢 依 然 劇 烈,透過眼鏡上的水滴看交通號 誌,朦朧的紅綠燈都氤氳起來。

道路應該引領我們前往何方?

縣道,本應是縣市之間聯絡交 通的道路。回程後我反覆思考, 縣道的拓寬案不是為了活絡 193 在地交通,而是為了紓困「可能 產生」的觀光車潮。這就和花蓮 的觀光規劃一樣,只有寬度,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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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深度。所有風景像是置於人後 的綠幕場景,人是主體,土地是 客體。眼前的道路鋪滿了慾望, 它被迫張牙舞爪向它並不企望前 進的方向,成為了不同的形狀。 為什麼我們不願意完備主幹 道, 而 非 要 將 臨 海、 倚 空 軍 基 地, 幾 乎 沒 有 腹 地 乘 載 大 量 人 潮,甚至經過公墓的縣道拓寬? 我們有七星潭到鯉魚潭的「兩潭 自行車道」,在官方網站上也試 圖行銷自行車「慢遊花蓮」,但 是一方面卻又開闢道路,企望更 多 遊 覽 車 進 駐。 回 歸 初 衷 重 新 思 考, 193 縣道應該具備什麼功 能?又應該為了什麼而存在?我 想起可能被解除的保安林,被拔 除的樹林不再能夠防風、定根, 在容易受到擾動的沿海地區,勢 必 要 承 受 強 烈 的 波 瀾。 走 近 春 天,新生命正要來到世間。在最 美好的時節燦爛、盛放,我期望 在 193 縣道上能有一個強韌的春 天。

‧ 進入 193 縣道 7 公里處,一面是佈滿刺網,阻卻外 人的空軍基地;一面是緊鄰七星潭的防風林。


‧193 縣道 9 公里處,遊覽車正要駛離七星潭,往市區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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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點時的天色驟然灰濛起來,往縣道起點的路段限速四十公 里,卻仍然有超速的車輛呼嘯而過。


專訪楊富民

實踐與理解 雷從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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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 漸 炎 熱 起 來 的 夏 天 早 晨, 和 楊富民學長相約到了位於學校 往南大約 公 5 里 左 右 的 豐 田。 在 那 個 長 長 的、 面 對 著 山 的 筆 直 的 巷 弄 之 中, 像 是 另 一 個 次 元 似 的, 在 低 矮 水 泥 房 屋 和 身 黑 色 的 柏 油 路 的 另 一 面, 竟 然 是翠綠而寬廣的田野。 富 民 學 長 在 本 地 成 長, 目 前 就 讀 東 華 華 文 所, 這 次 訪 談 的 目 的, 其 實 是 想 和 他 聊 聊 在 他 身 上, 他 與 土 地、 他 與 文 學 之 間 的連結和故事。 在 花 蓮 壽 豐 一 帶, 富 民 學 長 所 帶 領 的 團 隊, 包 括 風 車 尾、 花 非 花、 甚 至 參 與 其 中 的 五 味 屋 又或者是學長父母親所在的牛 犁 協 會, 在 這 一 個 不 算 大 卻 也 覺 不 算 小 的 土 地 上, 富 民 學 長 以他自己行動和實踐,去體會、 去 理 解 關 於 生 活, 關 於 文 學 的 意義。 富 民 學 長 的 背 景 是 社 區 營 造, 在 開 始 訪 談 之 前, 其 實 我 我 做

了 相 當 多 的 資 料 查 找 和 準 備, 關 於「 何 謂 社 區 營 造 」。 有 關 於 社 工 的 說 法, 有 關 於 人 類 生 態 的 研 究, 有 關 於 政 府 政 策 的 說 明 等 等, 但 對 於 這 簡 單 四 個 字, 卻 找 不 到 一 個 最 貼 切 精 準 的 答 案。 富 民 學 長 對 於 社 區 營 造 的 概 念 其 實 很 簡 單, 核 心 概念就是希望在居住環境的人 們, 能 夠 自 覺 地 發 先 問 題 進 而 改 變。 看 來 似 乎 相 當 簡 單 的 答 案, 但 在 這 一 句 話 裡 面, 富 民 學長的體悟我想是塑造這一句 話最根本的原因。 富民學長從小就和做社區營造 的 父 母 一 同 幫 忙 也 好, 一 起 經 營 社 區、 協 助 社 區 營 造 也 好, 那 是 一 個 從 小 而 來 的 習 慣。 當 我 詢 問 他, 關 於 社 區 營 造, 除 了 習 慣 以 外, 是 什 麼 原 因 讓 他 能夠持續的在這上面花時間努 力? 富 民 學 長 的 回 答 我 印 象 深 刻, 記 得 他 稍 微 想 了 一 想, 告 訴 我, 因 為 做 這 個 很 快 樂。 因 為 快 樂, 因 為 這 一 純 粹 而 沒 有 參 雜 其 他 外 在 原 因 的 動 機, 使

學 長 在 這 片 土 地, 在 他 所 生 活 得地方願意花更多的實踐去陪 伴、理解人,又或者是土地。

談 到 了 社 區 營 造 的 動 機, 他 說 最關鍵的時間點是上了大學以 後,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 自 己 所 作 所 為, 背 後 有 沒 有 什 麼 隱 微, 甚 至 自 己 也 看 不 清 楚 模 糊 的 原 因 呢? 而 學 長 得 到 的 答 案 是,「 社 區 營 造 使 他 快 樂」。 連 結 這 一 點, 早 在 學 長 二 年 前 的 文 章 裡 有 提 過, 他 作 為「 助 人 者 」 的 身 份 認 同。 他 認 為, 社 區 營 造, 就 現 在 在 人 群 中 被 塑 造 的 形 象, 是 一 個 志 工, 是 一 個 為 別 人 付 出, 貌 似 偉 大 的 一種身份,但他卻不這麼認為。 早先他曾經因為這一個身份而 感 到 模 糊 的 自 己 的 面 貌, 再 經 過 時 間 的 改 變 以 後, 富 民 學 長 和 我 分 享, 其 實 那 就 是 一 個 非 常單純、非常簡單的原因罷了。 沒 有 外 界 以 為 的「 榮 譽 」, 沒 有 考 慮「 回 報 」, 又 或 者 是 因 幫 助 而 站 上 道 德 的 高 位。 因 為


從 中 感 到 快 樂, 因 為 看 到 了 問 題 想 要 改 變, 那 是 一 個 非 常 簡 單的事情。

找 尋 他 的 答 案, 那 就 是「 親 自 下去走走」。

提 到 了「 人 群 」, 學 長 也 和 我 分享了他對於「社區」的定義。 「 社 區 其 實 就 是 一 種 非 血 緣, 但在地緣上有所連結的一群 人 」。 豐 田 社 區 之 於 學 長, 他 曾 說 那 感 覺 像 是 家 人, 卻 又 沒 有 家 人 的 血 緣 關 係。 我 想 這 樣

這 一 點, 我 想 也 是 促 成 他 決 定 投身在這片土地和居民身上的 其 中 一 個 原 因。 唯 有 當 我 們 親 自 下 去 走 走, 親 自 體 驗 了, 才 會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樣子, 又或者說,「會」是什麼樣子。

「 當 我 發 覺, 我 的 文 學, 和 居 民 們 的 文 學, 是 不 一 樣 的, 是 不 夠 的, 我 該 怎 做?」 學 長 提 到 了 在 農 村 中, 即 便 是 所 謂 的 「鄉土文學」、「報導文學」,

特殊的群我關係,基於土地的、 居 住 環 境 的, 就 是 所 謂 的「 社 區」。

跨 出 了 學 校, 在 一 片 自 己 成 長 的 環 境 裡 面, 學 長 對 於「 文 學 是 什 麼 」 這 樣 的 大 哉 問, 踏 出 了第一步對於這樣的答案的追 尋。

他 仍 然 覺 得 不 足, 仍 然 覺 得 在 文 學 和 人, 和 生 活 之 間 的 鴻 溝 無法填平。

之 於 土 地, 學 長 也 談 到, 其 實

也 因 此, 學 長 提 到 社 區 營 造 的 核 心 概 念 的 時 候, 其 實 他 自 己 也 說, 一 開 始 他 以 為, 那 是 一 種從父母或者從其他人身上得 到 的 使 命 一 般 的 擔 子, 但 事 實 上, 社 區 營 造 應 該 是 一 種 生 活 的習慣,一種生活方式和形態。 我們談到了關於文學。 學 長 曾 說, 當 他 發 覺 他 所 生 活

在 那 之 時, 學 長 告 訴 我, 當 他 重 新 審 視 這 件 事 情 的 時 候, 他 想到了他之所以會做社區營造 熱 情 的 另 一 個 原 因。「 做 社 區 營 造 是 快 樂 的。 和 人 群 接 觸 是 快樂的。」 學 長 透 過 這 一 點, 他 重 新 理 解 到, 他 所 相 信 得 文 學, 必 然 是 和 人, 和 生 活 緊 密 連 結 的, 而

學 長 所 參 與 的 團 體, 將 重 心 放 在 了 豐 田 社 區 的「 實 踐 」。 所 謂 的 實 踐, 必 然 是 親 身 的 體 會 甚 至 領 悟, 一 如 學 長 所 認 為 的 文 學, 是 和 人 息 息 相 關 的, 也 必 須 要 透 過「 實 踐 」, 才 會 有 機會找到他心目中的「文學」。

的, 他 所 接 觸 到 的 人 群、 社 區 居 民 之 中, 學 校 裡 學 的 文 學 似 乎 派 不 上 用 場 了。「 當 你 發 覺 所 學 的 和 所 體 會 的, 有 多 麽 巨 大 的 落 差 時, 你 便 會 開 始 質 疑 自 己。」, 學 長 這 樣 告 訴 我。 他說他曾和學校的老師們討論 過, 老 師 們 其 實 也 給 不 出 一 個 確切標準的答案,畢竟關於「文 學 」, 就 如 同 哈 姆 雷 特 一 樣, 有 一 千 個 人, 就 有 一 千 種 的 文 學。 當 學 長 發 覺 這 點 之 後, 他 知 道 只 有 一 點 可 以 去 證 明,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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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了對於世界上所有事物的理 解 的 第 一 步。 回 到 我 們 自 身, 面 對 這 個 大 千 世 界, 我 們 又 該 以 什 麼 樣 的 方 式, 或 者 什 麼 樣 的 眼 光, 去 看 待 著 個 像 是 石 英 切 面, 每 一 面 都 可 能 正 閃 爍 耀 眼 光 輝 的 世 界 呢? 我 想 富 民 學 長給了我們一個很棒的範本。

東華華文系畢業,目前就讀東 華華文所,同時是風車尾創辦 人、豐田五味屋協辦人。對於 花東社區、土地與農村議題多 有關注。目前致力於帶領大專 青年投入社區工作。

了 經 濟 利 益 上 的 考 量 之 外, 農 藥的使用也可以說是社會各種 複 雜 機 制 交 織 出 的 結 果。「 很 難想像今天的菜價和二十年前 的 菜 價 是 一 樣 的, 但 這 就 是 透 過『 綠 色 奇 蹟 』 的 農 藥 所 見 的 功 勞。 你 可 以 想 像 今 天 的 菜 價 變 成 過 去 的 二 倍、 甚 至 三 倍 嗎?」,學長和我分享的這些, 他 總 結 道, 當 人 對 於 不 了 解 的 事物去切身的體會、學習以後, 除了能夠以不同的角度重新審 視 之 外, 更 重 要 的 事 去 嘗 試 理 解行為背後的原因和意義。「理 解 」, 我 想 這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一 環。 關 於「 理 解 」 我 想 透 過 富 民 學 長的親身經歷,是必須透過「實 踐 」 才 能 夠 有 所 體 會 的, 而 這 片 我 們 現 在 所 生 活、 學 習 的 環 境, 是 不 是 也 有 更 多 等 待 著 我 們「 親 身 下 去 走 走 」 才 會 聽 見 大 地 的 呢 喃 低 語, 或 者 看 見 在一片青稞田中閃閃發光的星 辰? 我 想 富 民 學 長 做 的 不 只 是 社 區 營 造, 他 藉 由 這 一 點, 跨

社區營造工作者,認為人和土 地(社區)是不可分離的,在 花蓮讀書長大。

他們團隊選擇以農業作為社區 環 境 的 一 個 原 因, 是 在 於 想 要 「 理 解 」。 東 部 縱 谷 平 原 的 農 業 環 境 使 最 佳 的 場 所, 去 探 究 土地到底還潛藏著什麼樣的秘 密, 或 者 是 土 地 的 低 語 之 中 又 有 什 麼 樣 的 故 事 等 著 訴 說。 學 長提到他參與的一個計畫,「花 非 花 的 祝 福 」, 其 實 這 是 算 是 他一年多以來務農的一個感想 的 總 結。 因 為 他 親 自 去 觀 看, 去 觸 摸 了, 於 是 也 希 望 有 人 能 夠將眼孔轉向腳下,去看一看, 去重新了解關於「地」的意義, 以不一樣的視角和思維去看看 土 地, 甚 至 是 日 常 所 忽 略 的 種 種。 他提到關於親身實踐的經歷對 他 來 說 的 重 要 性。 當 他 親 自 挽 起 袖 子 下 到 了 田 裡, 他 才 知 道 以前聽到呼籲停用農藥的口號 是 那 麼 愚 蠢, 或 者 說 遙 遠 的。 「當今天你一的甲地如果不用 農 藥, 可 以 收 成 一 萬 元, 但 如 果用了農藥卻可以收成三萬 元, 你 會 選 擇 哪 一 個?」, 除

楊富民


藝文欄

屆東華奇萊文學獎 16

第十六屆奇萊文學獎特刊

第 活動源起: Ⅰ

東華奇萊文學獎原名為東華文 學獎,今年已邁入第十六屆,為東 華校園的年度盛事,每年吸引眾多 文學或非文學相關科系的學生參 與,啟發不少具創作潛力的年輕學 子對寫作的熱情。「東華奇萊文學 獎 」, 以 師 生 仰 望 的 奇 萊 山 為 標 示,持續鼓勵校園創作風氣、提供 同學創作發表的平台,激勵學子們 往文學更崇高的高峰探索。

為 求 公 平 與 公 開, 奇 萊 文 學 獎 採 三 階 段 評 審, 初 審 為 收 件 資 格 審 查, 複

審及決審將禮聘國內知名作家擔任之。 主辦及協辦單位: Ⅱ 主辦: 國立東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學生事務處 承辦: 華文文學系 中國語文學系 英美語文學系 數位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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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名單: Ⅲ

〈 姐姐〉 陳知寧 華文四 〈 教育的烏托邦〉 范振彥 生命科學三 〈 世界,一如往常〉 盧宏文 華文所碩四 〈城里的蔗林〉 陳思如 華文二 〈招魂〉 聶宏光 華文所碩一

【 小 說 組 】 第一名 第二名 第三名 佳 作 佳 作 【 散 文 組 】

第一名 〈 歡迎登上,卡拉圖號〉 盧宏文 華文所碩四 第二名 〈 無語之牙〉 蔡易澄 華文二 第三名 〈 在異國逛超市才是正經事〉吳東翰 華文三 佳作 〈鳥鳴地獄〉 曾晴琦 華文三 佳 作 〈阿弟〉 鄒宛臻 華文所碩一 【 現 代 詩 】 第一名 〈在旋律視線外輪舞〉 賴逸軒 華文所二 第二名 〈現代化步伐〉 謝芷昕 課程二 第三名 〈你說,花蓮古名洄瀾〉 李珆萱 歷史所碩二 佳作 〈解〉 徐楷南 華文四 佳作 〈記詩過的夢〉 羅于婷 華文所碩四


小說

今 天 是 一 年 一 度 的「 輪 休 日」,適性中心黑壓壓一片。沒 有對未來徬徨的小孩會送來,也 沒有新的公文要蓋章,把工作當 樂趣的時代,休息就成為義務。 這五個月來老表時常夢見符 號、公式和掛在天上閃亮亮的東 西,醒來後總有股怪異的衝動湧 現,他察覺到對噴霧器漸漸失去 興趣。起初利用職務之便暗 地施用額外的霓麻維持工作的熱 情,然而用量卻日益膨脹。這三 星期來只能用高劑量的霓麻壓抑 對噴霧器的厭惡。 必須,必須離開這裡。 左顧右盼了一會,小心翼翼 自枕套裡挖出一本盜印的參考書 〈 決 勝 CETS‧ 新 西 方 〉。 書 齡估計有七十五年,書背沒標上 , 作 者 也 無 從 找 起, 內 頁 ISBN 更被蠹魚游出一片大洋,徒存沒 有本文的註腳。經過一個下午的 時間,殘破的訊息終於完整謄錄 到公文紙背面,老表坐起身,從 第一頁看起。 讀書對老表而言無疑是種折 磨,段落完整處不多,句子離散

教育的烏托邦

范振彥

得像詩,有些部分還只能當書法 欣賞。每停駐一個字都有股刺痛 感產生,一針一針扎著他顱內的 韋尼克區。嘗試將支離破碎的字 詞拼湊出意義,卻失敗的一蹋糊 塗,換來更劇烈的痛苦,他撇過 頭等待痛楚消退才翻頁。暫停, 繼續,暫停,繼續… …老表一把抓起筆記,揉成紙團 用力往牆面砸,紙團不踏實地打 中繪有世界地圖的卷軸,發出輕 輕聲響。他躺回床上,從枕套裡 拿出橙色信封放進口袋,什麼都 不想,沉沉入睡。

三架人形機具仍然在隔離間 忙進忙出,不過這次他們搬運碗 盤;又一封紅色急件砸在諮詢室 的大堆文件上;護理機器人帶來 一個滴著口水,皮膚鑲嵌七八種 色塊的女孩進來。 「 除 了 排 汗 失 常、 營 養 不 良 和文字辨識障礙外沒有其他問 題。」 「 除 了 排 汗 失 常、 營 養 不 良 和文字辨識障礙外沒有其他問 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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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 掙 扎 了 一 會 兒, 最 後 脫 口 : 「辭……辭職。」疲乏的節奏, 無力的嗓音。 「但你幹得真不錯,」主任撫 著手,「幹得真不錯。」 「 可 是,」 老 表 繼 續 說, 「雖然幾十年間喜歡的工作,但 是……呃,就是……」 「 我 得 勸 你 留 在 崗 位 上, 只 剩十年呢!」長桌上映射出老表 的 人 事 資 料, 簡 歷 只 有 一 條 : 專任輔導師。 CETS 老表吞吞口水滋潤乾澀的喉 嚨, 才 鎮 定 下 來 說「 我 仍 要 轉 行。」 「轉行?」主任露出一絲詫異 的笑容。 「對,天文學家。」慢慢地, 一字一字念出。 主任把當年老表的應試結果調 出,投影到他眼前。「這樣的成 績,無論觀測員或理論學者你都 無法勝任。」摺疊起資料夾,又 笑笑補了一句「更何況輔導員可 沒辦法把恆星撒上霓麻,這點你 應該最清楚。」

「……」 沒人回應的機器人僵在門口死 板地重複通知,女孩掙脫機器手 臂好奇地往辦公室探頭,黑漆漆 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調低空調溫度,把秘書機器 人支開。「看來你是對工作失去 熱忱了,老表。」他說。 老 表 嚇 了 一 跳, 先 是 看 看 主 任又轉而盯著長桌旁的罌粟花試

「沒效,」老表臉孔扭曲地說,

「主任馬上就到。」秘書機器 人再次向久候的來訪者告知。 會 客 室 在 CETS 大 樓 頂 層, 日光照進東側的大落地窗,非常 明亮;從窗邊可以俯瞰整座夢臨 市:藍色緞帶似的河道蜿蜒繞過 市中心,機動風帆船悠悠地在河 面行駛,遞送南北區的物流。然 而老表只是一味踱來踱去,在腦 海裡不停排練想像待會的對話, 絲毫沒去注意窗外匆忙的世界。 就在他糾結於該怎麼替對話收尾 時,主任, CETS 的實質負責人, 輕快地走進來。

圖閃躲主任的眼神,不知如何反

「霓麻已經克制不住,工作的厭 倦。」 「 這 不 是 新 案 例,」 主 任 從 書架取出〈醫典〉,扣在檢索機 上。書本開始唰唰唰翻頁,愈來

愈快,爾後漸漸減速: DRUG 、 、 DRUG DRUG DEPENDENCE …… 最 終 在 SEN-SITIZATION 停下。「藥 DRUG TOLERANCE 物耐受性,因對霓麻暴露量超標 引發的藥物耐受性。」,「不過 並不是大問題,最新研究的佐劑 能重置對藥物的敏感度,延長職 業壽命。」 「不需要霓麻,星辰本身就值 得嚮往……」老表小聲插嘴。 「嚮往星辰?那你嚮往哈密頓 系統、傅立葉分析及弗里德曼方 程式嗎?」 「一定得喜歡物理嗎?」這令 老表回想到昨晚挑燈夜讀的痛苦 經歷,和被數學符號砸得頭破血 流的夢境。不僅從沒念過一本物 理書,事實上,他對物理一點興 趣都沒有。 「 若 不 喜 歡, 那 探 索 天 文 就

只是一連串和數字掙扎的痛苦歷


程,最終庸碌一生。」 「我不要求成為牛頓、愛因斯 坦那樣的名家。」 「但對教育者而言,放任失調 者不合宜地去研究出破銅爛鐵、 出版劣質的小說、烹調難下嚥的 食物 —— 是教育的失敗和社會人 力的浪費。」 「繳稅,我還繳稅不虧欠社會 什麼。」 「你打算放棄自己擁有的才 華,待在不適任的位置然後逼自 己做不喜歡的事,就為滿足心裡 空無的期待?」 才發出合格鳴叫。通過身分認證 後, 老 表 朝 向 第 213036 試場走 去。試場有六扇門,每扇門後有 一部機考駕艙,它們將依據應試 結果駛向對應的職訓中心。 老表年老萎縮的身軀還勉強 能擠入設計給孩童的應考座,大 腿貼著胸口,下巴抵在膝上,雙 手沒地方擺只得僵硬地半舉。警 鈴響起,艙門喀鏘關上,裏頭一 片黑暗,老表緊張得直發抖,嘴 巴喃喃默背著參考書內容「托勒 密布魯諾哥白尼克普勒伽利略,

不 安、 臉 色 鐵 青 的 孩 童 比 肩 繼踵地往內移動,有個面容枯槁 的老人不協調地排在人龍中間, 跟著隊伍往前。查驗機吞下准考 證,三道雷射自閘門上方向下掃 描,分別檢驗了基因、金屬反應 與外型特徵,電腦遲疑了一會兒

株高入雲天的二元樹,參雜無數 誘答與實驗選項,排除了隨意作 答與背誦舊題的偏差 即 ( 使適性 測 驗 補 習 班 幾 乎 銷 聲 匿 跡 。) 老 表全身顫抖地在選項間遊蕩,穿 過無數條分岔的迴廊:愛好動物 喜 / 歡 機 械、 偏 愛 操 作 擅 / 長思 考、 活 潑 奔 放 害 / 羞 內 向 …… 每 次抉擇都捨棄了半數可能,二分 之 一、 四 分 之 一 …… 以 O(logn) 時間複雜度指向一個對老表而言 未知的未來。 最後一個指令輸入,第一階段

, M=m+5lgR 」 PV=NRT 前 方 的 黑 暗 亮 起 倒 數 字 幕, 虛擬的指導人聲開始說明應考程 序。附有吸盤的軟管從坐墊下伸 出, 向 上 攀 升 最 後 牢 牢 固 定 在 老 表 的 後 頸。 視 線 左 上 角 跳 出 一 個 愛 心 符 號, 中 間 數 字 印 著 一百二十二,右上角的氣體含量 表顯示當前二氧化碳濃度過高。 老 表 心 想, 如 今 他 像 個 嬰 兒 一 樣,屈身金屬子宮以光纖臍帶與 母電腦連結,等待十小時煎熬後 的重生。 長達兩千兩百道是非題存成一

工作多年的積蓄。「拜託讓我重 新參加測驗。」卑微地,老表伏 在地上,「我願意去做那些噁心 厭煩、令人頭痛欲裂的事!」 「是嗎?隨便你。」主任說畢 轉身離去。

「不是……」老表沒有辦法反 駁,腦袋一片空白。被適性測驗 挑出的失調者用霓麻培養喜好, 用霓麻建立興趣,經林立市郊的 職訓所針對專長養成技能,有能 力有熱忱,處在各行各業都能驕 傲地勞動,這樣有什麼不好? 「 事 實 上, 你 選 擇 了 折 磨 自 己。」 「可是,我喜歡天空……」老 表思考能力到了極限,外加熬夜 的疲憊幾乎要跪倒。他拿出橘色 信封,裡面備齊身分資料,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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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駕艙正「喀鐺、喀鐺」朝 下個應考點前進,即使五感都被 封鎖在機殼內,仍能感受到因慣 性從椅背傳來的壓迫。 「試判斷有沒有一個正整數 n, 可使 恰 個相異的質 n 可 被 2000 數整除,且可被 整 n 除。」 「……」 5 「有一時鐘的時針長度為 公 分,分針長度為 公 8 分。假設時 針針尖每 分鐘所移動的弧長都相等。 試求時針針尖每分鐘所移動的弧 長。」 「……」 「 同 時 擲 出 一 枚 50 元與一枚 元 硬 幣, 兩 枚 都 出 現 正 面 的 10 機率為多少?」 「……」 時間條如火藥引信逐漸燒盡,

=?」 5×6

因正確率過低電腦不斷調低題 目 水 平, 老 表 被 無 止 盡 的 挫 折 包 圍, 在 汪 汪 題 海 中 捲 入 錯 答 的漩渦死命掙扎。 「

= 1 ?」

「 一、 二、 三 ……」 僅 存 三 十 秒 時 間, 好 不 容 易 碰 上 有 把 握 的 題 目, 老 表 扳 著 手 指 吃 力計算。 「 + 1

終止的警鈴在作答前響起, 駕 艙 緩 緩 剎 車 紮 實 停 在 地 面, 老 表 視 線 落 在 熄 滅 的 螢 幕 上, 呆愣地搓揉發麻的雙腳等候艙 門打開。 「喀鏘」 門 縫 透 出 一 線 光 芒, 他 嗅 到 一 股 熟 悉 的 甜 味, 不 遠 處 公 文 砸 在辦公桌上的聲音傳來。 「 回 …… 回 來 了 嗎?」 正 當 老表失落地想跨出腳步時, 「轟隆」

機器起了劇烈搖晃,他一個 踉蹌跌回座上。下降,駕艙失 控地下降,失重感侵襲全身, 一幕幕過去從腦中閃過,恍惚 間,他回到熱衷噴灑霓麻的時 候,回到被輔導的時候,回到 上次參加測驗的時候,昏厥前 一 刻, 老 表 回 到 了 一 歲 的 時 候。 老表癡愣地坐在地上,眼前 似乎有筆、有試管、有衣服、 有手槍……周遭的成人不知道 在鼓噪些什麼,像是認份般他 賣命往前爬,奮力一抓,卻什 麼也沒抓住。


世界,一如往常 盧宏文

鈺鈺正在寫信。 她 坐 在 一 片 黑 暗 中, 就 著 一 盞 檯 燈 的 光 亮, 在 面 前 的 紙 上 寫 下 文 字, 她 感 到 身 體 所 倚 靠 的 木 頭 桌 椅, 彷 彿 在 夜 色 裡 出 航 的 小 舢 舨, 被 潮 水 牽 動 著 離 陸 地 越 來 越 遠, 只 有 舢 舨 上 吊 掛 的 一 盞 燭 燈, 兀 自 閃 動 著 光 芒。 她 感 到 這 座 建 築 物 裡 的 幽靈來來去去,時而哭時而笑, 或 者 站 在 一 旁 冷 眼 旁 觀, 而 她 就在他們不斷來回穿梭的步伐 間 寫 信, 被 四 面 八 方 的 目 光 凝 視 著, 她 打 了 個 寒 顫, 將 注 意 力拉回信紙上,搖動著筆桿。 開 演 前 3 0 分 鐘, 讓 鈺 鈺 坐在舞臺上寫信是導演的主 意, 希 望 鈺 鈺 能 更 進 入 演 出 的 情境,導演說鈺鈺的外在形態, 已 完 整 的 建 立, 但 直 到 昨 天 的 總 彩 排 後, 導 演 仍 嚷 著 就 差 臨 門 一 腳, 鈺 鈺 問 導 演, 那 一 腳 到 底 是 什 麼? 導 演 說 她 也 說 不 上 來, 只 覺 得 臺 上 的 鈺 鈺 好 似 一 個 栩 栩 如 生 的 機 器 人, 始 終

少 了 生 命。 導 演 於 是 建 議 她 提 前 在 臺 上, 練 習 她 們 在 整 個 排 戲 過 程 中 不 斷 反 覆 的 訓 練, 也 許能將人物的精魄勾勒出來。

鈺 鈺 不 斷 寫 著, 寄 給 賓 生 先 生 的 信 件, 她 今 晚 飾 演 維 克 多• 雨 果 的 二 女 兒, 阿 黛 爾• 雨果,係導演由楚浮的電影《巫 山 雲 》 改 編 而 來, 片 中 的 阿 黛 爾 為 奪 回 賓 生 先 生 的 心, 自 法 國 遠 渡 加 拿 大, 在 窺 看 他 周 旋 在 不 同 女 人, 追 蹤 賓 生 之 餘, 她不停的購買一捲又一捲的紙

捲, 躲 在 寄 宿 的 房 裡 寫 著 一 封 又一封幾乎快被她的熱情點燃 的 信 件。 鈺 鈺 知 道, 問 題 的 關 鍵 或 許 在 於, 她 從 未 對 另 一 人 感 到 狂 熱, 她 理 解 愛 情, 並 且 建 立 一 套 清 楚 的 遊 戲 規 則, 就 像 排 隊 購 票 一 樣, 買 票 上 車, 票 劵 面 值 用 完 了 就 下 車。 也 許 這就是她始終無法令阿黛爾附 身 的 原 因, 她 可 以 理 解 這 份 狂 熱, 理 解 她 瑟 縮 著 身 子, 用 命 令 的 口 氣, 迫 使 父 親 不 斷 金 援 她 的 瘋 狂 舉 動, 一 轉 身 便 又 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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匐 在 她 的 愛 人 面 前, 鈺 鈺 可 以 理解,但始終無法全然相信。 排 練 過 程 中, 她 不 斷 試 著 調 度 她 所 能 想 像 的 各 種 經 驗, 從那一雙雙癡狂的眼神裡尋找 靈 感, 自 她 國 中 談 起 第 一 場 戀 愛, 她 就 知 道 這 些 在 她 生 命 中 來 來 去 的 女 人、 男 人, 只 會 是一名又一名在海上觸礁的水 手, 而 她 則 是 將 頭 探 出 水 面, 低 聲 吟 唱 的 水 妖。 這 些 人 一 步 一步遠離他們撞毀成碎片的帆 船, 跟 著 她 在 礁 石 上 激 烈 的 作 愛, 將 手 探 進 她 溫 暖 的 下 肢, 她能觸摸到他們在寒風中凍起 一 顆 顆 小 顆 粒 的 肌 膚, 看 到 他 們因冰冷的海水而清晰可見的 微 血 管, 她 拖 著 他 們 前 往 海 底 深 處, 因 他 們 劇 烈 的 掙 扎 而 狂 喜, 興 許 度 幾 口 空 氣 給 他 們, 讓 他 們 在 吻 中 安 息。 她 會 把 他 們 拋 至 海 底 的 墳 場, 那 裡 有 他 們的同伴正等著他一塊腐爛。 筆 尖 劃 過 信 紙, 在 空 蕩 的 室 內, 響 起 一 陣 又 一 陣 的 沙 沙

聲。 鈺 鈺 喜 歡 聽 這 個 聲 音。 她 感 覺 劇 場 裡 的 溫 度 直 往 下 降, 緊 了 緊 身 上 的 披 肩, 這 是 阿 黛 爾 在 天 寒 地 凍 的 加 拿 大, 僅 剩 的 禦 寒 衣 物。 鈺 鈺 想 著 她 如 何 變 賣 手 邊 的 飾 品, 在 父 親 聲 聲 的 催 促 下, 決 心 留 在 加 拿 大, 在 眾 人 皆 衣 著 臃 腫 的 冬 天, 只 有 她 一 身 單 薄, 披 肩 是 她 僅 能 維 持 的 最 後 一 分 體 面。 鈺 鈺 在 紙 上 寫 下 阿 黛 爾 的 心 情, 向 賓 生 說 明 自 己 是 如 何 的 困 窘, 但 不 願 離 開 他 的 身 邊, 還 有 她 是 如 何 的 不 屑 一 顧, 那 個 見 到 她 病倒的書店老闆對她的戀慕。

觀 眾 席 的 入 口 透 入 一 線 光 亮, 有 人 輕 手 輕 腳 走 進 觀 眾 席 坐 著, 入 口 的 門 關 閉 後, 劇 場 內 又 幾 近 全 黑, 但 鈺 鈺 仍 能 感 到 到 那 股 灼 熱 的 目 光, 自 她 的 眉 心, 一 路 游 移 到 雙 乳 間, 彷 彿正用雙手盈盈握住她如鴿子 般 的 乳 房, 滑 過 小 巧 可 愛 的 肚 臍, 來 到 胯 間, 在 那 裡 盤 桓 許 久, 才 又 移 到 她 排 列 整 齊 的 腳

趾 頭, 這 是 她 稱 讚 過 她 的 話, 十 隻 看 起 來 很 聰 明 的 腳 趾。 鈺 鈺的腳在仿古的雕花布鞋內動 了 動, 腳 趾 盡 量 打 開 又 闔 起, 算是對目光的回禮。

兩 三 個 月 相 處 下 來, 鈺 鈺 對 這 道 目 光 並 不 陌 生, 從 她 踏 入 徵 選 的 小 房 間 開 始, 她 可 以 看 見 她 在 她 眼 裡 點 燃 的 火 焰。 她 是 這 齣 戲 的 導 演, 和 製 作 人 及其他設計齊坐在一張桌子後 面, 穿 著 牛 仔 褲 和 黑 色 高 領 套 頭毛衣,正翻閱著鈺鈺的資料, 她請鈺鈺開始表演指定的題 目, 鈺 鈺 可 以 從 她 吐 露 出 的 每 一 個 詞 句, 嗅 聞 到 焦 油 和 尼 古 丁 的 氣 息, 一 個 菸 癮 極 大 的 女 子。 徵 選 的 指 定 題 目 是, 親 吻 施 洗 者 約 翰 頭 顱 的 莎 樂 美, 鈺 鈺抱著自己帶來替代成頭顱的 高 麗 菜, 靜 靜 的, 一 片 又 一 片 的 剝 下 高 麗 菜 葉, 將 它 細 嚼 慢 嚥 的 吞 下 肚, 小 房 間 裡 只 聽 見 導 演 和 評 審 們 的 呼 吸 聲, 鈺 鈺 大紅嘴唇咬斷高麗菜葉脈的嘎 吱 聲, 還 有 她 和 著 一 團 苦 澀 的


菜泥吞嚥口水的聲音。 某 次 排 練 結 束 後, 導 演 邀 鈺鈺到她租賃的房間喝酒看 片, 在 導 演 窄 小 的 房 內, 她 們 縮 在 床 上, 背 靠 著 牆, 以 不 太 舒服的姿勢看著 DVD ,螢幕投 射 出 來 的 光 源, 將 整 個 房 間 浸 成 寶 藍 色, 彷 彿 有 人 正 透 過 裝 了濾鏡的攝影機,窺看著兩人。 當鈺鈺看到片中的男人對著一 顆用口紅畫了笑臉的高麗菜自 慰, 抱 著 它 哭 泣, 她 和 導 演 交 換 了 一 個 眼 神 並 會 心 一 笑。 片 子 播 完, 她 已 經 歪 在 導 演 的 懷 裡, 任 憑 片 尾 的 字 幕 跑 著, 誰 也沒空去取出 DVD ,鈺鈺體會 到 兩 人 體 溫 的 升 高, 並 不 完 全 是 酒 精 的 緣 故, 導 演 用 空 出 來 的 一 隻 手, 伸 進 鈺 鈺 裙 內, 鈺 鈺 突 然 雙 腿 用 力 將 手 夾 緊, 就 像 突 然 遇 到 異 物 入 侵 的 蚌 類, 她 說 :「 我 有 女 友 了。」 鈺 鈺 鬆 開 雙 腿, 她 可 以 感 覺 到 導 演 的手以極其緩慢但確實的方式 離 開 她 的 身 體, 待 體 溫 緩 步 下 降, 鈺 鈺 和 導 演 又 坐 回 原 先 看

片時的姿勢。 另 一 次 排 練 結 束, 導 演 又 約了鈺鈺看片,同個電影導演, 同 一 個 男 演 員, 只 是 男 演 員 改 演 施 洗 者 約 翰。 這 次, 鈺 鈺 和 導演完成了上次未完的探索。 導 演 抽 菸 時 的 樣 子 果 然 是 好 看 的, 鈺 鈺 喜 歡 看 她 從 菸 盒 裡 拿 起 細 長 的 菸, 夾 在 修 長 的 手 指 裡, 打 火 機 嚓 的 一 聲 燒 紅 煙絲的過程,看似靈活的手指, 想 不 到 作 愛 時 竟 是 如 此 笨 拙, 有幾次鈺鈺忍不住試著引導她 的 手 指, 彈 奏 自 己 身 軀 每 一 個 靈 敏 的 角 落, 重 音、 弱 音、 延 長、 疾 止, 當 導 演 發 現 她 的 意 圖 後, 忍 不 住 笑 出 聲, 她 們 笑 著 在 被 窩 裡 滾 成 一 團, 空 氣 中 費 洛 蒙 朦 朧 的 氣 息 逐 漸 淡 去, 導 演 拿 起 置 於 床 旁 的 菸 盒, 叼 著 一 根 菸, 低 聲 念 了 幾 行 詩。 (圖一) 鈺 鈺 閉 上 雙 眼, 忍 不 住 痛 哭失聲。

your slightest look easily will unclose me though i have closed myself as fingers, you open always petal by petal myself as Spring opens (touching skillfully,mysteriously)her first rose

席 一 眼, 她 猛 然 想 起 送 給 少 年 的兩張戲票,正是今天的場次。 她和男孩在鈺鈺打工的便利商 店 認 識, 這 個 沉 默 的 男 孩, 有 時跟另一名男孩或女孩狀甚親

導 演 似 她 進 來 時 那 般, 盡 量 不 發 出 聲 響 的 離 去。 鈺 鈺 隨 著 導 演 離 去 的 腳 步, 再 瞥 觀 眾

‧ 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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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的 挑 選 飲 料, 有 時 獨 自 一 人 前 來, 背 上 揹 個 細 長 的 袋 子, 裡 面 裝 著 棍 棒 般 的 物 體, 總 是 沉 默 不 語。 她 觀 察 男 孩 許 久, 發 現 男 孩 不 是 寡 言, 而 是 沒 有 說 話 的 能 力。 他 與 朋 友 結 完 帳, 會 坐 在 店 內 的 座 位, 互 傳 , 或 玩 著 對 戰 遊 戲。 她 總 line 是 趁 著 整 理 貨 架 的 空 檔, 偷 瞄 幾 眼。 男 孩 的 一 雙 單 眼 皮 極 好 看, 幾 絲 瀏 海 越 過 眼 前, 惹 得 男 孩 時 不 時 的 撥 弄, 鈺 鈺 常 看 著 看 著 不 禁 停 下 手 邊 的 動 作, 直到其他店員過來提醒她還有 堆 積 如 山 的 事 情, 和 嗷 嗷 待 哺 的 客 人 要 處 理, 鈺 鈺 才 盡 速 完 成 手 邊 的 工 作, 趁 少 年 和 朋 友 走出店門前,多看他一眼。 男 孩 應 該 是 住 在 這 附 近 吧, 鈺 鈺 觀 察 到 男 孩 來 店 裡 的 幾 個 時 間 點, 除 了 高 中 放 學 的 那 段 時 間, 男 孩 時 不 時 會 在 晚 上 1 0 點 出 沒, 穿 著 運 動 的 衣 褲, 揹 著 他 那 裝 著 長 型 棒 狀 物 的 袋 子, 買 瓶 可 樂 或 氣 泡 式 飲 料, 或 是 極 少 數 凌 晨 時 分, 會

看見他睡眼惺忪地走進便利商 店, 買 杯 咖 啡 或 吃 食。 鈺 鈺 從 未 跟 他 搭 上 話, 只 像 個 勤 奮 的 動 物 園 管 理 員, 在 心 中 記 下 男 孩 出 沒 的 時 段, 還 有 他 的 飲 食 習 慣 和 穿 著。 鈺 鈺 曾 跟 女 友 提 過 這 件 事, 女 友 略 帶 感 傷 的 開 玩 笑 說, 鈺 鈺 從 來 不 記 得 她 愛 吃 什 麼, 或 是 她 的 生 活 習 慣, 卻對一個不認識的小男生如此 瞭 若 指 掌, 好 不 公 平 喔! 那 天 晚 上, 鈺 鈺 和 女 友 有 了 一 次 久 違 的, 激 烈 的 性 愛, 女 友 指 關 節 一 個 輕 微 的 顫 動, 都 劇 烈 搖 晃著鈺鈺體內的湖泊。 鈺 鈺 第 一 次 和 男 孩 的 接 觸, 在 某 個 深 夜, 店 內 只 有 鈺 鈺 一 人 值 大 夜 班, 她 核 對 著 架 上 快 超 過 期 限 的 麵 包, 一 個 個 收 到 籃 裡, 男 孩 步 伐 略 帶 搖 晃 的 走 了 進 來, 臉 上 青 了 一 塊, 制 服 上 衣 的 口 袋 被 扯 破, 褲 子 也 在 膝 蓋 的 地 方 破 了 個 大 洞, 裡 面 的 傷 口 正 滲 出 血 液, 男 孩 走 到 貨 架 前 拿 了 碘 酒 和 紗 布, 鈺鈺趕緊站回櫃檯前幫男孩結 帳, 她 刷 了 貨 品 的 條 碼, 又 拿

了 袋 子 把 碘 酒、 紗 布 還 有 幾 個 麵 包 丟 進 去, 始 終 低 頭 的 男 孩 抬頭看了她一眼,鈺鈺趕緊說, 都 算 我 的, 男 孩 又 低 下 頭, 拿 著 袋 子 默 默 離 開 便 利 商 店, 鈺 鈺站在門口目送他走到前方拐 彎。 過 了 幾 天, 男 孩 和 朋 友 放 學時,又到便利店內小坐片刻, 鈺 鈺 打 掃 店 裡 時, 發 現 桌 上 端 正 地 擺 著 一 張 衛 生 紙, 上 面 修 長 的 筆 跡 寫 著 謝 謝, 才 知 道 男 孩 走 出 店 門 口 前, 留 下 一 瞥 眼 神的用意。

鈺 鈺 在 紙 上 畫 起 了 男 孩 好 看 的 眼 睛, 在 這 個 漆 黑 只 有 一 盞 檯 燈 做 為 光 源 的 劇 場 內, 鈺 鈺 仔 細 替 男 孩 的 瞳 仁 上 色, 筆 下 流 出 的 油 墨 就 像 海 浪, 一 遍 又一遍地拍打浸濕著岸上的礁 岩。 排 練 期 間, 一 封 又 一 封 寫 給 賓 生 的 信, 男 孩 始 終 都 是 另 一 個 收 件 者。 進 入 劇 組 後, 大 幅 壓 縮 了 鈺 鈺 能 打 工 的 時 段, 為 了 別 總 讓 女 友 接 濟, 她 撐 著 疲 憊 不 堪 的 身 子 上 起 大 夜 班, 遇 見 男 孩 的 次 數 銳 減, 不 用 點 貨 或 上 下 商 品 的 時 候, 她 會 蹲


在 櫃 檯 後, 只 留 一 顆 頭 浮 出 來, 手 撐 在 檯 面 上 寫 信。 她 有 時 向 賓 生 質 問 他 的 不 忠, 這 是 阿 黛 爾• 雨 果 的 嗜 好, 尾 隨 賓 生 和 他 的 女 伴, 在 遠 方 的 樹 叢 裡, 窺 看 那 扇 燈 火 輝 煌 的 窗, 看著賓生和不同的女伴倒臥在 床 上。 有 時 鈺 鈺 會 把 她 的, 而 非 阿 黛 爾 的 經 歷 寫 入 信 中, 鈺 鈺 把 錯 都 怪 到 賓 生 頭 上, 但 她 仍 然 必 須 愛 他, 因 為 阿 黛 爾 愛 他。 男 孩 在 店 內 無 有 其 他 客 人 的 深 夜, 踏 入 便 利 店 取 包 裹, 鈺鈺進到倉庫裡尋找,回來時, 男 孩 已 不 見 蹤 影, 他 在 鈺 鈺 的 信 紙 上 留 下 一 行 字「 我 不 能 愛 你。」 隔 日 夜 裡, 男 孩 又 來 取 包 裹, 鈺 鈺 替 包 裹 結 了 帳, 同 時 遞 上 一 張 寫 了「 為 什 麼?」 的 紙 條。 自 那 天 起, 只 要 是 鈺 鈺 值 班 的 夜 晚, 男 孩 出 現 在 店 裡 的 頻 率 越 來 越 高, 兩 人 透 過 紙 條 聊 著, 男 孩 的 字 很 好 看, 很 像 一 隻 隻 長 腳 的 鶴 站 在 湖 邊, 鈺 鈺 的 字 則 大 手 大 腳 的, 帶 著 點 稚 氣, 她 也 給 男 孩 看 每 封 寫

至目前為止的人生。

給 賓 生 的 信。 筆 談 間, 她 知 道 男 孩 由 一 對 男 同 志 收 養, 為 了 離 就 讀 的 高 中 近 些, 隻 身 住 在 便 利 商 店 鄰 近 的 社 區, 他 的 兩 個 父 親 是 國 內 法 案 通 過 後, 第 一 對 收 養 小 孩 的 男 同 志, 因 此 他 從 小 就 受 到 媒 體 的 矚 目, 每 個人生的階段總有記者潛伏在 周 圍, 要 採 訪 他 和 他 的 兩 個 父 親。 這 對 他 開 明 的 父 親 並 不 造 成 困 擾, 但 在 同 儕 內 不 斷 的 被 投以異樣目光對男孩來說仍是 不 好 受。 靠 著 一 張 又 一 張 的 紙 條, 鈺 鈺 片 段 的 快 轉 過 男 孩 截

房 裡 不 是 接 吻 就 是 做 愛。 但 身 體 是 不 會 說 謊 的, 鈺 鈺 仍 感 覺 到 自 己 是 條 乾 涸 的 溪 流, 岸 邊 的 挖 土 機 來 來 回 回, 只 能 揚 起 一 片 灰 濛 濛 的 沙 塵。 女 友 索 性 把 手 抽 離 她 的 身 體, 背 向 鈺 鈺 而 睡, 睡 前 丟 下 一 句「 我 們 以 前 不 是 這 樣 子 的, 你 是 不 是 不 愛 我 了?」 鈺 鈺 氣 得 從 床 上 跳 起 來, 她 喊 道 :「 你 別 這 麼 幼 稚 好 不 好, 不 要 每 次 都 把 自 己 當 成 受 害 者。」 女 友 在 床 上 做 了 個 投 降 的 手 勢, 又 拉 起 棉 被

知 第 幾 次 拒 絕 女 友 的 求 歡, 女 友 抱 著 她 躺 臥 在 床 上, 手 指 挑 逗 著 鈺 鈺 的 乳 房, 鈺 鈺 發 出 一 聲 低 吟 的 嘆 息, 手 指 繼 續 往 身 體 的 下 游 前 進, 但 是 身 體 卻 猶 如 枯 水 期 的 溪 流, 袒 露 出 粒 粒 灰 黑 的 鵝 卵 石, 鈺 鈺 感 到 疼 痛 將 女 友 的 手 指 推 開, 她 們 又 重 回 原 本 抱 睡 的 姿 勢。 鈺 鈺 可 以 透 過 女 友 沮 喪 的 手 指, 感 覺 到 失 望, 所 以 當 它 們 又 滿 懷 希 望 地 試 探 著, 鈺 鈺 給 了 女 友 一 個 近 乎 窒 息 的 吻, 似 乎 又 重 回 到 她 與 女 友 剛 交 往 之 際, 她 們 在

一 點 聲 響, 鈺 鈺 知 道 在 黑 暗 中, 工 作 人 員 已 就 定 位, 她 必 須 將 心 神 拉 回 劇 場 內, 但 此 時彷彿她才是那買票進場的觀 眾, 舞 台 從 她 腳 下 悄 悄 溜 走, 轉 移 到 她 的 面 前, 場 景 被 分 隔 成 兩 處, 一 處 是 她 和 同 居 女 友 的 小 套 房, 一 處 是 她 工 作 的 便 利 商 店。 她 和 女 友 正 在 小 套 房 內 劇 烈 的 爭 吵, 這 已 經 是 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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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 住 頭, 鈺 鈺 想 把 棉 被 扯 走, 她 聽 到 女 友 在 棉 被 下 大 哭, 雙 手 死 命 地 抓 緊 不 放, 鈺 鈺 甩 門 離 開, 到 了 街 上 才 發 現 自 己 無 處 可 去, 像 個 遊 魂 似 地 飄 到 平 日上班的便利商店。 挑 了 幾 隻 關 東 煮, 鈺 鈺 坐 在 店 內 提 供 的 座 椅 上, 無 神 地 看 著 窗 外, 值 班 的 同 事 看 鈺 鈺 的 情 況 也 沒 有 多 問 什 麼, 放 她 一 個 人 坐 著。 鈺 鈺 呆 望 著 路 上 偶 爾 駛 過 的 車 輛, 眼 角 餘 光 瞄 到自動門開啟,男孩走了進來, 點咖啡結了帳,坐在鈺鈺身邊, 他 遞 了 張 紙 條「 你 還 好 嗎?」 鈺 鈺 看 著 紙 條, 紙 條 上 的 字 被 一 滴 一 滴 的 水 花 濺 濕, 筆 墨 暈 染, 上 面 的 字 跡 很 快 就 變 得 無 法 辨 識, 鈺 鈺 感 到 少 年 粗 糙 的 手, 拍 上 她 的 背 部, 即 使 透 過 布 料, 她 都 能 感 受 到 少 年 指 關 節 間 的 厚 繭, 還 有 繭 所 傳 遞 出 來 的 執 念。 淚 止 住 了, 像 這 座 島 嶼 時 有 的 午 後 雷 陣 雨, 鈺 鈺 吸 了 吸 鼻 子, 開 口 說 :「 我 今 晚沒地方住了。」男孩點點頭,

站起身來,給了鈺鈺一個眼神, 他 可 以 用 他 那 雙 好 看 的 眼 睛, 傳遞他的任何想法,鈺鈺會意, 跟著男孩走出便利商店。 在 男 孩 的 懷 裡 醒 來, 讓 一 個年紀比她小這麼多的男孩抱 著, 身 經 百 戰 的 她 還 是 感 到 幾 分 羞 怯, 不 禁 呵 笑 出 聲。 男 孩 上 身 只 著 棉 質 背 心, 下 身 僅 穿 著 一 條 四 角 褲, 早 上 的 生 理 反 應 讓 四 角 褲 挺 立 著, 鈺 鈺 聞 著 男 孩 身 上 好 聞 的 奶 香, 輕 輕 伸 了 個 懶 腰, 她 記 得 他 們 入 睡 前 的 一 番 筆 談, 她 知 道 了 男 孩 正 在 學 菲 律 賓 魔 杖, 就 裝 在 她 看到他一天到晚揹進揹出的袋 裡。 她 知 道 男 孩 前 陣 子 的 傷 來 自 學 校 裡 歧 視 他 出 身 的 同 學, 幾 個 人 在 暗 巷 堵 他, 鈺 鈺 問 他 怎 不 用 身 上 的 武 器 還 擊, 她 看 到 少 年 臉 上 露 出 輕 蔑 的 神 情, 在他們用來溝通的板子上寫 下 :「 他 們 沒 用 武 器。 況 且 他 們不知道怎麼樣挨打不會受 傷, 我 知 道。」 鈺 鈺 看 著 仍 在 睡眠中的男孩,男孩皺著眉頭,

彷彿在夢中依然思考著艱深的 問 題, 她 舔 了 舔 乾 燥 的 嘴 唇, 唇 上 傳 來 一 絲 疼 痛, 是 昨 晚 男 孩咬的。他的唇已吻過許多人, 男 女 都 有, 他 想 知 道 究 竟 會 對 哪 一 方 動 心, 兩 個 養 父 的 相 處 模 式 令 他 嚮 往, 但 他 害 怕 如 果 他 也 愛 上 男 人, 這 個 社 會 會 給 養 父 帶 來 更 多 的 壓 力, 但 男 孩 對 女 生 也 一 樣 有 感 覺, 他 依 然 能 在 親 吻 時, 感 受 到 極 欲 佔 有 對 方 的 慾 望。 男 孩 在 板 子 上 寫 下 他 的 焦 慮, 鈺 鈺 笑 著 將 唇 送 到 男 孩 的 嘴 邊, 她 感 受 到 男 孩 柔 軟 的 唇, 還 有 上 面 搔 癢 她 的 汗 毛, 他 們 吻 了 一 整 夜, 直 到 入睡。

早 上 走 進 套 房, 知 道 她 沒 帶 鑰 匙 的 女 友 沒 鎖 門, 在 桌 上 為 鈺 鈺 留 下 一 份 早 點, 還 有 道 歉 的 字 條, 女 友 的 字 歪 歪 扭 扭 的, 像 個 不 甘 不 願 罰 寫 的 小 學 生, 鈺 鈺 吃 著 三 明 治, 邊 想 著 女友昨晚在床上如何翻騰了一 夜,才擠出這短短幾行的字條。


她 把 紙 條 夾 進 筆 記 本, 將 整 間 小 套 房 打 掃 過 一 遍, 還 刷 了 浴 室 的 地 板 才 出 門 排 練, 離 開 排 練 場 時, 她 向 劇 團 要 了 一 張 貴 賓 票, 還 有 兩 張 她 堅 持 自 掏 腰 包 買 下 的 席 次。 回 到 小 套 房, 和女友誰也不提昨晚發生的 事, 一 齊 吃 完 宵 夜, 她 出 門 上 大 夜 班, 這 個 晚 上 少 年 沒 有 出 現, 便 利 商 店 下 班 後, 她 繞 到 少 年 住 的 地 方, 把 兩 張 票 丟 進 少年的信箱。 入 口 的 門 開 啟, 透 進 一 方 光 亮, 鈺 鈺 知 道 戲 將 要 開 演。 她 抬 起 頭 來, 目 光 掃 視 著 觀 眾 席,像極伊莉莎白女皇出征前, 駕 馬 巡 視 著 隊 伍。 今 晚, 導 演 會 坐 在 靠 近 入 口 的 位 置, 拿 了 貴賓票的同居女友也許會帶著 一 束 花 坐 在 臺 下, 雖 然 她 始 終 無 法 理 解, 為 何 鈺 鈺 不 答 應 她 的 求 婚, 還 有 少 年 和 少 年 邀 來 的 朋 友 將 坐 在 中 間 的 好 位 置。 她將於舞臺上一一回應著他們 的 目 光, 一 股 熱 流 自 胸 口 向 下 蔓 延, 她 吞 了 吞 口 水, 灼 熱 感

竟 更 加 猖 獗, 雙 胯 如 泡 入 溫 泉 般濕熱。懸掛於舞台上方的燈, 一 盞 盞 地 打 開, 鈺 鈺 感 到 高 溫 且 明 亮 的 光 源 聚 焦 於 她 身 上, 她 將 筆 下 的 紙 張 抽 換 過 一 頁, 復又一字一句慎重其事的寫 著,她聽見自己拉開椅子起身, 對 觀 眾 朗 聲 念 道, 親 愛 的 賓 生 先生……

鄭琬融 / 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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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歡迎登上,卡拉圖號 盧宏文

嘗 試 丟 過 幾 份 履 歷, 如 今 我 仍 是 無 工 作 之 人。 每 每 經 過 筆 試 或 面 試 的 關 卡, 總 會 收 到 這樣的回覆「我們覺得你很好, 但 這 次 應 徵 者 眾, 所 以 你 沒 有 入選,歡迎下次再投履歷過來, 希 望 還 有 合 作 的 機 會。」 覺 得 我很好的話,那你們就用我啊, 混 帳, 我 總 是 這 麼 對 電 腦 怒 吼 著。 這 些 信 不 負 責 任 的 程 度, 差堪比擬那些以「你是個好人, 我 配 不 上 你 」 來 分 手 的 情 人, 而我也只能跪在地上看著情人 遠 去 的 背 影 大 喊, 我 到 底 做 錯 了 什 麼? 更 慘 的 是, 連 回 覆 皆 無 有 的 公 司, 彷 彿 當 初 是 到 蘭 若寺應徵一般,一陣輕煙吹過, 整間公司及面試官都化作泡 影,而我還在家中癡癡的等著, 連打個電話都深怕驚擾對方。 到 底 是 哪 個 環 節 出 了 差 錯, 導 致 你 們 不 需 要 我? 到 底 是 哪 裡 做 的 不 好, 讓 你 不 愛 我? 收 到 求 職 回 覆 後, 一 連 串

自我懷疑的審核清單便開始逐 一被確認。

先 從 履 歷 表 檢 查 起, 寄 出 的 檔 案 格 式 是 pdf 檔, 沒 有 問 題;但用了人力銀行的制式 表 格, 也 許 對 方 希 望 能 有 更 具 創 意 的 表 現 方 式, 一 點 開 檔 案 會 有 聲 光 音 效, 外 加 一 個 自 信 的 我 正 在 侃 侃 而 談, 所 以 表 格 格 式 這 部 分 很 可 疑, 先 打 個 問 號;自傳內容會不會讓人覺得 太 自 傲, 彷 彿 對 方 不 用 我 是 他 的 損 失, 亦 或 太 謙 卑, 讓 對 方 覺得一個無技能之人纔需用這 種 態 度 來 求 得 工 作, 而 我 也 總 是在下筆時,於兩者之間擺盪, 時常懷疑我弄錯求取這份工作 應有的姿態;履歷表上的大頭 照 極 可 能 是 惹 事 的 禍 首, 我 想 我 不 應 該 用 學 士 照 的, 上 面 的 我 笑 起 來 好 呆, 一 臉 就 像 會 把 整 間 公 司 的 業 務 給 砸 了, 還 弄 不清到底發生什麼事的驢樣。

檢 查 完 履 歷 表 格, 接 下 來 是 面 試 過 程 中 的 案 件 重 演, 面


試前我總是再三確認自己的儀 容,以為這樣能再扳回些什麼。 坐 在 面 試 官 前, 試 圖 讓 自 己 口 中 嘔 出 的 話 語, 顯 現 點 學 院 薰 陶 的 氣 息, 條 理 清 晰 分 明, 同 時 保 持 鎮 定, 因 為 我 知 道 其 實 我 只 吐 露 出 連 串 的 蠢 話。 我 會 細 細 觀 察 每 個 面 試 官 的 表 情, 點 頭、 搖 頭 或 皺 眉 都 是 暗 示, 讓 我 重 新 校 準 我 自 己。 參 與 面 試, 對 正 尋 找 第 一 份 正 式 工 作 的 人 來 說, 是 尷 尬 的。 那 表 示 面 試 官 與 我 只 能 短 兵 相 接, 人 生 經 歷 還 太 短, 只 好 被 一 項 又 一 項 拿 出 來 檢 視, 包 括 個 性 和 工 作 態 度, 幸 好 至 今 還 無 人 問 過我是什麼星座和血型。 而 我 說 什 麼, 你 也 就 都 信 了 嗎? 有 一 回 的 面 試 官 希 望 我 談談自身的優缺點如何影響工 作, 可 有 改 進 的 方 法? 我 說 我 工 作 開 始 時 會 很 有 幹 勁, 一 段 時間後,工作效率便開始降低, 但我會試著以規律的工作模式 來 改 善。( 誰 不 是 這 個 樣 子 呢?) 我 看 到 其 中 一 個 人 皺 了

皺 眉 頭, 與 另 個 面 試 官 相 視 一 笑,他們說我很誠實。 誠實的意思通常代表你面前之 人是個傻 。 B 我 向 朋 友 轉 述 了 這 則 片 段, 朋 友 說 你 應 該 回 答, 我 的 缺 點 即 我 是 個 完 美 主 義 者。 好 一 個 自 成 首 尾, 如 莫 比 烏 斯 環 一 般 的 答 案。 所 以 重 點 根 本 不 在 於 我 是 個 怎 樣 的 人, 至 關 緊 要 的 是, 我 得 學 著 去 揣 摩 對 方 要 人 表 現 出 什 麼 樣 子。 所 有 我 們 具 備 的 負 向 人 格 特 質, 皆 不 許 被 展 露, 即 使 說 出 口, 也 需 立即搭配一個自我扭轉或改善 的 機 制,( 例 如, 我 時 常 感 到 憂鬱,但這陣子開始練習跑步, 取 得 職 務 後, 我 不 是 在 工 作 就 是 在 跑 步, 我 想 我 不 會 有 時 間 憂 鬱 了。) 以 讓 對 方 放 心, 這 次總算聘到一個時時刻刻皆能 保持效率之人。 其 實 我 也 不 是 從 來 都 沒 有 工 作 過, 只 是 時 間 很 短 暫。 替 人於精神科短期代班時的頭一

天, 我 在 臉 書 群 組 裡 留 下 一 句 「 工 作 讓 我 覺 得, 我 是 個 有 用 的人。」工作讓人產生成就感, 而這個成就感將使人更積極的 規 畫 人 生 每 一 階 段。 很 陳 腔 濫 調, 對 吧? 但 我 總 是 這 麼 向 精 神 科 裡 的 個 案 和 自 己 喊 話。 當 他 們 告 訴 我, 目 前 的 工 作 量 有 點 超 出 負 擔 時, 我 總 得 鼓 勵 他 們 再 試 試 看, 希 望 他 們 能 和 自 己 的 懶 怠 奮 戰, 試 著 培 養 出 面 對 工 作 的 責 任 感。 很 多 時 候, 我總覺得這些話語投向的目標 其實是我。

有 一 份 工 作 才 能 讓 我 感 到 我 與 社 會 有 所 連 結, 我 是 被 需 要 的, 像 有 條 纜 繩 和 錨 將 我 定 置 於 地 球 上 的 某 處。 即 使 我 仍 時 刻 懷 疑, 就 像 我 懷 疑 個 案 們 看 著 我 的 身 材, 又 聽 著 我 向 他 們進行飲食控管和體重控制的 衛 教 時, 是 否 在 心 裡 嗤 之 以 鼻 一 樣。 這 種 與 社 會 的 連 結 感 會 不 會 又 是 一 道 陰 謀, 如 同 那 個 我們總是說要讓天竺鼠不斷跑 著轉輪來取代所有發電方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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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其 它 沒 有 工 作 的 日 子, 情 緒 曲 線 如 跳 水 般 滑 落, 只 能 與 朋 友 湊 在 一 起 取 暖。 T 在歷 經 數 個 面 試 後, 終 於 覓 得 新 工 作, 開 始 進 入 數 落 老 闆 的 無 限 迴圈中; 正 C 服著浪擲青春的 替代役; 則 P 與 父 母 妥 協, 剛 參加完國家考試。

笑話。

剔除。

一 條 清 晰 明 確 的 道 路, 可

P 談 話 中, 我 常 用 到 與 的 妥 協 一 詞, 而 則 P 是 說 收 編, 這 兩 個 詞 是 什 麼 意 思, 它 們 帶 有 的 意 義 指 向 何 處? 向 誰 妥 協, 被 誰 收 編? 這 表 示 我 們 仍 想 像 一 個 化 外 之 地 的 可 能, 亦 或 只 是 我 們 不 切 實 際 的 認 為, 我們應該擁有一個更高人一等 的 人 生? 這 些 問 題 的 背 後, 是 否隱藏著我們對一種安逸生活 想 像 的 輕 視, 且 連 帶 著 鄙 夷 通 往 這 個 想 像 的 路 徑。 但 不 正 是 這種想像承載著我們無業之人 的 身 分? 追 求 腳 踏 實 地 的 父 母 時不時以關心之名匯過來的款 項, 那 些 已 逐 漸 累 積 職 場 年 資 的 朋 友, 在 我 們 三 餐 不 繼 時 零 星 的 借 貸, 讓 我 們 得 以 挑 三 揀 四, 視 親 戚 口 中 那 個 擁 有 穩 定 薪 資, 數 十 年 如 一 日, 買 房 娶 妻 生 子, 領 一 筆 還 算 豐 厚 的 退 休 金, 最 後 帶 著 笑 容 死 去 的 公 務員生涯為畏途。 P 準 備 考 試 的 期 間, 總 於 讓 我 感 到 心 有 戚 戚 焉, 大 概 可 以 想 像 那 是 什 麼 樣 的 景 況, 因 為 那 就 是 我 返 家 時 的 遭 遇, 幸 而我家親戚數量遠少於 家 P。 以 頻 率 來 說, 約 莫 即 是 阿 嬤 見 一次會提一次,當公務員多好, 能給國家養,而我繃著臉回她, 我會考慮;媽媽自恃與我較親 密,總會在電話中詢問完近況, 便 開 始 叨 叨 唸 著, 換 來 我 於 電 話 另 一 頭 的 無 聲 以 對, 直 到 她 自己尷尬的轉換話題;爸爸傳 了 封 LINE ,告知我最近的考 試 日 期, 我 只 能 措 詞 嚴 謹 的 回 他, 這 個 選 項 我 尚 未 從 人 生 中

能 性 全 然 崩 解 的 選 擇, 或 者 將 可能性全部推遲延展至退休生 涯, 如 果 在 這 四、 五 十 年 間, 國 家 財 政 尚 未 倒 塌, 一 切 保 險 體 系 幸 而 尚 能 運 轉, 便 可 拖 著 老 邁 的 身 軀, 上 氣 不 接 下 氣 地 環 遊 世 界, 前 提 是 身 體 機 能 也 堪堪還能負擔起一個數十年前 的夢。

我 試 著 想 像, 一 個 夢 境 若 真 遲 到 個 數 十 年, 是 否 還 能 清 晰 的 被 破 譯 出 來, 那 追 過 光 速 而傳送予我的會是怎樣的訊 息, 它 是 否 將 像 先 鋒 號 上 搭 載 的 鍍 金 鋁 板, 或 航 海 家 上 的 那 張 金 唱 片, 有 可 能 被 其 他 外 星 高 等 生 命 體 所 拾 獲, 當 他 們 把 唱 盤 置 於 唱 機 上 運 轉, 會 否 輸 送出一個無比絕爽的夢境?

我 想 我 將 以 這 幅 圖 像 銘 刻 在卡拉圖 (KLAATU) 號上的日 子。 四 個 面 帶 微 笑 的 太 空 人, 飄 浮 在 靜 謐 的 太 空 船 內, 偶 爾 因 幾 顆 小 隕 石 的 撞 擊, 造 成 船 艙 震 動, 他 們 碰 觸 又 分 離, 卻


始 終 是 愉 悅 的。 已 經 很 難 去 追 查 他 們 臉 上 的 表 情, 究 竟 是 因 為 即 將 返 航 而 不 禁 嘴 角 上 揚, 亦或是當他們終於得以進入預 定 的 航 道 時, 地 球 像 一 顆 水 藍 色 的 眼 淚 掛 在 他 們 的 眼 角, 使 他 們 的 心 情 無 比 雀 躍。 只 知 道 他們竟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刻 了, 連 世 界 末 日 也 無 法 阻 撓, 一切靜待宇宙再次塌陷。 號是我 卡拉圖 (KLAATU) 與 、 T 、 C 三 P 人的暗號,源自 一 部 名 叫《 騷 人 》 的 電 影, 而 更源頭則得追溯到一個加拿大 樂 團 的 名 字 或 一 部 科 幻 電 影, 他們正不停召喚著太陽系中的 外 星 人。 彼 時 我 與 尚 C 躲在研 究 所 的 保 護 傘 下, 已 即 將 脫 C 身, 而 我 匿 藏 至 今, 、 T 尚 P 有 工 作, 他 們 是 兩 個 對 社 會 有 所貢獻之人哪! 一 個 颱 風 即 將 侵 臺 的 週 末, T 電知我們她父母出國遠 行 多 日, 我 們 遂 在 風 雨 間 備 好 吃 食 和 DVD ,向 T 位於山腰

上 的 家 前 進。 渾 噩 度 日, 那 兩 天作息最正常的唯有 家的那 T 隻 狐 狸 犬, 牠 身 上 透 露 著 T 家 上 一 輩 中 規 中 矩 的 作 息, 早 晨 點 6 和下午 點 5 必得出門放風 一 次, 無 論 颳 風 下 雨, 牠 總 是 興高采烈地拖著 T 出 門, 其 餘 三人會分別在沙發或墊子上向 她 揮 一 揮 手, 接 著 便 連 她 何 時 返 回 亦 渾 然 不 知。 是 在 那 個 時 候, 我 們 看 了 這 部 電 影, 裡 頭 的 角 色, 各 個 痞 至 極 點, 似 無 業 遊 民, 或 更 優 雅 的 辭 彙, 漫 遊 者。 卡 拉 圖 號 是 一 艘 方 舟 的 代 名 詞, 他 們 藉 此 號 召 眾 人 起 義, 但 召 集 眾 人 目 的 為 何 呢? 也許是邀請所有人到郊外看著 天 空, 也 許 什 麼 都 不 幹, 只 是 聚在一起。 那 個 週 末, 宛 如 方 舟 上 的 日 子, 從 此 我 們 將 那 如 琥 珀 般 凝 結 的 時 空 稱 為 卡 拉 圖 號。 一 段 懸 浮 於 太 空, 無 所 事 事 無 目 的 全 然 無 用 之 時 光。 它 結 束 於 週 一 早 晨, 窗 外 有 風 雨 但 未 宣 布停班停課, 已 P 悄然出門去,

狐狸犬對著我發情,將我吵醒, 我後來才知道身下的墊子實則 是 牠 平 日 歇 息 處。 T 已自行宣 布 放 假, 於 C 是將冰箱常備的 白 飯( 那 其 實 是 狗 糧 ), 做 成 簡單的蛋炒飯,我與 和 分 C T 食 著, 又 看 了 張 碟 片, 準 備 離 去, 爾 後, 我 想 我 們 就 一 個 個 離 開 那 艘 艦 艇。 聚 會 時, 談 起 卡 拉 圖 號, 眾 皆 多 想 再 變 回 那 無目的地之人,只是時移事往, 登 艦 之 日 已 遙 遙 無 期。 我 們 也 必 得 互 相 探 詢 之 後 的 打 算, 或 至 少 給 予 旁 人 一 個 說 法, 你 之

後 想 做 什 麼? 在 他 們 提 出 這 個 問題後,給予回應。

曾 讀 過 一 個 法 國 哲 學 家 的 生 平, 他 為 了 躲 避 工 作 逃 至 鄉 下,但他發現自己亦無所遁逃, 社會不容許無目的無業之人佔 據 一 方 國 土, 只 得 又 回 到 工 作 崗位上。

我 想 我 能 在 工 作 中 感 到 快 樂, 就 像 許 多 人 一 樣, 或 假 裝 快 樂。 積 極 上 進 進 取, 一 切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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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 社 會 所 需 要 的 正 向 價 值 觀, 我 皆 背 負 在 身 上, 每 個 問 題, 我 都 能 高 聲 答 覆, 我 有 信 心 做 到, 可 以 像 表 演 特 技 般, 削 足 適 履, 把 自 己 塞 進 各 種 徵 才 廣 告 中。 每 天 高 喊 三 次「 我 愛 我 的 工 作 」, 再 也 不 學 那 華 爾 街 的 抄 寫 員 說「 I would prefer 」宇宙的雜訊時不時向 not to. 我 投 射 一 段 不 完 整 的 封 包, 而 那 時 的 我 正 於 上 班 途 中, 或 是 趕 往 下 一 個 面 試 的 路 上, 封 包 解碼後,只能聽到磨損極嚴重, 且 斷 斷 續 續 的 音 軌, 那 是 四 個 太 空 人 死 前 傳 來 的 訊 號, 勉 強 拼 湊 出 來, 較 完 整 的 只 有 這 麼 一段。 歡迎登上,卡拉圖號。

鄭琬融 / 攝影


鳥鳴地獄 曾晴琦

抽完宿舍後的租屋潮又來 了。 因 為 我 已 經 確 定 不 續 租 現 在 的 住 處, 這 幾 天 我 還 剩 近 三 個 月 租 期 的 套 房, 如 寵 物 店 的 貓狗般開放給所有滿懷期待又 斤 斤 計 較 的 人, 而 房 東 總 趕 在 兵臨城下時才通知我。 其 實 我 也 沒 怪 他 的 意 思, 正 在 找 房 的 人、 尤 其 頭 一 回 在 校 外 找 房 的, 往 往 特 別 焦 慮。 他們一旦在路上相中了某間房 子, 便 會 火 燒 火 燎 地 給 房 東 打 電 話, 火 燒 火 燎 地 約 看 房, 於 是 人 在 市 區、 吉 安 或 哪 個 他 方 的房東就得火燒火燎地趕過 來, 我 也 就 必 須 火 燒 火 燎 地 將 屋內收拾一番。 為了應付這些隨機性的敞 開, 這 幾 天 我 儘 量 做 到 物 歸 原 位, 臨 行 前 換 下 來 的 睡 衣 一 定 放 回 衣 櫥, 隨 手 收 好 用 完 的 化 妝 品, 連 地 也 掃 得 特 別 勤。 我 知道室內環境多少會影響看房 者 的 取 決, 哪 怕 它 就 跟 泡 麵 包 裝 一 樣 僅 供 參 考。 早 點 被 簽 走 就 不 會 有 人 來 打 擾 我 了。 當 然 這也關乎到陌生人對我的觀感

(或者說這才是最重要的)畢 竟 看 房 過 程 人「 髒 」 俱 獲, 房 間太亂會造成彼此尷尬。

最近,我老是不自覺地放大 它的好處與壞處。 其實這屋子當初約好跟另一 名 同 學 合 租 的, 但 她 成 功 轉 走 了, 離 開 這 座 綠 色 安 養 院, 我 獨 占 了 雙 人 套 房, 突 如 其 來, 如 獲 至 寶。 在 長 假 結 束、 新 學 期 展 開 的 前 幾 天, 只 要 是 個 人 都 多 少 懷 有 捲 土 重 來 的 冀 望, 彷彿一切都能如願以償。

如今,我已無法理解為何去 年九月的自己熱切地渴望獨居 生 活, 不 出 十 月 我 便 陷 入 了 經 濟 危 機, 不 但 三 餐 不 繼, 雨 季 間 連 把 傘 也 買 不 起。 我 結 結 實 實 地 體 悟 到 獨 居 的 壞 處, 對 我 來說,那是個非常糟的開始。 富足的時候,我忍不住拿過 去 那 些 窮 困 潦 倒 說 嘴, 像 個 打 完 仗 的 士 兵 一 樣, 熱 衷 於 賣 弄 傷 痕。 我 樂 此 不 疲 地 向 人 分 享 沒錢吃飯而強迫自己提早入眠 的 日 子, 這 並 非 什 麼 了 不 起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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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充 其 量 只 是 種 自 我 感 動。 非 要 說 有 何 正 面 的 效 果 不 可, 那大概是家人因此對我加倍憐 愛。 事 情 發 展 到 這, 我 又 認 為 這 是 獨 居 的 好 處, 飢 餓 與 孤 獨 讓我們在短暫的相會期間充滿 了 愛 與 體 諒, 有 效 彌 補 過 去 的 創傷。 這個我必須搬離的房間,說 來 也 快 住 滿 一 年 了。 我 覺 得 人 不一定要跑到山上或海邊與天 地 合 一, 一 旦 回 到 家 中, 很 快 就 能 進 入 某 種 程 度 上 的 忘 我, 尤 其 在 這 種 除 了 上 網、 如 廁 洗 澡、 睡 覺 之 外 不 會 有 更 多 移 動 的狹小空間裡,時間如此淺薄, 不知夜之將至。 我的房間除了潮濕,幾乎沒 有 隔 音 功 能。 別 說 志 昌 街 上 的 狗 在 叫, 就 連 隔 壁 住 戶 在 桌 上 擺 個 碗 都 能 聽 得 一 清 二 楚。 被 各種聲音打擾已是我生活的主 要 成 份。 這 是 一 個 必 須 不 播 放 音 樂、 老 實 待 上 一 天 才 會 明 白 的 缺 點, 不 曾 暴 露 給 任 何 一 位 匆 忙 看 房 的 人。 我 嫌 棄 它 們,

卻 又 認 為 要 是 缺 少 這 些 噪 音, 我將不能自拔地融進無聲的網 路交流中,變得越來越不像人。 然而在所有噪音裡,有一種 聲 音 使 我 心 力 交 瘁, 當 我 一 想 到位於一樓的新住處有擺脫掉 它的可能,就感到喜不自勝。 那是清晨四、五點時,以陽 台 對 面 的 電 線 桿 為 核 心, 將 近 三十隻麻雀所發出來的紛亂鳴 叫, 將 其 稱 之 為 生 活 的 深 淵 也 不為過。

我好像想起當初想要一個人 住的原因了。 一放長假,我就會回台北的 家。 往 返 台 北 與 花 蓮 的 車 票 並 不便宜,平均每學期回家三次, 每 次 都 能 和 睦 相 處。 然 而 長 假 迫 使 我 們 一 起 生 活, 我 從 客 人 變 回 了 真 正 的 家 人, 日 漸 步 回 那 些 針 鋒 相 對 的 日 子。 與 媽 媽 起 衝 突 的 次 數 尤 其 多, 以 至 於 難 以 親 近。 人 與 人 之 間 之 所 以 會 產 生 距 離, 有 時 是 因 為 情 感 的 密 度 過 高, 高 於 能 夠 正 常 呼

吸 的 比 例。 在 成 長 過 程 中, 我 們 對 長 輩 說 過 很 多 氣 話, 我 們 必須藉由那些氣話來排遣年幼 無 力 的 身 體 所 滋 生 的 恨 意, 例 如 你 去 死、 你 為 什 麼 不 去 死、 如 果 你 們 沒 生 下 我 就 好 了。 說 的 時 候 我 們 容 易 掉 淚, 像 在 爆 破 自 己, 要 是 他 們 也 能 因 此 受 點傷就好了。 我記住了媽媽對我說過的許 多 氣 話( 我 想 她 也 記 得 我 對 她 說的),還有過去挨打的經歷, 即 便 我 長 大 了、 嘴 上 說 贏 了, 也 不 可 能 動 手 打 她。 於 是 後 來 我不止一次夢見自己向媽媽揮 拳, 在 地 理 位 置 上, 花 蓮 已 經 夠 遙 遠 了, 一 個 人 住 的 時 候 我 一 點 也 不 恨 她, 甚 至 想 她, 可 身 體 是 條 瘋 狗, 頑 固 又 飢 餓, 緊 咬 著 那 些 死 去 的 恨 意。 那 種 無可奈何的夢也就在睜眼時戛 然 而 止, 我 流 掉 一 些 淚, 就 像 在倒積水似地。 但我跟妹妹的感情特別好。 如果說離家的這幾年將本該均 分 的 愛 曝 曬 得 所 剩 無 幾, 那 麼 還剩一點的愛大概全給妹妹


去 投 票, 從 戶 政 事 務 所 出 來, 爸爸問我要不要順便去看民進 黨 的 競 選 總 部, 就 在 華 山 公 園 旁。 晚 上 開 票 時 我 又 拉 著 妹 妹 再 去 一 次, 身 上 有 點 閒 錢, 買 了香腸跟年糕就在那邊站著 吃, 人 們 揮 舞 著 湖 水 綠 的 小 旗, 現 場 擠 滿 了 記 者。 當 時 我 初次嘗試在大腸包小腸裡加了 大 量 的 蒜 頭, 我 們 在 開 到 五 百 萬 票 時 就 離 開 現 場 了, 回 去 的 路上不斷有人詢問競選總部往 哪 走, 我 好 像 在 跟 第 三 個 人 說 話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其實很

了。 她 小 我 三 歲, 正 在 準 備 指 考。 回 台 北 時 我 們 總 會 一 起 吃 飯、 逛 書 局, 散 步 到 南 陽 街。 我 家 就 位 在 立 法 院 旁, 那 裡 的 欄杆在三一八學運後用盆栽遮 擋住了空隙,他們非常小心眼。 我將妹妹與青島東路上的樟 樹無法分開地、一起記在心底。 去年十一月的時候,我們要 去 五 十 嵐 買 飲 料, 碰 巧 遇 到 台 灣 民 政 府 在 遊 行。 漫 長 的 隊 伍 害我們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通 過 忠 孝 東 路。 他 們 拉 著 布 條,

啊,我並不是為了彰顯自己 參與過什麼重要事件才提這些 的。 我 只 是 覺 得 不 太 對 勁, 原 來在這麼小的生活圈也能迅速 捨 棄 掉 許 多 東 西。 無 論 是 一 個 周 末 還 是 一 段 長 假, 一 旦 回 到 花 蓮, 自 己 像 蛻 了 一 層 皮 似 地 把 之 前 的 生 活 記 憶 全 捨 棄 了。 難道住了十年的台北就這樣被 抵 消 了? 只 剩 下 一 些 塑 膠 一 樣 頑強的記憶尚未被這個房間分

臭。

上 面 用 中 文、 英 文 和 日 文 寫 著 「台灣國際地位正常化才是唯 一 的 出 路 」, 西 裝 革 履, 旌 旗 蔽 日。 等 飲 料 時 我 和 妹 妹 就 看 著他們朝台北車站的方向慢慢 移動。 還有今年寒假,爸爸知道我 喜 歡 吃 百 香 果, 特 地 去 買 了 一 箱 等 我 回 來。 我 們 三 天 內 就 吃 完 了, 雖 然 不 應 該 一 下 子 吃 那 麼 多, 但 他 還 是 帶 我 去 華 山 公 園 旁 的 希 望 廣 場 再 買 一 箱。 那 天 正 好 是 總 統 大 選, 我 們 一 起

解, 例 如 前 面 提 到 的 遊 行、 競 選、和彼此傷害的殘影。

最近我對妹妹說,志昌街不 是 我 的 家, 但 台 北 也 不 像 我 的 家。 「 好 糟 糕 啊, 為 什 麼 會 這 樣?」 「可能因為知道總有一天要 回 去, 但 不 是 現 在, 可 是 在 這 裡也沒辦法產生什麼情感吧。」 「那妳還想考這裡的研究所 嗎?」 「還是想啊。」

「有空要多回來啊。」 有空要多回來啊。這句話是 很 特 別 的, 我 並 不 會 因 此 而 思 鄉, 可 我 會 覺 得 自 己 身 處 的 地 方、 在 志 昌 街 上 的 房 子 只 是 一 間 旅 館, 每 到 清 晨 就 會 化 為 地 獄的旅館。 我並不是討厭這裡,一個人 住 的 話, 就 能 自 在 地 處 理 系 上 的 作 業, 可 以 把 參 考 書 撒 在 床 上、 地 上, 沒 人 來 打 擾, 就 算 讀到打瞌睡而從椅子上摔下來 也 不 會 有 人 取 笑 你。 上 學 期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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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 課 的 期 中 分 數 還 算 不 錯, 我打了通電話告訴爸爸這件 事, 其 實 我 更 想 打 給 媽 媽, 但她在上班。 我跟他說我期中作業拿 了 , 不 太 容 易 的, A要拿 A 他 問 我 寫 了 什 麼, 我 把 題 目 簡 單 說 了 一 遍, 總 共 寫 了 五 千 八 百 多 字。 爸 爸 也 覺 得 挺 好 的, 就 是 咕 噥 了 一 句 這 是中國的歷史妳讀那麼深幹 什 麼。 我 向 他 解 釋, 為 了 完 成這份期中作業而讀了許多 論文跟參考資料的那星期我 很 充 實, 認 真 讀 書 的 感 覺 挺 好。 說 著 說 著 我 忍 不 住 就 哭 了, 很 少 有 機 會 向 父 母 誇 耀 自 己 有 什 麼 成 績 上 的 表 現, 說到底,我就是不成材。 我 們 的 關 係 很 生 疏, 他 在 電 話 那 頭 一 直 向 我 道 謝, 有 哪個爸爸會在女兒打電話報 成 績 時 和 她 說 謝 謝 的? 我 們 就 是 這 麼 生 啊, 連 這 種 事 都 要 大 驚 小 怪。 教 授 一 定 不 曉 得這個 對 A 我來說有多重要, 讓 我 有 個 開 心 一 點 的、 不 是 向家裡要錢的理由打通電話

給爸爸。 而前幾天我透過電話跟媽媽 討論找房子的事,不知怎麼地, 我 開 始 向 她 訴 說 自 己 的 感 受, 我 說 好 奇 怪 啊, 我 覺 得 我 已 經 離 你 們 很 遠 很 遠, 不 像 是 家 人 了。 為 什 麼 我 總 是 記 得 你 們 以 前 打 我 的 事 呢? 可 我 並 不 排 斥 這 樣 的 回 憶, 我 就 是 靠 著 這 些才能牢固地抓住親子的關係 啊。 可 為 何 直 到 如 今 我 還 會 夢 到 自 己 無 法 克 制 地 想 傷 害 妳? 我 躺 在 床 上 邊 哭 邊 講, 語 無 倫 次, 正 如 同 過 去 和 家 人 吵 完 架 後 傷 心 得 不 可 抑 制。 她 在 電 話 那 頭 不 停 地 安 慰 我、 說 好 希 望 現 在 就 能 在 我 身 邊, 她 沒 叫 我 別 哭, 她 反 覆 地 說 :「 妳 必 須 知道,我們都很愛妳。」 啊,說了這麼多矯情的事, 真 是 不 好 意 思。 我 總 是 一 個 人 在 這 房 間 想 一 些 難 過 的 事, 五 點的麻雀終有一天也得從電線 桿 上 掉 下 來, 我 的 車 位 就 出 現 過 麻 雀 的 屍 體 呢。 其 實 我 內 心 是 溢 滿 幸 福 的, 尤 其 和 媽 媽 和

解 之 後。 當 然, 我 想 這 還 是 有 原 因 的, 只 有 相 隔 兩 地 的 家 人 才 能 絕 對、 純 粹、 深 愛 著 想 像 中的彼此啊!

現在又有人要來看房了,我 拜託房東給我五分鐘的時間整 理一下。隔壁住戶正一起吃飯、 看晚間新聞。來的是一男一女, 房 東 也 跟 著 進 來, 他 向 我 說 聲 打擾了便開始為他們介紹屋裡 的 配 備。 我 退 到 一 旁, 好 讓 他 們 盡 情 打 量 這 裡, 然 而 現 在 的 時 間 點 是 非 常 安 全、 毫 無 破 綻 的, 他 們 也 只 專 注 於 房 東 的 講 解。 我 有 那 麼 點 想 —— 但是不 行, 那 是 只 有 住 進 來 後 才 能 體 會 到 的 日 常 的 絕 望, 我 不 能 當 著 房 東 的 面 告 訴 他 們, 這 是 一 間 潮 濕 又 不 通 風, 早 上 會 被 鳥 鳴 淹 沒 的 牢 籠。 我 只 能 一 言 不 發 地 看 著 他 們, 我 們 沒 必 要 知 道對方的想法。


現代詩

現代化步伐 謝芷昕

傳話一 我不喜歡成為鴿子嘴中所銜的那封信 我信任鴿子,但不相信妳 總是在這樣的過程又讓我聽到明明是自己的聲音 若不如山谷蕩漾的回音悅耳為何非得重新聽到不可 倘不比黃鶯初啼的鳴音動人為甚麼還要無故被傳遞 我只想要聽到妳的聲音 但似乎連妳都不要自己的聲音了 因為妳的音樂資料庫存著一堆別人的響法 而我很痛苦 我有資格感到痛苦 貼布二 讓我受傷的一段話:「神秘感就無法得到親密感」 我很想拿貼布緊緊把傷口止住 可是現實事實中 還在淌血 我想要成為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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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和皮膚表層無空隙的維持緊密妥貼 但同時也想成為淤痂 貼布底下總是有著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事件 看得出來嗎 我就是那位:「有神秘感就無法得到親密感」的女子 消化疲乏三 蛋比菜先消化 澱粉比豆類來的後消化 醣比魚慢消化 油脂比水果還要快消化 然而 我花了整個夜晚坐在螢幕前搜尋著的一百個世紀 我感到 消化不完全 甚至 完全無法消化 只好 安靜地 消 話


李珆萱

你說 右邊 慕谷慕魚之上 隱約稜線是黑色奇萊 我聽說 倒數五、四、三 日光扯開橘紅布幕 霎時間 蓊蓊鬱鬱即在眼前 ─起來,享受曙光的魔法 你說 左側 越過海岸山脈 都會人新樂園 我聽說 那兒的屋簷 裝飾著海豚海獅龍蝦的眼淚

你說,花蓮古名洄瀾

你說 花蓮古名洄瀾 斷崖之下 迴盪壯闊的浪花聲 我聽說 是伊娜的呼喚 ─記得回來

你說 老土地旁 一株老樟 我聽說 清明 也有苦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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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過了木瓜橋 數十年前有學子讀書 我聽說 ─很多志哈克樹! 你說 豐田有玉 溫潤和美 我聽說 共生的是戰火 觀光又引來火藥 你說 花蓮好美 東大門 / 羅馬大道 / 巴黎香榭水岸 / 希臘風情海域 我聽說 溝仔無底阿 水走了─ 來了─ 奪走七腳川人聲音 淹過七郎的墓 我聽說…… 不是搭上第廿一班車 無法領悟這裡的美


解 徐楷南

那個夜裡,我們赤身裸體 你問我兩個問題 「我美嗎?」 這是個數學問題 於是我用捲尺量你 從眼眶到鎖骨的長度(那是眼淚能航行的最遠距離) 乳頭到性器的三角面積(那是你慾望張揚的最大範圍) 兩項相乘開花結果 「你真美」 又 「你愛我嗎?」 我卻疑惑了 這是個化學問題 而我沒有儀器 怎麼能測定 我的大腦是否分泌 多巴胺、苯乙胺、還是什麼什麼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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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什麼胺 又怎麼能說我愛你? 只好沉默 想想去年的巧克力 和你的鼻息 能反應出一點伸舌可舐的 胺類嗎? 「……」 沉默直到 你靠近我 直到我們之間只剩兩顆原子之間的距離 (電子排斥了他們) 你用電子的排斥力擁抱我 (電子不讓你真的摸我) 但是你的寒毛可以 刺穿我的汗滴 變成你的汗滴 你的吻可以 讓我勃起 啊 原來是個物理問題 「我愛你」


Q花蓮最好吃的包子店? A公正包子(公正街) B周家蒸餃 C公正包子(中正街) D正龍包子 Q花蓮市沒有的超商? A全聯 B全家 ( 7-11 ) C Seven-eleven D萊爾富 Q下列何者不是東部特有的連鎖店? A叮哥 B統冠 烘焙坊 C Top D宜德 Q東部加油站大多幾點就關了呢? A十點 B十一點 C十二點 D二十四小時營業

你 ,花 蓮 人 了 嗎 ?

在東華大學生活了如此久,你是否已進化成正港花 蓮人了呢 ? 來測驗你的花蓮人指數吧 !

Q下列何者並非位於花蓮的大專院校?

A花蓮大學 B慈濟大學 C台灣觀光學院 D大漢技術學院

Q現位於花蓮文創園區附近的蔡記豆花, 最早起源為何地?

A志學 B花蓮市區

C吉安 D美崙

主題曲 2.0

Q花蓮王的出場配樂?

A檀島警騎

主題曲 B 007 C神鬼奇航主題曲 D賭神

Q下列哪一議員曾經在質詢中唱過歌?

A林昶左 B徐雪玉 C蕭美琴 D王廷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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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下列哪一家棺材板在自強夜市時期 已經開業? A林家 B蔣家 C曾記 D蔡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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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花蓮人幾級以下地震不為所動? A B C D


Q花蓮最好吃的包子店? A公正包子(公正街) 5 小編們不愛 B周家蒸餃 10 據說是搶招牌搶輸了,真正好吃的一家呀 C公正包子(中正街) 5 小編們不愛 D正龍包子 0 查無此店

Q花蓮市沒有的超商? A全聯 0 至少你還知道有全聯 B全家 0 請左轉集賢 ( 7-11 ) 0 C Seven-eleven 請左轉多容 D萊爾富 10 花蓮真的沒有萊爾富喔!!

Q下列何者不是東部特有的連鎖店? A叮哥 -5 同學你沒出過東華?

~

Ans.

QAQ

Q現位於花蓮文創園區附近的蔡記豆花,最早起源為何地?

A志學 10 以前不用跑到市區就能吃蔡記了 B花蓮市區 0 以前要從市區跑到志學吃喔! C吉安 6 很靠近了,差一點點 D美崙 4 美崙也有很多美食喔

Q花蓮王的出場配樂?

主題曲 10 A檀島警騎 2.0 娘子啊,跟牛魔王出來看花蓮王啦 主題曲 B 007 0 「 Shaken , not stir. 」先喝杯馬丁尼醒醒吧 C神鬼奇航主題曲 0 花蓮王豈能與海盜倭寇同流?! D賭神 5 「賭神怎麼還不變超級賽亞人」,配樂氣勢磅礡值得給五分

Q下列哪一議員曾經在花蓮議會質詢中唱過歌?

A林昶佐 0 死腔問政?閃靈主唱還沒在質詢台上開過金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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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統冠 -5 統冠,是你的好朋友 ~~ 烘焙坊 6 C Top 好吃到流淚的土司,只有花蓮有喔! D宜德 12 雖然很多長得很像,但名字都不一樣,真的只有一間,不是連鎖店

0

Q東部加油站大多幾點就關了呢? A十點 15 不信可以騎騎看 B十一點 0 慘了車子沒油了 C十二點 0 慘了車子沒油了 D二十四小時營業 慘了車子沒油了

Q下列何者並非位於花蓮的大專院校? 8.7 A花蓮大學 不能再高 B慈濟大學 0 C台灣觀光學院 0 位於壽豐 D大漢技術學院 位於新城

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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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徐雪玉 8.7 讓我一首心頭肉,來緩緩現場氣氛吧 C蕭美琴 D王廷升

^^

Q下列哪一家棺材板在自強夜市時期已經開業? A林家 0 自強沒有林家棺材板喔 B蔣家 10 豪吃豪吃 C曾記 0 你麻糬系? D蔡記 0 你豆花系?

0

Q花蓮人幾級以下地震不為所動? A 3級 無感

B 4級 9 疑有感覺嗎?

C 5級 9 疑有感覺嗎? D 7級 0 快逃 , R還不為所動!!!


華文文學系 v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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