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清潔工友抗爭 號外
六月初，54 人的室內清潔組中，43 人聯署簽 名反調遷，掀起了中大近年最大規模的基層工 友抗爭。 室內清潔組是物業管理處（EMO）的清潔部門中，負責清潔非教學 樓的隊伍。不論是平日打掃房間、洗手間，還是在颱風過後或畢業 禮前清理地方，室內清潔組工友都是保持校園井井有條的幕後功 臣。惟自兩年半前合併後，上層對工友的壓逼日漸加劇；在保持校 園美麗環境同時，室內清潔組工友背後的辛酸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工作量日增、續約壓力、被上司以高壓手段對待等等。 室內清潔組分成小組，各由一名組長帶領，分別於校園各處工作。 本來，工友可以自行選擇是否調往其他組，但五月底清潔部門的主 管強逼部分工友在組與組之間調遷，這項機制令工友壓力大增，更 有工友因而出現幻聽。工友們實在忍無可忍，除了合約工冒着不獲 續約的風險也要發聲外，七成工友聯署、向工會求助、向學生訴苦， 並舉行集體投票。 出版 中大學生會幹事會 中大學生報 中大基層關注組
聯絡 地址：香港中文大學范克廉樓 307 室中大學生報 電話：2603 6404 電郵：cuspcham@gmail.com
作者／編輯 覃俊基、秦晞暉、李晶瑩、何敬熹、陳家嬈、 林紀善、岑崇尚 二零一一年七 / 八月
經過一輪抗爭，室內清潔組的主管甚至不顧眾人反對，一個月後變 本加厲，強制大部分工友調遷。儘管在工友爭取下，校方暫緩了這 次調遷，但高層仍堅持既有態度，嘗試繼續推行類似機制。 更令人擔心的是，上司用各種手段壓逼工友，不論是增加工作量來 針對個人，還是在放假事宜上刁難所有工友，均令工友防不勝防。 抗爭還未結束，工友需要我們的支持，對抗各種棧自校方人員的壓 逼。 本特刊除了解釋調遷詳情和對工友的影響外，也會談到工友平日苦 況、兩年半前的「大合併」如何令工友百上加斤、工友抗爭過程和 所受到的壓力，以及我們可如何支持工友。
重新認識清潔工 文：阿熹
訪問是這樣開始的。為了進一步了解清潔 工友的工作情況，我問遍了身邊朋友到底知 不知工友們通常工作的位置，答案都是清 一色的：「完全無印象」。最後，我花了近 半小時在范克廉樓轉了不知多少個圈，才在 泳池邊的男廁找到一位負責范克廉樓的工友 S。在我小心翼翼地跨過「清潔中，請勿內 進」的指示牌，簡單表明來意後，工友 S 就 爽快地跟我訴說他們工作的情況。 工友們需要在八點開工，他們七點多就要回 到所屬崗位，換制服、準備工具。有些工友 早上工作的地點跟擺放制服的地方會有段距 離，所以他們要更早回來換衫。最誇張的例 子是有工友需要由馮景禧樓趕到老遠的大學 保健處，得與另外三名工友合力，才可趕及 在九點前將保健處的所有醫生房清理妥當。 一般來說，工友每天都在相同的地方做著類 似的工作，他們可以安排有甚麼工作在上午 （8:00am 至 12:00am）做，有甚麼工作在 下午（1:00pm 至 5:45pm）才處理。我們 可能以為清潔工友只負責掃地和拖地，但原 來他們負責的項目一點也不少。一大清早通 常要洗廁所，洗廁所又有分是否大洗。「大 洗即係要搵水沖，通常累Ｄ耐Ｄ。不過男廁 通常污糟Ｄ，點都要用水架喇。」接著就要 逐層逐層打掃，包括清潔玻璃門、天花、燈、 窗戶、牆身……不一而足。每隔一段時間， 工友就要清垃圾；每當辦公室助理要求時， 又要打掃教授的辦公室。如果這些都辦妥 了？「咪上天台清理渠道、打掃樓梯囉。」 有這麼多工作要處理，那有甚麼是特別麻煩 的呢？工友Ｓ想了好一陣子都答不出來。我
後記 訪問過後，心好像有鉛塊一樣沉甸 甸的，除了因為自覺阻礙了工友寶 貴的工作時間，更因為一個無視外 面的指示牌、跟我一樣闖進男廁的 人。他一進來就看到了一隻大蟑螂， 於是就用帶點命令的語氣叫工友Ｓ： 「有甴曱呀！搞搞佢啦！」也許他 是 無 心 的， 不 過 我 想， 全 中 大 有 一百五十多個清潔工在為我們服務， 我們不但視而不見，在僅有的接觸 中，還有意無意地對他們惡言相向， 這到底是他媽的甚麼一回事？
自願變強逼 無情無理的調 文：紀
向她提起，之前有工友曾跟我們抱怨拖地 時要換水好麻煩。工友Ｓ解釋：「大部份樓 層層都有洗手間，都唔係特別煩呀！不過有 Ｄ大樓嘅職員廁所我們唔入得，要另外攞鎖 匙，咁就比較煩。」她又向我訴苦，指她負 責的科學館的升降機最近不運作，他們就要 自己搬這些大型工具（例如洗地機），十分 辛苦。工作咁多咁辛苦，又會唔會做唔完工 作需要遲走呢？工友Ｓ很理所當然地答： 「咁自己做快 D 囉！」寧願趕頭趕命都唔 願意遲走。工友Ｓ亦是為數眾多的女工之 一，有可能下班後還得趕住回家買餸煮飯 吧。 暑假期間，人流少了，但原來工友的工作量 並不會因而減少。「呢段時間最忙！我地要 幫所有膠地板打蠟，四個人一日先做起兩層 樓，同埋又無加人，即係唔使打蠟嘅人又要 做埋打蠟果份！」我不禁想起有位組長曾說 過他那組「十一人要負責十六座樓（橫跨新 亞、聯合、逸夫），有人請年假／病假永遠 無人替補」，當他那組還要抽調人手打蠟， 真是無理得教人目眥欲裂。 除了工作量繁重，高危和厭惡性工作，工友 都要負責。例如搭鋁架和使用升降台清潔天 花或外牆；爬上校巴頂用高壓水槍清潔（數 年前就有工友因此而意外失足身亡）；水浸 時，水會大量地從各樓層不斷湧進升降機 槽，工友便需叫人將升降機升到最頂層，然 後爬落升降機槽用汲水機汲水等。厭惡性工 作則除了指清理大小二便、嘔吐物外，其 實還有工友最受不了的清理血跡。「之前 MMW 發生果兩單（自殺），D 血跡都係要 我地清乾淨。」
物業管理處（EMO）室內清潔組工 苦，支持他們工作下去的是對地方 感，還有和服務對象好不容易建立
如今管方貿然改變調動機制，切斷 年關係，工友為此而表達的強烈反 這個改動如何將工友的多年積累毀
過 往 的 自 願 調 動： 合 則
室內清潔組向來有一套行之有效的 若在自己的崗位工作得不愉快、 順，他可以向上級申請調組。當然 調就調，要等候鄰組位置空缺。
據在中大工作十多年的工友反映 的人基本上很少，「做生不如做熟 不願調組。機制實行情況基本上是 符合工友的需要和期望。
今 日 的 強 逼 調 動： 高 壓
今年 5 月 27 日，室內清潔組助理 即將推行新制，當時雖名曰「諮詢 全無商量餘地。新制之下，調組由 成強制抽籤，每組中籤的兩名工友 每隔兩年又再強制抽籤。
訪問工友 K 打份工都是 文：紀
工友 K 在一眾 EMO 工友中算 變地溫和。由於工友 K 現在主 去，調不調組其實不干他事
傾談時他一直有些羞澀，微微 甚麼門路都不懂，偏偏還要四 要求而撞板、被人投訴、遭人 工友。知道底細的老工友幫了 教他哪個教授不喜歡別人碰他 的日子易過得多，不用常常被 年「功力」就此消散，個個都 隨時受責的壓力。對一個個上 重。
工友 K 說他自己也想入一組安
「打份工都係求安穩啫」，他
Ｋ是一名合約工，管方要報仇 常嚴重。那他為甚麼還走出來 來，誰又可以怪他？今次調動 己在道義上亦應該出來撐一撐
這班飽受壓力的工友勇敢地起 們沒有任何理由不站到他們的
： 調動機制
工友日常工作已非常辛 方、對工作伙伴的歸屬 立起來的關係。
斷工友與服務對象的多 反對前所未見。究竟， 毀於一旦？
則 來， 不 合 則 去
的調動機制。前線工友 或與其他組員合作不 然，工友也不是一句想
，這麼多年來申請調組 熟」，一般情況工友都 是遵從自願原則，較為
壓 管 方 是 元 凶！
理經理黎凱珊知會組長 詢」，實為「通知」， 由個別組員自願申請變 友將被即時調走，之後
當此突變，工友向上司表明意向無效，就隨即聯署反對、 並向多方（職協、員工總會、物業管理處處長及副校長） 求助，表達了堅定的反對意願。面對下屬的強烈反彈， 黎凱珊與其上司沈載榮經理的反應大乖常理，他們對工 友的抗議完全不予考慮，反而變本加厲地推出更為誇張 的調動方式：所有組員一次過抽籤決定調組的先後次序， 抽中「一、二」的立即調，抽中「三、四」的兩年後調， 如此類推，換言之是一次過決定爾後十年的調動。
清 潔 工 作 不 簡 單， 肆 意 調 動 百 上 加 斤 大家不要以為清潔的工作簡單，要做得快、做得好，工 友首先要熟悉自己的工作環境、熟知服務對象的要求， 也依賴與拍檔之間的默契。工友做起清潔工作，一般都 是「孖住上」，一個拖、一個掃，爬上了梯要有拍檔「睇 實」，所以就算自己一時三刻不調，但原先合作開的拍 檔走了，工友的工作亦會大受影響。至於工作做先做後， 哪個教授的辦公室要先打掃好，這就要看工友多熟悉樓 宇用戶的要求了——不熟不知的話只會撞板。 調動對工友的影響見諸各種不起眼的瑣事，我們也不能 盡述。要真正了解工友，和你身邊的工友聊聊其實再好 不過；畢竟下面兩位工友的訪問極其量也只能勾勒出工 友處境的其中一面罷了。
K： 是求安穩
算是年輕，年資也短，說話時斯斯文文，表情不 主要頂替因事請假的其他工友，本身都要走來走 ，但他對調動的苦況卻體會最深。
微低著頭說，他初來報到，甚麼都要由頭學起， 四處到不熟悉的大樓工作，極易因為不知道客戶 人責罵，所以事事都得仰仗工作了十年廿年的老 了他很多，告訴他要上哪兒找哪一個人開門、又 他的東西、哪個辦公室助理會有甚麼要求，讓他 被客戶罵個狗血淋頭。一旦大調動，老工友的多 都要重新摸索，瞎摸瞎撞，像一個新人般要承受 上了年紀、做慣做熟的工友來說，那壓力更是沈
訪問工友 Q： 調遷壓力過大引致幻聽 文：拒當樓奴 那是星期二的中午。我們一眾同學為了讓工友相互了解，亦為了讓我們知道更多工友 的事，於是相約工友在星期三、四、五相聚。而這兩位工友，卻偏偏在星期二來了， 那是因為工友 Q 接連幾天都沒空，於是她就和拍檔一起特地在星期二到訪「報社」。 工友 Q 的樣子粗糙，語帶鄉音──乍看之下並無甚麼特別。一問之下，原來她已在中 大工作了超過三十年。在我還未屆三十歲的前提下，很難確切把捉那到底是甚麼樣的 年月。她說她自十八、九歲就在中大當 EMO，直到現在五十多歲。零三年「沙士」削 減人工時也有出來抗議，但也沒有像這次般憤怒。 至於對調遷的不滿，她的說法基本上也和其他工友一樣──要重新適應很困難，極不 想調動的，也要被逼調遷。說著說著，她開始說自己精神壓力非常大，經常覺得很困擾， 有時在家中也會聽到自己拍檔的聲音。她的兒子非常擔心，叫她去看精神科醫生，還 說不用吃藥，只是傾談一下。她還是極不願意。困擾的情況持續，就算其他工友安慰她， 說她這樣的情況應該不用調遷，她還是相當擔心。直到因為有同學與工友一起給校方 施加壓力，暫時叫停了這個機制，她的心情才平伏一點，並感謝同學的支持。
安定下來，當然理解其他工友希望安定的渴望。
他笑笑說。
仇隨時可以不和他續約，飯碗也就丟了，後果非 來反對調動呢？他如果希望借大調動入組安定下 動嚴重影響其他工友，縱然明知危險，他覺得自 撐受壓的工友。
起來抗爭，同為校園一份子，不受任何壓力的我 的一方，支援他們的抗爭。
後記 以上或許不是怎麼驚心動魄的訪問──或者應該說，以上順滑的複述掩蓋了很多的東 西。工友 Q 說話方式其實相當難理解，東一句西一句的，斷斷續續又會忽然跑題。即 便如此，你還是感受到她那強烈的說話欲望，她甚至不介意向完全不熟識的我展露她 幻聽的病情，及其拒絕受醫的恐懼與擔憂。她就是要說。但事實上，我不禁想，到底 有誰在聆聽？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思考為何工友這麼抗拒調遷 文：拒當樓奴
我是最早一個接觸到物業管理處（EMO）調遷事件的同 學。回想起來，已經有個多月了。但直到最近一星期， 我還是無法真正理解 EMO 工友為何這麼抗拒這個調遷。
適應轉變有這麼大的困難嗎？ 要重新適應新的人、新的地方，對於已年過五十的工友， 大概是頗為困難——我如此想像。但即使我對於他們能 鼓起勇氣反抗無理的政策很是敬佩，但我心底總有一個 疑問──這值得嗎？工友們的竭力爭取，無異於與直屬 上司狠狠鬧翻，合約工更要擔心生計不保。如果是力抗 工資被削我還可以理解──儘管我對自己的所謂理解多 少有些疑問。不過就是適應一下轉變，有這麼大的壓力 嗎？
工友到底在承受著甚麼？
上層的打交道。EMO 的工友往往就是要將自己的身段放 到最低，去承受我們難以想像的所有。其實工友下班後， 也是一個普通市民，一位父親一位母親，一位鄰居。為 甚麼一回到工作崗位，他們就要卑微地承受這些壓逼？
相熟，是為了拉近身份的落差 工友經常強調，與教授職員相熟了，就可以知道他們的 種種習性，以遷就他們的要求，例如知道他們辦公時間， 哪些地方需要清潔，哪些地方能否進入。於是，工友們 就可以順暢地工作；不然，他們就得小心翼翼，以防「犯 錯」。但是，為甚麼要這麼在意能否完全配合「客戶」 的要求？再「今時今日」也用不著這樣的服務態度吧？ 那就是因為身份的不同。如果和你平起平坐的，又何用 這般介懷？
這個多月以來，我沒怎麼疏解過這個疑問。我只是知道 工友們非常在意，那就足夠了。而隨著自己慢慢滲進了 整件事，與工友的溝通多了以後，我首先發現的，不是 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我從來沒有真正理解工友承受的 壓力是甚麼。從前我大約知道，「職業無分貴賤」是漂 亮的鬼話，或多或少我也理解清潔工友受到歧視──僅 此而已。我並沒有細想，或是不敢細想其中的種種。我 也記不清與多少工友談過他們工作上的苦況，大部份也 總會提起，那些被人呼喝、命令、埋怨、猜疑的經歷。 「怎麼不抹這個？」「你的手套這麼骯髒卻碰了我的衣 服，我還怎麼穿？」「你怎麼不早點來清潔？你這樣是 阻礙我的工作！」工友偶爾會憤而反擊，但更多的卻是 啞忍，默默，然後怯懦。提到這些慘況，工友清哥總會 說：「難道拿掃把的就不是人？」而我也會回以一兩句 粗話，盡說那些人實在太過份。心中卻是隱隱慌張，因 為我知道清哥所言，在相當的程度上反映真實。
而亦唯有與「客戶」們熟稔起來，那些身份落差帶來的 種種壓逼才會稍有消減──還記得瓊姐剛代替順姐來清 潔范克廉樓（「報社」所在樓宇）時，大家也沒有怎麼 說話，她一進入「報社」清潔時，室內氣氛總有點不同。 也記不起得過了多久以後，我們才「瓊姐前、瓊姐後」 的打招呼，瓊姐也會親切地回應。
中大就是一個層級社會
一些老資歷的工友說，他也記不起 EMO 基層工友曾否 出現過這麼大規模的反抗。或許我們應該這樣想：到底 基層工友的辛酸與憤怒，積壓了多少年？直至兩年半前 的「大合併」，總總所謂加強行政效率的措施，莫不再 增工友負擔。這次高層強推調遷的態度與做法，就是將 那些壓逼推到極致，讓工友無處可逃。我實在無法理解， 為甚麼高層可以幹到這個地步？到底是拿掃把的不是 人，還是穿著西裝坐辦公室的才不是？
我們常說「中大師生」，彷彿那就是中大的全部，而忘 了維持中大運作的，還有很多人。而在這群人之中，也 有層級之分。像圖書館管理員是負責知識的，就看似高 貴一點；普通文職沒那麼高貴，而越低職級的，就越下 等。那靠雙手勞動，幹著最骯髒的工作的，就身處這層 層架構中最底的一層。偏偏，他們又必須與那些上層又
調遷，就意味著將這長時間建立的，讓工友得以喘息的， 統統摧毀。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除了強調調遷的弊端，最多工友提及，也最令工友失望 的，就是 EMO 高層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完全沒有徵詢 他們的意見，連裝裝樣子的「假諮詢」，也沒有。為甚 麼？還不又是因為身份落差？這些幹苦勞清潔的，又有 甚麼資格要被理解？
兩年半的辛酸史
這次走出來抗爭的四十多個工友當中有二十 多個是合約工，合約工冒著不被續約，飯碗不 保之險，都要出來反抗，這是因為物業管理 處（EMO）管理層兩年半以來的總總不合理 政策，已逼得工友無路可走，忍無可忍之下， 在這次調遷事件中一次過爆發。 兩年半前，黎凱珊升任 EMO 室內清潔組助理 經理一職，在其上司沈載榮經理的支持下， 展開一連串美其名效益管理，實則漠視工友 切身處境的政策，工友自此不得安寧。黎凱 珊的想法顯然易見：所有政策都以方便管理， 提高行政效益為本。
慳錢 ＝ 工友無償勞動！ 於是，為節省開支，黎凱珊兩年前剛上任， 便推行小組大合併，把原來九個小組合併為 六個，削減組長數目。每個組長管理的組員 由以前的五、六個增加至十個，管理範圍大 為拓闊。以其中一個組長清哥為例，合併前， 他負責管理六座教學樓，合併後，暴增至十六 座。這樣削減了組長數目，省下一筆組長薪 金，卻無疑大大加重了組長的負擔。
文：晶
此外，畢業禮前工友須做大量額外清潔工作， 包括用高壓水槍洗地。原本此項工作於星期日 以加班規格進行，但黎凱珊為了節省加班津 貼，以「培訓」為名，在平日從各組中輪流抽 出兩個工友辦妥這額外清潔工作。但事實是， 工友早已熟習用高壓水槍洗地，何來「培訓」? 黎凱珊不過以這荒謬的理由來節省加班費用。 這樣一來，工友不但要做額外工作而不獲支 薪；在常日抽走各組工友，變相令人手更為 緊絀。錢，是省下了不少，卻是以進一步加 重工友負荷為代價。
「高效益」的膺品 黎凱珊為求成就其「管理效益」而漠視工友處 境的例子還有「暫編年假」。根據 EMO 人事 部的指引，工友需要定下未來一年 8 至 10 天 年期的日期，但各部門可以按實際需要而適 度跟從。黎凱珊為了表現自己做事很有計劃， 符合想像中的管理效益，要求工友定死未來 一年年假的放假日期。此外，黎凱珊還另加 規定，只准工友定於上半年放年假，這顯然 是脫離現實的。一方面，工友難以預知未來一 年需要放假的確實日期；另一方面，定死了未 來一年的年假，有事要調假時，得另行申請， 又要和其他工友協調，工友變相要多做一重 手續，不勝煩擾。明顯地，黎凱珊這樣做完 全不符效益，但為了達到自己想像中的「管 理效益」，竟定下如此滋擾工友的規條。
扼殺人性的調遷 而這次的調遷，同樣亦反映了不為工友處境 設想、追求想像中的效益之管理方式。根據 校方說法，實行調遷，是校外大部份管理公 司一向做法，因為可以預防工友和服務對象 混熟了之後就收受利益，又可預防工友和一 個小組的組長建立長期關係之後私相授受。 另外，校方又說，工友在一個環境工作久了， 就會產生惰性，轉換新環境，就會保持警覺， 不敢偷懶。所以，無論工友多麼反對，調遷 仍然勢在必行。調遷機制反映了對員工的極 度不信任，其背後預設了組長會偏私，工友 有惰性，且會和服務對象勾結。因此，管理 層要不惜一切摧毀工友建立起來的關係，只 要關係無從建立並穩定下來，工友出古惑的 機會就會被杜絕，而管理層就可以免卻好多 監管工夫。
漠視工友受苦 可是，這種預設合理嗎？有實際根據嗎？即使 這些情況存在，有沒有其他可行措施？以同 是清潔組別：街道組和課室組為例，雖也有 調遷機制，卻不是頻繁而又強制性地調遷的。 這兩個小組都容許組長根據實際需要、工友 根據自己意願作出調遷。對比之下，在黎凱 珊主管底下的室內清潔組卻要不按實際需要、 不顧工友福祉，一刀切推行強制調遷。而更 重要的是，調遷完全漠視了工友的實際處境 和所承受的沉重壓力。每兩年轉一次組及工 作崗位，工友難以與組長、組員和服務對象 建立關係；長期處於這種不穩定的關係底下， 需要要不斷重新適應新工作。不斷和新對象 磨合，往往產生極大的工作壓力。自調遷政 策公佈以來，已有兩、三個工友因承受不了 壓力而要看精神科醫生。可是黎凱珊不管這 些，強推制調遷機制，一方面，是基於一些 毫無現實根據的假定去防範工友「偷懶」﹑ 「勾結組長和服務對象」 ; 另一方面，要令工 友和組員及組長之間無法團結起來，推行政 策時便會減少阻力，以達到方便管理的目標。 這完全是以罔顧工友福祉來滿足「效益管理」 的想像！
人文價值何在？ 沈祖堯校長經常強調營造一個重視人文價值 的中大。但 EMO 這種忽視工友切身處境、罔 顧工友福祉以追求效益之管理手法明顯與之 背道而馳。調遷事件是工友對這種扼殺人性 的管理手法累積下來的怨氣之爆發。就算調 遷不再推行，但若然這種管理文化沒變，工 友始終不能安穩、有尊嚴地工作。
人文大公司之 模範管理系列
黎副帥
文：方舟
與上司意見不合、厭倦於工作性質、升職加薪 機會渺茫等，是打工仔女的日常遭遇，也可能 是自行申請內部調遷的常見誘因。近日，室內 清潔組雷厲推行的新調遷計劃，卻讓打工仔女 反主為客：你不自調，高層調你。有指校方高 層「為做而做」，博取升遷機會；我們難以排 除這指控有其可信性，然而，筆者希望透過此 短篇，為校方高層稍作辯護，簡陳推行新調遷 計劃的實際需要，以及主事人黎副帥的用心良 苦。
糅 合 古 今 精 髓 國 際 通 行 歷史漂浪千古，凝煉成華美的盒子，展陳於我 們的時代。勇者把它揭開，發現一張便條，上 書：「太祖採趙普之見，行更戍法；有宋一朝， 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陳橋之變、杯酒之危， 終不復再。」史家將便條譯成當代香港話，即 成：「我地管理層推行新調遷計劃，防止室內 清潔組員工共事多年，既令佢地難以熟習自己 個工作環境，亦無法與同事或撞口撞面的同學 建立任何友好關係。咁樣，佢地就好難建立互 信，亦無可能團結起黎爭取權益。咁樣，我地 就可以輕易拑制佢地，唔驚管佢地唔掂。」 原來，千餘年前出現的更戍法並未成為過去， 當今西方邪惡勢力亦拜倒於我們這傳統智慧的 石榴裙下，並獲得空前成功──昨天連鎖便利 店的陳經理還教我怎樣分辨成煙，今天他就預 備調到別家分店去──「勿當奴」及「柒拾壹」 等巨頭對分店人員就有如此安排，以扼殺員 工建立親好關係的機會，便於操控。在商不言 情，既然我們對跨國連鎖集團的營利之道馬首 是瞻，那相信各位也會舉腳贊成當代更戍法是 必須切實執行的，好東西。
志 高 器 大 向 黎 副 帥 致 敬 黎副帥是資深管理人員，一定深明商管要義。 她勇於引進這好東西，更以室內清潔組工友們 為衝鋒勇士，成就陰質優質管理之大功。原本
屬意調遷的工友，可透過自願機制申請調遷； 而在新計劃下，不管你是姓甚麼，也不管你是 何星座，定期抽籤，定期被調，你再也沒法擋。 如斯霸氣，實非將相之材莫屬。 霸氣以外，黎副帥稱職得教人無容置疑，乃至 嘖嘖稱奇：她媲美天朝副帥，可以在仍未熟知 室內清潔組工作性質、毫不深入認識員工所 需的前提下，雷厲推行新政；除了力推各界不 敢待慢的新調遷計劃外，工友們在新輪休計劃 下更可提早落實未來一年的法定勞工假日。如 此，甚麼親好宴飲、傷風感冒、家人急病發作 等日期，都可提早一年篤定，簡直協助員工規 劃人生。由是觀之，副帥之器大，外行管內行 之專業，常識之驚人，確不可小覷。
換
個
招
牌
繼
續
上
路
「國際化茶餐廳」的招牌漸被遺忘，黎副帥為 我們敲響「人文大公司」的晨鐘。筆者深知， 優點繁多的新調遷計劃是「讓員工認識美麗中 大校園」的務實方案，而不是坊間所言的「公 關修辭」；筆者深明，能輕易締造勞資糾紛、 讓工友上班時梨花帶雨心如鹿撞的管理專才， 實屬不可多得的楷模；筆者深信，工友和同學 聲稱遭遇到的小動作，其實只是無中生有的炒 作和抹黑；最後，筆者切切希望，副帥繼續頭 頂青雲，腳踏工友，引領本公司走在背靠人 文，面向世界的正途上。
工友抗爭的壓力 文：拒當樓奴
在工友會上，我們看到工友團結起來，同仇敵愾。那些凝聚 所展現的勇氣，著實令人感動。然而，除了勇氣，我們還看 到工友眼中的憂慮──要說工友們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
續約的問題 「其實最驚嘅，梗係秋後算賬唔續約啦！」某位合約工說。 在這合約制年代，美其名是讓校方管理人事更為彈性，實際 上則是令校方掌握生殺大權，讓工友們長期害怕會否受到解 僱，於是就會更「聽教聽話」，即使受到不公平的對待也不 大敢反抗。這次反對調遷的工友，最少七成都是合約工。雖 說是因為事態嚴重而不得不豁出去，亦因為同行者甚多而覺 得物業管理處（EMO）高層不敢亂來，但遠慮近憂還是不可 避免。再者，找出某幾個「代表人物」嚴懲，更是企業常見 的做法。
「你向高層投訴，我們照去」 除了制度性的壓力外，EMO 中高層在其間也做了不少小動作， 刻意打擊工友士氣。比如說，我們在七月六日向許副校長質 詢，校方從 EMO 得到的回應是「這個調遷計劃早已暫緩」。 但回頭下午工友則向我們說，EMO 的中層經理們還是與他們 繼續約開會，討論這個調遷機制的細節。工友們很是惶急， 說不是已經暫停了嗎？我們立刻再追問副校長，EMO 高層才 發「memo」確認暫緩調遷。 這些「似停未停」的小動作，就是想向工友表達一個訊息： 即使你們向校方高層表達反對訊息，我們還是可以繼續暗中 推行，你們幹甚麼都沒有用。在不少工友心目中，校方高層 的干預是他們重要指望，所以這種小手段還是會令工友相當 擔憂。
強迫工友提早安排年假 這段時間，EMO 中層經理還會推行一些令工友不勝其煩的政 策。工友總有一定數目的年假，而合約工的年假是不能累積 的，必須每年都用盡。為了預防突發的事情，大部份工友都 會預留兩三天假期以備不時之需。現在，中層經理卻突然要 求要於一個多月前就要安排好。「如果突然間有咩事咁點算？ 話哂都仲有成個月，點解咁快要排好假期？」在員工會中好 幾位工友都大喊無理。
強令組長負責風險評估 EMO 中高層也有一些手段是針對組長的。某些 EMO 的工作有 一定危險，例如上高臺清潔。根據慣例，那是由經理負責做 風險評估，然後據之給予指引。現在，管方卻忽然要求這些
評估改由組長負責，強逼他們去讀相關課程。「疊 notes 鬼咁 厚，仲要全部係英文，我地點讀呀？」其中一位組長就是這 個政策的受害者：「前線工友，七分經驗三分字（學歷）。 風險評估，唔係應該由果 D 經理做架咩？而且，唔合格仲要 無得同學校 claim 返錢，成千蚊架！」更重要的，萬一發生意 外，作風險評估的組長可能要負上刑責。
針對個別員工 如果以上還不足夠，那以下就是最陰險小器的騷擾。在我們 范克廉樓清潔了八年的瓊姐，與員工代表清哥是多年朋友。 大部份的 EMO 工友，都會在其所熟的樓宇有一個小小的房間， 供之以儲物及休息。但范克廉樓沒有這樣的地方，所以瓊姐 在後樓梯有一張椅子和一個小櫃，學生事務處（OSA）早已批 准，EMO 高層亦一直沒有過問，這樣八年下來，一直相安無 事。上星期五（七月十五日），忽然有好幾個牛高馬大的消 防員到來，說是「接獲投訴，後樓梯有大量易燃物品，還有 大量雜物阻塞走火通道」——那就是指瓊姐稍息的小空間。 「易燃物品」固然是子虛烏有，至於「大量雜物阻塞通道」 ──即使是消防員，口中還是喃喃的道：「根本都唔阻乜滯」。 無論如何，瓊姐惟一可以歇歇的地方就這樣被除掉。我們無 法頂證「突如其來、毫無需要的投訴，來自 EMO 中高層」， 不過，我們曾看見 EMO 的黎凱珊在十數天前到過那處拍照。 世事可以很巧合，或許也真的不是他們幹的。瓊姐本來五點 半放工，那天擾攘至六點才能離開，但她沒有立即回家，而 是獨個兒在火車站美心坐上數小時，直至我打電話給她時， 她仍然心亂如麻。
結語：工友需要你的支持，真的 有謂「抬頭不見低頭見，得饒人處且饒人」，但在權力極不 平衡的層級關係與制度裡，我們看到的卻是對這句俗語的最 大反諷：明裏我們要打壓，暗地裏我們還是要打壓。事實上， 經理要針對下層員工，手段多的是，再多監管也難以完全解 決。但現在他們會這麼張狂，說到底還是因為 EMO 的基層員 工不受重視，大家過去亦不怎麼關注；工友又難以單循制度 入手去抵抗不公，所以管理層才能為所欲為。因此，我們希 望大家可以將目光從日常見聞移至這裏，以也許簡單，但不 可或缺的行動，支持一下工友（建議渠道可參下頁）。
五月 工友們惡夢的開始 27/05 （抗爭第 1 天） 庶務組助理經理黎凱珊就硬性調遷機制於 EMO 總部召開組長會，會上管方未與組長們達成共 識。
31/05 （抗爭第 5 天）
工友抗爭歷程 為抵抗無理的調遷制度，室內清潔組工友開展了將近兩個月 的抗爭，他們共同對抗無良管方並因合理抗爭而承受打壓。
在沒有共識及缺乏諮詢的前題下，小組組長突 然接獲通知要於七月執行調遷機制。
六 月 管 方 的 強 硬 手 段
七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02/06 （抗爭第 7 天）
事 件 未 解 決， 針 對 工 友 打 壓 開 始 04/07 （抗爭第 39 天）
黎凱珊到各小組通知各組員於七月一日調動崗 位的安排及方法 ( 以抽籤形式將每組兩名工友 調到其他組，後再抽出下次被調的兩名工友， 如此類推直至全組更換 )。
06/06 （抗爭第 11 天） 工友開始聯署反對調遷機制，54 位工友中 有 43 位工友簽名。小組組長清哥向所屬 員工總會反映不果。其後有匿名人士去信 總會、職協、人事部，抹黑清哥逼迫工友 聯署，總會表示會進一步調查調遷機制事件， 但沒有直接介入事件及協助工友。工友重新聯 署以表明較早前的簽名並沒受任何逼迫。
08/06 （抗爭第 13 天） 工友向 EMO 處長譚必成反映不果，換來處長極 為冷淡的回應。
09/06 （抗爭第 14 天） 工友於放工時間接獲有關十月六日上午九時要 到潤昌堂抽籤的通知，清哥致電處長解析有前 線工友反對調動，處長即時暫停抽籤安排，但 沒有意思要暫緩方案。
27/6 （抗爭第 32 天）
工友聯同學生會到校長室向沈祖堯分別遞信及 反映問題。中大學生報、幹事會、書院學生會 及基關組的聯名信由學生會遞交。
05/07 （抗爭第 40 天） 副校長許敬文接手處理事件（暫代馮通副校長 職務），要求譚處長暫緩方案。
06/07 （抗爭第 41 天） 譚處長出通告通知工友暫緩執行調組。但 同日下午，沈載榮與黎凱珊繼續召開調動 會議，表示調動機制繼續執行，再向工友 施壓。
11/07 （抗爭第 46 天） 面對管方的步步進逼，小組長開會同意聯絡工 友參與學生會的諮詢會。
13/07 （抗爭第 48 天） 管方突然召開組長會， 無理要求工友提早個
多月於年假結算日完結前申報剩餘假期的 安排，又強逼小組長修讀風險管理課程及 拒絕免除組長風險管理的刑責。
中文大學職員協會會長去信譚處長。
13-14/07 （抗爭第 48、49 天）
28/6 （抗爭第 33 天）
約 40 名工友出席學生會諮詢會，37 名工友就 調遷制度投票表態，共 35 名工友表示反對。
經理沈載榮與黎凱珊無視工友反對，聯同人事 組黎可頌召開組長會。 會上提出一次性的抽
籤，調動所有工友，並只容許組長就抽籤 方法發言，拒絕聆聽工友心聲。
15/07（抗爭第 50 天） 在沒有事前通知下，沈載榮與廁所組組長唐英 美於接近放工時間突然到范克廉樓三樓向惟一 負責清潔的工友查問。其後消防員接獲舉報，
稱三樓平台存放大量易燃物品與雜物，惟
到場後沒有任何發現。消防員惟有著工友 清理不阻礙走火通道的「雜物」( 一張椅 子、一個小櫃，原供該工友小休之用 )。( 詳 見〈工友抗爭的壓力〉一文 )
16/7 （抗爭第 51 天） 消防員於上午再次來到范克廉樓三樓，要求本 報清除於門外擺放的物品。然梯間同樣「阻礙 走火通道」的環保桶及垃圾桶卻沒要求清走， 管方顯然嘗試打壓支援工友的學生。
18/7
（抗爭第 53 天）
消防風波後，沈載榮早上透過唐英美向范克廉 樓清潔工友詢問有沒有儲物櫃的需要及表示會 「親自」交儲物櫃鎖匙給她。接近收工時間， 他「大駕光臨」范克廉樓三樓，向工友查問有 沒有清除「雜物」。一次又一次的查問，令工 友承受更大壓力。 當日學生亦口頭約見沈載榮，他表示要詢問處 長，但至截稿仍得不到他的回覆。
20/7 （抗爭第 55 天） 學生就懷疑管方藉消防員投訴打壓學生組織一 事於早上約見了馮副校長， 席間副校長以管
方角度回應學生提問，否認管方有打壓學 生的可能，又暗示調遷方案理應推行，沒 有表達對工友的體諒。
工友至今仍承受著調遷機 制與管方打壓兩方面的壓 力，事件未解決﹗
支持工友： 1. 親身到本部文化廣場聯署支持。 2. 在展板上寫下你的想法。 3. 網上聯署：可到《中大學生報》（cusp.hk）或「獨立媒體」（inmediahk.net）網站查看。 4. 參與「facebook event」：「反對中大清潔工被強行調遷 聯署行動」。 5. 在「facebook」、「twitter」、「Google+」等社交分享網站傳遞有關訊息。 6. 與身邊朋友分享，例如共閱此號外。 7. 直接與工友傾談，了解事件，並聊表支持。 8. 抗爭仍未完結，我們還需要大量人手。如欲幫忙，請聯絡《中大學生報》。 （電話：26036404 ｜電郵：cusp@cusp.hk）。 EMO 工友們也是大學的一份子，沒有他們，大學運作不了。懇請各位認真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