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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 WOLF 02 / BABY DON'T CRY 03 / BLACK PEARL 04 / DON'T GO 05 / LET OUT THE BEAST 06 / 3.6.5 07 / PETER PAN 08 / 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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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LF ///// BY LAZYSELF /////



金钟仁出了大楼就迫不及待的摸出了烟盒,吴亦凡双手插袋的走在他后面, 有点无奈的说,“少抽点又不会死。” 金钟仁嘿嘿笑着,递了一根给他,吴亦凡眉毛抽了几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两人凑了火,站在马路边吞云吐雾,虽然谁也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倒是都 很轻松愉快。 Ligntning 车队今天跟金钟仁草签了一份三年的合同,这意味着一直以来 只能在外围参加不入流比赛的金钟仁,终于可以以职业车手的身份参加正式比 赛了。虽然这少不了吴亦凡人脉了得的功劳,但更重要的是,金钟仁在过去一年, 确实是业余赛车界最闪耀的新人,引起职业车队注意只是时间问题。 这件事当然值得庆祝,吴亦凡已经提前找开酒吧的朋友预留了位置,招呼 了跟金钟仁关系不错的几个兄弟,打算来个彻底狂欢。 强劲的音乐,暧昧的光线,放肆的笑声,液体在透明的杯子里不断的消失 又填满,每个人都在尽情释放着兴奋的情绪。作为今天主角的金钟仁,自然已 经被闹得喝了许多,迷蒙的醉眼里透着几分慵懒的性感,迷倒了不少女人,不 断有人前来搭讪,甚至还有不少露骨的暗示,都被他一一婉转的回绝。 接近午夜的时候,他走到玩的很 high 的吴亦凡跟前,说要先走。吴亦凡 拉住他,似笑非笑的说,“不会又是要去找你那个小情人吧?” 金钟仁未置可否的甩甩头,抽手出来往外走,只听吴亦凡的声音混在嘈杂 的节奏里,“小心点!” “安啦。”他应了一声,抬手在空中挥了两下,走出了酒吧。 夏天快要结束了,夜晚已经有了凉爽的风。浑浊的酒气被风缓缓稀释,金 钟仁有些发胀的脑袋终于清醒起来。但是很快,又被一种不真实感包围。 他真的要做职业车手了! 十六岁拿到驾照,第一次在外环跟人飙车,赢得酣畅淋漓,回家后差点被 自己的老爸打断腿。可是他没有放弃,他跟那些对学业不上心只顾混日子的机 车党不同,他玩车,是因为他喜欢。他立志要当一个优秀的车手,为此他省吃 俭用,不断的改装自己的车子,买各式各样的装备,翘掉课去参加许多业余比赛, 然后碰到了吴亦凡。 金钟仁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吴亦凡到底是干什么的,勉强来说,应该是经


纪人一类的工作,他会不停的观看各种比赛,挖掘有潜力的新人,然后介绍给 职业车队。金钟仁在一年半之前的一次比赛之后,被吴亦凡拦住,他当时对他说, “你应该是我这几年见过的第二好的车手。” 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金钟仁的注意,或者说,是他的胜负欲,他盯着吴亦 凡的眼睛,说,“我只做第一。” “现在大概是了,”吴亦凡的话语意味不明,他留给了金钟仁一个电话, “有 兴趣当职业车手的话,联系我。” 金钟仁差不多只思考了一晚上,隔天就去学校办了退学,父亲暴跳如雷, 而他只是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直接去找吴亦凡了。那人也没有对他落魄的样子 产生太多好奇,大概也目睹过更多窘迫的年轻人,所以只是默默的帮他找了一 个临时的住处,还介绍了加油站的兼职给他。 一年半的磨合,锻炼和实战,他在业余车手的圈子里声名鹊起,终于成功 得到了车队的青睐。想到今后的生活,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迅速的席卷了全 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恨不得马上就让全部的人,目睹他要创造的奇迹。 步履飞快的来到了几条街之外的修车行,卷闸落了一半,还透着昏暗的灯。 金钟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的穿过了马路。弯腰小心翼翼的进去,那人果 然还没睡,大半截身子隐没在车底,只剩了两只脚在外面,还露了小半截白白 的小腿和细细的脚腕。金钟仁静静的倚墙而立,果然那人撑着小车滑出来的时 候被他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抱怨着, “大半夜的来了也不吭声是要吓死谁啊!” 金钟仁笑而不语,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把他拽了起来,也不管他满身都是机 油顺势把人抱在了怀里,下巴抵着那人的前额,紧紧的不松开。 卞白贤被金钟仁的动作搞得有点莫名,他挣了两下也脱不了身,只好叹气, “你又喝酒了。” “今天高兴啊,”金钟仁与他分开一点点,莹莹的笑眼里光彩跃动,“小白, 我签约了,我要当职业车手了!” 卞白贤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金钟仁的话,他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不可 置信的摇了几下他的身体,像是要证实自己没有幻听,这一刻也不是做梦一样, “真的!” “嗯,”金钟仁重重的应了一声,双手交叉的圈住卞白贤的腰,鼻尖抵着


他的鼻尖,嘴唇摩挲着他的嘴唇,喃喃的说,“所以,要庆祝啊……”尾音消 失在了亲吻里,慢慢深入,在狭小的空荡的维修间里,渐渐氤氲出缠绵而热烈 的气氛。 这不过是开胃酒,大餐刚刚呈上而已。赤身交缠的两个年轻人,彼此抚摸 着对方的身体,亲吻着敏感的皮肤,将原本就亢奋的情绪渲染出更多渴望。即 使早已熟悉,也无法掩盖内心澎湃的欲望,尤其是金钟仁,心底好像燃烧了一 团火焰,身体都热的要爆裂一般,唯一发泄的出口,便是紧紧抱着身下的人, 在他身体里竭尽全力的冲撞。他宽大的手掌,因为常年的摩擦而并不光滑,卞 白贤的性器被他揉捏着,混合了疼痛与欢愉的刺激,令他不由自主的昂起头颈,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间或从喉间溢出几声意味不明的低吟,像极了被抛却上岸 的鱼儿,无限接近了极乐的巅峰。 他早已射过一次,可金钟仁并不肯停下,像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样,反 反复复的与他痴缠,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快活的眼泪都不可自抑,将那咸湿的 液体蹭在那人汗湿的胸口,再亲吻,再热吻,再毫无缝隙的亲密拥抱,再一起 飘忽于云端漫步。眼皮沉沉的闭上那一刻,他似乎看到金钟仁在笑,耳边回荡 着那人尚未平复的呼吸余韵和微不可闻的柔声低语, “我好爱你,小白,好爱你……” 心底那声喟叹不知道有没有发出来,他想要抬手去抚摸一下那人的脸颊, 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闭上了眼,期冀着这一晚,能有不错的好梦。

2///

隔天起来的时候,卞白贤已经出门了,金钟仁夹着被子在床上无谓的翻滚 了两圈,实在受不了刺眼的阳光,哀嚎了一声坐了起了。蓬乱着头发在卫生间 刷牙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隔壁的吴世勋,脸色比平时还要 白上几分,可眼圈周围却黑乎乎的,俨然没有睡饱。 “我说,”吴世勋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们晚上能不能消停点,老子 根本没法睡觉啊!” 这房子是吴亦凡帮忙找的住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隔音很是差劲,金钟


仁一想到昨晚的动静,确实不好意思,不过他跟吴世勋也算熟络,知道这人虽 然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多么生气,便叼着牙刷含混的戏谑回去,“怎么, 有免费的听还不好啊。” “我操,有本事你们倒是免费给看啊!”吴世勋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的 张望了一下房间里,“小白呢?” “应该是上班去了,”金钟仁漱漱口,“你吃饭没,一起啊。” “喂,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昨晚那么折腾,今天还让他去上班啊,”吴 世勋抓了一下头发,回头看着正在锁门的金钟仁。金钟仁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 没说话。他何尝不知道昨晚做的过火,卞白贤今天身体多半很不舒服,可是他 也最清楚那人,雷打不动是不会无缘无故就休息的。毕竟对于卞白贤来说,唯 一的生活来源,只有修车行那点微薄的薪水,少一天可能就要少吃几顿饭,作 为一个刚刚可以勉强养活自己的人,金钟仁确实也没什么立场阻止卞白贤去工 作。 不过以后就好了,他要当职业车手了,他有固定的薪水,赢了比赛还有奖金, 他们的苦日子,大概快要到头了。 两人在后街吃了馄饨,金钟仁结账的时候又顺手打包了一笼灌汤包,晃晃 悠悠的去了卞白贤上班的地方。隔着马路,他远远看到那人在门口跟什么人说 话,大概是老板吧,只见卞白贤的态度很是恭敬,间或还点着头。金钟仁不好 过去打扰,索性在马路对面点了根儿烟,边抽边等。结果一支烟还没抽完,电 话就响了。 吴亦凡上来就问他在哪儿,金钟仁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刚起床,吴亦凡说, “那 行,你赶紧来找我吧,Lightning 的教练想见见你。” “哦,”金钟仁挂了电话又朝卞白贤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人还在说话, 他有点着急的徘徊了几步,最后实在等不及的转身跑了。 等金钟仁的身影完全消失,卞白贤才松了口气,把视线重新积聚在了面前 男人的脸上,“松哥,钱能再宽限几天吗?” “已经多给你一个星期了。”男人发现刚刚他脸色不对,便也转头朝着他 看过的方向去看,结果只有穿梭往来的车,并没有旁人。他回过头,看着卞白贤, “你不如接受我的提议,只要你肯参加比赛,只要你能赢一场,别说你哥欠的钱,


就是以后的生活,都不用发愁了。” “我不会参加比赛的。”卞白贤说的斩钉截铁。面前的人显然不是第一次 碰壁,并无意外的自嘲的笑笑,“那就是没得谈咯?” 卞白贤转身回到修理间,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 有一叠现金,是他准备下周拿去交住院费的钱,可是现在不得不先拿来还账。 他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如果不还钱,他和他哥哥一天都别想安稳,如果因为他 们闹事丢了现在这份工作,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赚钱。 虽然还差了不少,被叫做松哥的男人也知道卞白贤不可能拿出更多了,他 哼了一声把钱收起来,临走还不放弃的又说了一句,“考虑一下吧。” 卞白贤没做声,等人走远了,才重重的叹口气。临近中午,太阳毒辣的很, 卞白贤穿着厚实的工作服,低头站在烈日下,白花花的水泥地上,只有缩成了 一团的他的影子,显得十分凄凉无力。 他发过誓再也不碰赛车的,可现在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也许, 还是应该去尝试一下另外那条路。 卞白贤想起了跟金钟仁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彼时他也是如此困窘而无路可 走。白天修车行的工作结束后他会去酒吧里帮忙打杂,虽然薪水不多,但好在 不少客人会给小费,所以也算说得过去的贴补。只是这些钱远远不够维持哥哥 的医药费和巨额的债务,在酒吧老板的百般暗示之下,他决定开始做些别的事 情。 他知道不少客人对他有“兴趣”,男人,女人都有,他也知道,自己要做 的绝对不是跟他们聊聊天就可以拿到钱这么简单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要用身体 吃饭了。第一次接待客人不免觉得羞耻难堪,加上那些人喝了不少酒,言语间 多是粗鲁又下流的话语,卞白贤实在忍受不了当场就闹翻了脸。几人将他围着 要动手,却忽然有人抓着他手腕拽到了自己跟前,颇为亲昵的搂在怀里,嬉笑 而无畏的环视了一圈醉醺醺的酒客,“这是我的人,就不奉陪各位了。” 他态度嚣张,难免引得那些人不满,结果动起手来。卞白贤才发觉他实在 厉害,三两下就把几个人揍得起不来,在他还慌慌张张不知道怎么交代的时候, 那人已经拉着他飞奔出了酒吧,跳上了街旁的摩托车。


久违的风驰电掣的感觉,令卞白贤感觉到胸口积聚的郁卒似乎一扫而光。 他知道在这间酒吧的工作彻底完蛋了,心中竟然隐隐有种解脱的快感。脱力一 般的趴在金钟仁的肩上,迎着呼啸的夜风,大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金钟仁。” “金钟仁……”卞白贤重复了一句,又吼了起来,“谢谢你。” 他似乎听到了呵呵的笑声,可又似乎是错觉,那天晚上,留在记忆里的, 只有轰鸣的马达声和那结实的后背。 他和金钟仁就以这样有些狗血的方式有了交集,继而变得亲密。他也不知 道什么时候金钟仁说了喜欢,然后一切的进展都顺理成章。他自己的住处小的 可怜,虽然金钟仁的也好不到哪里,他们开始没完没了的腻在一起,当卞白贤 知道金钟仁的志向是成为职业摩托赛车手的时候,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金钟仁很黏他,有事没事就会晃悠到他上班的修车行,他对他总是充满热 情,不管是接吻还是做爱,都很投入。而对于卞白贤来说,感情并没有那么热烈, 他甚至有些畏惧。可是他又没有办法离开金钟仁,那大概是他潦倒的人生里唯 一的安慰和依靠,哪怕这样的温暖,实则带了太多不确定的风险。

3///

吴亦凡一看到金钟仁,就眯起了眼睛,“哟,还知道孝敬早饭,很上道嘛。” 金钟仁这才想起手上还拎着给卞白贤买的灌汤包,叹了口气扔给吴亦凡。 吴亦凡一边吃一边笑道,“怎么,昨天打炮没打爽啊。” “闭嘴吧你!”金钟仁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这么急匆匆被叫来是有 正事,就推了还在狼吞虎咽的吴亦凡一把,“Lightning 的教练呢?” “在训练场。”吴亦凡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小心翼翼的抹掉唇边的油花, 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吧,今天让他们开开眼。” 对方显然没有把金钟仁放在眼里,即使他名头再响,也就是个业余车手, 更何况,Lightning 去年的成绩本身也不错,车队里更是有一流的车手。不过 金钟仁不这么认为,他跟吴亦凡一起看过录像,也分析过 Lightning 现在车手 的一些状况,显然他的成绩并不差。所以,他需要的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金钟仁当然不会让它白白浪费。带好头盔,跨上了车子, 引擎轰鸣之中,他和身下的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上了赛道。俯身,压低, 第一个弯道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车子和赛道呈现了漂亮的角度,飞速的穿过 而继续向前。他的车子很稳,动作也极流畅,一圈跑完回到终点的时候,计时 员走到了教练身边,附在耳侧说了点什么。 男人有些诧异的难掩脸上的不可思议,但是碍于吴亦凡在,也只能故作镇 静。他知道这次车队真的签到了一个宝贝,也许下一届,不,夸张一点,说不 定这一届,他就能闯进前三甲。同吴亦凡合作果然是没错的,虽然三年前那个 年轻的天才车手的意外退出令他至今耿耿于怀,但是现在,金钟仁的出现,显 然让他重拾了信心。 “金钟仁是吧。”男人带着墨镜,也看不出眼神里带着什么情绪,只是不 冷不热的说,“等合同完全签好之后,你就搬来车队的宿舍住。车队的规矩会 有人告诉你,我只是好心提醒一句,别惹事,否则,立马滚蛋。” 金钟仁已经摘掉了头盔,额前的刘海完全被汗水打湿了,他毫不在意的甩 了甩头发,从鼻子里发出了短促的一声。 仿佛见多了这些桀骜不驯的车手,男人撇撇嘴,为了达到自己的心愿,他 会不惜一切代价训练金钟仁,所以他不担心他现在的散漫,因为很快,他会见 识到自己的手段。离去时跟吴亦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顺势拍了两下那人的肩 膀,颇有一种踌躇满志的意味。 而在赛场的另外一端,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 T 恤和深色牛仔裤的男人,目 不转睛的注视着和吴亦凡谈笑风生的金钟仁,许久之后才转身离开。 也许是个厉害的对手,不过,应该不会比那个人更强了。 金钟仁没急着离开,站在赛场边看别的车手练习,吴亦凡干脆也没走,跟 他并肩站着,有点沉默。 金钟仁觉得吴亦凡今天话少的反常,斜了他一眼,说,“想说什么就说啊, 磨磨唧唧的可真不像你。” “你打算怎么办?” “嗯?”金钟仁不明所以的歪过头来,看着吴亦凡。 “你身边那位,”吴亦凡垂下眼,刻意不与金钟仁对视, “有些事情,你懂的。”


金钟仁愣了一下,倒也没更多犹豫的说, “没什么打算,即使不能常常见面, 不能住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分手的。” “怎么说呢,”吴亦凡的口气有些严肃,“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对,只是这 个世界,对很多事情还存在着偏见。你前途大好,我不希望因为别的事情影响。 而且等你到了车队就会发现,现实残酷很多,也美好很多,现在认定的东西, 不一定以后不会改变。” “那在改变之前我不会放弃。”金钟仁不想跟吴亦凡硬碰硬,便抬脚往训 练场外走,边走边嘟囔着,“想抽烟了。” 吴亦凡也了解他固执的脾气,其实内心里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能够马上让 他想明白,如他所说,今后的生活会改变他的想法。当他取得成功,拥有财富, 面对各种各样诱惑的时候,旧时这种朴素的情感恐怕也再难坚持。而关键的前 提是,现在这个人的存在,绝对不能影响他未来的发展。 也许,他该先去见见他? 吴亦凡一贯不太会当恶人,所以他很犹豫。他看得出金钟仁似乎非常喜欢 对方,而越是如此,越有可能成为隐患。但是他相信,即使他什么都不做,车 队很快也会查到那个人的底细,到时候,自然会派人去给他“善意”的提醒。 无非是花钱了事。 不过若是对方聪明的话,攀上金钟仁这样的潜力股,大概可以得到不少安 慰补偿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也就是个小小的修车工吧。 卞白贤上班的时候一般不用手机,所以金钟仁就直接去了他的修车行。他 不想贸然进去打扰他工作,在外围转悠了快两个小时,抽了几支烟吃了三四根 冰棍,等车行的人都走了才进去。卞白贤总是下班最晚的那个,据说晚上加班 的补助不低所以他主动要求的,对于金钟仁来说也不是坏事。 卞白贤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没有刻意招呼,继续翻着工具箱做事。金 钟仁抱着肩绕着修理间那辆陆虎转了一圈,撇撇嘴,“汽车有什么好的,还是 摩托车拉风啊。” 卞白贤没接话,金钟仁有点无趣的凑到他跟前,说,“你是周日倒休吧。” “是啊,”卞白贤看了他一眼,不晓得他是打了什么主意。


“去看我练习好不好?”金钟仁一脸的期待,“在 Lightning 的训练场。” “我又不懂。”卞白贤依然没有抬头,态度稍微有些冷淡。可金钟仁似乎 全无察觉他的抗拒,笑着嚷嚷了一句,“你不是修车的吗,怎么不懂!” “我修汽车啊老大。”卞白贤哭笑不得回头看他,那人已经乐呵呵的从身 后把人抱在了怀里,“那去看赛车也行,我记得周末好像有个什么慈善赛车比 赛的。” “票很贵的,”卞白贤往金钟仁怀里稍微靠了一下,他说的是实话,而且, 他也并不想去看什么赛车,那不过是他搪塞金钟仁不想去训练场的借口,他对 汽车才是全无兴趣,不过是谋生的手段罢了。 “放心吧,”金钟仁把头压在他肩窝,像只无尾熊一样的挂在卞白贤身上, “吴亦凡搞得定。”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卞白贤下意识的身体一僵,他庆幸于此刻是背对了金 钟仁,否则那人一定可以看得到他眼底的慌张。关于某些噩梦一样的记忆慢慢 复活,在内心决断着如何跟金钟仁保持渐行渐远距离的时候,吴亦凡的名字, 成为了一剂催化良药。 “你有没有不舒服啊,”金钟仁的声音倏然的靠近了耳廓,温热的气息灼 得人脸颊发烫。他还没有回答什么的时候,金钟仁的手已经隔着粗糙的工服, 在他腰间摩挲起来。“我去了车队,就不能常见面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很明 显的委屈和不舍,他的唇在他白皙的后颈上绵密的吻过。 他身上有机油的味道,在旁人觉得,或许很是刺鼻,可金钟仁喜欢,摩托 车和卞白贤,他都喜欢。 卞白贤松懈了身体任由他亲吻,敏感的脖子也迅速的调动起了他的情绪, 然而混合在愉快迷蒙的感官之间的念头,竟是一种焦躁情绪的久违放松。 也许金钟仁去了车队就好了。 只要不见吴亦凡,或者说,连吴亦凡也应该清楚,听到他的名字,他一定 会断绝金钟仁和他的往来。 这是必然的。 这个无眠的夜晚自然伴随着激烈的性爱,如同金钟仁所说的,他去了车队 就不可能这么频繁的跟卞白贤见面了,所以仅剩的几天,也变得弥足珍贵。


4///

虽然表达了拒绝的意思,但金钟仁还是软磨硬泡的把卞白贤拉去看赛车比 赛了。对于这种全无兴趣的比赛,卞白贤起先还装作情绪高涨的样子,渐渐就 无聊起来。比起密封在狭小车厢里的感觉,他更喜欢风略过的声音,更喜欢膝 盖从赛道轻轻擦过的触感,更喜欢那种身体和车子融为一体的感觉,这一切, 是只有骑摩托车才能感受到。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解释了他跟金钟仁可以迅速打得火热的原因,即使之 前互相不了解,但是骨子里所热爱的东西,对于彼此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金钟仁也察觉到了他的低落,在周遭人狂热的欢呼里,他俯身搭着坐了下 去的卞白贤的肩膀,“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他说的不是假话,他一周只能休息一天,平时白天修 理车子也算不轻的劳动量,而最近几天的晚上,金钟仁又很爱缠着他,所以连 续几天没有睡饱,加上来看不感兴趣的东西,自然很困倦。 金钟仁理所当然的理解为是自己的问题,想来最近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抓着他的手,把人拽了起来,“走吧,去吃一顿,然后 回家睡觉。” “诶,”卞白贤想说比赛才开始不到半个小时,他们这样走掉未免太浪费, 可金钟仁却是一副不容反对的模样,他也只好跟着起身,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 离开了比赛现场。 周围倏然安静了,卞白贤站在路边,接过金钟仁买的汽水,说,“对不起啊, 害的你没看完比赛。” “本来就是我硬把你拉来的,再说我对赛车没什么兴趣啊,”金钟仁吸着 汽水,单手搂着卞白贤,“想吃什么呢?明天我去车队报道了,这可是临走前 最后一次请客,抓紧机会哦。” 卞白贤当真就思索起来,把金钟仁看的心惊,赶紧摆出央求的可怜模样, “白 哥手下留情。” “切。” 气氛跟着他们的玩笑欢快了起来,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


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钟仁。” 金钟仁回头去看,连带着卞白贤也转了半边身子,余光瞟到那人的时候, 一下子愣了。

那大概是他最害怕见到的人,对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吴亦凡没想到跟金钟仁在一起的人是卞白贤,这种情况之下猛地碰到,脸 色登时沉了下来。他箭步走到两人跟前,也不去看嬉笑着的金钟仁,只是目不 转睛的盯着卞白贤, “好久不见啊。” “唔。”卞白贤艰难的作出了回答,他看到了金钟仁错愕的表情,下一秒, 那人就被吴亦凡使劲儿拖着离开了自己,“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喂,你干什么?!”金钟仁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被吴亦凡这突兀又粗暴 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回头对卞白贤点点头,“你等我一下。” “让他走,”吴亦凡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恰好的可以被卞白贤听得清楚。 金钟仁面露不快的欲摆脱他的钳制,卞白贤却抢先说,“你们先谈事情吧,我 回去睡觉了。” “小白!” “拜拜!”卞白贤胡乱的挥了下手,快步的离开了那里。他听到身后的人 还在叫他,可是他没回头,他不敢,也不舍,更多的是,不甘。 眼看卞白贤已经走远了,金钟仁怒气满满的使劲儿甩开了吴亦凡的手,“你 发什么神经?!”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听到这话,金钟仁迷糊了,他想起刚才两人见面的对话,硬邦邦的回 了一句,“你认识卞白贤?” “对,”吴亦凡看着他,“你跟他在一起没好处,他会毁了你的,趁车队 没发现,赶紧分手。” “凭什么?!”金钟仁可不吃他那一套意味不明的说辞,但是对于吴亦凡 认识卞白贤这件事仍旧心存疑惑。他知道吴亦凡平时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业余 车手,鲜少有别的什么人,所以这么说来,难道卞白贤以前也是摩托车手?


怎么可能! “你想知道原因,我告诉你原因,”吴亦凡揉了下神经突突跳着发疼的脑袋, “虽然晚了几年,可是你应该知道‘雪狼’吧?” “单圈儿最快记录?”金钟仁尝试挑战过无数次,可是每次都差一点,他 听说这个记录已经保持了三年,而记录保持者,就是绰号叫做“雪狼”的家伙。 “没错,”吴亦凡点点头,“卞白贤,就是‘雪狼’。” “什么?!”这下轮到金钟仁吃惊了,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和自己朝夕相 处的人,竟是当年大名鼎鼎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天才车手。 “三年前我介绍他去 Lightning 车队,合同已经签了,那时候很多人看好他, 觉得哪怕是得世界冠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后来,”吴亦凡顿了一下,看向 还满脸诧异的人,“他哥哥不知为何欠了一大笔债,放债的提出让卞白贤参加 一场地下比赛,赚到的钱除了可以抵消债务,剩下的部分还可以分成给他。可 是不管是赛车界还是 Lightning 的规矩,只要涉嫌黑市赛车,绝对会被除名而 终身禁赛。” “后来呢?”金钟仁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其实他大 概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卞白贤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后来他哥哥不想毁掉他做职业车手的机会,就去了那比赛,朝着对手的 车子扑了过去。原本是抱着求死的心,结果却落了个植物人,至今还在医院躺着, 非但没有帮到他,反而令他负担更重。当时这件事我有心替他隐瞒,却不知被 什么人捅到了车队,他被开除了。” “他有什么错?”金钟仁听完这话,冲着吴亦凡吼道,“要怪只能怪他哥 哥的连累!” “怎么会没有他的错,”吴亦凡恨恨的说,“那时我已经奔走着帮他筹钱, 是他太自负,自诩不会输掉比赛,背着所有人答应了下来。他明明前途一片大好, 却毁了干净。他同你在一起是有目的的,他知道你的能力,他知道你以后会赚 到钱,这才是他需要的,他的存在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胡说!”金钟仁听到吴亦凡这样诋毁卞白贤,勃然大怒,他红着充血的 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吴亦凡,我谢谢你的栽培和帮助,可我跟卞白 贤的事,跟你他妈的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要再说一句,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吴亦凡看着喘着粗气,口吻凶煞的人,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追悔莫及的惶 恐,他早该去见见这个人的,也不至于到今天才发现。 金钟仁的软肋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太重感情,而且同卞白贤一样,内里 多得是狂妄自负,总归有一天要吃亏。 若是别的事情,他还可以拦得住,扯上了卞白贤,还有从前那些乱七八糟 的人和事,他也没有办法妥善处置。卞白贤终有一日会成为金钟仁的拖累,甚 至比躺在病床上那个不能动的哥哥更甚。 这不是杞人忧天,更不是危言耸听,他不能眼睁睁的再一次看到一个希望 破灭。 “金钟仁,我求你,你不要再跟卞白贤在一起,真的,你们不能在一起。” “滚。” 这是金钟仁,给他的唯一的回答。

5///

金钟仁甩掉了吴亦凡,朝卞白贤离开的方向猛追去,那人似乎有心躲他, 无论金钟仁怎么找都找不到。无奈之下,他只好去了卞白贤的住处。 那里他只去过一次,在旧城区很老的一幢筒子楼里,要通过幽黑逼仄的胡 同和吱呀作响的铁门,卞白贤住在六层,没有电梯。 金钟仁上来时看到家里没有灯光,估摸着卞白贤还没回来。他知道那人今 天见到吴亦凡,必然想起一些痛苦的往事,现在可能很伤心。金钟仁很忧心, 心急如焚,可又完全没有头绪,只能耐着性子等,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半 盒子都空了,楼梯间才响起熟悉的脚步。 卞白贤似乎也料到他会来这里,沉默着开了门,侧身把金钟仁让了进来。 有些事情躲闪总归不是办法,还不如索性说清楚更好。 不管吴亦凡对他是恶意的揣测还是善意的防备,至少有一点他们在心底有 共识,不能妨碍金钟仁的前途。 “小白,”金钟仁跟进了房间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你别理吴亦凡,他 发疯了胡说八道。你的苦衷我知道,我不会跟你分手的,有什么困难,我们一


起克服。” “怎么克服?”卞白贤丝毫没有表现出他所料想的那些脆弱,反而直起身 子看着他。他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几分冷光,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嘲讽, 嘲讽金钟仁的不知天高地厚。金钟仁并没有吃过那样的苦,他怎么知道自己的 辛苦。即使跟父亲决裂,他也依旧不断的从母亲那边获得偷偷的资助,他性格 爽快义气,身边一起玩的朋友也多半没什么太大的经济困难,他可以去酒吧玩, 而自己只能无可奈何的出卖身体。即使他们在摩托车这项运动上都有超人的天 赋,可是现实注定了他们的不同。 “我可以赚钱,”金钟仁有点犹豫,更确切的说,是他被卞白贤过分冷淡 的态度搞得很疑惑,“我马上就可以成为职业车手了。” “对,这正是我希望的。”卞白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吴亦凡跟你怎么说的, 说我不择手段跟你在一起,说我看得出你可以赚钱所以牢牢抓住不放?” “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不信!”虽然句句猜中,但是金钟仁很干脆的 给予了代表自己本意的直面否认。他相信卞白贤对他的感情,绝不是基于这种 目的,至于他所面临的困难,自己愿意承担,不论如何,他不打算放弃卞白贤。 然而,卞白贤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敲得他找不到方向,他听到 卞白贤说,“没错,吴亦凡说的没错,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钱。” 金钟仁一时说不出话,他怔怔的看着卞白贤,想要从那冷静的脸孔里读出 一些破绽,他从心底不愿意接受这种说辞,而且颇为主观的坚持认为卞白贤只 是在说气话罢了,甚至他还有一种,其实卞白贤是为了他好的直觉。 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窘迫而连累他。 “小白,”金钟仁缓缓开口,“我喜欢你,你,不是也喜欢我的吗?” 因为喜欢了对方,而愿意为对方承担辛苦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因此,愿意 一起面对困难的决心,也应该是一样的。 “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卞白贤微微咬了下下唇,他的身体在轻微的 颤抖,只是房间里没有开灯,而金钟仁的目光又全部集中在他脸上,所以没有 察觉。他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再难挽回,他在这短暂的决断里,也曾设想了两 人一起奋斗的模样,可是又飞快的予以否认,金钟仁并没有一丁点儿的义务同 他吃苦,况且自己的存在,很有可能会令他身败名裂。


“比起你,我更喜欢,钱。” 毫不意外的冰封一般的静寂,许久之后,金钟仁无言的离开了,沉重的脚 步声渐渐消失,最后留给卞白贤的,只有楼下那道破旧的铁门发出的刺耳撞击 声。 大概是金钟仁踢了一脚吧,他脾气本来就是不好的。可是这样脾气暴躁的 人,竟然在听到自己那样残忍直白的话语之后,没有朝他挥拳相向。到底花了 多少心力做出退让和忍耐呢? 卞白贤重重的跌坐在了沙发里,他的生命里再次一无所有,而且这次,比 任何一次都彻底,都惨烈,都决绝,都无望。

6///

两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金钟仁去了车队报到,而卞白贤,仍旧为了赚钱 而苦恼。周三之前他必须筹齐住院费,还有一天,差一万块。 他没有有钱的亲戚,也没什么来往的朋友,况且这个样子,也根本没办法 跟正经人去借钱。他又不愿意去找高利贷,那是填不完的坑,一旦沾上,这辈 子都要被禁锢在里面,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毫无办法之下,他只好重拾了从前的念头。他去找到了以前在酒吧工作时 认识的一个男孩子,那人也做些皮肉生意,所以手头比他们这些纯粹打杂的侍 应生要高很多。他去求那人帮忙介绍靠谱的客人,那人想起几个月前打架的事 情,有些为难的说,“上次老板挺生气的。” “那件事跟我没关系,”卞白贤连连否认, “当时也不知哪里来的人坏了事, 我后来没回来是因为怕老板叫我赔钱,你也知道的,我一点钱都没有。” “有钱就不用做这行了,”男孩子点点头,“行吧,你晚上十点过来,今 天我有个熟客来,大概会带几个朋友,看看有没有机会。” “好,多谢。”卞白贤松了口,走到马路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汗,他想 还是赶快回车行去吧,然后晚上去酒吧前好好洗洗澡,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 都要豁出去了。


低着头往回走,忽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一看是吴亦凡,脸色顿 时难看起来。 “我已经和金钟仁没关系了,”似乎认定了他来的目的,卞白贤自顾自的说, “你不用担心。” “他可不这么认为,”吴亦凡抽出一支烟递给他,他摇了摇头,“戒了。” 抽烟是不必要的开销,当然早已省掉。 吴亦凡自己点了起来,狠狠抽了一口,“他现在完全心不在焉,早上练习 差点撞到护栏,这个状态下去是没办法参赛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卞白贤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说的很清楚。” “白贤,”吴亦凡叹口气,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些给你, 条件只有一个,再也不要跟金钟仁见面。” “我怎么可能见得到,他以后可是大明星呢。”卞白贤并没有伸手去接那 厚厚一沓钱,虽然他知道,拿了他今晚就可以不用去做那羞耻的事情,他哥哥 的医药费可以顺利解决。可是即使被折损侮辱到了极点,他对金钟仁还保留有 最后的尊严,他盯着吴亦凡的脸,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 见他。”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要走,吴亦凡一把拉住了他,口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你 拿着,这钱金钟仁不知道,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当年的事,我也没有帮上 什么忙。” “不要发善心了,谁也对谁没有帮忙的义务。”卞白贤抽出了胳膊,忽略 掉吴亦凡满脸的恳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晚上如约去了酒吧,男孩子带着他绕开了老板,直接进了包间。房间的桌 子上搁着十几个酒瓶,酣醉的客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卞白贤,从脸,到身体, 然后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卞白贤觉得很是难过,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硬着头皮坐在了男人身 边,强忍着要呕吐的不适,由着那人的手掌,在他大腿内侧胡乱的摩挲,甚至, 还时不时的滑过他的私处。 这才不过是小小的暗示而已,之后会面临什么很明显,没有办法打退堂鼓,


除了无奈只能忍耐,只一晚上,只要拿到钱,什么都可以。 男人似乎相当的急色,把卞白贤带上了车子,就迫不及待的去脱他的衣服。 他凑在他脸前,乱七八糟的亲着他,手已经不客气的捏住了他的欲望,粗暴的 揉捏起来。 卞白贤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一脚把身上的人踢开,他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 于金钟仁,带着一股浑浊的酒气,令人生厌。可是他做不出来,想到躺在医院 里的哥哥,想到空空如许的钱包,他只能咬着牙,任由那人在他身上玩着各种 各样的花样。 裤子已经被扯下了大半,即使百般不愿意,性器在外力的刺激下也微微抬 起了头,卞白贤悲哀的放弃了自我。他蜷缩了身体,感觉到男人的手,已经朝 着他臀部的沟壑里深入,迫切的想要撕裂尚未涉足的隐秘之地。 正当卞白贤闭上眼,试图挨过最后的折磨之时,车门忽然被猛地拉开,接 着身上的重量就没有了。他愕然的睁开眼,看到的是金钟仁愤怒到有些扭曲的 脸。 男人痛苦的嚎叫着,衣衫不整跌坐在地的模样十分狼狈,而金钟仁根本懒 得管他,用力抓住了卞白贤的衣襟,把人生生的拽下了车。 他裤子掉在了膝盖处,被风一吹就有了凉意,金钟仁比他动作更快的提着 裤腰拉起,然后也不管他的意愿,直接拽着朝街道深处跑去。

穿过最后一条狭窄的胡同,就是酒吧街的另一个出口。卞白贤连鞋子都掉 了一只,脚底板早就被刺的生疼,可是他也不敢伸张,他能感觉到金钟仁那股 要杀人一般的怒火。 在昏暗的巷子中段,只有忽明忽暗的路灯,金钟仁忽然停下了脚步,反身 把卞白贤压在了墙上,坚硬的墙壁重重撞上了纤瘦的脊背,让他觉得更疼。 “你他妈的就这么贱吗?”金钟仁怒气冲冲的朝他吼着, “他给你多少钱?” “一万,”卞白贤这会儿心如死灰,早就不讲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他只想 快一点摆脱金钟仁。 “我出两万,”金钟仁从夹克的侧兜里掏出两沓钱,在他面前晃了晃,“你 让我操,操舒服了,都给你。”


金钟仁说着最粗劣恶毒的话,挑衅的意味分明,连卞白贤也分辨的出来, 可是他也不愿就此屈服,更不想功亏一篑的违背了初衷,所以强挤出几分笑容, 动手去解衬衫的扣子和金钟仁的皮带,“来吧。” “操——”金钟仁架不住狠狠一拳擦着卞白贤的脸颊砸在了墙上,清脆的 声音让卞白贤有些失神,他下意识的反应是会不会骨折,会不会影响驾车。 “收好钱,”金钟仁把钞票扔在了他面前,整理了下衣服退出几步之外, “我 会再找你的。” “哪怕我是为了钱?”卞白贤朝着那背影问道。 “如果给钱你可以留下,我给。”金钟仁回过头看着他,回答的极为肯定。 他转身走了,卞白贤却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气,他靠着墙壁缓缓的蹲在了 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脚底的钱上,压抑的呜咽慢慢在小巷里回荡起来。 为什么要他承受这样的苦,为什么呢?

7///

“你昨晚离开了车队?”训练前在更衣室,金钟仁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是 车队主力朴灿烈。 金钟仁昨晚的离开明显不符合车队规定,所以他很警觉的看了朴灿烈一眼, 未置可否。对方显然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只是看不出善意还是恶意的拍了一 下他的肩膀,“下次小心点咯。” 金钟仁目送了他离开,心有余悸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穿好了训练服,走 出了更衣室。今天是实战训练,车队的所有成员都会上场,进行跟实际比赛规 则完全一致的模拟赛。 在车队众人的心中,基本上都认定了冠军会是朴灿烈,作为车队的头号车 手,他去年在职业大奖赛的成绩相当稳定,而且还有不少进步的空间。 可金钟仁才不会无缘无故就认输,能让他服气,就要真刀真枪的比试一下。 他进入车队以来,一直没有机会跟朴灿烈对战,今天终于等到,况且,现在他 对朴灿烈还有了一点点敌意,早上更衣室的对话让他心中有些介怀,所以愈发 想要战胜他。


在出发处集中精神,摆好姿势,倒计时后尖锐的出发提示音响起,十几辆 摩托车如同脱缰的野马,飞驰而出。 金钟仁排在第四赛道,他出发的时候晚了一点,可后续稳定的提速和高超 的转弯技术令他在四圈之后超越了大多数队友,仅仅落后朴灿烈半个车身。 他有能力追上那个人,可是他没有动,只是紧紧的跟着他,他想要在最后 一圈发力,他想要那人在没有任何机会的情况下,输的彻底。 可那毕竟是朴灿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事实上,他也仍留有余地。 两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此刻的距离,一起转过了最后一个弯道,进入到了最 后一段直行赛道。 朴灿烈加速了,金钟仁比他更早发力,一红一黑两辆车并列的全速前进, 一点点的逼近终点。朴灿烈稍微分神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人始终目不斜视, 没有丝毫的松懈。 旗子舞动,作为裁判的工作人员在反复核对了计时器和录像之后,高声宣 布,“同时到达。” 这结果似乎令金钟仁不是那么满意,他摘下头盔,眯着眼朝朴灿烈看去, 那人显然也不甚开心,还硬生生挤出一些伪善的笑容,朝他走了过来,主动伸 出了手,“很厉害啊!” “一般吧,”金钟仁漫不经心的同他握了握,“并没有赢你。” 朴灿烈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很快消失在了他惯常的笑容之下,如果说今天 比赛前,他还对金钟仁的实力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存在已 经对自己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朴灿烈夹着头盔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跟技师研究车子的金钟仁,冷笑了几声, 万变不离其宗,以前怎么对付了那个人,现在一样对付他就好。 金钟仁再一次去找卞白贤是在一个月之后了,期间他也不是不想去,但是 练习实在排的太满,亲身体会之后才深切的理解了为什么吴亦凡说 Lightning 的教练是个疯子。除了训练强度大这个原因,还有一层,是他对朴灿烈的顾忌。 说实话,朴灿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跟他对立的行为,可金钟仁就是觉 得不爽,这种心态也并不是因为他是竞争对手,而是来自于潜意识的一种警觉。


他当然不能让朴灿烈知道他和卞白贤的关系。 卞白贤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纤细的手腕似乎只要轻轻一握就会断,而脸 色也透出营养不良的苍白。 金钟仁皱皱眉,堵在他家门口,也不知要不要直接进去。卞白贤回头看了 他一眼,说,“要洗澡吗?” 金钟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了卞白贤的意思,不禁怒从心起, 他大步的踏进了房间,连鞋子都没换,就扯着卞白贤的胳膊,恨恨的说,“你 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卞白贤依旧是固执的,他丝毫不退缩的与金钟仁 对视着,最后竟是把满目怒火的人逼着先转开了头。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金钟仁松开他的手,有点无力的坐在了沙发里, “小 白,我很累。” “我没有和你说谎的意思,”卞白贤也坐了下去,声音有些干涩,听到金 钟仁的示弱他觉得莫名心酸,也不知是为了那样痴情的他,还是为了如此委屈 的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再也没有动过要去做那些荒唐事的念头,昼夜交替 不停的工作,让他的身体,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可是他还坚持着,与其说为 了自己,倒更多,是为了金钟仁。 可是这些,他不能让金钟仁知道,所以他只能硬着心肠说违背心意的话, “我 只想从你那里拿到钱,如果你可以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金钟仁的头撕裂一般的疼起来,他很想拎着卞白贤狠狠揍一顿,可是他知 道,那样做疼的也是自己,况且,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哪怕是为了钱,他也要留住他,他也要做那个有能力用金钱留住他的人。 大概现在,这个预言应验了。 “脱衣服吧金钟仁,”卞白贤看着他如凝固的雕塑一般的侧颜,昏暗的灯 光勾勒出了不知多少人会为之疯狂的线条,他的睫毛垂着,眼底流透出,浓浓 的悲哀,“我知道你的假期有限,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他说着这样的话,便自觉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赤裸的身体,肋骨一棱一 棱的隐在皮肤之下,有近乎病态的美感。金钟仁觉得呼吸都要停了,过了很久, 他伸出手捏住了身边人的下颚,慢慢欺身靠近,慢慢覆上了久违的唇瓣。


本该是最甜蜜美好的事情,却变得如此沉重,即使身体达到了最亢奋的状 态,心,却一点一点空了。 在卞白贤身体里释放的时候,他很想说我爱你啊,可是几个字在嘴边打着 转最终还是没有出口,他只能紧紧抱着身下的人,用尽力气,如同要将他并入 自己身体一般,不松开。

某种程度上来说,金钟仁和卞白贤的关系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度过最初的 尴尬之后,他们甚至还可以在做爱之后一起抽根烟,闲聊几句。 金钟仁第一次看到卞白贤熟练的点烟动作大吃一惊,卞白贤却只是淡淡的 说,“以前没钱抽不起,反正现在你买的,不抽白不抽。” 金钟仁听到这话还是不舒服,可是他也并不可能要求卞白贤说出更好听的 话。也许他可以利用他所谓“金主”的身份强迫他讨好自己,可是这又有什么 意义呢? “如果当年你哥哥没有欠债,现在大概你已经是世界一流的摩托车手了,” 金钟仁靠在狭窄的床头,透过氤氲的烟雾,望着天花板,“‘雪狼’的记录, 还没有人打破。” 这个称呼实在很久远,久远到卞白贤有些恍惚了,曾经年少轻狂又风采张 扬的岁月早已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折磨之中褪色,碎裂,消失,他曾经 最接近梦想巅峰的那一纸合同,只是用来折叠着垫了客厅那张破饭桌的桌脚, 承载了艰辛的全部重量。 人生哪有什么如果。 他自嘲的笑笑,掐灭了烟,看了一眼金钟仁,哑着嗓子说,“还做吗?” 金钟仁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才说,“不了,我回去了,明天还有练习赛。” “好。”卞白贤说完,就缩到了被子里,天气已经渐渐冷了,即使身边多 了一个人,却也没有因此而温暖,反而在那人离开之后,变得更冷。 吴亦凡觉得金钟仁最近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他练习的很卖 力,成绩也很稳定,甚至有时好还要好过现在车队里的王牌朴灿烈,Lightning 的管理层对他很满意,对他寄予厚望。他也没有再提卞白贤的事情,大概是彻 底死心和断了联系吧。


在正式比赛前最后一次练习赛后,吴亦凡抱着肩站在赛道旁,看着刚跑出 了队内最好成绩,拎着头盔的往更衣室走的金钟仁的背影,努力说服着不过是 自己多心罢了。 因为隔天是例行放假的周末,他打算晚上去找金钟仁聊聊,关于不久之后 的他的第一次职业赛。然而他到那人宿舍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不知道金钟仁是不是回了家,如果自己给他找的那个临时的住处可以称 之为“家”的话。吴亦凡不想跑来跑去,他打了电话给吴世勋,问他金钟仁回 去没有。 吴世勋说他听到隔壁有动静,应该是金钟仁,好像,还有别人。 “还有别人?”吴亦凡追问了一句,“是谁?” “小白吧,”吴世勋不很肯定的说了一句,继而又觉得自己多嘴,哈哈着 试图糊弄过去,要说什么的时候才发觉电话早已断了。 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个人,吴亦凡终于知道自己那不安的直觉来自何处,他 看人从来不会走眼,这次也一样。 金钟仁什么也没说的跟他离开了房间,在楼下的空地上,吴亦凡花了很大 的力气才抑制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他也不想听他的解释,他所看到的就是事实。 “我给他钱,”金钟仁抽着烟,口吻说不出是烦躁还是落寞,“没什么其 它关系了。” 放屁——吴亦凡实在很想这么说,可是他忍住了,他恨金钟仁如此的不懂 事,他都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也不明白他可能会为此付出多沉重的代价。 “你会后悔的,金钟仁。”吴亦凡多么希望这样的一句话能让他清醒,因 为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知算不算一语成谶,金钟仁回车队宿舍的路上,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拦了 去路。对方自我介绍是某个报社的记者,在金钟仁露出明显不耐烦表情的时候, 不紧不慢的递上了一个信封。 不堪的画面里,主人公是他和卞白贤,虽然照片里卞白贤多半是背面或是 模糊的侧脸,但是他的脸,却很清楚,不需要任何人揣测,他们的关系一目了然。 赛车界备受瞩目的新星深陷同性恋桃色绯闻算不算劲爆?男人笑的非常得 意,狡黠的目光在镜片后闪动着,让金钟仁不可抑制的生出了强烈的厌恶感。


他怎么敢?怎么竟敢来威胁他,还是拿了卞白贤这件事!他紧紧攥着那叠 照片,似乎下一秒,拳头就要招呼到面前的人脸上。 似乎也看穿了他强压的愤怒,男人有些畏惧的后退了半步,兀自强撑着声 音说,“如果加上当街打人这一条,会更博眼球吧。” “你想要什么?”金钟仁咽下了一股气,他大概推测的说,对方无非是来 敲诈钱的,否则,他早就该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很简单,”男人忽然笑了,“我有个朋友在做赛车比赛,希望你能出来 比一场。” 这个要求远远出乎金钟仁预料,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既非要钱,也 非贪名,而是要以此要挟他参加黑市赛车。 笑话,那是关乎他前途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答应。金钟仁冷笑一声,“我 不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是要我参加比赛,没门儿。这些,”他扬了扬手 上的照片,“你有本事就爆出去,有什么关系,无非给我多几条花边新闻,无 伤大雅。”金钟仁这样说,也为了打压对方的气焰,更是因为照片里没有卞白 贤的脸,他不怕自己被曝光,只要自此跟卞白贤不相往来,风头吵闹一阵过去, 就没事了。 “是么?”对方显然预料到会碰上的困难,又拿出了几张照片送到他眼前, “即使是大名鼎鼎的‘雪狼’也没关系吗?” 金钟仁这才看清楚,对方不是没有拍到卞白贤的正面,只是没拿出来罢了, 而且连他上次在酒吧门口揍那个欲与卞白贤发生关系的酒客都有拍到,不能更 清楚了,连否认的余地都没有。 他低估了对方,显然他们已经跟踪留意他很久了,并不是临时起意。而且 他竟然知道卞白贤就是雪狼,想必也和从前的事情有所关联。 “谁让你干的?”一想到或许是同样的人害的卞白贤如此痛苦,金钟仁就 再也压抑不住怒气,踏上一步拽着那人的衣襟,“到底是谁?!” “说了跟你没关系,”男人尽管害怕到声音都发抖,却还兀自装出强硬的 姿态,或者说,他坐拥筹码,算准了,最后低头的,还是金钟仁。 “要不要参加,你一句话。” 金钟仁死死的盯着他,很久很久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手,沉着声音说,“钱


给他还债,照片全部毁掉,不许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就一场。” “成交。”男人整了整衣领,“时间地点安排好我会通知你的。”他做了 个打电话的动作,便把神情阴郁的人留在了原地,转身走了。 金钟仁失神的站在路边很久没动,他想起之前对卞白贤万般的不解,比如 为什么要轻易的应允去参加比赛而自毁前途,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哥哥,也并不 是没有一点点办法筹钱。然则到了现在,他才真的明白,做出选择根本不需要 什么计算考量,哪怕明知有可能失去最宝贵的机会,但是为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也在所不惜。 卞白贤已经没有更多可以失去的东西了,绝不能因为自己一味自私的纠缠, 而再次把他推向风口浪尖。 如果他可以赢下比赛,那么就可以帮他还掉债务,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的抹掉一切痕迹去参加职业联赛,他有很光明的未来,不管是自己的车手生涯, 还是他跟卞白贤的感情。 一切重头再来。

8///

比赛定在了周三晚上零点,外环通往近郊山区的一段公路,有急转弯,有 隧道,有山路,是飙车族的最爱,不止于机车党,很多汽车比赛,也时常在这 个路段进行。 金钟仁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他一开始就带了头盔,他不 能让任何人认出来,也是为了避免以后有人以此来威胁他。 对方的车子是白色的改装哈雷,六气缸,想必排量惊人。不同于职业比赛 还需要区分排量,地下赛车唯一的规则就是赢,任何手段任何装备,只要能够 达到赢的目的,都不成问题。 金钟仁选择了加入车队前珍藏在家的黑色阿普利亚,那是他最早的一辆车, 被自己很小心的呵护保存,排量一般可性能却不错。他选择它,一是因为自己 第一次赢得比赛的时候骑的就是这一辆,二是因为他后来很少骑这款,今天即 使被留下影像记录,外人也并不能很快联想到参加比赛的人是他。


他瞄了一眼身材不算高大的对手,对方的动作很熟练,俨然应该是老手。 金钟仁虽然对他的底细他并不清楚,可是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根据他的 经验,在过去一年半的各种比赛里,他没有输过,所以他相信,今天也不会例外。 心无旁骛的摆好了出发的姿态,只等信号枪响,引擎发出了轰天巨响,一 黑一白两辆车,几乎算是同时冲了出去。 开始基本都是直行,第一个弯道角度不大,金钟仁开了全速,他身子压的 很低,弧度非常完美的划过了转弯处,与他并排的人也丝毫没有落后,保持着 同样的速度,一起转过。金钟仁心里有些诧异于对方技术的娴熟,保持跟自己 的速度持平还能轻而易举的完成相似难度的转弯,对方的确不容小觑。他暗暗 提起几分精神,又将注意力集中回了赛道上。 再过一个小弯道就是隧道,虽然是直行,但是因为这毕竟是开放的公路, 极有可能会有一些车辆的干扰,以前这里出现过很多事故,他也有所耳闻。 绝对不能分神,进入隧道前他这样警告着自己。他感觉到对方的速度似乎 还在提升,大排量的机车这时候完全体现出了优越性,他的加速完全没有上限, 而金钟仁的,已经接近了极限。 可是太危险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出了隧道就是一个角度非常刁钻的拐弯, 如果以这样的速度开下去,是绝对不可能完成转弯的,一旦减速将功亏一篑, 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在的稳定速度,可是对方,已经明显的超越了他半个车 位。 不行,不能输,不能输,金钟仁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出口 近在眼前,他与旁边的车子以微弱的差距疾驰向前,即使知道面临着非常大的 危险,他们谁也没有选择减速。

当金钟仁抱着搏命的心态发誓要一决高低的时候,迎面忽然高速驶过一辆 红色雅马哈,驾车的人猛地甩手朝着金钟仁的车轮扔过来一段黑色金属状的棍 子。 那么一瞬间,金钟仁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要完蛋了,他竟然没有预料到 对方会使用这样卑鄙恶劣的办法,半路伏击,迫使他输掉比赛,甚至丢掉性命。 可就是那么短暂的千钧一发的时刻,旁边的人忽然快速的擦过他,猛地调


整角度,不偏不倚的迎着那速度极快的投掷物而去,用自己的车身迫使为金钟 仁避让,而且留出了缓冲的时间。 结果可想而知,白色的车子迅速的翻转了几圈,重重的撞在了隧道的墙壁 上,又被反弹的摔向了地面,而驾车的人,早已随着车体残缺的碎片被甩出了 更远。 金钟仁惊讶的目睹着一切,他的车子已经滑出了很远,急切掉头回来的时 候,破坏的人已经逃离了现场,他只得看到对方左脚做了个重重踏板的动作, 颇有些眼熟,可是他来不及琢磨回想,眼下需要做的是,是确认刚才救了自己 一命的“对手”的状况。 他冲到了那人跟前,发现那人的夹克上已经沾染了血迹,凭他的经验,刚 才那一下绝对受伤很重,他不敢贸然的去把那人的头盔摘掉,怕造成更大的伤 害,他俯身试图同他说些什么,却在靠近的一瞬间,看到了头盔里那双熟悉的 不能更熟悉的眼睛。 是卞白贤,他是,卞白贤。 金钟仁彻底慌了,更多的是还怕,卞白贤的身体还在不断流血,不知道是 哪里受了重伤,那人还有呼吸,意识却很模糊,根本也无法指望他动弹。 金钟仁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忍不住的掉下眼泪,他大声的嘶吼着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为什么卞白贤会出现在这个赛场上,而他,竟然迟钝到没有认出他, 可是,卞白贤却认出了他,还在最后紧要的关头,救了他一命。 绝对不能让他死。 金钟仁飞快的起身驾车离开,眼泪模糊了视线,速度越来越快,他没有时 间呜咽或是嚎啕,他必须找到电话,通知医院,他是唯一,可以救卞白贤的人。 卞白贤被送去了手术室,金钟仁在医院坐了整夜,隔天见到吴亦凡的时候, 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红着眼眶,狠狠咬着下唇,阻止着不受控制的眼泪。 面对这样的场景,吴亦凡什么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所担心的事情终归 发生,即使多么的苛责自己的后知后觉,一切也无法挽回了,他只能祈祷他们 没事。 “小白醒来之前我不会去参加比赛的,”金钟仁目光空洞的看着远方,似 乎在自语,可态度却异常固执,“吴亦凡,就算我以后都不能赛车了,我也不


能失去他。” 吴亦凡默然,起身离开之前,他对抱着头非常痛苦的人说,“你自己保重。” “对不起,”金钟仁还是没有抬头,“让你失望了。” 吴亦凡没有回答,直接走了。 是的,他的确失望了,可是也庆幸,也许找到一个爱的人,即使一起吃苦 也比独自享受来的愉快,天赋是拿来消磨的,没有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总 会有一个,可以成功。 又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面带疲色的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出, 金钟仁慌乱而急迫的迎了上去,“怎么样!” “成功了,”医生的口气很轻松,似乎也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任务, 微笑着说,“当时应该会有一些后遗症,只是可能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金钟仁听到这话,浑身的力气抽干了一样,腿脚发软的几乎要跌坐在地, 他不知道该摆出哭还是笑的表情,唯一能说的字眼,只有不停的“谢谢。” 谢谢上帝的眷顾,令他的经历了太多不幸,磨难,考验而又如此无私伟大 的爱人,平安无事。 卞白贤是在比赛前一晚醒过来的,金钟仁一直守在他跟前,一察觉到动静 便弹身而起,扑在他跟前,激动的叫着他的名字。 卞白贤动了动嘴唇,无声着说着什么,似乎也意识到金钟仁听不清楚,他 索性闭了嘴,用手指在金钟仁手心轻轻摩挲着。 “去比赛。” 金钟仁没有回答,他只是抓着他的手背放在唇边,努力的吻了几遍,若是 没有卞白贤,此刻的自己,怎么能够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呢。 他曾坚信着,卞白贤是爱他的,因为相爱,他们愿意为彼此承担苦难的心 是一样的,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的想法,也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参加比赛之类的事情,他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如果卞白贤希望他去,他 会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也让他不得不去。 加速时左脚重压踏板的习惯性动作,他终于想起了在何处目睹过,稍微联 想一下,他就可知道,非要置他和卞白贤于死地的人是谁。 他不惜毁掉他的前途,那么,他就让他看看,自己并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前途,


而作恶的人,也休想再若无其事的逍遥下去。 正式比赛前一个小时,金钟仁出现在了比赛现场,脾气暴躁的教练都已经 放弃一般的准备了候补选手,金钟仁的出现,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用力拍 着他的肩膀,“看你们的了。” 金钟仁看了一眼几步远之外的人,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异常,依旧是往日 那种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容,金钟仁觉得恶心,可是他还是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输的。” “但愿。”那人站起身,走向了赛道,金钟仁低下头,将拳头压在了剧烈 跳动的心脏处,他默默的念了一遍卞白贤的名字,然后平静了心绪,也走向了 赛场。 这是他的开幕表演,也是他的落幕大戏。 一切都太熟悉,加速,转弯,在人群歇斯底里的狂欢里风驰电掣,他享受 这一切,珍惜这一切,也被强烈的获胜欲望主宰,他没有任何的顾虑,没有丝 毫的杂念,全神贯注,一心向前。 他和身下的车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他觉得那机器是有生命和触感的,它 听从自己脑子和情感的支配,他和它一起,超越了所有人,毫无悬念的冲过了 终点线。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队友和工作人员蜂拥的冲向了他,将他团团围住, 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祝贺,他看到无数双热情的手在空中舞动,他们在呼唤他 的名字。 香槟,鲜花,金色的奖牌和数不胜数的话筒,镜头,闪光灯以及接踵不停 的提问,他是新科冠军,也是闪耀的新星,大家都想得到他的只言片语,来为 版面添彩。 金钟仁笑的很开心,这大概是他梦想里无数次演练过的场景,胜利让他感 觉到无比的兴奋,然而有人,却似乎并不想给他祝贺。 “前几天在外环隧道发生了一起事故,是由于非法赛车引起的,您也在现 场吧?”狂轰滥炸的提问里,有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金钟仁愣了一下,目 光移到那人脸上,正是那晚威胁他去参加比赛的男人,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怀好 意的笑容。


金钟仁短暂的沉默让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新科冠军竟然跟非法赛车扯上 关系,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一时间快门声又疯狂响起,更多的人涌了上来,更 多的镜头,对准了他微微有些黯然的脸。 他偏头瞄了一眼站在低一级领奖台上,故作阴郁却藏不住嘴角笑意的男人, 心里暗暗冷笑了起来,他索性的转过身,用很清晰的声音对他说,“朴灿烈, 是你干的吧?” 男人的眉毛轻轻抽动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合发难,所以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些夸张而又虚伪的惊讶表情。 “你以为我在意这些吗?”金钟仁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金牌,朝他晃了晃, “你很喜欢吧,可是你得不到,因为你卑鄙,无耻,你失去了做人的底线和原则, 所以,你什么都得不到。” 记者们安静了几秒,继而哄闹了起来,他们隐约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期而遇的爆料令在场所有人仿佛嗅到了肉骨头的狗一般,兴奋异常。 朴灿烈没想到金钟仁如此不顾结果的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如果 不阻止的话,金钟仁可能会把什么都抖出来,他终于皱起了眉头,收敛笑容, 沉着脸,声厉内荏的质问他,“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金钟仁看他这副德性就知道自己猜的绝然没错,他提高了音 调,只怕不能让所有人听见一样的宣布着那人的恶行,“说的是,你三年前唆 使卞白贤参加黑市赛车,还找人去给他哥哥通风报信,是你找小报记者跟踪我, 是你拿了同样的东西去威胁卞白贤!如此拙劣的手段,用了两次,总会露馅的。” 记者哗然的看着朴灿烈,尽管他们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可几乎所有 人都听得出,朴灿烈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你闭嘴!”朴灿烈急了,他去抓金钟仁,试图把他拖离人群。金钟仁向 后闪了一下,他早已无所顾虑,他继续面向了人群,高声说着,“前几天在外 环隧道出的事故,有我在场,我参加了非法赛车,所以我应该接受处罚。”他 看了一眼朴灿烈,“我会离开比赛,但是我在离开前,一定要揭穿小人恶毒的 嘴脸,冠军,始终应该留给最热爱这项运动的,干干净净的人。” 他说完这话,跳下了领奖台,抬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 “我不配,你更不配,冠军是卞白贤的,你和我,永远都别想战胜‘雪狼’!”


“雪狼”的名字让记者们再次沸腾了,在朴灿烈绝望的哀嚎里,金钟仁挤 出了人群,大步的离开了赛场。 他朝着很远处的吴亦凡点了点头,是无言的感激,也是沉默的告别。

9///

这一桩丑闻在赛车界掀起了轩然大波,朴灿烈自然也没办法继续参加比赛, 他甚至因为参与了多项非法活动和涉嫌故意伤害,遭到了警方的拘留调查。 事件另外的主角们,早已遁形,无迹可寻,媒体热闹了一阵之后,也渐渐 安静下去。 生活归于了最普通的平静。 五年后,打破了单圈最快记录的年轻车手,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无兴奋的说, “我很幸运,能够创造新的记录,可是在我心目中,‘雪狼’是最伟大的!” “啪,”电视机被关上,金钟仁撇着嘴看着正在煎蛋的背影,说,“小白, 你看,这么多年了,我还要同无数人打架,他们都惦记着你。” 卞白贤回过头无奈的笑笑,“‘雪狼’这个玩笑你还要开多久,都不会无 聊吗?” “哈哈哈,不过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起这个绰号。” “哪有自己给自己起绰号的,”卞白贤把早餐装好盘,摆上桌子,“吴亦 凡没有告诉你吗,我那时候喜欢骑白色的哈雷,而他恰巧的喜欢上了那首歌, 什么‘你是美女我是狼’,没事动不动就嗷呜两声……” “的确是他的品味没错,”金钟仁笑的愈发厉害,尤其是想到吴亦凡那张 很英俊又近乎面瘫的脸,就更有了戏剧的效果。 “我想他后来只是觉得太丢脸才没有告诉你真相的,”卞白贤招呼金钟仁 吃饭,“所以就别再提这个名字了,我也觉得很可笑。” “我觉得不错啊,”金钟仁拿叉子戳了一下培根,喃喃自语着,“美女和 狼就算了,不如盘中餐和狼,这辈子,我都被你吃定。” “这辈子?”卞白贤还是听到了,逗了起来。 “好啦,下辈子,下下辈子,所有时间里,都是你的。”


因为金钟仁黏腻的话语,卞白贤撑不住脸红起来。金钟仁他欠身吻了他的 额头,然后继续着他们多年以来最稀松平常的一顿早餐。即使过了这么久,他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仍然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能够天天在一起生活,真是太 圆满的幸福。 或许在那个他们早已远离的热血而疯狂的世界里,“雪狼”是一个传奇, 可是在他如此平凡而又丰盛的人生传记中,唯一的奇迹叫做卞白贤。 独一无二,千金不换。 卞白贤的额头还残留着温柔的触感,他低下头抿着嘴微微笑起来。这大概 是他最难为情承认的一件事,所以他决定深深的埋在心底。他其实很喜欢“狼” 的称呼。它们是群居动物,可是偶尔,也会因为一些意外而踏上独行的道路。 就像他一样,也曾孤独的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可是最后,他回家了。 陪他回家的人,是金钟仁。 他的家,就是金钟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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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 DON'T CRY ///// BY RENE /////



一 ///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 又是一年花灯会,人鱼镇上大放花灯,十丈高的灯树,点起了上万盏灯火, 眼前明灯错落,四望如一。镇上家家户户的人们穿着素雅的服饰,踩着草编鞋, 手拿凉扇提着花灯,纷纷走到小镇中心河上的水台。小镇的河上有一座桥,桥 平日是黑沉沉的,而因今晚一年一度的烟花会,换上了节日的新装,点缀着无 数明灯,缠绕着万千花枝,宛如天上的星河。放眼望去,美不胜收,胜似人间 仙境。 可是这镇上的天空,竟然没有一轮明月。 人鱼镇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傍山依水,却并无船只来往,镇上的人们 倒也自给自足,一辈子也没打算离开这里。这里看不到月亮,所以一到晚上就 漆黑一片,因此,每家每户都会点上灯笼,河上都是水灯,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到了花灯会,那更是夜景绚烂,火树银花。 所以镇上的人们也不再遗憾头顶的夜空稍有一丝残缺。 河上的水台,妙曼的少女们蒙着面纱,在水台上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一 曲结束,老族长走到台上,对着全镇的人,喊道,“人鱼镇又迎来了一年一度 的花灯会,接下来,就请我的女儿,给大家来一段独舞,为大家祈福,希望今 年丰收,家和万事兴!” 人鱼镇之所以如此得名,便是在古早年前,镇内这条河绵延不断,一直汇 入远山外的海,而海内有仙女。仙女和镇里的男子相爱,而后生了一个女儿, 女子长相美丽脱俗,可魂现时会出现一条鱼尾,直至成年后,才能完全进化成 人形,人们称这些人身鱼尾的罕见之物为人鱼。 镇内的人们一直信奉人鱼是天宫中的神灵下凡,是女仙人给镇上带来的福 意,而口口相传,只有人鱼族的女子具有繁衍能力,生下的子嗣便也是人鱼, 所以人们格外娇宠女孩子,慢慢地,风俗文化之中,便有了重女轻男这一项。 人鱼镇一直受上天眷顾,每年风调雨顺,可惜人鱼的寿命普遍很短,繁衍 能力不济,数量由多至少,直至如今,人鱼族已然是一个传说,也只有老族长 的女儿,便是这镇上最后一条人鱼,镇上的人们迷信人鱼能带来福禄,便对老


族长非常忠诚,只求族长的女儿平安在世,与镇上的男子结合,再共同繁衍子嗣, 让人鱼族不至于绝迹,代代相传,那么人鱼镇便会永世平安。 老族长的女儿今年十七,一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很少迈出闺房 一步,只是她舞技出名,每到花灯会,全镇的人们都盼望能看她舞一曲,为来 年祈福。 此时,一个戴着笑脸面具,身穿白色水墨图案衣冠的女子走上台前,她手 里拿着一株桃花,弦乐奏起,她的指尖轻点,灵动的步伐,优美的线条,让台 下观赏的人们如痴如醉,曲终,台上的人不语一句,便羞涩地退下了台。 人鱼族人据说二十四才能成年,但必须要在二十四之前与人结合,才能产 下人鱼,待成年后,完全进化成人,便也就与普通的人别无二样,不再是珍贵 的人鱼了。 老族长看起来并不着急女儿的婚事,毕竟她才年方十七。台下的人们很想 一睹族长女儿的姿色,只可惜老族长说家女过于寡言少语,见人胆怯,不喜与 人亲近,便搪塞过去。 人群里有个少年拿着一盏做工异常精致的水灯,他身边站着一个面相端厚 的长者,长者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子能有福气娶到 族长的女儿,小白,你若是倾心于她,爹爹我,一定会在河里采到最美的珍珠, 让你送她做聘礼。” 少年闻言,竟然开怀大笑,这少年有一双笑眼,只是他的五官过于淡薄, 人不过清俊,略微有些消瘦,怕不是族长之女会看上的人,更何况,这少年是 家中次子,和他的爹爹是河边采珍珠之人,普通人家罢了。 “爹爹,你别取笑我了!”少年笑着答道,他手里的水灯的蜡烛燃尽,精 致的水灯就这么灭了,“更何况,族长之女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别人都说她 貌若天仙,我猜她这脸上怕是有疤吧。”

二 /// 「众里寻他千百度」 卞白贤是人鱼镇河边一小户人家,他是家中次子,今年十八,也是娶妻的


年纪了,他的长兄已有二十五,生了一个儿子,已然五周岁。卞白贤白天和自 己的爹爹在河边采珍珠,晚上他便会去河边的夜市那里摆摊,卖自己亲手扎的 水灯,很多少女都是卞白贤的熟客,常与他撒娇,求他做些新潮样式的水灯, 放到河边许愿,求些尘世姻缘。 这晚,卞白贤推着小车,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水灯,花灯会刚过,人们 余兴未退,这生意也非常好做。 “白贤啊,我先前让你扎的桃花灯,给我做好了没呀!”一个年过二十的 女孩子拿着一串糖葫芦,走到了卞白贤面前。 “做好了,三十文钱,一分不能少!”卞白贤伸出了手,对眼前的女子灿 烂一笑。 “不少,不少!但这姻缘要是求不来,我可就来揪你耳朵了!我这要是再 遇不到意中人,可就嫁不出去了。” “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算你什么时候能遇到命中注定之人?” “白贤,你还会算卦!你可真是机灵鬼!那你给我算算,我何时能有好姻 缘?” 卞白贤修长的手指比了一个“五”,“那得再给五十文钱!” “你可真贪财!”女子说完,刚准备从荷包里拿出五十文钱,这会,一个 凶神恶煞的男子走向了卞白贤的摊子,一脚踢翻了卞白贤的推车,女子吓了一 跳,“呀”的一声叫了起来,人就先跑走了。 闹事的男子骂骂咧咧地吼道,“你个小白脸,仗着会动嘴皮子,手上有点 本事,就到处骗良家少女!我今天非得替我家妹妹收拾你!” 卞白贤扶起了推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是哪家妹妹的兄长?我是欠 了你什么,你特意过来砸我的摊子?” “做衣服的叶家姑娘就是我的妹妹!平时家里给她的零用,全买你的破灯 笼了,一个纸灯笼,你居然收三十文!可有天理,你这个贪财的小子。”男子 说完就扯坏了卞白贤的两个灯笼。 “这做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既不敲诈也不强卖,你妹妹既然喜欢 我的灯,我岂有不卖的道理?”卞白贤的表情冷了两分,怕也是觉得今晚是碰 了晦气。


“我家妹妹还琢磨着给你做衣裳,你小子何德何能,让我家妹妹芳心暗许 你,你不就一个摆摊的!”男子看卞白贤这不卑不亢的模样更是血气上涌,仗 着身强力壮,砸了卞白贤的摊子,就一走了之。 卞白贤身板消瘦,自然不是对手,也没有强行反抗,围观的人们摇摇头也 散去了,卞白贤叹了一口气,可惜地说道,“今晚要赔本咯,可惜了这些灯, 这叶家妹妹居然有个这么粗俗的哥哥,当真悲哀。” 卞白贤蹲在地上收拾摊子,嘴里便不由自主地哼着小调,“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曲子哼了一半,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 卞白贤抬头看去,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面具,身穿 一件青色做工精致的长衫,正专注地盯着自己,这人的眼神静的就像潭水。 卞白贤也不知道为何,竟被这眼神盯着盯着,红了耳根,“这位公子,你 是要买灯送哪家姑娘?可惜,你也瞧见了,今天被人砸了摊子,你明天再来吧!” 眼前的少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这里所有的灯,我都买了。” “不用了,这些都坏了,谢谢你的好意,你这钱给太多了。” 少年蹲了下来,拿起地上一盏水灯,重新扎了几下,“能用的,我们去河 边放了这些灯,这里有十三盏,你平日卖三十文一个,现在坏了,那一起,就 算我三百文钱吧,我这锭银子,可没说不让你找钱。” 卞白贤一愣,苦笑着说,“你是打趣我吧,你这钱我可找不开。” “那你先欠着。或者下次多做点水灯,送我家里,我很喜欢这些。” 卞白贤觉得眼前这人奇怪的很,想必是好人家公子,居然喜欢这些女孩子 家的玩意,不过既然有钱赚,也不是黑心钱,卞白贤乐呵着收下了。 卞白贤推着小车,车上都是坏了的水灯,便和身边的少年来到河边,点燃 了蜡烛,将十三盏水灯放到河上,看着这些水灯漂向远方,“你可以许愿的, 你有十三个愿望,也许河里的水娘娘看你这么诚心,保你愿望实现。” “我又不是少女,才不会信你那些放花灯,就能找到好姻缘的胡话。” 卞白贤斜了一眼,心想这人真有意思,放花灯是他,这不信姻缘的又是他。 不过转而察觉到,这少年面相极其陌生,卞白贤也算见过人鱼镇上大多数人, 却对这个气质颇佳的少年毫无印象,可是这少年显然很了解他,连他水灯的价


钱,和他忽悠姑娘的把戏都摸得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 “姓金,名钟仁。” “我叫卞白贤。” “我知道。” “你知道啊?” “嗯,知道。” “你给我的这锭银子,我算了下,至少也要再做七八十盏灯笼才能还得清, 得给我一段时间,你要是不需要这么多灯,我下次凑好钱找给你。” “不急。你刚才哼的调子很好听,你能再唱给我听么?” 卞白贤一愣,心想这人倒是贪心,“听我唱歌要收钱!” “我给了你一锭银子,从那里面扣。” “那不行,你得给我伴舞,我就唱给你听,听到你腻了为止!” 名叫金钟仁的少年突然眼睛一亮,笑道, “一言为定,这生意你可亏大了!” 卞白贤看金钟仁如此爽快,便坐在桥边,指了指眼前的水台,示意金钟仁 去台上跳舞,此刻已是深夜,四下很安静,灯火阑珊,水光粼粼,卞白贤轻了 轻嗓子,原本是打算唱词,可是突然换了念想,唱道,“爱像一道刺眼的光芒, 连夜的月光,把眼睛闭上…” 金钟仁一笑,在水台上转了一圈,他的手脚修长,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舒张, 配合着卞白贤的歌声,竟然相配之极。 卞白贤还在哼唱,“你的眼神充满了月光,无声无息的痛苦里,流淌着纯 洁的光。” 金钟仁听到此刻突然身形一顿,转而又自由地在台上独舞。方才,只是卞 白贤一句刻意刁难,却没想到,金钟仁如此善舞,不由得看迷了眼。 曲子到了尾声,卞白贤坐在桥上,看着水台上的金钟仁动作渐止,突然沙 哑地说道,“你跳舞真好看,而且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感觉之前我见过你。” 金钟仁走下水台,爬上了桥,“我白天都在家里,只有晚上可以出门,我 经常坐在河岸,远远的看你卖着水灯给姑娘们,哼着歌,我听过你很多曲子。 刚才你唱的曲子,是我最喜欢的。”


卞白贤一时不知回什么,金钟仁却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说完, 金钟仁突然戴上了面具,转身离开。 “等等!”卞白贤不知为何,心口一跳,金钟仁闻言转身,摘下面具,对 卞白贤淡淡一笑,卞白贤尴尬地说道,“我收了你一锭银子,那改日,我将做 好的水灯都送到你的家中,你住在哪里?” 不知为何,卞白贤总想下次见面,有个定期,可是金钟仁却突然问道,“你 喜欢我么?” 卞白贤脸色更是不自然,喜欢自然是谈不上,只是他却有结交之意,便打 趣道,“你要是有个妹妹,我会带着最漂亮的珍珠和最精致的水灯去提亲的, 这样我们也算结亲!” “那下月初,你到我家来,带上你欠我的水灯。” “你还没有告诉我住址!” “你会知道的。”

三 /// 「柳丝长,春雨细」 下月初,卞白贤在河边恰巧采到了一颗色泽非常好的珍珠,珠体圆润通透, 卞白贤偷偷藏在了身上。几日前,有一个孩童给卞白贤送了封信,那里面写着 金钟仁的住址,卞白贤带着他做好的几十盏水灯,按照住址寻去,竟然是老族 长的府邸,卞白贤顿时心里一惊,下人领路,带他走到了后院一个有着怪石, 温泉的竹院。 此处的竹院非常雅致,这主人一看便是深居简出,竹院陈设错落有致,而 院内这谷温泉,冒着热气,飘着一股花香,令人心驰神往。竹院内的床榻上有 一个少年正撑着脑袋看书,下人换了一句,“公子,人来了。” 金钟仁闻言立刻抬头,果然看到卞白贤愣在原地,便主动上前打招呼,下 人将水灯放好,就离去了。 “你是老族长的儿子?我以为族长只有一个女儿。” 金钟仁并没有作答,而是突然将卞白贤揽进怀里,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原


来你比我矮了一寸,上次夜里,都没有注意,看你的模样,怕是年纪也比我小。” 卞白贤不悦,“胡说,我今年十八,就快十九了,何以见得我比你小。” 金钟仁突然一笑,“真的?那,我今年十七。” “唤我兄长!”卞白贤这下占了优势,也就忽略了刚才他被金钟仁拥入怀 中,那一瞬间的心跳。 “我唤你白贤,你喊我钟仁,可好?”金钟仁目不转睛地看着卞白贤,眼 睛里是深深的思念,不过半月之久,竟如隔三秋。 “你真是老族长的儿子?你今年十七,老族长的女儿,也是十七,是你的 妹妹,还是姐姐?” 金钟仁笑得温柔,不免想到了什么,刻意问道,“你说若是我有个妹妹, 便会带着最漂亮的珍珠和最精致的水灯来提亲,如今,水灯带来了,那珍珠呢?” 卞白贤不解,“你这个妹妹,可是老族长的女儿,还是人鱼,我可不敢高攀, 不过是玩笑话,你别打趣我了。这灯,我也送到了,那我便告辞了。” 卞白贤立刻转身,金钟仁却拉住了他的手,“等一等,我先给你引见一下 我的妹妹。” “不用…”卞白贤话没说完,金钟仁便先行进了竹院里的隔间。 半响,徐徐微风吹拂着卞白贤的脸庞,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穿着水墨长衫的 人轻盈地转了个身,便是花灯会独舞的老族长之女,金钟仁却时时不从隔间内 出来。 卞白贤像是明白了什么,直到跳舞的女子走到卞白贤面前,拆下面具,低 头吻上了卞白贤的唇,缓缓说道, “我喜欢你,提亲的话,我记住了,可不能反悔, 我只有夜里才能出家门,而河边卖水灯的你,就是夜晚我眼里最亮的光芒。” “白贤,你不是很聪明么,居然猜不出…” 卞白贤睁大了眼睛,才当真明白了,原来老族长之女,是一个长相一点不 女气的男子,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虽然卞白贤也像普通人们那样,很想看看 族长之女面具下的模样,只是,如今看见了,既不是天仙,也不是疤脸,而是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气质干净的少年。 金钟仁捧着卞白贤的脸轻柔地吻着,“帮我保守秘密,没有人知道人鱼公 主是男的,也没有人知道,人鱼公主遇到了爱情。”


“唔…”卞白贤被吻着说话也断断续续,而金钟仁连给他拒绝的机会都没 有。 原来族长家并没有女儿,没有女儿就没有办法繁衍下一代的人鱼,那么人 鱼族便是绝迹了,老族长怕这样的消息动摇镇上人们的信仰,加之人鱼镇重女 轻男,竟然将儿时的金钟仁当女儿养,长大才不得不以面具示人,没有人知道 他的真面目,常年呆在这处幽静的竹院,也只有晚上,他可以偶尔出去散散心。 卞白贤从金钟仁怀中挣脱出来,坐在床边久久不语,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 一颗色泽通透的珍珠,递给了金钟仁,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呐,来提亲了, 珍珠还有水灯,两样都不少。” 卞白贤话音刚落,就陷入一个绵长的吻里。 之后,卞白贤不是每晚都去河边摆摊了,偶有少女想从卞白贤那里买水灯 求姻缘,却也瞧不见人,卞白贤和金钟仁经常在夜里偷偷幽会,有时在河边, 有时在竹院,金钟仁喜欢拉着卞白贤玩捉迷藏,不奈卞白贤总是抓不到金钟仁, 常会被金钟仁抓准了时机,偷偷吻他。 真是春来总是闲,两人相看不厌。 姻缘算不出,皆是从天而降。 卞白贤在金钟仁的竹院里也见识过很多新鲜的东西,有一本画册,那上面 画着各种新奇的地方,卞白贤不知道是何处奇景,问金钟仁,金钟仁说是祖辈 的人曾经离开过人鱼镇,去过外面的天地,这本画册画的是外面的景色。卞白 贤听到兴头,说想去外面瞧瞧,也许会有比人鱼镇更大的地方,会有不一样的人, 而且,听说夜晚,天空会有一轮月亮,远不是人鱼镇那样,夜空漆黑。 只可惜,人鱼岛与世隔绝,没有人知道如何出去,这久而久之,也就无人 想着能否出去了。

四 /// 「春到人间人似玉」 金钟仁这年十七,卞白贤十八。 卞白贤生辰在五月,已是春末了。俩人私会在一起已有两三月时间,金钟


仁常会送卞白贤很多东西,以至于卞白贤的爹爹和阿妈都摸不准自家儿子是不 是碰到了什么贵人。 这日是卞白贤生辰,过了今日,卞白贤就十九。竹院里的竹叶落了满地, 小灶上煮着开水,金钟仁正等着泡上一壶好茶,给卞白贤的礼物早都整齐放好, 待晚上卞白贤来到竹院,便一并赠予他。 夜里,金钟仁在竹院里点了十九盏水灯,顿时竹院别有一番风情,熟悉的 脚步声临近,金钟仁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踩着木拖鞋,掀开了纱帘,将人拉 进屋子。来人走的急,还有点气喘,金钟仁递上一杯清茶,说了句, “生辰快乐。” 卞白贤坐在床上,憋着笑意,问金钟仁,“敢问公子,你今晚成亲?” “娘子,若是成亲,那你也请先换上嫁衣。”金钟仁打开了礼盒,取出一 件艳红色黑色水纹的衣裳,放在卞白贤面前,“红色吉利,换上吧。” “我不换,这衣服色泽太艳了,我不喜欢。” “我喜欢。” 话语淹没在唇齿间,夜里有些微凉,微风吹动着水灯,烛火摇曳,金钟仁 脱去了衣冠,半推半就,拉着卞白贤一起浸身于温泉内,一层层的水雾迷住了 卞白贤的眼,起初的吻浅尝辄止,慢慢地,情意渐浓,一夜云雨。 直至第二日清晨,清脆的鸟叫唤醒了卞白贤的意识,卞白贤一转身,才觉 身体不适,腰间酸痛,皱了皱眉,只想给身边那人一拳。这金钟仁被当成女孩 子家养了十几年,纵使是男儿身,也有些女气的习惯,喜爱琴曲,痴迷舞艺。 卞白贤自诩性格十足阳刚,竟被这娇惯的金钟仁压在身下折腾了一夜,不 免有些颜面尽失,气不过,掀起了被子,就想把身边的人拍醒,谁知,却看见 金钟仁光洁的后背竟然有一层层鳞片,卞白贤吃了一惊,再仔细看去,大腿上 也有鳞片,是鱼鳞,这时,金钟仁懒洋洋地睁开了眼,便看见卞白贤一副吓傻 了的模样。 “你…是人,还是妖?” 金钟仁一愣,才发现身上出了反应,沉默了半响,无奈地对卞白贤说,“是 人鱼。” “人鱼?” “是人鱼镇,最后一条人鱼,我的母亲是人鱼,所以,我也是。”


“人鱼难道不都是女的?” “人鱼族也有男的,只是男的不能生育,显性的时候也不会有鱼尾,可惜 人鱼族还是绝迹了,我就是最后一个,所以爹爹一直将我当作女子,掩人耳目。” 卞白贤这才明白,“那,你为什么平时不会出现这个…鳞片?” 金钟仁一下梗住,似有些尴尬,握住卞白贤的手,将人揽在怀里,“我还 没有完全进化成人,所以进行情事的时候,人鱼的特征就会显性,你不用害怕。 等我二十四岁,便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金钟仁见卞白贤不说话,心里一凉,“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吧?” 卞白贤立刻摇摇头,看着金钟仁,喃喃低语,“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 喜欢我,爹爹要是知道我与一男子在一起,一定打断我的腿。” “你现在知道了我第二个秘密,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会有麻烦的。” “嗯,我不会说的。” “白贤,你是不是很喜欢珍珠?” 卞白贤点点头, “爹爹每天都在采珍珠,珍珠好看,还很值钱,我想攒很多钱, 然后有朝一日,去外面的天地走走看看。” 金钟仁闻言一笑,在边伯贤的颈边吻了几下,披了一件薄衫,下床找到了 一把刀,竟然对着自己的手臂割了一个口子,卞白贤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找布 给金钟仁止血,“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金钟仁疼的脸色发白,掉下了几滴眼泪,然而,从金钟仁眼睛里留下的眼泪, 落在地上,竟然变成了银白色的珍珠,金钟仁咬着牙,笑着说,“其实我的眼 泪可以变成珍珠,但是我很少流泪,疼了才会哭。” 随后,金钟仁拿着卞白贤递过来的白布绑住了自己的伤口,捡起了地上的 几颗珍珠,放在卞白贤的手里,“送给你。” 卞白贤突然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住金钟仁, “我不需要你的眼泪变成的珍珠, 所以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我喜欢你,也不怕爹爹责骂,这在一起一日,便是一日。”


五 ///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日,卞白贤的阿妈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从卞白贤的衣裳里发现了几颗 珍珠,颜色很纯,这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好珠子,边上洗衣的老妇人看见这珠子, 也直夸卞家碰到了财神。 卞母笑了笑,把珠子收进了衣服里,没打算卖了,傍晚待卞白贤随爹爹回 家,便还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只是问道,“小白,最近是不是结识了什么贵人, 你这珠子,可不是你采来的吧?” 卞白贤一看,立刻从阿妈手里接过珠子,怪自己鲁莽,摇了摇头,“不是, 是朋友相赠。” “阿妈一直想问你,是认识了什么有钱的大户人家?可别总拿人恩惠。最 近,我也不怎么见你晚上去河边卖灯了,总往别处跑,你到底是大了,都有小 秘密了。” “儿子知道,我今晚就去河边卖灯,可不敢有什么秘密。” 卞白贤这晚又到了河边卖水灯,刚摆好摊子,就有少女走过来,“你这灯 多少文钱一盏?” 卞白贤有些心事,淡淡道了一句,“三十文。” “听说你这水灯河里的水娘娘喜欢,隔壁家的姑娘放了你的灯,许了愿, 当真遇到了好姻缘。我铜板不够,身上只有一盒我亲自做的胭脂,也值三十文了, 可否换你一盏灯?” 卞白贤刚想说他一大男人要这胭脂也没用,还是铜板比较实际,但是奈何 心情不佳,也不想动嘴皮子,便点点头,女子欣喜地挑了一盏水灯,递给了卞 白贤一盒胭脂,这胭脂飘散着桃花香,颜色朱红,十分精致。卞白贤揣在兜里, 打算回家送给嫂子,当个礼物。 许是卞白贤很久不摆摊了,今晚做的十五盏水灯,一下子就被姑娘们一抢 而空,都结伴到河边去放灯,卞白贤坐在河岸,轻声唱起了歌,“你的眼神充 满了月光,无声无息的痛苦里,流淌着纯洁的光。” 突然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 是那人熟悉的鼻音,“猜猜我是谁?”


卞白贤心里一暖,笑道,“别闹。” “我是谁?” “金家姑娘,闺名钟仁。”卞白贤说着就从衣服里拿出了那盒胭脂,想了想, 递给了金钟仁,“姑娘,送给你的!” 金钟仁见卞白贤得寸进尺,接过了胭脂,就挠卞白贤痒痒,卞白贤最怕金 钟仁来这个,躺倒在河岸边求饶,直到笑出了泪花,金钟仁才罢手。 转而,两人都有些沉默,想必各自有些心事,还是卞白贤先问道,“不是说, 今晚不见,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爹爹这几日,常与我攀谈,希望我偷偷娶苏家小姐,为家族传宗接代, 一是留个香火,二是不让镇里的人们知道,人鱼族绝迹的事情,也就这样继续 瞒下去。” 卞白贤一愣,没想到金钟仁开门见山,只得“哦”了一句。 “你不开心?” “没有,只是感叹这日子有些乏味。” “见到我,还乏味?”金钟仁坐在卞白贤身边,打开了胭脂盒,闻了闻味道, “我和爹爹说了,不想与苏家姑娘成亲。” “传宗接代是你的责任,哪有你不愿的道理。” “那若是你的爹爹逼你,你也会娶你不爱之人?” 卞白贤一时语塞,不过他向来是明理之人,“也许,你就是娶了苏家姑娘, 我也还会喜欢你,不过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不然人家姑娘就太不幸了。” 金钟仁像是不满卞白贤的答案,捏着卞白贤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眼前,“不 说这个。”随后,金钟仁突然起身,跑到远处一个卖竹扇的书生那里借了一杆 毛笔,毛笔浸了一点水,占上了朱红色的胭脂。 “你可别是要给我画眉吧,你还真是姑娘家的爱好。”卞白贤提防地说。 “哪有用胭脂画眉的。”金钟仁笑嘻嘻地拉开卞白贤的衣襟,将沾了胭脂 的毛笔在卞白贤的脖子上点上了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桃花瓣,仿佛是真的花瓣停 在卞白贤身上,一直飘散到了锁骨处。 卞白贤被金钟仁弄得有些痒痒,但是又格外珍惜这种闲散却珍贵的时光, 金钟仁画完了,拉着卞白贤到河边照了照,说道,“我想娶的人,便是河中之人,


非他不可。” 年少偶遇的姻缘总盼着能天荒地老,可惜卞白贤与金钟仁也无法瞒天过海, 终究是让卞白贤的爹爹知道了,卞家只知道家里的小儿子和另一个男孩子在一 起,此举离经叛道,荒唐至极。 卞白贤的爹爹让卞白贤在门外跪了一夜,哪怕卞白贤膝盖发青都没给开门。 正直初夏,有些燥热,卞白贤无奈起身,回不了家,只能在街边转悠,走着走 着就走到了河边,正巧看到一个老者,撑着船靠上了岸,卞白贤不禁好奇地问, “老伯,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我打渔回来。” “哪有深夜打渔,您这是骗我呐!” “你倒是机灵,我啊,晚上送人离开了人鱼镇,这后天,再去接人回来。” 卞白贤一惊, “您的意思,是,这人鱼镇可以与外面相连,您知道怎么出去?” 老者点点头,“我可不能带你出去,也不能让外人进来,这会打破人鱼镇 的安宁。“ “那如果,我只想出去看一眼,就回来呢?比如我想看看真正的月亮!” “孩子,你在为难我了,只有拿到老族长家的木头符,有族长的同意,我 才能带人出去呀。” 卞白贤看着老人又撑着船离开,消失在黑夜里,家家户户夜深都吹灭了灯 笼,人鱼镇上,黑漆漆一片,近乎没有光亮。 卞白贤的爹爹和阿妈这几日一直与卞白贤闹气,卞白贤心里也不是滋味, 相比家中的反对,卞白贤更是想念金钟仁,若是能与金钟仁离开人鱼岛,避开 一段时日,寻找另一处桃花源安居,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卞白贤本不信神灵, 卖水灯求姻缘不过忽悠年轻姑娘,而此番,他却扎了一盏极其精美的水灯,点 上了很多蜡烛,当真求河里的水娘娘能保佑他和金钟仁在一起。 卞白贤这一日偷偷来到竹院,金钟仁正在竹院里里作画,看到来人,立刻 卷上了画卷,满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卞白贤也难得如此直白,道出心里所想。 金钟仁这几日也与家中周旋,只可惜族长态度严厉,金钟仁也不希望这事 若是闹大,万一伤害到了白贤。只得先拖着说苏家姑娘年纪尚小,再等两年,


迎娶便是。金钟仁早知卞白贤想去外面的天地看看,族长家也确实知道路线如 何离开人鱼镇,而金钟仁手里就有一块木头符,金钟仁便打算先隐瞒着卞白贤, 待到自己十八,卞白贤二十之际,两人便潇洒一回,离开人鱼镇,求短暂安宁, 也好将婚事搁浅。 金钟仁自从上次卞白贤给了他一盒胭脂,便喜欢用来折腾卞白贤,此刻, 桌台边放着一个镜子,一盒金粉,金钟仁拿着毛笔,让卞白贤坐在他腿上,沾 了金粉,就在卞白贤的眼角下描绘了一两颗星星,复又画在卞白贤的脖子上, 像是璀璨的星河。 “这也太女气了,我要去洗了。” “哎,不准洗,让我多看看。” 卞白贤反问,“那你敢不敢让我在你脸上画这些玩意!” “上次你拿这胭脂,我不是给你画了,结果一看,跟猴子屁股一样,我没 你白,不如你好看。” 卞白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说外面的天地有月亮,有星星,钟仁, 我们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好不好?” 金钟仁一愣,只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告诉卞白贤他的计划,“人鱼镇不也挺 好?” “在这里,我想…”我们就无法在一起了吧,这句话卞白贤没有说出口, 他也不愿与金钟仁说这段时日他所忧心的事情,想来金钟仁过的也不易。 “我听说,老族长有木头符,拿到木头符,就可以出去?” “你从哪里听来的?”金钟仁诧异地问。 “一个渡船人同我说的。” “莫听别人乱说了。” 这夜,风雨吹灭了花灯的烛火,竹院内两人纠缠的剪影隐于暗夜之中,直 至清晨,卞白贤先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薄被,金钟仁的后背上果然又泛 起了鱼鳞。 卞白贤他推开了纱帘,坐在厅内喝茶,顺手将金钟仁摆乱的东西都给收拾 整齐,看见了一个彩漆盒子,卞白贤顺手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放着一个木头符, 顿时,怔在原地。


“这么早就醒了?”帘后的金钟仁正巧醒来,卞白贤合上了彩漆盒子,放 在原位。 族长家的下人在竹院门口等候了多时,待金钟仁醒来,立刻上前传唤到, “少 爷,苏家小姐来了,族长让你赶快过去。” 金钟仁一愣,约莫是想起今日苏家小姐确实要登门造访,可是卞白贤在竹 院里,金钟仁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卞白贤知道苏家小姐就是要与金钟仁成亲之 女,便笑着让金钟仁去去就回,他自己在竹院里解乏,或者回家便是。 金钟仁傍晚才回到竹院,卞白贤已经走了。不竟觉得这不小的竹院,却也 有些寂寥。 深夜,人鱼镇飘着细雨,卞白贤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不过几件衣服,还 有金钟仁给他的几颗珍珠,他手里握着木头符,在半夜三更,等来了渡船人, 渡船人道,“孩子,我说了没有族长的命令,我可不能带任何人离开。” 卞白贤用包袱挡着雨,拿出了木头符,递给了渡船人,“老伯,您这下可 以带我走了吧。” “那好,既然族长答应了,你要去哪里?” “任何地方都可以,离开便是。”卞白贤踏上了木船,渡船人解开了拴住 河岸的粗绳,小船随着水流渐渐地离开了河边,卞白贤攥着衣角,轻轻说了一句, “对不起。” 许是今晨,卞白贤发现了金钟仁藏有木头符,而卞白贤恳求和金钟仁一起 离开之时,金钟仁却搪塞过去,想必是金钟仁并不愿意离开,也不想和卞白贤 离开。卞白贤在那一瞬,被人世的凄凉包围,望向远方,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他确实也不想回头。 若是他离开了,也许金钟仁就此忘了他,成了亲,也不会再与这段孽缘纠 缠下去。 卞白贤摸了摸眼角,原本以为不会太过难过,想来外面的天地他向往很久, 只是如今的分离,即便他有朝一日回来,怕也是陌路人了。 卞白贤笑着擦干了眼泪,他不稀罕自己的眼泪,至少变不成珍珠。


六 ///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又是一日清晨,卞白贤从船上醒来,眼前已经一片开阔,头顶烈日,渡船 人说道,“年轻人,你何时回去,我在此处等你。” 卞白贤背着包裹,淡淡一笑,“老伯,你先回吧,不用等我,我没有归期。” “怎能不回去,你不如与我说一个日期,我在这等你。” 卞白贤想了想,随意说道,“等到冬至吧。” 渡船人摇了摇头,“这外面的天地可不比人鱼镇好”,便撑船离开。 卞白贤背起包袱,眼前是一个繁华的城镇,卞白贤问街头巷尾的人,说这 地方叫京都。京都是闹市,一条条街竟然望不见尾,正逢城主游街,奢侈的马 车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是城主之妻,随后的马车内,还坐着城主的子女。 到了夜里,卞白贤抬头望去,夜空里有一轮明月,即便没有像人鱼镇那样 万家灯火,但洁白的月光照亮了整个黑夜,卞白贤不禁感叹,这才是老天带来 的福意,不像人鱼镇,夜里总是漆黑一片。 京都流通的货币,并不是卞白贤在人鱼镇用的铜板,卞白贤一时饥寒交迫, 发现街头有一家典当铺,走了进去,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金钟仁给他 的那几颗珍珠,老板看到了卞白贤的珍珠瞪圆了眼,直呼是好货色,卞白贤考 虑了良久,还是摇摇头,说这珍珠不当。 卞白贤忍耐着饥饿,找到了一些家家户户丢下的竹草,碎布,拼拼凑凑, 做出了两盏竹灯,蹲在街角,到了傍晚才卖了出去,卖来的钱,卞白贤买了几 日的口粮。这晃着晃着,就走到这条街上最热闹的一间戏院,台上几位少女正 在奏乐,一位体态婀娜五官妖媚的女子正在台前跳舞,一颦一笑都甚是撩人。 台下的看客看的如痴如醉,卞白贤不禁想起金钟仁,嘲笑眼前的女人不及 金钟仁舞技半分。下一个节目,是琴曲,卞白贤就着这笙乐,哼起了人鱼镇的 歌谣,正巧被这戏楼的老板娘听了,把卞白贤请去了后台,问他是否愿意做个 戏子。 卞白贤不懂何为唱戏,上了妆后,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说干 不来,可惜没一个差事他又没钱,最后还是妥协,说这戏唱不来,曲子倒是可


以来几首,若是有人捧场,那他在赏钱里分个三成即可。 日子打发的也快,卞白贤渐渐对京没了好奇,地大物博,也不过是个和人 鱼镇差不多的地方,繁华的背后,倒也没有人鱼镇小桥流水一般的惬意和温情。 每每卞白贤上了淡妆唱了一曲,他就会想起金钟仁,这戏院里,竟然没有一人 的舞艺能比得过金钟仁,每每看向夜空里的明月,竟然是分外想念,不知道金 钟仁发现他的不告而别,是否会伤神,又不知金钟仁是否已经偷偷娶亲,传宗 接代了。还有卞家的爹爹和阿妈,定是怪卞白贤不孝,离经叛道。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卞白贤在纸上写了这句诗,正巧 戏院的老板娘瞧见了,打趣道,“白贤,这是想着哪家姑娘呢?” 卞白贤拿了一块糕点,“金家姑娘。” “哪个金家的姑娘,我给你说说去!” 卞白贤无奈地笑了,十一月还是晚秋,天空居然飘下了雪,雪花落满了枝头, 屋外的人哆嗦地跑回了屋里,直嚷嚷着这晚秋时节,都要烧起火炉取暖了。 老板娘坐在卞白贤房内嗑着瓜子,屋内还围着几个姑娘和几个伙计,问着 卞白贤家住何方,可有娶妻,卞白贤说家住一个偏远的小镇,尚未娶妻。老板 娘说卞白贤年纪也不小了,卞白贤点着头,道了一句可惜,早有倾慕之人,只 是这姻缘不好,许是先前他不太信奉家乡的水娘娘,惹怒了神灵,神灵给他编 排了责难。 卞白贤喝了几杯温酒,有些醉意,拿出了金钟仁送他的珍珠给老板娘和伙 计观赏,这珍珠的成色通透,一看就是罕见之物,老板娘瞪圆了眼睛,直说卞 白贤发了财。卞白贤点点头,迷迷糊糊地说,这珍珠是无价之宝,我爱的人是 条人鱼,这是他的眼泪。屋内的人都笑卞白贤怕是喝多了,满嘴胡话。 距离冬至还有两日,卞白贤才想起了半年前与渡船人之约,拿着自己攒的 钱,在京都买了不少好东西,准备回到人鱼镇送给爹爹和阿妈,以求他们原谅 这半年自己的不告而别,可是卞白贤在街上徘徊了很久,也找不到能赠予金钟 仁之物,不过想来,金钟仁大概已经忘了他。 街边有一个少女正在卖花,卞白贤看到这花品种奇特,十分罕见,一问, 少女说这是铃兰,卞白贤不认识铃兰,想必是人鱼岛并无此花。卞白贤买了一 包种子,想送给金钟仁做礼物,铃兰这花颜色纯白,有纯洁幸福之意。


冬至那日,卞白贤一早就在岸边等候,希望渡船人能记住他们的约定,虽 然卞白贤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晨雾里,卞白贤渐渐看到了远处的渡船人,一 时兴奋地朝老伯挥手。 坐在上了船,渡船人问道,“外面的世界可好?” 卞白贤笑着说,“很好,果然是大都会。看过便可,我还是想念人鱼镇, 想念阿妈做的荷叶糕。” 渡船人一笑,喊了句,“好,我们走咧!” 只是,卞白贤并没有留意到,有一个中年灰衣男子也趁机踏上了另一条船, 跟着卞白贤,往人鱼镇而去。 夜又深了,而卞白贤抬头望去,天空中并没有皎洁的明月,卞白贤却也不 觉得遗憾,因为这代表,他回来了。卞白贤谢过渡船人,渡船人说,“年轻人, 千万不要对人说,你出去过,人鱼镇是被神灵守护才得以万福,若是外面世界 的歹人知道这个地方,那么人鱼族就会有危险,因为这里的珍珠价值连城。” 卞白贤点点头,人鱼镇还是那样,夜里家家户户点着灯笼,河边有着少女 盈盈的笑声,卞白贤推开了家门,卞家爹爹和阿妈看到了自家的小儿子竟然没 有失踪,而是回来了,一时间,湿了双眼。 卞白贤立刻跪下,说了一句,“儿子不孝,让您老费心了。” 卞家爹爹扶起了卞白贤,摇摇头,“回来就好。你不在的时候,那位公子 总来寻你,我看他伤心至极,你这孩子,也是一时生爹爹阿妈的气,离家出走。” 卞白贤闻言,突然鼻子一酸,唤了句“钟仁”,就出了家门。谁知还没走 到族长的府邸,便听街边的人说这老族长家里有喜事,虽然不对外迎客,可是 这人鱼族的血脉定是能保留下来,卞白贤一时怔在原地,走了回头路。 老族长家办喜事那夜,卞白贤一个人走在河岸边,唱着曲子,哼着哼着, 声音里难免哽咽,“在暴风雨袭击的夜晚,好像很适合这个夜晚,但一瞬间的 爱情不能够延长,却要目送你离开…” “你的眼神充满了月光,无声无息的痛苦里,流淌着纯洁的光。” 远处,卞白贤看见桥上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捧着一座水灯,慢慢放在 了河边,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那一刹那,卞白贤泪湿了眼角,那是他做的水灯, 本不信姻缘的金钟仁在岸边对着河里的水娘娘许愿,卞白贤心里低语,不知道


金钟仁能否原谅他一时的任性,但好似,时光不等人,为时已晚了。 可是一身红衣的金钟仁一直坐在桥边,今晚,本应该是他的喜事,卞白贤 慢慢走上前去,唤了一声,“钟仁。” 眼前人一愣,诧异地回头,“小白,白贤!” 下一秒,卞白贤就被眼前的红衣男子拥入怀中,金钟仁的声音有些哭腔, 像一个寻找到丢失珍宝的孩子一样,“你终于出现了…”话未说完,金钟仁落 下的泪水,变化成了珍珠,撒了一地。 “你会怨我不告而别吧,我偷了你的木头符。” 金钟仁摇摇头,“我本想等我十八,你二十,与你一起离开,给你一个惊喜, 带你去看外面的夜空,看月亮,可是想来,你怕是误会了。不过,你愿意回来 就好。” “钟仁,人鱼镇上看不到月亮,我出去了,才看过月亮,我一直不知道你 的眼神像什么,现在我知道,就像月光。 卞白贤知道今夜是金钟仁喜事,即便难舍,还是让金钟仁赶快回到府邸, 不能冷落了新娘。金钟仁的红衣消失在卞白贤眼里,卞白贤捡起了地上的珍珠, 收进了衣服口袋,走上了回家的路。躲在远处林间的黑影,慢慢走到了桥边, 在地上找了很久,发现了卞白贤遗落的一颗珍珠,不禁两眼放光,像似发现了 珍宝,笑得阴森。

七 /// 「砌下落梅如雪乱」 一身喜服的金钟仁也难掩心中苦楚,只盼能立刻与卞白贤再相见。这日下 人给金钟仁递上了一封书信,书信上寥寥几笔,写着明晚桥边见。 金钟仁心中一喜,将书信收好,次日傍晚天还没黑,就戴着面具匆匆出门, 早早就在桥边等候。卞白贤这日也分外想见金钟仁,又怕不妥,挣扎了许久, 拿着在京都买的铃兰花种,前往了竹院,到了竹院门外,看到下人正在扫地, 便问道,“你家主人可在?” 下人一看是卞白贤,惊讶地说,“卞公子,我家少爷今早收到你的书信,


已经前往桥边等你了。” “我没有给他书信啊。” 下人一愣,才把金钟仁桌台上的书信递给卞白贤,卞白贤一看,顿时脸色 不善,心里发觉事情蹊跷。 卞白贤赶到河边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人说金钟仁今天穿着一件白 色镶金花纹的长衫,卞白贤沿着河边遍寻不着,越走越偏,突然看到远处河边 停着一条木船,这人鱼镇与世隔绝,人们也很少以打渔为生,鲜有船只,卞白 贤心里忍不住起疑,靠近了看,竟然发现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人正将昏迷的金 钟仁拖进船里,卞白贤立刻跑到河边,看清了这小船上的中年人,赫然是他在 京都戏院里的一个伙计,心里顿时凉到了谷底,这人怕是要对金钟仁不利。 卞白贤眼看这船要离岸,也不顾河水浸湿了裤管,踏上了小船,大喊一句, “你要干什么!放开他!” 灰衣人一看是卞白贤,啐了一口吐沫,“你小子少管闲事,给我滚下船!” 卞白贤站在船上,方之一切不能鲁莽,他也不见得是这灰衣大汉的对手, 只能智取,“你想绑着他做什么?你是不是稀罕他身上的珍珠?!” “他身上的珍珠,你可别想唬我,他的眼泪就是珍珠,他是一个妖怪,不 过他的眼泪价值连城,我这下要发财了!”说罢,灰衣人笑得阴邪,“在京都, 我就看上了你的珠子,一路跟着你,本想偷袭了抢了珠子,谁知,给我发现了 天大的秘密!这男子,说不定就是传说的人鱼,而这个地方就是人鱼镇!” 卞白贤握紧了拳,定是这灰衣人知道了金钟仁的秘密,“我们商量一下, 人鱼流泪才会变成珍珠,他若是不流泪,你也拿不到珍珠。” “我自有筏子,就不信他不流泪!” 卞白贤试探地说,“这男子,他喜欢我,我若想他哭,便能让他流泪,将 珍珠送于我,你不如将他交给我,我得到了珠子,就给你,这个交易你不亏!” 灰衣人想了想,这时,金钟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卞白贤一阵欣喜,却 不料金钟仁看着他的眼神如寒冰,“白贤,你认识这歹人?他刚偷袭了我,他 不是人鱼镇的人。” 灰衣人看金钟仁居然清醒了过来,立刻上前粗鲁地紧了紧绑着金钟仁的绳 子,恶狠狠地说,“白贤这小子给我带了路,我才会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你这


个宝贝,你就是我的财路啊,珍贵的人鱼!” 金钟仁冷冷地瞪着灰衣人,复又看向了卞白贤,眼神里像是伤透了心,卞 白贤想金钟仁必定是误会了自己,来不及解释,金钟仁就撞向了灰衣人,打算 跳河脱逃,灰衣人被撞晕后爬了进来,举起撑船的木浆就朝金钟仁挥去,卞白 贤抵挡不急,金钟仁行动不便,竟一下子被灰衣人敲晕了过去,最后看向卞白 贤的眼神,令人心碎。 卞白贤看到金钟仁的额角开始渗血,急怒攻心,也不与灰衣壮汉假意交涉, 豁出去和灰衣人扭打起来,不奈灰衣人举着船桨,就朝卞白贤砸去。卞白贤好 在身体灵活,躲过了灰衣人几招,跌在船的另一头,所幸,卞白贤发现了船内 放着几个酒壶,卞白贤拿了一只酒壶,砸碎后,取了一块最锋利的瓷片就朝灰 衣人刺去,灰衣人正好用船桨对着卞白贤的脑袋劈来,卞白贤也不躲闪,硬是 让瓷片刺进了灰衣人胸口,鲜血迸溅而出,而卞白贤也被木浆砸的头破血流, 卞白贤抹了抹脸上的血,强撑着把一时落了下风的灰衣人推向了河里,可是一 瞬间,卞白贤自己也被灰衣人抓住了衣服,一起栽进了河里。 漆黑的夜,只有船上两盏灯笼有着些许火光,渐渐地,河水里挣扎的人再 也不动了,沉到了河底,一双沾有血迹的手扶上了木船,卞白贤吃力地爬上去, 他头晕目眩,很难站稳,确认了那灰衣人已经淹死,才拿起木浆,慢慢地滑向 岸边。 蜡烛的火光快要熄灭,卞白贤终于瞧见了岸边,他解开了金钟仁身上的麻 绳,吃力地扛着已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金钟仁,倒在了岸边。 卞白贤的意识有些模糊,一个拿着水灯的小女孩走到了他的身边,被浑身 是血的卞白贤吓得惊哭,卞白贤伸长了手,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吃力地说,“小 姑娘,大哥哥托你一件事,你去给族长家送个信,让…说少爷出事了,让他们 赶快…过来。” “老族长…的家认识么?” 小女孩点点头,拿着水灯跑走了。 今夜正逢年尾,人鱼镇也飘起了大雪,雪花纷飞,重伤的卞白贤搂着昏迷 的金钟仁,躺在一片雪地里,落下的梅花瓣散落在卞白贤的身上,卞白贤雪白 的脖子上那一两片花瓣,就像之前,金钟仁为他点上的胭脂,美丽动人。


八 ///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几日后,金钟仁醒来的时候,老族长和刚成婚的苏家姑娘围在他身边,神 色焦虑,金钟仁揉着额角,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被歹人灌下的迷药还有些药力, 金钟仁的脑袋晕乎乎的,遣散了所有人,一个人靠在竹院的床榻上,久久不语。 一个小女孩突然从竹院温泉的假山后走了出来,看到金钟仁有些怯生生的, 递上了一封书信,便跑开了。金钟仁还来不及问话,只得打开了小女孩递来的信。 这信是卞白贤的,金钟仁不知道卞白贤现在何处,却也不想立刻见他,毕 竟卞白贤留给金钟仁的不过是失望和心寒,就像竹院外的冬雪,冷得刺骨。 「钟仁,我又去外面的世界了,我不需要老族长的木头符,因为我回来的 时候,就已经记住了路线。我大概会去一个叫京都的大城镇,而你,便好好和 苏家姑娘一起吧。到了二十四岁,还有五六年,你就成人了,不再是人鱼,你 的眼泪也就不会变成珍珠,就没有人会有心伤害你了。那时候,如果你想出去 看看,身为族长之子,你就找那渡船人,带你去京都,去外面的世界找我,我 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玩捉迷藏。这次不是我找你,轮到你来找我。外面的世界 很大,看看这次你能不能找到我,我不告诉你我身在何方。如果你找不到,或 者对外面的世界厌倦了,那你还是回人鱼岛吧,那里才是你的家,即便人鱼岛 看不到月亮。」 信读到此处,卞白贤的字迹已经有些颤抖,不是那样潇洒好看了。 「钟仁,我把我的藏身之处的纸条埋在了河边的一株梅花树下,那里我托 人种了很多花,那种花叫铃兰。你不要轻易去翻动土壤,你要遵守约定,如果 你还会想我,等到二十四岁的时候再出去看看,如果你找不到我,回到人鱼岛, 那时候你到那树下,也许就知道我身在何方了,也许有一日,我会回来的。」 金钟仁读完了卞白贤的信,竟然所有恨意和心寒都烟消云散,最后留有的, 却还是对卞白贤的爱意。可惜,卞白贤又一次不道而别,竟然让金钟仁等他六年, 才可以出去找他。金钟仁笑的痴了,怪卞白贤太过自负,他怎么就能确信六年后, 金钟仁还会去找他。 又是一年的花灯会,人鱼镇的人们涌向河边的水台,为了一睹族长之女人


鱼公主的舞艺。老族长说今年花灯会是其女最后一年为神灵献舞,人们惋惜之 余,倒也更期待今晚的节目。 卞家爹爹的肩上扛着自己的孙子,这样小孩子就能看到族长之女的舞蹈, 而他的小儿子卞白贤留了一封书信,说是又去这外面的地方了,让卞家爹爹和 阿妈不要过于想念。卞家爹爹知道小儿子像天边的飞鸟,不愿束缚在人鱼镇这 个巴掌大的地方。 今夜花灯会,灯影依旧,可惜人不在。

九 /// 「人生若是只初见」 金钟仁经常在竹院里看着门上挂着的水灯,便会思念卞白贤。人鱼镇又迎 来了一年的丰收,苏家姑娘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为人贤淑少语,金钟仁并 不烦她,心中也有几分怜惜。 偶尔,金钟仁看着一年前自己偷偷画的卞白贤的肖像,也不免觉得六年之 约太久。金钟仁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他喜欢上了河边那个卖灯的卞白贤。 许是当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女孩子而是男儿身,却被迫装女孩子,从而白天 不能出家门怕人瞧见后,他就很期盼黑夜,因为每到夜晚,他就自由了。 人鱼镇的黑夜若是没有家家灯火,便是漆黑一片,金钟仁戴着面具在街边 散步,也会被这些不常见的事物迷住了眼,后来,他脱下面具,以男儿身身份 示人,别人也不会知道,他就是“族长之女”。 河边的夜市总是很热闹,有大婶在河边摆馄饨摊,有年轻书生贩卖自己的 手迹,当然,整条河岸上,最亮眼的便是一个五官清俊的少年,卖着他的水灯, 他很喜欢与年轻姑娘们打趣,因为讨到了姑娘的欢心,他便可以多赚几个铜板, 他还会唱歌,那是金钟仁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往后,金钟仁在夜晚,眼里便只能看见他,真是应景,是少年那句唱词, “你 的眼神充满了月光,流淌着纯洁的光。”

这六年间,卞白贤从未回到人鱼镇,而金钟仁终于满了二十四,完全变成


了人,不再会有人鱼显性的时候,便让渡船人带他去那个叫京都的地方,寻了 一年,也没找到卞白贤,不禁怪卞白贤这次捉迷藏,出题出的太难,而在这途中, 金钟仁也看过了人鱼镇外的万千世界。 终于有一日,金钟仁选在了卞白贤的生辰,回到了人鱼镇,到了那棵梅树下, 树的周围开满了铃兰,梅树旁边还放着半包花种子,和一张泛黄破旧的纸条, 「姑 娘们,种上几株铃兰,也许就能遇到好的姻缘。」 金钟仁轻笑,这一看就是卞白贤的作风。金钟仁拨开了泥土,在树下挖出 了一个木罐子,卞白贤说,如若金钟仁找不到他,认输了,就去树下,那里面 有他身在何处的地址,金钟仁就会知道他在哪里了。 木罐子里有很多颗珍珠,金莹透亮,金钟仁愣在那里,像是骤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珍珠是自己曾经的眼泪,都被卞白贤好好地保存在这里,里面还有一张小 纸条,金钟仁迫不及待地打开看,想知道卞白贤究竟藏在何方。 「钟仁,我希望你看到这个纸条的时候已经二十四了,你是一个守约的人。 我去了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捉迷藏的游戏我赢了,虽然以前我都 没怎么赢过。」 「钟仁啊,你的眼睛就像月光,是我在人鱼岛未曾见过的月光,我很喜欢 珍珠,但是在我心里,你的眼泪比珍珠还要珍贵,我怎会舍得你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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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 PEARL ///// BY 终了夕暮 /////



You are a part of my life,并不是句美好的情话,至少卞白贤认为不是, 因为有人曾经傻乎乎的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自己又傻乎乎的给出了愚蠢的答 案。 ——难道我不是你的全部吗? 原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卞白贤却认真起来,爱情怎么可能是全部。 一下子听到甜蜜泡泡破掉的声音,两个人愣在那里。执拗的不愿意给彼此 一个台阶下,硬邦邦的丢出一句再见。 可是隔了好久,谁也没有提出想再见一面。 笑着在心里说没关系,即使再故作轻松也空落落的。恰逢大洋彼岸的基友 发来贺电,要不要西岸来散散心,包吃包住不包机票。 于是冷战后一个月,卞白贤拖着 17 公斤的行李箱在旧金山机场国际到达 出口来回转悠,心里把原本觉得还挺靠谱的基友做成小人拿金针插出一排窟窿。 手机信号也跟着自己茫然的不知道该选择哪个网络,将近半个小时后,颤颤悠 悠的收到一通乱码电话,接起来是基友淡定的声音:“白贤你在哪里哟?是不 是太矮了怎么都看不到你呢。” “我靠金钟大,你很高吗?!” 8 月的旧金山天气正靓,虽然有雾却不下雨,又时不时吹着海风,漫无目 的的闲逛都舒服。只不过无奈工作日基友要上班,只留下自己便兴致寥寥。 早上金钟大出门前丢给卞白贤一张三藩市地图,标出了家的位置。卞白贤 的手指围绕着那个小框框在地图上画圈,发现了第一个地标,the City Hall。 卞白贤不是太懂建筑,站在市政厅外面看着头顶上圆滚滚的屋顶觉得似乎 是个什么建筑风格,走进去看介绍才知道这就叫巴洛克。可惜一个对建筑没有 任何研究的普通人,无论看到的是巴洛克还是哥特,反应也都是“好漂亮”。 卞白贤觉得市政厅里面从一楼大厅延伸到二层的楼梯有点像英式电影里常 出现的,那种晚宴时女主角金光闪闪登场常走的楼梯。想着想着,抬头就看见 一个穿着大红色落地长裙的西方女子翩然走来。 还在怀疑是不是时差导致自己出现幻觉了,就听后面一大群人的脚步声, 还有人很急切地说着让一让,让一让。 回过头来,众人簇拥着黑袍牧师,牧师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一边打手


势——这位兄台你倒是让一让啊。 哦。原来美女是别人的新娘。 倒也不难过,谁让我喜欢男人呢。 第一次亲眼目睹西方国家的婚礼,又碍于自己不是新人的亲朋好友,卞白 贤只好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 新郎和新娘轮流把右手放在牧师手中的圣经上,低声跟随牧师的引导念着 些什么。新人周围围着一大群熟人,各种摄像的拍照的,还有几个小朋友拿着 捧花时不时跑来跑去。对于两个人的誓言,其实卞白贤听的并不真切。 随着一阵欢呼,似乎两个人说了 I will,拥抱在一起亲吻着。亲戚们催促着 小娃娃跑上前去送捧花,大家涌上去祝贺。卞白贤却悄悄地往后准备给热情的 人群让开地方。 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回头看,却一下子惊 讶的说不出话来。 深色的皮肤,衬出比一般人还要深刻的双眼皮,厚厚的嘴唇微微撅着,也 说着对不起撞到你了的话语。 对方渐渐发现比自己苍白的人似乎对于道歉没有反应,立刻关切的探过身 子:“果真撞疼了吗?” 卞白贤立马反应过度的跳开,劈头盖脸质问道:“搞什么,金钟仁你怎么 在这里?” 听到问话对方却忽然露出一副“你吓到我了”的神情。 卞白贤慢慢觉得头有点痛。 接下来那个身材和金钟仁一样标致,脸长得和金钟仁一样帅,有着和金钟 仁一样很重鼻音的“陌生人”对着卞白贤发出由衷的赞叹:“认错人了?”“好 厉害真的有长得如此像的人吗”、“连声音都一样吗”、“哇塞哇塞真的不得 了呢”…… 刚开始卞白贤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真的认错,可越看着这位自称“自己绝不 是金钟仁”的小伙伴眉飞色舞,内心就越无力。 入戏得让全世界都看出来你是在演戏可不是好事。 勉强凑出微笑,站在爆发的边缘询问:“这么巧啊哦呵呵,那你叫什么名


字呢这位朋友?” 对方摸着后脑勺腼腆一笑,Kai。 靠,哪个混蛋给起的英文名,好洋气。 卞白贤摇了摇头,他是不知道金钟仁突然出现在三藩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可是面对明明这么鄙陋的把戏却也懒得戳穿。 转身准备离开,后面的人却叫住自己:“那个金钟仁,是你朋友吗?” 不是。 下意识的否认,卞白贤笑着回头,笑得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 “是男朋友哦。”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说这位小朋友,不要再缠着叔叔了,叔叔可是最喜欢 像你这样的大帅哥了。” 金钟仁,哦不,Kai,虽然没有像动画片里小屁孩儿摇着尾巴欢呼“我也 最喜欢叔叔了”,但是眼神却一下亮了起来。 刚 刚 3 点 多, 正 是 三 藩 一 天 中 最 暖 和 的 时 候。 金 钟 大 家 正 好 在 Sacramento 和 Fillmore 两条街交界的坡上,第一天卞白贤拉着行李箱吭哧吭 哧爬坡的时候满心怨念,气喘的都顾不上骂金钟大了。可是今天心里装了事情, 不知不觉就爬上坡,中途还差点和一个穿着长靴光着大腿的洋妞撞上。 进屋的时候听见厨房里叮叮咣咣的声音,卞白贤换了鞋去看,发现金钟大 左手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水果右手在碗柜里找碗。 听见了动静,金钟大便招呼道,“白贤快来看我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卞白贤看着那黄了吧唧又满身是刺的水果样不明物 体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叫刺角瓜,我今在超市看见的,想尝尝就给买回来了。”金钟大看着 这个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跃跃欲试。 接下来看到的事情让卞白贤更加嫌弃。金钟大拿刀把那个叫刺角瓜的一切 两半,拿起一半对着碗把里面凝冻状果肉全都挤了出来。 一个兴致勃勃,一个满心鄙夷,一时间厨房里只有扑哧扑哧果肉落入碗里 的声音。 挤完了一半,金钟大拿起剩下的一半期待的冲着卞白贤笑:“你要不要也 来试试,手感很好哟!”


说着就把手里的水果塞到卞白贤手里,卞白贤无奈直接把金钟大的头代入 手中之物,忽然又有了动力,用力挤起来。 这才觉得,手感的确不错。像挤柠檬汁一样对着碗,里面的果肉很顺利就 滑了出来,最后果皮里只剩下一个个像石榴一样的空房间,一点绿色果肉的痕 迹都找不到。 “怎么样,好玩吧?”金钟大得意的看着卞白贤,那意思似乎是——你看 我给你找了个好的减压方式吧。 卞白贤点点头:“再接再厉,下回给爷多买几个这玩意。” 金钟大白了他一眼,抱着装满果肉的碗顺手拿了俩勺走回客厅,“梦呢, 这一个破玩意儿 2 刀呢。” 待俩人一勺一勺吸溜着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正在回味的时候,卞白贤突然 冒出一句:“哎钟大,今我碰上金钟仁了。” 那边吊着勺子正吧唧嘴,呛了一下,“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俩分手了呢。” “滚。没分,不知道分没分。关键巨搞笑,他装作不认识我,还起一英文 名叫凯。”卞白贤小嘴一张,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叭就把上午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说完正等“情商比自己低”的金钟大评价呢,手机开始嗡嗡震起来。 Pearl 先生,今天的偶遇很愉快。我们周末去约会吧?——KAI “Pearl 先生?”旁边探头探脑偷看的金钟大发出了和自己一样的疑问, 想了一下,卞白贤才意识到自己就是 Pearl 先生。 白天 Kai 拉着自己说相遇就是缘分,非得要结交一个朋友。问到姓名的时候, 卞白贤忽然赌气也不想说出真名,脑袋绕了一圈琢磨着瞎起个什么名字好,看 见穹顶上好像贝壳一样的花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之前那人抱着自己说的情话。 那时候办完事的俩人躺在床上抱成一坨,卞白贤嫌金钟仁抱得太紧把空调 冷风都挡住了。对方的理论却一套一套的,什么我就要当做裹住你这颗沙子的 贝壳,然后用我的大爱之心慢慢把你这颗暴躁的小沙子孕育成圆润的大珍珠。 其实卞白贤不太记得具体金钟仁计划怎么孕育自己,因为后面的话全都淹 没在自己身体力行“暴躁的小沙子”这一角色中。 所以后来 Kai 先生在一旁催自己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卞白贤脱口而出:“就 叫我 Pearl 吧。”


金钟大表示自己对于什么大贝壳小珍珠的没有一点兴趣,“反正我这周末 要去 North Bay 教授家干活,你还不如让他 take care 你。” “金钟大,合着你把我从大洋彼岸召唤过来说陪我散心,到底是怎么陪我 了啊?” “我的心和你在一起啊兄弟,你听,扑通扑通的。” 最终金钟大还是以“反正周末家里没人给你做饭你自己出去吃也要花钱还 不如跟他约会让他请你”这一高尚而充满逻辑的理由说动了卞白贤本来就不坚 定的心。 于是 Pearl 先生与 Kai 先生约好周末去 Sausalito,地点还是卞白贤随意在 网上搜到的。总觉得看着网上的介绍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周末上午,依约到达 ferry building 的卞白贤,站在港口售票机队伍前恍 然大悟熟悉之感从何而来。一年前他和金钟仁去南丫岛玩,似乎经历过类似的 步骤。 前面 Kai 早到了正在排队,这时候看见卞白贤恰好招呼过去,前面没有几 个人就轮到自己了。 反正想着自己也搞不定该买什么样的票,索性全部交给 Kai 去办,卞白贤 站在一旁掏着墨镜,看着售票机前的人,背影中隐约透露着让人安心的感觉。 机器屏幕上显示着交易成功的话语,买票的人转过身来晃了晃手里的船票, 憨憨的笑着,一口白牙反射着阳光。卞白贤赶紧戴上墨镜,嘴边微笑依旧吝啬。 等船的时候,卞白贤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不戴墨镜?” “不带,不喜欢戴。” 一模一样的回答,就好像是一年前的事情重新来过一样。 海上风大的超乎想象,卞白贤亲眼看见站在船头准备拍照的美女好不容易 等到周围人群少了一点,结果又被自己的长发糊一脸。 早上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厚外套,此时此刻卞白贤坐在 椅子上恨不能蜷成一团。一旁的 Kai 倒是很大方的把身上的厚外套借给自己。 里面穿着短袖 T,裸露的小臂不一会就起了鸡皮疙瘩。 卞白贤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就叫对方坐过来,两个人凑合凑合把外套一人 盖一半算了。


挤在一起稍微暖和点,又开始埋怨对方:“这么冷,为什么要坐在上层吹 风啊。” Kai 让卞白贤快看右手边——海上一座孤岛,整个岛上都被一座方正的建 筑占据,海岛周围应景的飞着海鸥,透过雾气若隐若现。 “Alcatraz,恶魔岛恶魔岛!一直想上那上面去看看可是票订光了。所以 才想坐在船上面近一些看看。”Kai 看着远方的神情激动又憧憬,说完了又不 好意思的回过头,“抱歉让你陪我一起挨冻。” 又是这种,隐隐透着一丝撒娇,让人不忍心拒绝的解释理由。卞白贤扭了 扭身子让自己侧过来以便更好地被外套包裹住:“算了算了,既然有理由就原 谅一次。不过回来的时候说什么都要坐船舱!” 好在挨冻只持续了一会,Sausalito 岛上的天气还是很美丽的。似乎湾区 的天气只要摆脱了三藩市,之外都是晴空万里。 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目的地,决定沿着岸边的小路走走逛逛。 嘁,就连这种游览方式都和一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绝不能把眼前的 Kai 和 当初的金钟仁一样对待,这点让卞白贤十分不爽。 两个人并排走,卞白贤总觉得身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转过头去果然撞上 对方的目光。对方看见自己瞧过来,便马上开始说话。一般也就是那边有家店 想去看看,或者对面的艺术馆看上去不错的样子之类的话。 一次两次还可以,第三次的时候卞白贤终于忍不住了:“我说 Kai 同学, 有话你就直说,你老瞧我干什么?” 被看穿的人有点语塞,“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叫你,总觉得 Pearl 怪怪的。” 卞白贤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当我凯来凯去的叫你就不奇怪么。 不过没多久 Kai 先生突然一下子珍珠珍珠的叫开了,卞白贤正纳闷儿,对 方主动解释了理由:“Pearl 就好像是在叫男朋友的昵称一样可爱。”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只可惜人和动物的区别之一,面子。 卞白贤搞不懂,明明不是“你不是我的全部我不是你的全部”吗,又跑出 来装作另一个人跟我约什么会说什么男盆友的昵称,搞毛线。 一时急火攻心,觉得刚才还晴朗的天气突然变成骄阳烈日,加上之前在海 上被冷风吹,有点反胃。忽然有点急迫的想找地方落脚休息。


慢慢的对方也察觉出卞白贤的急躁,询问是不是找个地方吃午饭。两个人 顺势在海边一家意大利小餐馆坐下。

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儿可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这才觉得体内的浊气 随着过量的二氧化碳一起排了出来。卞白贤心满意足,趴在桌上不去看对面的 Kai 先生。 “Pearl ?” “啊?” “你要吃点什么?” “随便,反正之前出去不都是你点。” 对方笑着起身,对后半句话不置可否。 5 分钟之后,Kai 拿了个号码牌过来。卞白贤也没问要的是什么。 最尴尬的就是上菜之前,嘴空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卞白贤支起脑袋看着对面的 Kai,对方抱歉的笑笑,似乎也在为找不到话 题而懊恼。卞白贤觉得自己心里面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炸开,火花已经轰到嗓 子眼差一点就突破极限。 结果是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撞车。 Kai 先生很绅士的让 Pearl 先生先说,于是圆润的大珍珠先生毫不客气的 说道:“这位 Kai 先生,那天在市政厅已经告诉你我喜欢男生。既然你还约我 出来,是想追我么?” Kai 先生心里的小人对这个直线球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还是淡定的表情: “之前你说我像你男友,这不是很巧么?” 卞白贤狠狠地从鼻子哼了一声,“是啊,可惜还没分手,所以不能背着他 找野男人。” 对方淡定的忽略掉他发出的讽刺的声音:“能跟我说说你前男友他是什么 样的人么?” 这有什么好说,明知道是同一个人还要让我陪着你演戏? 即便卞白贤多想装模作样把这戏演好,也着实搞不清 Kai 到底想要什么。 想了想,缓缓的开口:“他就是个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傻子。”


“说什么爱情是全部。结果就为了这个罗曼蒂克的理由不理我了,不是说 我是全部吗,就这么轻松的把全部抛弃了?” 对方苦笑,面对进入吐槽境界的卞白贤插不进嘴。 “哼,不吃饭不睡觉让他抱着他的爱情过活去吧!说什么爱情本来不就是 充满粉红色的大话嘛,原来跟我谈恋爱一直是在讲大话。” “其实,没准儿他就是想让你哄哄他。。。”好不容易发言的 Kai 同学面 对对面可以喷出火来的气场,声音不自觉又小了下去。 卞白贤撸起袖子刚想向对方辩友致以强有力的反驳,幸好服务员端着装满 Panini 的盘子翩跹而至,还哼着意大利小调。这么优雅的气氛硬生生把一场好 戏压了下去。 埋怨了一通,光顾着气呼呼倒不觉得胸闷气短,只不过再也没有装模作样 游览观光的兴致。回码头的路上,卞白贤踢踢踏踏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挥 着手里面的书包击打 Kai 先生的屁股,嘴里还一面嘟嘟囔囔:“快点走,快点 走我要回去了。” 上午坐船的人并不是很多,下午回去的时候码头前却排起了惊人的长队。 只能先收敛了脾气挤在一起。队伍旁边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抱着只一根毛不 剩的狗大吵大嚷着什么。仔细听,似乎是在对排队的游客说——“来,宝贝儿, 跟我可爱的小家伙打个招呼,赏给小家伙一点吃的吧。” 有些中年妇女似乎是被男人怀里的小狗吸引,唏嘘着接近,甚至还探出手 抚摸小狗的头。 那只可怜的狗,穿着裙子戴着帽子墨镜,在烈日下全副武装,这还不够, 还要承受被主人抛起来绕几圈的娱乐方式。 卞白贤余光一直能扫到男人和狗,耳边时不时传来夸张的笑声,心里越来 越难受。忽然光线被人挡住,抬头看到 Kai 先生一闪身往自己身旁措了一步, 正好挡住了阳光。连同那边的景象和声音一起隔绝。 对上目光,在眼神中寻找到了同样的心痛和不忍。 似乎又感受到了粉红色,卞白贤觉得即便阳光被挡住,脸颊仍旧有点发烫。 可惜他没有想到,自己心疼的是小狗,Kai 先生心疼的是大珍珠。 因为最后一点不是大话的殷勤,卞白贤便没有拒绝对方说再次邀约的请求。


回到三藩家中,金钟大竟然早早守候在沙发上等待卞白贤报告约会详情。 “什么啊,听着你们两个人吵架简直就是小孩子斗嘴。” 卞白贤起身就要削金钟大脑袋,搞得金钟大拿起手边沙发靠垫一通乱扔。 “别不爱听,你才是真的情商低。金钟仁那意思就是想让陪他假么假事浪 漫一下你还不领情,搞得这么僵。” “狗屁,假么假事他跟我冷战这么长时间!” 金钟大摇摇头,表示无力再去管这对欢喜冤家。只是自己也不明白堂堂金 钟家的人为什么要为自己创造出平行世界另一身份还来找卞白贤这么没有情趣 的人玩儿。 于是拜托卞白贤下次见面记得问问 Kai 先生,上次跟卞白贤表白的时候脑 袋被门夹还没养好么。结果话音刚落就被自己刚扔过去的沙发垫拍一脸。 第二次约会来得很快。Kai 先生没有忘记 Pearl 先生和自己都是有签证失 效这回事情的。当天晚上便发出邀请——明晚去 Japan Town 唱歌吧?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面对这么熟悉自己生活习性的人,卞白贤真是输得一 塌糊涂。 世上有什么可以用来拒绝美好的音乐呢。 Japan Town 的卡拉 OK,却是韩国人开的。小小的门脸里面有着窄窄的 走廊,到处可见韩文。 店员很热情的把两个人引到了拐角处的房间,房间局促的只有一个 27 寸 台小电视,一个茶几和一张双人沙发。 茶几上一个大的文件夹,里面夹着一页页歌单,每首歌都有编号,点歌的 方式是用遥控器对着电视输入歌曲编号。 真的是,太落后了!

卞白贤见到金钟仁摸索着点歌,第一反应是堂堂亚美利坚的卡拉 OK 竟然 这么土掉渣! 因为是摸索,最开始点的几首歌都惨不忍睹,直到播放到第三首歌,金钟 仁才试出哪个键是 PASS,让两个人的耳根好不容易清净了一小会。 慢慢的熟悉了操作,两个人兴高采烈的开始点歌。卞白贤依着自己的习惯


找了些喜欢唱的歌曲,有点惊讶平时不是特别喜欢在 KTV 发声的金钟仁这次竟 然也抱着点歌器说要给自己点几首歌。 慢慢的卞白贤发现自己在唱歌的时候屏幕上总会冒出奇怪的东西。刚开始 他还以为是提示歌词的,后来发现图案出现的频率毫无规律可言。 有的时候是一直小熊拿着小旗子在挥啊挥的,有的时候是另外一只小熊样 生物比爱心飞吻什么的。渐渐的小熊身后还出现了一些乱码。搞不懂什么意思, 和歌词又毫无关系。 这家闹鬼么?! 卞白贤本来想戳戳身边的人让他也注意一下,结果 Kai 先生拿着点歌器拼 命地摁啊摁,似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歌曲的样子。 没人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唱。 乱码越来越长,终于长到卞白贤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猛然发现这一串乱码 有点眼熟。 “duibuqi” 对不起? 鬼在向我道歉?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又瞥了一眼 Kai 先生手里的活。发现 原来是在打字。每打完一段拼音后,Kai 就会按一个带五角星的键,然后电视 屏幕上便开始小熊跳舞。 妈的这二货道歉都要选择这么惊悚的方法吗? 无奈二货的道歉没有结束,duibuqi 之后金钟仁仍旧兢兢业业的摁着按钮。 当卞白贤哼唧完自己点的最后一首时,屏幕上是一只棕色小熊扭着屁股拉着一 串 duibuqidazhenzhu 字样。 坐在沙发上的大熊这时心满意足呼了口气,放下点歌器抬起微微出汗的痴 汉脸,美滋滋的看着卞白贤,却发现大珍珠抿着嘴,眼神里透出一股无论怎样 曲解都明显不过的鄙夷之情。 金钟仁尴尬的歪了下头,希望卞白贤既然看懂了就给个评价。 卞白贤摇摇头,慢慢吐出一句话:“金钟仁,这里不是按分钟收费的么?” “道歉我收到了,快滚去结账。” 后来金钟仁和卞白贤走在去吃刺身的路上,一边爬坡一边聊。


“你现在终于承认自己是金钟仁,不是什么凯了啊?” “从一开始你就猜出来了吧,一点都不好玩。”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装成别人呢?” “之前你一直不理我啊,然后有人给我说这叫瓶颈,需要找个机会两个人 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哪是我不理你,明明是你错了你还摆架子不理我啊!” “谁知道你那么较真,当初你就顺着我说句浪漫的话不就好了。” “我这个人就只会说大实话,那些华而不实的假话不会说。” “是是是,我华而不实了。所以这不是我来找你道歉了吗。大珍珠不生气了, 快点跟贝壳哥哥回家吧。” “滚开怪蜀黍,什么大珍珠。我是大贝壳,你是小珍珠,而且还是颗小黑 珍珠!” “。。。好,你是大贝,我是小黑。” “嗯哼,这还差不多。到底是哪个傻 × 给你出的馊主意。” “。。。忘了,不用管他。大贝贝吃完刺身快跟我回家。”

三条街外,在家里扑哧扑哧挤着刺角瓜的金钟大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嘶,今晚上睡觉开暖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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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ON'T GO ///// BY 南极汤豆腐子 /////



——“哥,你会自慰吗?” ——“……正常男人一般都会吧。”

1///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刚回归的初夏夜晚,同公司前辈主持的电台节目。由黄子韬的爆料公开了 这样的事:边伯贤染发之后,cody 怕掉色规定他不能天天洗头,所以在练习 室的时候,TAO 闻到了来自他头皮的味道。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边伯贤的头皮的味道呢? 一开始只是在讨论,金钟仁的雷鬼发型,会不会有奇怪的味道。黄子韬非 常实诚地说,KAI 的头发没有味道。但是……眼神飘忽地扫视了一众成员之后, 视线忐忑地停留在边伯贤身上——男生感应到这眼神的不对劲,心下暗叫不 好——这不,便有了故事开头的关于边伯贤头发味道的爆炸性公开。 在行程结束之后的深夜,边伯贤偷偷摸了下走在前面的金钟仁的头顶。先 是揉了揉,微不足道的力道,带着迟疑的犹豫。然后开始用了点力气按了按, 又揉了揉。就跟摸小狗似的。 男生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愕然,回过头看,对方一脸凝重谨慎地闻 着摸过金钟仁的头的手指尖,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是真的没有味道……” 金钟仁无语:喂喂,你在奇怪的地方也未免有点太较真了吧? 定定看着边伯贤刚刚摸过自己头顶的右手,那一瞬间,突然有点想看边伯 贤为难的脸,应该会很有趣的样子,所以,放慢脚步等到对方走到自己身边,


凑到他耳边,问出这样的话:“哥平时是用这只手的吗?” “啊?” “哥,你会自慰吗?” 没有预想中的为难,只是有些惊讶之后,恢复到一脸平静的无所谓,“…… 正常男人一般都会吧。”末了还促狭反击,“难道你不会?” “刚刚……哥摸我头顶用的那只手,是平时的惯用手吧。” “因为一般都是右手比较使得上力气啊。”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也是右手。” 对方却是一脸“我真的没有兴趣知道你的惯用手是哪只”的无语表情。 金钟仁摸摸鼻子,又失败了啊,为什么就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呢,交谈。 ——对话从来不超过三分钟。 与平静的表情不相符的,是两人尴尬得分别在内心咬着手帕,恨不能时光 倒流或者一起选择性失忆。

2///

第一眼印象应该是这样的。像看见真正的空降兵一样,瞠目结舌。 在空旷广袤的苍翠草野,从天而降的伞兵。背上的降落伞在空中舒展开漂 亮的形状。 张开双臂平稳落地的瞬间,跳伞的少年戴着护目镜,成竹在胸的笑容,露 出来的虎牙,好像很尖锐的样子。 安全着陆!

——“是空降兵哦。”

2.5/// 金钟仁和边伯贤第一次遇见的场合,绝对算不上是愉快。 以往,或许还会对新来的人产生诸如“哦原来是空降兵”、“反正很快也 会熬不过来走人的”的想法,完全不上心的漠然态度。


然而这次,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只能瞠目结舌地迟钝消化着。 在四个月的时间里,对方悄无声息地从刚进公司的菜鸟到成为出道男团的 后备役的过程——就像真的看见空降兵在高空上帅气地降落下来,无论怎样可 怕的坠落速度,从陆地上向上看的话,都会因为距离过于遥远而觉得,“啊, 降落得真慢呢,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眼前呢”。 是悄然进行着的变化。 偶尔路过新人用的练习室,往里面张望的时候,会看见对方沉默又努力的 样子。 所以,在四个月后的一天早上,那个纤细聪慧的男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的时候,以和自己同等的身份对立而视的时候,金钟仁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说不定这家伙会构成危机呢……这个安全着陆的空降兵。”

3///

六月回归后的行程。 可视电台的间隙,拍合照,站在自己旁边的是边伯贤。二人相邻的胳膊, 非常不自然地挨在一起。就这么干站着也未免僵硬得太明显,于是,金钟仁主 动勾起站在自己旁边的人的手臂。 而男生在意识到自己被金钟仁勾住手臂之后,有些勉强地作出回应。与尴 尬的动作相符的,是二人尴尬的表情。举起有些傻气的剪刀手动作,看着镜头, 两个人一点都不愿去想,彼此脸上,到底是怎样的神色。 努力作出关系很好的样子,却似乎是……欲盖弥彰地暴露了,真实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远没有到“在拍照的时候可以不假思索地勾起对方手臂”这种程 度——当然,也远没有传言中那么恶劣。 注意到边伯贤在拍完照后,以怎样的音速立刻放开自己的手臂,金钟仁漫 不经心地想着,“其实算是……逐渐好起来的、逐渐亲近起来的关系吧?” 虽然,这逐渐亲近起来的过程,漫长得可以。 再看看后来,站在灿烈前面微微弯腰看着镜头的边伯贤。和面对金钟仁时 候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即使是灿烈从背后业务熟练地搭在边伯贤肩膀上,


站在前面的人也会立刻知道是谁的手,回过头去看高个子的男生,眼里是温和 善意的笑容。 将这一切收归眼底的金钟仁,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想知道那家伙的表情, 会不会有所变化……啊,还在笑呢,不是那种一离开镜头就会稍纵即逝的、逢 场作戏的笑,而是真正放松又开怀的笑容。 不知怎么地,就回忆起前几天,拉开车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戴着耳机的边 伯贤看向自己这边。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样的音乐,本来是安静地微笑着。然后, 车门拉开的一刹那,男生发现自己正在朝着金钟仁笑,会立刻抿嘴抑制笑起来 的嘴角弧度,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唇线。 和亲近起来的关系相悖的,是身体反应。大概是二人都无法习惯已经熟络 起来的事实,身体上还是会下意识地摆出对待陌生人的防备姿态。

——“即使关系一般般好,也无法习惯熟稔亲切的举动。如果是突然对 对方温柔示好的话,两人都会瞬间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金钟仁和边伯贤,如果非要总结个大概的话,应该算是这样的关系。

3.5///

金钟仁静静瞥了下灿烈放在边伯贤肩膀上的手。 ——怎么说呢,还是有些羡慕的。却又说不上羡慕在哪里。

4/// 出道前的那个秋冬之际,一起从学校前往公司,懒得换下校服再去练习的 三人,冬装校服是有些骚包的黄色外套和深色西裤。 “听说最近有个进公司不久的人被编入后备役了,是个怎样的人啊?”同 在一个高中读书的发小,这样开了话头。 “……天知道。”深色皮肤的男生一贯的毫无兴趣又冷淡的语气。 发小看了眼金钟仁,无奈摇头,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和生人打交道啊。” “新来的那个人……最近好像和灿烈哥走得很近的样子,听说两人的家在


一个方向,所以练习结束后都一起搭地铁什么的。”世勋漫不经心地咬着吸管, 提供着可靠的情报。 接着,不知怎么地就跑到了别的话题,青春期的男孩子们,对新来的男练 习生的兴趣远没有鞋子衣服或者社团活动之类的来得浓厚。 “说起来,你好像又长高了啊?”男生绕过金钟仁凑到世勋身边,煞有介 事地比着身高。 “啊,好像是长高了一点,快要超过你了哦,文奎哥。”被告知又长高了 的男生,有些满足地挺了挺胸。 然后,在公司门口直接碰到那家伙。 说是“狭路相逢”其实也未免有些太过,金钟仁认真地想了下。虽是竞争 对手的关系,但也从未真正把边伯贤列入“讨厌的人或者看不顺眼的人”名单 之内,顶多算是“气场不合的人”吧。 长相是普通的清秀、跳舞是普通的勉强不出差池、唱歌是普通的中规中矩、 身高也是普通的一米七出头——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存在吧。

4.5///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却是在意得不行。

比如,在其他人都走了的时候,他还在拼命练习着,要赶上平均当了四五 年练习生的大家的进度的野心,丝毫不会去掩饰。说起来,不去掩饰野心这方 面还是很坦荡的。 比如,会看见他以前乐队的朋友来公司找他,男生会在以前的友人面前展 露明朗又阳光的笑容,打打闹闹十分能玩。平时却是安静得可以,完全不会主 动跟别人说话,一开始还以为是阴沉内向的一个人。 比如,他唱歌的时候,金钟仁经过时隔着玻璃看去,会看见他眉目温柔得 像春日消融的雪川。好像在歌唱的时候,有着与平时的弱气模样截然相反的气 场——就像真的会发光一样,是很耀眼的存在。 其实,沉默努力着的样子,完全帅嘛。


其实,下垂的眼角和倔强的表情,完全像自己养的那只小狗嘛。 其实……虽然不想承认,其实,他唱歌蛮好听的嘛。 ——说着不在意,其实,真正在意到不行的人,是自己啊。

5///

明明已经高中毕业了。 但是,在拍摄广告的时候,一起穿着校服的话,总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看着其他成员和自己一样,穿着深蓝色外套白色衬衫的制服,如在梦中的不真 实感更加明显起来,金钟仁深呼吸了下,扯了扯系得有些紧的领带。 突然想起,换衣服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了更衣室里,趁着还没开拍,金钟 仁折了回去,却是即将敲门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就好像在一起念书一样。” “哈?”另外一个嗓音明显低沉得像大叔音的男生不明所以。 “我说,穿着同样的校服的时候,好像真的是从小就开始认识的朋友一样, 好像是和你们一起读高中,一起经历过你们的十五、六、七岁。”说着无厘头的话, 边伯贤努力做到像讲笑话一样轻松,却一不小心语气就又认真了起来。 “以前刚进公司的时候,看着你们玩得那么熟,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能 成为从小到大一起当练习生的朋友就好了——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也 就是这么随意一想而已。”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对方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从 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评价。 那个声音一向低沉的男生,在门里面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门外的金钟仁,表示有点好奇。

5.5/// 如果出道成功的话。 如果拿新人奖的话。 如果拿到人生第一个一位的话。


——我好像没有资格,和你们一起喜极而泣。 和练习了四五年甚至六七年的你们相比起来,我好像显得有点不一样—— 是提及起来,会觉得敏感的存在。因为是空降兵,因为是仅仅练习了八个月就 出道了的人,所以无法见证你们在漫长的练习生岁月里,经历过的所有阴暗、 痛苦、梦想、热情以及更多。 所以,如果我站在你们身边,和你们一起因为成功而流下眼泪的话,会显 得有些虚情假意吧。 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懂你们的立场,也永远没有资格站在你们立场上来对 待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所以,偶尔。 我是说“偶尔”,真的只是“偶尔”而已——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早一点认识你们,会不会更好呢。 一起经历你们的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岁,一起和你们度过那些阴暗、痛苦、 梦想、热情以及更多。 ——好想坐时光机器回到过去。

6/// 不知是打哪儿来的,破釜沉舟的决心。 在门打开后,看着像往日一样老不正经地拌着嘴的二人。 然后,在灿烈走过的时候,金钟仁截住走在后面的边伯贤的手臂—— “……学长好。” 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最后却是,如此无关紧要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也无怪乎边伯贤在听到之后,会皱着眉一脸愕然,“这是什么奇怪的 play……”

——“……午休的时候一起去天台吃饭吧。” ——“放学的时候一起去公司练习啊。” ——“作业借我抄一下呗。” ——“高三学业重的话,社团活动还在继续着吗?”


其实,模拟下这样的、很久之前就相识了的场景,还是挺有趣的嘛。 最后却是,所有的话语都涌上喉咙,却又如鲠在喉。然后,眼睁睁看着对 方有些僵硬地甩开自己的手,“没什么重要事的话我先走了啊,拍摄要开始了 你也快点跟上。” 金钟仁这才怔怔走进更衣室拿回自己的手机。和手机一同摆放着的,还有 cody 们的化妆箱,散乱放着的粉饼、修容、眉笔、眼线液…… 穿在身上的校服一样带着不真实感的,是自己脸上的妆容。 ——才想起来,其实早就已经高中毕业了。

7/// 后来的时光,两人也许还会若无其事地提起这段经历—— “和 KAI 一起演同级生会有点奇怪吧。” “因为比你小两岁吗?” “不是,因为我比较童颜应该演学弟才不吃亏。”一向死皮赖脸风格的回答, 不正经的戏谑笑容…… 那颗虎牙真的是很锋利的样子。 金钟仁想。

8/// 进入深层睡眠之前,不都习惯性地想着要做怎样的梦吗。于是广告拍摄结 束的那个晚上,金钟仁想要打造的,是这样的梦境——

如果,是在同一间中学就读的时候,开始认识的话。 他是不是会在入学式宣传社团的时候,递给自己一张音乐社的宣传单? 闭上双眼……啊,想像出来了,高中生时期的边伯贤的样子。 正如网络上搜索得到的那样:那时候,还留着有些土气的冬菇头,没有染发, 刘海盖住额头,是十分温顺的样子。但也看得出来,绝对不会是乖巧笨拙的学 霸类型。 额前许久没有修剪的头发,稍微遮住下垂的眼睛。但是,从笑着露出的尖


锐虎牙,也可以清楚猜测得到,男生眼底流露出的,是怎样一种温暖笑意…… ——“要不要一起组乐队试试?” 高中生边伯贤对高中生金钟仁这样问。因为长得比较文弱,一点都不像年 长一届的学长该有的样子,说是一同参加入学仪式的同级生,大概也一定会有 人信吧。 ——“可是我不会吉他不会贝斯不会架子鼓不会唱歌。” 一开口就是拒绝的话。不擅长和生人交谈的笨拙的自己,绝对会这样一开 始就杜绝将话题进行下去的任何可能。 高中生边伯贤偏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然后笑着说: “只要努力练好不就行了?” ——还真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努力家的性格啊。

9/// “哥……先不要去。等我一起吧。” 二人靠在一起的性器,散发着不寻常的灼热温度。喘着粗气的边伯贤,神 色是带着孩子一般天真的淫荡。理智和下身的性欲都濒临崩溃的边缘,一心只 想找个发泄的出口。 边伯贤沙哑着声音却是只能发出干涩破碎的呻吟,挣扎着想让金钟仁放 手——这模样性感得要命,光是看着这画面都足够心跳加速了。 “Don’t go……”故意笑着在他耳边喃喃念着歌词,“是你的部分哦, 哥。” 不难看到对方一贯的厌恶的、质问“你这是在搞笑吗”的眼神。“你他妈 到底放不放手,这种要射不射的感觉最火大了!”

9.5/// 那个凌晨,金钟仁几乎是喘着气醒过来,做贼心虚地借着暗蓝天光偷偷瞄 了下睡得沉沉的室友们,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醒了。男生把手伸进被子里,一 摸裤裆,一片凉飕飕的湿。 和想要梦见的东西差个十万八千里嘛。


“糟透了。” 一大早躲在浴室搓洗痕迹斑驳的内裤,男生忍受着自来水的彻骨冰冷,这 样嘟囔着。

10/// 从椅子上坠落下来的刹那,已经做好了会摔疼的心理准备。却是落入一个 温暖的怀抱,尚在成长的少年的胸膛说不上可靠,但也绝对安全感满分。他理 所当然地接住了本应站在椅子上翻找储物柜的零食的边伯贤,然后皱了皱眉, 知晓对方站稳落地后便立即放开手。 看见对方甩了甩又揉了揉胳膊的动作,“大概是被撞痛了吧”,边伯贤这 样想,也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对方像躲病毒一样躲自己的细微举动。 “……并不是因为讨厌哥才这样的。”看到男生脸色不妥,金钟仁迟疑着 开口。 ——啊啊,我知道。所以,你这么急于解释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更加相信 你很讨厌我啊。 边伯贤内心虽然这样恶毒地吐槽,表面上依旧平静,甩甩手上刚找到的一 袋薯片,“还有一个月就过期了。”

10.5/// 金钟仁拆开包装袋,捏起一枚薯片丢进口中,虽说快过期了,但还有一个 月不是吗。这样心安理得地吃着。顺便装作漫不经心实则目的明确地闲聊:“在 伯贤哥心目中,灿烈哥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大亲友吧,在这么多成员当中。” “哈?”意料之中的恶劣语气。 男生嚼着薯片,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满满的言不由衷,“……只是普通的 室友关系而已。”末了,还滔滔不绝地补充,“说起来那家伙昨天还梦见我被 巨人吃掉了,说什么只剩一只鞋子,然后他每年都要带着鲜花在我的那只鞋子 面前拜祭什么的,非要说是个很悲伤的梦,还说自己在梦里抱着那只鞋子哭出 来了——但是明明就很搞笑不是吗。”


“……我也梦见过你。” “啊啊,胖揍我一顿的梦吗?”边伯贤摆摆手,对于梦境的话题完全不 耐烦又没兴趣,不经头脑就这样戏谑道。 “不是的。”语气凝重又认真。 “那你梦里的我是怎样的?”男生抬眼看着金钟仁,饶有兴味笑着问, 伸出舌头舔了舔沾满薯片碎屑的手指。 “……不能告诉你。”别扭地转过头去眺望窗外萧索的冬日景色,因为快 要回归而剪短了的鬓发,无法掩饰脸红耳赤的事实。 边伯贤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虽然表情是“这家伙果然是梦见胖揍我一顿了” 的不爽神态。其实大概已经猜想到是怎样难以启齿的梦了——会脸红耳赤的话, 难道是一起看 AV ?啊啊,在对方的认知中已经是这层关系了啊。 内心居然有着掩饰不住的窃喜,像冬末春初的温泉,突突突地往外冒着白 腾腾的热气。

11/// 其实不是的。当然不会是你以为的那样。 是怎样的梦呢。 “哥……先不要去。等我一起吧。”喘着粗气的边伯贤,神色是孩子一般 天真的淫荡。沙哑着喘息,主唱的声音原来还可以是这样的。 “Don’t go……”故意笑着在他耳边喃喃念着歌词, “是你的部分哦,哥。” …… 像是在一直都是温暖平静状态的水面上,突然出现的水龙卷。 ——“你他妈到底放不放手,这种要射不射的感觉最火大了!” 带着湿婆神一样毁天灭地的黑暗席卷而来,把看似平静的一切都打碎了, 然后又像往常的任何一次龙卷风那样,突然消失无踪。波涛汹涌的海面又再次 恢复如初,是平静温暖的模样。 这个梦。

——“当然不能告诉你。”


——“死也不能告诉你。”


12/// 带到练习室的小狗,拉开书包拉链时立刻蹦出来跳到地板上,完全欢实地 奔向边伯贤。偷偷瞥了眼金钟仁的表情,确定对方没有丝毫的不愉快之后,边 伯贤才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摸眼前的这只小贵宾。好像叫 Zzanga 来着? “因为在家里吹空调所以感冒发烧了,好几天不吃东西,带去医院打吊针 了。”金钟仁找了个离边伯贤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坐下,伸手去摸 Zzanga,小 家伙却是不肯回来自己这边,一直赖在边伯贤视线下,翻了个身仰着肚皮任对 方摸。男生嗫嚅着,“好蠢的,生病了还那么贪冷气,不让进房间还偏偏要抓 我的门,麻烦死了。” 听到男生毫无说服力的抱怨,边伯贤暗笑,说着麻烦死了,但是在练习间 隙不嫌辛苦地带它去宠物医院的人是谁啊。 练习室的冷气也有点低,边伯贤摸着小狗的肚皮取暖,然后索性直接抱在 怀里玩着。 如果聊起狗的话,一向木讷少话的金钟仁会变得毫无防备又健谈。之前慢 慢变得熟悉起来,也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于养狗的话题。 当初发现男生这个特点的时候,边伯贤还有些小惊讶。好像发现了不得了 的反差萌属性——曾经也想过,这么高傲冷漠的外表下,到底包裹着一颗怎样 的心。虽然平时还是会习惯性的黑脸面瘫,却也会经常无缘无故地露齿大笑, 完全村傻。 和冷漠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心。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无比开朗善良的京 畿道少年,像一座温暖的小孤岛。

12.5/// 那手指被舔得水光淋漓,倒有点色情的感觉了。金钟仁看着一人一狗在那 玩得开心,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悄悄地。 在 Zzanga 快要舔到边伯贤嘴唇的时候,果断音速出手,把小狗抢了回来。 看见金钟仁脸色难堪地把 Zzanga 抢了回去紧紧抱在怀里——啊,吃醋 了……大概是主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小狗跟别人亲近吧。边伯贤这样想。 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去拍拍金钟仁的肩膀,男生笑着说,“我也养过狗,所


以我懂你的心情。” 金钟仁抬起头,定定看着男生笑着的眉眼,以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问,“你 真的明白吗?” 边伯贤不明所以,却还是无比笃定地点头回答:“对啊。” “真的明白吗?” “真的啊,怎么了?”

13/// 内心所有隐蔽的情感,像一只缓慢地生长着的乌龟,在冬天的时候深埋在 泥土里冬眠,到了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推开泥土爬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 比起去年,又更加茁壮了一些。 看不顺眼。讨厌。欣赏。有点别扭地不想承认“欣赏”这个事实。还是看 不顺眼。尊敬。还是有点讨厌。仰慕。憧憬。 “喜欢。” ——喜欢。 ——喜欢。 ——喜欢。 这种隐秘的情感,就这么放任不管它的话,会变得不可控制也说不定。

13.5/// “你真的明白吗(你真的明白我的这份心情吗)?” “对啊。” “真的明白吗(我喜欢你呀)?” “真的啊,怎么了?”

14/// 金钟仁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男孩子喜欢女孩子,所以在和女孩子 聊天的时候,录下了这样一段对话。 男生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这首歌吗?”


女孩子善良地回答,“喜欢啊。” 男生似乎不肯相信,非要再问一次,“真的喜欢吗?” 女孩子不明所以,“真的喜欢啊,怎么了?” 其实本来就是一段非常平凡的对话,不牵涉到任何感情。但是男生回到家 后,用录音机剪辑后,变成了这样的对话。删掉“你喜欢这首歌吗”的提问, 取而代之的,是男生对着话筒录下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录音机沙沙沙地回放着女孩善良单纯的回答。 “真的喜欢吗?”录音机里的男孩不死心地追问。 “真的喜欢啊,怎么了?” 小时候看,金钟仁觉得男生手段太卑鄙,完全不顾他人感受就将别人说过 的话擅自修改。 但是现在,突然想成为这样的卑鄙小人试试看来着。

15/// 出道前夕的,那个白茫茫的冬日。 在决定出道名单的时候,得知自己在出道人选之列,金钟仁暗暗舒了口气。 “安全了。” 三年前,相似的情景,在得知好友能够成功出道、而和好友同期进公司的 自己却是出道失败时,那时候的心情,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已经快要忘掉 了的感觉,又一次回想起来的话,还是会带着遮蔽天日的黑暗卷土重来。 明明说好一起熬出道的,但是当李泰民可以出道而自己却还是练习生的时 候,居然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喂,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前方”、“这么远的前面,追赶 起来很费劲啊”、“看吧,和你一起奋斗的队友,已经变成比我还要重要的存 在了”——比起妒忌可以出道的李泰民,其实更妒忌可以陪他一起站在舞台上 的那几个人,以及对不能出道的自己的厌恶与不甘心。


让人火大的不甘心,紧紧咬着的牙根,攥着不放松的拳头。很多很多,这 些那些,复杂的、潮湿的、阴暗的小情绪,像见不得光的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蕨 类植物,在心头投下大片大片形状锋利的剪影,寒风过处,一阵阵阴森森的簌 簌作响。 在所有出道成员的名字念完之后,唯独没有听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发小的名 字。心存“应该是漏听错过了吧”的侥幸,去拿着名单逐一确认之后,才发现 是真的没有“金文奎”这个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无助到手指发抖。胆怯懦弱的自己,甚至不敢直视近在咫 尺的好友的脸。怕看到任何一种悲伤的表情,而不善言辞的自己,也无法去作 出任何有实质性帮助的反应。想要拍下他肩膀安慰,但手伸出半途又刹车返回。 此刻自己的任何举动,大概都会显得有些虚情假意吧。 从来不是七窍玲珑的巧舌如簧、也不是善解人意又舌灿莲花。木讷的性格, 笨拙的、不善表达的性格。迟钝、词不达意、偶尔还会弄巧成拙。 有时候很不甘心。 ——对于这样笨拙的自己,觉得非常的不甘心。 ……不知道,三年前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毒辣又滚烫的阴暗情绪——此刻强 颜欢笑着祝贺世勋和自己的金文奎,是否也正强忍泪水,经历着呢。

16/// 最后一次共同练习结束,在夜晚的地铁人流骤然减少的通道,金钟仁努力 用若无其事的平淡语气说,“猜个拳呗。” ——练习生时期经常和友人们一起玩的游戏。在结束练习的夜晚,回家路 上的地铁站,会和朋友们猜拳,输掉的人要去地铁站内人多的通道跳舞,free style 什么都行,只要跳舞就好了。 以前都会欣然接受挑战的对方,这次却只是疲惫的笑,“别闹了。” 然后,突然的沉默尴尬异常,二人一路沉默到回家,这气氛就像是两人被 一团生硬的冷空气包裹着似的。彼此都无法做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一点 都不心存芥蒂。


“说到底……”金钟仁抬头看了下靛蓝的夜空,“说到底,自己也是这样 懦弱的卑鄙小人啊,连句漂亮的安慰话也说不出来。”

16.5///

——“别闹了。” ——“嗯……不再闹了。”

17/// 虽然第二天在学校碰到的时候,金文奎还是会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也会一 起打闹着去公司练习。 但是练习室的话,就不会再用同一间了吧。 如果这个时候,十四岁的金钟仁跑到十七岁的金钟仁面前指着鼻子,一脸 正义凛然地质问:“喂,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前方”、“这么远 的前面,追赶起来很费劲啊”、“看吧,和你一起奋斗的队友,已经变成比从 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还要重要的存在了”……自己一定也会哑口无言,不知如何 作答吧。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分开的时候,金钟仁抬头看了下不远处萧索落着叶的 树木,心想,“今年冬天还真是冷啊。”

18/// ——如果有比这更让人尴尬的事情的话。 金钟仁抱着一箱矿泉水站在屋檐下,对眼前的世界发着愣:是倒水一样的 暴雨,盛大的雨声嘈杂喧嚣。站在身边的,则是和自己一样猜拳输掉而被迫出 门给买水的边伯贤。 出道前夕,完全是超负荷的练习强度。买水这种差事自然是推给猜拳输掉 的倒霉鬼,男生们趁着休息直接歪七倒八地栽在地板上,乱没形象地歇着。猜 拳的结果出来的时候,都暻秀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新室友不断朝这边飘来的求 助眼神,而朴灿烈也不难猜到身边的边伯贤的肩线是何等的僵硬。


生物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金钟仁和边伯贤二人,几乎是同时在脑内光 速演绎了一遍往返超市的路途上的情景,想象一下都能感受得到,是怎样蛋疼 的尴尬气氛。 “不如……我也一起去吧。”灿烈有些迟疑地举起手提议。 求之不得! 边伯贤和金钟仁几乎要同时开口答应,就差没冲着灿烈点头摇尾巴时,一 个声音生硬地插了进来——“灿烈你不准休息,这段舞步还没练好呢,落下太 多了,连新来的伯贤君都跳得比你好啊,暻秀君你来督促一下他呗。”编舞老 师拎着尚是盘腿坐在地上的男生的后衣领,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 不知是不是“新来的”这个词的问题,边伯贤和金钟仁有些不自然地偷瞄 一下彼此的脸色,发现对方也在看过来时,视线也不知应该流向何处,困窘得 不行。 然后,就有了一开头的一幕。本来想速战速决的完事,却是返途时半路下 起倾盆大雨来,没有带伞的两人只好躲在附近公园的一处屋檐下。就这么一路 无语也有点太奇怪了吧,但是……金钟仁苦闷地想了想,一向不善于和生人打 交道的自己,果然还是不知应该如何开一个话头。 刚好这时有只被大雨淋到浑身湿漉漉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路过。瞥见边伯贤 蹲下身去伸手想要叫小狗过来的动作,金钟仁有些生涩地开口,“……你也喜 欢狗?”。 小狗没有如他所愿走过来,而是直接无视二人继续跑远了。好像有些失落, 垂下手,边伯贤维持蹲着的姿势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也不是所有狗都喜欢, 看上去友善的话会主动去撩一下。长得凶的那种就自然是敬而远之了。” 金钟仁隐隐觉得自己中了一枪。 边伯贤等了等,也没见男生想搭话,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哪里讲错话了吧, “那 个……我不是在说你。”却更像是欲盖弥彰地要解释些什么。心里干脆想着自 暴自弃,啊啊,我就知道你讨厌我。 ——“我也喜欢狗哦。”在盛大的雨声中,男生的声音里有着像羽毛一样 轻的笑意。 “哈?”


“哥有养过狗吗?” ——诶? ……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19/// 金钟仁在宿舍拿着手机,播放着的是在练习室乱舞的边伯贤:这人到底是 怎样的骨骼惊奇,才能把 wave 做得活脱脱像一只柔软的八爪鱼。 灿烈对着金钟仁捧脸,不死心地眨巴眨巴眼,“呐,也传一份给我嘛。” 完全是存档备份方便以后笑他一辈子的损友心态。 男生抿在嘴边的、渐渐消失了的微弱笑意。“不可以。不给。不能给。” 之后的一年间,两人对彼此的态度的改变,是像蛰伏在冰山底下的冰冷海 底那样,秘密进行着的。逐渐地,在练习室休息的时候,边伯贤也会主动笑着 问起,“你的小狗现在怎么样了。”其实是个有趣又健谈的人,看似没节操老 不正经又爱乱撒娇调戏别人,其实很温柔又有担当——虽然在面对金钟仁的时 候,会变得有些拘谨又沉默。 当有一天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比起前一段时间又亲近了一些的时候,反 倒觉得各种起鸡皮疙瘩的不适……这么一说,倒觉得彼此都有些抖 M 了。 ——其实只是纯粹的,还不习惯亲近。

20/// 回归之后的打歌行程,在后台待机的时候,李泰民不知何时摸到身边,拍 拍边伯贤的肩膀,男生立刻反应灵敏地朝着同公司的前辈打招呼。 “待会儿加油哦。”和金钟仁神似的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然后在 快要上台的时候,突然毫无预警的,脱口一句:“金钟仁就拜托你照顾了。” 比自己小一年的称之为“前辈”的人,笑着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完全是前文 不对后路。 看着男生和队友一起打闹着离开的背影,“前辈……”边伯贤握了握拳, 叫住了他。 ——在边伯贤之前,你也必然说过十人份的“金钟仁就拜托你照顾了”的


话吧。就如前面那十人份的拜托一样,轮到边伯贤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特 别的吧。 这样想着的话,觉得也就不那么负担了,好像想要刻意逃避什么责任啊承 诺啊之类的东西似的。边伯贤抬起头,直直望进男生眼底, “不要因为不在身边, 就随便把他交托给别人啊。” 他的未来,也许会遭遇比恒河沙数少一些些的痛苦,也必将会经历比恒河 沙数多一些些的欢喜。 至于陪在他身边一同经历着这些的人—— 李泰民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边伯贤,外边 fans 的应援早已迫不及待地 开始进行,是另一个热闹喧嚣的光彩夺目的世界。男生转身离去的时候,笑着 说了句什么“……就是因为不在身边……”,门打开的刹那,后半句早已被吞 噬在声浪里。

20.5/// “即使是世界尽头,也会随你前去。” ——EXO-K《Don’t Go》歌词

21/// 拿一位的时候,注意到金钟仁将帽檐压低到遮住眼睛的程度,一直酷酷地 低着头。 “到底哭了没呢……”边伯贤突然非常想看金钟仁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在后台一直观察来着。死死盯着—— “说起来,Chen 哥和伯贤哥完全冷静嘛。”帽檐在男生脸上投下一大片 阴影,完全看不出表情,说话语调也很正常,完全不哽咽。 “你说 Chen 啊,其实我们刚刚看见俊绵哥哭的时候,也憋得很辛苦呢。” “……其实哥和 Chen 哥不用在意,想哭的话,就一起好了。”金钟仁低 声说。 边伯贤本来想说“少年你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其实只是因为看见金俊绵的哭


相憋笑憋得很辛苦”,却因为对方接下来的话安静了下来—— “如果因为练习时间比我们短,觉得努力不够没有资格分享拿一位的喜 悦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男生顿了顿,抿了抿嘴,继续说,“其实你不用 在意。即使练习时间没有其他成员那么长,也不用在意。因为如果没有你们的话, 就不能出道了。 温柔地撞击着耳膜的言语。 一字一顿。 “……你还真是会说话啊。”隔了好一会儿,边伯贤才闷闷说出这样一句话。 待机室熄灯清场的时候,还有温和又干净的笑容,隐藏在金钟仁看不见的黑暗 里。

21.5/// “不是的。” 从来不是什么舌灿莲花或者巧舌如簧。 向来嘴拙的男生,也不知为何能够不吃螺丝地顺利说出这一切,一直以来 都很想表达出来的一切。 “这已经是我的必杀技了。”男生把帽檐又压低了些,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 凑到边伯贤耳边小声补充,热气呼到耳廓,极其暧昧的温度。

22/// 在世界尽头的寒凉草野。展现在金钟仁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苍 翠。 从天而降的伞兵。背上的降落伞在空中,展开了漂亮的形状。跳伞的少年 戴着护目镜,成竹在胸的笑容,露出来的虎牙,好像很尖锐的样子。 ——“是空降兵哦。” 如果那个时候,金钟仁张开双臂,接住从天而降的男生的话。 即使肩膀被坠落时候冲击的力度撞得有些疼痛。


——安全着陆! 如果能够从那个时候就认识也不错。能变成第一顺位的大亲友也说不定。

23/// 在以后长达万里的时光里,也许远到二人都几乎不记得曾经的这样一次对 话。 “如果是哥的话一定可以的。取得成功也好、到达别人的内心也好,哥一 定都能很快做到吧。” “为什么。” “因为……” ——“因为哥是光啊。真空秒速可达三十万公里,从太阳到地球只需要短 短几分钟,即使是遥远的冥王星也能很快到达,就算是黑洞——也能勇往直前 不顾后果一股脑儿冲进去吧。” 虽然对方对于金钟仁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一番话,有些不理解。只是当作男 生又一次以面瘫笑神的形象讲了一次冷笑话。

24/// 在世界尽头冷酷的山川草野。 伞兵少年成功登陆后,拿出一面写着自己名字的小旗插在陆地上。 ——“嘿,你被占领了。” 然后,这里所有潮湿的不见得光的蕨类植物都消失不见。这些在心头投下 锋利轮廓的黑暗剪影的蕨类植物,寒风过处会发出阴森的簌簌声的植物,都不 见了。 ——因为是秒速三十万公里的“光”,所以只是用了很短时间,就擅自占 领了别人的内心。

“很卑鄙啊,伯贤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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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ET OUT THE BEAST ///// BY 金天 /////



卞白贤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三点才回家了,好在今天忙完最后就可以松 口气。第二天把最后的东西交给老板,卞白贤迫不及待的找金钟大喝酒,金钟 大的事务没他那么可怕的忙季,也不会有卞白贤这种完全压抑的状态。他送完 文件来老地方找卞白贤,就看到那人已经点好了东西,就等着他来。 我靠,你是不是啊?这么饥渴?金钟大咋舌,卞白贤嘿嘿一笑说,我一个月, 都没找过人了。 那是够饥渴的。金钟大心想卞白贤竟然一个月都没找人做,这是憋的够厉 害的,想到这里,他又问道,那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立马找个男的么,还有工夫 跟我喝酒? 啧,我又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下面的嘴饿,上面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来, 先喝一杯。 金钟大看卞白贤的样儿也没在调侃他,跟他喝了一杯后就知道这人没叫吃 的,找服务生有点了些薯条汉堡,卞白贤说要吃你自己吃,我今晚找人打炮的, 这些东西不能吃。金钟大说卞白贤麻烦,改让服务生上蔬菜沙拉。 不能吃我好歹也能闻一闻,你点一盘子菜是要怎样啊?卞白贤不满的嚷嚷, 金钟大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喝 high 了的卞白贤金钟大拉不住也懒得拉,他又找服务生要了份薯条汉堡, 以防今晚卞白贤找不到人饿肚子。刚下完单,转头就看到卞白贤跑上了台上跳 舞,金钟大叹气,环顾下周围,瞧见不少都被卞白贤吸引,还有些蠢蠢欲动准 备上前去摸卞白贤的,金钟大准备起身去把那些手推走,却发现有人先他一步, 将那些恼人的手拂开,搂着卞白贤下台了。金钟大立马走了过去,准备把卞白 贤从那人手上接过来,就见卞白贤笑着看着那个人,两人竟然还说起话了。金 钟大翻了个白眼,他拍了拍酒保,叫他让 DJ 把灯光往卞白贤那边打,被照到 的人迅速抬起胳膊遮眼,金钟大也算看清楚了那个拦下卞白贤的人的样子。 还行,今晚卞白贤算是有口福了。

金钟仁不敢相信自己看的人是卞白贤,那人平日带他时一丝不苟严肃认真, 他被卞白贤训了多次,也是今年才得到了表扬,对方说,终于是找对了方向, 不错;金钟仁为此开心了好多天。卞白贤进公司时跟金钟仁差不多年纪,如今


已经做到了高级经理的职位,三年被跳级升迁了两次,算是公司名人。当然, 也有人说是卞白贤大腿抱的好,赏识他的那个人正好是现在公司里呼风唤雨的 人物。但被卞白贤带的金钟仁却知道,卞白贤这绝对是有真材实料才能有今天 的位子。 卞白贤在金钟仁心里是一个不会出错的标志,他严于律己,做事情有条不 紊,金钟仁很少见到卞白贤慌张,其实他应该是很少见到卞白贤脸上有什么特 别的表情。 就像刚刚那种迷离的样子,金钟仁从来都没见过。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在 忙季睡眠太少,出现了幻觉。 但看到那人将要被那些不知名的手触碰,金钟仁又实在看不得的跳上台把 那些手都挥掉,他搂着的那个人呢,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他说,诶,金开,你怎 么在啊? 我…我过来找我朋友。 哦,你朋友啊?卞白贤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金钟仁看那人脚步不稳,想现 在站在台上也不对,他赶忙把卞白贤拉下台,卞白贤说,你走慢点,我头昏。 金钟仁转头,伸手把人搂近,扶着他走,卞白贤这才没再说话。等到了台下, 卞白贤突然说,诶,金钟仁,不是找朋友吧,这是 gay 吧,你也是吧?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还真把金钟仁吓了个冷颤,他低头去看卞白贤,那人此 刻的笑可真一点都不可人,金钟仁脸红了,突然这时候一道灯光打过来,金钟 仁忙遮住眼睛,卞白贤站在他身后,直接把脸埋在金钟仁背后,灯光一下子又 撤走了,卞白贤却瞥见了金钟仁红红的耳朵。 卞白贤的声音清晰的传进金钟仁耳朵里: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管你是想 认清自己,还是只是好奇。 我只是好奇。金钟仁半响才给卞白贤这样的回应,卞白贤想到后又笑了, 他拉了拉金钟仁说,行了,那你慢慢看,我继续找人。 我帮你找好吗? 你帮我?哈哈哈哈哈哈,诶,金开,你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人么? 那我行吗? 金钟仁说出这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卞白贤眯着眼看了会儿他,摇摇头


说,我不想在办公室搞不清楚。金钟仁也没有继续坚持,卞白贤还在店里晃, 金钟仁就跟着他,不远不近,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被跟久了卞白贤心里也烦, 他想快点找到一个看的顺眼的人,好甩掉身后那家伙,但他每次一着急,就越 找不到人,卞白贤最后还是没办法,转身问金钟仁,你确定? 我确定。

卞白贤把人带去了周围的酒店,他比较喜欢的一家。 方便快捷干净内部装潢较好。 一夜的费用还算可接受,卞白贤努力回忆了下金钟仁的工资,觉得这地方 还是比较合适的。 拿了钥匙后卞白贤几次想打退堂鼓,他下意识会去看金钟仁,看到这小子 的侧脸,这退堂鼓也就不怎么打得起来了。 进了房间卞白贤问金钟仁要不要先洗澡,他看得出金钟仁在走进房间的一 刻开始紧张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金钟仁的肩说,要不然我先去,你先适应下 眼下的情况? 被小看了。这是金钟仁的第一个感觉,但他觉得此刻如果表现的太过习以 为常更糟,他点了点头说,好,又问,要不要我帮你拿浴衣? 哦?好啊。

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卞白贤还没有出来。金钟仁一个人坐在床上觉得演 变成现在这个状况还真是不可思议:他今天晚上出来都是巧合,原本也没有想 到要去那个酒吧。虽然他有朋友跟他说过那里,但金钟仁没料到还真给自己误 打误撞进去了。当然最让他惊喜的是卞白贤,虽然对方平日里表现的确实过于 斯文,但金钟仁从未把他跟…同性恋联系到一起。金钟仁抬头看了眼浴室,听 到还有水声,叹了口气,倒在床上,真是比面试还紧张。 三十分钟后卞白贤终于出来了,他已经做好了润滑,所以时间久了点,像 是跟金钟仁交接一样,现在改卞白贤坐在床上,他慢慢将头发擦干,也不是很 在乎滴在床上的水珠,反正等下这床也不是真的要用来睡觉的。 金钟仁的澡洗的很快,卞白贤看他出来笑的问,你到底有没有洗干净啊。


那,那我再去洗一洗? 没事,我来检查一下。卞白贤坐在床边,招手把金钟仁叫道身边,手指划 过那人软软的性器,他抬头去看金钟仁,金钟仁有些脸红,卞白贤叹了口气, 你看,见到这样活色生香的我你竟然不硬,我看今晚上就算了吧? 没有,我刚刚用的是冷水洗的澡。 为什么用冷水? 紧张。 卞白贤扑哧笑了,他张嘴把金钟仁那活儿含进了嘴里,突然的动作将金钟 仁吓了一跳,卞白贤含的很有技巧,他先将整根舔湿,又缩紧口腔前后套弄, 金钟仁不一会儿就半硬了,这时卞白贤又去舔金钟仁的前端,感觉那里在嘴里 慢慢站起膨胀,卞白贤还真是有成就感。他抬眼去看金钟仁,那人红着脸,手 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让卞白贤发笑。他将金钟仁的手放到自己胸前,金钟 仁也算知道他的暗示,开始抚摸起卞白贤。等金钟仁差不多全硬了,卞白贤吐 出了那里,准备转身背对金钟仁,但金钟仁却抓住了他的肩说,我能亲你么? 卞白贤一愣,随即笑了说,可以啊。他站起身勾住金钟仁的脖子,吻了上去。

金钟仁的学习能力强,在工作上卞白贤就已经领教了,不想这小子在非工 作的事情上慧根也这样高。金钟仁吻着吻着就顺势将人压到了床上,他的吻也 从卞白贤的脸上到了他脖子上。脖子是卞白贤的敏感点,因为金钟仁的挑逗, 他已经完全硬了。他那里蹭着金钟仁的小腹,声音带着情欲在金钟仁耳边问, 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进哪里?金钟仁的手往下伸,但不敢靠近那个地方。卞白贤将他的手一抓, 往自己后穴的方向拉。 你摸我这里,我会更兴奋。 随后他指导金钟仁帮他继续做扩张,金钟仁只觉得那里又热又湿真是神奇。 卞白贤继续跟他解释,两个男人做,做扩张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太紧 对谁都不好。金钟仁听他的指导,先用一只手指,又用加了一根,直到第三根 的时候卞白贤腰都酸麻了,他让金钟仁直接进来,但金钟仁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这是什么?


金钟仁感觉内壁似乎有个突起,他按了按,卞白贤直接被他刺激的腿直接 缩成了一团,金钟仁看卞白贤反应大,以为他喜欢,又继续攻击,卞白贤连忙 叫停说,你,你住手,我可以了,你别让我说第三遍让你进来! 金钟仁知道卞白贤有些恼怒,这才将手指抽了出来,带上安全套将卞白贤 翻了个身,扶着他的腰,将已经完全勃起的男根抵在卞白贤身后。卞白贤那里 像是活的嘴,竟然开始自己吞吐,像是要把金钟仁给吸进去一样,金钟仁摸了 下那里说,好厉害。 废话真多啊。卞白贤作势就要往后撞,还好被金钟仁扶住了,金钟仁慢慢 将自己的性器捅进卞白贤的后穴,他动作慢,也算是给卞白贤喘息的时间。卞 白贤只觉得那东西越来越大,真是要把自己的肠子都挤到一起去了,他突然叫 道疼,金钟仁不敢动,还问要不要抽出来。卞白贤连忙说不要,你等一下…唔, 好了,继续,继续进来吧。 这个时候,你不能退出来再进来一次,更疼。 金钟仁哦了声,还真是一副学到新知识的样子。他之后慢慢再往里进,整 根没入的时候,卞白贤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住了。金钟仁看卞白贤的表情迷离, 嘴里恩恩呀呀的发出微弱的呻咛声,他问,可以动么? 可,可以…草,别动这么快…啊… 卞白贤动情的时候身上是红色的,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太热的关系。金钟仁 再怎么生手,也知道这个时候说慢,是绝对不能真的慢下来的。他动起的速度 反而更快,卞白贤被他折腾的真的撑不住,人差点没趴在床上,他拿了个枕头 垫在自己下面,期间还望告诉金钟仁怎么动才能让两人都得到快感。 他们两人这晚上做了两次,最后卞白贤真的是没力气再洗澡了,他随便刷 了个牙爬到床上就睡了,金钟仁将浴巾什么的收拾干净,也上床躺在卞白贤身 边,那人背对着他,已经能听到匀称的呼吸声了。金钟仁也很满意今晚上的这 场性爱,他的手枕着头,觉得卞白贤真是个厉害的人。 不论教什么都浅显易懂。 第二天金钟仁起床的时候卞白贤已经起床了,那人撑着洗手台正在刷牙, 他漱完口金钟仁正好进洗手间,卞白贤抹了抹嘴,让开了位子,等金钟仁梳洗 完毕,卞白贤已经穿好衣服了,整个人又回到了办公室里给人时候里那种不好


亲近的样子。卞白贤打好领带转头看金钟仁已经弄好了便说,我先去结账,房 费等回公司再说吧。 哦,好的。 卞白贤听金钟仁这样说点了点头,他刚要走去开门,金钟仁开口问道,你 不去吃早饭么? 我来不及了,之前老板给我发短信让我八点到公司。 金钟仁哦了声,卞白贤见他没别的要说就走了,金钟仁听到关门声,不由 的叹了口气。 他还是帮卞白贤买了早餐,并把房费放在信封里一起放到了卞白贤办公室, 卞白贤正在开电话会议,看到金钟仁进来先是一愣,后看到那人手上拿的东西, 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金钟仁把东西放下后就走了,卞白贤看着关着门的发了会儿呆,等反应过 来时会议已经走向了另外一个话题,卞白贤看了下程序表,还好没漏掉太多。 下午金钟仁把文件送去给卞白贤批示,本认真在听,但看到卞白贤一张一 合的嘴,金钟仁也有些愣神,卞白贤最后没再说话,等金钟仁自己回神,金钟 仁说不好意思,自己没专心,卞白贤没说他,只是把金钟仁的文件上他有疑问 的地方标了出来,让他出去了。金钟仁一出来就被周围的人拉住问卞白贤怎么 说文件,金钟仁挠了挠头说,我没认真听。 那他还没生气? 他今天心情好像还挺好的,没说我。 我靠,那今天的文件都你来送吧! …… 快下班时部门秘书在给几个高层订吃饭的位子,问道卞白贤时,他说自己 加班,今天不去了,金钟仁听到卞白贤说话,立马抬头去看那人的方向,卞白 贤低头时也塞扫到了金钟仁的眼神,他未作过多停留,又低头做事情去了。 其实没有什么需要金钟仁忙的了,他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留下加班,等同 事走的差不多了,金钟仁才敢起身去找卞白贤。 卞白贤看是金钟仁,看了眼他继续回去看屏幕问,有什么事情么,金开? 语气特别疏离,金钟仁觉得不舒服,但也清楚自己没什么好不舒服的理由,


他问,边总不不回去吃饭么? 我还有一些就弄完了,不会呆太久,你早点回去吧。 哦。好… 金钟仁听卞白贤这样说,也觉得继续待下去也挺没趣的,收拾东西了就走 了。 之后的几天卞白贤都在加班,金钟仁问他们的组长卞白贤到底在忙什么, 组长摇摇头说,不知道。 卞白贤加了半个月的班,他们部门的人觉得卞白贤简直要拿最佳员工奖 了—淡季加班是怎样的情操跟精神,只有金钟仁觉得卞白贤不对劲。这天晚上 卞白贤继续要加班,金钟仁跟着同事一起下班,绕了一圈买了便当却又回到了 办公室,正好卞白贤去茶水间倒水,等水开时却一直盯着金钟仁的座位若有所 思,金钟仁站在卞白贤身后不远处也看着那人,等卞白贤转过身时看到金钟仁, 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 我来给你送晚餐的,不按时吃饭,会出问题的。 卞白贤看了眼金钟仁手上的便当盒说,你确定这家的味道我喜欢? 我看你钱包里有这家的积分卡。 …… 这饭吃着吃着,不知道为什么衣服也脱了,裤子也解了,卞白贤真没有在 办公室备安全套的习惯,这次绝对是凑巧找到了一个应急。他这样解释,金钟 仁却打断他,直接吻去了他剩下的话。 金钟仁倒是都记得卞白贤说的话,要好好润滑,慢慢进入。 只是一旦进去,就完全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听指挥,卞白贤真的承受不住 这种刺激,被他操的直叫唤。卞白贤发誓再也不会在桌上做爱,太硬了。金钟 仁听到他的抱怨后,第二次就抱着卞白贤到了沙发上。等结束看到沙发的痕迹 后,卞白贤踢了踢金钟仁说,下次在要做,我们去酒店行吗? 恩…金钟仁听卞白贤这样说,又忍不住俯身去吻他,卞白贤倒也从善如流 的揽住金钟仁,对方问,怎么你这短时间都在加班? 不知道,大概是怕回去闲不住,又去找人。但上次太舒服,我怕我随便找


的会比较失望。 卞白贤说的非常认真,但话语里的暗示却让金钟仁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其实他觉得跟卞白贤做爱非常舒服,那人表现出来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 样子让他更是着迷,金钟仁抓住卞白贤的手问,那日后,如果你想做,就告诉我, 不要再找别人了,可以吗? 你确定你随时随地有有空?卞白贤的手划过金钟仁的胸口,说,我一旦不 忙了,可是很会折腾的。 你不忙,我又怎么会忙?金钟仁咧嘴一笑,卞白贤拉过这人又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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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大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见着卞白贤了,他打电话去问候:上次之后你 是真的被弄得的下不了床活活养了一个月么? 放你的屁。卞白贤今早上才从酒店来公司,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不得了,听 到金钟大这样调侃,真是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啧,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金钟大那边没脸没皮的说,卞白贤倒也不想 跟他贫,毕竟还上着班呢,他单刀直入问金钟大干嘛,金钟大说他就是关心下 卞白贤,最近没看到有点儿奇怪。 我这有人了。 哟!哪儿勾搭的,靠谱么? 打炮而已,你要多靠谱? 哦,敢情儿炮友啊,行啊你小子,动作有够快的。 那是当然。 那儿很大? 还行。 技术特别好? 没,生手。 我靠,你最近的口味越来越重了,新手那种横冲直撞的你都吃下啊? 什么啊,见不得人好是吧?


卞白贤翻了个白眼,心想,金钟仁好着呢,说什么做什么,不过是有点儿 横冲直撞,卞白贤摸了摸腰。金钟大知道他没事儿就可以了,也没多说什么。 卞白贤挂了电话,又回味了昨天刚打过的炮,觉得金钟仁这个还真可以保持一 下。 虽然,办公室这种确实不是特别好。 不说其他,就是金钟仁到他这里的频率比以前明显高多了,他还主动给自 己带早餐,泡茶,泡咖啡,殷勤的不得了,门外秘书都觉得奇怪说金钟仁这真 是会拍马屁,但也亏得金钟仁长了张正直脸,就算他说是啊拍马屁,也让觉得 不是那么猥琐的行为,大家笑笑就过了。 不过,卞白贤已经因为他的进入犯过几次小错误了,虽然没大事,他也及 时纠正了,但长此以往,难保他真一个粗心大意就不好了。 哎…但是真的很爽啊。卞白贤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吃了口金钟仁早上给带 来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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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卞白贤家的亲戚需要卞白贤帮忙带个小孩儿,那个被称为是他侄子的 家伙,卞白贤可是一点儿都不熟,想到要跟那小子过周末不能好好出去花天酒 地卞白贤心里就怨。怨到脸比平日长了两倍都不自知,大家都在说最近头儿这 叹气的频率比平日高了许多啊,金钟仁听到大家说这个时也不住的去看卞白贤 的方向,还真有点儿担心他。 卞白贤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准备去倒杯茶活动筋骨顺便跟走廊那头的老 板汇报任务时看到了金钟仁冲他招手,他看周围没什么人便走过去问怎么了, 金钟仁的手有意无意的碰着他的问,有什么烦心事吗?看你一直在叹气。 哦,没事…卞白贤撇撇嘴,不想讲家里的事情,他看金钟仁似乎也没别的 要说,拿文件打了他的肩膀说,好好给我收账去。之后,便走了。 卞白贤跟老板两个人东拉西扯的也有一个小时,等回自己办公室又看到了 金钟仁,那人还看着自己,卞白贤从兜里拿了手机,给金钟大发了个短信。 卞白贤:诶,周六陪我带孩子呗。


金钟大:草,我自己就是个孩子,别闹。 卞白贤:行,你拒绝我了哈。 金钟大:你这语气这么快乐不对啊喂!!!计划什么呢!! 金钟大:别不回我短信啊。 金钟大:草!!! 卞白贤看着金钟大这抓耳挠腮的样儿心里特爽,他起身探头去看金钟仁座 位的方向,随后低头打字:周六有空吗? 他看到那人从桌边拿过手机,望了眼自己这边,低头回短信:有。 卞白贤:我侄子要来,帮忙教育下小朋友? 金钟仁:好。 金钟仁周六早早的到了卞白贤家。 一室一厅的屋子被卞白贤弄得很温馨,温馨的意思是,东西特别多。 要说乱,倒也不是真的乱,但真的跟整齐沾不上边。 看来卞白贤平日里所展现出来的样子跟真实生活中的他一点都不一样啊, 金钟仁心中感叹。 卞白贤给他准备了拖鞋,又给他了把备用钥匙,意思是说以防万一他要是 实在忍受不了那小鬼尿遁了,他还能把人带回家。金钟仁说小孩子没有那么讨 厌了,卞白贤嗤之以鼻说,你是没见过我那侄子! 卞白贤的侄子跟一般的小孩子没有区别,一样调皮一样闹腾,只是在卞白 贤眼里那就是混世大魔王,他真的对小孩子没什么招,如果哭的话他恨不得把 人丢进衣柜里。 不说这样做是不是犯法,就算不,他表姐也会把他吊起来打的。 可是,金钟仁跟他就是完全相反的人。 他对什么事情都很有耐心,包括小孩子。 不管那小孩子问什么问题,金钟仁都能一本正经的回答,而且还会鼓励那 小子跟他一起看十万个为什么。卞白贤觉得十万个为什么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傻 逼的节目,什么乌拉博士,吱吱鼠,乖乖兔…一群动物讲什么科学啊。卞白贤 靠在沙发一边跟着这一大一小看,一会儿换一个姿势,一会儿换一个姿势,怎 么动都不舒服。金钟仁自然也发现了卞白贤的不耐烦,他伸手去摸卞白贤的腿,


没有情欲,只是安抚,卞白贤转头去看他,发现金钟仁也看着自己,卞白贤突 然笑了,他拿出手机说,真想这个时候跟你做。 金钟仁:别闹,你侄子在。 卞白贤:让他自己看,我现在恨不得你快点插进来。 金钟仁:再等一个小时。 卞白贤:真的?你确定?这小子可不是那么会放人哦。 金钟仁:我有办法的,你家有薯片吗? 卞白贤:有啊。干嘛? 金钟仁:饿了。 卞白贤看到金钟仁的回复笑了,他现在心情好点儿了,起身时手专门拂过 金钟仁的肩膀,金钟仁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侄子发现卞白贤起身问:舅舅,你 不看啦? 卞白贤笑着特别灿烂的说:没有,舅舅怕你饿,给你去拿薯片。 真的吗?!妈妈都不给我吃…侄子说的特别委屈,卞白贤笑的越发的仁慈: 没事,舅舅给你拿,多少都可以。 卞白贤发誓自己没在薯片里面放药,但他侄子怎么吃了没多久就迷迷糊糊 的抱着薯片睡着了。 他戳了戳侄子的脸颊说,诶,你怎么做到的。金钟仁没回答他,只是伸手 将他一拽,带进的卫生间。 哇,你真玩这么刺激啊。卞白贤虽然这说,但也迫不及待的贴上了金钟仁。 两人跟禁欲许久一样,恨不得把对方现在就吞入腹中。 金钟仁把卞白贤的衣服脱了一半,随手将人一抱放在了梳洗台上,卞白贤 的腿紧紧勾着金钟仁的腰,边吻边去脱他裤子,直到摸到金钟仁已经勃起的男 根才算是稍稍平静点。金钟仁的手捏着卞白贤的乳头,等捏硬了又低下头去舔, 这力度卞白贤不满意,他要更刺激一点。 咬它嘛…卞白贤的捏了下金钟仁的性器作为提示,金钟仁顺着他的意思, 吸了下便轻轻的用牙齿挑弄,卞白贤的手插进金钟仁的头发里,恨不得那人更 大力一些。金钟仁的手也伸进了卞白贤的裤子里,上下撸动,卞白贤爽的将他 夹的更紧,金钟仁这时抬起头,看着卞白贤说,你下面很湿了,跟这里一样湿。


卞白贤嗯了声,明白金钟仁指哪里后,低头去咬他耳朵说,但是我身后更湿, 你要不要试试?

这次金钟仁忘记带套子了,虽然是退出来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射到了里 面一些些。不带套子做确实舒服很多,卞白贤扶着金钟仁肩头做清理的时候想。 由于金钟仁在场,他也不会真的将清洁做的多彻底,所以套上裤子的时候还是 觉得难受。他让金钟仁继续去照顾侄子,他去屋里换衣服还洗了个澡。 磨磨蹭蹭再出来时,就看到金钟仁跟侄子打起了游戏。 哟,这两个,还真会找事儿。卞白贤坐到金钟仁身边,看了看屏幕,又瞅 了眼自己侄子说,你不会欺负我侄子吧。 放心吧,他也很厉害。 行,行,你们俩慢慢玩。 卞白贤还在想自己能干嘛时,他侄子给他派活儿了,他说,舅舅,我们俩 一起玩! ……这怎么玩啊。卞白贤哭笑不得,想着一定要拒绝,就见金钟仁看着他, 他看不得金钟仁那样子。 真诚无比的样子。 认命的坐到了侄子身边说,说吧,超出我范围的我不答应哈。 当卞白贤拿起手柄时,他算明白自己一直不跟自己侄子好好相处的其中一 个重要原因是他是游戏白痴。他玩了会就立马把手柄丢会给侄子说,不行,我 来不了,我可以给你战略建议。 于是就变成了 2vs1,卞白贤绝对是那个 2 中拖后腿的。 侄子输了不服,跟金钟仁在沙发上打打闹闹,卞白贤饿了,想着时间也差 不多,便不管这俩家伙去做饭。 时不时往外看去,金钟仁跟他还挺聊得来。 应该是这样说,金钟仁能跟所有小孩儿都聊得来。 他不就是个小孩儿么。 诶,其实他跟金钟仁的年纪,差了也有个五六岁吧。 卞白贤尝了口汤,又转头去看他们,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乐高,两


人撘模型呢。 还好只是炮友。 晚上表姐来接儿子,愉快的把他们送走时,侄子说了一个重磅:舅舅,下 次我们再一起玩吧! 卞白贤差点没腿软,等表姐走了,卞白贤差点没真跪在地上,金钟仁从他 身后搂住卞白贤问,你这干嘛啊。 卞白贤欲哭无泪:金钟仁,我死定了。 两人等表姐的车开走了,也出门吃宵夜去了。 烧烤摊子上生意不错,卞白贤去了常去的那家,稀里哗啦的点了一堆,还 要了两瓶啤酒,金钟仁问卞白贤晚上没吃饱么,卞白贤说不啊,只花五十块就 摆满桌子吃饭,也就烧烤摊了吧。 金钟仁听到这话非常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 卞白贤知道金钟仁喜欢吃肉,所以点的大多都是肉类,他倒是没吃多少, 都是催着金钟仁吃,金钟仁问卞白贤干嘛不吃,卞白贤说,没,看你吃,我就 觉得特别高兴。 那你点那么多干嘛啊。 我不是看你晚饭都跟那小子斗嘴,没怎么吃东西嘛。 哦。金钟仁伸手拉了拉卞白贤,卞白贤知道对方这是谢谢他呢,他咧嘴一笑, 给金钟仁倒了杯酒。 我看你挺喜欢小孩的。 恩,是挺喜欢的。 哦,怎么,日后打算养几个? 不知道,随缘吧。 金钟仁耸耸肩,卞白贤切了声说,还随缘,才多大啊。 白贤,我很喜欢跟在一起。 哦,我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 卞白贤的话说的自然,像是根本没过脑随性的回答一样,金钟仁听他这样 说,欲言又止了半天,卞白贤见金钟仁不说话了,又问金钟仁,你当初是怎么 会去那个酒吧的。


恩?金钟仁反应了下才知道卞白贤在问什么,我听说那里,那里很热闹, 就去了。 哦,这样啊。卞白贤把土豆片摘下,放进了金钟仁盘子里。 如果没那晚上,估计金钟仁跟他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交集,他本身不是 同性恋,要是没有自己,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办公室里的热心大妈拉了去相了几 次亲了。 白贤,你呢,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我啊…我暗恋我同学,然后就出柜了,反正不可能喜欢女人,早点给爸妈 知道,他们也有个准备。 那你跟你同学在一起了吗? 没有。他结婚了,现在儿子…跟我侄子差不多大。 哦…那你还喜欢他么? 开什么玩笑,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而且,我不会跟直男搞不清楚的。 卞白贤说这话的时候直直看着金钟仁的眼睛。 有些人的眼睛里是流光溢彩,有些人的眼睛是深似漩涡,有些人眼睛精明 伶俐。 但金钟仁不是他们任何一种。 他的眼睛只有单纯的黑,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办公室里的金钟仁不会拒绝,他虚心,向上,对每个人都很好,很礼貌。 卞白贤觉得金钟仁一定是那种特别顺风顺水但家教非常好的人,他不骄傲, 也不自卑,一个普通人,但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里就显得那么不一样。 很单纯。 这样单纯的金钟仁,卞白贤怎么配得上,他一直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直 到今天发现,其实金钟仁并不一定要踏入他们这个泥潭,他那么喜欢小孩子, 或许哪天真的去结婚了也说不定。 这样的金钟仁跟那些骗婚的家伙,在卞白贤眼里,绝对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金钟仁也让卞白贤异常着迷,但卞白贤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所以这 天晚上卞白贤决定… 你的未来可以没有我,但是在这个当下,有我在你生活的这段时间,我想


让你感受到我对你最好的一面。 诶,金钟仁,今晚上你要回家吗? 可以不回去啊。 那去我家吧,怎么样?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做,大概是因为下午已经做过的关系,两人裹着被盖, 也没有聊天,只是单纯的抱着对方,金钟仁知道卞白贤似乎没性致,即便他还 想再来一发,但还是没有提。迷迷糊糊要睡时,卞白贤突然弹了起来,他突然 压上金钟仁说,我靠,我们俩到底在干嘛啊,躺在一起是要真的睡觉么?说完 哗啦把裤子一把,又摸了把金钟仁叫道,早硬了就别给我浪费啊! 金钟仁看卞白贤这样活泼,扑哧笑了,他伸手把卞白贤的头压向自己,狠 狠吻了上去。卞白贤被吻时嘴角不由的上扬,他蹭了蹭金钟仁下面,随后坐起, 用他后面去撩拨金钟仁。金钟仁扶着他的腰,也不急,等卞白贤闹够了,才慢 慢挤进去。 他们又没有带套子,但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这件事情。 因为是上下位,卞白贤觉得金钟仁又大又粗,眼角都被操出了泪,金钟仁 直起身子去舔,卞白贤被他一碰,就开始发抖,身下夹的更紧。 你喜欢? 卞白贤点了点头,金钟仁又吻了吻卞白贤的眼睑,卞白贤简直受不了这种 轻柔撩人的吻,就在他打算回击金钟仁时,金钟仁竟然开始大力抽动,他没有 任何准备,竟然用后面就射了。金钟仁还是不打算停,他抱着卞白贤,吻着他 的唇,好一会儿才跟着射了出来。 应该射的很里面,卞白贤回过神后第一个想法是这样。 懒得开口,只是靠在金钟仁胸前,卞白贤的手拂过他的嘴唇,低头吻了吻他, 卞白贤有气无力的说,这次太里面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没事,你抱着我去下浴室好吗?有点难受。 恩。 这又是折腾到了第二天才睡,好在不用上班。两人赖到中午才出门,跟饿 虎豺狼一样杀进了网络推荐第一的饭店。结果等进去了才想起来这家吃的是火


锅,等着锅开是不可能,所以二逼兮兮二人组在火锅店点起了菜,吃着吃着还 自己笑了出来。周围的食客看着这俩神经病,觉得这火锅店的格调越发的 low 了,但那两人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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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打炮的地点从酒店变成了卞白贤家,卞白贤甚至还因为金钟仁的留宿 又在家里添置了一些家具。 比如按摩椅。 金钟仁做的事情跟自己不一样,他可以没事儿就去找上下楼的老板们聊天, 也算工作部分,但金钟仁多是看电脑,他有时候会注意到金钟仁去揉肩膀,想 想就知道是电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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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白贤竟然要出差了。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的邮件,打了电话给老板说,诶,不是我们部门要 减成本么,我还要出差? 当然,这笔账必须要回来,肯定要派你去啦。 卞白贤又去确认了下数字,一看,啧啧,还真得他去一趟了。 卞白贤出发前自然会找金钟仁喂食,他们那天一共做了三次,沙发上一次, 躺椅上一次,床上一次。 最后卞白贤真是直不起腰了,竟然放任了金钟仁给他做清理。卞白贤趴在 浴缸边上,觉得金钟仁伸进自己体内的那手指特别不怀好意,他戳了戳那人说, 你别捣乱,我要是精尽人亡你负责啊。 太深了,很难弄。 金钟仁回答的很认真,卞白贤都有点儿不忍心再逗他,他伸手去抓金钟仁 的手说,你说,我离开这么久,你怎么办? 恩?金钟仁去看卞白贤,卞白贤说的直白了点,你那里,被我宠坏了吧,


没有我你怎么打,打的出来么? 不打,等你回来。 哦,那你好好忍着。 金钟仁每天都会给卞白贤发短信,卞白贤起初还回复,后来忙起来了也没 什么空看手机。 问题无非都是些今天做了什么,天气怎么样,好好休息一类的废话。 但就是废话卞白贤都喜欢看。 卞白贤:我觉得我喜欢上我炮友了。 金钟大:哎哟,你也会坏规矩啊。 卞白贤:谁坏了,不打算明说好吗 ~ 金钟大:……我靠,那你想怎么样? 卞白贤:培养绝世性爱奇才。 金钟大:大公无私了你啊…什么时候这种情操都有了,真都是操出来的? 卞白贤:你他妈的到底多龌蹉,我家这炮友跟你的名字真是一字之差但人 却失千金。 金钟大:得了吧你,我回头给你包个纸钱。 卞白贤:我呸!!!!嘴里没点儿好话!!!! 金钟大:卞白贤,你多久没谈恋爱了。你真以为自己能控制好啊?我这跟 你将心比心。 卞白贤:去你的吧,看不得人好。 卞白贤提前回来了,但他谁都没打算告诉。 准备回家睡觉,然后给金钟仁给惊喜。 他给金钟仁买了个礼物,是块表。价钱不太贵,倒也不是他舍不得,只是 怕金钟仁不会收,就算收了用了,他这工资怕是也会被人非议。 卞白贤可不愿意这样。 出租车上卞白贤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图片,又脑补了下金钟仁带表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喜欢。 等到了家,卞白贤一掏兜发现,卧槽,钥匙呢!!!! 卞白贤在家门口找东找西,甚至把行李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就在他绝


望的坐在地上后,门开了。 卞白贤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感觉上帝开了一扇门,但要是里 面出来的是一小偷,估计这扇门是直接扇在了他脸上。 好在他看到的是金钟仁。 他因为急着赶回来连夜熬夜做工作,人特别憔悴,头发也因为坐飞机跟鸡 窝一样,家门口的走廊铺着他的行李箱,里面简直被他翻得不堪入目。 而他呢,也是邋遢的没法见面。 这应该是卞白贤人生有一个黑历史的标记,他一直在金钟仁面前保持最好 的自己,结果给他看到自己现在这鬼样子,还真是始料未及。 你怎么在我家? 你给过我钥匙。 …… 看来你忘记了,那我还是还给你吧。 不不,你留着,你就拿着吧。 卞白贤立马起身把钥匙塞回金钟仁手里,金钟仁穿着围裙,样子还挺可爱 的,卞白贤想笑,但他还没笑完全,走廊灯光就暗了。下一秒,卞白贤就被搂 进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怀抱,那人说,白贤,我很想你。 卞白贤的手慢慢攀上了那人的肩头,他用力汲取着金钟仁身上的味道,他 说,我也很想你。 这时候就算累,身体的欲望都是排行第一的。 排行第二的其实是洗澡。 两方不相上下,具体表现为卞白贤有气无力的蹭金钟仁。 要换做卞白贤真想做,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金钟仁自然懂他,推着他去 洗澡,而他则去出门去收卞白贤的箱子。 等卞白贤洗完澡,他就想睡觉了。他擦着头发出来看金钟仁在做饭,金钟 仁很自然的夹起一块递到卞白贤嘴边,卞白贤饿,但没什么力气,饿过了,以 为自己其实没食欲,但东西吃到嘴里,那饿的感觉又被狠狠勾了回来,金钟仁 做菜比他好吃。卞白贤觉得金钟仁是个大骗子,让他之前献丑了那么多次,金 钟仁听到卞白贤这样说,跟卞白贤道歉,卞白贤乘胜追击让金钟仁日后负责伙


食,金钟仁点头说好。随后就问卞白贤喜欢吃什么,卞白贤笑眯眯的,睫毛随 着抖了抖。 满汉全席。 金钟仁这种容易动真格的人是不能随便逗的,第二天卞白贤一大早上被拉 着去买菜的时候这样觉得。金钟仁不怎么还价,卞白贤也不知道市场价,两人 稀里糊涂,或者只有卞白贤一个人稀里糊涂但金钟仁是众人都醉我独醒的拎了 一大堆菜回家。金钟仁真打算挽起袖子做饭前,卞白贤将人带进了卧室。他的 箱子是金钟仁整理的,衣服该洗的都分类好拿去洗了。那东西昨天就被摆在了 床头,他想着要送,但吃完饭实在太累,直接睡着了。 他将东西交给金钟仁时,很期待看到那人的反应。 边用脚勾着金钟仁的裤腿,边看对方拆礼物。 看金钟仁打开表后的样子,卞白贤知道自己是送对了。他让金钟仁把表拿 出来试一试,却被金钟仁阻止了。 太贵重,我不能收。 还好啦。卞白贤摆摆手,继续又要拿给金钟仁试,金钟仁还是拒绝了,语 气很坚定,我真的不能收。 卞白贤哦了声,撇撇嘴,也没再说,他把表随便塞回了盒子里,把东西又 放回了床头,金钟仁看着卞白贤的动作,伸手去拉那人,卞白贤这次没有回拉 他,金钟仁知道他不高兴,手却不想松。他抿着嘴想了好久,久到卞白贤转头 问他,拉着有意思的时候,他说,你对我很好,非常好,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 你的礼物我喜欢,但是我不能收,收了我会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回报你。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卞白贤愣住了,他没想过,他跟金钟仁这样的关系下,金钟仁会有这样的 想法。 但似乎,这种想法,还真是金钟仁会想的。 他伸手揉了揉金钟仁的头发说,怎么会…你回报我的很多 ... 那些东西不是 你物质上能够表达的,真的,你也给了我很多东西,要不然我怎么会给你买呢, 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没有欠我什么。


跪在金钟仁两边,捧着对方的脸,两人深深的接吻,他的身子压上金钟仁 的,金钟仁去拖他的衣服,他跟着金钟仁的动作,将自己脱的干净。金钟仁翻身, 将卞白贤按在床里,他迅速脱下了裤子,手在卞白贤下体出来回摸索,卞白贤 深吸了口气,想到家里被金钟仁整理了,比起之前干净整洁了太多,这也是金 钟仁换的被单,下面不一会儿就硬了。 金钟仁将他的腿打开,抬起放到了肩上,下面若有似无的戳着卞白贤的后 穴,他没有进去,而是先用手给他做扩张,渐渐那里打开,才慢慢挺入,卞白 贤发出呻咛,示意金钟仁可以快一点,但金钟仁一直记得他第一堂课,动作却 是磨人。终于金钟仁进去了,卞白贤迫不及待的先动起了腰,金钟仁知道卞白 贤急,没一会就拿回了主动权,让卞白贤只有力气叫了。 他每一下都顶在了最里面,卞白贤紧抓着床单,叫着不行了不行了,金钟 仁却一点都听不见一样,在他体内狠狠抽插。自从上次他被插射后,金钟仁现 在都不让他自己动前面了,特别的恶劣。 卞白贤只能采用作弊政策,他的腿改去圈金钟仁的腰,勃起的那里在金钟 仁的腹部随着他的撞击来回蹭,金钟仁知道卞白贤的小心思,他又去吻卞白贤 的眼睑,卞白贤被他弄得紧紧抱住他的肩,叫声也更加媚。 第二天中午卞白贤去找老板吃饭时路过金钟仁那儿,看到那人带上了自己 的送的表,没忍住笑。 正好也来找卞白贤的老板看卞白贤满面笑意说,追到款了这么开心啊。 对啊,很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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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仁上班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国外的网站。 他身后的同事转过头问他数字的时候他都匆匆忙忙的关掉,午饭时同事偷 偷问他,是要买钱包么? 金钟仁耳朵红了点点头说是的,但是第一次在国外网站买,很不熟悉。同 事了然,说,你要海淘的话问问部门秘书,她是海淘女王。金钟仁虽然应了, 但还不敢真的去问。


以他的经济水平,没法像卞白贤一样也给对方回馈等价的礼物,如果在国 外网站买的话,或许还能稍稍减少一点差距。金钟仁花了几天终于挑了个合适 的,又打电话给银行开通双币业务,弄了半天终于是下单了。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但看到实物后还是值得的。他稍稍松了口气,将东西包装好了,晚上送给了卞 白贤。 卞白贤打开看后直夸金钟仁有眼光,金钟仁这段时间心中大石终于是放下 了。看到卞白贤开心,他心里也是高兴。卞白贤说晚上高兴,他打下手,让金 钟仁做红烧肉。 比起全部都是肉,卞白贤还是喜欢吃排骨多些,不过他自从跟金钟仁有了 非常正常的做爱作息后,也很少碰这些东西了,说是怕身材走样金钟仁瞧不上 他这老男人,其实多数还是有些担心清洁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压制的久了,便真的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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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白贤时常拿着钱包把玩,觉得有趣,看着那东西发呆,好像自己真的谈 了恋爱一样。他最近真是乖的不像话,金钟大觉得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 能把朋友都不要吧,要卞白贤把他的小姘头一块带着吃饭,卞白贤嘴上说着不 愿意,但实际上还是去找了金钟大公司附近适合吃饭的地方。对于把金钟仁带 去见金钟大,卞白贤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倒也不是说别的,他让金钟仁进入 了他最私密的家,如果再介绍金钟大认识的话,他顿时不知道怎么摆放金钟仁 的位子了。 但金钟大不好糊弄,他铁了心了要看看这个卞白贤连家都放进去的男人到 底是个什么样,买了锅跟菜,扛着两箱东西来敲卞白贤家的门,把卞白贤给吓 了一跳。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卞白贤哭笑不得的看着金钟大跟金钟仁两个人布置 桌子,两人间没什么好交流的,看的都尴尬,卞白贤过去把这两个人分开,让 金钟仁去煮汤,他跟金钟大处理这边。金钟大看卞白贤来了,却还是沉默,卞 白贤最后没忍住问他,你哪里不满意。金钟大撇撇嘴说,我以为你会找个比你


大六岁的而不是小六岁的。 ……你哪儿那么多先见啊。 你问我就答,你看你这人。 卞白贤差点没动手削金钟大,金钟仁这时来了,拿着那锅汤底,卞白贤赶 忙让了位子。其实金钟大这次来笑话没看到,刺激倒是受了一堆。金钟仁可能 物质上没法跟卞白贤给他的比,但是生活却是很照顾他。 吃饭的时候金钟大不仅要分神跟卞白贤斗嘴,还要注意自己汤锅里的东西, 他一个人苦命的自己做食,卞白贤那边是其乐融融。不过这样看,金钟大倒也 为卞白贤开心。 你们两个人,早点认识就好了。 金钟仁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偏头去看卞白贤,卞白贤却像没听到一样, 继续吃自己的东西。金钟大看卞白贤不说,也没再提这个事儿。 三个人间还真算安静了会儿,不过没多久卞白贤又起了话头:诶,金钟大, 你确定你没有一个弟弟叫金钟仁么? 我要有个弟弟他这么高,我费得那个劲去买增高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金钟大走了,卞白贤跟金钟仁说不好意思,他朋友人来疯,千万别介意。 金钟仁真是摇摇头,他觉得金钟大挺好的。 哦,挺好的就行。卞白贤挠挠头,跟着金钟仁把东西收拾了,两人一起洗 了个澡,倒也没做,抱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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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白贤跟金钟仁的关系保持了得快一年了,卞白贤都觉得不可思议,眼看 着一周年纪念日就到了,卞白贤还准备了个小礼物什么的,增加生活情趣。这 段时间金钟仁忙,卞白贤闲,他也不刻意提醒,等那天晚上到了,便把东西放 在了金钟仁枕上,等那人洗完澡出来,看到枕头上的东西,表情有些奇怪。 是那种又欣喜,又负担。 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不是完全开心,这点眼力卞白贤还是有的。


卞白贤解释买的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只是个小玩意,觉得合适金钟 仁,也就买了,他不想把一周年搞得多隆重,不过就是看到日期记起来的日子, 也只是个巧合。 他的解释让金钟仁的脸更红了,卞白贤看他样子好玩,伸手去戳他说,干 嘛这样的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你对我很好,我… 别说回报不回报的话啊,我说了,我们俩之间… 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金钟仁摸着那礼物盒子上的 logo 说,差距很大么? 差距?卞白贤将那礼物拿走,去亲金钟仁,说,如果不愿意收就不要勉强, 至于差距… 他跟金钟仁的差距便是,金钟仁很好,而他很烂。 卞白贤跟他的初恋,或者之前跟金钟仁说的暗恋并不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 笔,他还真跟那人在一起过一段时间然后对方跟他分手了,结婚了。他的第二 任男朋友跟他一起后没多久就劈腿了,卞白贤那个时候气的够呛,蠢的差点没 去跳楼。 后来金钟大带他胡吃海喝吐了两次后,卞白贤还真像是把之前的晦气吐掉 后神清气爽了。 第一任告诉他别去惹直男,第二任告诉他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乱。 卞白贤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个好的,那就无所谓,一夜情,两夜情,处处留情, 直到是遇到了金钟仁。 金钟仁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卞白贤觉得自己这样耗他,非常的不道义,也 因为他是个善良的人,卞白贤才不能乱放任的自己的感情。金钟仁跟他走路的 时候喜欢走在太阳那边,知道卞白贤连钥匙都能忘带之后会频频提醒他东西, 也会跟着他屁股后面帮着他捡。金钟大当初说的他们应该早点认识,卞白贤不 回答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早点认识,也不代表什么。 金钟仁,他配不上。 卞白贤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金钟仁以为他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去,情绪 一落千丈,卞白贤对他这么好,他该怎么回报卞白贤。 即便是性爱,金钟仁却觉得这都不是独一无二的事情,但他想不出自己可


以给卞白贤独一无二。即便退而求其次,金钟仁连比较贵重他都没有办法送给 卞白贤,心情更是低落。 他做事情做人都按照他父母教的要诚心诚意,他喜欢卞白贤,特别喜欢, 所以他用心对他好,努力想要追赶上他,但就算使了浑身解数他似乎觉得还是 不够。 两人各怀心事的上了床,金钟仁睡不着,卞白贤也是,只是卞白贤实在难受, 以为金钟仁睡了,便跑去了阳台吹风,结果得了感冒,第二天低烧。 卞白贤生病了,金钟仁自然不可能跟着一起不去上班,不过金钟仁上班的 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等下了班匆匆就跑回家照顾卞白贤。卞白贤倒也不是很需 要他照顾,主要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睡,金钟仁回来了,他正好可以使唤金钟仁 做点东西给他吃。 挺多年了,卞白贤都是一个人抗病,有时候金钟大照顾一下,但对方帮他 是朋友道义,没有必须的责任义务,他也大多数情况不告诉金钟大。 炮友做到这份儿上,已经越界越的厉害了吧,卞白贤迷迷糊糊的想。 怕卞白贤吃的淡,金钟仁的粥里还放了橄榄菜,他将粥放凉了送来给卞白 贤吃,卞白贤觉得好吃又要了一碗,吃完后又睡了。 金钟仁看他还烧,便各一个小时给他换块毛巾,有了金钟仁,卞白贤这觉 睡的安稳踏实多了。 卞白贤第二天烧退了,一下子生龙活虎了起来,金钟仁觉得他要折腾就一 定会再病,硬是给他包成了球才让出门。卞白贤觉得金钟仁瞎操心,结果没看 电脑一会儿就觉得头昏,他找秘书帮忙泡壶茶,自己则坐到了沙发上哼哼。 秘书的茶送来的很快,卞白贤刚准备说谢谢,看是金钟仁,笑了说,你倒 是会抢活,小心前辈说你做事情不认真。 我是来找边总报告最近的数字的。金钟仁说完就把门给关了,卞白贤看他 这动作,是有点知道金钟仁想干嘛,他连忙抓住衣服说,我这病还没好呢! 我知道。金钟仁把文件丢到了卞白贤桌上,将卞白贤按到了自己腿上,说, 你睡吧。 卞白贤倒是不介意把金钟仁当枕头,他从下向上看金钟仁问,同事们不会 觉得你奇怪,怎么报告那么久?


不会奇怪,因为你喜欢吹毛求疵。 金钟仁低头亲了下卞白贤,捏了捏他还鼻塞的鼻子说,快睡吧。 第二天卞白贤的状况又好了一些,早上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门口有只狗,他 吓了一跳,刚要打电话给门卫,就听到他组里面的热心大姐拿着茶杯跑了过来 说,哎呀哎呀,对不起啊卞总,我常去给宠物打疫苗的地方这周末不开门,也 就今天中午有空,我要是这周不办完手续,可就不好办了。 卞白贤说没事没事,伸手逗了逗那狗,不一会儿也没了兴致。 快上班时金钟仁来给卞白贤送早餐,看到大姐那边的狗,可兴奋了。 卞白贤啃着煎饼,看到金钟仁跟那狗的互动,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喜欢小 孩的人,也都会喜欢宠物。 说道小孩,卞白贤微微皱眉,赶忙回头去看台历,他好像答应了办公室那 些个当妈的同事今天作为小孩实践教育日把小孩带进办公室来。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会哄小孩这一手还真绝活。卞白贤靠在门边看金钟仁跟那些小孩玩心理感 叹,他今天没什么事儿,出了办公室跟大家聊天,热心大妈说,金开真厉害啊, 没想到他这年纪的年轻人对孩子有耐心。 金开的理想是带着小孩一起去环游世界,还真是浪漫。 这是浪漫么?这是温馨吧。 啧,那么计较干嘛,要是金开比我大,我一定倒追他。 年纪不是问题,你怎么还这么保守。 什么啊,如果男朋友比我小,我还要照顾他,到时候我跟他都不舒服啊。 同事们谈起这个话题就开始叽叽喳喳没完,谁都有些恋爱经验,谁都不吝 啬的往外掏,卞白贤笑着听她们七嘴八舌,倒还挺有意思。 金钟仁逗玩小孩牵着狗给热心大妈,见大家围在了一起好奇问在干嘛,卞 白贤看他来了倒是直起了身子说,说你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金钟仁脸红的挠了挠头,把狗交给了大妈,自己却站到了卞白贤身边,一 副要加入讨论的样子。部门秘书跟卞白贤时间最长也跟他最熟,看卞白贤也不 介意参与讨论就问,老大,那你会喜欢比你小的人么? 会啊, 年轻人多好,跟他们一起自己都会觉得年轻。


哈哈哈哈哈,老大,你有点儿直白哦。 不过呢…我觉得有年龄差距这种,确实…如果,如果我女朋友,卞白贤顿 了顿继续,比我大又比我成功,我大概也接受不了。 他知道金钟仁在看他,他却觉得今天这话他说了不后悔,顶多会有些遗憾。 我也喜欢一个比我年纪小的人,他的理想正巧跟金开一样也是环游世界, 带不带孩子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一个很懂得如何去爱别人的人,我从他身上学 到了很多,所以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能被他比下去。 我靠,这么甜蜜!? 对,特别甜蜜。 卞白贤回答时表情一本正经,让人气的是牙痒痒。 金钟仁是被秘书推回去座位上做工作的,等他坐下后,手机便响了。 卞白贤:嘿,我觉得不需要再做炮友了,有空我们谈谈?

#

诶,金钟仁,我要越界,你会让我越么? 卞白贤的开头还真跟他们第一次做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但是又无法说 出拒绝的话。卞白贤说,他很自私,占有欲也很强,如果金钟仁是一个对小孩 子十分放不下的人,他们俩现在索性断了也就算了。 孩子跟我,你选哪个? 好像电视剧的台词。 …… 我选你。 我之前一直在外面玩,现在变成了家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去了,所以 你也会包容么? 跟其他人做是不能包容的。金钟仁看着卞白贤说,我说过,要做的话就找我, 只能跟我一个人做。


#

作为一个偏执的摩羯,金钟仁大概一直都会在他跟卞白贤之间有差距这件 事情上纠结。 他喜欢卞白贤,全心全意对卞白贤,他可以唯一可以成为是独一无二的就 是真挚。 不过,有时候他觉得卞白贤回馈给他的,也太真挚的了。

卞白贤完全是个邋遢丢三落四喜欢恶人先告状性欲起来了完全不管其他的 人。 怪不得,之前卞白贤说他很好但是自己不够好。 金钟仁事后抱着卞白贤说,白贤,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给你一个完全真挚不含任何杂糅,释放出来的原我,怎么,不好?要分手? 没有。我喜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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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6.5 ///// BYAMMO /////



1///

卞白贤总觉得自己是捡了个人回家。 尽管事实并不如此,可无论怎么看,也像是这样没错。

2/// 此刻金钟大正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坐在卞白贤身边,表情不是很好的望着 厨房的方向。 歪着脑袋看了半天,金钟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用翘起的那只脚踢了踢 身边人,“诶,你刚说他是个模特?” 卞白贤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视线也和金钟大一样停留在厨房。在思考了几 秒后,他有些沉重的点点头,“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真的是。” 金钟大连啧好几声,摇着头直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世界了。 开放式的厨房内站着一个穿着黑背心黑球裤以及黑色人字拖的家伙。为了 方便,他的刘海被扎成一个小揪揪,绑在脑门顶上。这是他搬进来的第二天, 他说他也会做甜点,卞白贤便将厨房交给了他,想要看看他能做出些什么来。 卞白贤很确信这会是一个笑话,因为昨天他深刻的见识到了人类缺乏生活 常识可以缺乏到怎样的地步。 “看他忙来忙去的,搞不好还真会做甜点,”金钟大说。 卞白贤叹了口气, “会不会做我不知道,吃甜点的能力反正是无人能敌的。” 金钟大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说过的,他那天吃了…吃 了多少个来着?” 卞白贤叹了口更大的气,转身抱住金钟大,额头顶着他的肩膀不住的摇着, “说多了都是泪。”

3/// 卞白贤六年前从韩国来到香港。两年前离开了一直工作的酒店,自己出来 开了家甜品店,一个人将甜品店打理的倒也是井井有条。


三个月前的一天,在打扫完卫生后,卞白贤拎着两大袋的垃圾从后门出来。 后巷是个宽度只够两人并肩行走的狭窄巷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百米的距离, 却只有两盏路灯,而其中的一盏,已经坏了大半年了。这后巷虽然是昏暗阴森 了点,卞白贤一个人走着去倒垃圾倒了两天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却不知道 怎么了,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安,垃圾桶那边吭哧吭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发 出声音。放下手中的垃圾袋,卞白贤以防卫的姿势轻手轻脚的向前移了几步, 探着脑袋想看个究竟。 一个穿着深蓝色圆领毛衣和牛仔裤的男人正半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蹲在垃 圾桶边抱着一袋东西啃,他面前放着从垃圾桶里拔出来的披萨盒和几个饭盒。 就一个流浪汉来说,他倒算是挺会捡衣服的,卞白贤心想。正犹豫着到底 该不该现在去倒垃圾,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卞白贤忍不住 退了一步,却又不敢移开视线,怕自己一不留神便会被攻击。他站在原地想了 很久,不确定到底该不该开口搭话,张了张嘴巴,尴尬的拖长了音调啊了一声。 那人张着嘴巴一脸的茫然,眼睛在夜里却是出奇的亮。卞白贤的视线从他 手里捧着的蛋糕盒一路扫到嘴边的奶油渍再扫到他嘴里的蛋糕,开始思考如果 自己现在跑回店里这个人会不会来得及追上来,自己当初虽然跑步成绩一向不 是很优,但也是个中等水平,不知道跑不跑得赢这家伙。

看不透那人在想些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视了近半 分钟。那人突然一抹嘴巴,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对唔住。因为发音实在太 过不标准,卞白贤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用广东话讲“对不起。”原来不 是本地人,可是这口音,怎么越想越觉得耳熟。上前两步,他微微弯下身子, 带着些许的犹豫用韩语问他说,“那个…韩国人?” 蹲在地上的那人突然噌的一下站了一来,晶亮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雾气, 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鼻子一抽,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卞白贤。 那力度大到卞白贤往后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脚步,连咳了几声才算是缓过了神来。 “呜,我可算是找到老乡了!” 卞白贤尴尬的僵直着身子,勉强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心想这位先生你倒是 把口里那一坨面包给吞下去了再开口说话啊。


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就这么挂在自己身上,而那人显然还沉浸在遇到老乡 的喜悦中,卞白贤也不好意思推开他,只是那人的头发戳得他的脸颊痒痒的, 一股子头油的味道扑鼻而来,卞白贤只好歪着脑袋捏着鼻子问,“你还好吧?” “我好饿。”松开了卞白贤,那人捂着肚子的表情别提有多委屈了。 “没吃饭?” “钱包被偷了,航空公司又弄掉了我的箱子,说是寄过来还要一个多礼拜。 可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法告诉他们地址。本来过来之前和人在网上说 好了,也打了钱过来,可是等我拿着地址找过去的时候那房子明明已经住了一 户人了。来之前联系好的经纪公司也消失了,昨天在新闻上看到了联系我的那 个人被警察逮捕的镜头,虽然不知道具体在讲些什么,可是想也知道我的工作 肯定是泡汤了的。” 听他这么说卞白贤倒是想起了之前报纸的头条,说是一专骗外地刚来港的 年轻人的空壳经纪公司所有高层被捕,没想到这家伙也是受害人之一。卞白贤 虽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也不至于在异国他乡丢下身无分文还饥肠辘辘的 老乡。

叹了口气,卞白贤冲他招着手说,“你跟我来吧,我店里有吃的。” “昂!” 卞白贤发誓自己当时在他身后看到了一条扬起的尾巴。

说来也巧,留下来打扫过卫生这件事卞白贤很久没干过了,也就刚开店人 手不够的那些日子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自己来。后来渐渐的店里人手多了起来, 也有了工读生们来打散工,清扫、整理这些事自然便交给了他们。可这些天正 逢期末考,工读生们全都请了假,唯一的一位同事又结婚了正在海边度着蜜月, 这才正巧让卞白贤能有机会从那破巷子里捡个大活人回来。

在看着他飞速吃完三块面包三块蛋糕和半打蛋挞后,卞白贤默默的端了杯 牛奶递了过去,“慢点,别噎着了。”


那人一脸感动的捧着热牛奶说, “谢谢你,不过我吃了这么多,没关系吗?” 都已经吃了这么多了才问,卞白贤有些黑线,却还是微笑着摆了摆手,“不 用担心,我是店长。这些都是今天剩下的,你要是需要,拿些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那人听完忙摆起了手,“之后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今天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我已经三四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托你的福终于吃 了餐好的。对了,还没自己介绍呢,我叫金钟仁,首尔人。店长先生你呢?” “卞白贤,也是首尔人。”见他这么客气卞白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 尬的揉着脖子说,“这不过就是些点心,哪能算是吃了餐好的。” 金钟仁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 “在我的世界里,点心属于金字塔的最高层。”

吃饱喝足了,金钟仁这才有空打量起这间店铺来。香港这地方寸土寸金, 酒店常常都是小到只能勉强转身,卞白贤的店铺里也只摆的下三张桌子而已。 店里的装修是以奶白和及浅的原木色为主调,一面墙上贴了各式各样糕点的拍 立得照片,旁边还附上了手写的简介。

“你之前说租的房子被人住了,那你现在住哪儿?”卞白贤突然的提问将 金钟仁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我现在 ... 睡公园。”说完金钟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的钱包是 在两天前掉的,那之前都是睡时钟酒店。因为来的时候带的钱也不多,所以都 只在晚上困到不行了的时候去,睡到早上天亮了就起来退房。后来连时钟酒店 的钱也给不起了,就只好学着流浪汉捡了几个纸箱子去公园睡,跟着他们一起 用足球场边的浴室洗澡,然后去教堂领免费食物。不过我昨天运气挺好,经过 了一家韩国餐馆,老板娘给了我一碗客人点错了的豆腐汤!”

卞白贤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向不会安慰人。再说,金钟仁 都倒霉到这份上了,他觉得自己再讲什么也无济于事,他索性转身又从恒温柜 里拿出一块蛋糕递了过去。不知那人是天生乐观还是纯粹没心没肺,看到蛋糕 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 金钟仁伸手就要接,却又在伸到一半的时候缩了回去,他有些犹豫的问, “不


然还是别了吧,吃你这么多东西,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卞白贤觉得有些好笑,将蛋糕推倒他面前,又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出来递 给了他,“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吃饱一点好过夜,早上起来的时候也好受点。 如果以后你找回了你的东西,再来付这一餐的钱也不迟。” “谢谢你卞先生,真的谢谢你。” 看着眼前那张脸,卞白贤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见识到 QAQ 这个表情的真 人演绎版,于是他又一次忍不住的笑开了。

卞白贤没打算留才见过一次面的人在店里住,正想着如果人家误会了自己 的意思赖着要在这里过夜该怎么办时,金钟仁便起身鞠躬说谢谢招待,自己就 不再打扰他关店了。卞白贤挥着手说不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金钟仁却是坚持 留下来帮忙打扫了店面和后厨,然后在卞白贤锁上大门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各走 各路。

4 那天之后,一天一天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 意外,店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甚至若不是因为邻桌的女学生们,卞白贤 大概就要忘记几个月前那个出现在后巷的家伙了。 坐在街口狭小又拥挤的日式拉面店内,卞白贤满足的捧着碗喝着浓郁的汤 底。因为生意太好,店里长期需要客人们拼桌,于是此时卞白贤的对面正坐着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点的拉面还没上,两个女生一起翻着一本杂志一边 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翻到中间广告夹层的时候两个人突然捧着脸低声尖叫了起 来。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金钟仁吗!?” “怎么会…诶?好像真的是诶!他什么时候代言这个牌子了?” “金钟仁真的是越来越帅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亏是我家钟仁啊,呜呜呜呜呜,这页我要了!” “明明这期是我买的!”


“金钟仁,”卞白贤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像是在哪儿听过一样。 “你也知道金钟仁吗?”对面绑着马尾的女生立刻激动的凑了过来,说完 还没等卞白贤反应过来便又扭头打了身旁的朋友一下,“我就说钟仁现在很红 吧!” 面对两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卞白贤尴尬的笑了几声,“能借我看一眼那张 图吗?” “没问题。”女生豪爽的说着就递上了杂志。

是知名牛仔裤品牌的广告,古铜色肤色的黑发模特裸着上身,光着双脚, 只着一条深色牛仔裤。没有皮带,甚至连拉链上的那颗纽扣都没有扣上,裤子 懒洋洋的卡在胯骨处,露出黑色内裤的边缘。扬起的下巴,慵懒的眼神,和嘴 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卞白贤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偷窥人家私生活的变 态,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右下角模特名字写着 KAI,女高生们热情的解释说这是艺名,他的韩文名 叫金钟仁。 卞白贤点点头,又再多看了几眼杂志。名字好像还真的是一样,脸蛋也有 些相似,可这神情,这气场,卞白贤实在无法将杂志里这个模特和几个月前从 后巷捡回店里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你也是他的粉丝?” “啊?”想着别的事情的卞白贤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笑着说,“听 过这个名字。你们,很喜欢他?” “这家伙在他刚出道的时候就爱上他了,”短发女生憋了眼朋友,揶揄道。 “你有好到哪里去吗?版,主,大,人!”

那天晚上回家后,卞白贤上着上着网鬼使神差的就点开了搜索网站,输入 了金钟仁的名字。虽然出来的内容当然不及大牌明星们来得多,但也倒是齐全, 贴吧、个站、论坛全都有了。卞白贤还很八卦的跟着链接去看了看他的脸书和 微博。大概是因为中文不行,英文也马马虎虎,金钟仁很少更新文字内容,一


般都是照片配上些表情符号。卞白贤连着刷了好几页的相册觉得奇怪,明星不 是应该放自拍吗,金钟仁的一般都是助理侧拍棚拍或是录影现场,而更多的是 食物的照片,种类之多食量之大,卞白贤老有种自己进了美食博的错觉,而且 看起来他尤其喜欢吃甜食。这之后卞白贤对金钟仁这个人稍微多留了点心,偶 尔也会注意到有几家便利店的门口换上的商品广告海报里有金钟仁的身影,甚 至店里客人们留下来的杂志里都开始出现金钟仁的身影。

5 本以为自己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那么一次而已,却不想两人之后的生活都 因为朴灿烈的离开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卞白贤在刚来香港时便认识了朴灿烈。母亲给留下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卞 白贤想着无论如何也没有空着另一间房子的道理,第二天便联系了房租中介说 要放租。中介的效率倒也快,没两天就给他带了人来看房。在开门看到那亮着 一口白牙的笑容和瞪圆了的眼睛时,卞白贤便知道自己找找未来的室友了。同 是韩国人,又是同龄人,没多久两人就好到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一样。 如今朴灿烈要被调回韩国的总公司担任总经理的位置,卞白贤一边为他高 兴一边又觉得不舍。半个月前两人还总是晚上一起在客厅里打游戏,卞白贤还 总是嫌弃朴灿烈东西乱放一副乱丢,现如今那房间空荡荡的,一点有人存在过 的痕迹都没有。 工作日的下午,店里的客人没有很多,卞白贤出来前台,收拾着收拾着他 就走神了,手里反复做着擦拭台面的动作,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老板!” 身后突然传来的喊声吓了卞白贤一跳,在旁边刷着手机的工读生也被吓到 了,拍着胸口一个劲的喘气。 卞白贤回头一看觉得今天简直是惊吓连连,咧着笑脸趴在柜台上的那个人 可不就是金钟仁呢吗。他啪的一下将一张百元大钞拍到台面上,特豪气的说, “我 来还债了。”


工读生在一旁咔咔咔的缓慢扭头看过来卞白贤,眼里满是店长您居然还有 这种副业呢的惊呆感。 眨了几下眼,卞白贤放下抹布解开围裙,飞速冲出柜台拉着金钟仁去了店 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你,你怎么会来?”卞白贤一时不大能接受的了一个艺人就这么冲进自 己的店,还如此不自觉的明目张胆的说是来还钱的。我们韩国的风气不应该是 这样的啊,卞白贤这么想着不由得探出脑袋看了眼店外,手机相机摄影机私生 饭呢,这时候应该出来了吧。 金钟仁跟着他一起往外看,可也没看出个究竟,只好问他说,“你在看什 么?” “粉丝啊,你没被人认出来?没人跟?” “还没到那程度,”金钟仁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找到工作了,跟你见面 的第二天航空公司就联系我说行李给寄回来了,我身份证件的复印件全在里面, 有了那些就方便了不少。后来…哎,说来话长,反正丢失证件的原件给寄了回 来,开了个户找爸妈先借了笔钱过渡了一下。六个月前我签了个新的经纪公司, 拿到了一笔签约金。后来接了不少工作,虽然都是小型的拍摄,但是也足够我 从那间村屋里搬出来了。于是第一件事就是来还你钱,你说过的,等我有钱了 再来付蛋糕钱也不迟。” 卞白贤心想自己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给当真了。 “那你现在搬去哪儿了?” “还在找,昨天在经济人家暂住了一晚。刚也去联系了房屋中介,不过你 也知道我广东话烂,跟他说了一中午也不知道他听懂我说的要求了没。不过大 概也无所谓吧,应该哪儿都比之前那村屋强。你不知道,那地方又偏又远,天 气一暖屋子前面全是飞虫,四个男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我下铺的人有脚臭, 对面床的有狐臭,我有时候真的是宁愿回公园睡纸箱。” 也不知道是不是讲着讲着便想起了那股味道,金钟仁的一张脸皱在了一起, 看起来真是又委屈又可怜。卞白贤觉得好笑,这人虽说比起之前光鲜亮丽也整 齐干净了些,可这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听着他在哪儿絮絮叨叨的说找房 子好难遇到好房东也好难吧啦吧啦的,卞白贤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自己家正好


有间空房。金钟仁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于是卞白贤就顺着问了句,“要不你 搬来我这儿?” 金钟仁一把握住卞白贤的手,“说好了啊,说好了可不能反悔了啊,君子 一言四匹马都难追的。” 卞白贤给一秒给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后一秒又给逗乐了,“话都讲不清楚学 人说什么成语啊。” “公司说得我得是个聪明点的形象…”

第二天金钟仁带着经纪人一起,拿着签好了自己名的合同又来了店里。卞 白贤看着合同半天下不了手,颤颤抖抖的问了句,“你都不用先看看房?” 金钟仁大手一挥,听起来特豪气,“不用,你家我放心。” 卞白贤心想,得,人这么热情的捧着钱往这儿送那我也别矫情了,签吧。 检查完了双方的签名,经纪人拍着卞白贤的手臂说,“麻烦你了,这孩子… 不大好照顾。” 卞白贤当时礼貌的点头笑着说别客气,出门在外不都是互相照顾吗。 结果真住一起了他才知道经纪人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6 金钟仁特别大大咧咧,在家上半身不是裸着就是只穿一件背心,他喜欢 穿宽大的平角内裤。那种内裤基本都是遮到半条大腿的长度,可上面的图案就 特别不走寻常路了,海绵宝宝、派大星、南方公园、唐老鸭、高飞、米奇、 family guy、tom&jerry、pororo 等等的都有,以至于后来卞白贤再看到小鹿 斑比和小飞象的时候已经不想感叹他涉猎的动画之广了。只是在偶尔一两个晚 上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卞白贤会在胸口划着十字,祈求上天不要让他在金钟仁身 上看到凯蒂猫和芭比。而这大概是因为梦里卞白贤被汽车人那么大块头的四角 内裤追杀,逃去哪他们就追到哪,最后他不是淹死在海里就是掉下悬崖,其他 的死法还有出车祸和被内裤吸进体内。当然最后那种情况他还没来得及真正进 入内裤里就惊出一声冷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虽然肉体散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感快要冲破身体溢出来,可金钟仁在虫子 面前就一秒变少女了。有次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金钟仁突然尖叫一声,跳 起来整个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手指着电视机下方的角落说,“蟑…蟑螂!” 卞白贤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水杯,拖下鞋上前两步啪的一声猛的将拖鞋往地 上一抽,接着从茶几上拿过纸巾包起尸体出门扔了。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看的金钟仁傻了眼,心里卞白贤的形象一下就高大威猛雄壮可靠了起来。卞白 贤扔完尸体回来的时候金钟仁站得笔挺的在原地鼓着掌,一脸的敬仰。

平时没事卞白贤喜欢喝点葡萄酒,在家自己煎个牛排,捞个意粉,烤个小 羊排什么的。可金钟仁只爱啤酒,最喜欢的食物无外乎炸鸡、泡面、三宝饭。 有一次卞白贤特别情调的倒了两杯红酒,搬好了沙拉,切好了奶酪块,煎好了 一小块菲力牛排。金钟仁浑身不自在的吃完了这餐后过了没多久又饿了,拉着 卞白贤去楼下茶餐厅吃了碗车仔面,又去附近的铺头买了猪肠粉和一大碗卤味 才甘心的拍拍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说今天的份量够了。之后金钟仁接到了公 司的警告,说在这么吃下去没法帮他接工作了。金钟仁回家后特委屈的说,“白 贤哥,我胖了吗?你觉得我胖了吗?可我该在的还在凭什么不让我吃,来你摸 摸,手臂这儿确实是有的吧!腹肌也很分明,人鱼线也在,凭什么!”卞白贤 扭头盯着地板,尽量催眠自己说现在摸到的不是青春的肉体,只是肉,只是快 肉而已…

金钟仁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收纳技巧。他的鞋子、包、帽子、T 恤可以全 部塞进一个收纳空间里,脏衣服和干净衣服也从来都放在一起。有次卞白贤走 进厨房,居然看到了厨房用纸、杀虫剂、辣椒酱、苹果这样的组合共用一个收 纳篮。还有一次,卞白贤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茄子准备弄个肉末茄子捞面,结果 一刀切下去他才发现那原来是香蕉。又比如有一次金钟仁跑来敲他的房间门说 自己房的空调坏了,今晚在他这儿打地铺。卞白贤当时困的不行也就迷迷糊糊 的答应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去他房里一看,傻逼原来开着阳台门开空调!

为了这些小事情卞白贤发了无数次的火,他一火就动手,完全懒得跟金钟


仁废话。而金钟仁则是捂着头满屋子窜,高喊着哥我错了哥我一定改哥你别打 脸啊!

7 金钟仁本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实 在辛苦,他特别喜欢和卞白贤说话,每次收了工一回家就会找卞白贤絮叨一阵。 卞白贤原本就喜欢同人聊天,于是一个讲着工作上发生的事情,一个聊着店里 发生的事情,两人常常是聊到哈欠连天的瘫在沙发,没有力气起身回房。

有时金钟仁白天收工收的早,他便会直接去店里找卞白贤。他喜欢带着黑 色的鸭舌帽,跟在卞白贤身后跑前跑后。人多的时候金钟仁甚至会站在前台帮 忙招呼客人,有女学生认出他来了他便伸手到嘴边“嘘”的一声示意她们不要 张扬。好多次卞白贤刚从后厨出来就看到柜台前的女生们握着手紧闭着嘴巴激 动的点着头,眼里几乎快要射出粉色的爱心光线。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后,店里 每到放学时间就会被塞的满满的。金钟仁这个罪魁祸首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只是压低帽子笑着示意她们不要太吵,然后用不是很标准的广东话重复说着, 多谢,谢谢。 卞白贤每到这种时候都会特别烦躁,在同一天遭受到了连续的尖叫攻击后, 他忍无可忍的冲出来拽着金钟仁的后衣领把他给拎进了后厨,没好气的说,“这 是我拿来做生意的店,不是给你办粉丝见面会的。” 金钟仁点头哈腰的道了好一会儿的歉,捏着卞白贤的肩颈给他又是按摩又 是捶的,直说店长大人对不起我会克制的,千万别生气,也千万别把我列为店 里黑名单。 后来金钟仁工作量越来越大,曝光在媒体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总有些小 女生为了能够见到他每天都来店里碰运气。有次金钟仁前脚刚踏进店里,四面 八方就突然冲出来好多人,从手机到大炮,各种设备全往他脸上戳,吓得他转 身拦了出租车就跑。那天回家后卞白贤幸灾乐祸的笑说,“不做死就不会死, u get ?” “我哪记得那广告是昨天就开始播了… 我以为还在弄后期呢。”


收拾桌上杂志的手停顿了几秒,卞白贤表情复杂的看着一手往嘴里塞着泡 芙一手握着哑铃练肌肉的金钟仁,叹了口气,“谢谢你,艺人在我心中从此只 是个工种的称呼而已了。” 金钟仁回头看过来,含糊不清的问说,“嗯?你说什么?”

让金钟仁红起来的那条广告卞白贤昨晚就已经看过。当时他正逛着常去的 论坛,有一个帖子发了条链接,说是这个美食节目最后做甜品的环节有几个选 手特别有创意,于是自己截了那一段,重新传了一次。卞白贤顺着链接点进去, 一开始就是 30 秒的广告时间。本来他习惯性的摸来手机想要干点别的,却被 视频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给吸引住了视线。 我去,这不是金钟仁吗?卞白贤看着屏幕上又是半裸出镜的金钟仁眼睛都 直了,这家伙拍广告怎么从来都不能好好穿衣服。突然又想起上个月他拿回来 的杂志,里面整整两页的平面照也是一样,不是洞洞装就是大 V 领一路几乎 V 到肚脐。卞白贤不由得拉开自己的衣领一路往下看去,除了骨头还是骨头,人 比人这件事实在是让人忧伤,太忧伤。

8 在卞白贤看来,金钟仁自己显然比起名气更在乎食物,虽然这一点早在他 当初浏览金钟仁微博和脸书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可真正接触之后卞白贤才 知道他对与事物的爱真的是可以用令人发指这四个字来形容。金钟仁什么都敢 吃,也什么都喜欢吃,然而其中最喜欢的当属甜食。说来也奇怪,卞白贤虽然 是甜品师傅,可却不爱吃甜的东西,现在有了金钟仁他也懒得再自己试味道了。 每次新做了什么甜品,还没来得及叫金钟仁过来,那家伙便自动自觉的闭着眼 吸着鼻子光着脚就摸进了厨房。有一次在狂吃了一大桶雪糕加一整盘的布朗尼 之后,金钟仁突然惆怅的摸起了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胃不舒服?” 金钟仁缓慢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掀起衣服,低头检查起了自己的腹肌,“突 然想起后天要拍平面。” 看着他肌肉块明显、人鱼线突出的小腹,再看看一旁空着的雪糕桶和餐盘,


卞白贤只想抄起烤盘拍他脸上。

卞白贤曾经说过,照这么吃下去你迟早出事。 于是果不其然,卞大仙的话在第二天就成了真。早上卞白贤起床去刷牙, 一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金钟仁趴在马桶上,他立刻就冲了过去把他的脸拎着 起来,拍着问到,“喂,金钟仁,醒醒。” 怀里那人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的开口到,“醒着呢,没力气动。” “你怎么了?” 金钟仁实在说不动话,就只能苦着张脸小幅度摇了两下头。卞白贤跑去找 来他手机联系了他经纪人,两人一起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他送进公司艺人专 属的那家私人医院。 这是金钟仁出道至今第二次住院,其他的艺人都是因为工作太过劳累这样 的原因,而他两次都是因为吃坏了肚子闹肠胃炎。要说到唯一的不同,大概就 是医院门口狗仔的数量了吧。 卞白贤站在病房床边小心翼翼的拉开百叶窗的一片往下看了眼,虽然不多, 但也有三四名记者和听到消息赶来的些许粉丝等在门口,他觉得特别新奇。 “行啊你,进医院还有媒体关注了,粉丝团都来蹲点了。” 金钟仁躺床上正举着手机拍点滴瓶呢,听见卞白贤说话侧头看了他一眼, 却只是笑。 “笑什么?” “我觉得有点尴尬。” “怎么说?” “经纪人说得拍照 po 上网报个平安什么的,可这种事要是自己一个人呆 着的时候干也就算了,当着你的面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卞白贤乐得不行,上前接过他的手机说,“那我来帮你拍吧,笑笑比个剪 刀手什么的,这样不矫情了吧。” “诶,对,这样好。”金钟仁说着就要拍手,右手抬到半空中他才想起里 面还插着针,便又只好龇着牙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下,之后还按了几下针头附近 看有没有肿起来。


卞白贤举着手机透过屏幕着看他这些小动作笑得手一直抖。 “还拍不拍照了?” “拍,拍。” 金钟仁还真就照着卞白贤说的比着剪刀手咧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一副 积极向上阳光青年的样子,卞白贤检查了一遍照片,满意的点着头,“我拍的 真不错,光线刚好,连色都不用调了。” “是,真谢谢你啊大师。”金钟仁接过手机也懒得看照片,直接就开了微 博上传照片,却在要输入文字的时候犹豫了。“‘又因为肠胃炎而住院了,不 过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拿英文怎么说? I'm fine, no worry me? 还是我就拿 中文写‘我很好’好了?” 卞白贤英文也不怎么样,甜品类的法文单词还行,但是日常生活的英文水 平和金钟仁估计是一个程度。抓着脑袋想了想,卞白贤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点开 了翻译的 app.

十分钟后,一条新的微博和脸书状态诞生了 —— 我的肠胃不喜欢我 TT 又 来医院了 不过不用担心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 斜眼看着金钟仁,卞白贤的表情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诡异,“你 真的要用‘我的肠胃不喜欢我’这样恶意卖萌的语气吗?” “不然我要把搜出来的医用名词肠胃炎写上去吗,你觉得那样有合理吗?” “也是。”于是卞白贤明白了原来艺人们有时不是故意卖萌,只是单词量 不够而已。 两人正说着话,经纪人回来了,说是和广告商说好了把拍摄推迟,但是因 为他必须再打几针,所以这两天都得在医院呆着。这么一来卞白贤也就成为了 帮他带换洗衣物来的唯一人选。除了衣物,卞白贤还给带来了 psp、平板电脑 以及笔电。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金钟仁正在吞药,结果他乐得差点没给药丸呛 死,卞白贤无奈的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边嘟囔着,“你到底是怎么拍出那些 广告的。” 好不容易咳完了的金钟仁揉着自己的胸口说,“保持着‘好饿啊啊啊’或 者‘啊,刚吃太饱了’这样的状态就可以了。”


…… 不知道现在将平板电脑拍他脑袋上谁活下来的几率比较大,卞白贤严肃且 认真的思考起这样一个课题。

第二天卞白贤从店里下班回到家的时候金钟仁已经出院回来了,于是熟悉 的一开门就看见有个家伙叼着勺子抱着一筒冰淇淋盘着腿看电视的熟悉画面又 一次回到了他的生活中。当金钟仁笑着扬手冲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卞白贤也跟 着笑了起来,突然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了种心安的感觉。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 自己的生活里似乎也挺好的,卞白贤想,就跟养了只大型犬似的,回家有人冲 自己摇尾巴的感觉原来这么爽。 走去金钟仁身边坐下,对方很自然的将冰淇淋和勺子一并递了过来,看着 刚才还被含在金钟仁口中的勺子,卞白贤犹豫了片刻,接了过来。既然他都不 在意,自己又何必如此矫情呢,这么想着,卞白贤挖了一大勺送进口中——我 操这什么口味的怎么这么甜!? 盒子上写的明明是椰子味,他印象中没这么甜啊,再说这味道也不对劲。 “炼乳,我自己冻的。”金钟仁一脸你看我是不是特能干你快表扬我啊的 样子。 卞白贤半口冰淇淋含在口中实在没有吞下去的勇气,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看 了金钟仁老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冲去厨房一下将嘴里剩下的给吐了出来,之 后还倒了杯水反复漱口了好几次。 “你这样不行,明明是甜品师怎么能不爱甜的东西。” “你这样才不行吧,明明是模特怎么能这么爱甜食!” “小爷行不行你得试试看才知道,”金钟仁咬着唇笑着冲卞白贤挑了挑眉。 “你!”卞白贤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金钟仁,“演艺圈到底对你 做了些什么?”

这么一病,之前的广告拍摄也就给挪到了明天。金钟仁哼哧哼哧的挖着冰 淇淋突然踹了卞白贤一脚,含糊不清的问说,“明天拍广告,要来看吗?” “啊?”


“之前跟你提过的那广告不是改到明天了吗,明天是周一你不是要休店 吗?你要是没事的话,要不要来现场看看?” 卞白贤想想自己明天确实没什么别的安排,看了眼身边瞪着眼睛看着电视 时不时跟着主持人的发音练习粤语的家伙,又看了眼茶几上某杂志封面穿着西 装梳着油头一脸戏虐的的模特,卞白贤用力点了点头,简洁明了的说了一个字, “去。”

拍摄是从早上七点开始的,卞白贤一觉睡觉大中午才悠闲的换好衣服照着 金钟仁给的地址慢慢找去。地铁口站 B 出口的右手边就是一家连锁糕点店,卞 白贤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推门进去了。二十分钟后,卞白贤拎着两个大袋子站 在了摄影棚的门口。 不远处的金钟仁裸着上半身,下身一条宽松的深灰色居家长裤,一手撑在 临时搭建的洗手台上,一手握着剃须刀。卞白贤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面, 扬起的下巴,紧闭的双唇,微眯的双眼,这一切都让卞白贤忍不住开始幻想他 在家剃胡子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导演的一声 Cut 及时打住了他越走越偏的脑 补画面,卞白贤惊了一下,要不是因为两只手上都还拎着东西他只想给自己一 耳光,最近脑洞真是开的太大了…

“白贤哥。” 卞白贤一抬头就见金钟仁笑着向自己小跑过来,心里的内疚感更重了。作 孽啊这是,对着这只天然呆想些有的没的我这是在作孽啊… 金钟仁看不大懂此刻卞白贤满脸的纠结,他的视线很快的就转移到了那两 个印着糕点店 logo 的袋子上。正是放盒饭的时间,卞白贤带着加餐一出现所 有的工作人员都乐得不行。而其中表现最为夸张的自然非金钟仁莫属。卞白贤 打开专程为他买的那份小蛋糕时,金钟仁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果然,卞白贤心想,工作的时候看起来再光鲜都好,这家伙的本质就是个 低龄吃货。

9


同居的生活常让卞白贤有一丝的错乱。他不大确定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到 底是那个荧幕上的万人迷 KAI,还是没生活常识和生活技能的吃货金钟仁。

当卞白贤白天看到巨型广告牌上的金钟仁时他会想说这家伙真的是帅啊, 帅的没边了。可等他晚上到了家,会有一个光着脚,裸着上身,穿着卡通四角 大内裤,顶着一头乱毛的家伙扑上来说亲爱的室友你终于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有时白天客人们笑着说店长听说你和 KAI 是朋友,真的是太幸运了呢,卞 白贤虽然会回答说“也还好吧”,可心里却是骄傲的不行,想着那可不是吗, 我们钟仁是最棒的艺人。而等他回了家看到一地的脏衣服并顺着脚印最终找到 躺在浴缸里睡着了的裸男时,卞白贤只想以头抢地高喊金钟仁你玩儿我呢吧, 你他妈就是专程来香港玩儿我的吧!

室友间的感情很难说,有时你会被对方烦到只想把他塞进塑料桶用强酸神 不知鬼不觉的给解决了,有时又会因为对方贴心的举动而想要抱着他狠狠的亲 上一口。有时你会觉得这家伙只是当我是个厨子而已吗,可有时对面着空无一 人的客厅,看着形影单只的碗碟,你又会开始怀念两人聚在一起边看着电视边 吃饭的日子。金钟仁越来越常的需要去海外拍摄,欧洲亚洲南美洲的满世界跑, 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家。 每次拍摄的场地都很美,白天整个拍摄组的人聚在一起,工作之余聊聊天 开开玩笑,有空了还能在陌生的城市到处走走看看,试试道地的美食。可到了 夜晚各回各房,金钟仁就开始觉得空虚了。父母不在身边,朋友也不在身边, 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他常想,白天一个人走过的街头看过的美景,如果能有个 特别的人在身边同自己一起分享就好了。

前几天金钟仁跟着某品牌团队一起来到了意大利,一整天的拍摄后金钟仁 一回酒店就立刻脱了衣服放水泡澡。热腾腾的洗澡水蒸掉了疲劳,也引来了困 意。躺在浴缸里,金钟仁不知怎么的有了这是在家的幻觉。一墙之隔的便是厨房, 晚上店里客人不多的时候卞白贤会提前回来煮晚餐。用力吸了吸鼻子,却闻不 到任何香味,金钟仁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


酒店。抓过放在一旁台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金钟仁拿过手机,编辑起了短信。 你在干嘛? - 金钟仁 逼迫店里小哥试新点心 - 卞白贤 这种苦差事就放着我来好吗!答应我,好!吗! - 金钟仁 = = - 卞白贤 你在哪儿呢? - 卞白贤 你心里 <3 - 金钟仁 滚蛋 说真的呢 你现在在哪儿拍摄呢? - 卞白贤 你心里啊 - 金钟仁 很抱歉的通知您 金钟仁先生 您已被正式移除出试食名单了 祝您日后的生 活一帆风顺 再见 - 卞白贤 等… 等等… - 金钟仁 呀 店长大人!房东大人!哥! - 金钟仁

10 一回香港金钟仁就缠着卞白贤让他做甜点给自己吃,奶油为主蛋糕为辅的 那种。卞白贤嘴上说着才不会做那种那么 low 的东西,手却拉开出柜拿出了洪 培工具。金钟仁也围了个围裙装模做样的跟在他旁边,之前为了拍摄而留起来 的刘海也被扎了起来,绑成一个小揪揪立在脑门顶上。卞白贤看了他一眼,感 觉就跟回到了最初他搬进来的时候一样。金钟仁也是这样的造型,只不过当时 他是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着,为了证明自己这么多年的甜点不是白吃的,只可 惜他最终因为差点炸了卞白贤家的烤箱而被禁止入厨房一个礼拜。

卞白贤在这边化着奶油奶酪,金钟仁在那边碎着奥利奥。窗外黄昏的光线 洒进来,卞白贤突然有种这样下去就是一辈子的错觉。他扭头看了眼金钟仁, 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便匆忙移开了视线,低头抓过细砂糖倒入奶油奶酪里, 然后继续搅拌起来。

设置好的闹钟发出叮一声的时候,金钟仁迫不及待的放下游戏手柄从地摊


上爬了起来。卞白贤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看他小心翼翼的从冰箱里拿出蛋糕 递到自己面前。随意挤了些金钟仁爱的榛子巧克力酱,加上草莓,再喷上厚厚 一层的奶油。 切了一块放进盘里,卞白贤说,“好了,草莓果粒冻芝士奶油蛋糕。” 金钟仁笑得眼睛都快弯成一条缝了,他直接用手拿着尾端往嘴里送,一大 口咬下去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金钟仁属于吃相特别有影响力的那种人,他 如果吃的一脸幸福,在旁边看着的人也会莫名的跟着开心起来。卞白贤眼下就 是这样。为了做的合金钟仁的口味,他这次一点也没少放料,砂糖加起来毫不 手软,最夸张的还是最后喷上去的那层奶油,这一切直接导致卞白贤连碰都不 想碰一下那个蛋糕,可是现在看着金钟仁吃的那么开心,他也忍不住跟着一起 乐了。 伸手抹了把金钟仁嘴角的奶油,之后卞白贤很自然的将手指放进嘴里,结 果甜得他一个激灵。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单吃奶油这件事啊,卞白贤心想。 金钟仁觉得自己就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脑袋里一下一片空白。心脏 没有来的开始加速,砰砰砰的跳动声之大,金钟仁紧张的看了眼卞白贤生怕他 也听到。 卞白贤根本没留意到金钟仁已经进入 JPG 模式,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大拇 指上残留的奶油,然后扭头问说,“真这么好吃?不会太甜吗?” 回过神来的金钟仁加速咀嚼起来,他含糊不清的仰着下巴高声说,“好吃! 特别好吃!太好吃了!” 卞白贤笑着抬手挡了挡金钟仁因为说话而喷出来的蛋糕碎,有些无奈的抹 了把自己的脸颊,结果抹到一小粒草莓。手伸到金钟仁面前刚想打趣他,谁知 道金钟仁突然低头,含住他的手指将草莓粒给勾走了。这回换卞白贤愣了,他 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慢慢看向金钟仁。金钟仁舔了舔嘴角,僵直的看着窗外说, “不能浪费食物。”

晚些的时候他们预定了金钟大所在的那家日本料理店吃饭。那是家不起眼 的日本料理店,更准确的说,是家居酒屋,坐落在宝勒街,粤海酒店附近。小 小的店面没有几张桌子,金钟仁是第一次来,在吧台后面捏着寿司的金钟大笑


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卞白贤熟门熟路的领着金钟仁坐到了吧台前。金钟仁四 处张望着,这里实在太日本了,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此刻在香港,就好像又回 到了在日本拍摄完后跟着同事们去居酒屋喝酒的日子一样。 “喝点什么?” “黑啤。” 卞白贤看了金钟仁一眼,果然是到哪里都喝啤酒的家伙。 “白贤还是喝松竹梅对吧?”金钟大问。 “没错,麻烦了。” “客气什么。”

平时如果卞白贤来,金钟大基本就没法好好做事,因为两人总是聊着聊着 就起了劲,而跟着金钟大的副厨就不得不忙了起来。可这次小副厨眼巴巴的看 着师傅希望自己今晚也能有机会碰到材料,金钟大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坐在自己 跟前的两个人等着他们和自己聊天。可是没有,整晚卞白贤和金钟仁都没开一 句口。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卞白贤没理由这么安静,他们俩也 没理由尴尬成这样的各吃各的。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金钟大没当面问,晚上他收工了之后发了条短信给卞白贤问他怎么回事。 看到短信的时候卞白贤正在厨房想新甜品,而金钟仁刚好围着个浴巾边擦 着头发边走了过来。卞白贤装模做样的低头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不知道为什 么看了无数次的肉体突然这次他就不敢直视了。金钟仁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然 后又看了看冷藏库,扭头对卞白贤说,“哥,没冰淇淋了,方面的话明天带点 回来吧。” “嗯。”卞白贤点点头,视线忍不住的往金钟仁的身上飘。 “在想新甜点?”金钟仁端着牛奶走了过来,凑过身子看了眼卞白贤的笔 记本。 卞白贤本能的整个人抱着本子弹开了,过度的反应吓了金钟仁一跳。 “商,商业机密。”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卞白贤自己都觉得理由太扯。 金钟仁耸耸肩,也不在意,顺手从料理台上抓了个巧克力,回房间了。


看着他紧实的背肌,卞白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哪有人大冬天在家 里光膀子的啊!

于是刚到家的金钟大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没什么大事,血槽不够用而 已。 哈哈哈哈哈果然无法抵挡住来自青春肉体的诱惑吗 - 金钟大 笑屁 老子忧伤着呢 - 卞白贤 这近水楼台的 既然都有这个心思了你还等什么 - 金钟大 他不是圈内人怎么办 - 卞白贤 就他那个圈子… 80% 都跟你们重合了好吗 - 金钟大 让中年摄影大叔给糟蹋了还不如放着我来 这个意思吗? - 卞白贤 哈哈哈没错 - 金钟大 但是我怕我们生活圈不一样活的有差距 - 卞白贤 你们唯一的差距也就是鞋垫的高度了 - 金钟大 闭嘴好吗 小伙伴们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 卞白贤

回到房间的金钟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卞白贤白天舔手指上奶油的 画面停在自己脑海里怎么都抹不去。金钟仁反复回味着中午时的场景,然后思 维就不可抑制的发散去了无法收拾的地方。

11 每年的 12 月初卞白贤都会关店一阵子,去韩国看看亲友们,顺带研究一 下那边的甜点趋势,再去东南亚进进新鲜水果为之后的各种节日做准备。金钟 仁知道了之后就吵着也要去,卞白贤说行啊,可是你有假吗。于是在打电话给 公司软破硬泡了一阵后,金钟仁抢过电脑把机票的数量改成了 2. 虽然一起生活了一年,可一起旅游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到了韩国机场,金钟仁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有粉丝来接机,这一年他虽然在 香港也算是颇有知名度了,可还从未回韩国接过工作。本来该是值得高兴的事 情,可因为有卞白贤在身边,金钟仁更多的是担心会给他带来不便。


等行李的时候卞白贤忍不住跑去关口看了眼,回来之后连着啧了好几声, “这架势,金钟仁你还真挺红啊。在香港怎么没见你有这待遇?” “在香港你也没跟着我跑过行程啊。” “跟你一起被拍到我怕人说你被生意人包养。” “得了吧你就一开甜品店的,还生意人呢。”金钟仁斜了他一眼视线就又 转向传送带了。过了老半天传送带也还是没有动静,卞白贤正无聊的发慌,就 听站在身边的金钟仁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清楚我的行程。” 卞白贤一听就笑了,“道什么歉啊,多少人眼巴巴的希望被接机呢,你 半点活动没做还能有人气这是得了多大的便宜你知道吗。一会儿记得好好给点 fan service.” “是,”金钟仁也跟着笑开了花,接着立正站好鞠了个躬说,“多谢卞老 师教导。”

金钟仁特意等卞白贤走了十多分钟后才拖着行李箱出来,走了没几步端着 大炮拿着手副的姑娘们就围了上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一个个的要签名也耗 了金钟仁不少时间。最后是机场人员出来帮忙才算是把他给带了出来,一路护 送着他出机场上车。来接他的姐姐和姐夫好奇的看着消失在车后的粉丝们,觉 得自家弟弟成为了受欢迎的明星是件特别什么的事情。之前听他说在香港有疯 狂的粉丝追行程还觉得有些不大实际,可亲眼看到了他被保安护送着,看到了 被保安们挡在后面的小姑娘们,做姐姐的这才有了弟弟是个明星的实感。 回家后大姐特别骄傲的把这事讲了好多遍,先是和母亲讲了一次,然后出 门买水果的父亲回来后大姐又和父亲讲了一遍,晚饭的时候二姐一家也来了, 于是大姐又讲了一遍。一天下来,金钟仁从刚开始的红着脸挠头发说没啦没那 么夸张,渐渐变成了呵呵呵的傻笑着应和。晚饭后一家人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 天,金钟仁偷偷的给卞白贤发短信问他在干嘛。卞白贤说在接受家里审讯呢, 一年间的事情恨不得无所据悉的在一晚上给了解个透彻,金钟仁说嘿真巧我也 是。 那你估计惨点,贵圈太乱家长们得多担心啊 - 卞白贤 在提醒我千万别轻信导演们以及男人的肉体也是很珍贵的 - 金钟仁


哈哈哈哈哈哈 - 卞白贤

卞白贤见过了家里人第二天就约了朴灿烈出来,两人一路逛街一路聊天, 把整个咖啡街的店面都光顾了一遍。卞白贤试吃了五六种甜品之后就不行了, 于是他开始强迫朴灿烈吃,可那人的吃相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卞白贤想想也就 只好先打包了再说。 “早知道我就叫钟仁出来了,那家伙简直是试吃机器。” “叫他出来啊,我也想见见,老听你说起我没见过真人呢。而且下午我有事, 也没法陪你试吃了,正好他来顶替我的工作。” “行,我问问。” 金钟仁当时正在家翻着初高中时期手机的漫画和杂志,接到卞白贤的电话 后他嗖一下就起身换衣服去了。

金钟仁和朴灿烈很聊得来,大概是因为两人的智商都处在差不多的位置, 基本上整个午餐卞白贤能想起来的对话内容只有“哈哈哈”以及“啊哈哈哈。” 朴灿烈走了之后金钟仁就代替了他的位置继续着他未完成的试吃工作,卞 白贤于是深刻意识到了有一个神一样的队友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看 他到连吃三分甜品后后。卞白贤担心再吃下去金钟仁的肠胃受不了,晚饭特意 带他去了江边的一家粥铺,说是吃点清淡的好消化。饭后金钟仁提议去散步, 借口是粥的份量太多自己吃撑了。卞白贤拍了拍自己鼓起的肚子说,“走吧, 我也撑的慌,明天得喝一天的果汁清清肠。”

冬天天黑的早,江风呼呼的吹着,没多久两人就开始躲在领子后吸鼻子了。 卞白贤哈着气搓着手说,“真冷啊。” 金钟仁斜着眼看了几眼,吞了口口水,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呼了口气,一把 抓过卞白贤的手拉进自己的口袋里紧紧握住,“这样呢,暖和点了吗?” “嗯。”

12


两天后卞白贤说想吃大排档,朴灿烈说自己正饿得慌,单位附近就有家特 别棒的,因为是常客,老板娘每次见到他都会免费赠送一碗年糕。于是卞白贤 去朴灿烈公司,等他一会儿下班了一起走过去。一路上因为冷,两人都快步走着, 恨不得小跑起来好让自己身上更暖点。 走着走着,卞白贤突然就不动了。朴灿烈走出了好几步才意识到,回头刚 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卞白贤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身边的一大片落地窗。背对自 己的那个,怎么这么像金钟仁?他身边坐着的中年女士和他有几分相像,看着 应该是他母亲。桌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姑娘和和她的母亲。这阵势,摆明了就是 相亲啊。朴灿烈扭头再看一眼卞白贤,他已经回过神来,快步走了上来说,“走 吧,没什么好看的。”

朴灿烈不是没怀疑过卞白贤和金钟仁的室友爱,和他聊天的时候常常能听 到金钟仁这个名字,他作为室友的一切自己也都有所耳闻。偶尔朴灿烈会想要 八卦一下,可又会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但眼下看着卞白贤这买醉的行为, 朴灿烈觉得可谓是证据确凿。卞白贤自己一瓶一瓶的喝着,朴灿烈也不拦。卞 白贤边喝边骂混蛋,朴灿烈也就听着,慢悠悠的吃着小菜,时不时附和一句, 没一会儿对面就没声音了,抬头一看,卞白贤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呼。 艰难的从出租车里把人拖出来,朴灿烈搀着卞白贤往楼道里走,谁知怀里 的人突然直挺挺的跳上台阶挥着手说,“老朴,我宣布,我明儿就走。我改机票, 我不在韩国呆了 ,呆着心烦。 ”说完打了个酒嗝,整个人又跟没有骨头似的 软了下来。朴灿烈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哄着他说,“行行行,改吧,不乐意 呆就不呆了,你爱飞哪儿飞哪儿。看脚下,抬脚,另一只脚,好的,真棒,来, 再抬一只。”

本来以为卞白贤也就发发酒疯随口说说,谁知道他还真的改了机票第二天 就飞走了。金钟仁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朴灿烈本来还听摸不着头脑的,不就是电 话飞留言信箱,app 又不回你消息吗,谁让你相亲啊。当然,这些话他没说出 口。正想安慰一下金钟仁让他别急,朴灿烈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 家伙不是真的改机票提前去泰国了吧。”


“什么?改机票?他提前去泰国了?他居然不等我。” “昨天他喝醉了,我以为他随口这么一说。但是如果连我的电话也不接的 话… ” “知道了,我先挂了,以后再联系。啊对了,谢谢。” “啊?”朴灿烈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有些缓不过神来,这什么情况,这 俩本来是要一起去泰国的?那金钟仁这架势,看来是要追过去?真是一出好戏 啊,朴灿烈心想。

曼谷机场,金钟仁拿着地图迷茫的站在门口看着穿梭而过的车辆,该去哪 儿呢,卞白贤又在哪儿呢。 我到曼谷了,我在机场,我不认路 - 金钟仁 这里人都和我说本国话我要怎么办 - 金钟仁 老对我萨瓦斯卡卡泵卡的老子是韩国人他们看不出来吗 - 金钟仁

正在逛着市场的卞白贤打开 app 看到这一条内容的时候脸一下就歪了, 看到第三条的时候他绷不住的笑出了声来。还真是拿那家伙没辙。 到机场时金钟仁正弓着身子坐在行李箱上,脑袋上还耷拉着外套遮阳,整 个人被晒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完全就是个泰劳,回去打点美白针好吗。”这是两人见面后卞白贤对 金钟仁说的第一句话。 金钟仁抓过卞白贤的手晃了起来, “好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回去就打。” 卞白贤呿了一声,懒得理他。 金钟仁继续晃着他的手,一脸委屈的问,“你为什么提前来了?为什么不 等我?” 甩开金钟仁的手,卞白贤没好气的说,“你都开始忙着物色老婆了我还等 你干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事。叹了口气,金钟仁无奈的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我应该 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你跟我说什么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金钟仁也没回话,他重新牵过卞白贤,用两只手握住。就这么坐在行李箱 上仰头看着卞白贤,就这样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直到卞白贤因为 那炙热的视线红了脸转了头。金钟仁笑着起身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拖着卞白贤跳 上了一辆大巴。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半天才回到正常速度,卞白贤深吸一口气回过了神来, 大脑也终于恢复了运转。他扭头看着窗外,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掏出手机打 开地图确定了一下,发现他们真的坐错车了。转过身来卞白贤对着金钟仁就是 一顿捶,“你个傻逼你不认路瞎上什么车!”

原本只计划了三天的泰国行程因为卞白贤改了机票而变成了六天。又因为 金钟仁的存在而多了些计划之外的体验,比如芭提雅,比如清迈;比如人妖秀、 比如帆船又比如骑大象。卞白贤老看那些爱豆的粉们说泰国的空气里有春药。 他以前自己来的时候没觉得,因为总是一个人,逛逛市场选好货就走人,很多 想去的地方却又没人陪伴便只得作罢。然而这次有了金钟仁,似乎什么都变得 不大对劲了。可又因为能拿‘空气里有春药’来当借口,一切的互动又似乎显 得合理了起来。

13 金钟仁最近没什么海外拍摄计划,工作量也不大。本来想找卞白贤陪他趁 着几部电影还没下档赶紧去电影院看看的,结果卞白贤说要忙,想推出几款冬 天特别款,不多久就又是圣诞又是元旦的了,之后又还是新年情人节,都是商 机都得把握。金钟仁想陪着去,说自己还能试吃,帮他顺便前瞻一下市场反应。 结果卞白贤说自己是和店里新来的小哥一起研究,没时间顾着他。金钟仁扁扁 嘴,闷闷不乐的起身就要回房。卞白贤笑着拽住他,站到沙发上揉了揉他的头 发说,“给你带新品回家吃。” 金钟仁仰着脖子看了眼卞白贤,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他伸手抱住卞白 贤的腰,在他肚子上蹭了两下,说了声好吧。 揉着才自己半身高的金钟仁的头发,卞白贤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一定特别


雄伟,特别高大。

店里新来的小哥叫林志恒,刚刚从学校毕业,之前在高职学的就是西点, 偏偏家里又是开传统的中式糕点店,所以他对创造出有中西特色的糕点特别有 兴趣,而这一点又正好很合卞白贤的胃口。两人在这个话题上特别有聊头,经 常说着说着就跑去拿材料现场试做,不成功就划掉重新调配剂量,再不行就换 别的点子。这样好几次下来,卞白贤也就养成了习惯,一要做新甜点他就找林 志恒来。他想着之后节日不断,本港无论西点还是中式糕点,无论百年老店还 是新晋店家,竞争压力从来都是大的,他卞白贤总得搞出点特色来,吸引吸引 客户趁这机会赚点钱也赚点口碑才行,于是也就更加勤的找来志恒小哥讨论新 品。

年关将近,金钟仁没了什么海外拍摄的行程,只有些在本地的商业演出要 去走走秀、串串场。眼看着节日要到了厂商都是玩命的在商场做宣传,金钟仁 也不得不过上了一天跑遍九龙新界港岛的日子。 好不容易商量好的假期在 27 号下午和 28 号晚上,金钟仁知道了行程后早 早的就约了卞白贤,说既然自己圣诞和元旦都要走秀做活动那不如两个人在 27 号那天一起出来吃个饭也算是一起过个节。当然金钟仁心里想着的计划还有看 电影以及去山顶看夜景。卞白贤当时答应的很爽快,还安慰了几句说辛苦了, 过节都没法好好过。金钟仁也就顺势嘤嘤嘤的抱住卞白贤的胳膊求安慰。 谁知道 27 号中午金钟仁结束录音匆匆忙忙往家里赶的时候卞白贤一通电 话打了过来,说有人不小心撞倒了新做好的几个定制蛋糕,他得留下来赶制。 金钟仁沉默了十几秒才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问,“非得是你吗?别人不行 吗?” “除了我就是志恒在这里,他一个人哪忙的过来,我怎么样也是店长没理 由不帮忙的。” 挂了电话金钟仁没好气的对开着车的经纪人说,“不用急了,慢慢开吧。” “诶?不是说赶时间吗?怎么了?计划有变?” 回答经纪人的是有气无力的一声嗯。


27 号没约成那就约 28 号,金钟仁心想总不能店里再继续出意外吧,自己 就这两天休息可经不起这些意外的折腾。 第二天金钟仁提前二十多分钟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在包厢里百无聊赖的刷 着手机看着粉丝的评论和转发。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卞白贤还是没来。 服务员连连进来了好几次问金先生请问可以点餐了吗,金钟仁的脸是一次比一 次臭,最后决定离开的时候还不得不交了一大笔最低消费的钱。结账的小姑娘 红着脸说是他的饭很喜欢他,于是金钟仁默默的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当做小 费递了过去,然后又顺手在餐巾纸上签了名。小姑娘激动的都快哭了说,“偶 吧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你被放了鸽子的,偶吧你慢走,偶吧欢迎你下次再来。” 金钟仁僵着脸笑着说,“谢谢,你真的太贴心了。” 介于卞白贤一直不接电话,金钟仁不由得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来的路上遇到歹徒?出了车祸?还是碰到黑帮拼杀?各种电影情节和社会新闻 都在金钟仁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后他一通电话打给了金钟大,金钟大说,“你先别慌,卞白贤能去的地 方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家里一个是店里,要不你都找找?” 金钟仁挂了电话拉了手刹就往店里开,这地方离卞白贤的店不远,只是这 个时间附近不好找停车位,金钟仁只好开到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停了车再往 店里走。门口挂着的是 closed 的牌子,可分明可以看到从厨房透出来的光线, 金钟仁试着推了推大门,发现居然没锁。卞白贤不可能这么粗心,不是有什么 意外吧,金钟仁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向后厨移动过去。贴在门边,金钟仁扭头 往门上的玻璃窗里看,而看到的却是让他心里一沉的画面。

卞白贤切了一小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递了过去,林志恒手里的隔热 手套还没脱下来,便也就顺势就这卞白贤喂的姿势咬住勺子试吃了一口。吃完 他忍不住的缩起了肩膀,“哦,好酸!” 卞白贤不甘心的自己也试了一口,结果也被酸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拿起 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一道,他接着挖出第二个碗里的甜点又喂了过去。 林志恒一口甜点一口水的连着试吃了四种同一款但是配料量不同的蛋糕,


直到卞白贤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才罢休。 试完了卞白贤的自然就轮到试林志恒的了,他掰了一小块新鲜出炉的糕点 递了过去。卞白贤忙着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改配料,歪了歪头也就任由他这么 一块一块的喂自己试吃。一口蛋糕刚吞下肚,正准备开口给点评价的,身后突 然传来啪的一声,卞白贤吓得猛抽一口气,结果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一 边扶着料理台咳得天昏地暗,一边拿手肘遮着嘴巴,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推 开门进来的人尽然是金钟仁。 金钟仁进来也不说话,就是来回瞪着眼前的两人。卞白贤被他瞪得心虚了 起来,转着眼珠想了会儿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今天和他有约。 卞白贤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金钟仁冷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电话都打去金钟大那儿了。我在餐厅等了你一个小时,你电话打不通、短信也 不回,我差点就报警了。结果搞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跟人 sweet sweet 的做甜 品。”说着金钟仁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把林志恒打量了好几轮,阴测测的从 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你好样的。” “我,我,我,我,我…… ”林志恒抱着手套看看金钟仁又看看卞白贤, 结结巴巴的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说完他转身就 往后门跑。 “你给我站住!”金钟仁一声大吼吓的林志恒一抖差点把自己给绊倒,“走 什么走,卞大厨还等着你陪他一起做蛋糕呢。要走也是我走啊,反正人为了你 连约都不赴了。” “金钟仁你发什么神经。”卞白贤脱了围裙一把甩到料理台上,“这件事 是我不对,我会好好跟你道歉的,但你现在这样就无理取闹了啊。” “我无理取闹?”金钟仁上前一步,“卞白贤你再说一遍?” “你没事往别人身上喷什么喷?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不能回 去再说吗?” 林志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捏着嗓子低声说,“那什 么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站住。”这回轮到卞白贤了,“你走什么走,是我请你来的,我没叫你 走你走什么。”


林志恒一听这话手摆的跟雨刷似的,“不不不不边哥我还是走吧,边哥明 天见。”结果刚走到后门门口身后就传来了金钟仁的怒吼,“明天见个屁!一 年 365 天都恨不得天天见了你他妈还没见够啊!告诉你,明天他也约了我!” 踉跄了一下,林志恒一把推开后门拔腿就跑。 “谁约了你啊,我有病啊每天约你我不用挣钱不用开店啊!” “挣什么钱,你天天跟他在店里眉来眼去的挣什么钱,别挣了!” 卞白贤不屑的笑了一声,“我不挣我怎么养活自己啊,你养我啊?!” 金钟仁气势十足的吼道,“我养!” 愣了两秒卞白贤才反应过来他刚听到了些什么,“啊?” 金钟仁深吸一口气,“我说我养你” 卞白贤抬手探了探他的脑袋问说,“没发烧吧。” 金钟仁歪着头避开,“我认真的。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做甜点好不好,把你 藏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能吃你做的甜点,只有我能和你一起研制新品,只有 我能和你眉来眼去。” 卞白贤觉得这绝对是他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幼稚的告白,咬着嘴巴憋着笑,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奶油往金钟仁嘴里喷了一嘴,看着金钟仁突然泛起微笑的嘴 角,卞白贤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还给你一个人做甜点呢 ,喂你点奶油你就能活了。” 话音刚落卞白贤就被一把抱住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卞白贤想说你还能再无赖一点吗,结果刚说了个你字金钟仁就跑着自己摇 了起来。 金钟仁边摇着身子边晃着脑袋说,“阿拉拉拉拉拉拉拉拉,听不见听不见, 我什么都听不见。” 卞白贤仰着头看着他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的蠢样,心想年下男什么的,最讨 (xi)厌(huan)了。

14 卞白贤准备开分店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金钟仁为此没少对公司高层死


缠烂打,还被迫接了好几个他极其不喜欢的厂商的商演和他一直企图避开的电 台节目,最后公司终于答应让他降价给卞白贤的店做代言。可金钟仁对卞白贤 的说法是,我可以帮你做代言,但你得和我一起拍宣传照。 “是你求着我让你做代言的,现在还给我提要求了?”卞白贤正写着策划 呢,听金钟仁这么说他都惊了,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四个字。 “嗯哼。” 又是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卞白贤拿他没辙,“不用你代言了还不行吗, 我自己弄个卡通形象出来得了。” “开什么玩笑,我的人气能不比你那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卡通形象高的多。 你知道这几年多少糕点想找我代言吗,为了你我可是一概都给推了。” 看了他一眼,卞白贤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有家很有名的韩国连锁咖啡店 来找金钟仁做代言,结果他给推掉了,说人家也卖糕点,他不想给任何一个竞 争对手提供更多商机,卞白贤听了都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说他蠢好。但总归来 说,他还是很感谢金钟仁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的,这么想想,好像也到了 自己该妥协一次的时候了。 一个月后,卞白贤和金钟仁一起站在了打光板前。一时间卞白贤有些懵, 来来回回的他也算是进出摄影棚好多次了,可他从来都是站在角落看着金钟仁 在镜头前,看着他的 pose 看着他的认真工作的样子,想着老子上辈子大概是 拯救了全人类于是这辈子给分配到了这样一个自带圣光和 BGM 的男人。他不 知道的是,金钟仁每次看到他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的时候脑子里也会有这样的 想法。 “白贤不要紧张,放送看镜头就好。” 摄影师也是韩国人,是金钟仁有次回国拍摄的时候认识的前辈。因为怕卞 白贤紧张发挥不好,他特地找了那位过来,希望熟悉的语言环境能让卞白贤安 心一点。 刚开始卞白贤整个人僵得不行,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面部表情都惨不忍睹。 后来金钟仁索性放下手里的蛋糕,也抢过他手里的蛋糕放到跟前的桌上,然后 抓过他的手十指紧扣着跟着棚里的音乐蹦蹦跳跳的晃了起来。卞白贤觉得莫名 其妙,可是金钟仁傻笑着完全不压节拍蹦着的样子实在好蠢,看得他忍不住仰


头大笑。因为被金钟仁控制着双手,卞白贤也不得不跟他一起跳了起来。摄影 师抓准时机按下了快门。 再后来,卞白贤觉得拍摄过程变成了自己被吃豆腐的全过程。其中包括搂 腰的时候掐一下腰,被偷摸一把屁股,搂肩的时候被紧紧搂进怀里,头靠头等 等。但是当时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直到选好了片他才开始思考到底为什 么糕点店的宣传照要拍得跟同志结婚照一样。这样要怎么吸引男性客户消费啊, 难道得在招工条件上加上大胸这样一个条件吗,卞白贤忧伤的思考着。 人气名模和暖男店长无意吸引来了不少女性消费者的关注,金钟仁还坚持 执行他每月店长的职责,每个月只要他在香港,他都会去店里当一天的店长。 新店自开张以来,每天还不到关门时间糕点就已经卖空。卞白贤不得不道歉说, “不好意思我们以后会准备更多份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用钟仁亲笔签名的 纸袋作为补偿。” 于是那段时间金钟仁差点签名签到手抽筋。 第二年的夏天,金钟仁带卞白贤去了芬兰的圣诞老人村,之后两人去了瑞 典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看极光。 极光出现时,周围的人们举起了或是了大炮或是卡片的相机,而金钟仁则 是举起一枚戒指跪在了卞白贤身前。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三年六个月零五天。” 我不记得我对你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不知不觉的,就这么陷 了进去,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未来的日子我不敢保证些什么,我唯一确信的是 —— 就算未来只剩下一 天,我也要一直爱你。 结婚吧,好吗。

END


Track

7

PETER PAN ///// BYATOM /////



C1 又见面了 诶,那好像是卞白贤。金钟仁下意识地握紧了刹车,车把一歪,右脚踩在 了地上。 其实他们并不熟。 金钟仁之前见过两次卞白贤,全部基于他完全想不到的朋友交集。 第一次是在鹿晗的剧组。作为临时被找来的群众演员,金钟仁当时在哄哄 乱乱的人堆里一个人都不认识,看着这个抱着一堆衣服跑过去,那个嘴里大声 叫着谁的名字,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难得比约定时间早到,金钟仁百无聊赖 地在四处溜达,一切都是新奇得很。 转了一圈儿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看到鹿晗急冲冲地跑过来,后面还拽着一 个人,冲他说:“之前我跟你说的场景你还记得吧,就一个镜头争取一条过, 这是小白,他跟你合作,等着我叫你们。”说着就回头冲着他身后的人打了个 招呼,又匆匆跑走。 金钟仁这才看到那个人,嗯,挺白的,唔,应该也挺软的。这就是金钟仁 对卞白贤的第一印象。站在对面的人也就是白 T 恤和牛仔裤,一看就是很柔软 的头发塌塌的,看到他打量也只是一笑:“你好,我是卞白贤。” 当时匆忙间聊了几句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也不怎么重要,好像两个人都忘 记了应该要聊一聊合作的事情,说的都是写无关紧要的。 到现在想起来,也只有明晃晃的笑,

…….. 笑

是那种特别真挚的,直视着你的眼睛蔓延出来的笑意,没什么动作,就能 渐渐地将人没在了里面,感觉连张嘴咕嘟咕嘟吐气泡的劲儿都没了。 后来鹿晗又急匆匆跑过来,却发现两个人聊了半天闲话,对合作还没有任 何想法,急得直跳脚。时间不等人也只能大概说了一下需要的场面,然后作了 特别简单的妆和整理,就那么把两个人赶到了聚光灯下。


卞白贤蹲下打开琴盒刚要拎出琴,手上的动作又停下了,侧头看金钟仁: “有 想用的曲子么?”

金 钟 仁 看 着 地 上 的 小 提 琴, 想 了 一 下:“Dance of the sugar plum fairy” 卞白贤明显有些意外,点点头,低头把琴盒合上:“那曲子就不要用小提 琴了。”把琴放在一边,走到了木质舞台的另外一侧,冲着鹿晗喊:“鹿哥, 用钢琴也是可以的吧 ?”鹿晗挥着手里的剧本: “都行都行,只要你俩合拍就成。”

卞白贤在琴凳上坐下,伸手试了两个音,回头问金钟仁:“你是想要跳 popin 对吧?”

啊…. 难怪说要换钢琴,那曲子确实用钢琴会更凸显节奏感一些。

诶?

金钟仁略睁大了眼,满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跳 popin ?”

卞白贤笑得带着一点得意:“Dance of the sugar 嘛。”没有继续往下 解释的意思,他接着又说:“那我就把速度整体加快一些,你听一听。”

回过头,双手在黑白键上动了起来,琴声随之响起。前半部的叮咚声,活 泼又俏皮,速度加快了之后,断续的音符变得稍稍密集,整个曲子的音色亮度 都提高不少,间隔缩短,金钟仁随着节奏大概动了动关节,着力点完全卡的上 节拍,力的收放出乎意料的流畅。

琴声停止,金钟仁也停下了动作,看着眼中带着询问意味的卞白贤点点头:


“嗯,能适应。”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很合适。” “那就好。”卞白贤又活动了几下手指, “鹿哥我们磨合好啦,可以开始了。”

“哟,还挺快啊!”鹿晗也没多问,赶紧招呼了灯光摄像,马上木质的小 舞台前变得满满当当。

金钟仁在小舞台中间站定,伸手把反戴的棒球帽正了过来。

周围都暗了下来,“啪”“啪”两束昏黄的射光分别打在了台上的两人身上, 都是低着头,影子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得到直挺的鼻梁和微紧的嘴唇。

“砰”一声响指。

卞白贤伸手起了个单音,单调的“当当当当”,金钟仁的身体完全放松了 下来。

短暂的停顿,俏皮的音节又从细直的手指下流出。金钟仁好似被拴了线的 木偶,只用关节活动,可是动作之间只见流畅,没有一丝僵硬。上伸直下放平, 左碾右顿,一停一动完全卡在了琴音的节拍上。而卞白贤背对着舞台专心弹琴, 金钟仁动作之间也不曾往钢琴那边看上一眼。

音节的变化多了起来,时而密集时而单调,金钟仁的动作丝毫没有被打乱, 愈发自如,好像繁多的变化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伴奏,情绪渐渐被带动了起来。 胳膊横在身前,身不动,脖颈向前一转,帽子就到了手上。琴音突然缓了速度, 金钟仁也双手一合,撑起了肘,腰一拧,上身转了过去,脚下一碾,腿也才转 了过去。手反执帽檐,反方向一转,看起来手没怎么动,只是头往前一递,帽


子又回到了头上。舞步和钢琴的伴奏节拍卡得很好,琴音舒而动作缓,琴音急 而动作欢,整个屋子都是安静的,没有人说话。

取用的那一段本就很短,随着最后一个重音还在回响,金钟仁的动作也已 经定格。

“好 !!!”屋里不知道谁叫了声好,紧接着大家纷纷鼓起掌来,音乐有新意, 舞也跳的棒,果然是鹿晗啊,认识的人多找来临时搭场也一点都不怯场。

鹿晗看着也倍儿高兴,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人能真的一条过,还是这么棒的 合作。探头看几个机位的回放,出来的效果恐怕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上一大截。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助理戳了戳鹿晗,悄声问: “上面这俩真是第一次合作啊, 看着默契不像啊……”鹿晗习惯性摸了摸下巴:“他俩之前…应该是不认识的 吧…. 不过看着倒挺像有点儿情况的…”那女助理点点头:“就是就是,多配 的两个小青年啊。”鹿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顺手拿剧本敲了敲那姑娘的脑袋, 笑着说:“你们那什么腐女的心就收一收吧,在组里还不安生呢。”那姑娘吐 了吐舌头,转身忙活别的去了。

说话间,卞白贤已经重新盖好了钢琴,拎起了自己的琴盒准备走,金钟仁 迈步跟他并着肩,鹿晗忙走上前,伸手拍拍俩人的肩膀,笑道:“真不错啊今天, 真没想到你俩能配合的这么好。你俩之前认识吗?”

卞白贤开口说道:“不认识的,不过好像是一个学校的。”他又侧头看向 金钟仁:“你是 xx 艺高的吧。”金钟仁点点头,问道:“师弟?” 卞白贤听到,带着一点点窘色和无奈,却也还是眼睛弯弯全是善良的笑意: “是师兄啦。”

看着寡淡的眉眼沾满了笑,金钟仁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鼓胀,缓了一下才


反应过来,刚刚卞白贤说的是…………师兄?

还没等给反应,听见俩人对话的鹿晗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抛了出来,“小白你这是几次被人认错了啊,是不是满 学校不认识你的都觉得你是师弟啊。”伸手就要去揉卞白贤的脸:“哎哟我们 小白呀,可真招人喜欢。”

卞白贤一把拍开鹿晗的手:“长的年轻是福气好不好”嘴角一翘,伸手碰 了碰鹿晗的下巴,“上次不是打哈欠脱臼了,现在可好?”

一提这事儿,鹿晗仿佛又听见了自己的下巴“咯噔”的一声,表情一下子 变得哭笑不得:“不是说好不在别人面前提了吗!!!你们怎么总在师弟面前 拆我台啊啊啊啊”

金钟仁接话说:“这可是给鹿哥你设立乐观向上的形象呢,下巴算什么啊 是吧?”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鹿晗冲着俩人虚踹一脚,嘴里说道:“得得得,俩人第一天认识就合伙来 对付我,,看在一条过的面子上老子不跟你们计较。请吃饭记得找老吴那个土 豪不要来烦我,快滚快滚。”挥舞这剧本跟赶苍蝇一样把两人往外赶,俩人也 知道鹿晗不是真的生气,又调戏了两句这才离开。

后面怎么样了来着?金钟仁觉得自己的记忆又模糊了,好像卞白贤说是有 什么事情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吧,联系方式也没留,院系也不知道。偌大的学校 只知道名字,平常跟班里的同学完全不熟悉,也不好开口询问。大概就这样了吧, 金钟仁还记得当时不知道为何摸了摸胸口,心情有些怅然。


却没成想,也就隔了一个星期,就有了第二次的碰面。

而且竟然是在吴亦凡的 show 上。

吴亦凡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别人的 show 专门找场地搭 T 台,他偏 偏设在小酒吧。平常驻唱唱歌的小舞台被他找人延伸出了一截,也不知道从哪 儿找的材料跟原木的舞台看着完全不违和。舞台旁边存酒的仓库被清了出来作 为了化妆和换衣的后台。

有仰慕他而热心来帮忙的师妹一半是自己好奇,一半为了搭讪,跑去问他: “师兄师兄,你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场子来做 show 啊?”吴亦凡只答:“这 地方我喜欢。”

金钟仁是被拉来做模特的。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个,哦,应该说他之前完全 没有接触过,跟吴亦凡的熟识还是偶然一次一起打球,然后回家的时候发现这 位师兄也是外宿,还就住在自己楼上,这才渐渐的熟悉起来。

设计系每年的毕业评价来的总会比其他专业早很多,每个学生大概要用起 码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来筹划和准备整个 show。吴亦凡在学校里本就是受 人瞩目的,他的毕业 show 更是会吸引无数的人前来观摩。所以当吴亦凡找到 金钟仁,跟他说想要他来做模特的时候,金钟仁这种不怎么显露情绪的人都是 满脸的诧异。

“怎么会要找我,我真的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

吴亦凡一脸无所谓:“我觉得你合适就行了呗。”

金钟仁倒也没有太多的压力:“你不怕我什么都不会到最后把事情搞砸的 话,我无所谓啊。”


吴亦凡拍了拍他肩膀:“我当然信你才来找你。需要彩排的时候我再跟你 说。”

金钟仁见他这么无所谓也就真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吴亦凡 show 开始的前三天,金钟仁才接到短信说要去彩排走场,到了现场才知道竟 然是要自己打头阵,还走压轴,金钟仁几乎当场就要撂挑子走人。

吴亦凡连忙拉住他,劝了好一阵,又拍胸脯保证着本来就是不要专业模特 来展示自己的东西,只要金钟仁平常的样子就好,金钟仁还是要往外走。

吴亦凡一拍脑袋,“啊,对了,到时候庆功请你吃烤肉!”

金钟仁看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转身进了试衣间。

Show 的当天跟彩排的忙乱程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完全没有了闲适和从容, 大家就都是急急忙忙跑来跑去,嘴里高声喊着什么,虽然都在相应的秩序之中, 但每个人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生怕哪里被忘记准备得不够充分。

打头阵的金钟仁早早的就站在了舞台旁的幕后的进出口,看着 T 台两侧黑 压压的人,还是有些手心出汗。

吴亦凡特别从容地从另外一边走上了台,“首先是感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 捧我的场。”他行了了个绅士礼,引得下面一片小声的尖叫,金钟仁在台后撇 了撇嘴,真是耍帅第一人。

台上的吴亦凡继续说:“因为是我个人的毕业展示 show,所以想更多的


体现我自己的东西,所以形式之类的,也就不那么严谨了。大家也请不要拘束 随意一些。下面就请我的朋友,给大家开个场。”

说完,他手往右边台边一引,自己就从左边走了下去。

金钟仁在幕布后完全看不到是谁站在右边的台下,正纳闷着到底是谁能让 老吴找来作开场,一个眼熟的身影就从他眼前走到了 T 台的中央。

咦?竟然是他?

不同于上一次的休闲舒适,这一次卞白贤穿的有点正式。白衬衫打着小领 结,束在了深色的裤子里,头发被翻了上去定了型,感觉那么软糯的一个人, 却好像总是没什么事能让他慌张,从容不迫的走上台,隐隐有一种让人挪不开 眼的张扬。

卞白贤走上台站定,弯腰向台下的观众致意,把手上的小提琴架了起来。

金钟仁之前从未认真听过类似的音乐,管弦乐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不 曾也没想过去接触,所以对于卞白贤的小提琴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一点概念都没 有。

伴随着琴音起,似乎还有伴奏一起,是另外的管弦乐器,还未等他疑惑, 身后的人惊叹:“肖斯塔科维奇?小提琴主音其他用伴奏?师兄也太敢了…..”

金钟仁想了一会,还是没能从自己的记忆力找到肖大师的片段,再听身后, 那几个人也不再说什么,他转回注意力认真听演奏。

就像他们说的,伴奏里是各种管弦乐,大概是拿了哪个乐团的演奏来用的。 金钟仁虽然不是很常听类似的音乐,但是也觉得配合流畅自然,听起来就是水


平不低的演奏。

而小提琴的主音,既不突兀也没有被湮没,反而成为了牵着整个曲子进行 的引线。如同风雪交加的空旷草原上,一人踽踽独行,是独自一人,但是感觉 又没有那么孤单,只是在雪地里走着,留下一串脚印,又慢慢被风雪覆盖,直 到走进更远的白色之中,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忽地,在沉默的观众,身后升起了无数气球,慢悠悠飘向屋顶,在乐曲的 高潮,气球碰到屋顶,“砰”“砰”“砰”,炸裂在了观众席的上空,小提琴 的最后一个尾音也带着回响而结束。

热闹的气球炸裂的声音,与最后悠长的小提琴音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互动, 可是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声音,放在一起却是意味悠长的结合。

观众纷纷站起鼓掌,大家本是冲着吴亦凡的 show 来,没想到开场就是这 么精彩的表演。

金钟仁在后面看不到卞白贤的表情,只能看到聚光灯下的他,仍然跟开始 一样,弯腰致意,然后就拿着琴走了下去。

金钟仁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场边的黑暗中,一如刚刚听到乐曲,脑海中的 画面。

正发愣,猛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别发呆了,马上开始了。”

回头看果然是吴亦凡:“你可是设计师一力启用的担着开闭的模特啊金钟 仁,别给我丢人。”

金钟仁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丢得起,我也丢不起好吗…”


吴亦凡哈哈笑了:“就知道我看不错人的,我去后台那边了,你加油。” 金钟仁点点头摆摆手。

吴亦凡一走,很快就有 cody 上来给他确定妆容,前面舞台,音乐已经开 始了,金钟仁得到了对面工作人员的示意,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上了 T 台。

整个 show 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大成功,不少到场的导师和时尚界的人都给 出了很高的评价。吴亦凡很高兴,金钟仁作为主担模特,还是生面孔,更得到 了很多人的关注,搭讪的人就不说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模特公司的名片 竟然也收了一把。

应酬完一圈儿已经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等观众都渐渐离场,两人才在角落 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吴亦凡看着金钟仁手上的一把名片笑道:“我刚才可听好几家都说只要你 去,直接给你一线模特的待遇和出镜率啊。哪天你要是红了,可得感谢我这个 挖宝人啊金大超模。”

金钟仁把手里的名片往桌子上一扔,就大字型地摊在了沙发上,:“滚吧你, 还不是因为帮你忙,招了这么多人,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头都大了。”

“那还是你有吸引力啊,”吴亦凡松了松领带,“刚才也有好多人跟我打 听你呢,真的不考虑转行么?”

金钟仁冲他虚踹一脚:“净说些废话。”


吴亦凡一笑,脚一抬架在了茶几上,“反正有你,我的成绩估计更是不用 愁了,等出了成绩庆功宴就去你家了啊,不许反悔,我提前两天告诉你。”

金钟仁习以为常: “记得出伙食费就行。”想了想,又努力作很随意的样子问: “到时候请多少人来啊?”

吴亦凡有点儿诧异,金钟仁之前基本上是不会问的,反正有他熟悉的人一 起玩,就算去了不熟悉的人,他也不会不允许,只是不怎么去说话就是了。今 天突然这么一问是什么意思?吴亦凡也没多问,只是照实回答:“你们家放不 下多少人啊,还不就我们几个聚一聚,鹿晗他们都得来吧,看看到时候吴世勋 能不能回来。再叫上卞白贤吧。噢,就是今天前面那个演奏小提琴的。”

金钟仁没有再问,想听的名字听到了。

C2 相熟

抬手一看,已经快 11 点了。对面的教学楼早已经一片漆黑。深秋的风还 是很冷的,吹过楼和楼之间总是有呜呜的声音。

转头,不远处的卞白贤站子车站牌底下,时不时地看着表,虽然不明显可 是表情还是有着一丝焦躁。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今天开始唯一经过校门口的公交车末班车提前 半小时吧。金钟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翻通知短信,果然是。这家伙大概是 忘了。

而且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车能回南校区了。要不….


金钟仁正站在树底下踌躇,“轰——————————————”远处突 然传来了雷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打到树叶上哗哗作响。

车站特别简陋只有一块站牌,卞白贤被浇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把琴盒往 怀里藏,想找个地方躲雨又怕错过了等下的末班车。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一辆摩托车特别拉风地一甩尾,停在了他面前,甩了他一裤子的水……

一抬头,就看见金钟仁一脸的囧意,见他抬头,更添了些无措,小声说:“不 好意思啊 ...... 我没想到….” 卞白贤摆摆手,“没事没事”

金钟仁见他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探头问:“你还记得我吧?”

卞白贤的头发基本被打湿,雨下的越来越大,他本来又是有点近视不肯带 眼睛,现在视线几乎全是朦胧的看不太清人。可是他还是记得这个只有几句话 的记忆的声音,“嗯,跳舞的金钟仁。”

金钟仁听到这个回答,一颗悬着的心立马就放了下来,拿过头盔就递给了 卞白贤。

卞白贤看到他的动作一脸不解,金钟仁见他不接,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什 么都没说,又囧了一囧。见这大雨,不由得加快了语速:“现在已经没有回南 校的公交了,今天是第一天末班车改时间”看见卞白贤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想 着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又继续说:“现在这么大的雨,黑车肯定也很少或者又 很贵,大学城也不是很安全,你一个人在外面总是不太好的。我在教师宿舍那 边住,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今天晚上可以先住到我那里。”说完他又把头盔


往卞白贤身前一递,等着他的反应。

卞白贤想了想,眯眼看了看远处厚重的云,还有轰隆隆不断的雷声,再看 看面前这个少年,终是接过了头盔:“那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金钟仁见他肯接受,不由得满心欢喜。待卞白贤跨坐上车,放置好琴盒, 戴上了头盔,又拽上了他的衣角,说起话来都带着上扬的语调:“出发咯 ~”

卞白贤在后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被车子突然一启动的惯性带得往后仰, 轻呼一声,连忙身体前倾,拽住了金钟仁腰间的衣服。反应过来了才觉得又羞 又窘,觉得在不太熟的人面前这样未免太失面子。不过转念一想隔着头盔,外 面又是大风大雨的,金钟仁估计什么也听不见,这才放下心来。

坐在前面的人身姿伏得相对低,虽然中间隔着放在腿上的琴盒,可是刚才 的那一下,让卞白贤伏下了上半身,所以能够清楚的看到被打湿的卫衣紧贴在 了背上,倒看不见脊骨,反而是中间微微凹下去两边相对更高一些。刚才的窘 迫已经被好奇心挤出了思考范围,作为一个瘦子的卞白贤,眯着眼睛看得特别 认真:

“哎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背沟?”

教师宿舍离练习室的那栋楼也就隔着半个校区,大风大雨的路上也没什人 了,金钟仁一门心思想早点到家,丝毫没有减速,车直接开到了楼道门口。锁 好车,两人一起上了楼。

掏出钥匙很快开了门,金钟仁边往里走边把鞋踩了下来,飞快地踩进拖鞋, 然后弯腰打开鞋柜给卞白贤拿了一双出来,对他说:“你等下啊”,然后没等 卞白贤说什么,噔噔噔跑步穿过客厅进了里面的屋子。


卞白贤只得把没太打湿的琴盒放在了一边,换上了拖鞋,看了看四周。

还真是…….. 相当随性的屋子啊…….

地上是深色的木纹地板,门窗都乳白色的,看着很干净。可是,客厅没 有沙发,没有茶几,一张巨大的绒地毯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低头看着自己脚 上薄绒薄底儿的拖鞋心道难怪。靠墙放着几个大尺寸的懒人沙发,没支撑直接 就都是垫子放在地上,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是能同时躺两个人的样子。厚厚的 窗帘看起来是完全不透光的材质,旁边的落地灯亮着,是昏黄的光。地上还有 几个木质的盘子零零散散的放了些水果和零食,另外一边是小型的家庭影院和 DVD,电视机的屏保是蠢头蠢脑的鱼,游上去又游下来不知疲倦,DVD 处于 暂停状态,看样子金钟仁出门出的好匆忙。

卞白贤得出了这个结论,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探究别人的家,打算退回玄 关。一撤脚,踩到了放在地上的遥控器。

“噌”地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DVD 也开始转,卞白贤忙捡起遥控器打算 重新暂停,动作到一半看到电视机上的画面却愣住了。

这时候金钟仁抱着一堆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卞白贤对着电视机发愣, 走过去拍了拍他:“怎么了?”

“啊,没事!”卞白贤猛然反应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了遥控器。” 说着,伸手把画面暂停掉。

画面就定格在了那个满头金发眼睛湛蓝的小男孩生气又恼火的样子,仿佛 还是气恼地说:“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你不要破坏这美好的时光,我教你打架, 教你飞,这不是很好嘛?!”


金钟仁没有发现卞白贤的异样,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卞白贤怀里塞: “湿了的衣服还是要赶紧换下来,这是我之前的衣服你先凑合穿吧。这是新的 浴巾和毛巾。”连塞带扔的很快一大把东西就都到了卞白贤怀里。

卞白贤还没从刚才的怔忪中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一堆东西之后,被转向了另 外一个方向,推进了浴室。金钟仁在站在门口冲他说:“快洗别感冒了。”卞 白贤连忙问:“那你怎么办啊”说着就要往外走,“还是你先洗吧。”金钟仁 一伸手就把他拦了回去:“那边卧室还有个浴室的,你放心洗就就好了,我也 去了。”话说完就把门给带上了。

卞白贤听着金钟仁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穿过客厅,这才低头整理起东西来 准备冲个澡,真的是浑身湿透了,都能感觉自己在向外散发着微微的寒意,真 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卞白贤用最快的速度冲了澡,胡乱擦了擦头发就出了浴室。哪想得到金钟 仁比他还快,头发倒也是乱糟糟的一窝,不过看样子已经擦得半干,换了一身 看起来质地很柔软的黑衣黑裤,在客厅旁边的开放式厨房忙活着什么。

听见声音,金钟仁知道是卞白贤出来了,边洗着什么边转过头来跟他说话: “还好吧?没感冒吧?衣服穿着合适么?”卞白贤看着他扭曲的姿势就有点儿 想发笑,垂着手抬起来晃了晃,金钟仁就看到了盖过了半个手掌的衣袖。“很 好啦,可以穿的,谢谢你。”卞白贤笑着说。

金钟仁指了指电视机旁的角落,说道:“吹风机在那里,还是先把头发吹吧, 插座在窗户旁边。”

卞白贤依言找过去,插上了插座,这时依稀能听到金钟仁在厨房那边煮着


什么咕嘟咕嘟地烧开了,电吹风一开,耳边只剩了“嗡嗡嗡嗡”的声音,其他 的什么都听不到。

金钟仁一手一个大马克杯走出了厨房,看着卞白贤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下 盘着腿,低着头手拿着吹风机绕在后面,嗡嗡吹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头发貌 似很柔软的样子,随着吹风机的变向四处晃动。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果然有 点儿大,一抬手就会往下落,露出一截手臂。

金钟仁在沙发垫上坐下来,一杯放在地毯上木板上,自己捧着一杯慢慢喝。

卞白贤把头发吹得差不多,默默收好电源线,放在了原处,一转头看到了 金钟仁。

“煮的姜茶,喝了吧。淋雨又吹风的,肯定很容易感冒。”金钟仁指指跟 前的杯子。

卞白贤一听是姜茶,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可还是在旁边坐了下来,端着 杯子抿了一口。

“咦?”卞白贤满脸惊讶。“这是姜茶?”

“对啊”,金钟仁笑着说“完全没有姜的味道对吧。”

卞白贤又喝了一口“真的完全没有。你刚才就在煮这个?”

金钟仁抬了抬手上的杯子:“金氏秘制姜茶。”

“嗯嗯嗯,”卞白贤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憋笑不住,“感谢金大师费心制作。”


金钟仁也笑了起来。

满打满算也才是第三次见面的两个人,一人捧着一个大杯子,陷在柔软的 沙发垫里,喝着热腾腾的姜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些闲话,偶尔聊到共同的 朋友,扯出相互不知道的八卦更是连胜惊叹,刚刚还在直拍大腿,过一会儿就 笑倒在地毯上,哪还管外面是乌云满天,还是大雨倾盆。

两杯姜茶见底时早已过了深夜,说笑着站在水池边把水杯洗干倒挂好。

金钟仁打了个哈欠:“好久都没这么晚睡了。” 卞白贤说:“还好你们家的客厅,睡几个都没问题。” 金钟仁哈欠打到一半卡回去了:“啊?你要睡客厅?” 卞白贤奇道:“不睡客厅睡哪?” 金钟仁理所当然:“卧室啊!现在都还没供暖怎么可能让你睡客厅!”

卞白贤指指自己,又指指金钟仁:“总不可能你卧室还备两张床吧,我看 你就一个卧室啊。” 金钟仁也没多说,推开卧室的门冲卞白贤招手:“你过来看,怎么还不够 你睡的。”

卞白贤上前一探头,好家伙……Kingsize 的超级大床!!!

金钟仁从旁边的橱柜拿了床被子出来递给卞白贤:“被子也有,这下总可 以安心睡了吧。” 卞白贤抱着被子,只能说好。

两人分两边躺下,互道了晚安关了灯,室内一片黑暗与静谧。虽然是


Kingsize 的大床,两人也都朝外躺,可总觉得像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同时又 怕对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在放缓呼吸,努力减少着存存在感,翻身也不太 敢翻。

不一会儿金钟仁出了一身汗,听见那边呼吸变匀,觉得大概是睡了,起身 把上衣脱了扔在了一边,又倒回被子里,调整了姿势,这才很快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卞白贤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光洁的背脊,随着呼吸微微动着。 卞白贤愣了一下,接着想起自己在摩托上想起的词,差点笑出声。翻身想坐起来, 哪知道金钟仁这床格外的软,手没撑好,起到半道失了力,猛一下又摔回了床里。 金钟仁随即动了动身子,看着是要醒了的样子,卞白贤觉得场面实在太尴尬, 干脆又闭了眼睛假寐。他能感觉到金钟仁起身坐了一会儿,然后又下床走出卧 室把门带上,声音就给隔绝在外面了。

卞白贤松了口气,虽然在别人家比主人晚起有些失礼,但也比一早醒来坐 在同一张床上跟另外一个男生打招呼来的好些。

心里这么想着干脆又躺了一会儿,约莫金钟仁洗漱完了,这才起身洗了把 脸。

开了卧室的门,发现金钟仁又在厨房那边,微波炉里亮着灯不知道在转着 什么,金钟仁就盯着那处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卞白贤只得先开口:“咳,早上好啊,金钟仁。”

金钟仁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早啊,睡得还好吧?”


“嗯,很好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这时候,微波炉“叮”了一声,停 了下来。

金钟仁边把里面的东西端出来边说:“我家里不太存正经吃的,自己也不 太动手,早上一般就只吃这个了。”放下手里温热了的两碗牛奶,打开了头顶 的柜子。

一溜各色各样的早餐麦片,还有什么脆谷乐可可球玉米片什么的,卞白贤 指着巧克力色的可可球说:“就这个吧。”金钟仁伸手把那盒拿了下来,两个 碗里各倒了一些,抬头卞白贤已经自己走了过来,两个人就倚着流理台边吃边 聊了起来。

吃完两人就一起出了门,一句两句的闲扯着,很快到了岔路口,卞白贤又 跟金钟仁道了谢,两人这才分别拐向了不同的路。 金钟仁晃晃悠悠走到舞蹈教室的门口,突然站定: “啊……没留个电话……” 转身透过走廊的玻璃,就能看到远处的管弦楼。

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再见。

一转眼就到了深秋初冬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得稀稀疏疏没剩几片。 这两天都是冷得很,抬头看不到什么云,天很高,颜色是很浅淡的蓝色,刮起 风来感觉是从头顶上唰地就过去了,有一段距离但是总能让寒意扫到你,不由 得缩一缩脖子浑身紧起来,不过这当然不包括待在室内的人。


金钟仁只穿一件短袖,对着镜子练完了计划中的最后一遍舞。看看墙上的 表,停了音乐,走到窗边拿了毛巾擦汗,一手在外套兜里掏手机。

刚拿手就嗡嗡震了起来,一看,是吴世勋的短信。

“我回来了!刚才听说老吴毕业 show 成绩第一。等会一起吃饭,半小时 后老地方见。”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前发来的了,金钟仁手脚麻利地擦干了汗, 从包里扯出来了件干净的 T 恤换上,套上了连帽的卫衣,背上包离开了教室。

十五分钟,刚刚好走到他们几个常去的那家烧烤店。吃饭时间人总是满满 的,金钟仁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最里面冲着他挥手的吴世勋,低着头说了一 路“借过”,走近了才发现鹿晗和吴亦凡也在。

“恭喜啊,”金钟仁一坐下就冲吴亦凡说,吴亦凡下巴一抬:“还要感谢 金大超模鼎力相助。” “诶,一月没见回来就成超模了啊。”吴世勋笑道,鹿晗也在旁边接话茬“多 谢金大超模赏光,已经把您爱吃的都点完了,请您过目。”说着就把点好的单 子推了过来。

金钟仁眉毛一挑,瞅了一眼单子,也都是平常常吃的东西,早晨没吃饭, 一上午的剧烈运动也真是饿了,服务员一上菜,注意力马上就到了吃食上。

一顿胡吃海塞,总算填饱了肚子。吴亦凡就说起庆功宴的事儿来:“…… 也不想请太多人,就一块玩儿的一起出力的都想着一起聚一聚,也不搞的太正 式了。不想在酒店搞,我家又堆满了东西….”


其他人还没说话,金钟仁这时开了口:“那就来我家吧。反正我家客厅也大, 我的东西也不多。你们也知道我那里厨房的东西也齐全,不过就是你们得想好 了吃什么。反正我是做不了饭的。”说完,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一脸“你们知 道的”的表情。

“做饭好说,到时候找小白帮忙吧。人家当时来拍我片子和帮老吴开场那 都是推了自己的事儿来帮的忙,你记得帮着他一起备材料打打下手什么的。” 鹿晗在旁边说。 “小白?”金钟仁一脸疑惑。

“卞白贤啊,上次你们合作过的那个。”

“噢,我知道了。”

人声嘈杂的店里金钟仁大概自己也没听清“砰砰”的心跳声是否有加快了 速度。

他拿起手机:“那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吧。”

C3 庆功宴

金钟仁跟卞白贤短信商量的结果是,金钟仁要负责跟卞白贤一起负责去买 食材,并且在准备的过程中给打下手。卞白贤拒绝金钟仁的去两站外的大超市 采购的提议,只是跟他说,那天下午准备出发的时候在楼下等着就好。

金钟仁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下楼,没等多久就看到了卞白贤从另外 一边儿走了过来。


“走吧,我带你去真正采购食材的地方。”一脸兴奋的样子和上扬的语调。

两个人沿着横穿校区的马路,走到了校区的另外一边,卞白贤在前面领路, 明明还是沿着马路走的,可是都是金钟仁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左拐右拐就到 了宽阔的地方,然后看到了红白蓝相间的被撑得很高的塑料棚子,底下自然是 热热闹闹的菜市场。

“啊!学校附近竟然还有菜市场吗!”金钟仁惊讶道。 “是啊,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这里的东西比超市的好多了,新鲜又便宜。” 卞白贤笑着说。

两个人并肩走进了那个棚子。进去之后金钟仁才发现里面远比外面看起来 大得多,水泥垒起来的台子上一家家的东西放得整整齐齐的,菜肉蛋奶海鲜豆 制品调料主食应有尽有。卞白贤对这里很熟的样子,走过一个个摊位偶尔还会 有摊主跟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偶尔还有应一两句“生意怎么样啊”之类 的话。

金钟仁走快两步到卞白贤身边问:“你之前是经常做饭么?”

卞白贤回头答道:“鹿哥他们没跟你说么,我去年还是学校烹饪协会的主 要负责人啊。今年快要毕业了,又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就交给师弟师妹了。”

金钟仁:……

这下金钟仁更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了,大厨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卞白贤心里已经想好了大概要做什么,买东西很有目的性所以速度很快。 金钟仁跟在身后,每次结好账摊主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金钟仁就很自觉地上


前一步接下来拎在手里,卞白贤看他,他一弯腰,做出一副“师傅您前头走着, 小的给您打下手”的样子,看得卞白贤哈哈哈大笑。

很快就变成两个人四只手都是满满的袋子,再瞅瞅来之前列的清单,东西 都买的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回到家。

进门忙换了鞋子,来不及穿好踩着一半就连忙把东西堆到了料理台上。

“呼——”金钟仁边甩甩手边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东西要一顿做出来吗?”

卞白贤快手快脚地就开始整理东西:“我照着十五人份买的,应该够吃了 吧?”

金钟仁惊: “十五人?哪来这么多人啊!估计加上你我也就是六七个人吧。”

卞白贤整理袋子的手停住了:“啊……. 我还以为回来很多人……. 鹿哥也 没告诉我多少人啊…….”

金钟仁往客厅一指:“我这儿就这么大地方哪能放得下那么多人,他自己 筹备组的庆功宴应该是要到酒店里的。我们这也就平常几个玩得好的一起聚一 聚,正好吴世勋也刚回来。”

卞白贤想了想:“摄影系的那个?”

“嗯对没错,”金钟仁说,“刚从日本回来。”

“嗯….”卞白贤看着几大袋子食物犹豫了一下,很快挑出了一些放在了桌 子上,说:“就做这些吧,剩下的我放冰箱里当时给你作储备粮了。”


“我不会做饭啊……”金钟仁看着突然被塞满的小冰箱说。

“没事,我给你留的都是好收拾的。”卞白贤已经低着头开始破除包装, 把食材分门别类。

金钟仁看着他麻利地把菜放在不同的小筐里,收拾好一个就递给他一个, 他再拿过来开始洗,洗好再转身递回去,很快后面就有了节奏很均匀的切菜声。

整个空间都是欢快的水声和不紧不慢菜刀磕菜板的声音,金钟仁低头看着 手里的菜,有点儿恍然,真是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天,站在厨房里给另 一个人打下手。不过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嘛,弯了弯嘴角。 合作起来东西很快齐备好了,卞白贤回身看了一圈厨房:“锅哪儿呢?” 金钟仁打开台子下面的橱柜让他挑,卞白贤蹲下一看,东西还真的挺全的, 衡量着拿出了要用的,这就准备开火了。

金钟仁完全没接触过做菜的事情,洗盘子的时候爆锅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一瞬间扯着卞白贤蹦出去了好远,卞白贤一手拿着铲子一手被金钟仁扯着,笑 得眼泪都出来了。

之后就暂时被指挥出了厨房去收拾客厅。

一个菜搞定,卞白贤涮了下锅,正打算把海鲜饭焖上,却发现酱油见了底, 探头想喊金钟仁结果看到了金钟仁之前提到的“桌子”:竟然连暖炉桌这么高 能的配置都有……

金钟仁看到他一脸惊讶,说“放了好久没机会用这次终于能用了。”又确 定了一下没什么问题,金钟仁走到厨房边挽袖子边问,“现在我要干什么啊大 厨。”


卞白贤指指门口:“出门买酱油……”

好在最近的超市就在隔壁楼的一楼,金钟仁随便套了个外套就出了门。

没多久,就有敲门的声音。卞白贤擦干手,笑着走到门口,“你这速度也 太……….”

门口站的不是金钟仁,是两个陌生的高个男生,手里提着几袋子东西。其 中一个看到开门的是卞白贤,突然后仰抬头看看上面的门牌,嘟囔一句:“没 错啊,是金钟仁家啊。”又侧头看看旁边的男生,那男生也看着他:“你看我 干嘛,我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啊。”

这位声音跟长相可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风格,卞白贤腹诽。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卞白贤还是开了口,“你们是找金钟仁的吧?他出门 了马上回来。”忽然撇到了肩上的相机,试探性地问道:“吴世勋?”

“你知道我?”那个白净的男生疑惑。

卞白贤点点头让开了门口,“你们是来吃饭的吧,我是卞白贤,金钟仁去 买东西了马上回来。”

“啊,传说中的大厨!今天可是有口福了!”知道有好吃的,两人瞬间笑 弯了眼。

“大厨你不用管我们快去做饭。”


“对对,做饭最重要,我们很熟金钟仁家的,你不用管我们。”

两个人一起把卞白贤推回厨房,示意他尽管继续,然后两人自己找出了拖 鞋换上径直进了客厅。

金钟仁回来的时候,门刚开听到一阵爆笑,探头就看见了吴世勋和黄子韬 两个人笑得捶地,电视上播着 11 区最新的搞笑综艺。

吴世勋抬手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到了回来的金钟仁:“诶你回来了, 快快,快来新一期!快笑死我了。” 旁边的黄子韬更是只转了下头,看到金钟仁也就是挥了下手算作是打了招 呼,紧接着就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继续哈哈哈,金钟仁立在门口说:“你们 真是饭来张口啊公子哥儿们,你们看吧,我去帮小白。”转头拐进了厨房。

“诶,我可听见了啊,什么小白啊,比我小怎么也得叫声哥吧。”一进去 卞白贤就笑着问。 “啊,我听老吴和鹿哥都叫你小白不是…….”真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师 兄软软糯糯真的很显小这种话也只能心里说说。 “年纪小的不能叫!”卞白贤一勺子敲在了金钟仁头上。 “哎呀,”金钟仁捂着脑袋,“知道啦知道啦,白贤…哥….” 卞白贤听了抬手摸了摸金钟仁的头,顺手揉乱了一头毛,“真乖,过来帮 哥哥干活。” 金钟仁听话的过去按照卞白贤说的做,心里想着刚刚那个揉头,总觉得自 己被当做了,一只小狗……

吴世勋和黄子韬看完了节目笑得浑身没力气,懒懒地靠在沙发椅上。金钟


仁家的厨房半敞开式的,在客厅完全看得到里面的情况。黄子韬拿手肘捅了捅 吴世勋:“你觉不觉得有情况啊,你看金钟仁笑得那个样……” 吴世勋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金钟仁在笑着跟卞白贤说什么,眼睛很亮,笑 意真实。吴世勋“啧啧”两声算是表示认同,又问道:“万一人家不是怎么办?” 黄子韬说:“等会等鹿晗他们来了问问就知道了,卞白贤好歹也是个知名 人物吧在咱学校。” 吴世勋点点头:“嗯,等会好好问问。”又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金钟仁 好像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那么倚在流理台上,看着卞白贤在灶台前忙碌, 浑身都是舒坦又安定的感觉。

这几天没见栽的也太快了吧,也没听说之前这俩人认识啊。吴世勋想了半 天,记忆里关于卞白贤的东西实在不多,好像经常会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 也都是很高的评价,但是对于他来说,人和名字对上号也不过是今天而已。 还是等鹿晗他们来了问问吧。吴世勋正想着,看着一脸笑的金钟仁,灵光 一现,伸手拿起了相机。

鹿晗和吴亦凡在几乎所有菜都准备好的时候才匆匆赶来,被嘲笑完全就是 来蹭饭的。进门没多久,卞白贤就直接一个锅端上了桌。一掀开盖子,混合着 海鲜味道的饭香就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 “真看不出啊小白,”吴亦凡便从金钟仁手里接过餐具边说:“还真是有 两手啊,搞了这么慢慢一桌子。” 六个人刚好围着暖炉桌做了一圈,桌子上盆盆碗碗摆得满满的。黄子韬手 快夹了旁边盘子里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嚼了嚼就两眼放了光: “好吃好吃 !!!!!!” 吴世勋看他到他表情的时候就已经伸出手了,自己尝到味道之后,什么话也没 说再次伸手。 “啪!”鹿晗伸手拍他,“还能少了你们吃么,倒是先把酒开了啊你们俩, 酒呢?” “哦哦哦,在这呢。”黄子韬从身后拽出一大袋子,一人递过去一听青啤。


“来来来,老吴的毕业 show 得了第一,我们也是好不容易凑到一起,要 好好庆贺一下,怎么着,这第一听,就干了吧?”鹿晗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 “我真是个找酒喝的好理由啊。”老吴笑呵呵地说。

“聚一起高兴嘛。”“干杯干杯干杯。”“就是,先喝了再说,干杯。” 这帮人凑在一起就是每个人都能起个哄的劲儿,卞白贤在旁边看着他们乱哄哄 的,自己也笑起来,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反而挺温馨的。抬手咕咚咕咚也把一 罐喝了个光。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空罐子扔到垃圾袋,又一人开了一听,然后就都开始动 筷子了。卞白贤这次做的菜偏西式,什么烤鸡腿啊,炖菜啊,沙拉啊,还有一 大锅海鲜饭。这几个人尝尝这个尝尝那个,然后就基本停不下筷子了,连吴亦 凡这种一直对吃的比较讲究的人也是一样。 卞白贤吃的慢悠悠地,小口小口抿着啤酒,笑眯眯地看着这一桌人狼吞虎 咽。金钟仁正啃着鸡腿,看着他不怎么动筷子,凑过来问:“你怎么不吃啊, 太累了?” “哪儿啊,这几个菜有什么好累的,我在厨房有偷吃的,现在不是很饿。”

金钟仁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偷吃过,不过还是不放心地跟卞 白贤说:“你还是要吃饱昂,等下他们估计要开始喝酒了。”他拿着啃了一半 的鸡腿指了指鹿晗和黄子韬。 卞白贤一愣,“这还不叫在喝酒么?” 金钟仁答道:“现在这叫战前储备。” 一个鸡腿啃完,他直起腰把骨头扔桌子上,又拿起一个虾接着倚回了卞白 贤旁边,边剥壳边说:“你等着看吧,等会肯定就要开始灌吴世勋了。这小子 跑日本去一跑就是半年,肯定要灌他。”他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你也有危险,” 转过头去直视着卞白贤,“大家都挺喜欢你的,所以等会肯定会灌你。”


这叫什么道理啊,卞白贤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人心终究是敏感的,他隐 约察觉到了,自己无意间踏进了一个小圈子,并在被善意的容纳,带着毛毛躁 躁但是很真实的感情。

果不其然,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鹿晗和黄子韬就开始劝吴世勋酒,划 拳猜丁壳掷骰子,吴亦凡也插了一脚,连猜瓶盖在左右手的法子都拿出来用了。 吴世勋大概早就料到是这种情况,也认栽,输了二话不说就喝酒,可喝了那么 多脸越喝越白,卞白贤看着有点儿担心,问旁边的金钟仁:“这么喝下去真的 没事儿么?”“没事的,他们都有数。而且吴世勋吧,酒品很好的,他真不行 的时候直接就睡了,第二天也更是跟没事儿人一样。你看鹿晗鹿晗黄子韬吆喝 得声音大,他俩明早肯定爬不起来的。” 话音刚落,吴世勋突然嚷嚷了一句:“不行啦,我不喝了,睡觉睡觉。” 说完就往旁边一躺,笔闭着眼睛手在毯子上乱摸,吴亦凡拿了靠垫递到他手边, 他立刻抱住,半枕在头下面就那么睡过去了。 卞白贤正觉得神奇,鹿晗从另外一边绕到他这里,递过来一听刚开的啤酒: “来,小白跟哥哥喝酒!”金钟仁给了他一个“你看吧我没说错”的眼神,趁 鹿晗不注意,又凑到他耳边跟他说:“鹿晗也有点儿喝多了,你不用跟他实打 实的喝。” 说话带起的呼吸气流吹到耳朵让卞白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概是借着微 醺的酒意,耳朵马上就红了起来,整只耳朵都是软软的红色。金钟仁一回身就 看到了,问他:“你没事儿吧,怎么耳朵这么红,不能喝就别喝了。”说着要 去拿走卞白贤手上的啤酒。 卞白贤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 话没说完,鹿晗歪着身子从另一边推了金钟仁一把,“我跟小白说话呢你 别激动,借我一阵不行啊。” 金钟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啊怎么叫从我这借,可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 来。 自己愣了半天只得作罢,挪到对面去跟吴亦凡坐在一起。


吴亦凡手上早就从啤酒换成了蜂蜜水,一会儿就喝见了底。看旁边的金钟 仁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在和鹿晗说话的卞白贤,突然开口说:“鹿晗也是为了 你。” “为了我?”金钟仁听到这话诧异地转头,“为了我什么?” “你喜欢小白吧。”吴亦凡笑。 金钟仁顿时瞠目结舌,“你……. 卧槽难道你们都……”

吴亦凡笑意更浓了:“你当我真看不见你要电话号码的时候那一脸表情啊, 跟我们家狗见着肉骨头一样。” 金钟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他俩也…?”指了指旁边 已经睡成虾米状的吴世勋和黄子韬。 “吴世勋今天发短信问我来着,应该是他到你家没多久吧,问我卞白贤是 不是,不是可千万要把你拉住。” 金钟仁囧:“我有那么…. 饥渴吗…….”猛然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这个,他 看了眼对面,鹿晗还在跟卞白贤聊着,就往吴亦凡那边挪了挪,小声问:“他 是么?” 吴亦凡回答道:“虽然没有明确吧,但是我觉得他是。”他想了想又继续说, “我好像有学弟是和卞白贤一个高中的,我帮你问问吧。”说完拿起了手机翻 通讯录。

金钟仁在一边儿如坐针毡,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不行,可是看到对面 的卞白贤,看到红红的耳朵比刚才颜色淡了不少,倒是脸颊又泛起一些红晕, 说到开心的地方眼睛会亮亮的,金钟仁的心像是被什么安抚了,又平静了下来。

对,就是这种感觉。最初的一起合作的舞台,到刚才厨房里看他一个人的 忙碌,到现在他什么都不做就能将自己所有的忐忑都抚平,整个人变得放松自 在,跟卞白贤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特别舒服的感觉,是自己之前从没有过的, 特别喜欢的。


所以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怎么样,都真的是好喜欢啊,感觉整 个人快溺进去了。

金钟仁愣着神,突然吴亦凡把手机递到他眼前。他拿过手机看,是短信的 页面。

看完那一长条短信,金钟仁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一样喘不过气,堵得浑 身难受。

他突然站了起来,特别快地说:“我把东西收拾进厨房。”也没有看卞白 贤和鹿晗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开始往厨房收拾碗筷。盆盆碗碗拿回了厨房, 都一个个洗干净了,放回橱柜里,金钟仁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一点。

回到了客厅,发现鹿晗早就在一边睡着了,吴亦凡不见了人,拖鞋倒是在 了卧室的门口。 只剩卞白贤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电视,声音很小,嗡嗡地听不太 清,他却看得很专注,靠着自己买回来的冬眠熊靠垫,一口一口在抿着啤酒。 客厅的灯不知道被谁关了,只有电视机明暗不定的光幽幽地映在卞白贤的脸上, 看不清表情。 金钟仁有点怕这样的卞白贤。 那种,感觉怎样都是散发这强大的疏离感,好像是永远,无论谁,都接近 不了的卞白贤。

但金钟仁也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走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卞白贤突然 开了口。

卞白贤在看的是彼得潘。 鹿晗说着说着话,就歪到一遍去了。吴亦凡坐了一会就说要去里面睡,卞 白贤跟他说能不能帮忙找个什么电影看一看,吴亦凡帮他打开了 dvd,卞白贤


看到是这个电影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金钟仁这么久,都没把这个碟从 dvd 里拿出来。

自嘲地笑了一下,麻烦吴亦凡关了客厅的灯,放小了声音,也就这么昏昏 暗暗地看了起来,几乎可以倒背的情节和台词,看了无数遍,还是觉得,越不 过去的始终越不过去。

金钟仁悉悉索索地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时候,几乎是脱口而出: “金钟仁,你觉得彼得潘就应该被抛弃吗?” “开始是不明白,可是明白之后呢?就活该被牺牲为所谓成长的代价吗?”

金钟仁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闹得有点儿懵,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卞白贤在说 什么。 直到看清了电视机上在播放的画面,脑子转了几转,想到刚才的看到的短 信,这才恍然大悟。领会到的一瞬间,心又猛地揪了起来,卞白贤这样执着的 一个人,当时得是受到了多大的伤害,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可是他又有点儿可 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如今仍然磨不掉心里的那道疤。

卞白贤其实已经酒劲儿上来了,问完憋在心里的问题,更是散了架一样, 软塌塌地要往后倒。金钟仁连忙一把揽住,看着怀里的人脸红扑扑的,嘴里还 在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已经全身没了力气软塌塌地靠在他身上,心里 也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把身后的熊垫子往后挪了挪,顺势把卞白贤放下, 枕在靠垫上,又找了床薄毯子来,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自己就也一起躺了 下来。

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五公分的脸,金钟仁按住自己的胸口,默默对里面扑 通扑通蹦跶的东西说:别做高抬腿了,快睡吧。


竟也是一夜无梦。

C4 想要碰得到 要先伸出手

金钟仁整个是被推醒的。迷迷糊糊地只听见“快快快,去后山”“赶紧走”, 然后好像就被套上了大衣缠上了围脖,就这么出了家门。 出楼道的时候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金钟仁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就清醒了,结 果被外面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仔细眯眼看,脱口感叹: “哇,下雪了竟然。” 今年的第一场雪。 吴亦凡在后面拍了一下他脑袋:“可是醒了吧,怎么叫都叫不醒,差点连 拖都拖不起来。” “谁让你们不好好叫我…….” “怎么没叫你啊,”鹿晗在旁边说:“叫你好久了好吗,最后也只能把你 推起来。”

“快点快点,跟上!”吴世勋在前面走得飞快,还不时回过头催他们。 金钟仁跟在卞白贤旁边走着:“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卞白贤说:“世勋说难得下雪想出去拍东西,然后就轰我们一起出来了, 说是可以当模特。”说完最后句自己都笑了起来。 金钟仁嘴角抽了抽,小声嘟囔:“免费劳力不要用的太爽…….” “嗯?”卞白贤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声音太小听不清就靠过去示意金钟 仁再说一遍。 “没什么啦,太冷了还是把帽子戴上吧。”说完抬手就把卞白贤大衣连带 的帽子扣在了卞白贤的脑袋上,帽子太大几乎挡了卞白贤半张脸。 抬头看其他几个几乎都把他们拉下好一段距离了,金钟仁突然到了卞白贤 身后:“走喽走喽,去打雪仗咯。”伸手推着他肩膀,两个人快速地挪着小碎


步一前一后的往前赶。

学校的后山平常人就挺少的,夏天虽然凉快但是蚊虫也多。一大片树林虽 然不算多么茂密,但也是棵棵挺拔,笔直向天。如今正是雪后的早上,天空澄 澈干净地看不到顶端,连带着这些树看起来都拔高了不少。

像是这片土地被白雪覆盖还没醒过来,周围寂静得,只能听到嘎吱嘎吱踩 雪的声音,以及更下面闷闷的枯叶破碎的脆响。空气里的寒意让人头脑格外清 醒,几个人都各自小声跟旁边人说着话,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前面的坡顶走过 去。 山坡不陡,稍稍费了点力,很快就都到了顶。回身看向底下的树林和更远 的建筑,目之所及,都被白色覆盖,哪怕冬天的太阳是小小的,像是没什么能 量的,从雪中反射过来的光也是有些耀眼。 从高处看下去总是不一样的风景,整个学校还未苏醒,能看到路上三三两 两的人走过,再就是食堂的烟囱冒出的阵阵白气。 吴世勋到处转着拍照,偶尔镜头稍微偏一点,就框进来一个,如法炮制大 概每个人都进了他镜头。反正也是来拍风景的,人在风景里,那更是风景。

金钟仁几乎没有早起过,大概这么早出门还是第一次,竟然还是因为这种 原因,能被拖出门也是个奇迹。不过确实是难得的风景,无论是眼前的景,还 是身边的人。卞白贤就站在他旁边,出神地定在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帽子还戴在头上,被往后推了一点儿,刚好盖住头顶,从侧面看过去,只能 看到被冻得红红的小鼻尖,还有一点点嘴唇,微微张着,呼吸间都带着白气。

他正想说点儿什么,“啪”一团雪球砸到了背上。 回头就看见黄子韬手里还拿着一个,见他回头,说:“你们俩傻站着干嘛呢, 要走了啊。别站那边儿上,跟要一起殉情的情侣似的。” “你给我等着。”金钟仁附身随便团了一雪球,照着黄子韬就扔了过去。


笑闹之中哪有什么准头,旁边的人纷纷被砸,吴世勋开始还拍了几张,可到后 来其他人砸他丝毫不手软,他赶紧的就把相机收了起来,马上就加入了战局。 一帮人从坡顶打到树林里,借住几十年的粗壮树干,躲得更快,砸的也更 隐蔽,整个林子都他们的笑骂声,扬起来的雪的碎末,在半空中闪着盈盈的光。

等着打累了,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头发上, 帽子里,肩膀上乃至眉毛上,到处又都雪,大家看着各自的囧像,笑得不行, 捂着肚子去帮对方清理掉身上头上的雪。 卞白贤在雪仗里还不算重灾区,可金钟仁被黄子韬和鹿晗联手变成了重点 照顾对象,刚刚停战之前还被吴世勋从脖子后面塞进去了一点儿雪。他一向穿 的少,这雪进了衣服,立马就变成了贴着皮肤慢慢往下溜。

金钟仁被那种又湿又凉的感觉弄得难受,把外套脱了,在一边儿蹦跶着想 把剩下的一点小冰碴弄出来,可怎么都搞不出来。卞白贤看着他的动作笑得不 行,连忙过去要帮他忙。 金钟仁感觉衣服被从后面拿住,一回头看是卞白贤吓了一跳,卞白贤连忙 摁住他说: “你别动啊,我帮你弄出来,感冒了就不好了。” 金钟仁闻言也只能站住不动,听着卞白贤后面动作带起的细小声音,不自 觉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 卞白贤想了想,解下了自己的围巾,覆在手上,然后从金钟仁衣服下面伸 了进去,柔软的细羊毛触到皮肤的时候,两个人都明显僵直了一下,金钟仁感 觉卞白贤的手触到了自己,更不敢动了,虽然是隔着围巾,但是还是感觉到被 碰到的地方,有些微微发麻。 整个过程金钟仁有点儿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卞白贤站到他跟前,又抬手剥 掉了他头发上残留的雪,他这才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烧: “咳,舒服多了, 谢谢你啊。” “没事,小意思。”卞白贤笑着回答,又把那条围巾随便地挂在了自己脖 子上,“我才要谢谢你们呢。”


金钟仁懂得,他说的是什么,他也感受的到,卞白贤真切的好心情。听着 前面鹿晗和黄子韬争着到底是吃面还是吃小笼包,他手就很自然地搭上了卞白 贤的肩膀:“走啊,我们吃早点去。”

自从那次之后,卞白贤就像是被吸收进一个小团体一样,次次碰头活动都 在场。偶尔缺个谁,也不会缺他,每次有事情,不是被鹿晗押过去,被黄子韬 拽过去,就是受不了金钟仁直盯盯看着,自己推掉事情过去。日子到也过得充 实起来,完全不同于之前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的冷清。

卞白贤逐渐对这帮人的生活习惯和出没地点烂熟于心,倒是当时刚知道他 们特别喜欢窝在金钟仁家一起看电影这种习惯惊讶了很久,还有点儿怀疑这么 闹腾的一帮人能不能坐得住。可是每次他们真的都是买好几大兜零食和饮料, 安安静静地边吃边看,卞白贤加入之后还曾经用烤箱做过小蛋糕,结果那次把 蛋糕一扫而空的几个人吃得满足了之后,谁也想不起来前十分钟到底演了什么, 只得倒回去重新放。 金钟仁的家基本就是这帮人的小俱乐部一样,厨房也渐渐被卞白贤填充了 起来,他也习惯了有时候闹腾完来不及回自己的校区就留在金钟仁这里。把其 他人都送走了之后,就陪着金钟仁窝着聊会天,或者两个人各自看各自的书, 谁困了就关掉自己那边的灯,打声招呼就睡觉,日子过得平淡,可也顺畅舒心。

吴亦凡鹿晗他们几个人在相互通气儿知道了金钟仁的心思之后,虽然没见 他有什么大行动,也没去过问什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当事人比较好,他们 也都相信金钟仁的感觉和想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每个人都忙起来了自己的专业年终考核, 吴亦凡倒成了最闲的人,成天不是看看这个人就是找找那个,每个人的年终场 公开的非公开的他倒是都到场了。


今天这又借着是师兄的便利,溜达到了金钟仁这边的后台,却是有事儿跟 他说。 金钟仁平常的成绩就很好,年终评比这种事情,他也当然地被安排在了最 后一个。吴亦凡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准备室的最角落里,带着耳机随意地做 着准备活动。 吴亦凡走过去,拽下他的耳机:“卞白贤被英国那边录取了,开春就走。” 金钟仁本是从镜子里看到吴亦凡走了过来,没当回事,结果听到这么一句, 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他被英国那边录取了,而且还是会提前过去。这是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学 期。”吴亦凡重复道。 “他现在在哪?” “我本来想叫他过来看你的年终,但是他跟我说有事情就不过来,是不是 你们……”

吴亦凡没说出口的,是不是你们,到了不敢相互面对的时候?本就是敏感 的关系,又到了分离的时间点,能够造成影响的不确定的因素远远大于确定的 感情,是不是你们觉得,与其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糖衣炸弹边难受边 甜蜜,还不如在没造好之前就把它扔掉? 其实他本来很好看这一对,两边都是骄傲又执着的性子,虽然可能会经历 一些摩擦,但是过了那个阶段,他们一定能比其他人更坚强,走的更远。对他 们来说,其实对方在,就是最大的动力了。 可是他能明显的感觉的卞白贤近期对金钟仁的一些抗拒,大家聚一起的时 候也来的少了,被录取的消息,竟然是自己今天才知道金钟仁从头到尾都被蒙 在鼓里。

金钟仁想了一会儿,走到窗台前,拿起摞在最上面的那个 CD,看了看, 突然扔出了窗外。


“你疯啦!”吴亦凡扑到窗台前,那 CD 跌落在地面,摔了个粉碎。 “那不是你今天的伴奏 CD 吗?你这是要干什么?”吴亦凡回过头冲着金 钟仁吼。

金钟仁只是走到墙角从自己包里掏出电话,播了号码,然后冲着吴亦凡做 了噤声的手势。 “喂,白贤吗?嗯…是我。” “你现在有事吗?不能来看我的年终么…………. 啊…是必须你在现场 么?” “噢…….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刚才…. 伴奏 CD 不小心被弄坏了……..” “嗯…. 没有备份………只有鼓点的部分,主旋律没有了…….” “所以想问你能不能…….” “嗯,来得及的,我是最后一个。” “好,那等会见。”

金钟仁长呼了一口气,缓慢地站了起来,带着那么一点点,破釜沉舟的样子。 吴亦凡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你这还是太冒险了,万一他赶不过来呢, 或者,万一他不过来呢。”

金钟仁回答道:“他值得我去冒险。”

卞白贤赶到的时候,直接被带到了舞台旁,金钟仁已经在那边候场了。 卞白贤看到金钟仁的时候,一脸焦急:“你怎么能把年末的伴奏弄坏了呢, 最后一年是最重要的啊,你这样可怎么…” 话还没说完,金钟仁打断了他:“你来了就没事了。” 卞白贤后面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那里,顿了半晌,问:“打算用什么曲子?” “Dance of the sugar plum fairy”


卞白贤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你怎么…….” 金钟仁突然面对着他,神情特别认真:“白贤,哪怕是在幕布后面的角落 也好,请跟我一起站在台上吧。” 卞白贤没说话,金钟仁依然认真的看着他:“还有,拉琴的时候,请,看 着我吧。” 没等卞白贤回答,上一组的表演就已经结束。 金钟仁跟着指引的师姐站到了舞台的最中央,卞白贤开始站在原地没有动, 可最后还是走到了金钟仁说的那个位置,反正幕布被拉开之后就会堆在那里, 台下的人也看不到自己,然后调整了一下方向,稍稍面向着他。 金钟仁认真地把正带着的棒球帽转到后面去,然后示意音乐开始。

本来清脆的敲击声被换成了稍重的鼓点,听起来略微有点闷但是节奏感明 显强了不少。卞白贤就按照之前的样子,在两小段鼓点之后架起了琴。 刚出音,他突然发现金钟仁的动作有些不对,好像僵硬了很多,散发着一 种颓废的感觉。这种失误是完全不应该出现在金钟仁身上的。再仔细一看,关 节还是很灵活,动作卡的节拍很对而且力度也很到位,这才放下心来,大概是 故意做出的效果。 果然,随着一音高过一音,动作越来越僵直,过了最高音又随着音乐软化 温柔了下来,明明是重复前一段的音乐,金钟仁又变成了欢快又柔软的样子, 像是……. 情窦初开? 一个收音转到下一节,本来凌乱的清脆敲击声,竟然被金钟仁换成了心跳 声,整个舞台充斥着扑通扑通的声音,金钟仁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另外的手 和身体虽然在做动作,但是眼睛始终认真地看着卞白贤,带着微微的笑意。 心跳声越来越乱,金钟仁的动作像是按不住自己的心脏一般,身体一震, 手一张一合,像是把自己的心,放在了手上,伸向卞白贤,微笑地看着他,往 手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音乐戛然而止。


舞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卞白贤渐渐回过神来:

初见时的僵硬,情窦初开的喜悦,抑制不住的心跳。

金钟仁,这是在跟自己表白?

帷幕慢慢合上,舞台上灭了灯,只后台的光透过来勉强看得清事物的轮廓。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金钟仁正在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卞白贤顿时有些手足 无措,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点什么,下意识的挪动脚步想往后台跑,被金钟 仁一把拉住拽在了怀里,箍地紧紧的,动弹不得。 卞白贤觉得自己脸上烫地吓人,心里不断地说,是因为手上拿着琴,所以 才不推开他的,恩对就是这样。 不自觉地就嘟囔了出来,金钟仁听着觉得好笑,本来特别严肃的气氛顿时 一扫而光。 他把动作换成搂住卞白贤的腰,凑过去,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卞白贤,你不要再多躲我了。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你 有什么好逃避的呢。我们一起那么开心。” “可是,我……”卞白贤刚要说话,被金钟仁的食指压住了嘴唇。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不是之前的人。我觉得你值得,值得等待。 一年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是你的话,等多久都是可以的。” 他稍微离远了一点,顿了顿说:“而且我觉得,彼得潘没什么不好。” 微弱的光线下也能看到卞白贤微微瞪大的眼睛,金钟仁笑:“真的。彼得 潘和温迪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彼得潘,”他指了指卞白贤,“应 该找寻的,是属于自己的另一个彼得潘才对。”他又指指自己。 卞白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笑啊,”金钟仁说,“我很认真的。我们不需要把爱下一个定义,我 们不需要去给它划定范围,更不需要每日每夜地挂在嘴边。我们知道它在,就 可以了。而我跟你在一起,是安定的,舒心的,我能感受得到,它在。它不需


要长大,它本身就是快乐。” “所以,”金钟仁抱得紧了一些,“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卞白贤慢慢把头抵在金钟仁的肩膀上,最终拿着琴的手环上了金钟仁的腰, 小声地说:

“好,我等你。”

C5

卞白贤像往常一样是琴室里留到最后的人。等他练完给自己的分量,太阳 已经快要落山了。 边收拾东西边想今天晚上回去做什么,可是一想到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又 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他收拾好东西,锁好了门。走到楼梯那里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转了 方向往上走。一直走上了天台。虽然这栋建筑不高,可是是在整个学校内的区 域地势最高的地方,在天台上不仅能看到学校的全景,还能看到大部分伦敦市 内的建筑。 太阳其实已经沉了一半了,留下的颜色也想被不断往里加墨水一样越来越 暗。反正回去也没事做,卞白贤就站在天台上盯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直到天 全黑下来,视线范围内一盏盏灯亮了起来,从零星一两个,到渐渐照亮整个城市, 代表了夜间生活的开始。

他这才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慢慢走下楼,脑子里又想回了今天到底吃什么 的问题。 出了楼门没走几步,发现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个人,懒懒散散地斜倚在灯 杆上,拿着手机在玩,戴着棒球帽看不清样子,。卞白贤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真是, 大概太想他了。


正要继续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一条新的短信:

嗨,我的彼得潘。 你的彼得潘来了 ~

End.


Track

8

BABY ///// BY 胡闹 /////



【每一天都是我的新世界】【你是为我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那个人吗(哈哈 哈哈) “金先生的档案非常优秀,但可惜的是我们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们会尽快通知你。谢谢来参加我们的招聘会。” 在这秋风送爽的十一月,金钟仁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二十八次失业。不,说 失业都还有些太过乐观,多数求职都死在了面试过后的“我会再联系你的”, 少数成功的也不过在试用期后立刻变成遥遥无期的“再看看吧”。所以嚷着失 业次数过多容易导致青年心理畸形的金钟仁根本就没什么业好失。 迎面跑过来一只流浪狗,白色卷毛因此显得有些脏兮兮。金钟仁并不介意 蹲下身边嘴中悉索地逗它,对方兴高采烈在他身上闻了闻,不知有没有闻出同 病相怜的味道,小狗蹭了蹭他的裤腿机敏地发现并没有食物可讨就又飞快地跑 走了。 这真是……狗都嫌?金钟仁叹口气,时间已经晚了,他走到一个没什么人 的巷子,穿堂风吹得路灯忽闪忽闪他也忍不住抖了抖。掏出魔杖,像卖火柴的 小姑娘般珍重地给自己点燃了一簇小火焰。好在魔杖不是一次性的,而且又能 一次性满足他对光亮温暖食物的所有遐想。 哦忘记提了。金钟仁是个巫师,家族在巫师界赫赫有名,在巫师学校成绩 也名列前茅。应聘来应聘去都是为了他的毕业论文,麻瓜世界是大主题名俗风 貌是小版块,出学校的时候那个绿长袍海带头的老妖怪怪笑着夸奖自己选题出 彩,自己竟然也就天真懵懂地相信了。跟家里人说去去就回的自信心到现在为 止已经被打击残缺不堪。他站在萧索空寂的夜街,深感人心叵测。 “吱呀。”有张门忽然被推开了,有个人影从房内蹒跚地走出来,金钟仁 转头就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穿着不合时节的短袖拽拖着对他而言过分巨大 的垃圾袋往他这边走来。 “呼。有点冷呢。”看得出来房内是有暖气的,小个子男丢了垃圾抱抱手 臂就准备转身回去。视角转了弧度之后举着火把造型抢眼的金钟仁立刻映入眼 帘,“……这什么?!”被吓到了。火光下一双细细的下垂眼睁得老大,金钟 仁抬头看了看没有月亮无法给他力量的夜空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不管你是谁, 给我个工作好吗!!”


答应我之后不管你要求一觉睡醒变成百万富翁还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我都 满足你啊!! 卞白贤立刻都被吓了第二跳,想着他招暑假工的海报都贴出去这么久才有 人回应这算个什么事,不过等等现在哪是暑假啊。但他确实一年四季都缺人, 卞白贤上下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长相诚实可靠不过可能脑子有点问题的陌生 人,说出了他此后回想都忍不住要撬开他的大脑看看是不是哪里短路的肯定句, “你先进来吧。” ……回忆结束的时候显然两个人都不是太好过。卞白贤出了一身虚汗,金 钟仁相比之下就好了很多,不过估计不管做多少次记忆回放,副作用都不会因 为经验的增加而减少。但卞白贤却显得很高兴,志在必得地开口:“你看我说 了吧,你穿西服的样子绝对不差。” 很想回一句是吧我也这样觉得的金钟仁想想还是太过直白,只好婉转表达 了对自己的肯定:“还行吧。” “所以去嘟嘟的婚礼,你和我,就这么定了。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金钟仁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堂堂一个巫师,屈从在一家小影 院做营业员兼职保安和放映员,说出去就够巫师世界笑到下一个世纪了。现在 又要和一群连闪光术都不会的麻瓜们挤在一个小得可怜的礼堂,想想都可怕。 虽然只是为了争论他穿西服的样子究竟合体与否便草率进行记忆回放,在最初 来到麻瓜世界的他心中一定也不可理喻得恐怖。 “没有可是。你论文交不交了?业想不想毕了?” 金钟仁像一下被人捉住了痛脚,神情瞬间苍老了好多岁,又是论文…… 这些天这个如同吸血鬼般压榨劳工的小老板拿论文逼他做过多少事他都不想计 数,他的脸痛苦地皱在了一起,明明没有使用记忆回放却不能自拔地陷入了回 忆。卞白贤才不会管他心情如何呢,反正这个不交论文就回不了巫师世界的小 可怜陪他去都暻秀的婚礼是去定了。 “周末去试礼服啊,给我有点精气神。” “嗷……”哀嚎一声。


招来金钟仁之后卞白贤多次觉得自己精神失常,后来失着失着就自动治 愈了。没办法,金钟仁总是喜欢动不动用点小魔法便利美化一下生活,稀奇古 怪诸如暗夜中平起一道雷光这种把戏他看多了。虽然他总觉得是金钟仁是担心 他半夜起身上厕所时会因为看不见而一脚踩上他的脸才这样频繁使用。

但最惊异的时刻还是第一次听金钟仁面带骄傲甚至是傲然地说他是巫师。

……什么玩意啊小朋友哈利波特看多了吗。卞白贤想起学弟吴世勋的招 牌动作,翻了翻白眼绕过不知道在发什么病的金钟仁,要去开影院的锁。

不我真的是。金钟仁不解于卞白贤同他过往那短暂相处的同事如出一辙 的反应。接来下一个小时他便正直地给卞白贤解释了他来麻瓜世界的来龙去脉, 他把为了论文这个唯一目的可耻地夹在了为了世界和平为了爱之间想着卞白贤 应该听不出来。卞白贤估计是听烦了,影院从下午才开始营业的习惯契合了他 昼夜颠倒的作息,打了个乏意莫名上头的呵欠随便抓了个重点,“哦你们巫师 也要写论文的?”

金钟仁的表情像被别人揍了一拳,吸吸鼻子反身给了卞白贤一直眼花没 打开的锁一个咒语,“咔嚓”门锁应声开了。“喔 ~ 厉害。”卞白贤回头正眼 看了看他,还是接着饶有兴趣地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写论文?”

金钟仁哭了。

哭诉的过程也算大饱眼福。金钟仁无师自通的颜艺算一部分,他的魔杖 十分配合地炸出礼花或是下点小雨才是精彩段落。卞白贤看得开心,脑袋随着 魔杖的飞舞一上一下,想着这家伙以后再失业就推荐他去应聘穷摇剧组,喝! 自带背景的男人呢!都不用劳烦剧务,多省钱。

但显然金钟仁并不喜欢这段记忆,闲的无聊卞白贤说看看记忆回放的时


候他的清单里就从没有这一段可以选择。金钟仁答应他说给影院打免费工以作 卞白贤帮他完成论文的交换筹码。卞白贤看着影院入不敷出的红账单,也就鬼 迷心窍地承诺收留他这颗隐形炸弹。

“我的领带这样打没关系么?”金钟仁吞吞口水,被熨烫硬挺的衬衫勒 得有点难受。

“我看看。”手里挂着自己领带的卞白贤从房间那头走过来,“西装脱了, 领子竖起来。”金钟仁照做了,卞白贤则帮他把领带拆了重系。退化得连领带 都不知道怎么打的巫师低着头看小老板怎么有板有眼地帮他解决难题。卞白贤 的样子格外认真,但也可能是这个全新的近距离让金钟仁觉得新鲜以致认真得 陌生。他无缘无故地干咳了一声,看卞白贤的眉头轻轻皱起,睫毛无意识地颤 了颤,这让金钟仁没有来的觉得心很痒,有什么伸出爪子在挠着?领带松着反 而更加呼吸困难,金钟仁很想伸手去试试那不安分的睫毛的触感,是像手中握 着一只正扇动蝶翼的蝴蝶那般不可言说吗?

但终究没能实现。打好金钟仁的领带之后卞白贤发现婚礼快要开始了, 就快马加鞭地催着金钟仁赶紧走。金钟仁看他慌张的样子忍不住就要提议…… “不,不准用幻影移形,飞也不行,用扫帚更不行。”提议算是胎死腹中。

婚礼定在初春。卞白贤感慨都暻秀如此务实的一个男子难得的浪漫,回 头问了才知道是新娘的意思。草地婚礼,一切从简,只邀请了双方父母和一切 至亲的好友,好在这不温不火的季节提供了大把的阳光,把色调调的温暖无比, 让人不相信这对新人会天长地久地依偎都不行。

“啊啾!”金钟仁揉揉鼻子抬头就看见卞白贤“你在干嘛?!”的怒瞪, 他也很无辜谁知道他会有些花粉过敏啊。但其实卞白贤是在反省自己上一秒矫 情的祝福,忽然听见金钟仁石破天惊的一声喷嚏表情还没转变回正常就转过身


来想问他怎么了。

“你安分点,等会就跟着我就好了。要是有人要跟你喝酒你就说你戒酒了, 清楚吗?”卞白贤又整了整自己出门因为来不及而临时换上的领结,整个人有 点焦虑得要跳脚了。

金钟仁抬抬眉想说你别紧张但又怕说出来会被揍就扁扁嘴像个大龄儿童 一样乖乖做卞白贤的大尾巴。

新郎眼尖,发现他们穿过那道人工搭建的白色拱门时就冲他们招手走过 来。“白贤。”都暻秀打量他们俩的眼光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鞋垫没少 垫吧告诉哥哥哪买的啊隐形效果真好。”

“我要什么鞋垫啊!我这是自信的风采好吗!”卞白贤好想制造一门血案, 但念及多年兄弟情谊不想让他们红白事的礼金一起出了便及时收手。金钟仁在 卞白贤身后的表情已经变了,完全就是一副“我说呢你今天的身高怎么这么不 科学”的质疑脸,卞白贤恐慌于暴毙在上一秒想象中的兄弟在接下来的谈话还 会爆出什么不能入耳的料,就赶紧随便找个理由把金钟仁支开了。

“你放心你们家的小巫师一个人随便跑?不怕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没 鼻子大魔王?”

“哈哈哈你也太高估他的智商了吧!没我他连怎么买根热狗肠都不知道。” 这是大实话,过去这么多天他完全像是个保父,既管饮食起居又管个人卫生, 连带幼儿园基础知识,但金钟仁就是死守着他口中的巫师的操守,能少学些麻 瓜常识就少学,以至于到现在他就会了个怎么开电脑和收银机。

“白贤,我说真的。”都暻秀笑着给了他一拳,即将担负起两个甚至三 个家庭的男人脸上露出欣慰与轻松的表情,“他对于你真的很重要吧?”


“哎哟嘟嘟你干嘛……”卞白贤有些受不了都暻秀忽然开启的煽情模式, 略微尴尬地用手握拳蹭蹭鼻子,转移视线说你家桌子摆得挺好看的啊。

“你自己说,你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你笑过多少次。高中一声不 吭就退学去接手你父亲的影院,同学老师联系一概不回。你别这样一副脸,好, 你后来确实是回应了,就是晚了一两年吧,然后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哪个样子?卞白贤并不是很想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颓废时期 的评价,他抿抿唇,心中的热情冷上了几分,不自觉摆出副拒绝的坚硬姿态。

“怎么样你心知肚明的。我也懒得讲。老同学中你联系得最多的就是我 了吧?在我的记忆里你总共就在我面前笑过三次,第一次是你跑过来和我说你 家新招了个神经病,第二次是笑话金钟仁怕虫,第三次就是刚刚。”

身着礼服显得庄重而有承担的新郎随手拿起了一杯香槟,弯弯手腕做出 恭贺的手势,“我好像能看见从前的卞白贤回来了。告诉我,我不会等很久的。”

卞白贤侧头笑起来,笑容里带了几分无奈,他跟着举杯说 cheers,“今 天的主角不是我啊,你别这一敬把别人祝贺你的好运都祝给我了。”

都暻秀耸肩和他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在遇见金钟仁之前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他有些记不清了,又或许说 记不清也只是种逃避的借口。卞白贤在嘉宾席落座,一语不发的样子在热闹喜 悦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惹眼。他像是那个世界陷落开始的缺口,寂静无声,内里 无际无边。

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他从未因为只有一位家长而觉得爱有所欠缺,卞


白贤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位父亲,饱有精力和热情,手掌宽大有力,牵着的时候 总是心安得让人忘记去思考明天会如何。况且明天会如何又怎样呢,父亲教他 未知的一切都是礼物,教他如何让自己变得勇敢,教他进退有礼教他做自己的 太阳。

可并未教他如何灵活应对有朝一日的失去。那或许是父亲唯一落下的一 课,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为时尚早而他有能力在坎坷的人生中护他周全。但不能 微笑面对的未来已经发生了,卞白贤坐在父亲的灵堂里眼泪都已流干。这缺失 的一课终于用最为疼痛的方式补上了。

生活还在继续。卞白贤独自一人撑起父亲留给他的小影院,值得庆幸的 是影院规模小并不需要对新片的潮流紧紧跟随,定期放映的老电影也让它获得 了固定观影人群。卞白贤因此活得算是不错,只是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心也是空 荡荡的,往下瞧一眼,就像用尽全力向上远眺般是没有结果的黑暗。

他过得深居简出,鲜少与他人打交道。警惕,生分,又苍白。保护他的 城池鳞次栉繁密得他也忘记了出去的道路,但又不需要。卞白贤告诉自己,别 人依靠对明天的完美构想活着,他就能依靠过去他完美的回忆蹒跚走着。他那 些无法复制无可失去的东西,珍惜的, 让他小心翼翼紧握在手心又为它们如沙 般流去慌张哭泣的东西,都在他的回忆里了。因此他不必有新的卞白贤带他去 哪个新的美丽世界。

金钟仁简直像个破窗而入不带脑的悍匪。以秋风扫落叶之姿不断刷新着 卞白贤的世界观,就好像对他说不就意味着巫师世界里的对,对他的拒绝通通 转化成微笑邀请,让卞白贤的耐性和坏脾气一样不经用。多次义正辞严地批评 过后卞白贤惊讶地发现,他那光靠语速就能让人头昏眼花的语言能力好像在哪 一夜哪一秒悄无声息地回归。

沙筑的城堡迎来一位不懂易碎为何物的房客。新房客不懂礼貌也不听房


主好言规劝,房主便只好一边气急败坏一边不断又迎来更多的,新的。又或是 似曾相识的。

“老板,你一声不吭就坐在这里了可让我好找。”忽然卞白贤左边有人 撞撞他的肩膀,用余光也知道金钟仁又是颜艺帝模式 ON。

“滚,我打赌你肯定一眼就看到了我,不然你可能会用什么‘卞白贤飞来’ 之类的白痴咒语。”

“呜……”金钟仁又一次谎言被戳穿,伤感上头不能言语。

卞白贤想起都暻秀给金钟仁下的定语,忍不住提提嘴角笑了,小声自言 自语了一句你是挺重要的。

从前的卞白贤是无法回来了。但未来的卞白贤可还没有停止脚步。

从婚礼回家的途中金钟仁就显得闷闷不乐。卞白贤不想理他,担心问出 什么婚礼饭菜好粘牙的回答他会忍不住没品的笑很大声。金钟仁把车窗按下来, 趴在车门上,风吹得一头黑毛乱飞,有些幼稚有些可贵的天真。

但好像不爽持续的时间有点久。金钟仁就这样一直脸臭到晚饭后,卞白 贤躺在房间地板上无聊换着电视节目,金钟仁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不敢拿脚 踹就推推他的背,“哎我说……”

“说。”

“你之前明明答应我说要帮我完成论文,带我去看麻瓜世界的样子,让


我知道麻瓜们都是怎么生活怎么工作,怎么爱人与被人爱的。可是直到现在你 都只是带我去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之前隔壁家生了个小女儿,像今天朋 友的结婚典礼,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那你要知道是什么?”卞白贤打断他,金钟仁一瞬间缩了一下但很快 又硬撑的做出强悍的表情,“你想知道一组恐怖分子是如何炸掉一栋大楼?还 是詹姆斯邦德最新的行动计划?你想探寻麻瓜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蜘蛛侠蝙蝠 侠这种那种闲的发慌来拯救世界的超人?那对不起哦,我这种小市民提供不了 这种经历。”

金钟仁无言,看着卞白贤纹丝不动,甚至连换台的频率都没有变化的背 影感觉仿佛满腔血热和愤懑被冷水临头浇下,反驳的话语堵在喉咙一点也出不 来。

“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仅仅生老病死这简单的四个字就够我们用 一生都揣摩不透了。和你有缘分相遇的新生命的降临,庆幸有他陪伴的朋友进 入一个人生的新阶段,你一路走来会获得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但同时你放弃 的你失去的也定让你痛哭流涕。你无法控制这些的来去,你只有一切成空后百 无一用的感情。”

“但伟大的巫师先生怎么会懂得普通人的辛苦呢。他有他无需担心的伟 大前程,他在他的巫师世界招招手指挥舞魔杖就能轻易知道普通人想破头皮都 不知晓的命运。所以巫师先生,他不会知道他最缺欠的就是普通人无法摆脱的 寻常。”

万事皆备只缺寻常。

卞白贤的背影依旧没有改变,就好像他刚才不过是跟金钟仁讨论了夜宵 该吃些什么般冷静。金钟仁忽然想起卞白贤的朋友曾经委婉告诉过他卞白贤过


去发生了什么,那是没有他参与的生活,光芒万丈却在突然之间跌入谷底。那 些日子究竟改变了他多少才让此刻的金钟仁觉得偶然冒犯不知所措。

“……那你也不要总是问我明明只在上个世纪存在的霍格沃兹的情况嘛。” 他垮下肩膀,一副不知要如何是好的表情。等了几分钟也没个回应,金钟仁丧 气地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散心。卞白贤却突然翻过身抓住他准备离开的脚踝, 卞白贤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什么也看不见,唯独冰凉的手心,凉得金钟仁一机 灵。

这倒是像他和卞白贤过的第一个新年般让人觉得一切都惊喜得人心一跳。 卞白贤居住的城市下雪早,新年临近的时候积雪已经不化好几天了,难得大发 慈悲给唯一员工放假的老板拉着小员工要去采购适合英式古堡风格的房子的装 饰。失望好久的金钟仁反抗说哪里是房子啊,明明只是间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 装修得风格这么独特的地下室而已!卞白贤就像被踩到尾巴怒斥闭嘴。

街上入目全是红色,卞白贤却要去挑完全不符合国情的各种小装饰,多 谢这座城市总是到处出没的外国人让卞白贤弄到这些装备也没有特别费劲。把 装备背回去的金钟仁比较费劲就是了。卞白贤偶尔想起来就给金钟仁解释一下 风情名俗,没想起来就听着金钟仁对负重三百斤的抱怨,第一次不那么残暴专 制地回应说没事没事回家做好吃的。

好像人们总是对没来的东西抱有期待。喜悦,愉快,圆满和团聚在这样 的夜晚悄悄来到每一个人身边。卞白贤撬开瓶啤酒,上下抛着拉环说真应该跟 你买二锅头的。金钟仁就黑线,我说你这英风浓浓的房间内能不能喝点有情调 的香槟什么的,二锅头真的不搭吧……

香槟香槟……卞白贤把拉环往金钟仁身上一丢,被灵活闪过去,“你有 钱你买啊。”“我是有钱但是钱币不通用没办法。”


“哎!金钟仁!”这人忽然端着酒凑到他跟前来,“你变瓶香槟来吧! 你看你这么想喝……”

被他严肃地拒绝了。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也能拒绝卞白贤一次,金钟 仁忽然觉得有些欣喜,接着更加严肃地阐述身为一个贵族还是巫师贵族不能做 的一百条。

“唔……唔。”卞白贤听得直打瞌睡,靠在刚正不阿的小巫师身上钓鱼。 “闭嘴啦金钟仁你烦死了。”语气倒是依旧,但吐词已经有了上牙磕下呀的趋 势。“酒量差就别喝行么老板。”金钟仁从卞白贤手里拿过快要洒一地的啤酒, 仰头就是一口。

“你知道吗……我啊,最喜欢的就是新年了。跟爸爸,一起,在壁炉前 面烤火,聊天……我们什么都聊,爸爸甚至会给我喝一点酒,只是一小口我往 往就醉得不分东西,爸爸就很开心的大笑说我儿子怎么这么不行。真的开怀大 笑,非常畅快,难忘。”

“哦。”金钟仁把手撑到卞白贤身后防止他滑下去,“那你知道我为什 么喜欢新年么?因为我总是有很多礼物拆都拆不完,堆满了整个客厅,我可以 在那里拆一个晚上的礼物,而很快新的礼物就又从壁炉里被送来了。这么说来, 我们都挺喜欢壁炉的,算是个稀少的共同点吧。”

厨房里烧水壶呼呼地叫起来,金钟仁把卞白贤扶着放到了沙发上,才走 过去关火。成功关了并活着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卞白贤抱着臂靠着墙壁站着,“别 动。”他笑了,神情清明并不像醉过,“对就站在那里吧。”

“为了报答你没把我厨房烧掉就勉为其难地再告诉你一个英国圣诞节的 习俗吧。”卞白贤指指金钟仁头上,在进入客厅的门廊的天花板挂着一个由植 物编织成的绿色圆圈。“那叫榭寄生,站在那底下的人是不可以拒绝别人的亲


吻的。”

“据说是爱神亲自送的祝福。榭寄生象征着爱,和平与宽恕。我想在那 底下的亲吻多少也能代表感谢吧。”

卞白贤走到金钟仁跟前,用手轻轻盖住金钟仁的眼睛,郑重地感谢这一 年多谢你的帮助以及下一年也请多多照顾了。接着,缓慢地,细微得让人几乎 无法察觉的,他给了金钟仁一个吻。

“在榭寄生下亲吻的恋人是能够长相厮守的。唔……呃,你我之间……” 卞白贤脸有点红,而金钟仁根本就傻住了,“可能并没有爱所以可能祝福不会 生效。”

哇,现在回忆起来真是个惊魂夜。金钟仁蹲下身回握住卞白贤,后者还 是不肯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只是用种看起来非常脖子酸的姿势慢慢挪到金钟 仁身旁,把头又埋进金钟仁颈窝旁。只是一小会,金钟仁就感觉到了自己肩膀 上的湿意。

他搂住卞白贤,左手在他背上慢慢抚摸,他将脸贴向卞白贤的头发,那 些柔软的让它们的主人显得善良又温暖的纤维顺势拥抱了金钟仁。 “会有效的。” 他忽然说。

怎么会不生效。那是他的卞白贤。虽然总是对他颐气指使,一副雄霸天 下的模样。但总是忧愁脆弱,总是在好些久远的回忆中挣扎,总是觉得或许一 个人会更好过其实并不然。金钟仁都快忘记让失落的卞白贤一瞬间精神起来就 算那是被他气的会让他有多有成就感了。他只觉得好像有了份责任,让卞白贤 开心起来什么时候挤掉了完成论文成为他人生的一位他也不知道,但这责任如 此重要,他好像因此慢慢成长起来,骨骼有了足以承担的力量让他即便背负着 二人的命运也不觉劳苦只是甘之如饴。


所以怎么会没有爱。每天都在告诉他新的东西的卞白贤。想睡懒觉即便 已经赖到下午三点的卞白贤。一激动就语速快得他根本不想跟上理解的卞白贤。 会为了一个吻紧张颤抖到不能抑制的卞白贤。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的卞白贤。 带着他认识属于他的世界的他的卞白贤。

“会有效的。”他在新年过后好几个月的日子,又一遍回答。

最近金钟仁莫名总是不见。这让卞白贤对自己的教导产生了怀疑,但稍 微也因为金钟仁仍旧平安归来不至于迷路到塞纳河畔的结局感到高兴,多日来 的努力金钟仁终于不用落得个脑残的名声返回巫师界。哎等等我怎么忽然想起 他要回巫师界这件事了。

拉开房门看见金钟仁在偷偷摸摸收拾东西的卞白贤算是知道了答案。他 很想关门再开一次因为他觉得肯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再打开也是金钟仁那 张慌忙妈呀被发现了怎么办的囧脸,卞白贤仰天叹口气,他这样让他怎么生气。

“要走了哦?”

“啊……?!啊、啊是的。”金钟仁显然被他这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吓到, 一个短句说得咬到舌头。

倒不是没想过他会走这件事。卞白贤把金钟仁想偷渡到巫师界的一盏台 灯从他箱子里拿出来。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一直觉得他没写完论文不会走, 不过也从不知道金钟仁究竟什么时候又在哪里写论文。

“白贤老板……”金钟仁想讨好他的时候会叫他白贤,而得罪他想求饶 的时候就会叫他老板。这次连用估计是因为真的心慌慌。


“就算你摇尾巴我也不会准你把台灯带过去的。”

“不是……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给我打白工这事简直像抽中了乐透彩,况且你 早就跟我说有朝一日而且最好快点你会回你的巫师界,现在走也不算过分。” 他把放在客厅桌上的一颗打磨精致的水晶塞到了金钟仁的箱子里,“有个巫师 曾经给我打过白工,说出去我面子多沾光。”

这颗水晶金钟仁知道来历,是卞白贤的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其中之一。 他一向是不善言辞的人,即便喜爱感谢也无从知道该怎样表达,他不清楚有些 事情是不是就因为他的闷声不作响就这样流失到很远的地方去。

“白贤,真的,对不起。”

“……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卞白贤没绷得住,下一秒哈哈 大笑起来。

金钟仁倒是真挚,一双眼睛看得他忽然害羞起来也不敢继续狂放地大笑。 “因为在你这里学了很多东西,但差点要做个不辞而别的人,所以很抱歉。”

“也还好啦。”说得卞白贤更羞愧了,“就一般般,你随意。”

“在遇见你之后,我才觉得我对于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像新生儿一样。 不管是麻瓜世界,还是巫师界,在哪里你都有新的东西能告诉我,一些我从不 知晓,如果没有你便一辈子无法碰触的世界。”

而卞白贤又何尝不是。多亏了金钟仁的误打误撞,才让他的生活兀然多


了一股洪流。这活水冲走寡淡的喜怒哀乐,于是每一天都有新的情绪在等待着 他,没有金钟仁,他既不会知道巫师界和魔法的真实存在,也不会明白让他重 新接纳一个人其实没有他想象中困难。推开他新世界大门的人,充当那沉重如 同过往回忆的大门的每一个齿轮,都是金钟仁。 “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卞白贤笑皱了鼻子,“那我应该很好找,个子矮皮肤白,下垂眼 长得帅嘛。” “那我也很好找。个子高皮肤黑,没有下垂眼长得也一般般,按照卞白贤 相反标准找就行了。” 卞白贤又被逗笑了,说金钟仁你也不要这么没有自信嘛。笑着笑着又没了 展现笑容的动力,他走上前拥抱了金钟仁在他耳边说:“这是我要告诉你的最 后一件事。就是,自古人生多别离。” “但并不是每次都是永别的。”金钟仁回抱住他。就好像这样的亲密距离 全无就能将他们二人的心照不宣全然倾诉。 身边的空间忽然有一处开始扭曲,接着是急速的旋转形成了一股漩涡。“是 我家人在喊我了。我一定会回来的。”金钟仁率先松开了拥抱,却因为无法向 卞白贤说明这誓约有多么可靠而毛躁不已。 卞白贤也不回答,只是咬着嘴唇咧出个微笑冲转身走进漩涡的金钟仁招手。 珍重再见啊。 故事和真事没有什么很大的分界线,不过故事在我们这个世界经常有一个 愉快的结尾,而真事常常在今生没有结果,只好等到永恒的未来。

所以金钟仁,我会等你到永恒的未来。



哈!我是 BK! 鼓足气终于赶在年末做完啦! 这是倒数第三页,真的很想创造出活动结束后茶话闲聊的氛围, 因为没有事先知会而且作者们应该都在睡觉的样子,所以就我一人。 (房间没有空调真冷啊啊啊。) 很感谢各位作者们完成这个企划,也谢谢等待的而且看到这边的你们!

敬二零一三,和夏天。 我们下期!再会!

BK 2013/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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