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
12 期
文 學 雜 誌 第
喜菡文學網 發行
ＬＯＴＵＳ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２０１５。２。２０
● 生活文學 ● 文學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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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錄
▋文學人物
空氣衰老症
觸目皆菩提 --- 真知灼見的楊風
行李
紅袖藏雲
張雪昆
周忍星
35
35
4 ▋海外詩葉
▋新詩 致將滅熄的火
謝予騰
體溫都在火藥庫裡
10
不清
12
孫梧
時辰之詩
董迎春
無題
羅明清
姐姐
圖雅
36 37
38 39
離情
林志雄
悲愴
悠哉
14
新晨
馬修
16
▋影像詩
取暖
緞華
16
南郭午後的輪椅徑賽
新芽
陳興仁
偈
角角
13
冬日斷章
偷香
17
天地佛珠
18
關於雪及其他
靈歌
冬雪
21
李承恩
自拍
謝予騰
張文進
誰叫我只是一聲振動
為你倒數
飆
沐魚
楊瑞泰
簡約而渴望
29
26
輻射飛椅的祕密
胡雪漫 詹佳鑫
Azure
46 48
50
茶花小屋
54
30 ▋小說
31
朝日魚池 - 釣
43
平溪五分山簡單的繁華 芒花處處裡眺望山海
28
何絮風
非白
曼殊沙華
實心的擁抱
27
2015 新年，初試
距離
22
客家往事 6：紅色
25
憶苦
劉曉頤
同心同行
42
▋散文
24
嚴毅昇
麻吉
23
喜識胡啓智詩友
毛筆
41
▋文學鮮人
後山雲
陳金同
40
20
三國人物側寫之公孫瓚 緣繫三生
陳興仁
張文進
睡仙
32
拾羽
58
地球上消失的人們
33 劉曉頤
特別的販賣機
34
未婚妻
謝予騰
ocoh 64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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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鐘錶
拾羽
喜菡
69
84
▋飆詩＋獨行詩
▋創作小學堂
味道
你情我願：談散文敘事技巧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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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馮瑀珊
87
什麼味道 猎火 舊日子
▋說小說
沸騰
andy 周
送人的金絲雀
73
hines1968
Changluenwu
余星輝
Andy 周
洛克林 霧半兩
▋文學心驛站
配角
緩緩的讀，慢慢的讀
73
changluenwu 林瑞麟
秋墳鬼唱詩
overhere
90
洛克林
--- 選好書的公益書店「小房子書舖」 蔡宥絹 92
雨歇
▋特別企畫
▋南方論壇 讀 < 大溪行走 >
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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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童詩徵文優選
96
優勝 ▋文學觀察
稻草人 / 吳昌崙
大師！大師！
佳作
-- 從鄭貞銘《百年大師 100 位》談蕭條的出版
聖誕夜廣場上的保麗龍雪人 / 林宗翰
業
阿嬤與憨孫 / 顏炫星
江明樹
76
楓 / 陳俐安
回憶與真實的虛構
林志雄
99
100
圍巾 / 羊喜窩
▋文學生活
97
101
78 ▋文學走讀 掌中出日月，戲裡有乾坤
▋打貓村報告 田與火
謝予騰
81
▋有荷選書 讀詩，也讀人 - 賞向明《早起的頭髮》詩集
- 雙料國寶陳錫煌
紅袖藏雲
102
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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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人物
觸目皆菩提 --- 真 知 灼 見 的 楊 風 採訪撰稿：紅袖藏雲 ( 感謝楊風老師提供個人油畫作品 )
觀照自在無甲子，庭院深深耕文字，一位 集佛、 道、 哲三家的儒者，以大智慧聽
●喜歡新詩的理由
聞大地的聲音。 無論縱筆或彩筆揮灑，
「我會嘗試寫新詩，是當年大我四歲的五
尺幅之中寓有萬里之勢，寧靜而唯美，令
姊在台中女中讀初中，國文課本裡，有很
人望之儼然、即之也溫。
多 30 年代中國作家的詩作和散文。」 楊 風受到姊姊課本內容的影響，奠下了新詩
●一切機緣
基礎。 就讀清水初中時，作文課，老師
「提筆寫詩是一項偶然的機運，或許前世
經常出一些反共及八股的題目。「我將詩
因緣，接觸到與文學有關的東西。」出生
作交出去，老師不讚美也不責備。」對楊
於台中清水、退休前在台灣大學哲學系任
風來說，無疑是默認的鼓勵。
教的楊惠南，筆名「楊風」，娓娓道來： 「我小的時候，經常聽父親朗誦千家詩，
●在台大學生刊物當副主編
他也經常教導隔壁鄰居讀詩。耳濡目染
「我曾在《台大新聞》校刊當副主編。
下，造成我對詩的喜愛。」
刊物中有一個副刊版面，寫的都是新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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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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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文學作品。 那時青澀
●喜歡李後主的詞
年代，對愛情充滿幻想，
「大三暑假在成功嶺受
就試著寫了許多有關『單
訓。我是陸軍，分科教育
戀』的詩作，沒想到竟然
被 派 到 鳳 山 步 兵 學 校。
都收錄在校刊中。」 對
當兵期間，晚上不是站衛
於一個台灣大學森林系的
兵， 就 是 上 枯 燥 課 程。
學生來說，作品能被刊登
因為我非常喜歡李後主的
在文學性質濃厚的校刊
詞，於是以背誦及抄寫來
上，是何等榮耀！尤其上
打發時間。」楊風以詩詞
大學後，得知自己高中的
喚醒虛空的心靈，逐漸累
國文老師，不是只會在課
進日後的成就。
堂上批評因為信佛所以悲 觀無妄的蘇東坡；也不是
●影響最深的詩人
只會在一本名叫《文星》
「當代詩人周夢蝶是影響
雜誌上寫批判性的文章。
我最深的詩人，他的作品
原來，老師也會寫新詩。
延續了唐詩、 宋詞的餘 韻。那時台灣有《創世紀
●跨足小說領域
詩刊》的『現代派』；《笠
「我的大姊在台中開紡織
詩刊》的『寫實主義』；
廠，紡織廠經常要紡紗。
《藍星詩刊》的『折衷主
那時父母搬到台北，我就寄住在大姊家。
義』。」 楊風接著說：「喜歡周夢蝶的
每天放學，我都會到工廠幫忙。」紡紗是
詩作，可能跟我從小接觸千家詩、和接受
一項動作重覆性高的工作，日子久了，百
古典詩詞的教育有關吧！周公在文字技巧
般無聊，「紡紗時間，大姊要我說故事給
雕琢上，會出人意表的挑選重疊字眼，來
她聽，我就亂編。我的故事似乎有催眠作
表達詩意，讓人產生視覺及音韻的效果，
用，她經常聽著聽著，就睡著了。但是只
增強詩的節奏。 他的詩雖然被外界歸類
要我一停下來，她就醒來，要我繼續說。」
為晦澀，但是這種晦澀，並非現代派詩人
楊風編故事的能力，造成日後寫小說的動
在文字、形式及技巧上的刻意安排。周公
力與基礎。
所描寫的是佛教道理、易經卦象等，在他 人眼裡是很難懂的。畢竟我是教佛學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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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人物
歡禪詩，而且也研究禪學，因此我能深刻
「我喜歡古代詩人選集，包括唐詩、宋詞；
理解。」
還有當代雪萊、 華茲華斯、 泰戈爾《漂 鳥集》與周夢蝶的詩集。 不過，我最喜
●悟道，並非高不可攀
歡的還是《漂鳥集》。 這本書非常簡約，
「我對禪宗的詩歌，非常有興趣。 禪宗
與我的詩觀相近。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
的詩詞簡約，除非是證道歌，否則很少超
有一點像說教的格言。」 楊風沉吟了一
過四句的。禪宗有一個傳統，禪師與禪
下：「至於現代派的詩，太過艱澀、 古
師之間、 師父與徒弟間，常以詩歌傳達
怪、 散文化， 已脫離人世間的實景與苦
思想。 禪宗是講究『不立文字』、『教
難，寫出來的東西，不知所以然。」
外別傳』的，因為禪道，是沒有辦法用語 言文字來表達的。 所以不直接說破，以
●心外紛擾叢生
拐彎抹角方式，用最簡短的比喻方式來表
「《漂鳥集》中有一首詩，寫盡了一個詩
達。」 禪，直指本心，並非問答，是智
人的心聲：『世界以痛苦吻我靈魂，卻要
慧的成就。受到禪詩影響，楊風的詩作始
求報以詩歌。』 這首詩影響我非常深，
終簡短、扼要、語帶玄機。
與我的詩觀和人生際遇相符。在我其中一 本小說曾引用此詩句。另外是紀德《地
●喜歡的書籍
糧》裡的兩句話，大意是我有很美麗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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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要送給你，我送給你的東西是世上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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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爬山、賞景。
麗的東西；我的靈魂是世上最熱烈的靈 魂。」 楊風仿如掏出前世記憶說︰「在
●詩，就在舉手投足
我送人手抄詩及出版詩集的時候，我一
無論散步，看電視，只要詩心在，無處不
定將這兩句話放在最前面，以示我的尊
詩。「正如禪宗說的，甚麼叫做『道』？
重。」
就是吃飯、睡覺、搬柴、運水。同樣的， 甚 麼 叫 做『 寫 詩 』？ 就 是 在 日 常 生 活
●網路焙出好詩
間。」楊風接著說：「我寫過許多禪詩、
大二由森林系轉到哲學系，畢業後繁忙無
原住民的詩、一百多首跟花有關的詩，雖
暇的楊風，一方面在台大教授佛學，二方
然形形色色、題材不同，但有個共通點，
面缺乏心境，因此有一、二十年是空窗
就是跟『愛情』有關。」
期。「期間，只寫三首詩，一首登在《自 由時報》；一首登在佛教的報紙；另外一
●願作凡夫俗子
首登在《文星》。 一直到退休半年後，
「我教佛教、 禪學多年，有一個願望就
碰到一個朋友，才開始大量寫作。因為我
是希望能成佛、成聖、成禪師，因為這是
有部落格及臉書，這些讓我多少有些壓
宗教的最高境界。但是我又做不到。做不
力，所以每個星期至少要寫一篇。」自從
到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能力不夠； 另外
網路盛行，每個人可以在網路上佈置一個
一個是寧願不做。所謂『寧願不做』，就
屬於自己的窩。楊風的理念非常好，勤耕
是我不願意成佛、不願意入涅槃、 不願
文字，對自己也算有個交代。
意做大禪師，我寧願做個墮落世間的凡夫 俗子。所以在我的詩中，無論禪詩、 佛
●寫作如調琴
詩、甚至描寫人生觀的詩作，經常都會表
「釋迦牟尼佛曾經跟祂的徒弟們說：『修
現出這種心態。」苦樂的感受，在於一念
道就像調琴。』也就是說，帶弦的琴假使
間。楊風由定生慧，似與地藏菩薩精神
調的太緊，弦會斷掉；太鬆，音色不美，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相似。
彈出來會走音。」楊風引用佛陀的故事， 指出這個道理就像寫詩，不要強逼自己，
●文化界三分法
也不要讓自己過於鬆懈。假使缺乏靈感，
「文化界可以歸納成『真』、『善』、
就讓自己放空。每天或一個星期，一定要
『美』。『真』的部分以科學與探討宇宙
給自己時間，舒活筋骨、放鬆自己，縱使
人生的哲學為代表；『善』的部分是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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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人物
或道德家；『美』的部分則是詩歌、文學 或與藝術有關的東西。」楊風語重心長的 說：「有一些新生代詩人，喜歡創新，剪 報紙裡的字貼成詩，這對詩是項非常殘酷 且嚴重的損傷。詩原本是很美的，假使本 質喪失，美感就不在了。」詩的語言表達 不清，若能放下執著，轉化觀念，就不會 有異端發生。詩，首重性靈的放逸，畢竟， 標新立異、搔首弄姿的文字遊戲，是無法 千古絕唱的。 ●活出新境界 「目前我有個構想，希望寫一個有關於環 保深層生態學的長詩，也就是集合二、 三十首同樣主題的短詩，再集成一部協奏 曲，這個工程非常浩大。」一向游心於萬 物，深于思、敏于感、重自然、愛花卉的 楊風繼續說：「這半年來，我已經寫了兩 篇小說。另外還有一篇正在構思，挑戰性 蠻高的，類似於投胎轉世的小說，主架構 已成，剩下細節部分，正在思量中。」 客廳牆壁，掛著多幅楊風教授手繪的油 畫，其中一幅氣定神閒、恬淡豁達的正是 楊風自畫像。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台大高材 生，靈明覺性，以澹然明淨的智慧，將生 命中巍峨磅礡的活力，交給高遠的志向和 崇高的精神寄託。有心，生活皆詩、皆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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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楊風詩三首 ●四月之歌
●三月櫻白
●冬之晨
該是第幾回了
＊院子裡，那棵孤獨的
一絲冷
杏花開在枝頭
吉野櫻，開了…
從極地渦旋迸出
四月微雨
鑽進
傳說
緊裹我身體的衣裳
天仙降鑾的
驚蛰日
你以右勾拳
季節
無雨無雷
重擊我顫慄的左心室
原來
並輕聲
那朵雲彤
即使白雪皚皚
喚我：愛人，愛人
紅透
都震懾於你
我的愛人！
羞澀臉上
三月
微溫
綻開的
悔恨彌漫開來
而耳鬢
那一身
在晨曦升起時分
存封我
冷
於是天邊
付託給你的 吻痕
那片帶雨的烏雲 剖開胸腔
淫淫
搗血心為紅漿
笑了起來
於是
垂淚
牡丹開遍
塗抺你
後花園的秘密
破碎的身體
褶著微笑的裙擺
於是
輕輕
那一絲紅
拂過我
暈染飄落的
起風的心
花瓣燿燿
（2008 年 4 月 8 日）
（2011 年 3 月 13 日）
（2014 年 1 月 1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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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致將滅熄的
火
謝予騰
你不知道。那些傘 是潮起的海湧 島嶼破碎成拒馬與反控 千百個夜裡，誰渙散了眼神 強渡悲傷的銅鑼？ 你不知道。那些光 自隧道裡探出了火花 時代深陷於一片催淚的迷霧中 孤寂而作孽的孩子呀！他們 拿命運對抗 被鎖頻的自由。 當尖銳的真相被踏平 一場美麗的醜聞於古都襲近，誰將耳膜 戳出小小的細縫？誰將眼睛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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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烈的苦艾酒？誰唱一曲踉蹌的悲歌，誰將新生的淚痕 匯聚為漫夜奮勇？ 天亮了又黑，暗了又明的廣場上 誰高舉雙手，放膽寫豪邁的詩？ 要吞半島遍地無聲的冷漠。 我們已是遠遠的火，無法阻止他們 是刀俎上的肉。 一群垂頭的 枯瘦的馬呀！誰能是你的星宿？ 我燒一柱清澈的香 想像你們點燃了所有足跡，能在黎明前 找到飛散的魂魄 眼見夜未央，收拾自己心中 無力告人的哀愁。
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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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體溫都在火藥庫裡 不清
你來了之後 床很快便昏迷入睡 睫毛都在顫抖像冬天來臨前的草 雪花在北方做好準備 你在夢中尋找 不易醒來的森林駐紮 是我腦海中的海豹 沒人察覺下攜槍登岸 潛入碩大的石隙 邂逅流動的哨聲 因為我們迅速到達但選擇慢慢地飄下來 仿佛有些平房都內疚地起來： 牆壁高舉 但所有體溫都在火藥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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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情 林志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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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星子都依次遠離
盡頭有神
越過邊界後的邊界
在灰燼裡，不可及的
暗淡是必然
遠方以及
你極目望去
更遠處
純粹的黑 在秋色裡推算
坐在窗前想像
姿勢依舊撩人
靈魂如何可以安置
把心事一一收攏
意識裡的秋天明月
宿命，是一種認定，透露
反覆地
一些完成的缺憾
認真思量 鏡中的淚 是否是墓碑的露珠
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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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悲 愴 悠哉
( 讓我告訴你 寂寞是怎麼一回事吧 ) 所有存在 若非不屬於我 就是我不想要 一切 都在眼前消逝 就好像慢慢融化 卻從未能舔上一口的冰淇淋 只餘麻木與無聲 蒼白死甜的殘渣 深淵寂靜無聲 雲端遙遠莫及 一生 無立功 無造業 天堂的流光不曾為我停駐盤旋 地獄的烈火也不屑於燒灼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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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走上荊棘之道 也未步入繁花盛景 青春無端蹉跎 時間全遭浪費 從未被人期許 一切所為都徒勞無功 不曾為某人所愛 無人為我落淚 微笑的面具早已粉身碎骨 哭泣的面具遺忘在靈魂閣樓生霉 連唯一長伴 不斷啃噬意識的痛楚之獸 也低笑著 踅步蹣跚而去 最後 不再理解活著的意義 也遺忘生與死的間隔到底有多遙遠 解答一生的冗長方程式 只得出一個答案 對世界來說 我毫無意義 從未存在 一切都消逝了 默默蹲在世界的角落 等待靜止之風降臨 將我揉成塵埃 我們是在只有一條的道路上迷路的孩子 .
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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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新晨 馬修。
我替煎蛋翻側，待未熟的陽光，都閱覽過 報章之後，便停在文字裏，沒有想下去 那梳洗過的憂傷，抹乾頭髮 和昨夜凌亂的書桌。雲躲開我的心 一些鞋子無序地逐一排開 外頭有詩班如此無視時間的唱： 你是去年我看不見的一顆星…
取暖 緞華 我的春天藏在你的口袋裡 左邊，右邊 一樹的花就笑開了 而花瓣的紅撲在我臉上 癢癢地 冬季就這麼縮短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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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芽 陳興仁
牧童長大了，牧笛交給白鷺鷥 笛聲遺忘在懸崖，春雷撿拾 野百合餟飲東來的浪花 陽光留給，沙灘的貝殼美白 草原反芻昨日的過客 今日的雨，還有些 南風送來的青春 我們像鷺鷥一樣 等第一道驚蟄，將青澀的詩句喚醒 遲疑了，只好用舊舊的笛子 小心剃出，住在齒縫的 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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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偈 角角 一 其實，你就在我的內，並且呼吸。其實， 你只是羞澀，話也不多著，但呼吸 仍然，讓我理解 你那隱密的不安。葉落下樹於是 結疤。你遺下的一身 我也無法安撫的 害怕 二 時間在我的霧中哭泣。我睡去良久，似乎是。很多的時候， 睡是惡夢，但 無法甦醒；時間無法 消失於霧消失於我 前方是一雙探路的臂，沒有面孔 三 不勉強，你是最後一瓣的落葉，並不期待 然而風將折下，並帶走 關上你的鑰匙，我將 鏽成你腐壞的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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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你，不過渡 死在你我懷內 我帶走你，帶走我 四 你只是你的，我無法 成為你的海 留給你一點水份 是我曾為你留下過的 痕跡 在你踱過全部沙礫以後，不欲消散 五 親密的時候不起漩渦 我們的海無法 因為本質 連接起來 六 為了生命，說出一些隱密 替代一些必然 我用我，最後的脆弱 帶走一個 夾滿悲傷的行李 定義你，並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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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關於雪及其他 靈歌
1 遠方的雪突圍虛擬 螢幕是守候歸人的月台 下車一波冷高壓 十指擁抱並親吻久別的鍵盤 再輸入已是忘言的春 2 雪地裡的腳印 寫著心情 善於追悔以及被追悔 無需獵狗的嗅覺 當紅梅染成思念 妳可以拓印我一路焦急的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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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 李承恩
天色暈抹如雨漬
如此溫暖緊貼手臂
已然模糊的歲月，曾經
卻從來沒有實現：
也是這麼小心地呵護著
塵封的書信
凝視窗上挽留的水滴
好像看見妳輕步走來
幾濛迷霧，曖昧一如
衣著素練彷彿
欲雨未雨的妳。
一件不可言說的
在愁草瘞花的季節
秘密，大霧等待的時候 或許懷著歉意
猶豫撐傘，淋濕的髮色
履約的時候
有皤白幽微閃爍 或許如整個待擲的青春
細若手指的猶豫
時間，再次走向
輕輕撫著我的頭髮，燈下
我不願看到的結局
那細度彷彿幽靈
只為等候妳來
透明，而無所不在
等候妳，如等候一班列車
歉意的幽靈，因此
等候一場雪
有了夢寐以求的溫柔 歉意越深，大雪像是在
雪裡將融出過剩的情感
助長無可奈何的浪漫
從指縫流瀉，幻想
妳溫柔到像再也不回來
將沿著手臂，此刻
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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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三國人物側寫之公孫瓚 謝予騰
昨夜，夢自土裡頭來 你看見尚未殘破的薊城裡 那群已然老去的白馬。 誰能比往日風發？ 幽州已是焦土 像地道裡蟻群般湧出的敵軍 你知道也見著，英雄大多有末路 而末路之際方能看清：誰 真是英雄。 惡夢自土裡出來了。 你的易京，像 老去的白馬 在昨夜如燄燦爛的薊城裡頭 一曲胡樂也無人附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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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繫三生 後山雲
之一種因 把你偶然滴落的淚珠 種入掌心的沙漠 百歲後，年輪畫進記憶 漫步間，一葉一枯一落 在夢中亦在林中 當我雙手合十 走過滿地白髮，一回首 我睡在樹下 不願清醒 之二得果 笑聲喚醒沉眠的靈魂 歸還遙遠，直到一個吻的距離 誓言張開潔白的羽翼 繞指成牢，自囚於時光之下 約定的盡頭 我會在你眼中釀酒 相視之間 淺斟一杯，能醉八十年 世如泥田舉步艱，筆下穹蒼作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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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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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自拍
〈二 〉 蝴蝶的舞姿於風中曼妙
陳金同
追求的花伸長脖子張望 竹 以多肢節的手嘎嘎響地鼓掌 直到夜黑扮鬼嚇童話
〈一〉 雲 天真的臉遭莫名抹黑
〈三〉
他暗自啜泣
兩撇動物用力支撐生命
左右重拍臉頰
被絆翻了 是誰伸出了腳？
直到天際紅暈起來
含笑起立後 拍拍 拍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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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識胡啟智詩友 張文進
喜識胡啟智詩友／張文進 我們相識在那一壺普洱茶中 詩韻格律要經烹煮，不可沖泡， 不斷冒出平、平、仄、仄、平、平、仄 滾開後就知是平起或仄起 譜錯了沒關係 可以再熬一會救回來 入喉後香韻是一東到十五咸 韻腳從宋代走到民國 繼續在臺灣吐絲 你年輕的老詩 我回以老的新詩 老茶讓詩香在新口中 註：在民間漢詩人吳錦順先生處相識胡啟智老師，一位年 輕的國小老師卻對傳統漢詩有精湛的造詣。
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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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誰叫我只是一聲振動 憶苦 不佔比例 不用標題 不粗線條 不深色系 像那聲你被回覆時的電話振動 連內容都提及不起 卻能架起你整臉笑容的來去 你說有些事明天再煩 今天只管甩走日期 讓吃飽沒有時限 哼一首沒有副歌的歌 打一埸只准許零分的比賽 不去猜想未來的輪廓 讓它長得遙不可及 那樣才合適談論時能嘆氣 你還說 保管好我所有的衝動 那不適合用於表情 不用確定誰是誰的真命天子 其實別禿頭蓄鬍都可以 若最後還是可以發生一件像童話的事 就保佑我那套韓劇別被鄰居那三八先看完 那樣整大廈的話題都像是拒絕了我 我不敢評論 這是種如何的狀態 大概是種快樂吧 我假設得很不講理 其實這世界也不只她把生活這樣過 我憑什麼難過 對的 我憑什麼難過 誰叫我只是一聲振動 誰叫我只是一聲在她掌心接過眼淚的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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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 筆 嚴毅昇
以你柔順的黑髮 在滿佈雲翳的天空 飄逸毫絲的幽微 藍天是硯 群山是墨 一桿的霞光佇立於天地間 濃淡情誼橫豎日月 粗細在人心 行經平原 越過山野 一脈的水線描摹世間輪廓 勾勒地形聚散宇宙 濁清於世故 燕飛 蝶舞 狼步 松立 一筆道盡人生 從一缸白水染盡夜色的薄厚 忘了 洗多久的髮仍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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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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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為你倒數 劉曉頤
倒數之前告訴我
我們任誰也不忍讓世界傾敗一一
走過迢長雪原
還躲著哭泣嗎
欲望的只是一隻鹿的蹤跡
沿途散佚，笑容忽隱若現 容我采集漣漪
輕薄的靈魂與衣衫窸窣
以禱告，以時序，以句讀
滑過肌膚便涼了
朗讀完整個解釋學的春天
光影傾斜。可是瞬間
如綿雨釋還給你
更加決定的瞬間 有限的溫暖
我願意為你倒數
光葉纏連，啼吟
但最好是你親自
覆擁旋落
為煙花傷感，你曉得
那不足與人道，曲復一曲
光與暗同體演繹
微小而悲欣的革命之歌
明明哭著卻滲出希望
自廣場靜止以後
而這並非全部我想給你的。
我們凝視的是同一隻青鳥
你曉得，這不是尾聲
有時天色暗垂得倉促
註：羅智成〈一九七九〉：「我心有
而我依然心有所愛
所愛 / 不忍讓世界傾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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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新年，初試 沐魚
又回到多夢的日子 彷彷彿彿 特別注視蜉蝣與氣泡 呈透明狀密佈 道路上 大樓間 電梯 廟埕連接近空團雲 上下坡的樹木與草皮 明明無夢（鞭炮聲是從擴音器爆洩的） 太久也太過於倏忽 言辭的確如藻 凸向天的 內有藻井 外有鐘鼓樓 明明生活 從都市出發 耗掉某些能量後 又開始恐慌數據（隨機緊盯） 電池壽命已減短 小小天井中有座造景池 撈起一道又一道魚跡 回返 月光羅列的孔洞
沐魚 2015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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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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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同心同行 何絮風
其實，快要淡忘記 那曾經迎著的跫音，攫獲的蜜意 人若未能同心 又豈能同行？ 沾黏了滿坑谷藏紅花的真情，竟也只 徒留下散落紛飛的粉蒂
漫過的那盞許願的天燈 似也 糊漿了旅人蝕刻影像的字句 或遲或早，沒入 滿天星辰外的遙迢邊隙
向，沈寂的山徑幽林 涌動，湮滅 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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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 離 非白
是一種你我之間微笑以及禮貌的 從來沒告訴過你我其實看不慣某些你的 踩著凹陷就該換條路了我說 反正還有一些空間足夠我退後 然後偶爾會寂寞但久了就會習慣我 一個人或一塊蛋糕以及一只杯子 這樣的生活只有目光與目光的接觸最接近 最後我並不愛直視你 因為早就真空了我以外的 也許會放一隻貓咪靠近牠始終會離去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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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朝日魚池- 釣 睡仙
夜晚的星星跌進水中 成為魚的早餐 白鷺鷥銜走清晨的寂靜 水鳥啄破雲的瞳孔 細長的鳥仔腳 測得天空的深淺 一凳一竿一人 被陽光醉成化石 殘留的碎影逗引魚咬食 枯寂成襌，釣不出佛 口一開閤，浮標即有詭計浮沉 魚咬不住鳥影 一層透明隔離鰓與肺的接觸 以光為線拉扯忐忑的你我 彎腰的弧度在得逞與掙扎之間加大 800元，魚釣了我四小時 我只釣起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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飆 楊瑞泰
一枚呼吸走在路上，等你 像等一尾魚 疲憊的太陽剛剛落下 旋即轉身 又從西方升起 此時，我是天邊一朵直髮的雲 在平流層底 不動，眼前就是天翻地動 腳印的方向自成一條曲線 吻還在呼吸器上 像歃一滴血 但從不結盟 夏至的東方，闔上眼 滂沱大雪才初初降臨 你，已然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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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詩
簡約而渴望 劉曉頤
隱約像夜晚窗外走過白馬 或隨手擱置的畫冊 我們偎守在天空之外的木屋 恬適得不合時宜 眼中的小燈 容許用緩慢的手勢，游移 之後拈熄 有時拘謹，簡約地眷念 粉塵般的寒暄 晨光之下 紛紛的閱讀而無一册書 體內的小星球被 不成體系的字句私密豢養 在那些滑過落雨的瓣膜 睜開眼 就能看見你親切的坐姿 朝向曾經流離的方位 一切如常 卻突然乾涸得 每個毛細孔都渴望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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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衰老症
行李
張雪昆
周忍星
空氣長滿了皺紋
還有一些蟲鳴鳥叫
讓所有向前的動作變得遲緩
花弄月影
肺打了個 120
都遺忘在旅館了
有荷
從古代開來一輛救護車 穿蓑衣的醫生和戴鬥笠的護士
你只記得帶回
半裸著趕來
我們的蜜月
他們初步判定 空氣患有衰老症
在輸送帶上
因為時間也有同樣的症狀
行李爆開
他們用淡泊的心情 為空氣拍了張巨大的 X 光片
火山灰
讀後紛紛說
散落一地
虛無
還夾雜一串襲捲記憶的
絕對虛無
海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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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詩葉
我這樣敘述著，也肯定有一隻冬天的鳥從面前飛過 它的聲音低沉，婉轉 浸濕了屋外的陽光 一不留神就竄進風的記憶裡 我這樣用簡潔語言描述著，沒有寒冷、沒有冰霜 只有零散的雪花飛舞，梅花開放 呈現出時光的痕跡 那是天空的臉，隱於奔波的路途 有些疲憊，有些勞累，甚至有些沉默 甚至乾燥 西風追緊，過廣場、穿樓群 草坪還是那麼乾枯，假山還是那麼的虛偽 人們忙於休眠 我只是一個懷舊的打工者，語言哽咽 嘴裡念念有詞 慢慢向前，再慢慢向前 大地就會回暖，融化塵世的傷
孫梧簡介
孫梧
孫梧，本名孫曉蒙，男，山東蒙陰 人，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 青年作家協會理事、主席團成員， 「臨沂詩群」重要成員之一。出版 詩集《崮鄉敘事》、《背面》、詩 合集《辛卯集》 主編《詩民刊》。 , 現居臨沂。
冬日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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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堅硬的石頭常常來自黑暗 喚醒 早起的黎明。 孤獨與時間， 一起消失在沉思的語詞 我心， 當作雙手 此時，選擇靜止的時辰 猶如鐘擺， 僅僅止息於墓地 我赤腳走在月光鋪成的河床上 撿拾潮汐棄留的 沙礫， 以記憶 在子夜喚醒微風的名字 最堅硬的石頭常常來自黑暗 喚醒 早起的黎明。 遺忘的，猶如迴響！？ 在子夜召喚陌生姓氏 20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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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迎春簡介
董迎春
有荷
年 月 1977 2 生， 江 蘇 揚 州 人， 文 學博士，主要從事西方現代文論、 中外詩歌比較、電影美學研究。廣 西民族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代表作：《水書》（詩集）、《漫 遊者之歌》（詩集）、長詩《 • 2012 情詩：夏日筆記》（詩集）、《象 徵與超驗》（詩集）。
時辰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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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詩葉
寫完旅館裡最後一頁便簽 我就去洗漱瞌睡 去夢里翻看另樣的劇情 還有你若即若離 或許我們更加親近 我們知道夜的忠誠 知道夜 對一切守口如瓶 我們不再需要面紗 岸然道貌 我們打開所有的門窗讓空氣流通 讓蚊蟲自在出入 呼吸或是叮咬 痛也可意舒心
羅明清簡介
羅明清
重慶市作家協會、中國金融作家協 會會員。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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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必再婚，姐姐 你濃密的長髮已經遮蓋了額下的紅顏 窗簾下疏漏的光線， 安詳地陪伴著你獨立的影姿 多年的默契 勝過夫妻 晨昏的細碎之音從絲絨的本質中出沒 大提琴撫摸的夜晚， 一把把蒼涼背光重現，往日的艱辛 你可以咀嚼，可以緬懷，之後 把自己送給秋天，送給神指引的光明 姐姐，你真的不必再婚 不必用婚姻縫合過期的年輪 年華似水，洇潤的記憶架不住晚來的寒風的侵襲 多少人讚美你百合的婚期 而我想望的是你水仙般的靜謐 杯盤大的水域，存在的生命 決不亞于海洋的奇跡 你不屬於喧囂的張揚的場景 如果我縱容你按捺的激情，那就是我對你沒安好心 姐姐，不要想虛假的名聲 不要因為你是一個詩人，你就要與榮譽同行 姐姐，你不必再婚 我好擔心你今後收穫的是一肚子破碎的心事 200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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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雅簡介
圖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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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出 生。 原 籍 安 徽 蕪 湖。 現 1964 居天津。就職于天津師範大學，是 天津師範大學某刊物執行編輯。先 鋒詩人。曾為天涯詩會版主和網刊 主編，現為葵文學論壇版主， 葵 “ 之怒放詩歌節 輪值副主席和活動 ” 總監。代表作《母親在我腹中》。 年獲天津市和平區先鋒文學 2014 獎。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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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詩
南郭午後的輪椅徑賽 圖 + 詩 張文進 失禁的大小便向海外求救 枯萎的身體躺進巴氏量表 為了進口陌生的青春 不必鳴槍，沒有起點，無需終點 跑道上競逐呼吸的速度 南洋國度推著東方古老的故事 洋腔扶著方言踽踽而行 語言和生命是平行的雙軌 午後的陽光曝晒一段情戀 輪椅說，我還想多繞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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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圖 + 詩 陳興仁
一株荷拉長脖子，尋不到天空
人們膜拜立牌，千年歷史
不浮不沉
大搖大擺，憑闌不再祭祀
仰臥成時間的光影
參天的神木繫上紅絲帶，遂羞愧的刎頸沉 江
潮信吐著一息尚存的泡沫
或者枯萎，無語斷木
浮萍拉起裙襬上岸 與遍地冷冽的屍骨重逢，哀悼
攔半湖風景，不讓白雲越界
曾經一起濯月的漣漪
無非偷吻，妳酒窩深處 出水的沉香
自從，我們有了愚公移山的精神 以棧道打通脈絡 古老的傳說就此斷氣 飄流的鼓聲，絕響
備註 : 圖黃色長條帶狀物為攔木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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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詩
天地佛珠 圖 + 詩 麻吉
彷彿昨夜緩緩孕育的濕 入了幾頁佛典
契
於是
那懷了韻的葉脈等著在陽光下 盹悟 偈
蒲公英還來不及冥想 寂靜涅槃
後記 : 清早至鳳山溪畔攝影，見一凝露晶瑩剔透在 蒲公英的綠葉之上，頓生歡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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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學 鮮 人 曼 ● 殊 ● 沙 ● 華
---- 我詩故我在 寫詩，一直是我讓自己沉澱、抒發情感的方式。第一次正式公 開詩作，是在 PCHOME 的『新聞台』，當時，除了寫心情雜 記，也寫古詩、古典新詩、英文詩及圖像詩。在那裡也結識一 些作家和詩人，其中的千朔，是最早，也是影響我最多的前輩。 她帶我進入大陸的『詩歌報』、『野薑花雅集』，進而接觸了 『南方的風』及『有荷文學』，並在兩次的文學活動中與喜菡 老師結緣，從而得到更多學習與指導。 由於對攝影的喜好，加上偏愛靜物主題，強項於構圖及意境的 營造，詩創大多以圖像詩居多。既然是圖像詩，所呈現的圖像 及詩作必須主題一致，甚至可以互相烘托意境的表達，因此我 的圖像詩作，通常分為兩種方式完成：第一，先有圖後有詩； 在我按下快門的剎那間，已經有詩的靈感同時在腦海出現。第 二，先有詩後有畫；從日常生活中的體悟及觀察引發詩的靈感， 再去翻我的攝影相簿，尋求接近意境的圖像，看著圖像去尋找 組合更多靈感完成詩作。 在圖像詩創的過程中，也曾經有過瓶頸與挫敗，例如攝影技術 的突破與現代詩感的轉型與精進。尤其是在接觸純「現代詩」 創作的平台後，經常陷於不自覺使用古典詞彙的困滯中，透過 多讀多感多寫，終於茅塞頓開，搞清楚怎麼寫「現代詩」，增 加圖像詩裡更深度的文字表達。現在，是我邁入詩作另一個階 段的開始，是堅持走下去，與生命平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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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鮮人
流浪 前天黃昏 影子出去後就沒有回來 門說，他站在橋上 吳二爺擋住回家的路 今個晚上 影子還是沒有回來 風說，他拿著蠟燭在 對岸等船家擺舵 空氣中彌漫 蠟燭熄滅的焦味 你，不會回來了 望遠的雙眸 逐漸凋零
花 提起它，是殞石 放下它，是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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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叫你 請，為我 撥落髮上的青苔 解開第一個襟釦 我的山巒快撐不住，女神 封號的桎梏 關於那段淒美傳說 現在看來，是個弄巧成拙 如果真的可以如果 寧可拿這座牌坊 換一隻暗渡陳倉的舟
曼 ● 殊 ● 沙 ● 華 影 像 詩 三 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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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客家往事6：紅色 胡雪漫
客村有三所小學：解放、八一、紅星。 不管你去哪所，都要戴紅領巾、唱紅
我不知道那一刻小紅老師是否也害怕
歌、升紅旗、流紅鼻血。我對小學最深
了，但班長認定是老師對我偏心。放學
的回憶也是紅色的：我將顫抖的手伸出
回家的時候，漂亮的女班長和她的姐
去、攤開掌心，等待朱小紅老師把鋼筆
妹——另一個漂亮的班幹部——跟在我
的紅色筆尖紮在我手心上——那支鋼筆
後面數落：「Niao」（「不要」）以為
是用來批閱試卷的。我沒有那些紅色電
小紅老師喜歡你就蠻「大事」（「了不
影裡的人物英勇——疼痛鑽心，我立即
起」）。我只顧走路，沒有答話也沒有
把手縮回去。小紅老師看了我一眼，臉
給白眼——學校要把狼培育成狗，實在
上的笑容很難形容——也許那一刻我忍
沒法被培育成狗的就要被淘汰，成為野
不住翻了白眼。她終究放過了我，而其
狼。在學校裡待久了，我開始學會不再
它幾個同學都被鋼筆尖紮了三次。
對「狐朋狗友」使白眼。
母親說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種惡狼一樣
馴化狼的體罰都是在教室面前當眾執
的白眼，非常瘮人。而且那時我的頭髮
行，就像古代的死刑犯上斷頭臺，給大
很黃，皮膚很白，許多人都懷疑我是蘇
夥提提醒、解解悶。當數學老師扯著一
聯小孩。我一翻白眼，就讓他們覺得非
個女生的頭髮把她扔到地上時，許多男
常可惡。所以母親常常給我剃光頭，吃
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而那個女生在地
各種中藥，直到我的頭髮接近大家的黑
上滿面羞紅——我不曉得，她做不出數
色。
學題，憑什麼判她有罪，而不是老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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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我一個中學同學、後來去了歐洲物
在客村實行「八年義務教育」，而不是
理研究所工作，出國前他同我說起：他
北京政府規定的「九年義務教育」，客
們那個小學的老師嫌他太調皮，明明做
村的小學只有五年，而不是六年。
對了題，卻給他很低的分。他去評理， 老師卻罰他跪在剛剛砍好的樹樁上，使
許多年後我在北京偶遇小學班長時，她
他膝蓋上滲出血紅……
已是一代名媛、達官貴婦。她的光輝事 蹟已經載入解放小學的校史。只見她滿
那時客村的小學都有規定：所有學生從
面通紅、媚眼灼人，談笑時落落大方又
下午一點到兩點要午睡。可我那時有無
頻頻放電，讓人熱血沸騰、不自覺地跟
窮的精力，總是睡不著，趴在桌子上非
著她一起臉紅。她端起一杯紅酒滿臉堆
常煩躁，就像籠子裡的狼一樣，輾轉時
笑走到我跟前。我說我從不喝酒。她迅
發出聲響。監督午睡的班長就讓我罰
速掃了我一眼，然後溫柔地說，果然是
站，並且給老師打報告。老師罰我放學
讀書人，要不以茶代酒？我舉起杯中的
後掃廁所。後來，我便趴在桌子上裝
白開水喝了一口，她立即轉身離開，那
睡。但班長還是不放過我。走到我的課
一片珠光寶氣便消失在紅地毯、紅桌
桌前，小聲問：「睡著了嗎？」我沒有
布、紅領帶、紅眼病、紅雞血匯合成的
好氣地說：「睡著了。」班長便向老師
一片紅中……
打報告說：「胡蠻今天又沒睡午覺。」 於是，我又被罰掃廁所。後來有一天中
我想起語文老師朱小紅，她又矮又胖、
午，班長又問我：「睡著了嗎？」我便
一雙小眼睛笑起來就沒了。不知為什
不回答、使勁打呼嚕，惹得一大群裝睡
麼，我常懷念她，是因為她的笑讓我覺
的同學忍不住笑出聲來。班長義正嚴辭
得溫暖？還是因為她是所有小學老師中
地罵我：「胡蠻！你自己不睡午覺就算
最愛笑的？不管怎樣，那支蘸滿紅墨水
了！為什麼還要影響別人睡午覺！」我
的鋼筆，早已深深紮在我心底。我想回
說：「他們都沒睡午覺啊！」班長臉一
家鄉找她說說話，但卻從同學那裡聽
紅，大步走到講臺上的課桌後坐下，把
說，她很早就得癌症去世了，那時還不
我的名字記在「擾亂班級紀律」這一罪
到六十歲。
名下…… ——2015 年 1 月 12 日星期一 幸好，省政府為了省點教育經費，一直
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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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輻射飛椅的秘密 詹佳鑫
早晨，捷運行駛城市上空，託運一廂又一廂混合了咖啡因與朦朧睡意的台北 人，前往每日固定的出入口。潔淨車窗外，基隆河面閃著細碎的銀白波光，小小車 輛在中山高速公路上交錯移動；穿越暗黑橋底，經過參差不齊的公寓，先看見兒童 樂園的彩色摩天輪，接著是縮小的舞龍座、咖啡杯、碰碰車……我已習慣這樣的捷 運風景，或晴或雨，晨間城市不曾一刻歇息。 是那樣深長而專注的凝視，彷彿整座兒童樂園漸漸與時間脫軌。從高處望去， 一群身著粉藍運動服，頭戴小黃帽的小朋友們排著隊，等待眼前高低旋轉、上下擺 盪的輻射飛椅。巨大基座從中央伸出金屬環鏈，每張飛椅上都放了一個孩子，或女 或男，輻射般，無聲地旋轉。我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卻在這短暫的視線裡，感受到 一種久違、親切卻悲哀的速度，正緩緩磨蝕即將進入隧道的思緒。 那想必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日子，牽手買票、喝水，嚼蘋果麵包，奔向刺激的可 能。然而從某種高度、密閉的空間中看去，他們竟像是被無辜置放在一張張懸空的 椅子裡，讓大型機器消耗溫暖的早晨…… 風雲倒帶，光影迷離，移動的城市移動的我，曾經也在那小小的飛椅裡，被一 雙遙遠而晦暗的眼睛凝視過嗎？因為空間的相隔，無法聽見孩子的笑聲；然而在時 間堆累的距離中，我卻開始懷疑、多慮，生識而失真，指笑為淚，見樂為悲。輻射 飛椅像不斷發散的思惟，因旋繞擺盪而難以理清每一條原初的意念。它可能承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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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悅與期待，也可能在某時刻脫離中心，結開鍊斷…… 因為無法覺察自己的高度，因為密閉，所以看不見美麗的視野，聽不見快樂的 聲音。而究竟是什麼，讓我們執著所求，無視當下？願意承受痛苦，脫隊前往一個 孤獨的地方？想遇到的，都被遇走了；不想遇到的，卻紛紛迎面而來。於是開始原 地旋轉，累了，暈了，卻依然不讓自己暫停，只為尋找一個從「我」出發的空無答 案。 生活於是有了操磨，有了他人觀看自己捲入漩渦，無聲且接近窒息。我們在煩 悶與無奈中擦撞、隱忍、妥協，離開真實地面，在半空旋轉來回，一圈、兩圈、三 圈，倦怠而無感，無法提早離開。 我曾想像，有一天輻射飛椅發現旋轉的「動力」並非源於假我肉身，停止了， 收斂了，在無雜質的真空狀態裡，那些飛椅上的孩子們沿著切線飛了出去，卻也在 瞬間學會了真正的飛行，懷抱喜悅，靠自己，在一個需要他的地方，思考如何讓更 多人從自造的輻射飛椅上下來，腳踏實地，還可以拿著票，奔向下一個遊樂設施 …… 那將不是大人的樂園。我想，這是童年那座輻射飛椅悄悄隱瞞的善意。一直要 到十多年後，一節行進中的捷運車廂裡，才忍心讓我帶走的，關於活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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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實 心 的 擁抱
Azure
每個星期四八點半雲門成律上課結束之
抱。」
後，宜娟老師會張開雙臂說：「抱抱下 課。」
聽她那麼一說我才查覺，這一直都是我的 習慣，每次我擁抱誰都要帶著一點力量， 不管是雙臂還是身體，那不像眼神和言語
然後我們每個人會用自己的方式回應她敞
需要情緒的正規邏輯。
開的手，有同學會輕輕的攬住她，已經是 母親的同學在擁抱之後會摸摸她的頭，而
這一瞬間我沒有任何的話想對你說，放鬆
我則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抱緊她，她的
的讓彼此負載對方的一點重量，感受真正
身體精巧結實，骨架偏小 ( 像有精神的小
的溫度，而那個溫度可以成為任何一種被
彈簧總是蹦蹦跳跳 )，比我低了一個頭左
自己需要的實質意義，而有趣的是每個擁
右，很輕易就可以把她納進整個懷抱裡，
抱都會在適當的時機解開，像身體有個內
抱得穩當就可以凌空將她托起一點點。
定的機制在早晨時喚醒你睜開眼，整個過 程真的一句話也不需要。
有次擁抱結束後，她跟其他同學說：「妳 們可以去給怡青抱一下，是很紮實的擁抱
這一整年我翻新了許多生活方式，接觸不
啊，不是中間會保留距離感覺空空的擁
一樣的嚐試，在拓寬了人際相處之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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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我其實是笨拙也十分不擅長的，在某
經驗收集情報，當下就做出審判一樣的結
些我無法理解的全新狀況裡時常無所依
論，擁抱對我來說容易的多，因為太笨
持，想要筆直的朝向對方走去，卻總是尋
拙，我只會傳遞有明確實感的互動，因為
不著憑藉，難以銜續，步伐總是搖晃。
了解需要多少的際遇巧合才能匯集一個幾 秒鐘的擁抱，在親依的這一刻更希望能接
宜娟老師在每堂課的熱身都會安排我們在
近完全的誠實。
教室四處走路流動，剛開始只是要我們和 經過身旁的同學用眼神示意，後來加入了
我們願意為對方微微的彎曲脊骨，配合手
握手，以及不用對話牽起對方的手讓身體
勢形成一個可以把對方完整納入的空間，
感受手的帶領，引導對方旋轉一圈或被她
也心甘情願的把自己交出去，感受彼此在
旋轉。
此刻敞開的雙手，還有花了很長的時間養 成維持的溫度。
平常習慣仰賴言詞取得共識，讓肢體溝通
在課程裡，老師安排很多動態方式讓我們
變成第一次學習發音的新語言一樣，沒預
有意識的使用平常很少用來施力、補助動
留也沒放鬆讓手勢發言的時間，就牽起對
作的肌肉，它們充滿力量和彈性，其實隨
方一起旋轉，還面向不同的方向，當然無
時都可以順服本身的意志支持我們保持平
法順暢的畫圓，到半空就卡在一起。
衡，動的更隨意輕鬆。
「卡住也沒關係，只要放手，結就解開 了。」老師說。
但僵化使用的慣性，把活動發展的牆跟框 架都建立起來，形成一個無意識的殼，明
把彼此自由發展的空間讓出來或還回去，
明是自己的身體，還是會對某個安靜的局
是解結的唯一方法。我發覺我在和同學握
部全然陌生，像放久受潮無法點燃的火
手時就習慣用笑來閃避她們筆直的目光，
柴，每一次推移拉引都是試圖一點一點找
我不習慣用這種方式袒露自己，這是交集
回它原本的鬆緊密度。
層層遞進前的開端，眼神只是個觸點充滿 隱匿的暗示，或是鏡頭只是單純的捕捉和
隨著每一次課程，律動之間的接續關聯變
定焦。
的緊密，需要讓身體快速記憶對瞬間重心 移換的準確掌控，在還不習慣之前，每一
我不想單純只用視覺估量他人，用慣用的
次起跳我都必須要更信任自己，相信腳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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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跟腳踝的力量可以支援我不停嚐試跳的更
臟才不會因為姿勢的改變掉出來。
高，還有些沒有力氣的肌肉一集中使用就 會微微酸麻的顫抖。
所以妳的心其實，一直都非常的安全。
我要重新清理覆在這些部位上面的苔蘚，
之後無論我在用不習慣的姿勢把自己支撐
它們如同在不自然的養殖之下用侵入的方
起來，不穩定的渾身顫抖，肌肉從深處觸
式植入貝核的蚌體，被過度忽略的堅硬質
發痠痛的時候，還是發現了膝蓋邊有因為
理增生包覆。
動作不當而留下的瘀青，或是低頻的疲累 以及不能流暢完成律動覺得挫折的時候，
有時它和我的意識慣性的保持距離，必須
就大笑一下就好，因為我知道這都沒有關
不停重複的訓練才能開始親近，前一陣子
係，我和身體一定有足夠的能力承受的住
經常去上有關身體跟臟器課程的朋友，教
這些還不成熟前，所有顛倒未知的狀況。
我調整走路的方法，除了雙腳之外，身體 很多部分的彈性都在幫助雙腳完成一抬一
拍攝實驗性舞蹈紀錄片「關於舞蹈的幾種
放的步伐，是一台規律有力的幫浦。
發生 Once」的導演陳祺欣，形容年輕而 尚在萌芽中的舞者們，在互相陪伴撞擊，
她要我在走路時把意識集中在兩側的胯
發明新的身體語言表達的跌跌撞撞之間掌
骨，感覺它在起步和踏地這個步驟間的柔
握住的「信任」：
軟擺盪，如果身體是精密的時鐘，胯骨就 是身體的鐘錘，讓雙腳這個指針隨著它搖
陪伴其實在成長裹不是依賴，是傾聽，是
擺的等時性平穩的移動，清楚的查覺到它
一種溫柔的教育。
對我的支持之後，突然有種其實我從來不 孤單的充實感。
前一個月前因為朋友的邀約，去參加位於 陽明山半山腰的玉溪有容基金會舉辦的琉
她也教導我認識每個臟器的位置，它們細
球頌缽音樂會，頌缽老師 Yasu 是日本人，
緻運作而產生相對的空間，要我坐著前後
一身寬鬆素淨的白衣，在音樂會開始之前
搖晃半身，感覺胸腔的排列整齊的肋骨和
安靜的光著腳在庭園的草地上隨性走動，
肌肉，穩穩的放置著我最核心的載體心
不刻意快速密集的跟別人接觸，不拐彎抹
臟，跟我說不管是向前還是向後彎曲，妳
角不客套，肢體盡是即使獨自也安然的自
的整個胸口都提供心臟最穩厚的保護，心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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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樂會的前半段，他也不急著演奏，只
而我也打從心底理解，她一定也不想要我
是一直安排讓我們和身邊的觀眾不採用俗
受傷，形成我們之間，如同物質響應磁場
套言語的互動，要我們把名字、社會地位
屬性形成的磁性，不管強弱、性質與影響
和價值觀認知全部清空，對方只是一條河
如何，也是一個完整真心的過程。
或深潭，感覺他如何吐息、如何養育浮在 岸邊的浮萍、如何蜿蜒、平靜之下蘊藏的
這個過程就像宜娟老師，在以楊德昌導演
豐沛、毫不防備光著腳踏進去的時候，會
的電影《一一》裡探討著人與選擇之間相
不會有軟厚的濕泥或不甚平坦的石塊接住
互對反矛盾與參照，進而逐漸形塑缺角自
你….。
我的意境為基礎，依此編制的舞件作品裡 形容：
我牽著她的手，閉起眼睛讓她一路領去戶 外，我感覺到戶外的空氣，只有眼皮透著
一
模糊不成形的光度，跨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一
非常謹慎，一個步伐比平常小了一半，每
相伴而相對
一步都要確定自己踏穩了才完全放下，心
彼此參照 各自完整
裡接連快速冒出許多向自己亮紅燈警示的
完成一個世界同時自然分別
念頭：
反覆平常 一一前往
腳板的這個質地是踏在草地上了？她要帶
在開始之前，我們是一窪凝滯而幽靜的進
我去哪裡呢？前面有階梯、再前面還有一
行生態演替的沼澤，從水體向陸地進化的
個小池塘啊？我要怎麼調整腳步的速度？
中間階段彼此遇見，當溫度合適，我們讓
但後來我想不要再讓這些懷疑，壓榨縮減
充滿生機的植物大量繁茂生長，出現過多
我對她信任的空間了，她握住我的手也是
分化造成分解速度不快時，反而促使了雙
這麼的認真慎重，互相的掌握著對方的節
方的沼地沉靜滋養、成熟發育。
奏，完全專注在傾聽她雙手和聲音的帶 領，一起牢牢的維
日復一日不停新生又過去的經歷，理解像 植物遺骸不斷的堆積，形成堅強得以立足
護著我交給他的信任，讓她可以盡全力的 保全我的安危，不操控也不依賴。
的泥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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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平溪五分山簡單的繁華 芒花處處裡眺望山海 茶花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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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賞芒季節，這些春夏堅韌的綠
頭，2012 年我再次騎著單車，越過
意，在冬風吹起時分，用金黃的姿態
被機具輾壓破碎的產業道路，放眼望
探頭，染遍大地，彷彿是冬季最簡單
去，美麗的杉木林，已是滄海桑田，
的繁華。
成為一大片芒草原。
芒草是各種芒屬植物的總稱，原生於
心中不禁悵然若失，芒草的生長指
非洲與亞洲的亞熱帶及熱帶地區，大
標，竟也會是人類貪婪後流落的無奈
約有 20 到 25 個分類物種。在破壞的
表現。
惡劣地形尤其生長快速，大多會成為 優勢物種，如七星山及大屯山的向風
從此以後，每看見冬風吹起芒花紛
面或山巔地區，少有屏障又必須承受
飛，腦子裡總是想著，這些芒草是因
東北季風的強烈勁吹，因此造就了芒
為生長環境自然演變，或是經過人為
屬植物的優勢生長。這讓我想起熊空
肆虐後的病體初癒。
山下的一百甲台灣柳杉林，在 2010 年被陸續砍伐後，青翠蓊鬱的山林頓
或許是芒草堅毅生長的背後，有著難
失依靠，陽光直設坡地，山風狂掃山
以言喻的故事，那些在冬風飛揚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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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黃或潔白花絮，老是帶著滄涼的美
草原裡甩出動人曲線，在台灣絕無僅
意。愛好大自然的遊人，每到歲未年
有。
終，也迫不及待的往環境適合芒花生 長的惡地形，尋找一份屬於重生的簡
每一個轉彎都有讓人停下腳步的理
單之美。
由，不變中的多變，是五分山芒花的 特色。因為層層疊疊的路況，迤邐曲
平溪與瑞芳交接處的五分山氣象觀測
線來自於芒花的飛揚或是山路的擺
所，位於海拔 750M 左右的山頭，面
動，上升一層便能看到下一層的風
向北方基隆，望向大海深處，沒有任
景。先是轉彎處的優美弧線，接著流
何可以阻攔冬北季風的自然環境。山
暢的筆觸劃過芒花叢，然後略顯疲態
路從 300 多米的 106 公路蜿蜒而上，
的坡道沒入一片滄茫，五分山的芒花
大部份都是芒草原，一層一層往山巔
季節，就這麼一次又一次的撩動心
堆疊，可以仰望、可以俯看、可以平
弦。
視，每一種角度欣賞芒花在冬風中搖 曳生姿。最特別的地方莫過於高處鳥
沒有繁華，只有蒼白與金黄，有光影
瞰，山路往上盤旋的美麗丰姿，芒花
移動的冬晴變化多端。天空的雲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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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風飄移，影子落在芒草原上，滿山
五分山大門→順路行約 4.4 公里即
芒花像舞台打上燈光，時而亮麗、時
達。( 木柵→五分山，汽車約 60~70
而暗淡，簡簡單的草原因此光彩豐
分鐘，單車約二小時 ~ 四小時 )
富，略顯繁華了。 五分山賞芒最大的福利，可以眺望大
▊單車接駁方式 以瑞芳火車站最佳，由木柵上五分山
海，九份、基隆山與基隆、外木山地
後，經 106 到瑞芳火車站，即可進行
區盡入眼簾，甚至連野柳岬及福隆附
二鐵接駁。
近的海岸都能清楚呈現。看著天空湛 藍落入大海，基隆嶼海中沉浮，腳下 的芒花金黃緩緩往山下傾落，直到綠
▊賞芒路線 從五分山大門開始，一直到五分山氣
意與大海交接，透明視野直達海平
象雷達站。約有 4.4KM 距離，沿途都
面，海天一線無垠的深處。
是賞芒重點，路況風景多變，又可眺 望九份及基隆地區，是不可多得的賞
這天的五分山上吹起乾淨的冬風，海
芒好所在。
天湛藍、芒花金黃，雖然花色簡單， 卻繁華動人，眺望山海，比什麼名川 大景都來得撼動心海。
▊有關於五分山氣象雷達站 五分山氣象雷達站是為彌補花蓮、原 高雄兩氣象雷達因受中央山脈阻擋，
平溪五分山賞芒建議路線
及地球曲度影響，在臺灣北部海上、 陸上所形成的偵測涵蓋空隙而建立。
▊開車
提供對北部颱風嚴密追蹤監視，並改
中 山 高 → 東 北 海 岸 風 景 區 (3km 出
善北部陸上豪雨預報及加強冬季之鋒
口 ) → 瑞 芳 工 業 區 → 106 縣 道
面偵測，除可減少因氣象災害所造成
→ 74.0~74.5km 處右轉→五分山大門
之損失，並可增進水資源之有效運
→順路行約 10 分鐘即達。( 汐止收
用。
費站→五分山，車程約 40~50 分鐘 ) 參 考：http://www.cwb.gov.tw/V7/ ▊開車或騎單車
eservice/docs/overview/organ/
木柵→ 106 縣道→深坑→石碇→平溪
stations/46685/index.htm
→ 106 縣道→ 74.5~75.0km 處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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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說
城市裡有一個在巷弄中販售果汁的販賣機，此販賣機只 有一個按鈕，每瓶果汁皆二十五塊錢，口味無法選擇， 掉落下來的鋁罐外也沒有任何提示，唯有打開來才知道 是什麼口味的果汁。 據說此販賣機神奇的地方在於它也販賣情感，不論是傷 心、難過、快樂、悲傷或是憤怒，不過並沒有任何人知 道，要怎麼讓這台販賣機掉下來的果汁有自己想要的情 感，也有人曾數次把這台販賣機買空，卻什麼也沒喝
拾羽
特別的販賣機
著。 此外還有這台販賣機會在城市裡到處移動，捕捉迷失人 類的靈魂、把喝下果汁的小孩吞進販賣機、打開的鋁罐 裡面泡著手指頭等的傳說。 深夜狄斯穿著起皺的西裝，狼狽的走在街道上，他正因 為沒談成的生意而感到失落，在這名狄斯的眼前也有一 名穿著西裝的男士，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愁吃穿，西裝看 起來昂貴直挺，感覺就像是富家子弟般。 狄斯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卻發現對方也跟自己轉進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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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巷，且目標都是不遠處的那台販賣 機。
前幾場，狄斯與男士都打成了平局，雙 方都比出相同手勢，而難分勝負。
「我不想要輸給他。」狄斯在心理這麼 想著，然後加緊了腳步。
「下一回合我會出剪刀。」狄斯大喊， 並在男士還在思考的同時，喊出了號
那一名男士也查覺狄斯的意圖，又馬上
令。
超越了他。兩人在一條街上無聲的競 速，卻像是跑了數公里的選手般激烈鬥
剪刀、石頭、布…！隨著狄斯的聲音逐
爭著。
漸被黑夜吞噬，他緩慢的睜開自己的雙 眼。
結果誰也沒有贏得第一，而是兩人都重 重的撞上了販賣機。他們大聲喘息著，
狄斯出的是剪刀，而男士則出布，是狄
互相都想笑罵對方，卻又強忍著。
斯贏了，他獲得先購買果汁的權利。
「猜拳吧，一拳勝負。」狄斯不服氣的
「是我輸了。」男士笑著說，並從果汁
說道，至少猜拳從小到大狄斯都沒有輸
機旁退開。
過。 狄斯並沒有理會男士說的話，只是自顧 「沒有問題。」男士點了點頭，並屏氣
自的從口袋中掏出零錢，聽著零錢滾入
凝神的等待狄斯的號令。
販賣機內，以及罐裝果汁從販賣機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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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說
的聲響。 「希望是難過吧，因為我已經不想要再笑 買好果汁的狄斯本打算離開，因為他不想
了。」
要跟這名男士擠在這個小巷子裡喝著果 汁，那會讓他想起稍早前那些老闆令人厭
「我希望我的也是難過，因為我也笑累
惡的嘴臉與惡習。
了。」男士搖了搖手中的鋁罐，並向狄斯 舉了起來。
「你不覺得很令人懷念嗎。」男士與隨著 罐裝果汁落下的聲音，一同傳入狄斯的腦
「乾杯。」兩人一同說道。
中，他回過頭有些氣憤又有些懷疑的看著 這名男士。
狄斯與男士一同喝下手中的果汁，並忍不 住的哭了起來。
「你說什麼？」 「你哭什麼呢。」狄斯問。 「不，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 小時候，也常會跟朋友互相搶著買販賣機
「這是苦瓜汁，我從小就拿這個一點辦法
裡的飲料。」
也沒有。那麼你又哭什麼？」男士勉強笑 著反問。
男士尷尬的笑了笑，他也不明白狄斯是否 也跟他經歷過相同的事情。
「胡蘿蔔汁。」狄斯做了一個噁心的表 情。
「抱歉。」狄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在聽 見男子這麼說後，頓時他才明白在猜拳的
「我想我再也不會來這裡買果汁了。」男
時候，自己已經輸的事實，以及自己不該
士說。
將憤怒套在這名男士身上。 「我也是。」狄斯回道。 「 沒 事 的， 你 認 為 在 那 裡 面 裝 了 什 麼 呢？」男士指了指狄斯手上的鋁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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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消失的人們 ocoh
2013 年，兩名調查員從遙遠的天逸星抵
物；他們具備永不止息的好奇心，不斷尋
達地球，希望在廣闊宇宙裡找到適合的物
求及累積新的經驗，也懂得享受生活，對
種，與天逸星人結合，孕育出優秀的下一
音樂和顏色特別敏感，喜歡游泳，喜歡沐
代，這稱之為 P 計劃。結果，兩人順利完
浴在陽光下；並且，他們擁有不錯的嗅覺，
成任務，並帶同十名地球人離去，上頭對
每天都竭盡所能保持身體清潔；此外，他
此次收穫感到非常滿意。而史上有名的
們擁有極佳記憶力及方向感，順利通過每
「第一次失誤」也同時發生，帶來深遠的
一次尋找物件和迷宮的測試。大致上，地
影響，由於害怕受罰，所有知情者一起隱
球人是超乎我們想像的聰明，他們溫和友
瞞了事實，直到百餘年後才被揭發。
善、樂天活潑、感受能力高；我們同時發 現地球人體質極佳，肌肉強壯、適應力
經過一連串嚴謹測試，當局對地球人的報
強、繁殖力高，此三方面將能彌補天逸星
告如下：
人的先天不足，加上他們愛好和平，跟我 們非常配合。因此，我們應儘快落實與地
地球人擁有一定的智慧水平，具獨立思考 能力，可自行解決問題，是相當聰明的動
球人結合，以繁衍出更優秀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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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說
P 計劃取得空前成功，由於擁有體質優
以搜集資料，兩人按吩咐行事。初時他們
勢，新人類以高速繁殖，滲透到社會的每
都以為任務簡單輕鬆，怎料情況竟跟他們
個角落。也由於天性善良，他們的出現並
熟知的歷史大有出入。在這個 2013 年，
沒有造成社會動盪，純種人也樂意跟他們
地球的統治者居然不是他們的祖先地球
融洽共處，合力建立更先進的文明、更和
人，而是另一種面目猙獰、脾氣暴躁、鉤
諧的社會。後來，純種人的時代悄然過
心鬥角、喜好殺戮的可怕生物，暫名為
去，平靜的星球已屬於優秀的新人類，他
「掠奪者」。他們以千方百計奪取地球資
們建立了成熟穩定的民主政權，以民生為
源，不斷引發戰爭以賺取更多利益。掠奪
依歸，同時往外尋求發展，希望跟宇宙裡
者心狠手辣，在各地建造了環境惡劣的集
其他的文明建立友好關係，宣揚和平主
中營，把全數地球人囚禁，定期進行種族
義。
滅絕大屠殺，千萬人生靈塗炭，他們再把 屍體加工，製成各種食糧，手段殘忍恐
2133 年，新人類議會通過了一項議案，
怖，使人震驚。
決定派員到地球尋根。據歷史記載，新人 類擁有地球人血統，地球人可謂他們的祖
調查員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們決定把
先。自 P 計劃實行後，他們一直沒有再訪
所有資料上報，並再次求證自己的確切位
地球，這一次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們希望
置。
一探地球文明的現況，嘗試跟他們結成聯 盟。
「沒錯，我們查清楚了，你們真的回到了 2013 年的地球。」
跟上次一樣，他們安排了兩名調查員參與 任務，由於使用了嶄新的空間跳躍技術，
這回答使兩人快要崩潰，他們感受切膚之
估計可以大幅縮短航程，卻由於新技術的
痛，無法接受他們的祖先遭受如此殘暴的
複雜性，相關人員犯上了罕見的人為錯
對待。可是在上頭下達指示前，他們也不
誤，這是史上有名的「第二次失誤」，導
能擅自行動，只好繼續把掠奪者的一切暴
致兩人回到了 2013 年的地球，降落地點
行與心理變化記錄下來，寄望所搜集的資
為英國的威爾特郡。
料可以為地球人帶來一線生機。
調查員上報事件，上頭指示他們暫留地球
當局意識到事態嚴重，因為發現掠奪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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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勢將推翻天逸星的歷史。於是，當
國、俄羅斯在內的一眾大國正致力調查事
局以全民投票來決定地球人的命運，並提
件，並竭力阻止豬隻數目繼續減少。另一
供了三項選擇：
方面，科學家正研究以人工技術繁殖豬 隻，由於仍在實驗階段，未能預計何時取
（一）向掠奪者發動戰爭
得實際成果。此外，由於豬隻數目銳減，
（二）把地球人全數轉移到天逸星
導致豬肉價格瘋狂上漲，豬肉成為稀罕
（三）置之不理
品，遠遠超出平民百姓所能負擔……」行 人依舊盯著手機屏幕，對世事漠不關心。
點票結果顯示，所有選民均希望當局接收 全數地球人。收到指示後，兩名調查員為
六年後，人類以為豬已經在地球上滅絕，
之鬆一口氣，天逸星將安排更多人手，把
谷歌公司卻在台灣拍攝到兩頭豬的衛星照
地球人分批送回天逸星。基於地球人繁殖
片。消息一出，即引起軒然大波，美國及
力高，數目驚人，他們預計需花一年時間
中國先後威脅台灣交出豬， 所謂「左右
來完成整項計劃。計劃進行期間，由於溝
做人難」，三地政府暫時無法達成共識；
通問題，他們竟在幾年後才能接走最後兩
豈料俄羅斯、德國、日本也不甘後人，加
名地球人，史稱「第三次失誤」。
入爭奪最後的豬，全球局勢立即緊張起 來，大戰一觸即發，搶到豬等同掌握全球
及後，當局收到了另一批調查員的情報，
經濟命脈，勢將成為地球霸主。
他們已抵達 2133 年的地球，並無發現掠 奪者、地球人或其他高智慧生物的存在，
又一個六年過去，戰爭對地球生態造成了
因此當局認為暫時不必對付掠奪者，天逸
嚴重破壞，帶來總計一億人口的死亡，全
星與地球的瓜葛也暫告一段落。
球經濟自此一蹶不振。各國仍毫無保留的 投入戰事，戰爭未有停歇的跡象，人類文
2014 年，鬧市的電視牆正放著一則要聞：
明正以高速步向滅亡，可是那班國家領導
「以下是特別報導，自上年年初以來，世
人卻冥頑不靈，堅持戰爭是正確的決定。
界各地頻頻傳出豬隻消失事件，初時各地 政府都以為是民間傳聞，沒有予以正視。
至於地球上最後的兩頭豬，牠們已經回到
但直至今日，全球豬隻數目已經銳減了
了遙遠的天逸星，在沙灘上聽著音樂、沐
八十巴仙，由於事態嚴重，包括美國、中
浴在陽光之下，過得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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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說
未婚妻 謝予騰
第三次拍攝工作結束之後，阿莫開著黑色的 二手 Honda City，自深夜的臺南市走中山高， 準備回嘉義。 這是個公部門發包下來的紀錄片案，內容是 關於一些日本時代日軍所留下的老舊宿舍，在種 種權力相互力與推托之後（當然這些將不列入紀 錄片範圍），終於標出去給一些當地較有規模的 劇團和藝文團體，充當工作室或者排演場地。 「其實算算咧，根本就不合。」第一次到現 場時，以為根本是路人或工友，結果卻是劇團團 長的南哥這樣告訴阿莫，「就算不用租金，但光 是把房屋內部整理好，修補那些被偷走的木頭地 板和窗戶、水泥地等等，材料費就將近二十萬。」 「如果不是這個日式宿舍有很多可以利用和 想像的空間，說實在，我真不會選擇把工作室設 在這。」南哥坐在自己以廢木料釘成的桌子前， 面對阿莫的攝影團隊，露出一種自補習班下課卻 沒搭上末班夜車的重考生的表情，「他們（在地 民眾和官員）怪我說幹嘛把劇團重心北移？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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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想想自己。這個城市要真能餵飽那些
豆子般大小地亮著。
編劇和演員的話，我幹嘛沒事到臺北討罵
她依然沒有消息。三個月前求了婚，
挨？」
兩個星期前卻無聲無息，突然消失的未婚 妻良，還是沒有聯絡上。曾經多次，良告
在那之前一天的晚上，阿莫帶著助理
訴阿莫，不要他再繼續拍片了。「那麼累，
一起到吳園去看劇團的《浪跡天涯》（當
收入也不穩定，家裡在善化有田產，不然
然是南哥給的十元招待票）；那是一齣改
我們回家，一起種點什麼嘛，好不好？」
編德國在二戰時代，因為國內的政治因素
良的雙眼散發出一種碧玉似的光澤，臉上
與權力鬥爭，最後演變成全面性迫害同性
掛著淺淺的酒窩和勉強的微笑，對阿莫
戀者的故事；擔綱演出的演員大多很年
說，「就把拍片當成興趣嘛，這樣我們的
輕，演技雖還不到非常成熟的地步，卻也
婚約也不會被反對得這麼厲害了。」
沒有生澀的樣子，同時在情感上，也可以
「那劇團呢？」阿莫知道，當時在大
確實地感覺到他們對劇本投入的熱情，以
學時，良就已經是被外頭職業劇團看好，
及對表演工作這件事認同；除此之外，最
準備要吸收入團的年輕編劇兼演員，但卻
令阿莫佩服的，是南哥帶領的技術團隊，
因為家裡反對，畢業後只在附近實驗劇場
親手在吳園公會堂裡搭建起的舞台，無論
發表了兩部小小的改編作品後，就沒有再
是燈光、後台配置，乃至於音響的安排和
繼續創作與演出了，「妳還是想回到舞台
觀眾席等等，都出乎他意料精緻。
上的吧？」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可以來貴劇團這 裡多拍攝幾次。阿莫告訴南哥，畢竟一部
良沒有反駁他，但也沒再說話了。
紀錄片在剪接過程中，多少還是需要一些 修飾性的畫面；南哥則表示只要不影響劇
那是他們最後一起吃晚餐時的對話，
團的演出和宣傳的話，基本上他都可以配
地點在嘉義市的一家日式冷烏龍麵館，阿
合。
莫多點了一塊良誇讚過的炸魚，但良似乎
已經不想再多吃什麼了；隔天醒來，房間
黑色 City 的引擎發出溫馴的聲音，
裡已經找不到良的身影，或者該說，阿莫
麻豆交流道剛剛經過，窗外看出去，底下
的世界中的某個部分，就被良像切蛋糕似
一片一片的田裡是什麼作物，已經很難看
的，切口平整地全然帶走了。
清，只有一些鐵皮屋和產業道路上，路燈
這幾天來他不斷回想，如果他當時答
- 66 -
小 說
應了一起回家種田的事，那良應該就不會
了一年的妻子，與其說是浪漫冒險，不如
離去了吧？拍片這種事情，當年自己的父
說在開始之初，就是一趟悲傷而沉默的旅
親也是極力反對，就差沒斷絕父子關係，
行吧），「母親像是為了將她生活中，與
而良在未告知家裡就擅自答應了自己婚事
父親相關的部分都用橡皮擦抹去，才寫下
（對象又是個窮導演）的處境，阿莫也完
這日記的。」面對母親放在從上海帶回來
全可以瞭解。
的紅皮箱裡的遺物，大江這樣寫到。
但良又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女子。
良或許也有這樣的心情吧？
幾年來，兩人之間就算有嚴重的爭執
近日整理房間時阿莫才意識到，除了
（例如某年冬天，良說什麼也要讓他們之
簡單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外，良沒有多餘的
前一起養的拉不拉多一起到床上來睡，但
東西留在房間裡，連一片細小的塵埃或毛
偏偏阿莫不喜歡房間裡到處都是細細刺刺
髮都沒有的程度（她離開前曾仔細地打掃
的動物毛；後來那條狗亂吃東西不小心被
過？櫃子裡的書與除濕櫃裡的單眼相機，
毒死了，他們都傷心了好一段時間），良
以及她放在床頭上的菸斗都不見了，那為
也不曾這樣調頭離開，至多也就是冷戰個
什麼不乾脆點，把一切全數帶走呢？），
幾天，之後仍會在某個適合的地點或氛圍
是因為要阿莫仍在最低限度的部分記得或
下，對阿莫露出一種比夏日芒果更燦爛的
等待她嗎？又或者這些都太過微不足道，
笑臉。
輕易地拋棄了也沒有關係呢？阿莫的情
但這次良卻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自那
緒，像失去路線的蟻群，胡亂地找尋著不
個早晨起，阿莫便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殼
知道存不存在的出口。
突然不見的寄居蟹一樣，隨時可能被莫名 而巨大的浪潮給捲走。
黑色 City 在宿舍前的停車場，像一 匹疲憊的黑馬。
那個早晨，阿莫坐在馬桶上，想起了
阿莫打開電腦，準備整裡這幾次拍攝
大江健三郎《水死》裡的父親，曾經千里
下來的影片檔案；其中一部是《浪跡天涯》
迢迢從日本鄉下，跑到中國上海，去把當
的全劇紀錄，阿莫將音響的聲音轉到最大
時因為探視好友，最後卻不想再回去家中
（好險宿舍隔音不錯），回頭點了根手捲
的母親給帶回來的，一場「尋妻」的故事
菸，看著螢幕中的演員正以猙獰的表情，
（一個日本鄉下人在一九三零那個砲彈亂
跳著一支他自己所飾演的角色（一個同性
飛的年代，獨自一人跑到了上海去找消失
戀 Bar 的老闆）已經熟稔，卻不帶有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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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或熱情的豔舞，演員臉上的妝也非常
不顧半夜已經三點半了，阿莫立刻拿
濃，活像一條工業區旁被污染的大水溝似
起電話打給他的助理，「喂？」「那天
的。
我們拍《浪跡天涯》時你人是不是在後
怎麼這麼無謂呢？看著劇情裡，兩個
臺？」阿莫感覺自己的聲音像馬路邊被曬
相愛的男人，為了逃避納粹黨人的追捕而
乾的蟾蜍屍體一樣，「啊？學長喔？是，
四處躲藏，阿莫心想，躲著又有什麼意
對呀，那天你要我負責拍後臺沒錯呀。」
義？面對了不也一樣嗎？如何都不會獲得
助理的聲音聽起來則像剛從月球被帶回來
祝福的嘛。世界不總是這樣？像動物園裡
的青蛙。
那些被遊客包圍在鐵欄杆與河道中間的猴 群：偽裝得越好的猴子，越能得到多一點
「你在後臺有看到良嗎？」
的獎賞。阿莫將煙捻熄一邊想到，或許，
「良學姐？」
真正純粹的愛，就像廟宇裡的那些圖騰，
「對。你有看到嗎？大概中場休息的
不過是死板板的傳說罷了。
那時候？」阿莫感覺自己聽起來像極了一 隻驚嚇過度的貓。
突然，在中場休息之前，畫面中舞臺
「沒有呀，學長，學姐沒跟我們去不
右後要下臺的屏風後面，大概四秒到五秒
是嗎？」助理似乎被阿莫激動的質問給嚇
的時間，一張臉輕微地探了出來，然後又
了一跳，戰戰兢兢地回答他，「學長，有
躲了回去。阿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
什麼問題嗎？」
剛在螢幕中的那張臉，不就是良嗎？
「……」阿莫說不出話來，他感覺自
他立刻將時間倒回去，重新再看一
己的心跳與靈魂都躁動如籃球員要執行一
次，沒錯！那的確是良沒有錯！阿莫將影
分差比賽的最後一擊時的狀態，那麼混
片定格在那裡，良蒼白的鵝蛋臉，似乎微
亂、快速卻又緩慢……
微地上了一點妝，但不是為了舞台劇而上
「喂？學長？」
的那種誇張的濃妝，而是一種如淺淺溪水
「你那邊還有多少影片檔案？」
覆蓋了碎沙的淡妝；上了淡妝的良，臉上
「大概兩個多小時吧。」
沒有明確的表情，只有眼睛直直地盯著阿
「燒給我，我早上去拿。」不等助理
莫的鏡頭眨了兩下，這是良平常想說什
回答，阿莫便掛了電話。
麼，卻又決定作罷時的神情；她緩緩地將 頭自屏風後探了出來，定格了一下，在四
凌晨三點，民權西路上已無人跡，臺
秒多一點點後，又將斜斜的頭，縮回了屏
南的夜像淤塞而潮退的安平港。
風後方。
阿莫花了兩天的時間，不眠不休，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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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說
所有的影像與照片內容，反覆看了好幾
室，到時候田也收成了，天氣又變冷了，
次，但除了那短短的四、五秒之外，再也
我們再養一頭像 Summer 那麼大的狗，教
找不到任何關於良的部分。
牠別亂吃東西，冬天一起到暖和的被子裡
黑色的 City，阿莫站在自己的車邊，
睡覺。
他想起良第一次看到這輛車時，臉上那一 種「好吧，就成全你吧。」的無奈表情，
吳園公會堂在燈光的照射下，透出一
現在回頭去看，到底良心底是怎麼認為
種海灣的氛圍，多少人曾在這裡靠岸又或
的？她究竟是怎麼思考阿莫的那些決定、
擱淺？一旁狹長的街道，巨大的榕樹以及
兩人的相處，乃至於未來可能的一切？站
木造的日式建築，垂掛著一些白天文藝活
在吳園的大門前，看著這片日治留下來的
動之類，留下來的奇形怪狀的鳥的圖騰和
時代痕跡，阿莫突然感覺自己像頭迷航的
句子，像女兒牆邊被野貓打破的花盆那
鯨魚。
樣。
「你就讓 Summer 一起睡床上嘛！」
能不能告訴我，妳怎麼想？若是此刻
阿莫感覺自己的，耳邊彷彿響起良的聲
見到了良，阿莫的第一句話，大概會這樣
音，「天氣這麼冷，牠的毛又那麼短，就
告訴她吧？我們都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
這個晚上嘛！你讓牠上來和我們一起睡
樣堅強的人呀。
嘛！」 好呀。就讓牠上來睡嘛。阿莫在心中
沒有人回話。這些都默默發生在阿莫
這樣默默地回答，我們也可以再多幫牠買
的心底，時間是週末凌晨三點半，世界仍
一件衣服，這樣妳也就不用再擔心下一陣
毫無道理的運行著；他坐到榕樹下，抬頭
寒流對 Summer 的影響了；要不然我們一
看著公會堂長長的迴廊，想點根菸，但發
起回善化嘛，雖然我沒握過鋤頭，對農作
現打火機被自己丟在車子的副駕駛座上。
物什麼的也完全不懂，但或許爸媽會願意
阿莫在猜想，有沒有可能？公會堂裡
教導我們吧？就算不願意，我們也可以找
會突然亮了起來，開始前幾天的那場不能
人來幫忙呀。
有結局的舞台劇，而良會帶著臉上，淡淡
攝影機就賣掉吧，反正那本來就是二
憂傷也優雅的妝，像一陣幻光那樣，自轉
手的嘛，反正我想妳會讓我把單眼留下，
角的那根石柱後探出頭來，露出比太陽花
平常沒事，偶爾我們去拍拍附近的風景，
還要燦爛的笑容，以一種無奈卻諒解的表
找一找有沒有藏身在鄉野裡的文學家；你
情看向他？
可以隨意寫一點東西，我則唱簡單的歌， 之後有機會，可以有個我們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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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
- 69 -
生 命 的 鐘 錶
拾羽
吉洛爺爺無疑是最厲害的錶匠，也是附 近星球上少數能修理各種機械，治好各
凱特還小的時候，他曾經好奇的問過吉
種病狀的醫生。凱特從小開始就希望能
洛爺爺，他說：
成為像吉洛爺爺一樣厲害的人，不論是 每次看病的時候，或是修理身體上壞掉
「為什麼我們需要手錶呢，光靠大腦的
的零件，以及每到一個年齡要換新的機
電子運算，就能夠精確判斷當下在宇宙
體時，都是凱特爺爺親手做的。關於這
的何處，更不用說手錶所代表的一天，
些回憶，已經十二歲的凱特都還能清楚
實際對我們或這個宇宙可能才過了一
記得，那並不光因為他是機械的緣故，
分，甚至是一秒。但做出一個手錶所需
也不是他在記憶的資訊處理比別人強，
要的時間就需要花上好幾個禮拜，做出
只是凱特每次都會用筆記錄下吉洛爺爺
來的手錶不論過了多久都需要修理，時
幫他修理的過程。
間也要自己調整，更無法代表整個宇宙
- 70 -
小 說
的時間。」
凱特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 好。
那時，吉洛爺爺笑著摸了摸凱特的頭， 他回答道：
「別擔心，凱特，就連我也不知道這些 問題的真正答案，我只是比別人喜歡修
「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我們需要感
理手錶，進而幫忙人治療些小感冒等症
情，為什麼要趨近於「人」，還有為什
狀。我想手錶會壞也會老舊，就算我們
麼最終要體驗死亡等問題嗎。」
也是一樣，要是體內的零件附著過多的 塵埃、異物便會產生病症。無法避免的
「當然還記得啦，如果我們不受限於
死亡，那並不光是讓我們像人一樣，乃
「人」，而做一個機械，有很多事情很
是為了不論經過上千上百年，都不會感
簡單就能辦的到，因為我們比『人』更
到厭倦，如果不繼續前進，不懼怕隨時
加優秀，也能永遠活著，不是嗎？」
而來的死亡，那我們只是活著，卻不知 道為何而活。」
「那麼凱特，當你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 候，你也不是像一個人在思考嗎，如果
那時的凱特還無法理解，吉洛爺爺這句
你覺得自己是一個機械，那就不需要擔
話的含意，即便是到了今日，凱特仍然
心這些問題了。」
沒有明白這些問題的答案。
「可是……」
不過從今往後，能回答凱特的吉田爺爺 已經無法再替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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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星球上才有的氣候，凱特想了想在 吉洛爺爺如今已經逝去，他冰冷的身體
書中讀到雨的樣子，想像自己身在雨
躺在花圈成的鐵板上，此時的吉洛爺爺
中，讓腦海的電子訊號處理這些問題，
並非像人，而更像一塊厚重零件所組成
然後在腦中投射出一個小而精巧的畫
的機械。
面。
喪禮很快就會結束，吉洛爺爺的遺骸會
他也想了想吉田爺爺的事情，他希望吉
被送入分解廠分解，尚能使用的零件會
田爺爺也能出現在那個畫面中。
被保留，而無法再使用的則會被火化， 放進一個小罈子中，與一件能代表吉洛
他最後也想了想關於眼淚，還有如何釋
爺爺的東西，一起安葬進特製的墓園
放在內心中壓抑的難過。
裡。 然後，凱特聽見了手錶的聲音，順著那 生命會透過保留下來的零件再使用而永
一個聲音，他覺得自己往前，彷彿在奔
遠流傳，記憶則會隨著近親而傳承，在
跑，彷彿能看見什麼。聽著，凱特便逐
凱特念過的教科書上有寫到這樣的過程
漸忘記他所想的，還有他的問題，他覺
便是生命週期的輪轉，就像手錶越過
得自己像是一個手錶，也像是一個機
12 後會重新計算。
械，卻強而有力的活著。
凱特目送著吉田爺爺完成最後的安葬，
凱特便張開自己的雙眼，露出淡淡的笑
虛擬的天空沒有下起細雨，因為那是在
容。
- 71 -
- 72 - 飆詩＋獨行詩
味道 什麼味道／猎火
舊日子／ andy 周
什麼味道？
你喜歡這種擺飾，淡雅的
一頭石獅以前是在石頭裡冥想
風把我塑造成一支鑰匙
它企圖參透玄機。但它被趕了出來
開啟你記憶轉折與凹陷
在它眼裡，每一個經過的人
隆起或多或少的，龜裂。
都是裝著鮮血來回晃蕩的容器 密閉的容器
我甘於鑽探
人身體裡盛裝的都是
祕密和你形影不離
血腥
共生共苦的艱難
它多想打開每一個人
一種快樂至上主義
讓血腥的氣味散發出來
讓我發現光，輕輕
大白於天下
撫摸你蒼老的背影
可一千多年，它也只是想想而已 它從未走下底座，走下
在新日子到來之前
刑台
你告訴我，和你自己
玄武門旁，歷千年而不散的血腥味道
終歸要蛻去時間的
和它有什麼關系？
舊日子
雕刻刀、鏟子和鐵錘把它趕進了作案現場
彷彿有一種春天
趕進了血腥
從腳癬化膿汩汩而出
而真正的凶手已經名垂千古
欣欣向榮的 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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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騰 夜的卷軸 煙囪與暗管排出血紅的預言顏彩…hines1968 忍無可忍的臨界，只缺一個解脫的引子。…Changluenwu 芒草搖醒我鬢上的秋霜，一隻孤雁射出燃燒整座黃昏。…Andy 周 我覺得我依然是我，他覺得我不再是我。…洛克林 然後 是汽化還是灰燼 ?... 霧半兩
配角 迷離的星光在朔與望之間留白。changluenwu 光明一線之離，我是遁入空門的影子…秋墳鬼唱詩 當所有人都登上山巔尋夢，我只在山腰裡尋花。…洛克林 你總是在邊邊角角佇立，因此世界不至於傾斜…林瑞麟 順著你的邊際，我總是穿越這空間的缺口…overhere 浪花啊，若妳潔白的剔透如星辰，我便是黯淡的石，讓妳踏我肩而綻。... 雨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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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 -
南方論壇
尋找葉落之前的風聲 2. 偉人 關於政治，張掛於牆頭
楊平
讀 〈 大 溪 行 走 〉
而牆底的壁爐 屬於偉人的愛情故事炙熱燒過 一點點豆乾堆疊成的老式陽光 殷勤填補杯沿泛白的唇色 一點點走遠的榮華 不發一語回身就座 我們談著談著 又穿越了彼此 3. 遺忘 小徑有餘溫 狗的吠聲屬於那年 一腳踢著一腳
〈大溪行走〉 喜菡
一傘斜了 斜入橋下石板擠壓前的原荒
1. 信仰 離去前，一條影子拉著 到與不到都得遇見
歸鄉路尚未啟動
遇見一尊觀音與觀音前眾俗家弟子的苦難
有人說：繞過老街就到了
拜墊上絮絮植滿福田 有人計數寺廟前情 有人移來菩提心境
〈大溪行走〉依主題可歸類為旅遊詩，詩 中大溪指的是桃園市的大溪區，因境內大
我只是尋找
漢溪得名，就內容而言，又似有旅遊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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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 -
以外之感悟。〈大溪行走〉由〈信仰〉、
點豆乾堆疊成的老式陽光」一句，勾勒出
〈偉人〉、〈遺忘〉三首組成，三首詩結
台灣六七○年代的時光與復古色調。「我
構大略一致：首段寫實景，第二段則進入
們談著談著／又穿越了彼此」，與誰對
作者的「詩景」。有別於典型的「先寫景，
談？又如何穿越對方？面對掛於牆頭的畫
後抒情」模式，〈大溪行走〉一首詩將作
像、泛黃的記憶與走遠的榮華，如同與自
者的情懷與詩意，與情境結合，在各首詩
己對談，又如同與逝去的時光對談，相談
的末段分別跨入作者的詩境，創造出一種
甚歡，以致於穿越了彼此，頗有「舉杯邀
迷離的氛圍。
明月，對影成三人」之趣。
第一首〈信仰〉，寫的是宗教撫慰人心的
第三首〈遺忘〉，語調更冷冽，畫面更簡
即景，卻又跳脫宗教，回歸詩人多愁善感
單，幾近於一幅幾何抽象畫。由小徑、狗
的情懷。「到與不到都得遇見」，揭示了
的吠聲、踢腳、傘、橋下石板到原荒，畫
命運不可抗拒的無奈，在這一片沉浮的苦
面慢慢推移，愈來愈遠離現實，恍如將時
海中，作者看見了助人解脫的菩提與尋求
光推移到記憶的巷弄存在之前。最末段再
解脫的人們。汲汲於尋求解脫，反而成了
次進入作者的詩境，在離去前被影子拉
另一種煩惱與忙碌，而作者只是尋找，
住，如同喚起了心底未了的心願。最後一
「尋找葉落之前的風聲」，或許有尋求騷
段看似平淡，卻具有蓄勢待發的張力，從
動之前的平靜的意味吧。前後兩段都使用
「離去前，一條影子拉著」一段開始扣接，
了頂真法，利用「遇見 / 遇見…」與「尋
由「拉著」與「尚未啟動」構成一種即將
找 / 尋找…」延長閱讀的語氣。在兩段描
被觸發的暗示，「有人說，繞過老街就到
述中，呈現了「宗教 / 詩情」，以及「眾
了」，指出這個觸發的目標近在咫尺，結
人 / 一人」的對比，也反映了詩人總是在
局在「歸鄉路啟動」的前一刻停止，卻將
世俗裡獨行的常態。
讀者的期待推至高點，餘味繚繞。
第二首〈偉人〉，寫的是當地的大溪藝文
細讀〈大溪行走〉，會發現此詩少了幾分
之家，原為先總統蔣公起居宿泊的行館，
旅遊的興致，更多的是對過去記憶消逝的
後被改建為桃園的地方文化館。在行館
察覺，以及思緒的沉澱。或者更如題目透
中，首先看到了醒目掛在牆上的偉人像。
露，更具體地說，這首詩寫的是一種「行
「關於政治，張掛於牆頭」，卻呈現了這
走」的經驗，行走在大溪，一邊觀望遠方
位偉人的疏離感，沒有名字，只有被標記
的風景，一邊沉思，於是有了更深一層的
政治二字。即使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一代名
體悟。
人，如今也僅是一張裝飾的掛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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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觀察
大師！大師！ -- 從鄭貞銘「百年大師 100 位」談蕭條的出版業 江明樹
今天報紙刊登鄭貞銘教授大作「百年大師 100 位」，有蔣渭水、蔡元培、胡適、魯 迅、梁啟超、余光中、白先勇、林懷民、高信疆等人。在陳芳明「台灣新文學史」 後，馬森的文學史也在不久的將來推出，名家在統獨藍綠界線會逐漸消失。 綜觀戰後台灣的文化界現象，文史哲出版物還算興盛。一個作家、詩人或學者，出 名的管道是靠有聲譽的出版社撐起那一片天，通常自印的極少被讀者注意。如姜貴 的「今檮杌傳」自費出版，賣不出去，這樣一本反共優秀作品。幸好送給大師胡適 品題稱讚，後來夏志清極力肯定，水漲船高，再版以「旋風」應市，凡研究反共文 學，誰能錯過這本力作。張愛玲「秧歌」出版也沒甚銷路，經胡大師品題說描寫飢 餓很深刻，後再經夏志清全面肯定張愛玲所有著作，研究張愛玲專家，誰能遺漏「秧 歌」。 學術論文出版管道更狹窄，聯經、時報、學生、文史哲、三民、立緒等有名出版社 出版，發行網較佳，可能會受到注意，銷路可能上揚。一般碩博士論文，品質較 佳者有幸獲得這些出版商青睞，但一般是只印 50 或 100 抽印本送相關友人或圖書 館。佛書研究者，出版社沒興趣，佛教界的幾大山頭會有興趣，學者專家印個 500 本 1000 本，十年半賣半送也通常是庫存一堆，還好在有人出版心血力作。事實上 影響不大，也只在佛教界留傳，很少能跨出去。像南懷瑾儒道佛書銷 10 版或 20 版 是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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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魯迅是超級巨星，各種版本充斥。影響既深且遠，一本書，銷不到 2000 本， 根本談不上影響。徐復觀的「中國藝術精神」「兩漢思想史」都銷售 3 版 5 版，在 台灣市場有限情況下，表現算佳。大陸近十年研究徐復觀著作增加不少，據說，大 陸都有十版以上的佳績。 陳冠學「田園之秋」轟動一時，起碼有五種版本，早已超過 30 版，如此才能與世 界級的「湖濱散記」「四季隨筆」鼎足而三，沒有銷路通通不要談甚麼好書或甚麼 超好書。前衛有了這本暢銷且常銷的搖錢樹。陳冠學是吳三連獎得主，高知名度， 其三民「老台灣」也銷了好幾版，至於其他書也銷的不怎麼樣？前衛出版社鐵定虧 損累累，但基於好書亦不惜血本。 隱地一提再提出版界的全面蕭條，與大學生 22k 一樣慘。詩人前仆後繼猛創作，活 躍於紙本詩刊網路，好詩量多卻乏人出版，自印送人爽一下，很快便煙消雲散。 要累積像前輩詩人洛夫、余光中、楊牧等資望很難很難？也許在十五年後，前輩詩 人走了之後，會有不一樣的文化風貌，現代詩在網路是文類最活躍的，較大眾化的 小說不死，屬於小眾化的現代詩也不會死。
- 77 -
- 78 -
文學生活
1
直是我的喜好也帶給我平靜，至於書寫， 我一直是個很慵懶的人，日子一天天
也許是一個打工的機會，但我總是細心地
的過，在忙碌的一天之後，想找個舒服的
對待，因這面對的是我自身，我跟自己說
方式讓自己能夠清淨下來，不外扭開電視
話，在書寫裡發現過往是無所不在，而所
讓影音蓋過勞累，然後打開小說或詩集，
有的書寫竟都是取自過去，自己的閱歷與
以及哲學思想歷史，諸如此類能夠進入一
習俗傳統，以及總總規範，和叛逆，也發
個平行於世俗卻借鏡於世俗的生活，偶而
覺生活因人性而迷人，人性也透過生活而
就寫下了一些想法與感覺，及詩。閱讀一
可愛。
回憶與真實的虛構 圖 + 文 林志雄 林志雄，台灣台南新營人，民國四十六年（1957）生，高雄 醫學院牙醫學系畢業，現職牙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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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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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
發生嗎？那件事我這樣寫著： 一朵花在此刻或它時開放，沒人料得
「那女子的聲音逐漸哽咽的時侯，我
準，生活裡處處有花開，就端看如何對
正細心注視那片飄零的葉子滑落的姿影，
待，而人自己就是一朵花，開放，要美麗，
凝聽它與風交談的話語，最後靜靜地躺在
凋謝，也要優雅。
水面，我期待著有漣漪蕩了開來，而你說
去年秋天的一個午後，和 B 在澄清湖
午後的日影已漸暗去，以及湖裡樹林和天
畔喝咖啡看湖時發生一件事，我寫了下
空倒影的美麗，我往右後對角的長板椅子
來，今年秋天給 B 看，他說真有你寫的事
瞥去，但見那女子的眼已紅了，另一女子
- 80 -
文學生活
牽著她的手細聲對她說著話，無法言喻的
3
友誼，我可以體會，而你望著湖說起不可
過往，真假穿梭成一綿密的網，如何
言喧的秘密，我可以意會。過些時，那兩
穿越逃脫而回到某一事件裡，有時是一個
位女子靜默了，望著湖心與遠天，又看看
當下的事件在無意間喚起相似，甚且毫不
這片樹林，然後起身走入小徑，沿湖邊而
相干的一段往事，或許就只是一些朦朧影
去，我尋找剛才落下躺在湖面的那片葉
像與聲音，然而透過習得的知識，與生命
子，你正端起咖啡，動作完美卻有些離
的閱歷，以及一份想像，在激情裡虛擬了
神。」
訊息和假設的情境而構成了真實的過去，
那時和 B 說了什麼，做了那些事，幾 已忘了，然而當初為何對那女子的事有所
已然消逝的又活了起來，就這樣，我端詳 著那座島嶼。我寫著：
感且寫成了文，這裡頭必有份想像，以及
「遠望一座島嶼，她摟著他的腰，臉
對我有種啟發或象徵，還有價值，它以美
頰貼在他的胸前，背後不遠處的大橋上有
呈現在我心中，而我尋找相對應的文字詞
人在看著夕陽，他們在沙丘上，靜靜地，
語寫下，但也必然去掉了什麼，添加了什
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當光逐漸消逝，他
麼，我想我是無法明確知道，但我相信它
們轉身，他告訴她：『橋上有人』。她低
的真，它是真的發生過。
著頭輕輕牽著他的手，問說：『他們看得
我們能夠回憶的經常多了一份對其它
見嗎？』。她確實說了那句話：他們看得
事所沒有的特殊情感，但也經常隱晦不
見嗎？他說看得見，她的手一緊，臉紅了
明，無法明白清楚的顯露出，有時同一時
起來，在夜色中他看得清楚，他停了下
空因事件的交錯更可能造成了不同的記
來，雙手牽著她的手，看著她的雙眼，輕
憶。有些事，來去之間就消散了，直至在
輕地告訴她：『如何能讓他們看不見我們，
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因某一情境或氛圍而閃
除非 ‧‧‧』，他沒再說什麼，她說：『除
身出現，也不盡然的完全現身，大都是其
非什麼呢？』」
中的一個部份，或以不連續的片段組合成 一似真的事件飄然而出，人會以什麼方式
4
召喚往事，實無法預料，而其真實更是可
我不去設想回憶有多少真，其中確實
疑，但人並不會因此而不相信自己的回
有著不確定，然這不確定成了一份神秘的
憶，但可確定這裡頭的真實必然是真實的
禮物，我接受了，且思索它的意義，並從
虛構，且也能夠覺察到這是一種感覺而非
裡頭感知人情世故，而去撫慰心靈，也希
是一種知覺。
望能探得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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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
田與火
謝予騰
- 82 - 打貓村報告
一群土狗在田裡打滾、奔跑著，冬日
合院裡同學的爺爺或家人們，在附近自己
午後，島嶼南方的平原上，這無論如何都
的田裡頭燒稻梗的味道。
是常見而無須大驚小怪的景象。
童時的我其實對這樣的事，並不以為
我剛剛開車，自中山高北走，回到嘉
意，也沒有特別的喜惡，但多年後想起
義。已經一月多了，就算已經放了四天的
來，那氣味竟讓我和陽牧在〈卻坐〉一詩
元旦假期，但農曆其實還沒到十二月，也
中所說的：「屋子裡有一種秋葉 / 燃燒的
就是說，這不過只是冬季的中後半段而
氣味」連結在一起，成為了一種記憶般的
已。
存在，於那時開始，只要看到田裡飄起燒
自省道要轉入宿舍前的小徑時，遠遠
稻梗的灰煙，即便距離再遠，我彷彿還是
地，我看見遠方冒起了幾處濃濃的煙。
可以嗅到那種乾澀而帶有裂痕的氣味。
若是出現在臺北或臺中那樣的大城市
裡，一定會是很不得了的事吧？我心裡這
他們放火燒田。
樣想，剛進入大學時，後方的高農學生半
這樣的環境問題，不斷在網路上被討
夜裡跑到學校裡玩火，結果竟讓他們學校
論著，尤其是灰白色的煙幕飄散開來，遮
整座禮堂燒起來時，大概也就是這樣的煙
住了道路上汽機車視線的事，很是被詬
霧吧？
病。
不過我所住的宿舍附近，幾乎都是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如果花上更多
田，要燒也幾乎沒有幾棟建築物可以燒。
的勞力的話，稻梗是可以用別的方式來處
我知道，那確實是起火了，但不需要叫消
理的，比如埋起來或弄成稻草人之類，而
防車：那是農民放的火，他們正在燒自己
且實話實說，田地的土壤也不一定會因為
田裡收割後，殘留下來的稻梗。
這些灰燼而更加肥沃；但農家的老人們除 了沒那麼多功夫之外，也多少想為自己省
那些野狗的足跡，或者前一期稻作所
點麻煩：要找機器來又是一筆錢，村裡的
留下的水痕和記憶，會不會跟著被這一把
年輕人也大多到城市裡去生活了，乾脆
火，燒得隨風而去呢？我想起小時候唸過
點，就一把火燒了吧。
的某一所鄉下國小，全校加起來還不超過
改造這種鄉下如儀式般，每年舉行的
五十人，我在那裡自一年級下學期待到四
田地燒稻梗，談何容易？
年級下學期，三年多之間，只要到了這個
老人家們以一種幾近捍衛農村的保守
時節，總是可以聞到遠遠的，那些住在四
固執，在面對這個新時代的叫囂。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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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
我心想，無論專家怎麼說燒稻梗與田地的
氣的那根煙囪。」
關係，真正種田與收成的是他們，也無論
還沒讓我來得及搭腔，八哥已經轉頭
來來往往的年輕駕駛們怎麼抱怨，真正留
飛走了。
在這裡守護土地，與土地共存的人，還是
是呀，要怎麼去說呢？連天天排放廢
他們。
氣的工廠煙囪都阻止不了，我們還有什麼
此外，還聽過農家的人說，放火燒田
資格抱怨這一年一度的祭典？更不要說捫
的其中一個好處，相傳是可以消滅田裡害
心自問，自己能下得了田嗎？能幫得上忙
蟲的卵，那些藏在稻梗之間的蟲子也會一
嗎？我看只要別去搗蛋，也就是大功一件
起消失不見。聽完這件事，我其實也很想
了。
問問他們，那這座島嶼，能不能也來一次
巨大的火耕？像日本古裝劇的那種戰爭場
灰白色的煙，隨著風，緩緩地飄向山
面似的，一把火燒掉這島上無謂的紛紛擾
的方向。
擾，和那些不懷好心的惡意？
再更上去一些，阿里山脈邊的夕陽，
或許，以這座島的立場而言，她身上
將天空與山崚照出了一種生啤酒的顏色，
最大、最多的病害蟲，其實就是人類了也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為之所醉了。
不一定。
即便時代已經走到了這裡，未來仍是 得繼續下去。
所以，這也算是一種土地的氣味吧？
再過幾十分鐘，我想大部分田裡的火
我將車停好後，走向宿舍前方的小
就要熄滅了吧。如果在鋒面來臨之前不處
徑，怎麼說呢？飛蛾嗎？不，不是的，我
理好，讓稻梗被冷雨淋濕了，屆時想燒也
只是想更清楚的看見那些遠遠的團火，像
燒不起來了吧？我經過田邊，看見那些戴
一隻鯨魚想要知道沙灘的觸感那樣。
著印有廟名的帽子，穿著輕便夾克並照顧
遠方的火熊熊地燃燒著，柏油路邊一
著火勢的農人，臉上漠然的樣子，我很想
隻野生的八哥鳥斜眼看著我，我於是想起
問他：這一把火，除了稻梗之外，是否將
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裡，烏鴉和叫
心裡許多糾結已久的疤痕越燒越深了？
做卡夫卡的少年的對話。
一旁的田裡，狗群仍嬉戲、追逐而如
「你要插手這件事嗎？」八哥的眼神
風一般自由地奔跑著，我想很快的，等到
很冷，彷彿對我這樣說到，「還不如把力
火熄滅之後，明日這個時候的那片田中，
氣拿去管管你們家附近，晚上總會偷排廢
也會留下牠們，新踏上的足跡吧。
- 84 - 有荷選書
讀詩，也讀人 - 賞向明《早起的頭髮》詩集 喜菡
當詩壇以「謙謙君子」稱頌他時，我仍是
的勤奮向上，非我輩可望其項背；而旺盛
一名甫入杏壇的教師，喜歡帶領著南方學
如火的創作力，更是無人可敵；尤其是化
子在《新詩五十首上、下》中摸索詩的身
腐朽為傳奇的藝術天分，直叫人嘖舌嘆
影。而與他真正的遇見，卻是在喜菡文學
惋。
網十週年聚會裡。他來了！走過城市的陰 影，帶著陽光來了！只見他「謙謙君子」
然而，他不只是「謙謙君子」，在他詩的
地進入會場，「謙謙君子」地坐下，而渾
暗處，我總嗅聞得到屬於「謙謙君子」之
沌荒忽的我竟瞠眼不識來者。
外的辛辣、嘲諷與萬般起落不平的情緒。 即使他始終謙虛，始終嚴以律己，然而，
於是，他總會出現，即使撫著疼痛的腰，
惜情、頑皮、淡泊、豁達、幽默、憂憫是
即使由家庭聚會抽身，他就這般見不到架
否更近他的本色？
子地擠身喜菡文學網的場子，與眾年輕世 代平起平坐，「謙謙君子」地靜默成城。
●他的惜情 他寫周公，有「這次你是勇敢地縱身火浴
他說他的最高學歷只有初一，他卻淵博地
了／千千劫之後、無量功德之後／凡我所
談詩論詩，淵博地在詩裡上天下地，這樣
有想要就通通拿走之後／……／留下僅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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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這一堆破損／沉重的代你拾起，送你走
它的詩不刻意矯作，平易近人的文字中，
入永恆」〈撿骨－送周公〉。在詩裡相濡
總能讀到深致的內在。如一口井，天地間
一生的詩友離去，舉重若輕的，要放下多
小小的圓裡，卻有著深不見底的蘊藏。尤
少情感的重量，方能「代你拾起」？
其調侃自己揶揄自己的〈早起的頭髮〉 「尚不知道爬梳的厲害／尚未嘗過扣帽子
●他的頑皮
的苦悶／更沒經過剪燙定型的折騰」，硬
他有他的頑皮，對於棉花糖，他會有輕觸
的是早起的頭髮，何嘗不是他長久被社會
或重擊的想望，並且「我給了他一拳／他
被環境壓制後的傲骨？一切委屈，一切成
跌了個踉蹌／然後暴跳得像隻皮球／原來
全，如〈落葉〉裡的「比酢醬草更低的低
他也會反彈／他不像一球無骨的棉花糖」
下／只與貼地的單細胞物種搭訕」。能伸
在他心底必然住著一個頑皮的小男孩，方
能屈，只有清晨時分，偶而露露臉透一口
能對無情萬物興發有情詩意。如同偽裝的
氣。人生難，難在屈伸之間的甘之如飴
棉花糖，在他心深處，始終藏匿著一顆隨
啊！
時都想彈跳的皮球；所以當馬櫻丹開遍， 他卻有「人人都說好看／我覺好像我／私
喜歡讀他學著老榕〈靜坐〉，那一對一答
處的頑癬／不想採摘 又總覺得手癢」
間，多少智慧踴躍？那「硬牽自己入定」
〈馬櫻丹〉。就不知他像個孩子，踟躕於
的他，與那「永遠沒有花期／永遠別想返
摘不摘的當下，馬櫻丹是欣然投懷或瞋目
回紅塵」的老榕，如〈漁父〉中，漁父與
以對？
屈子一次自我解剖自我分析。
●他的淡泊
●他的幽默
而他不媚世隨俗的風骨，更是令人仰望。
他也寫文房，祇是有別於他人，他跳脫四
一首〈在風中〉分毫可見，令人瞭然於心。
寶中的筆、墨、紙、硯，卻將紙鎮、裁紙
冷眼看招蜂引蝶的花兒及媚笑迎人的漣漪
刀、水注、龍紋筆筒入了詩，且將之封為
起舞，他卻活得如安份低頭的小草，「不
「特助」；再如〈前輩〉一詩中，因一頭
欲高攀，不想高就／不怕風急，不畏浪高
白髮，被喊成「前輩」時，不急不忙掏出
／不然，能做什麼好？」〈在風中〉
「錢幣」，並補充「已經貶值到／丟在地 上都沒有人去撿拾的／錢幣」詩如其人，
●他的豁達
為人處事的詼諧幽默，正是他受人敬愛的
- 86 - 有荷選書
原因。 多苦難的台灣，多不公不義的社會，無一 ●他的憂憫
字謾罵，卻字字悽切，字字見血。為平民
豁達幽默如他，卻依然有他難以隱埋的人
百姓發聲，無權無勢，無奈至極，只能以
文憂愁。這樣的憂愁，藉〈寂寞〉一詩陳
「不如」寫詩。撫慰他人，卻更添自己無
述。於是而有「不能狂草的寂寞，不能在
法使力的傷痛。
／玉版宣上書翰的寂寞／方塊字的寂寞」 文字的寂寞，何嘗不是歲不我與的寂寞？
對於詩，他有萬種情牽。捨也不是，不捨 也不是，於是就在這樣的衝突矛盾間，一
他憂國憂民，憂民生憂社稷，一首〈不如
生慢火熬過，熱油煎過，似乎也只能攤開
歌〉合於時而作。
來，任詩這種毒物滲入骨髓，成了血肉， 然後，好好的自我剝皮，自我嘲諷一番。
不如，萬家燈火全都熄
「這世間，唯有你們這一類／都，可有可
要黑就黑它個澈底
無」〈靜〉；「全是因為他媽的什麼文彩 風流／好多傻子都投身在詩的汨羅江／滅
不如，傷口撕裂大血崩
頂的滅頂，多數旱死在沙灘」〈全是因
心要停擺，脈搏罷工
為〉；「但知道在某個角落／定有一首詩， 一組音符／沒人理會／在暗自叫苦」〈詩
不如，水庫爆滿閘門開
人的孤獨〉。
樓舍為墟，六畜不存 詩人啊！我依然效慕著他對詩的真心實 不如，集體收攤搞歇業
意，「還能把寡情薄義的詩怎麼樣呢？／
止爭息鬥，躺平休息
每次他擦身而過你還將他死死拉住／肉麻 的對她說：／『我對你永遠忠誠』」〈詩
不如，大放煙火耀全城
玩之後〉。因為，我們在詩裡修行，也終
瞬息生滅，只垢不淨
將在詩裡涅槃。
不如，人人全體慶昇平 含著眼淚，高唱快樂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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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情我願： 談散文敘事技巧
散文雖不像小說創作那般重視敘事技巧，
遠去的人們〉為例：
但行文不見得非要理智的論說，帶點「故 事」性，會更引人入勝。畢竟人是情感的
持續遠去的人們，他們並不如想像般守在
動物，理性的論述固然有條不紊，但我認
身旁。不需要譜線的音符，也不需要任何
為柔軟細膩的文字更能夠打動人心。那
音高，純粹只是個標記，一個意義模糊的
麼，要如何「敘事」呢？我想，就從比較
圖形，有外框、內容，可供辨識，卻只是
簡單且容易了解的「人稱」來舉例並且討
無足輕重的表象。
論。我將以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分別進 行，第三人稱暫不討論。一來是因為此兩
那些遠去的人啊，可能是空的面紙盒，儘
種較為常見，再者若是未能好好拿捏第三
管塞入新的一疊衛生紙，也會湧生抽取不
人稱之敘事架構，將容易流於「小說」的
順暢的突兀。若是把紙盒安靜地壓平，放
體裁。就以「你情我願」作為譬喻：第二
入回收箱中，或許能使環境看起來協調一
人稱適合書寫情境，以旁觀的角度出發。
些。
第一人稱適合書寫內心想法，以主觀的角 度出發。
我明白的，其實沒有人正在遠去，而是彼 此塑造了一個疏遠的幻識，打從一開始，
熱眼直觀的我
遙遠的湖水，不可能拯救一座乾渴的沙 漠，對那些嘲弄感情的人啊，我啜泣且憂
散文由第一人稱敘事，將「我」作為主觀
傷，只為他們曾褻瀆並沾沾自得掛在嘴上
敘述者，好處是內心的想法容易發揮，直
炫耀的那些，他們不配提起的真誠與情
言不諱，不需要以旁觀角度考量，適合熱
感。
情活潑的書寫筆調。缺點是容易流於喃喃 自語而不自知。以下舉作家蘇家立〈持續
由一個人處理感情的態度，十之八九能瞭
- 88 - 創作小學堂
馮瑀珊
解一個人的本質，我直到如今才說服自己
接下來，我想就第二人稱的「你」進行舉
相信，有些人啊，明明漆黑如夜，卻歌頌
例和說明。相較於熱眼直觀的「我」；
光明，高呼美好與悠久，令我錯愕啞語。
「你」則是冷眼旁觀。書寫情境和現象， 這裡的「你」，可以是有所指涉的對象，
再見了。從未遠去的人啊，一如你們未曾
也可以是作者自己。這樣的人稱如果是作
走進我，我也不曾走入你們，只因過於汙
者本身，往往會使得散文作品呈現冷靜的
濁，沒有凋零能容許這般嘲諷。
抒情，畢竟抽離主觀的我，更能以旁觀的 角度去看自己，和自己對話。而有指涉的
由文中所見，「我」開始說話，敘述「我」
「你」，則能使讀者進行深度思考，以下
的想法。對於情感，「我」是這樣看的。
舉拙作〈修眉〉為例：
作家蘇家立毫不諱言地道出想法，其實沒 有人正在遠去，因為那些人也未曾走近
連著兩天，妳始終不敢正眼看鏡中的自
過。這樣的敘述方式，可以讓閱讀者感受
己。久不見的朋友們都說妳瘦了，只有幾
到最直接真摯的情感或情緒。對於「第一
個朋友心疼地私下問妳怎麼越來越憔悴。
人稱」的敘述方式，大家都不陌生。我認
往日不撲腮紅就有淺淺緋色的臉頰，看著
為這是「熱眼直觀」，將讀者逐步帶入作
已失去神采。每天臨鏡，都看得出容色懨
者的內心世界。當我們在進行散文創作的
懨，強打起的精神不過猶如迴光，不看也
時候，「我」可以出現，但不宜通篇出現，
罷。
以免自說自話。應將讀者也當成「我」， 那般敘事。
妳抽出化妝棉，吸了化妝水，輕輕拍臉， 再慢慢按摩勻整面霜；剛沾上指腹就白而
冷眼旁觀的你
膩滑，冷冷地讓妳想起自己一身柔細的肌 膚，這幾個月來疏於保養，竟不如往日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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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妳自己最清楚老得多快。分明年初，
麼好說，在命運面前，誰不是無言以對。
人們猜妳不過二十五，上個月開始就猜起
一根一根拔去眉間雜毛，像一根一根拔去
二十七。是哪，三十二歲的妳只得笑逐顏
心裡的刺。可惜，拔去了還會再長。誰沒
開。
有拔不乾淨的心事哪。
容色最易老去，妳費盡心力逆流而上，終
此篇的「妳」，其實就是我自己，在進行
究是乏了。妳沒有不開心，只是不到一
此篇散文的時候，我是在跟自己對話。將
年，紛至沓來的摧折讓妳不得不憔悴。今
自己抽離，像旁觀者一般地「看」著仿若
夜，妳端過妝檯小鏡，拾起修眉夾，一根
她人的女子修眉，從容色到心境，從日常
一根仔細拔去雜生的眉毛。以前妳的眉毛
建立情境。對女子來說，修眉是再尋常不
修得多細，柳葉眉如今妳開始嫌細，留著
過的一件事情，卻延伸出心事和思緒，帶
多一些，眉粗一些，看來才精神。卻瞥見
給讀者進一步思考：修眉，真的只是修眉
眼塘子底下泛起烏雲，連遮瑕膏都散不去
嗎？而由於旁觀「妳」的角度出發，行文
的烏雲。淚溝開始有細紋，眼頭而下鼻翼
開始敘事，敘述「她人」的事情。仿若事
處對稱生著小粉刺，那是妳夜夜以淚灌溉
不關己的姿態，冷靜卻抒情。可以試試看
的白色新芽。
以第二人稱作為敘事主體，和自己說說 話，也讓讀者有所思考。
究竟是哭什麼呢，哪裡有這麼多淚可流。 妳那些說不出的心緒，原本可深埋於詩。
關於散文創作技巧，至此乃是最後一篇，
但妳自己明白，七月開始，妳寫不出自己
將此四個單元所討論的技巧連結，試著寫
滿意的詩。妳不禁懷疑，是否原本可以讓
出你的故事吧。下一回，我將以小說創作
妳休憩躲藏療傷的詩，也漸漸離開妳；像
的技巧做為新開始。
妳離開三月份最明豔亮麗的自己。還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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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小說
電視劇裡突然大特寫演員扭曲的眉毛以及抽
送人的金絲雀
余星輝
動的嘴角，且他內心中的獨白突然被無限放大， 或者是因為憤怒而捏爆橘子的畫面，總能因為荒 謬而逗樂我們。因為我們知道，我們並不這樣對 這個世界做出反應。往往我們表現的如此冷漠或 是不在意，令我們好奇自身究竟是努力保持理性 或者是已然失去了感受的能力。然而許多事物的 確不適宜表現出來。畢竟噴灑的現榨橘子汁只會 令我們大笑而感受不到什麼憤怒。 〈送人的金絲雀〉收錄於海明威的短篇小說 集《沒有女人的男人》。也許我們可以從觸發一 切故事的中年美國婦人開始說說這篇小說。這位 重聽到聽不到火車汽笛聲，跟人聊天必須靠讀唇 語的婦人，帶了一隻據（她自己）稱聲音好聽的 金絲雀要回去美國送給她女兒。 這位與母親在同一家時裝店留下尺寸的女 兒，自從兩年前被母親硬生生將她與瑞士戀人分 離之後（據她母親稱）便什麼也不肯吃，也不睡 覺。常理而言，一位母親會讓女兒兩年不吃不睡 想必有很強大的動機。這位美國婦人相信，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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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男人可以做美國女人的丈夫，事實
美國夫妻身上。那麼我們也不難想像，
上，這個世界上只有美國男人可以嫁。
車廂內的氣氛。然而那樣平淡的文字，
她堅決反對異國戀。
相信很難引起讀者閱讀的興趣。又或者
這位據她自己稱有時候預感非常準
說這樣的寫作方式，交付給讀者太多想
的婦人高興地發現，與她坐在同一車
像的功課了。
廂，原本被她誤以為是一對英國人的夫
讓那位美國中年婦女重新搭上這趟
妻原來是一對美國人。於是這下她更能
列車吧。於是我們在讀到了小說的最後
夠開心地宣揚她的理念，並且她也滿心
一個字之後，又從頭讀了一遍。只是這
歡喜地發現這對夫妻曾在瑞士度過甜美
次我們坐在即將分居的美國夫妻這一
的蜜月。
邊，靜靜地看著眼前眉飛色舞的中年婦
讓我們假設那位美國中年婦女在馬
女，一頭熱地說著未必得體的話。隨著
賽站，下去買每日郵報以及半瓶依雲礦
火車漸漸靠近黑暗的里昂車站，我們一
泉水之後，因為不小心離車廂太遠而沒
路上感受著這對美國夫妻迎向旅程終點
在發車前趕回火車內好了。我們的視線
的心情。這一切都是海明威沒有告訴我
並不會隨著她焦急地留在馬賽站，擔心
們，沒有讓我們知道的，但我們卻能依
著隨著火車遠離的行李與金絲雀，而是
著個人的生命經驗更深刻地感受了。藉
會在空無一語的車廂裡看著一對也許是
由一位美國中年婦女，海明威在這篇小
夫妻關係的男女各自無心地看著窗外偶
說裡，不渲染且精準地表達了那樣一對
爾有的海景。因為真正的故事是在這對
關係即將到站的夫妻之間的氣氛。
將要回到巴黎，各自找分開後的住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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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 - 文學心驛站
緩緩的讀，慢慢的讀 --- 選好書的公益書店「小房子書舖」
鐵製而成的兩片門扇剛好包圍住這座鵝黃色牛奶屋，大小適中的縫隙 既能一飽窺探慾，卻又不至流失過多。街燈下縈繞著偶有綠樹陪襯的 紅花嫩葉，整個空間更添活潑。推開門扇映入眼簾是一幅舒適景象， 對比玻璃小窗外一景，緩緩飄落的楓葉清越小橋流水，頗有遊走在現 代與童話的況味。書櫃上擺放的繪本綿延著溫柔燈光順勢而下，撫過 室內各處，明亮卻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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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子書鋪」管理員 ( 以下簡稱王
間』，在這個空間裡面，做過幾次短
怡鳳 ) 說：「我們一百零三年八月成
期研讀好書概念，就是跟不同的出版
立『小房子書鋪』，但『蒲公英故事
社合作，做一些書籍介紹。我們在去
閱讀推廣協會』今年已邁入第七年。
年年底又多了一個空間，我們思考，
這裡是一間公益書鋪，架上的書都是
多的空間是不是可以把它做成一個書
我們親自去挑選，推薦好書給來訪的
鋪。可以把我們想介紹給民眾的好
朋友。雖然是營業空間，但所得歸給
書，我們想要推薦的書，直接在書店
『蒲公英協會』。」談到為什麼會想
體現。」王怡鳳說：「起心動念就是
經營「小房子書鋪」，王怡鳳說：
初衷，就是最原始的想法。」這也是
「因為我們是一個推廣閱讀的組織，
當時成立書鋪的緣由。
在七年前成立時，我們常常去與學校 的老師或一些家長分享閱讀的方法跟
在這樣融合緩慢步調的公益書店背
概念。當時，很多大人會問：『你們
後，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在二
有沒有什麼好書可以推薦給我們？』
樓藏書處的靜謐氛圍中，王總幹事娓
我們常常回答：『我們原本就有一
娓道來。
個空間，叫做『小房子閱讀生活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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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 - 文學心驛站
「『小房子書舖』未正式對外之前，就
覽，閱覽，活動辦理。」王怡鳳又說：
已經以『小房子』稱呼。因為總不可能
「我們幾乎無庫存書，這說是困境嗎？
開個會，但又不知道要開什麼的會吧？
倒不如說是學習。因為每一本書都是我
總要給它個名字吧！所以就叫它『小房
們自己去挑，所以在書籍的管理，譬如
子』。」王怡鳳爽朗的笑聲頓時歡樂整
要進多少書，多少貨，以及書的擺放位
個藏書樓。每每談到小房子甚至是背後
置怎樣，才會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受，
築夢的過程，身為協會總幹事也是書鋪
都經過周密考慮，而不是每次來，好像
管理者的王怡鳳總有說不完的精采，俗
都是一樣的書，甚至怎麼推薦書籍給那
話說，話匣子一打開，不配上幾壺好
些不知道的人，要怎麼讓他們去看這些
酒，豈不是浪費這天長地久。
書等，這些都是我們還在學習的地方。
在有限的時間做這些事情，人力的資源
王怡鳳說：「因為書舖和組織是在一起
並不是那麼寬裕，因為我們沒有專職的
的，空間有限，當時還沒成立之前，我
書店店員可以去做這些事情，所以我才
們在圖書館讀書給小朋友聽，久而久
會說我們這間書舖是一間「緩慢」的書
之，認同我們的朋友才會參予閱讀推廣
舖。緩慢的進行。」談到書舖最難忘的
這件事。目前我們提供書籍販售，展
經驗大概就是這件事情吧，王怡鳳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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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下來，緩一會才道出：「自八月開始，每一次展覽體驗活動都沒有太好的成 績，直到十二月終於成功。從無到有，這過程實在令人欣慰。」目前我們還沒有提 供場地的出租，但會和出版社合作，如果有作者想要分享他的新書或有書想要介紹 的話，可由出版社來邀請作者。」王怡鳳說。 關於小房子書鋪未來有哪些計畫， 王怡鳳爽朗的說：「繼續選好書， 賣好書。」 採訪到了尾聲，築夢的過程是不容 易的，但最怕「有志者」。一起加 油吧！為每個未知的明天種下一畝 勇氣的田，然後好好施肥澆水吧！
採訪
蔡宥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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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 - 特別企畫
童詩徵文優選 喜菡文學網
評審簡介 ◆
◆
小荷 文 字 是 一 輩 子 不 悔 的 戀 人。 文 字 流 域 裡， 駕 一 葉 扁 舟 飄 盪， 時 間 悠 悠 無 止 盡， 遠 離 市 聲。 創 作， 塗 寫 生 命 的 感 動， 撫 慰 了 忙 碌 生 活， 滋 潤 了心靈。 2008出版詩集《 詩鄉行 旅》
負離子 情 緒 的 白 領， 文 字 的 苦 力。 日 漸 成 長 的 父 親， 放 慢 了 腳 步 的 遊 子。 不 寫詩的時候終日以編寫電腦軟體為 業。著有詩集《回聲之書》。
謝予騰 謝予騰，民國 77 年生，新營市人， 嘉 義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中 正 大 學 臺 灣 文 學 研 究 所 畢 業， 現 任 教 協 志 高 職 ； 前 陣 子 車 禍， 現 正 請 息 交 以 絕 遊 ； 曾 獲 桃 城、 台 南、 南 瀛、 南 華 等 文 學 獎 ； 出 版 詩 集 ：《 請 為 我 讀 詩》、《親愛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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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昌崙
年 生， 中 山 大 學 電 機 學 1964 士， 成 功 大 學 電 機 碩 士、 博
士。曾任吳鳳專校電子科副教
授兼主任，現任職全訊科技。
優 勝 稻草人／吳昌崙 是怎樣調皮的孩子？ 竟被農夫老爺爺 罰站，不眠不休 頂著太陽和月亮 杵在一畝搖曳的稻香裡 還撇起嘴賭氣，也 不和串門嚼舌的 麻雀姑婆們 答個腔
小荷評： 稻草人是為了守護即將收割的稻穀而存在，作者以問句破題，力道十足，充分掌握 讀者注意力。整首詩有跳動的韻律感，讀來有趣，用字精準，例如「頂著太陽和月 亮 / 杵在一畝搖曳的稻香裡」，為何用稻香，因為稻子已經黃澄澄，快要可以收割。 「杵」是憨憨佇立田中，任務在身，好像生根似地，用得妙。「還撇起嘴賭氣，也 / 不和串門嚼舌的 / 麻雀姑婆們 / 答個腔」末四句真是神來之筆，維妙維肖，形 容麻雀嘰嘰喳喳，好似三姑六婆，讓人讀得莞爾一笑。而形容稻草人撇嘴賭氣，因 為哪兒也去不了，都是麻雀惹的禍啦，稻草人沒魂沒魄，在作者筆下卻是靈活靈現， 宛如一個被罰站的無辜小孩。觀察力，聯想力及想像力運用自如。
負離子評： 孩童有別於成人的觀察視角在這首詩裡饒富趣味地呈現了出來。確實，只有孩子才 會認為稻草人也是和自己一樣，老是被大人處罰的另一個孩子吧。語言成熟而流 暢，但修辭的力度拿捏得宜，保持了童詩該有的率真。
謝予騰評： 一樣是寫物，詩中顯得畫面繽紛，擬人的用法發揮得自然而不做作，但結尾的部分 對孩子的閱讀而言不夠正向，是其可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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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 - 特別企畫
林宗翰
年出生於臺中海線清水， 1988 天蠍座，現就讀國立臺東大學
華語文學系碩士班。水手、旅
人、棒球迷、寫作的人。
佳 作 聖誕夜廣場上的保麗龍雪人／林宗翰 圓滾滾的冬衣 圓滾滾的眼 站在廣場裡 圓滾滾的身體，和白色的臉 微笑，手臂張開是兩根樹枝 戴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聖誕紅帽子 「媽媽說很冷的地方才會下雪，你會冷嗎？」 「……。」 我把圍巾送他，把手插進口袋 廣場裡我們是兩棵圓滾滾的白色聖誕樹
謝予騰評： 除了畫面清析、語言親近並富韻律性之外，還具有故事性。 臺灣的聖誕節是不下雪的，藉由一個廣場上保麗龍作成的雪人，可以讓孩子思考環 境、人文之類的延伸議題；缺點是結尾的意象，對孩子來說太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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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炫星
顏炫星 笨港中年 年出 [ ]1964 生，雲林縣北港鎮人，喜愛閱
讀，喜愛寫作。
佳 作 阿嬤與憨孫／顏炫星 阿嬤點了一炷香 ，要我聞聞香的味道 我說 ：燃著的煙線 ，好像阿嬤臉上的皺紋 阿嬤拌了一盤蔴油麵線 ，要我嘗嘗它的 Q 嫩 我說 ：一絲一絲的麵線 ，好像阿嬤滿頭銀髮 阿嬤摺了一艘紙船 ， 要我放入水塘中 我說 ：搖晃的紙船 ，好像阿嬤的小腳 阿嬤摘了一朵黃梔仔花，要我看看花的顏色 我說 ： 一片一片的花瓣 ，好像阿嬤粗糙的指甲 我要阿嬤猜一猜：有一對老人與小孩在 [ 答喙鼓 ] ，是誰啊！ 阿嬤腼腆的手嗚嘴巴說 ：是我跟我的 [ 憨孫 ] 啦！
小荷評： 這帖以問答法完成，濃濃祖孫情熬煮了一鍋美味，用字淺顯自然，比喻也十分恰當， 讀著讀著，彷彿阿嬤的身影現前，從一炷清香，那是對上蒼最虔誠的祝禱，來到要 阿孫仔吃下麻油麵線，呵護之情躍然詩中，而麵線像阿嬤的銀髮，小紙船像阿嬤裹 著的小腳。詩中值堪玩味的並非只有乖孫仔單方面承受關愛，末兩句，語氣一轉， 阿孫仔反問阿嬤是誰跟誰在答喙鼓，阿嬤的靦腆及歡喜盡在答話中。一來一往的問 答，屬於小孩子的純真及沈浸完全展露無遺，文字及氣氛營造很成功。
謝予騰評： 祖孫情深，閩南家庭的氛圍流露自然，譬喻和意象的使用上也很適合孩子閱讀；然 使用閩南語之問題，就是會排除了其他族群的閱讀，所以這是特定族群才比較能體 會的作品，是其可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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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 - 特別企畫
陳俐安
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
學系碩士班畢業 現任國小教
師 喜歡文學 喜歡兒童 喜歡
兒童讀文學的樣子
佳 作 楓／陳俐安 楓葉是害羞的小姑娘， 每當秋風哥哥來訪， 她便紅了臉龐。 秋風哥哥一走， 她卻傷心的跌落地上，像是， 斷了翅膀。
小荷評： 以擬人法形容楓葉是害羞的小姑娘，很好的破題。秋風也擬人化。整首詩描述楓紅 到落地覆泥，短短六行，淺顯易懂，流暢自然，詩句緊緊扣住讀者視線，氛圍裡從 楓的害羞，到傷心秋風哥哥離去，跌落地上的感傷。讀者彷彿讀著一則故事，劇情 跌盪，不禁有了小小欷噓。作者聯想力豐富，比喻恰當，下筆俐落，整首詩沒一個 贅詞，好詩。
負離子評： 取材也許稍嫌陳舊，但仍是處理地相當好的作品。真誠的同理心透過簡潔的語言表 露無遺，意象的營造亦生動鮮明，張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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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喜窩
年 生， 喜 歡 閱 讀， 一 本 1988 有興趣的書和一杯奶茶，就是
我最美的下午。
佳 作 圍巾／羊喜窩 媽媽給我一條圍巾 要我小心著涼 我問他：「圍巾怎麼那麼長？」 媽媽說 要我學會把溫暖分享
負離子評： 媽媽脫口而出的智慧言語經由孩子轉述，竟能如此自然，沒有絲毫的做作和世故。 這首童詩因此非常成功，在童稚的言語之間巧妙地加深了思考的厚度。
謝予騰評： 精簡明確，優點同時也是缺點，對教育孩子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分享與情感的教材， 但若再論到詩的本身，就顯得美學的成份不足，且教化意味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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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 - 文學走讀
掌中出日月，戲裡有乾坤 - 雙料國寶陳錫煌 一輩子玩偶
採訪撰稿 紅袖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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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魔幻天地玄黃，張口傳唱千秋大
年代久遠，祠廟前又立有舉人旗竿，
浪，刀鋸刻鑿千兵萬將，針線縫製錦
被列為國家三級古蹟，所以沒有辦法
繡衫裝。掌中戲師父陳錫煌，憑藉才
翻修。這裡到處破破爛爛，能被偷的
情與耐性，喚醒世間柔弱似水、堅韌
都被小偷搬走了，剩下一些拔不起來、
如鐵的百代過客。
被蟲蟻咬的坑坑洞洞的柱和破碎的屋
破損的老師府 瓦。」李天祿就是享譽國際的布袋戲 大師。虎父無犬子，陳錫煌是李天祿 的長子，繼承了衣缽，靠著智慧，將 祖傳藝術發揚光大，也被國家封為國 寶大師。 ●「老師府」
●阿爸的人生三部曲
一座上了年紀、斑駁脫漆、年久失修，
「我的阿爸每天將自己的時間排得滿
具有歷史價值的百年古厝「老師府」，
滿的，他的人生三部曲：吃飯、睡覺，
位於台北市延平北路，布袋戲藝師陳
演戲。」陳錫煌邊說邊笑：「阿爸不
錫煌，就在這裡出生。「我們家有四
苟言笑，不止嚴肅，還非常嚴格。很
姓，阿公、阿爸都是靠演布袋戲謀生，
多人希望當他助手，但是都吃不了苦。
收入有限，不得已都被招贅。我從母
阿爸吹毛求疵、嚴厲的個性，讓人受
姓，阿爸李天祿招贅陳家。」陳錫煌
不了，沒多久一個個就離開了。」
無奈的說：「現在這座四合院，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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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煌一有空閒，就會讓自己完全融入 偶戲中，做到人偶一體。「我 操偶，阿爸從來不會讚賞 我，但是只要我哪個環 節 出 錯， 一 定 會 狠 狠的修理我。」 ●操偶 17 年 「我 23 歲成 立 戲 團，17 年後將團收 起來。」長 期觀察父親 操偶及文化 傳承的推動 下， 陳 錫 煌 年 紀輕輕開始自 立 門 戶。 他 幕
繪圖、打板、製作一切自己來
前 演 出、 幕 後 搏命自說自唱。 「像這個扭腰擺臀的花旦， 動作絕對不能誇張。」陳錫煌拿起 箱子裡一尊長髮的旦角，和一枝竹子 ●做到人偶一體
做的彎通。所謂「彎通」是輔助工具，
「我 13 歲開始研究操偶，阿爸台上擎
顧名思義是彎成兩截的竹子，作用是
戲偶，我在台下偷偷學習，揣摩『生、
要套進戲偶的身體，可以幫助自理的
旦、淨、末、丑、獸、雜』等 七種角色，體悟各種操偶必須 顯現出各類角色的手勢。譬如： 身段如何拿捏、不同個性有不 同行走的方式、如何讓戲偶看 起來像真人似的動起來。」陳 彎通 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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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針一線細細縫 ●讓戲偶回春 隨著戲路日漸擴大，陳 錫煌開始縫製戲偶、修 理戲服。他指著箱子中 井然有序的戲偶們說： 「這些身上的衣服、帽 子，是我一針一線慢慢 縫製的。」陳錫煌手上 拿著一個斷腿的戲偶， 正在用針線縫製。一位 八十多歲的長者，雙手 依然如此靈巧。「那時 候沒有三通，東西壞了 沒有地方可以修理，不 動作；另外還有一種是「直通」，譬
得已只好自己摸索。」陳錫煌開始研
如書生搖扇子就要用「直通」。只見
究木偶如何雕刻，模仿到自創；從章
女旦仿如有血有肉的生命，慢條斯理
回小說到民間故事，將每個人物製作
的以左手抓起背後的長髮，放在右手
的維妙維肖。「製作偶頭，每個環節
慢慢檢視：梳頭髮、拉頭髮、甩頭髮，
都很重要。傳統偶頭為木製，其製作
姿態多變、媚相逼人。
流程先從雕刻粗胚開始，接著磨平、 糊棉紙、打土底、上漆、 畫工、上亮 光漆。無論木頭或玻 璃纖維製品，都要以 純手工完成」。 ●用針線與歷史對話 「這是一件四品官的
四品官衣服
衣服。布袋戲的衣服 沒有嚴格的時代考 據，型式上大致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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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元、明時期的風格。但 是男女、貧富、貴賤一定要分得 很 清 楚。 衣 服 以 社 會 階 級 分 成 『上五色』及『下五色』。上五 色有黃、紅、青、黑、白；下五 色則為藍、湖、粉、紫、香。」 陳錫煌指著櫥窗裡一件令人驚豔 的 作 品， 那 是 一 件 具 有 歷 史 色 彩， 繡 有 金 花 紋 的 青 色 絲 綢 衣 服，說﹕「這一件是明朝四品官 的衣服，衣服上的金絲，也是我 慢慢縫製的。」 一筆一畫神情專注 ●形神兼備 布袋戲的佈景、舞台與道具，都是依據實物，縮小比例量身訂製。身為文化部指 定「重要傳統文化保存者」與「古典布袋戲偶道具製作保存者」殊榮的陳錫煌， 無論景像、人類或者動物，都會透過富有特徵性的外貌，親手打造。從衣服、盔帽、 鞋子、文房四寶、煙具、扇子、頭飾、耳環，甚至長短兵器，刀槍劍戟鎚、馬匹 及彩樓等，做到形神統一。
玩偶頭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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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駐台北偶戲館 一代宗師陳錫煌，在文建會及文化局的邀請下，民國 98 年 10 月，進駐台北偶 戲館。陳錫煌擔心布袋戲偶工藝失傳，堅持用工具維繫傳統技藝。專用的辦公 室內，擺著電鑽、鋸子、刨刀、木板，還有各式顏料、彩漆、膠水、毛筆和金 銀箔等。陳錫煌不止在館內教授掌中戲相關技藝，更傾囊相授有關布袋戲的知 識及操偶技巧。 ●厚積薄發 刀具是布袋戲中不可缺少的道具，種類繁多，依照飾演的角色，有長兵器、短 兵器和帶鍊兵器三種。「這是一把關 羽專用的『七星刀』，刀上刻有北斗 七星圖案。早期物資缺乏，沒有『青 龍偃月刀』，就用『七星刀』替代。」 陳錫煌拿起盒中一把銀色的刀，繼續 說：「要注重角色的拿捏，甚麼角色 就要拿甚麼樣的兵器，一點都不能馬 虎。像廟會的舞獅，獅頭前面那一把， 也是七星刀。」陳錫煌右手擎起一尊 大花臉的戲偶，左手拿起一把像矛又 像蛇，矛座刻有雕花，下纏纓鬚的刀， 說著：「這支叫『蛇矛』，是三國演 義中的張飛專用。西秦王爺是北管的 祖師爺，有次進京途中被蛇妖所困， 在山裡面迷路，在北管戲曲界，因為 受了西秦王爺影響，演戲的人，不能 說『蛇』，要說『ㄒ一ㄚ ˊ』，或者 『溜』。」
上：七星刀 下：蛇矛
具有雙重國寶大師的陳錫煌，將意氣風發的歲月，全部獻給了布袋戲。用藝術 的質感和悟性，以靈巧的雙手，為戲史落款。在偶戲館，也為薪火相傳作了一 個完善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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